我们那地方有个说法,孩子九岁是个关口,命弱的孩子会在九岁那年出事,小的会生病,大的出意外、横祸什么的,九死一生。
师父收我为徒的当天,就说我九岁会有命关,不死脱层皮。为此事我父母跟师父深聊了很久,当时师父好像还给我做了什么法事吧,不记得了,只记得师父最后说了句死不了的。
死不了,那就不怕了!反正我没当回事。我记得俺们村有个叫闹闹的孩子,一个游乡的算命先生说他九岁要被带走,让做法事。可他父母没在意,觉得算命先生就是想骗几个钱花花。
后来等孩子九岁那年,突然得了急性心肌炎,毫无征兆,在医院抢救了好几天,最后还是死了。据说头七那天,孩子魂魄回来跟父母道别,夫妻俩同时看到了孩子,哭得一塌糊涂。
我就快踏入九岁时,师父曾经提醒我,千万不可以靠近水,像水塘、沟渠什么的。他说我忌水,会在水上出问题。
我没听师父的话,一样爱去水边玩耍。
就在那年夏天,一次我去河里洗澡,几个小伙伴跟我闹,在水里一起按我喝水,我就跳出来找了另外一处岸边,然后纵身跳了下去,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水特别深,我这一跳就没了影,而且因为水深,那水比别处都凉,我的腿一下就抽筋了!
我急得张了张嘴,马上就呛了口水,身体迅速往下沉!我使劲扑腾,可是毫无用处。那次我是真的知道了什么叫濒死感,觉得自己要死了,脑子里闪电般闪过父母的样子,内心十分恐惧。
就在我打算放弃挣扎的时候,后背被一股水流猛然推了一下!腿部的抽筋也在那一刻突然好了,我使劲一伸腿,蹬到了水底的地面,头竟然露了出来!
那次真的是大难不死,当然,这事我是不敢跟父母说的,不然没淹死反而会被揍死!
但俗说话祸不单行,一点不假!就在那年夏天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得了一场大病!
我是晚上突然发的高烧,当晚虽然用了药,可第二天就开始抽搐。父母赶紧把我送到了医院。
经过检查,说我像是得的急性败血症。当时最好的抗生素是青霉素,于是马上就做了过敏皮试,结果我还是高敏体质,青霉素不能用!
当时我的情况相当危急,陷入了昏迷,脉搏微弱,看着就像快死了的样子。医生给了两个方案,第一是打别的抗生素,但成活的几率很小;另一个方案就是转院,但不保证在转院途中我就嗝屁。
父亲经过考虑后,就让医院给马上用药,毕竟这个方案靠点谱。于是我开始被注射别的抗生素,据父亲后来跟我讲,当时打的是洁霉素。
那些抢救的过程我一点都不知道,可我记得很清楚的是自己昏迷时候的经历。
我那时候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我就想,怎么这么难受啊,快点让我别难受啊!我就拼命挣扎,然后我竟然突然就从床上跳了下来,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而且身上所有的不舒服全都消失了,我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我跳下床就出了门,见我爸正在门外和一个医生说话,我就上前说老爸我好了,咱们回家去吧!可他不理我,我有点生气,然后就赌气自己出了医院大门,反正我知道回家的路。
一路上我都很欢快,但我发现路上遇到的人似乎都不开心,他们都低着头在默默赶路,还有两个孩子牵着手默默站在路口一直盯着我看,我当时好像还对他们笑了笑,可他们一脸漠然,根本不理会。
当时天是灰蒙蒙的,很压抑的那种,而且我越走越觉得不对,自己以前熟悉的街道慢慢都消失了,四处有很多奇形怪状的房子,像寺庙一样。
我就一直奔着我家的方向走,走了能有半个小时左右,就看到了我们村,但又有点陌生。走在进村的大道上时,我看到周围盖了很多新房子,奇怪,我觉得这些房子好像都是一夜之间盖起来的。
大道上空空荡荡,还刮着风。我当时还觉得这天气真的太好了,本来是三伏天,可是一点都不热,甚至还有点冷。
就在快要进村时,村口小河的桥护栏上坐着一个人,我走近一看,是我们村的张爷爷,他正在往自己的旱烟袋里装烟叶。我就走上前问:“张爷爷,您在这坐呢!”他听到我说话猛地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然后跳下护栏拦住我问:“你小子怎么跑这来了,快回去!”
我很纳闷,说我要回家啊!张爷爷就扬起旱烟袋说:“回什么家!赶紧滚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被吓坏了,张爷爷的样子太凶,于是我抹身就跑,一口气跑出去很远,直到看不到张爷爷了我才停住身。我心想不回家我去哪?不行,我绕路回去。想到这我就往东走,想绕到东村口进村回家去。
走了能有几分种,就遇到了一伙人,有十几个,他们穿得很怪,都是一身黑色的大褂子,前边有一竖排蓝色的大扣子,还发着蓝幽幽的光。头发都是披散着的,也看不清是男是女。他们是从村里的方向迎面过来的,我就站在一边默默看着他们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我正在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呆的时候,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咦!喂,你干吗的?”我扭头一看,差点没吓死,两个身形高大的鬼一样的东西正站在我身后瞪着我。他们的个头起码有一米九,下身围着一个像兽皮一样的短裙,上身赤裸,没有穿鞋,鼻孔大、嘴大、眼大,额头还有像牛角一样的凸起,凸起有三公分左右长,脸是青色的,头发赤红色,长长地披在脑后。
我“妈呀!”惊叫一声扭头就跑,身后传来它们哈哈哈的笑声,但也没有追我。我一直跑,直到前面出现人影才停了下来。
面前出现了一条很大很大的湖,像海一样大,一眼望不到头。岸边估计能有二三十号人站着,刚刚我看到的那些穿黑色褂子的人也在。我好奇地走了过去,这时有条船晃晃悠悠就靠了过来,那些人都开始上船。
“这船是去哪的啊?”我问那个站在船头的开船人。他穿着一条灰色长衫,头顶有个箍,束着头发,是个中年男子。
他听到我说话后转身看着我,一脸诧异,接着就抬手对着我挥,嘴里喊着:“去去去!没你啥事!”
“冉娃?”身后突然一声喊,回头一看,是我一个远房亲戚,我该喊表姑的。她穿着灰白色长衫,披头散发。
她一下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你咋跑到这来了?听姑的话,赶紧回去,现在还来得及,不然...”这时开船人指着我这表姑厉声呵斥,让她赶紧登船。
“赶紧回去,快!”表姑一脸着急的表情看了我一眼就登船去了。
那些人全都上了船,然后开船人用一只很长的竹竿一点水,船就荡了出去,我隐隐看到表姑还在不停地对着我挥手。
是,我得回去!我那时觉得自己怎么遇到的都是这么奇怪的人和事,得赶紧回家跟我妈说说去。
转身刚想往村子的方向走,迎面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让我比见了鬼都害怕,他就是我!是的,是另外一个我!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衣服,样子和我一模一样,但表情木木的,慢慢走到了岸边,然后就盯着河面发呆!
我的惊愕无法用文字表达出来,由于好奇,我就慢慢走过去问了一句:“你...是谁?”我的话刚出口,就觉得身体突然变得好重,那种浑身酸疼的感觉一下又回到了自己身上,我难受得“啊!”地喊了一声,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且是在家里,周围都是哭声,爸爸、妈妈、姐姐和爷爷奶奶都在看着我哭,而师父就坐在床边,两只手仅仅攥着我的小手。
“醒了!醒了!”师父一声欢呼,周围的人呼啦一下都围了上来。
是啊!我醒了,我没死,不过差一点。当时给我预备的小棺材都已经做好了,因为我们的风俗小孩子死后尸体不能在家里过夜,所以父亲让人连夜赶制了一副小棺材。
当时医院给用了药,可我的情况一度让人汗颜,心跳停了好几次,医院抢救了几次后就让拉回家,说他们尽力了!我爸还算理智,一边找车把我往家拉,一边让人去火速通知我师父。
师父到了以后马上就扎了一个木偶人,用符写了我的八字和姓名后塞进木偶人里一起给烧了,然后就开始招魂。
我大难不死,不过必有后福我还没看到!嘿嘿!
其实,我当时魂魄是跑出了身体,我遇到的张爷爷那时已经死了好多年了,至于我的表姑,事后才知道她在我住院的时候是脑出血突然暴毙的。还有那些新房子,其实就是新坟。
师父说我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可我并不害怕,觉得挺新鲜的。不过人要是真死了,黄泉路可也真不是好玩的,那可不是旅游看风景,你要不信你就去试试,反正谁去谁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