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历史武侠小说《一代镖王——物流押运大师传奇》
第48章 饶良镇
饶良在赊旗店东南50里，是一个比较大的集镇，南北长三里，东西宽二里，镇内有五门五路，商贾云集，店铺林立，市肆繁荣。建有八大庙、四小庙。外有饶良河与饶良西河，分为东南西三面环抱着饶良镇。镇东的饶良河左支流发源于伏牛山支麓的罗汉山下，从饶良镇溯流而上，约三里地，河东岸有村子叫九溃流。九溃流村后便是让人叹为观止的九道湾。这儿的河流不到一里地，拐了九个大弯，形成了一处极副胜名的地理奇观。自然的力量，给人不尽地遐想，陡峭的河岸，湍急的流水，尽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继续溯流而上，大约有25里，在饶良河的左支流，那儿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湖泊，人们称之为龙角湖。河岸上，荒草丛生，荆棘遍布，兔子，狐狸，野狼，常常出没其间。于是，人们便给这地方起了一个“荒草胡坡（湖泊）”的名字，总是让人有点儿不寒而栗。
关于九道湾和荒草胡坡，当地还流传着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雍正年间，本地一个人上河北去作生意，结果，花光了所有的钱，连老本也赔进去了，弄得个一无所获，回家的盘缠钱就更别提了。他听说，一个同乡在那儿当县长，想去见他吧？自己是一介平民，人家是朝庭命官，显然差着一个级别。怎么样能见上同乡一面，借点盘缠钱呢？无可奈何，他只得作了一回故意让人抓到的贼。人们把他送进县衙，县太爷一审问，想不到，这个大胆的贼子竟是自己的同乡。问他为什么作贼？他便把原委说了一遍。谁知，县太爷惊堂木一摔，厉声说：“唗！大胆刁民，竟敢冒认官亲，来呀！把他发配冲军到河南饶良，送到荒草胡坡，让狼虎豹子拉吃他；送到九道湾，让他喂鱼鳖虾蟹。”临走，县太爷又向俩个公差交待了一些话，一路上，有吃有喝有住处，顺利地把同乡送到了家中。
饶良镇首事邱汉章，自从收到赊旗店把总索敦的书函后，就准备着上赊旗店去商讨四乡八保治安事宜。到赊旗店后，办完了该办的事情，思来想去没地方去，便来到广盛镖局，因为他曾经和老掌柜戴隆邦不断有交往，再者说，邱汉章一直仰慕戴隆邦的为人，特别是戴家神拳广闻天下，他更想和戴隆邦有更深层次的交往。有了广盛镖局，他邱汉章也就有了仰仗，有了靠山。正是人心隔肚皮，虎心隔毛羽。谁也不知道谁心里是怎么想的。戴隆邦却是宽厚待人，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他们真格是一见如故。当晚，邱汉章就留住在了广盛镖局，戴隆邦他俩是胝足而谈。他不但向戴隆邦再次说到九道湾和龙角湖，更重要的是他说到他的三件藏品，打动了戴隆邦的心。第一件是商鼎，高一尺二寸，重八十多斤，青铜铸造，上有铭文。这是他们家的传家之宝，不过，从他开始记事起到现在，还从没有人能认出这上面的字。第二件是战国虎符，分为上下两个部分，上边是金质作冠，下边是玉石为座。形似玺，但比玉玺要窄，厚度也要薄一些，两面各有篆字。一面是一个“魏”字，一面是一个“赵”字。“魏”字雕镂的要比“赵”字遒劲有力，字迹明显比“赵”字气势大，字形也偏大。从这儿分析，这应该是魏国一个姓赵的将军所持有。第三件是龙头玉砚，砚的一头一个龙头高高扬起，龙头正对着砚上的一方小池，打开一个小机关，池里的水便会循环往复。据考证，这是一件唐朝宫庭用品。不过这件藏品他才到手一个多月时间。看遍赊旗店的瓷器街，还没有发现和他的藏品相同的古玩。
介绍完他的几件藏品，他邀请戴隆邦上饶良去看一看，只当出去散散心，到时，他也好尽尽地主之谊。戴隆邦也正想多结交一些当地的名流缙绅，这正是一个好机会。所以，他便一口答应下来。第二天，他便和邱汉章一起上了饶良镇。
到饶良，邱汉章待戴隆邦若上宾，戴隆邦因此而倍受感动。尤其是邱汉章把他那三样藏品一一展示给戴隆邦时，这稀世珍宝，更让戴隆邦耳目一新，大开眼界，连声夸奖。看看这一件，摸摸那一件，每一件都让他爱不释手。
邱汉章习惯于看风使舵，他猜测着戴隆邦的心理，表面上显得十分慷慨地说：“戴掌柜，你若看中了这些物件，就随便选一件吧！也算是小弟我送给大哥你的见面礼。”
戴隆邦正色说：“老弟，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好东西人人喜欢，但要遵循原则，要有起码的做人的道理，不能随随便便就拿别人的东西，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已有，这是极不光彩的事情。”
邱汉章不住地点着头说：“大哥说得是，大哥说得是！”他回头对站在身边的才十三岁的三儿子邱振兴说：“去，对他们说，把茶端这儿来。”
第49章 认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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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认义子
不一会儿，邱振兴前边带路，后边俩个使唤的人每人各端了两碗茶，走进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桌子上后，便走了出去。
这是四碗放着红糖的鸡蛋茶，在赊旗店乡间，放红糖的鸡蛋茶，是主人对客人的最高待遇，再名贵的茶也比不上鸡蛋茶的份量。
邱振兴端起鸡蛋茶，走到戴隆邦面前，稚声稚气地说：“戴大伯，请你喝茶！”
戴隆邦很有礼貌地接过来，把茶碗又放在桌子上，亲昵地用手抚弄着邱振兴的小辫子，慈爱地问他：“好孩子，你叫个啥名啊？今年多大了？”
邱振兴立即中规中矩地双手垂直，显得像个大孩子似的，说：“大伯，我叫邱振兴，今年一十三岁。”
“读的什么书啊？”
“从去年开始读的是《论语》，”说着，邱振兴摇头晃脑，拖着长腔，学着着老师的样子咏哦着：“子曰：…………”
戴隆邦一个劲地夸奖：“这孩子真聪明，长大后定是栋梁之才。邱贤弟，你可要好好培养啊！”
邱汉章唉叹了一声说：“你是不知道啊，文熊兄，这孩子从小多舛，本来，算卦先生那一套我从来不敢恭维，可是，不相信也没有办法，先生说，非得让这孩子寄身庙宇，或者认给别人为蛉螟之子。我是一再耽误，总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今天正巧你来了，文熊兄，你如若不嫌弃，你只当帮帮忙，就认下犬子吧！”
戴隆邦想推辞，但转念又一想，和邱汉章结成干亲家，倒也不错。于是，他一边说着：“邱贤弟，只恐怕是我耽误了孩子的前程啊！”
邱汉章拉过儿子，说：“来，给干达磕头。喊声爹！”
邱振兴乖巧地跪在戴隆邦面前，说着：“干爹，孩子我给您叩头了！”连磕了三个响头。
戴隆邦眉开眼笑地从袖筒中摸索出一锭银元宝，拉过邱振兴的手，放在他的手上，说：“我来得仓促，也没带啥东西，你把这个拿去，有空了，卖些文房四宝，好好读书。”
邱汉章说：“接住吧，孩子！”他便把那方龙头玉砚郑重其事地递到戴隆邦手中，说：“文熊兄，咱戴家素有能文能武的美誉，这方玉砚你就带回去吧！”
戴隆邦推开邱汉章的手说：“我没有给孩子什么东西，你倒给我这么贵重的物件，这不是乱了套吗？东西再好，我也不能要。”
邱汉章有点急了，他说：“文熊兄，你若是再这样，就是看不起兄弟我了！”
话说到这儿，戴隆邦只得收下了那方玉砚。到中午，邱汉章设筵招待，并请来了饶良镇的名流们前来祝贺。所谓的名流，实际是当地的一些土光棍。这些人一般都是依仗亲戚朋友有一些权势，便为所欲为，作一些横行霸道，鱼肉乡里的事情。又常常地包揽词讼，练就了一副铁嘴铜牙，死蛤蟆也能缠出来活尿。他们是酒场中的老手，什么样的猜拳行令，什么样的枚也难不倒他们。单比指头从零到十的十一个数，就有很多讲究。赊旗店人不说猜拳行令，叫“来枚”。也就是比指头吆喝数字。有“四六开拳”——双方各喊四或者六，喊过三声之后，开始比指头喊数，正式开始来枚。也有先喊“弟儿俩好”的。枚有“老五魁”——一把手五根指头，不论怎样变换，只准喊“五”这一个数。伸出来的指头数正好合成五，那么，就是赢了。有“一七枚”——只喊一和七这两个数；有“二八枚” ——只喊二或八；有 “三九枚” 、有“四十枚”、还有“六零枚”。这叫作“摘攻”。另一种是不摘枚，就是“乱伸乱喊”，从零到十这十一个数随便喊。喊数的枚，统称为“响枚”。所喊的数字也有讲究，如“一”，叫作“一个赢”、“一锭金”；“二”叫作“弟儿俩亲”、“哥俩好”；“三”叫作“三星照”、“三宝圆”、“三桃园”、“四”叫作“四季发财”、“四季财”、“四才子”、五是“五魁首”、六是“六六大顺”、七是“七星照”、八是“八抬（大轿）”或“八抬你坐”、九是“九莲灯”、十是“满伸”、零是“宝拳”。
不喊数的如“大压小”，五根指头随便伸，它的顺序是大拇指压星星指头（二拇指），星星指头压中指，中指压无名指，无名指压小拇指头，小拇指压大拇指。“出宝”“猜宝”——这有点像玩魔术的意味，先出示一件手能握住，而又显露不出形迹的较小的物件。第一次出宝，不能空拳，一定要有东西。以后或者说是手中有物，或者说是手中没有，那就在于猜宝人了。简单地说就是猜“有”“没有”。猜错者为输，一旦输了，就得喊一杯酒，这叫作“输枚赢酒”。所以有句老话叫作“赌场上输家多，酒场上赢家多。”在赌博场中，一般人都不说自己今天赢了多少多少钱，而差不多的人都说自己输了多少多少钱，一句话，那是一个“少”字；酒场上，很多人都说自己喝得多，实在多。
来枚喝酒不算是吃饭，直到最后酒都喝足了，上了主食，才叫吃饭。一般都是馍，面条，或其它的面食。
酒席上，虽然戴隆邦提高警惕，谦虚谨慎，可好汉架不住人多，这个劝，那个说，这个敬酒，那个为了“认识认识”，不喝谁端起来的酒都不合适。喝过所谓的敬酒，还要“见见枚”，最少也是来上三枚。但往往是来过三枚后，非得再续三枚。不行的话，还有人给替喝酒。来枚不行，就大压小，再不然就出宝。反正，总得生法把酒灌到客人肚子里。
散席的时候，虽然太阳还高，戴隆邦一说要走的话，邱汉章死活不依，非要他住下，咋着也不能现在走。因为戴隆邦已经醉了。到第二天，又是酒筵款待，但邱汉章没有找那么多陪客的。一直到下午，戴隆邦才离开饶良镇。
第50章 鸡腿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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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鸡腿先生
太阳落山时，戴隆邦才从饶良回到赊旗店。
他一回到广盛镖局，洪天便迫不及待地把戴二闾交待给他的事，如实地对戴隆邦说了一遍。戴隆邦听后，只简单地说了声：“我知道了！”
直到吃了晚饭后，洪天也没有给戴二闾回话，但戴二闾并不着急。他仍一如既往地在镖局中的练武场内和大哥、侄子等一帮人练拳脚。正在他们练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在一侧的暗影中，突然有人击掌笑了起来，并嘲讽地说：“这也算武术？如果是武术的话，也真是叫人贻笑大方。”
“谁？”戴二闾厉声问道。
“别紧张，是我！”李政从黑影中走出来。他一副瘦削的身材，用貌不惊人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他一到灯影下，用眼瞟了瞟走向他的人们，便蹲在地上不动了。
戴二闾领众人走到那个不速之客的面前，又问：“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李政反问道：“你又是谁？你怎么又会在这里？”
戴良栋走前一步说：“他是我二叔，广盛镖局的大镖头戴二闾。”
李政“嘿嘿”一笑说：“不用说，你该是戴大闾的儿子戴良栋了。你想想，我连你都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名扬天下的戴大镖头啊！可是，我一看你们练的这些花拳绣腿，真是叫我失望。”
血气方刚的戴良栋一拳挥过去，口中说着：“着打吧，你！”等戴良栋落下拳头时，李政突然不见了，他转到了戴良栋身后。戴良栋转了一圈才找到李政，他哪能容忍得了李政如此放肆？又挥拳打去，李政又一蹿，竟轻飘飘地落在了戴良栋肩膀上，并且用两只手轻轻揪着戴良栋的耳朵说：“小伙子，何必发那么大的火呀？”戴良栋羞臊得满面通红，幸亏是晚上，人们看不到他的脸色。但他双手上扬，准备抓住李政的脚踝，把他摔下来。倒是李政先抓住了他的手腕，一个空中翻转，他面对面和戴良栋站在了一起。还故意歪头看看戴良栋的脸，然后上下打量着戴良栋的身材，“啧啧”说着：“是一块练武的好料，可惜根子没有扎正。”
李政显露出来的这几手，让在场的人目瞪口呆，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绝世武功。戴二闾跨前一步，深施一礼说：“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先生室内说话。”说着话，伸出手来去拉李政，他们的手相握在一起时，戴二闾觉得一股具大的内力徐徐传了过来。但他却不露声色地说：“咱们走吧！”手上用了用力，却没有拉动李政。他对身边的人们说：“来，咱们请先生进屋。”意思是让别人也来拉李政。旁边的人听出了弦外之音，一齐上前，李政竟然像钉在了地上一样，任凭一群人如何拉，他却巍然不动。
李政正色道：“有这样请客人的吗？你们的老掌柜不来，我就站在这儿一夜。”
戴隆邦哪里还等人喊他？他早已守候在一边了，听李政这么一说，他便闪身过来，对李政抱了一下拳，然后躬身一揖，说：“戴隆邦不才，竟惊动了先生。孩子们惹了先生，还望您多多原谅。”
李政手一挥说：“没事儿，没事儿，我给他们闹着玩儿哩！戴掌柜一向可好？”
戴隆邦说：“噢，你是三天前住进旅店的一位先生吧？敢问先生尊姓大名？仙乡何地？”
李政淡淡地说：“我是鲁山皮货商，人称‘鸡腿先生’的李政。”
一听来人自称“鸡腿先生李政”，戴二闾再次施礼说：“久仰李大侠大名，今日得见，实属三生有幸。”
其他人也纷纷向李政问好。这边，戴隆邦牵了李政的手，请李政到客厅内。
河南鲁山的李政，从十七八岁时就开始学做皮货生意。为了运货方便，他总是赶着一头小毛驴。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开始练习鸡腿功。毛驴在前边驮着货物走，他在后边踩着鸡步追，如果越过了毛驴，他就再踩着鸡步返回来，一条大路，成了他练功的好场地。他那精妙绝伦、冠盖一时的鸡腿功也就是在他贩运皮货的路上练就的。李政自创拳法，属于形意拳的一支。以内功为主，不特别地注重外形。手法细腻，招式灵活。一手多变，一形多式，一式多用。基本拳式有金鸡食米，猿猴守洞，狸猫竖颈，老鹰抓物，美人挂画，猛虎坐坡，仙人指路，狮子抱头等八大拳式，三十二步法，六十四招式。适用于拳、刀、棍、棒、枪、剑、锤、以及短路兵器峨眉剌、判官笔、柳叶镖等。
此番李政到赊旗店来，一是做他的老本行，皮货生意。再一个就是会会名噪一时的“戴家拳”领军人物戴二闾。可是，他赶的不巧，当他住进广盛镖局下属的旅店后，才听说戴二闾保着一趟“人镖”上了襄阳府。住了三天，他们总算回来了。
一到客厅，戴二闾他们又重新和李政见礼。本来李政就是个不拘小节的人，他扬起双手说：“算了吧，算了吧！咱大家都坐下来，何必这么多礼数？你们打的是内家拳，我打的也是内家拳，咱们就算是一家人了。咱不管江湖上说的那一套，什么心意拳啊，形意拳啊，谁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咱们呢？只管打自己的拳，对不对？”
戴隆邦感慨地说：“李大侠果然是英雄识见，但如果只学井底之蛙，各自为政，闭门造车，不汲取众家之长，恐怕还是不行吧？”
“戴大哥说得好！”李政用拳头轻击桌面说：“像我等所用的内家拳法，既要有儒家文质彬彬的气质，又要有道家仙风道骨的气度，还要有佛家慈悲为怀的善意。既要考虑阴阳五行的相生相克，还要采纳八卦九宫的相辅相成。一句话说完，就是心与意和，意与气和，气与力和，此所谓六合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