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角城往事》(长篇小说连载·新作)

  女人气呼呼地瞪了大老爷一眼,道:“让他们把细点,不要再把桶弄翻了。一群不中用的东西!”
  大老爷黄手交叉放在肚子钱,目不斜视地望着天,等女人走开了,便走到木桶边,道:“大少爷天生神力,竟然在里面把桶给搞翻了?是这回事吗?”大老爷又将双手被在背后,问长工。
  长工原本害怕大老爷抽他的耳光,见他这么说话,以为是有意替他们开脱,便信以为真,道:“大老爷说得是,大少爷确实力大无比,就那么蹬了两下,水都出去了,再蹬几下,桶就翻了。”
  这时,两个长工提着冷水热水,小跑着来到巨大木桶边,将水倒了进去,因倒得太快,太突然,当冷水热水一齐倾倒在横躺着的大少爷身上时,大少爷显然是受到刺激,白花花的身子猛地一挺,两眼随即翻白,嘴里发出嘶嘶嘶的尖叫。刚刚进屋去的女人,又一次被大少爷声音给惊吓住了,慌慌张张地出来,站在台阶上,问到底怎么了。
  大老爷头也不回地说:“洗澡呢!”
  女人道:“娃娃在叫唤呢!”
  大老爷道:“这娃娃洗澡不叫唤,大人洗澡才叫?”
  女人大声道:“你看紧点!”
  一个丫鬟走过去,搀着女人,回屋去了。
  “水太少,再提!”大老爷命令道。
  两个长工提着空桶,返身去了厨房。
  大老爷抚摸着大少湿漉漉的脑壳,尽量不朝大少爷的下身看,一边继续刚才的话题:“大少爷在他娘肚子里的时候,就有一把力气,有好多回他娘吃饭吃了,他小子肯定也饿了,娘没吃的,哪有他吃的?就蹬脚,差点把他娘的肚皮蹬穿。生下来后,力气就更大了,生他的那天,接生婆倒提着他拍屁股的时候,手重了点,他痛了,蝙蝠一样弯其身子来,照接生婆的嘴巴就是一巴掌,接生婆也厉害,嘴巴都歪到脸上去了,却稳住了,不然,他小子肯定得摔得稀烂。长大后,那那力气可不是一把两把三把,有一次我训了他,他生气了,一巴掌打在我胸口,我差点闭气了。”
  长工好奇地听着大老爷说话,见他不像以往那般拿脸拿色的,便道:“我就说嘛,大少爷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丫鬟端来一杯冷茶,要换下大老爷手中那杯热茶。大老爷喝了一口冷茶,将茶叶吐掉,又将茶碗交给丫鬟道:“还是喝热茶好,热茶入心。你下去吧。”回头望着那个说话的长工,“怎么不一样?”
  长工摸了摸脑壳,道:“这个嘛,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第一次看到大少爷,就觉得他们跟我们不一样。刚才他在水里扑腾的样子,真是厉害,力大无比,就跟戏上说的那样,有翻江倒海之势。”
  大老爷笑着说:“几脚就把桶踹翻了,确实有翻江倒海之势。不过,你们确实亲眼看见了大少爷如蛟龙入海,几下子就把木桶蹬翻了的?”
  长工摸不透大老爷笑容里的意思,便又看了看大少爷,突然叫了一声:“大老爷,大少爷的肚脐眼里有一颗痣,鸡巴蛋蛋上也有一颗,哦哟,腋窝下还有两颗。这么多痣,黑芝麻,不,黑桑葚一样,还是头一回见到,果真是大富大贵之人!”
  大老爷将茶碗放在桶沿上,只用手将茶杯底座稳住,脑壳却探入木桶内。大少爷见大老爷探头探脑的怪异神态,便扬起头来,冲大老爷呵呵直笑。大老爷没有心思陪他笑,他定睛在儿子的身子上寻找珍宝似的搜寻着,果然,在傻子的肚脐眼侧边,长着一棵米粒般大笑的、猩红的痣,而不是长工说的黑色。腋下也有两颗,是黑色的,一大一小。他叫长工抓住儿子的一条腿,望上拉,果然,在左边那颗蛋蛋的皮上,还有一个黄豆大小的黑痣。长工抓傻子的腿,用力往上提,惊动了傻子,傻子脸色大变,两腿猛地一个狠踹,长工就飞了出去,摔倒在院子里。
  就在这时,两个提水的长工疾步来到木桶边,看也不看地将水朝里面倒,那一瞬间傻子的腿刚蹬出去,两个倒水的长工都大吃一惊,手忙脚乱之中,连水带桶地扔进桶中,砸着大少爷的身子,长工惊骇的叫声,大少爷被砸痛的惨叫,另一个长工被蹬翻在地的轰隆声,让见惯无数凶险之事的大老爷都大为惊骇,一番手忙脚乱,茶碗脱了手,掉进木桶里,滚烫的茶水洒在大少爷的肩上,茶碗则砸在他肚子上,弹了几下,才落到桶底。大老爷后腿两步后才站稳,听到儿子的惨叫,便又扑上去,将脑壳伸进去,想看看究竟,没想还没看清楚里面的实际情形,只见到眼前一团黑影从桶中飞快地窜起,重重地盖在他嘴脸上,他立马感到身子被那股神力给冲开,在热气腾腾的空中轻飘飘地划了一个半圆,轰地一声落到地上,使人疑心坚硬的地面的都会给砸出一个大坑来。听到响动的女人跑出来时,看到的是木桶里拼命踢踹的两条腿和倒在地上的大老爷。那个傻子看起来并没受到伤害,他重新找到了在水中的快活,一个人在水中肆无忌惮地拍打着,蹬踢着,滚动着,欢笑着,喊叫着。在桶外的的几个人听来,水中傻子的声音像是咒骂,又像是嘲笑,更像是梦话。
  大老爷的女人瘫倒在地上,两个丫鬟赶紧过来,将她被扶到屋子里,好言相劝,但妇人还是伤心不已,掏出手帕,掩鼻大哭起来。
  大老爷从地上站起来,却显得异常兴奋,他对在屋里的女人大喊:“大娃是神人!”
  女人一挥手将一个丫鬟手中的扇子打掉,气冲冲地走道门口,指着他鼻子道:“我看你是个胎神!”
  女人的讥讽几乎再次将大老爷冲翻在地。

  (本卷完 稍后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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