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我身边三十年未破的悬案

  之所以把这件事情写出来,也是希望借着这个甜蜜的事情,所有单身的人都可以遇到对的人,彼此幸福的在一起,如同童年睡觉前听到的童话一般,虽然我们不是王子和公主,但幸福是一样的。
  楼主说这个案件,先从一个相声说起。
  若干年前,相声表演艺术家侯跃文和石富宽说过一个相声,名字记不住了,大概内容是讽刺那些草台班子、粗制滥造的电视剧。
  当时还不流行投资这个词,找钱叫做拉赞助。
  相声一开始,侯跃文作为逗哏说自己想拍摄一部刑侦题材的电视剧,但是一直找不到钱。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生产立式大座钟的座钟厂,人家给了赞助,当然也是有条件,就是要每一集的电视剧都体现他们座钟的重要作用,算是最早的广告植入吧。
  于是,电视剧开拍,第一季,在荒山野岭发现一具无名女尸,侯跃文扮演刑警队长,来到现场以后,对法医说:“被害人死亡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法医说:“据我的初步判断,时间大概是,”这时,法医对着土坡下面大喊一声:“抬上来。”两个警察抬着一口大座钟艰难爬上来,法医对着座钟说:“案发时间大概是几点-几点。”最后,还不忘对着座钟夸赞:“真是好座钟,走时精确。”
  作为捧哏的石富宽说:“带块手表好不好!”侯跃文说:“人家手表厂不给赞助啊!”
  这个相声年代很早,不过,很多年前,钟表厂的确是个好单位。
  楼主有个朋友,她父亲曾经在钟表厂工作,效益最好的时候,他父亲甚至动员当时中考的她,不要去靠什么高中,就考钟表厂的技校,毕业以后上班一年,收入比大学毕业生还要高。
  好在楼主这个朋友没听她父亲的,时间证明,这个朋友的坚持是对的。
  钟表厂曾经发生过一个杀人案,但是很简单,楼主以前也没写,不过,这几天,忽然觉得这个简单的杀人案其实也是颇为耐人寻味的。
  国企当年不叫经理什么,都是厂长和党委书记。他们钟表厂的党委书记,算是单位的一把手,在40岁的时候,生了一个儿子。当时这位书记已经有两个女儿了,有了儿子,而且那时候被提升为了副厂长,算是年轻有为了。
  书记这个儿子成长的年代,恰恰是他父亲官运亨通的时候,所以,他的人生几乎是被父亲安排着走的。
  进了钟表厂的技校,然后没上班就被送去大学委培,回来就是干部,进入管理层。后期,虽然他父亲退休了,但是,单位的高层不是他父亲的徒弟、就是他父亲一手提拔,自然也不会亏待他。
  他的人生就是这样一帆风顺,没吃过苦、也没受过累、更没操过心。
  到了2000年以后,钟表厂就已经不行了,开始大规模下岗,到最后,就留了不到15个人的留守处,剩下的都回家了。
  书记的这个儿子自然也回家了,其实一开始他的生活还是不愁的,虽然书记在任的时候并没有贪多少钱,但是拿了不少房子,这个儿子结婚时候就是四室一厅的房子,还有一套两居室的房子,租一套,住一套,勉强生活也过得去。
  可是,书记这个儿子不甘心,觉得自己不是一般人。也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竟然把两套房子卖了,拿着钱去做生意,结果全赔进去了,最后只得跟着父母一起生活。
  父母的工资养活他们一家三口,书记这个儿子就一直无所事事。每年,钟表厂给下岗的40往上职工600元补助,年底领一次。
  这些钱的来源,就是钟表厂厂房的出租。其中,有一部分厂房是租给了原来钟表厂的一个工程师,这个人算是个凤凰男,在单位还算不错的时候,人家就下海跑到南方发展,算是捞到了人生第一桶金,回来以后,租了原来厂里的房子,还雇佣了一些原来的老技师,开了自己的公司。
  这个公司办公地点,和钟表厂留守处在一个院子里,后期因为人家公司扩大,留守处就搬到了后面。
  书记的儿子不知道,就还是到了这个院子,人家门口也是有门卫的,偏巧,那天公司正在卸新买的办公家具,书记儿子就也进来,碰到了站在院子里的那位公司老总。两个人以前在钟表厂也是同事,都认识。
  书记的儿子其实想到这个私企来上班,但是私企不是国企,不会养活闲人,书记这个儿子什么样,人家心里很清楚,一直婉言谢绝。
  这天,看见公司正在进新办公家具,知道公司规模扩大了,然而还是没有雇佣自己的意思,书记儿子心里有些不痛快。
  老总也看见他,就说了一声:“拿补助不在这,后面。”最后这“后面”两个字说完,还用下巴示意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很平常的动作,激怒了书记的儿子,本来找工作就总碰钉子,他曾经算是钟表厂的“皇太子”,却沦落成了来领补助的境地,当年一个个把他奉若神明的人,如今却对他几乎视而不见。
  现在已经开始用下巴跟他说话,明摆着瞧不起他,于是上去就开始了口舌之争,对方正在办家具,没时间理他,而且周围还有其他人,就给劝开了。
  书记的儿子去领补助,没想到临近中午,发钱的人下班回家了。
  想着就是因为在前面打架耽搁了,气不打一处来,于是扭身回去又找那个公司老总继续理论。
  这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小食堂吃饭,听到激烈的喊声跑出来的时候,发现书记的儿子手里拿着组装家具工人的工具刀,而公司老总则弯腰蹲在一边。
  等到众人赶过去,才发现那个老总上身有血,送到医院以后,没多久就去世了。
  书记这个儿子也进了拘留所。虽然后期并没有判处死刑,但是这辈子算是出不来了。
  而那个公司,因为老总死了,老总的爱人也不懂经营,整体出让了。有些本来还能有份工作的钟表厂老人,又失业了。
  认识凶手和被害人的钟表厂老职工,都说,凶手其实被他父亲耽误了,前半生都是被他父亲安排,而后半生没了父亲权利的庇护,他自己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排自己了。虽然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说话做事还是如同一个孩子一般。
  书记的儿子,说来也是一个官二代,但是这每个阶层的人,起跑线是不一样的,同普通大众相比,你似乎在终点,但和更高阶层而人比,可能你的起跑线一点也没优势。
  关键,一旦自己不努力,你的起跑线是会变化的,慢慢向后移动,最后,远离了你曾经让人羡慕不已的起跑线。
  看似你在岸上,别人在海里,其实,谁在岸上,谁在海里,谁最后淹死,不确定性太多了。
  说一件颇有年代感的事情。
  楼主有位朋友,这件事情是他祖父的一段经历。
  他的祖父是安徽人,姓黄,解放前家境一般,只是说温饱能解决。后来祖父的父亲染上抽鸦片,本来家底就没什么,一下子就败光了。
  大家都知道,这人染上鸦片瘾,就是六亲不认了。父亲为了抽烟片,竟然偷着把自己两个亲生女儿给卖了,媳妇一听,连气带病没多久也撒手人寰,只剩下父子两个。
  办完了妻子的后世,父亲一个人在前面走,虽然极度怨恨父亲,但那时候祖父是个只有14岁的孩子,只得跟在后面,这时候,父亲转过身,对着自己儿子说:“你别跟着我,再跟着,我一脚踢死你!”
  从此以后,祖父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知道他最后的归宿是哪里。
  于是,14岁的祖父开始了流浪生涯,过了一年多吧,遇到一支部队,那时候祖父也不懂得什么国民党、共产党,反正谁能让他吃上口饭,有件衣服穿就行,至于打仗,他本来就已经是个孤儿了,生死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祖父运气很好,参战以后,小伤有,但是都无性命之虞,而且是绝对的无产阶级,很早就加入共产党,算是党信得过的同志。
  到了1948年,部队解放了一座北方城市,祖父,也就是当年的小黄同志,因为有些文化,就留下来作为接收城市资产的人员,参与到了接管这座城市最大的第一监狱工作中。
  第一监狱里有我党的地下党同志,所以主要是听他们介绍情况。地下党的同志说,接管工作很复杂庞大,一部分是狱警,另一部分是犯人,他们主张先从狱警开始清理审查,犯人再逐个审查案件,有冤情的一定要平反昭雪。工作最好由易到繁。
  48年夏天,监狱从社会上招进来一批新人,都是学生,这些人社会关系简单,且没有在监狱这个复杂地方工作很久,先对他们进行分辨,合格的先上岗,以后再慢慢考察,发展成为组织相信的中间力量。
  第一监狱里一共分来8个人,其中有个小周同志没来。其他人就说,这个小周情况特殊。他的父母成亲以后,一直没有孩子,就抱养了小周,所以家里就这一个孩子,父母都在一户生意人家里做佣人,住的也是东家的房子,所以家境还可以,供小周读到高中毕业。
  前一阵子,为了躲避战乱,小周的父母跟着东家一起去了乡下,没想到遇到了一伙流寇,惨遭灭门,小周一下子失去了双亲,接受不了,一直没能来上班。
  组织上一听,很是同情,就委托小黄和另外一名同志,去小周家里探望。看见家里有位老妇人在照顾小周,老太太说自己也是那一家的佣人,和小周父母算是同事,也是看着小周长大的,自己因为家里有事情,就辞工了,不然她也是要跟去乡下,命也说不定就没了。
  小周精神尚好,只是人太瘦了,几乎已经脱相了,经此大难,谁都挺不住,于是小黄和那位同志安慰了很久后,才告辞出门。
  过了一阵,小周开始上班了,因为调查发现,小周历史很清白,所以很快成为组织培养的对象。到了1955年,市里组织成立公安学校,小周因为文化高,被抽调走了,后期就留在公安学校当教员。
  小黄去了公安局,不过是在宣传口,平时和小周碰到的机会并不多。但是,见面还是会聊几句,但算不上熟人。
  到了1965年,东北那边过来一个学习观摩团,主要是公安和司法方面。小黄负责接待,这些同志参观了公安局和几个派出所后,去了公安学校,而学校里负责接待的是小周,这时的小周已经是周副校长了。
  观摩团参观完走了以后,过了一阵,公安局的某位副局长找到小黄和另外一个同志,说有个很重要的事情找他们,前一阵来的观摩团,其中有位同志解放前曾经作为地下情报人员在本市工作,一次接头失误被抓。
  虽然被抓到了,但是这位同志斗争经验也算丰富,咬死不承认,敌人也没什么证据,就这么拖着。
  当时是夏天,一天深夜,这位被捕的同志在监狱里躺着,身上有伤,加上天气炎热,自然难以入眠。迷迷糊糊之间,听见有人进来,催促他们赶紧起来,然后上了一辆大卡车,一路开起来,等到了地方,天已经有些微微亮了,这位同志看见周围环境像是个树林,他们一排9人站好后,树林里走出来几个身穿制服的人,像是警察的制服。其中一个人拿着一份文件开始念,因为离着有些远,听不太清楚,但是,明显开始感觉气氛不对。
  果不其然,这一排的第一个人被带了过去,站在一个已经挖好的大坑边上,这时候,过来一个身穿制服的人,抬手一枪爆头,当时,其他人都哆嗦了起来,有的开始喊口号,有的开始大哭大喊,现场秩序有些乱,因为大家知道这是秘密行刑了。
  但是,这种一枪一个的行刑,到了第五个人就停止了,然后他们剩下的人又被带回去了。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来了。后来猜测,这是敌人的心理战术,观察其他人的反应,说不定有怕死的就自己站出来了暴露了。
  这位同志后来被营救出来,也把自己当时在监狱里的情况写了书面说明,通过了组织的审查。
  现在跟两位同志说这件事情,是因为,那天参观公安学校,有一个射击项目,最后,周副校长亲自出来示范助兴。但是,这个周副校长开枪射击和射击以后的收枪动作,让这位同志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那天清晨在小树林的行刑的人。
  当时,都以为要死了,所以,他对于那个人印象深刻,尤其是当时是夏天,可这个人穿戴非常整齐,身材又高大,站在那里很醒目,他一系列拔枪开枪的动作,这位地下党同志记忆犹新,所以他在公安学校观摩时候,看见周副校长,立刻想到了那个人。
  后期回到东北又托关系打听周副校长的经历,他怀疑这位周副校长是冒名顶替,真正的小周其实早就死了。
  现在,副局长找到两位同志,意思是让他们秘密调查一下,给东北的那位同志一个回应。
  小黄和那位同志都不是在刑侦线上工作的人,但是以前有过侦查经历。两个人商量了很久,决定从两个方面调查,正方是小周的同学和同事,他父母出事以后,同学过去看他了,他们肯定知道,反方就是当年警察局关于秘密行刑有什么记录。
  最开始,他们先去了档案部门,因为当年监狱档案里都留有指纹,经过比对,指纹是没问题的,本以为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可是副局长说,当年小周回来工作以后,组织上为了照顾他,就安排他管理档案,若是他自己要换一份假的,很容易。
  于是,小黄就和那位同志开始走访、调查。还不能跟旁人说真实情况,好在公安学校属于公安局管理,两人就说是给周副校长整理先进材料。
  从当年的同学和邻居那里,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因为小周在学校要好的同学不多,他父母出事以后,虽然有同学去了,但是没有见到小周,都是那位老太太接待。而那位老太太,在他们走访的时候,才知道已经去世了。
  解放前警察局的资料已经毁损了多一半,只能找人回忆。但是,关于这件秘密行刑事情,几乎没人知道,也没人说得清,小黄其实心里也明白,这些从旧警察局好不容易审查通过的人,也生怕再生事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报告写好给了副局长,证明周副校长没有问题,可能那位同志回忆发生混乱了。但是,副局长不满意,让他们继续调查。并且还说,当年那场乡下的灭门案,他们有没有认真调查,当年的小周是不是和父母一起去乡下了,时间点有没有对上等等。
  又折腾了两个月左右,可新的报告依旧被打了回来。这时候,那位和小黄一同调查的同志找到小黄,说这件事情他想了很久,觉得不是那么简单。
  现在的周副校长,说起来只不过是公安学校的领导,但是,周副校长的岳父是他们地区的主要领导,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调查,到底用意是周副校长还是他的岳父,他们也不知道。
  而且,那位举报的同志曾经在这座城市工作很久,虽然目前人去了东北工作,但还是和这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有些权力斗争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可以想象的。
  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最好不要把自己卷进权力斗争的漩涡,到最后,很容易成为牺牲品,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这件事情,还是调查到此为止吧。
  两个人再次找到副局长,说他们已经尽力,实在调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而且,那位东北的同志后面也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单凭清晨一个侧面的身影,一个出枪、开枪、收枪的动作,就怀疑自己同志,这样有些不负责任,而且在当时生死关头,他怎么保证自己的记忆不会出现差错,后期也没有线索支持他的怀疑。
  看见两个人态度坚决,副局长虽然面露不悦之色,但是也没再要求他们去查,事情算是到此为止了。
  不过,因为这件事情,小黄和那位同志先后被调离了局里,去了偏远地方的派出所工作。后期文革开始,两个人因为山高皇帝远,也躲过了很多无妄之灾,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而那位周副校长,文革期间并没有受到太大冲击,只是下放劳动。但是公安局那位让他们调查的副局长,却被打倒,扣了个“反革命”的帽子,在某个深夜跳楼自杀了。
  文革结束以后,小黄已经变成了老黄同志,又被调回局里工作,看见那位跳楼自杀的副局长夫人,经常到局里来找领导要求平凡,见到每一个人都说:“我丈夫绝对不是自杀,是他杀。”这样说了好几年,虽然后期平反了,补发了工资,但是结论还是自杀。
  而周副校长文革后因为身体原因,工作几年后就早早退休回家了。后来在公安局干部活动中心,周副校长碰到了老黄,说老黄是个好同志,关键时候能站稳立场。想来,当初那次调查,周副校长是知道的。
  老黄后来感叹,还好当年那位同志找到他,两个人决定不再调查,若是一直听那位副局长的,很多事情就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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