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双手紧紧抓着山体突出的石头,费力抬起头往周围看了看,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不自然起来。
“咋了师父?”我有点担心地问。
“我咋觉得,这不是还魂涯那座山呢!越看越不像了!”
啊?我一下就像掉进冰窖里一样透心凉,心说完了,这老头又玩这一手,这不要命嘛,能不能靠点谱啊!
“师父,那咱赶紧下山!”我抹头就想往后退。
可我后边的冯春生哭丧着脸直摇头,我问他咋了,他用下巴往后边指了指,我往他身后看去,发现有一股黄色的东西冲了上来,伴随着还有类似于鸡叫的声音。
“那是啥?”我惊讶地喊了一声。
“刚才那个声音又说话了,说走错路了,说这是金鸡山,让赶紧下山回去。”冯春生有点绝望地说道。
金鸡山?我问师父这是啥意思,是养鸡的山吗?师父顾不上回答我的话,说赶紧往山上去,后边冲上来的都是金色的铁鸡,铁爪铜嘴,会把我们眼睛啄瞎,爪子能把我们的内脏都给抓出来,赶紧逃命。
我的亲娘,咋不好的事都给我遇到了呢?我真是个苦命的娃!
我吓得俯下身子快速往上边爬了过去,师父和冯春生也是拼了命地往前冲。
后边的鸡叫声越来越大,同时还有“轰隆轰隆”的响声,就像大部队跑步前进时发出的声响,不用看就知道这些怪鸡离我们是越来越近了!
等我们鼓足力气终于爬到山顶,满希望有地方可以遮蔽一下,却一下绝望到了谷底!山顶十分平坦,连个碎石都没有,这下好,就像个大盘子,我们仨就是那些鸡的美食,干脆躺下等着被吃就是了。
师父顶着大风跑到四处看了看,说完了完了完了,这下死定了!我心说不用看也知道完了。
“赶紧,咱们背靠背站一块!”师父喊了一句,我和冯春生赶紧跑了过去,然后三个人背对背站到了一起。我和师父腰里还别着那根棍子,这会儿都拿在了手上,可是冯春生赤手空拳啊!
“腰带!把腰带解下来!”师父喊了一句,我以为是让我解,赶紧把自己腰带解开拉出来递给了冯春生,他正在解自己的腰带,一看我递了过来,就接过去说了声多谢多谢。
这时,周围呼啦一下就冲上来了很多金色个头很大的鸡,它们真的就是铁爪铜嘴,一个个像发疯似地朝着我们就冲了过来。
“打!”师父喊了一声,棍子就挥舞起来了,我也是拼命挥舞着棍子,一只手还得抓着裤子,它老掉!关键我连个内裤都没穿,这不要命嘛!万一那只鸡不长眼啄一下命根子,我活着也算报废了!
可我最后也顾不得裤子了,双手抓着棍子玩命地照着冲上来的鸡狂揍。
冯春生不时哎呀哎呀地惨叫着,他手里的皮带不顺手,肯定时不时被那些鸡啄到或爪子抓到,而我和师父也一样,毕竟鸡太多了,不多时我们身上都挂了彩,力气也不行了,棍子挥舞得越来越慢,而那些鸡却越来越多。
我知道不行了,这次要彻底报销在这了,没想到最后死在了鸡嘴鸡爪之下,太冤了吧!师父更是体力不支,要不是我们背靠着,估计早就倒下了。
就在这危急关头,那些围攻我们的鸡突然就乱了起来,一些惊得四处乱飞,我诧异地凑时机往它们后边看了一眼,突然就发现一条大蟒蛇正高扬着头张着大嘴向我们冲了过来!
那是一条特别巨大的蟒蛇,整个身子泛着金黄色的光芒,它左冲右撞,尾巴一扫就是一片,鸡群顿时就乱套了,纷纷惊叫着往山下逃去。
几乎就是眨眼之间,鸡群就跑的一个不剩!偌大的山顶就只有我们三个,外加一条巨大无比的金色蟒蛇。我心说跑了鸡来了蟒,这家伙是想独吞我们仨,这叫弱肉强食。
那条蟒蛇这时爬到了我们近前,看了看我们,然后身子突然俯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我们愣愣地看了一会儿,不敢动也不敢说话。
正这时,空中就有个声音说道:“骑上蟒背,带你们离开此地。”我猛一听到说话的声音就一惊,因为声音像是二叔的!
师父一下晃过神,赶紧让我们都爬到蟒蛇背上去。我哦了一声迈腿就往前去,一下就摔倒了,原来我的裤子还在脚脖子那!我赶紧把裤子提了上去,我去,幸亏这里没有女娃子,不然就丢死人了。
“我腰带呢?”我问冯春生。
“啊?腰带啊,被鸡给叼走了!”他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有点哭笑不得,师父这时从兜里翻出一根短绳子,让我把裤子前两个穿腰带的裤袢绑在一起,裤子就不掉了。急急忙忙弄好裤子,我们就爬上了蟒蛇背,这蟒蛇等我们全部上去后,头呼一下就抬了起来,然后快速往山下爬了去。
第一次坐蟒蛇,没感觉多么舒服,倒是吓得我们仨咋咋呼呼,它爬的是越来越快,周围景物刷刷地闪过去,根本就看不清楚。我们趴在蟒蛇背上,双手死死扣住那些鳞片的缝隙,深怕一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这样过了十几分钟,蟒蛇突然就停住了,我们仨由于惯性一下往前滑了去,并纷纷从蟒蛇背上摔了下来,还好不高。
我们还没爬起身,那条蟒蛇就快速爬走不见了。等定睛往周围看去,发现这里也是一座山,我们处的位置应该是山顶,而且这个山顶不像金鸡山光秃秃的,这里竟然有很多树,树上还开着一种白花,可以嗅到阵阵淡淡的香味。
同时我还听到了人声交谈的声音!这里竟然有人!我们三个都听到了,师父引着我们往前走了去,过了一片树林,就看到前边出现了很多人影!
我看那些人影旁边立着一块巨石,石上自上而下朱红色写着三个大字:还魂涯!我们终于到了,我心里一阵狂喜,终于可以回到人间去了,在阴间待着真是憋屈坏了。
那些人影都排着队,前方有座桥,桥的另一端有五个泛着蓝光的类似于洞口的东西,每个洞的旁边站着两个鬼差,人影顺次不断地往六个不同的洞里走去,而那些洞的上方都有字,可离得远看不清楚。
“走,咱们也过去!”师父招呼着我们朝人影走了过去。
“停下,你们两个,过来!”一个鬼差突然拦住了我们,可他却只是拦住了我和师父,却不拦冯春喜,奇葩无敌子,他好像根本看不到冯春喜。
“你赶紧去桥那边,看到上边写着人道的洞就进去,千万别走错了,快去吧!”师父低声嘱咐了冯春喜几句,然后推了他一把让他快走。
“谢谢你们,咱们有缘的话阳间再会了!”冯春喜激动得不行,流着泪对着我们抱了抱拳,然后转身朝桥走了过去。
两个鬼差把我们拉到了一边,其中一个看了我们几眼,说师父看着眼生,是来阴界办什么事的吧!
师父赶紧作揖施礼,说确实是,因为很少过来,所以眼生了点。
那个鬼差和另一个嘀咕了几句,然后说既然是生魂返阳,就不用排队了,让我们跟着他们直接过去。
我和师父跟着两个鬼差径直朝桥走了过去。经过人群的时候,我多看了几眼,他们中有的一脸期待和兴奋,有的黯然无语,有的悲悲切切,还有的掩面而泣。真的是各种表情都有,想是要去往不同的地方,当然心境是不一样的。
到了桥头,我这下算是看清了那些洞口上方的字,之间从左到右分别是人道、阿修罗道、鬼道、畜生道和地狱。
“师父,咋少了一个天道呢?不是六道的吗?”我看完后悄声问师父。
“天道轮回不在这里,先别问了,少说话。”师父叮嘱了一句。
两个带我们来的鬼差和人道门前的两个鬼差交谈了几句,指了指我和师父,接着就摆手让我们过去。
“生魂还阳不用抹去记忆,但你们尽可讲述阴间所闻,劝世人珍惜轮回做人的不易,这也是功德一件,你们记住了吗?”其中一个鬼差对我们说道。
“这个自然,请放心!”师父再次抱拳当胸。
“行了,你们回去吧!”鬼差一挥手,我和师父就迈步朝着那个人道的洞口走了过去,我心里有些紧张,第一次以这样正规的方式从阴界返回阳间,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
双脚刚踏进洞内,突然身体就失衡了,一股强大的吸力一下把自己的身子给吸了上去,并以极快的速度向上攀升。我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看这洞里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上升的速度太快,除了能感觉到光线强弱之外,啥都看不清。
洞里的光始终都是那种淡蓝色的,但越来越亮。最后突然一股分外刺眼的光亮猛一下刺得我闭上了眼睛,随即就有点迷迷糊糊。
我不知道那种攀升何时停止的,睁开眼的时候,师父歪斜在我身上,竟然还打着呼噜!
“师父!师父!你咋还睡着了啊?”我推了几下师父,他恍惚地把眼睁开看了看我,又往周围看了看。
我这才注意到,我们是在一座山上,确切说是在一条山路边的一棵树下坐着。师父看了看我,问我没事吧,我说没有啊。
“咱们不是从阴间回来了吗?”师父诧异地看着周围问我。
“是啊,咱是还阳回来了的,这里应该是阳间了吧?”我站起身往周围看了看。师父也站了起来,四下正看的时候,远处突然就有人唱着山歌走了过来。
“人生好比爬高山呀,一山过了还是山呐,莫怨山间无有路嘿,闭上眼睛通了天啊!”
我听完歌词笑了,说真能扯,闭着眼睛爬山,万一掉到悬崖里去就完了。师父瞪了我一眼,说我懂什么,这个词写的妙极了,最后一句是禅语,意思是放下才能看透,看来写这歌词的人不简单。
我当时心里还不服气,想着哪有师父说的那种意思,就是胡乱唱的,为了押韵凑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