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丁祥一翻,翻出第三张,我只看一眼,头皮一麻。
“我天……”旁边,马尾身子抖了一下。
都已经看清:这张照片明显,陈言照的时候往后退了两步,整个水泥床都照了出来,那具尸体还是那个“拱起”的姿势,床尾处蹲了一个“白大褂”,正是罗丁祥,正一手扯住那根黑线,面无表情看着镜头,很阴森的感觉。
而最关键,尸体上方大概不到一米的高度,悬浮了一个巨大“灰白物”,正是那个“怪形”的整个形状,几乎有正常人的两倍大,我看得毛骨悚然:除了那个硕大“头颅”,“身躯”竟然也圆滚滚,第一感觉就像一具水里头泡了几个月的浮尸,头朝下趴在水里头,已经完全泡胀,然后除了底下那根“细手”,上面也有一根“细手”,比之前那根更长,很怪异的朝上方弯曲。
最诡异的是身躯末端,出现了两条类似“腿”的东西,也是细溜溜,其中下方那条“腿”很短,就像从膝盖位置被截肢,而上方那条“腿”,长的不成比例,末端很突兀的朝上方弯曲,就像骨头被折断。
“X巴啥玩意儿!”寸头诧异抬起头:“咋照出来的!”
老邱摇摇头:“就是不知道。”
罗丁祥一声不吭死盯着照片,半晌像反应过来,指了指老邱手里头其他几张:“这又照的什么?”
“这几张没问题。”老邱展开照片:“是之前照的。”
我一看,一共4张,里面3张都出现了陈言,都在跟人合影,其中有两张竟然有马尾,背景都是一间类似宾馆的房间里头,还有一张是一个风景照,像是在公共汽车上拍的街景,远处一处熟悉的建筑,竟然是“天安门”。
马尾探头一看:“我们在昆明拍的!”
“这4张都没问题。”老邱道:“就这三张,洗出来我就发现没对头。”
“会不会是什么曝光的问题。”罗丁祥道:“比如其他照片上的东西洗到这上面来了。”
“这个肯定不是。”老邱像想起什么:“这样,你们看一下底片。”
说完从信封里头一摸,摸出一卷胶卷,我认出是“富士胶卷”,老邱从里头一扯,扯出一条黑色胶片,上面全是小格小格,他抬起来:“你们看。”
赶紧都凑过去看,一下看见前四格是那几张合影,而后面三格不用说,就是那三张的底片,每格的上方,都出现了那团“怪形”,呈黑色,而最后一张罗丁祥,蹲在床角,脸也呈黑色,头发呈白色,看起来像个幽灵。
“看见没有。都有。”老邱道:“所以说这东西是当时被你们现场给拍下来的。就在房间里头。就在那个位置。”
“我天……”马尾一把抓住陈言。陈言赶紧扶住她,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罗丁祥凝视照片:“不会。要是有,我怎么没看见。”
“我也没看见!”马尾立刻接上,又马上问陈言:“你看见这东西没有!就这个——”
她指了一下照片,像是害怕,一下缩回来。
陈言似乎听懂,摇摇头,嘴巴张了一下。
寸头像想起什么:“是不是啥子镜子反光?”
老邱摇摇头:“不像。”
“那是什么屁东西!”寸头骂道:“闯鬼了。”
“阿支查。”陈言忽然说了一句。
罗丁祥仍盯着照片,但双眼瞳孔猛的一亮。
我也忽然反应过来:我的个天!
按照之前在停尸房的情况,罗丁祥从尸体脚底扯出那根黑线后说了一句话,说尸体马上要形成一个形状,他说那就是“阿支查”的什么“体”,当时我还以为是尸体供起来的那个形状。
那个“体”,莫非……就是照片上这个“灰白人”?
罗丁祥死死盯住照片,半晌点点头,合上,看了一眼胶卷:“扯出来不会报废?”
老邱赶紧把底片缩回胶卷里:“短时间不会。”
“那好。”罗丁祥站起来:“东西就放这里。”
老邱赶紧也识趣站起来:“那行。那我先回去了。”
二人朝门口走去,寸头也赶紧跟上,三个人嘀嘀咕咕几句,老邱忽然回头,警惕瞄了我跟陈言一眼。
门打开,扣子正躲在外面,一下从缝隙里钻进来,手同时飞快一扯,已经扯下罗丁祥手里一张照片,飞快就躲到窗户边上,拿起来就看。
罗丁祥一下发现,回头喝道:“拿来!”
扣子双手拿照片,看了一眼,双眼一下瞪得溜圆。
寸头几步过来,手一伸:“给我!”
扣子看了几眼,往地上一丢,寸头一下捡起,怒目用照片朝扣子脸上扇了几下。
这时罗丁祥转身回来,关上门,几步过来,接过寸头手上那张,我发现正是第三张。
“小孩子不能看这些。”他和颜悦色对扣子道:“不然晚上要做噩梦。看看,吓住了吧。”
都去看扣子,他正靠在窗户边,张开嘴,一脸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在那儿。听见没有。”罗丁祥朝窗户指了一下,回过身,招招手,我们赶紧都围拢过去。
罗丁祥把三张照片放地上,慢慢排开。
“你们怎么说。”他抬起头。
陈言明显听懂,伸指,在第三张照片那个灰白“人形”上点了一下,抬起头,跟罗丁祥交流了一下眼神。
罗丁祥点点头:“我懂你意思。”
说完干笑几声:“居然是真的。骇人听闻!”
我实在忍不住:“这个就是它的——‘体’!”
罗丁祥瞟我一眼:“你都偷听到了?嘿嘿,隔墙有耳。”
陈言似乎想到什么,比划几下:“线。黑色线。”
马尾回过神,赶紧解释道:“她问你那根黑线怎么回事!”
罗丁祥笑了一下:“这个——”
“啊!”窗户边,扣子忽然尖叫一声。
我们都吓一跳,都回头去看,扣子正瞪大眼:“我想起了我想起了!”
“你吼个鸡巴!”寸头张嘴骂。
罗丁祥一皱眉:“想起什么。”
“我想起了!”扣子一下跳过来:“鱼骨头记号!”
“什么。”罗丁祥没听懂。
“就那个铜盆子!”扣子一脸喜色叫道:“二姨屋头那个,里头有个鱼骨头记号,就是这个样子!”
罗丁祥脸色忽然一变:“你说那个——法盆!”
“就那个!”扣子指着照片叫:“里头刻了一个鱼骨头记号,就是那个样子!也是两条腿,一个长一个短!也是一个大脑壳,肥身身!”
寸头似乎猛的明白过来:“是不是那个族纹?”
“对。”罗丁祥点下头。
旁边,马尾一脸茫然:“什么铜盆铁盆……”
“是个铜盆子。”扣子比划解释:“这么大!底底下刻了一个记号,一节一节像鱼——”
“行了。”罗丁祥止住他,扣子赶紧住口。
罗丁祥沉思几秒,正要说话,外面楼底下忽然有人吼了一声:“老五!”
罗丁祥起身,跑到外面楼道往下看了一眼,挥挥手,回头对我们道:“你们就在这儿。我马上上来。”
说完直接下楼。
寸头也立马站起来,跑到外面楼道,警惕朝底下看了一眼,似乎认识,招呼了一声。
马尾瞄了他一眼,赶紧低声问扣子:“什么记号!快说!”
扣子也瞄了寸头一眼,捂住嘴巴:“叫族纹。”
“族纹?”我赶紧也凑过去。
“是。”扣子急速道:“我二姨是龙包特!一共13个龙包特,每个龙包特都有一个族纹!”
“龙包特?”马尾赶紧问:“什么?”
“干什么!”寸头几步走进来。
我们赶紧抬起头,寸头恨着扣子:“你乱说什么X巴!”
“你X巴。”扣子嘀咕回骂一句。
寸头几步过来,三两下把照片跟胶卷全部塞进信封,朝门口一指:“出去!”
扣子嘴巴一扁:“是我先发现的!”
寸头懒得解释,直接把扣子扯到门口,摸出烟,靠在栏杆上抽,不时瞟我们。
马尾恨了他一眼,随口问我:“你听懂没有,什么记号?”
我本来懒得理她,转念一想,道:“好像是他们佤族的什么X巴符号,刻在一个铜盆子底部,跟照片上那个东西好像样子很相似!”
旁边陈言也凑过来:“什么。”
马尾赶紧低声叽里咕噜说了几句,陈言一凛,看我一眼,低声问了一句。
马尾脸上露出惧色,过会儿才低声翻译:“她问你,当时在停尸房,看见那东西没有。”
“照片上那个?”
“就那个。”
我摇摇头。
“那,怎么洗出来有?”
“搞逑不懂。”我道:“说不定,肉眼看不见。”
看见陈言正认真注视我,想起一事:“对了,那根黑线!那个胖子是怎么给你们说的?”
马尾张嘴欲说,门口,罗丁祥已经快步过来,跟寸头低语了一句,快速进来,扣子也跟在后面。
“是这样。”罗丁祥看了下手表:“现在5点50,等一会儿有个车子要回孟定镇,你们去不去。”
“孟定镇?”马尾不解:“去那里干什么。”
“你给她翻译一下。”罗丁祥道:“车子是我们茶厂一个货车,要过孟定,到时候去找我一个侄女,她屋里头有个东西,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一下。”
“是不是那个铜盆子?”
罗丁祥不置可否:“你就这样翻译。来,小兄弟你出来一下。”
他朝我招招手,我一愣,赶紧起身,跟他走到门外。
他随手关上门,扶住我肩膀:“情况你都看见了,这个日本人过来调查什么你也基本清楚了,我呢也是好心肠——”
他顿了一下:“你跟你那个朋友目前什么处境,你比我清楚,说句老实话,不管你们两个犯没犯事情,我今天把你们这样子弄出来,我罗丁祥可以说是冒了坐牢的风险。”
我赶紧道:“这个主要——”
罗丁祥止住我:“你先听我说。我其实这样子做呢,嘿嘿,也有一点私人原因,我有个小忙看你王兄弟愿不愿意帮。”
“你说。”
罗丁祥瞄了周围一眼,一张肥脸凑过来:“是这样。就你说的那本《魔国志》,是不是那个叫李寒林写的?”
“不是。”我道:“是他一个同事。”
“谁?”
“不晓得。”我道:“好像也是临沧市文化局的。一个老干部。说是已经死了,写的是一个稿子,后来传到李寒林手里头。”
“死了!”罗丁祥眨巴几下眼睛:“哦……”
“你问这个干什么!”
“也是小事。”罗丁祥支吾一句:“这样,你现在打算去哪里。”
我迟疑一下:“要等我朋友醒了,问他。”
罗丁祥瞟了一眼房门:“我看他今晚上都不见得醒。要不,等会儿把他背上车,要是那两个女的同意,我们一起到孟定去。”
我迟疑:“孟定......”
“主要我感觉在这里不太安全。”罗丁祥道:“先过去,那儿也有医生,到时候好生给你朋友看一下,孟定到沧源也不是很远,有车子过去。”
我点点头:“那。行。”
“主要是这样。”罗丁祥压低声音:“到时候你们到沧源跟你们那帮人汇合,你帮我个小忙,帮我打听一下那本书,就那本《魔国志》原作者是哪位,我想了解一下。”
我不由起疑,瞟他一眼:“好。到时候我去问一下。不见得问得到。”
“你这么灵醒,一定问得到。嘿嘿。”罗丁祥笑容收敛,郑重道:“对了,这件事呢最好不要让你那帮子人知道,我怕引起不必要麻烦,我倒无所谓,主要怕给你引火烧身。”
我点点头:“行。”
“那你记个电话。”
罗丁祥说了一个座机号,我记下来,他拍拍我,开门进屋。
陈言跟马尾正在低声说话,罗丁祥笑道:“商量得咋样。”
马尾站起来:“她说,有个事情想问,就是那个铜器‘五海’你知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罗丁祥没吭声,过会儿才问:“孟定你们去不去。”
“她说去。”马尾道:“那,那个铜器——”
罗丁祥摆摆手:“车子马上过来。什么事过去再说。”
马尾一指我:“那这个人呢。还有——”
她一指里屋,忽然愣住,我一眼也看见,里屋床上,军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了起来,正冷冷打量我们几个。
我狂喜,几步进去:“好了?”
军军摸了一下脖子上的纱布,嘴角扯了一下:“他们什么人。”
“一句话说不清!”我赶紧道:“反正我们两个全靠他们才出来。”
“出医院?”
“是。”我打量他:“咋样?能不能走。马上有车子来。”
“去孟定。”
我一愣:“你听到了!”
“去干什么。”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这时,楼下有人按了几声喇叭。
“车来了。”罗丁祥在门口笑道:“你朋友看来没事了。大难不死啊。有什么事情路上说,如何。”
第二幅图案:那张停尸房照片上的“灰白人”(大致形状)
第三幅图案:族纹(鱼骨头)的原始图案。
里面隐藏了一个重大秘密。
@qyg999 2019-12-31 09:47:53
楼主及各位新年快乐!
-----------------------------
新年快乐朋友
黑五角星:那个“龙包特”跳车逃跑位置。
黑三角:1972年地震出现的大裂谷。
黑惊叹号:......
军军思索几秒,也没多问,点头同意。
罗丁祥赶紧找来一件深蓝色旧工作装,叫他脱了病号服换上,军军脖子僵硬,右边身子感觉也基本上是麻木的,好像伤到了神经,我赶紧帮他换上,三两下弄完,外面屋子,陈言跟马尾也收拾好,罗丁祥给寸头叮嘱了几句,说,扣子也一起去。
扣子眉飞色舞。一行人匆匆下楼,院坝里头停了一辆“福田”货车,到处都是锈,车厢上探出一张人脸,警惕看我们几眼,又缩回去,我发现是个20多岁小伙子,獐头鼠目,脸色灰白,头发稀脏比我还长。
司机是个30多岁男子,跳下来,叫副驾一个黑脸女人到后面坐,跟罗丁祥寒暄几句,二人跳上驾驶室。
我跟扣子赶紧把军军扶上车厢,里头,那个小伙子疑惑打量我们几眼,没吭声,此人穿一件花花绿绿的民族服装,坐在角落,手里夹根烟,旁边放了一个红白条纹编织袋,里头很鼓。
也没管他,赶紧把马尾跟陈言拉上来,黑脸女人不要我们拉,自己三两下爬上来。
看看都上车,寸头在下面朝扣子吼:“坐好!掉下来摔成两半!”
扣子朝他做个鬼脸,车子发动,晃晃悠悠开出院坝。
天已经黑下来,远处一排黑色山脉,一轮血红太阳眼看就要掉下去,车子拐了几个弯,已经开出县城,我看着县城渐渐远离,不由长出口气。
对面,马尾恨着我,哼了一声,一下看见我右边的军军,似乎有些害怕,低下头。
“有没烟。”军军问。
我赶紧摸出那包“玉溪”,摸了几下没摸到火机,赶紧朝坐我左边角落那个瘦子道:“借个火。兄弟。”
那人警惕打量我一眼,慢吞吞摸出火机,我点烟,风大,点了半天才点燃。
军军深深吸了一口,阴森扫视对面陈言跟马尾,低声道:“她们咋回事。”
我赶紧凑过去:“那个女的是日本人。就那个高个子。”
军军双眼一眯,扫视陈言一眼,陈言明显察觉到,看了我们一眼,长头发被风吹得乱飘。
“她叫小角千言。”我压低声音:“过来是因为她爷爷,她爷爷1945年时候来过这里!”
“咋回事。”
我狠狠抽口烟,把昨天被古宋镇武装部那几个人带回去后,蔡政委出现,之后听到三件大事,一个是1972年蔡政委说的“阿尔泰山怪声事件”,一个《魔国志》,还有最重要,那个铁人的情况,然后今天早上到医院,如何跑进停尸房,碰上罗丁祥跟那两个女的,之后逃出医院,听陈言说他爷爷那本笔记,直到刚才照片上出现一个恐怖“人形”,他们判断,那个就是“阿支查”的“体”,而这次去孟定镇,好像是找“扣子”的二姨,她屋里头一个神秘的铜盆,上面有个跟那个“人形”相似的记号。
我说的口干舌燥,中间,军军一声不吭听,偶尔问了几句,说完时候天已经黑透。
对面,那个黑脸女人一直把脑袋埋在双腿间,马尾斜靠在陈言身上,像是睡着了,扣子趴着木板,看外面风景,左边角落,那个瘦子一动不动,黑暗中似乎在凝视我们。
军军点点头:“这里头有几个问题。”
他顿了一下:“蔡政委说的那个传染病,是不是火车上那种‘鼠疫’。”
我一凛:“估计就是!”
“那几个事就对上了。”军军道:“那个周吉忠,我敢肯定是那个部队的人。”
我一下想起:“你说成都那个爆破工程师?”
“72年肯定是他偷了那个铁人。”军军道:“然后跑到成都,79年时候卖给修蓝光宾馆的,最后87年他死亡,死因是那种鼠疫,你刚才说,蔡政委说他手下那个勘探排72年现场死亡7个,之后在同一个时间段死了3个,我估计,那个时间段就是87年!”
“你是说跟周吉忠死亡时间一样!”
军军点点头:“潜伏期。十五年。”
我一阵寒意:“你意思,鼠疫是72年他们从阿尔泰山里头传染上的?”
军军点点头:“蔡政委调查的应该就是这件事。”
我想到一个问题:“鼠疫,能潜伏这么久?”
“这就是问题所在。”军军道:“据我所知,鼠疫最多半个月,半个月后肯定发病,所以这应该是另外一种病,比鼠疫潜伏期更久,然后一旦发病,死亡时间更短。”
“对对!”我赶紧道:“你看那个法医,两小时不到就死了!”
“关键是黄国华。”军军沉吟几秒:“按照林富根说的,他们95年一起坐船去了印度洋,现在两个人身上都查出这种病毒,先排除他们两个参与了72年那件事。”
“对!”我点头:“按照潜伏期,87年人就会死!”
“那他们就应该是95年那次,在印度洋那个什么岛上被感染的。”军军道:“所以林富根直到现在还没有发病,这儿就有两个疑点,一个是黄国华为什么会死。第二,印度洋那个群岛,为什么会出现鼠疫。”
我听呆了:“是啊,为什么!”
“我估计是这样。”军军道:“黄国华之后碰到一个事情,让他身上的病毒突然发病,说不定跟之前他进那个地下室有关系。至于第二个疑点,我是这样判断,阿尔泰山,跟印度洋那个岛,存在同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
“同一个传染源。”
黑暗中,左边那瘦子忽然剧烈咳嗽,对面,马尾被惊醒,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又软下去。
军军瞟了瘦子一眼:“这个人吸毒。”
我一凛,也瞟了那人一眼,他还在咳嗽,“空空空”声音很怪。
“不要管他。”军军道:“还有第二个事,就那个铁人。那五个字我总感觉不对。”
“就底座那五个符号?”
军军点下头:“按照那个孟老师还有那个古玩老板说的,这五个文字叫镇河文字,就是说跟黄河有关系,我就奇怪,怎么会从新疆那边挖出来。”
我也一下反应过来:“是啊!黄河,新疆,这也隔你妈太远了。”
“还有你说的那个魔国。”军军道:“先不说这到底是个传说,还是真有这个地方,我们假如云南这一带真有这个国家,里头有一道‘门’,而这个铁人是什么守门者,这就奇怪,一般古代人在文物上刻东西是有讲究的,刻这五个镇河文字,用处肯定是镇河,那么放在那道什么‘门’外面,起什么作用。”
我想到一个答案:“说不定那5个就不是镇河文字!”
“有这个可能。”
军军像想起什么:“对了,那个铁环,他们当时咋说的。”
“就那个像眼睛的环?”我赶紧道:“当时那个黑胖子说,本身的确有一个!”
“上面有没有刻东西?”
“当时上头全是锈,看不见。”我道:“然后过几天就被偷了。”
军军点点头:“果然有。”
顿了一下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那个5月5号。”
我一凛:“72年5月5号!”
“那天,阿尔泰山发生了一个严重事故,叫什么,怪声?”
“对!蔡政委说叫‘72年阿尔泰山怪声事件’!”
“怪声。”军军点点头:“然后那个罗丁祥说,同一个时间,这边老佤山里头出了一次地震。”
“是。也是5月份。但是具体事件他们说不上来。”
“如果是巧合,还好说。”黑暗中军军凝视某个方向:“如果不是。”
听到军军这种口气,我只感觉一身深寒,不由左右张望,一下发现左边驾驶室后面那块窗玻璃上,贴了一张白脸,黑暗中明显在凝视我。
仔细一看,才发现是罗丁祥,他敲了敲玻璃窗,很快回过去。
我一下想起一事:“对了!那个照片,那个东西你咋个说!”
“你说那个浮在半空那东西。”
“是。你感觉是什么?”
军军皱眉,欲言又止。
这时车子一个拐弯,我一看,马路右边停了一排货车,出现一排平房,灯光大亮,是个路边餐馆,里头有几桌人正吃饭,看见我们开进来,一个穿少数民族的妇人匆匆迎上来。
车子在饭馆门口停下,罗丁祥跳下来,敲车厢板:“起床喽!吃饭!”
对面几个女的都被吵醒,睡眼惺忪往下爬,我跟扣子小心把军军扯下去,车厢上头就剩下那个瘦子,司机朝他吼了一声,叫他下来吃饭,瘦子说了一句“吃过呢”,继续打瞌睡。
一队人进了餐馆,点了菜,罗丁祥叫了一瓶本地的什么“玉林酒”,笑嘻嘻给几个男的斟上,然后心有默契,也不问军军情况,只是跟那个司机还有那个黑脸女人说笑,我跟军军默不作声吃东西,对面,马尾跟陈言也一声不吭吃,马尾不时瞟我们几眼。
很快吃完,上车,瘦子仍然缩在车厢角落,好像睡熟了。
车子开出,两边全是黑暗的山峦跟大片大片的高大竹林,我心头还有好几个问题,想问军军,他却闭上眼,一时也不好问。
黑暗中感觉开了有快一个小时,车身忽然抖了一下,我一下从迷糊中惊醒。
一看,前方100多米远的路边,横七竖八停了好些车,有小轿车,也有小客车,还有几辆大货,再前方有警灯在不停闪。
右边,军军一下坐起来,警惕朝那头看。
“查什么?”我问:“超载?”
军军盯着看,过会儿摇摇头:“缉毒。”
我这时也看清,车队里头出现好几个穿迷彩服的军人,都持有枪械。
我左边,那瘦子忽然猛的一动,一下爬到车头边上,探出半个脑袋,很紧张的张望。
军军眼神一亮,一下盯在此人身上。
瘦子忽然缩回来,一把提起那个编织袋,背在背上,几步就冲到车厢边,身子一翻,瞬间就翻到外面。
对面,扣子也看见了:“干什么!”
瘦子一声不吭,手脚瞬间全部翻到外面,眼看就想往下跳,却跳不下去,那个编织袋“噗——”一声,像是死死挂住。
“他要跳车!”扣子一下站起来。
对面几个女的都被惊醒,一下看见,“哇!”马尾尖叫一声。
再看瘦子,整个身子攀在车身外,猛力扯,只听“噗噗噗”声音尖利,袋子就是扯不出去。
我也猛一下站起来,这时,前方那头,有人高声吼了一声。
我一看,我们的车已经离车队只有不到50米,两个“迷彩服”正急速冲过来,还有好几个平民服装的人呆呆站那儿,望着这边,明显都发现这边的异常!
再一看瘦子,他猛一扯,只听“咵——”一声大响,编织袋猛的被扯开一道巨大裂口,一个金属东西猛的滚出来,“当”一声脆响,砸在地板上,同时又滚出一坨软软东西,像是衣物。
几乎同时,瘦子一下消失,我探头一看,他已经“蓬”一下坠落在地面,往前滚了几下,一下爬起来,头也不回就往后猛蹿。
车子“嘎——”猛的一个急刹,明显司机也发现后面不对劲,那金属物体猛的往前一撞,瞬间弹回来,撞到我腿肚子上。
我低头一看,黑暗中明晃晃,像是一个铜盆。
我一凛:“什么!”
“法盆!”扣子瞪大眼:“我二姨家就这个!一模一样!”
都赶紧围过去,马尾也瞪大眼:“就这种啊?”
“就这种!”扣子翻来覆去看:“一模一样!就这种!”
罗丁祥在底下跳了一下:“什么东西!”
扣子一下站起来:“上来看上来看!那个叔叔掉了个法盆!”
罗丁祥脸色一变,几步朝车尾去。
“给我看看。”旁边,军军忽然一伸手。
扣子迟疑一下,还是递过去,军军一把抓住,正要看,像听到什么动静,忽然放下。
只听脚步声疾响,又有两个“迷彩服”疾步从车队那头过来,一个40多岁像是当官的,手里头拿着电筒,厉声问:“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司机赶紧解释:“突然就跳车。车子都没停。”
当官的用电筒在司机脸上晃了一下,一下晃到车厢上,挨着晃了我们一下,厉声问:“这么多人。干什么的!”
“孟定民丰茶厂的。”司机道。
他用脚踢了一下:“这谁的?”
“那个叔叔的!”扣子抢先道。
当官的疑惑捡起来,看了一下,扣子又抢先道:“他有个大袋子,挂烂了掉出来的!车上还有一个铜——”
“——还有几件衣服!”
军军忽然打断道,同时他快速碰了我小腿一下,我一下反应过来,赶紧捡起那堆软绵绵东西:“就这个!”
“丢下来。”当官的命令。
我赶紧丢下去,丢在地上,发现是一件灰扑扑的棉袄,很旧,全是破洞。
当官的用脚提了一下,抬头问:“就这些?”
我定了一下:“就这些了。”
当官的蹲下去,旁边两个迷彩服也蹲下,一个人把毛巾跟药膏从杯子里头扯出来,一挤,牙膏尽数挤出来,流在地上,直到挤完。
另外一人来回拍打棉袄,又几下撕开,棉花全部露出来,飞的到处都是,全部检查了一下,对当官的摇摇头:“没有。”
当官的站起来:“东西收拾好。”
这时车队那头,一个“迷彩服”匆匆跑过来:“查出一个人!”
当官的赶紧问:“哪个车?”
“那个大客车!”
当官的扫视我们一眼,对一个“迷彩服”道:“你守一下。”
又大声对我们道:“你们暂时不要动。配合一下。”
说完匆匆跟其他几个手下朝那头而去,剩下那个“迷彩服”手持枪械,站在车头,扫视我们几眼,不语。
我无声松口气,一看军军,他把那个铜盆放在右腿边,一动不动。
对面,马尾,陈言,还有那个黑脸女人都坐回原位,一脸警惕打量我跟军军,扣子站在中央,张开嘴,看了看铜盆,又看了看军军,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时罗丁祥打开后盖,几下爬上来,跟军军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点点头。
扣子朝铜盆一指:“他还掉——”
罗丁祥一把蒙住他嘴巴:“好好坐下。”
扣子一脸茫然,一屁股挨着黑脸女人坐下,张大嘴巴左看右看。
罗丁祥瞟了车头那个“迷彩服”几眼,挨着军军坐下,铜盆倒扣在旁边,他伸手轻轻摸了一下。
“是不是。”军军低声问。
“很像。”罗丁祥回答一句,朝车厢头头处一努嘴巴:“那儿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