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累【修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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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实忙碌的日子过得总是过的,转眼间七月已过半,国内学校放暑假有段时日了,顾强认为她得回家了。
  顾强回国就各种忙,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回家。好吧,真实情况是,顾强他们回国的时候,国内学校还没有开始放暑假,顾强担心回家不好回答某些问题,就推迟了回家时间。学校放暑假了,她是准备回家来着,高傲竟然要跟她一起回,理由是他这个做人家女婿的总得去看望下岳父母。
  顾强怂了,她是打算跟她爸妈坦白她与高傲在一起的事没错。可就这么突兀地把人直接带回家,家庭地震级别会不会直接从八级升到十级啊!
  顾强表示很忧心。
  顾强回家行程就这样一而再地被搁浅了。与其说是高傲设路障拦下来的,不如说是顾强还没准备好如何向她家人坦白。
  坦白是需要勇气的!
  顾强需要跟她家人坦白的还不是一件事。与高傲领证是一件,在M国留学又是一件。至于有没有其它需要向家人坦白的,在这两件重量级的事情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顾强行事作风向来是雷厉风行的。然而,在这两件事上,顾强怂了,她还真是一点点都洒脱不起来。只能鸵鸟般地逃避,待在S城忙工作。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顾强不可能就这样一直待在S城不回老家,离家一年了,她想家。
  家总是要回的!不然,她顾强暑假回国干嘛的?她开展国内业务不就是为她以后毕业回国发展做准备的吗?
  顾强确定回家的日期后就告知了高傲。然后,顾强就接受了一次雷击。也不知道高傲跟他爸妈说了什么,高爸妈竟然准备了丰厚的礼物,开着拉风十足、扎眼没商量的车,说是要跟他们一同去顾强家,拜访她的家人。说什么这样显得尊重、礼貌。
  尊重、礼貌什么的,顾强表示她没有看出来,被雷焦了倒是真的。开这么辆骚包车,还捎上他们一家三口,这不是尊重,也不是什么礼貌,这是原子弹!
  顾强智商、情商全开,更是把她的口才发挥到极致,才劝阻了高爸妈同行的打算。至于那些礼物,顾强意思地挑选了一两件,其余的让高爸妈都拿回去了。她可没忘去年高妈妈用一箱子名牌把她砸懵的事,直接后果是她赚钱的目标提升了数倍,就为了能应付高额的人情往来成本。
  顾强成功拦截了原子弹,智商、情商损耗得厉害,再想把高傲这颗定时炸弹拆掉就力不从心多了,最后只得携带着高傲这颗定时炸弹回家。定时炸弹虽没有原子弹那么渗人,可也不容忽视,那威力堪比十级地震啊!
  顾强忧心忡忡!
  回家的那天,阳光明媚,高傲坐在驾驶座操纵着方向盘与油门,享受着速度与激情。顾强忧心忡忡地坐在副驾驶座,开始回家前的最后部署。
  首先,简单的跟高傲介绍了下她家的家庭成员。然后,大致说明了下他们村的风水人情。再然后,预估了下可能会出现的情况,诸如村民的围观,家人的盘问等等。再然后,提出进村后他们俩交流一律用法语以便于串供、临时讨论对策。不用英语是以防围观中有学过英文的。最后,再次重申坦白的事由她开口,他必须无条件配合,必要时帮忙遮掩、圆场。
  顾强部署结束,望着享受着速度与激情的高傲,还是不怎么放心。小心脏嘭嘭嘭地跳个不停。顾强握了握拳,小脸上有着孤军一注的决绝。
  “导航就到这里了,下面怎么走,得你指路。”
  高傲突然出声打断了顾强的神游,她向四周看了看,是她熟悉的田野,民用导航只能定位到乡镇,下面的村庄就没有了。顾强感慨了句,“好快啊!”就打起精神,给高傲指路。
  家就在前方,面临她的会是什么呢?
  是否坦白是个问题!
  坦白后是什么结果,又是一个问题!
  顾强深吸一口气,决定试探下她爸妈的口风,再酌情考虑。
  四个轮子的速度就是比两个轮子的快啊!眨眼的功夫,他们就到了村口。高傲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熄火、开门、下车、关门、开后备箱、取行李,一系列动作如同行云流水。顾强的表现恰好相反,她的四肢好像是没训练好的假肢一般,每个动作都是那么的缓慢、僵硬。
  顾强默默地望着村口,那里有她的家,深呼吸,再深呼吸,给自己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后,她的脸上洋溢出自信的微笑,她的双眸发出坚定的光芒,本次的终极任务是,让她家人心平气和地接受她在M国留学以及她与高傲领证的事实。
  准备好了吗?走!顾强深吸一口气,拉着行李箱走进村子,有着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决绝。
  高傲拉着行李箱大步跟上,与她并肩同行。顾强察觉到高傲的走近,目测了下他们的距离,心中想道:这个距离是亲密距离?还是熟人距离?托高傲的福,她得以翻看了一本《人际关系学》。
  顾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烁了几下,嗯,这个距离刚刚好,介于熟人距离与亲密距离之间。亲密,她还没有跟她爸妈坦白他们的事,表现亲密,她爸妈的心脏大概会受不了。比熟人多一点点,刚好给她爸妈一个暗示,她有跟高傲往男女朋友方向发展的暗示。
  顾强这会儿完全是进入警戒状态,智商、情商全开,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是经过她的小脑袋精密计算过的。传播信息,35%通过语言符号,65%通过身体语言。
  村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热情,见顾强回来了,热情地跟她打着招呼,顾强应对村民们的热情已经习以为常了,嘴甜地喊着大伯、大妈、叔叔、婶婶、爷爷、奶奶好!
  高傲不知是顾强前期工作做得到位,还是他本身气场强大。紧跟着顾强的脚步,与她并肩走着,时不时地微笑着向打招呼的村民们微微点头。这家伙以为是明星走红地毯呢,真能装!
  桃子听到消息,脸上笑开了花,双眼眯成了线,乐颠颠地走出院子,去迎接她的宝贝强儿,高傲、顾强一出现,就笑眯眯地迎了过去,“强儿,回来啦?强儿,今年学校放暑假怎么这么晚啊!你们大学暑假也补课吗?”说着就伸手去拿顾强搁在行李箱上的一个包,打算帮顾强分担点行李。
  顾强自然不会让她奶奶提东西的,甜甜地拒绝道:“奶奶,不用,我放在箱子上拖着,不重的。”随即向高傲介绍道:“这是我奶奶。”
  高傲微笑着打招呼,“奶奶好!我是高傲。”
  桃子笑得更欢了,“好,强儿,他是你同学吗?”桃子见到顾强,就好似见到她的荣耀一般,整个人都是飘飘然的,大脑里除了开心就是高兴,再无其他,要不是顾强开口,她都未必能注意到高傲这个人。见是顾强认识的,就想当然的认为高傲是顾强的同学了。
  顾强甜甜地说:“我们一个学校的。”
  桃子也不在意高傲是谁,她这会心里只有一件事,她引以为傲的宝贝强儿放暑假回来了,她得赶紧告诉儿子媳妇去,与顾强他们打过招呼,就乐颠颠地大步向前走去,腿脚利索极了,一会儿的功夫,就把顾强、高傲远远地丢在后面了。
  桃子还没走到顾正国家的院子,远远地就对着那个方向高声喊道:“正国、玉儿,强儿放假回来啦!”
  本家婶婶大粉子家近些,听到巷子里的动静,大粉子从自家院子里走进来,笑嘻嘻地说:“桃子婶婶,强儿回来啦?”
  桃子脚下步子不停,笑呵呵地说:“是啊,刚到家的,孩子拿了不少东西,我去喊正国、玉儿他们过去帮孩子拿。”
  说话间,顾强、高傲两人也走过来了,大粉子的视线落在并肩走着的顾强、高傲身上,眼里的东西比桃子的多多了,视线颇有深意地打量了下顾强、高傲两人,笑嘻嘻地说:“强儿,这是你同学吗?”那语气是说不出的诡异、复杂,大粉子表现得如同发现了什么趣事一般,兴奋异常!
  顾强进村后,整个人可是处于警戒状态的,大粉子话里的深意她岂能不知,微笑着甜甜答道:“婶婶好,我们一个学校的。”轻飘飘地就把球推了出去。
  大粉子热情地走上前,从顾强手中分担了一个包,与他们一起走,笑眯眯地继续盘问:“你们是一个大学的?”
  “嗯!”
  顾兴是个小孩子,得到消息后,就乐颠颠地跑过来了,“姐姐,你回来啦?”
  顾强笑了,身心稍稍放松,“嗯!”了一声,向高傲介绍道:“这是我妹妹,顾兴。”
  高傲闻言,停下来,从一个包里拿了些零食递给顾兴,“给,这个挺好吃的。”
  顾兴望了望高傲手里的零食,没有接过来,望向顾强,用眼神问她姐姐可不可以要,那双眼里是满满的期许。顾强见状笑了,轻轻颔首,说:“小兴,谢谢哥哥!”
  顾兴闻言眼前一亮,甜美清脆地说了声“谢谢哥哥”,就快速地接过零食,撕开包装,开吃。
  高傲浅笑着说:“不谢!”
  顾正国、玉儿两人从自家院子里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见顾强他们东西不少,脚下的步子迈得更大更快了些,顾正国人未到声先到,“强儿,回来啦!”
  “爸爸!”顾强甜甜地打招呼。
  “叔叔、阿姨好!”高傲微笑着向顾正国、玉儿两人打招呼。
  顾正国笑笑,“你好!”大步走上前接过他们手上的行李,玉儿走上来,接过一个行李箱,笑道,“东西不少啊!”
  顾强有些尴尬地笑笑,默默地跟着他们回家。到家后,顾强把行李一一拿进她的卧室,从包里拿出一大袋零食递给顾兴,又拿出条手巾递给高傲让他去院子里洗脸。
  顾强、高傲两人在院子里的水池前洗好手脸,她家客厅就进来了好几个闻风而来的村民,围观的人数还在增加中。
  “强儿,你们学校今年暑假放得迟啊?”顾强某个本家婶婶笑嘻嘻地问,双眼好奇地望着高傲、顾强两人。
  顾强淡笑着解释道,“学校早放假了,我是S城有些事耽搁了,就没回来。”说完,用法语向身边的高傲简单介绍了下这位本家婶婶,接下来,顾强浅笑着与左邻右舍闲聊,时不时地用法语跟高傲介绍她的这些邻居们。
  某邻居接过话,“在S城打工吗?桃子婶婶,去年寒假,你家顾强就没回来,是吧?说是学校那边有工作。”
  桃子听人问她的宝贝强儿,乐呵呵地说:“是的,我强儿放假都在人家公司工作的。我家强儿打工,不是什么厂啊,是公司,坐办公桌的。”
  “正国,你家强儿有出息啊,学习成绩好,放假都能自己打工赚钱了。呵呵,要我说啊,儿子、女儿怎么说啊,我要是有个顾强这样的女儿,送儿子给我,我都不要。现在的男孩一个个的调皮得很, D村的那个娱乐室,天天人满为患,都是些十几岁的孩子,穿的衣裳没个正行,那些孩子也不好好上学,打老虎机、打麻将、谈恋爱。上不进学,出去打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想他赚钱了,别在外面惹是生非给家人找麻烦,就阿弥陀佛了。”
  顾强尴尬地笑笑,用法语对高傲说:“青春叛逆期,呵呵,你有过吗?”
  高傲笑道:“我还好,没感觉到又什么反常。你呢?”
  顾强贼笑道:“我啊,可能有些反叛心理吧,不过,身边的人没有发现罢了,或者说我反叛的表达方式比较与众不同。”她中考没有顺从爸妈的意愿就读师范大专而是选择了N中,高考后跑到M国留学,招呼不打一声就跟高傲领证,这些不都是反叛吗?
  高傲见顾强的表情就知她心中所想,淡淡笑了笑,用法语说:“呵呵,也是,你的确挺叛逆的,不过,我喜欢你的叛逆。”
  顾强望着高傲灼热的眼神,毫不怀疑,要不是环境不允许,这家伙早拉她进内屋运动了。
  高傲、顾强两人是用法语交流的,大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只知道他们说个不停,心中好奇,想问点什么,可这两人一直聊着,他们根本插不上嘴。
  邻居们的心思,顾强自然是清楚的,她也不在意,与高傲聊得更欢了。她带高傲回家又不是给他们围观、解答他们好奇的。她身上可是有任务的,把高傲介绍给她的家人,这是第一步;让她的家人接受高傲,这是第二天;宣布他们领证的事实,这是终极目标。
  顾正国笑得很自豪,“呵呵,强儿高中毕业开始,每年寒暑假都打工的,去年暑假回来哪在家待几天的,在K市里的一家卖电动车的公司找了个工作,做了将近一个暑假呢!我家强儿上大学就没跟我们伸手要学费、生活费,都是她自己打工挣的。”
  “桃子婶婶,还是你家强儿有出息啊,上学有本事,放假自己打工赚学费了,能把自己养去了,不要正国、玉儿两人操心啊。不像我家儿子没出息啊,学不好好上,名义上也出去打工,不想拿他一分钱,不跟我们伸手就不错了。”
  桃子笑呵呵地说:“我家强儿是有出息啊!强儿从小学习就好,年年拿奖啊!她放学回家从来不出去玩的,就在家学习。她爷爷在世的时候,强儿学校有假期,出差的时候就喜欢带她出去。”
  “顾强,这位是你同学,还是同事啊?”某邻居终于找了个空隙,赶紧问出大家都好奇的问题。
  顾强望了望身边的某人,微笑着解释道:“我们是一个大学的,呵呵,算是校友吧。”
  校友,邻居们又学了个新词,有些邻居接受新知识比较快,当下跟身边的人解释道:“校友,就是在一个学校上学的,不一定是一个班的。”那人解说完毕,对顾强笑道:“顾强,我说的对吧?”
  顾强淡笑着说:“对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顾正国、桃子两人只顾着跟邻居们说笑聊天,享受着顾强带给他们的荣耀,并没有想太多。玉儿就敏感多了,高傲望着顾强的眼神,她可是瞧得一清二楚,他从进屋,眼睛就一直黏在顾强身上,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玉儿面上跟大家说笑,内心可是波涛澎拜,有无数个问题亟需顾强解答,可是这一屋子的人,实在不方便,只能压下心里的急躁,等人群散去,再私下询问。
  玉儿是好面子的,她不想有任何闲言碎语,想了想,自以为是地给高傲的到来,找了个借口。就见玉儿淡淡笑了笑,语气中有着浓浓的宠溺与包容,她缓缓说道:“强儿回来,大箱子小箱子的一大堆东西,不是她同学送她回来,还不好拿呢!”
  玉儿这番说辞,字里行间中解释了高傲、顾强两人是同学关系,高傲到她家是因为顾强东西太多不好拿,送她的。至于大家心里作何种猜想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明面上是这么一回事。
  围观群众终于离场,顾强用法语对高傲打趣道:“请问高先生,被围观的感觉如何?”
  “还好。”高傲暖笑着用法语说。
  顾强笑笑,笑得很贼,高傲瞧着那笑容,莫名地感觉有些毛骨悚然,轻轻咳了一声,问:“笑得这么贼?”
  顾强“嘿嘿”笑了笑,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贼溜溜地转,用法语云淡风轻地说:“围观结束,真正的较量即将开始,你等着接受那三位大佛的盘问吧。奶奶级别最低,炮灰级;爸爸是前锋;妈妈是军师,心思缜密。”说着,战友般地拍拍高傲的肩膀,继续说:“兄弟,千万要慎言啊!”
  高傲笑道:“我这么配合,有奖励么?”
  顾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眨,“你想要什么奖励?”
  因为他们是用法语交流的,高傲也没什么顾虑,直接说了奖励,顾强闻言脸刷得红了,望着高傲,真是哭笑不得,这人精力怎么就这么旺盛?
  高傲笑笑,“如何?”
  顾强无语地说:“行,要是今天能顺利给你正名,你还担心奖励?”
  高傲笑道:“也是,看来为夫还得用点心啊。”
  顾强无语,“感情你先前都没有用心,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了?”顾强有些咬牙地望着高傲,大有你敢承认就试试的意思。
  高傲暖笑着像好兄弟一般把手臂搭在顾强的肩上,高傲表示他更想把顾强抱在怀里,亲亲,可是现实条件不允许,只能退而求次了,“先前也有用心,只是听你这么一说,更有动力了。”
  算你会说话!
  顾强双眸闪烁着光芒,望了望客厅里剩下的另外三人,顾正国、玉儿、桃子,顾兴不知什么时候去内屋看电视了。顾强深深吸了口气,用法语平静地说:“第一关,探底。”
  顾强说完这句话,缓缓地吐了口浊气,对高傲笑了笑,“你从现在开始注意慎言就行,我负责探底。”
  高傲暖笑着应道:“好!”
  玉儿突然走过来,淡淡笑了笑,问:“强儿,你们在说什么啊?”
  顾强笑笑,“妈,没什么,我们就是随便聊聊。”顾强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感觉高傲望着她笑,微微蹙眉,望了望他,没说什么。
  玉儿见他们互动,笑笑,护短地对高傲说:“高傲,顾强说话,你看着她干嘛?你这样看着她,她也不好意思说话啊!”
  高傲笑笑,说:“我瞧她好玩。”话是对玉儿说的,双眸却没有离开顾强。
  顾强无语地抿了抿嘴,打哈哈说:“妈妈,中午我们吃什么呀?”言下之意,到午餐点了,可以去做饭了。
  玉儿淡笑着说:“小兴喜欢吃鱼,买了条鱼。你回来了,再去买些排骨,可好?蔬菜你想吃什么?”
  桃子插话道:“排骨红烧,还是烧汤啊,我院子里冬瓜结了,烧汤,我就回去摘个过来。”
  顾强用法语问高傲:“你想吃糖醋排骨,还是冬瓜排骨汤?”
  高傲笑道:“都行。”
  顾强眨眨眼,甜甜地对桃子说:“奶奶,烧汤,我喜欢喝汤,呵呵,我能喝好多汤呢!”
  玉儿笑了,“你啊,有汤肚子,有菜肚子,就是没有饭肚子。强儿,不是妈妈唠叨你。米饭,你要多吃点,光吃菜就长肉了?你看看你,身上还有点肉啊,瘦就有多好看啊!”
  顾强尴尬地笑笑,撒娇道:“妈妈,我哪有瘦啦?外面的人都是这样的。真的。”
  玉儿撇撇嘴,说:“我不与你争论,没点肉,人就有精神了,吃那么一点点米饭,哪来力气啊?你这是不用下地干活的,不然,你这小身板,干得了农活吗?锄头你都扛不动。”
  玉儿说完就起身,招呼顾正国去买排骨,她从厨房提了个桶出来,里面有鱼扑通地跳,临走前对顾强说:“我去码头啦!”
  顾强忙乖巧地说:“好的,妈妈,家里有菜要拣吗?”
  “厨房的地上有把韭菜,你拿出来拣。”玉儿说完就走了。
  顾强闻言忙起身去厨房,高傲自然是跟着过去了,准备帮忙,顾强拒绝道:“不用,你是客人,在一边待着就行。”
  高傲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可不想做客人,你赶紧帮我正名啊!”
  顾强贼笑道:“你确定?你就不怕我说了后,我爸妈直接把你轰出去。”
  高傲闻言,认真地打量了下他自己,说:“我长得对得起大众啊,你爸妈舍得轰我?”
  顾强高深地笑了,说:“要是顾兴是男孩,你这样的条件,我猜,我爸妈可能会顾虑你条件压人,担心我受气什么的,倒不至于把你轰出去。但是,呵呵。”顾强没有继续说,只是笑得更加高深莫测了。
  高傲好笑地追问,“但是什么啊?”
  顾强笑笑,不语。但是,顾兴是个女孩,她家人可是有心把她留在家里的。高傲?可能吗?
  顾强不打算跟高傲说这些,她不认为可以打着爱的名义要求高傲什么。正如他们的相处模式,他们只要享受彼此的关爱就好,从不约束对方,保持着彼此的独立。
  高傲知道顾强不打算多言,也就不再追问,打趣道:“你这次回来,可是做了精密部署的,接下来会是什么情况,你也是推演过的。日落前,给我正名,有把握没?”
  顾强默默地拣菜,良久,淡淡地说:“有点思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高傲不满了,抗议道:“顾强,我们主修的是计算机,编程最基本的要求是什么,结果唯一性!我们从事的不是金融,更不是农业,还得看天吃饭。你可明白?”
  顾强笑了,给他顺毛,“我承诺,尽全力!”
  高傲:“这还差不多。”
  桃子抱着个冬瓜过来,见顾强、高傲两人说个不停,笑道:“强儿,你们在说什么啊?奶奶都听不懂。”
  顾强上前接过桃子手上的冬瓜,甜甜地解释道:“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天,呵呵,顺便练习外语口语。有些外国人就是像我们这样说话的。”
  桃子笑笑,“奶奶哪里知道那么多啊,听上学的孩子说,学校里教外语的。”
  顾强笑道:“是的。”
  玉儿回来了,到院子里用自来水把淘好的米清洗了一遍,倒锅里,桃子见状对玉儿说:“冬瓜你来弄,我去烧火。”说着也不等玉儿接话,就去灶后面坐下生火了。
  顾强笑道,“奶奶,你点火真厉害,我每次点火,都要划好几根火柴才能点着了。”
  桃子往灶膛里添了些稻草杆,笑道:“稻草杆没干透就不好点火,这草干,好点。”
  玉儿手里削着冬瓜皮,随口问,“你们什么时候放暑假的?”
  顾强闻言望了望高傲,用法语对他说:“进入警戒状态,注意慎言!”
  高傲暖笑着点点头,用法语回答她:“我尽量不说话。”
  顾强有些无语地望了高傲一眼,乖巧地对玉儿笑笑,“妈,学校早放假了,我有工作做,就没回来。”
  顾强的话如同石沉大海,玉儿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有条不紊地削冬瓜皮,良久,漫不经心地问,“强儿,还是原来的工作吗?”
  顾强“嗯”了一声,有些俏皮地笑笑,有些撒娇地说:“妈妈,原来的工作我在做着,我又找了个工作,是S城的一家银行,推销信用卡来着。”
  “银行?什么信用卡?”
  “嗯!信用卡是银行发行的一种卡,外观跟我们平时用的银行储蓄卡差不多。好处是,卡里没有钱也可以用它买东西,相当于到小店买东西记账,到月底把钱还上就行。”顾强简单易懂地跟玉儿解释道。
  玉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用她自己的话总结道:“信用卡,就是可以临时跟银行串点钱用着,月底前还上。”
  顾强认同地点点头,笑道:“对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高傲一直保持着微笑,宠溺地望着顾强,静静地听她说话。玉儿几次看了看高傲,想说点什么,也不知顾虑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顾强、玉儿边处理菜边拉着家常,顾强表示真心累,这种精力高度集中的聊天,比做同声翻译还要累!
  菜处理完,顾强找了个由头拉着高傲开溜了,她必须中场休息下,不然吃不消。
  午餐,是个博弈的过程。顾正国、玉儿、桃子三人一组,顾强、高傲两人一组,顾兴吃饭看戏的。
  入座后,顾强用法语对高傲打趣道:“他们三位将会对你展开户口调查,高先生,你准备好了吗?”
  高傲挑眉,笑问:“有什么需要我注意的吗?”
  顾强想了想,说:“慎言,慎言,还是慎言!我的要求就是,在我坦白之前,你得帮我保密。”
  桃子、顾正国、玉儿三人热情地招待着高傲,于此同时不动声色开展户口调查。高傲保持着微笑,知无不言,只是涉及顾强的时候会技巧地避开。
  顾强放暑假迟了这么多天才回来,顾正国心里还是有些介意的,就问:“你们学习忙吗?”
  顾强淡笑着说:“大学,学习忙不忙看各人的。想多学点东西,比高中忙都不为过,要是只是打算混个文凭,那是一点都不忙,只要不挂科就行。”
  玉儿好似很懂的笑笑,说:“上大学了,又没有升学压力。老师还管什么啊?他反正是教过了,你想学就学,全凭各人自觉。”
  顾强卖乖地附和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呵呵,妈妈,其实,大学里要学的东西还挺多的。专业知识学得不精,找工作的时候不好找的,就算找到了,工作也不轻松,不会做。”
  玉儿理所当然地说:“当然啊,那么多钱交了,不能在学校里混日子啊,不是浪费时间,又浪费钱吗?”
  顾强卖乖地说:“就是这个意思。对了,爸妈,你们大概不知道啊,S城好多大学跟国外的大学有合作的!交换生,知道吧?嗯,就是外国人到我们中国上大学,我们中国也有好多学生去外国上大学。妈妈,是不是很棒?”
  顾强小脸上是兴奋的表情,把留学的事件当作趣事说给她爸妈听,她想看看爸妈的反应,这是她坦白去M国留学的探路石!
  顾正国、玉儿夫妇对这类话题是一点都不了解,一时也就接不上话,餐桌上有了短暂的沉默。顾强面上没什么表示,内心是忐忑不安的,桌子下面的小手,紧张地握起,这时候,高傲握住她紧张的小手,无声地给她支持!顾强感激地望了望他,高傲暖暖地笑笑。
  玉儿是没有看到他们桌下的小动作,两人的互动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她笑了笑,好似对顾强的话题很感兴趣,问:“外国人来我们中国上大学。”
  顾强认真地点点头,卖力地解释道:“是的,有的外国人是直接考过来的,有的是交换生。对了,爸妈,你们知道吧,大学上面还有硕士、博士、博士后呢!我知道的,就有博士生,读博的时候,在国内上了两年,然后,又去国外上了两年。怎么样?是不是很棒?”顾强说得兴致勃勃,双眸发光地望着她爸妈。
  顾正国有些好奇地问:“还去国外?”

  顾强兴致很高地解释道:“是的。国内好多大学与国外的大学有合作的。有些博士生就是这样的,前两年在国内大学读的,后两年在国外大学读的。”

  顾强说完就眼巴巴地望着她爸妈,仔细的观察着她爸妈的表情,小心脏嘭嘭嘭地跳个不停,默默祈祷着事情朝她所想发展。要是顺利的话,她就可以跟爸妈坦白她去M国留学的事了。

  会如愿吗?

  顾强紧张地握紧高傲的手。

  或许是顾强说的这些完全超出了顾正国、玉儿夫妇的认知,他们一时接不上话。良久,玉儿淡淡笑了笑,打破了沉默。

  顾强莫名地感觉她妈妈的笑容颇有深意。

  玉儿说:“我们不想什么硕士、博士的,能把你们姐妹俩供到大学,我们就满足了,我们也只有这么大的能力。大学毕业,知识还不够用呢!人家初中的能找到工作,你个大学生不比初中生强。硕士、博士得上到多大岁数啊!不是男孩子啊,年龄大了没什么的,女孩子的黄金年龄就那么几年,错过了,到时候两头空,不委屈?上个研究生、硕士、博士的就一定找到好工作呢?读到最后,年龄大了,找对象都是问题,高低不就的。”

  玉儿的话很朴素,可也并非不无道理。

  顾强点头附和道:“妈妈,你说的也是挺有道理的,呵呵。”

  顾强这次回家可是做了充足准备的,对可能出现的各种情景都有事前推演过。顾强把球接过来,先肯定了玉儿的话,随后又自然地抛出她自己的观念,只见顾强笑笑,撒娇般地开口道:“读研,虽有些风险,但,也是有好处的。文凭是跟着我们一辈子的,不管怎么说,研究生肯定比本科生有优势,大学生比高中生有优势,不然,那么多人干嘛往上考啊。”

  玉儿笑了,“当然有优势啊,不然学校也招不到人啊。”

  顾强卖乖地笑笑,继续说:“妈妈,你们不知道吧,读研的时候是可以结婚生小孩的,我知道的一家人,才有意思呢!他们夫妻俩在读研,他们的孩子在上幼儿园。有意思吧?”

  顾正国笑道:“一家三口都在上学?”

  顾强紧张地握紧高傲的手,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自然些,她有些调皮地向她爸妈笑笑,说:“是的,他们全家都在上学,爸妈读博,孩子上幼儿园。好玩吧?”
  玉儿笑道:“他们都上学,就要家里老的有钱啦!”

  顾强笑笑,解释道:“那倒也不是,公费读研,国家是有补助的,每个月补贴生活费。妈妈,你不知道哦,研究生的生活补助费可不少哦,我们村在外面打工的初中生,一个月赚得钱都不一定有他们读研的每月领取的生活费多。嘿嘿,妈妈,是不是很棒!”

  玉儿笑笑,“棒!怎么不棒啊?”

  顾正国:“呵呵,一家人都上学。有意思!”

  顾强有些郁闷了,这是什么反应啊?完全当做笑话听?她餐桌上说了那么多,又是交换生,又是留学生的,又是博士生结婚生小孩的。她就是想确定下,压在她心里的两件大事是不是可以跟她爸妈开口了。

  顾强无语地望了望高傲,高傲回她一个暖暖的笑容,顾强心里稍安了些,她不是一个人。

  顾强没从她爸妈的表情里瞧见什么希望,再接再厉,笑了笑,以一种欢快的语气,继续给爸妈说趣事。她啧啧笑道:“爸妈,还有啊,优秀的学生是有奖学金的。而且,读研的还可以申请助学贷款,所以啊,有些研究生读研的时候就选择结婚生子了,省得工作的时候,生小孩麻烦。”

  玉儿终于有反应了,“工作的时候生小孩麻烦什么啊?我听人家说,公司有产假的。”

  顾强笑笑,说:“妈妈,这你就不懂了。有产假不错,可是哪个公司愿意白给钱啊?找工作的时候,婚育年龄的女性有的公司就直接不考虑,就怕招回来没几天,又是婚假,又是产假的。有的公司得知员工怀孕了,就找各种麻烦,让她主动辞职。还有啊,要是有升职机会的,这个时候怀孕,不就把机会让给他人了吗?呵呵,所以啊,有些人读研的时候就选择结婚生子了。”

  顾正国笑笑,“这倒也是。”

  顾强认真地点点头,继续说:“国家是支持读研的,每个月有生活费发,成绩好的有奖学金拿,实在不行还有助学贷款可以申请,所以根本不用愁的。”

  玉儿插话道:“贷款,银行不要利息?”

  顾强笑笑,说:“上学期间不要利息的,毕业后才要利息,而且那个利息比普通商贷低多了。这么说吧,假如一般人贷款要一分的利息,读研的要半分就差不多了。而且,你们知道的,读研是可以住学校里的,在学校食堂吃饭的,开销要比住外面在外面吃便宜多了。”
  顾强说完,握着高傲的手又紧了些,探路石已经抛出去了,能不能继续走下去,就看她爸妈的反应了。

  玉儿笑笑,没有继续话题。顾强心里忐忑,吃不准她的想法,她这个妈妈看着开明,实质执拗的很,她不认同的事,你把天说破了,大概都说服不了她。

  不过,有一点顾强是很肯定的,那就是玉儿把她的话听进去了,知道她的想法了。至于是否认同、接受,顾强表示她吃不准。

  顾正国就是听了个八卦,好奇了一下,就没了。桃子听她宝贝强儿说话,心里甭提多开心,她家的强儿懂的就是多。桃子是除了高兴就是开心,除了开心就是欢喜。

  这个话题就这样结束了,顾强要跟她家人坦白的两件大事还在她的肚子里,没有说出口。

  午餐结束,顾强认命地听天由命了。探路石她是抛出去了,走不走得通,得看她家人的态度了。

  顾强握紧高傲的手,向他笑笑,表示自己尽力了。她望了望顾正国,又望了望玉儿,用法语对高傲说:“接下来,我们将面临单独审问。我猜测得没错的话,待会,我奶奶会喊顾兴去她家玩,我妈妈会找个由头把我拉到内屋去谈心,你呢,会留在客厅陪我爸爸闲聊。”
  顾强说完,用一种兄弟各自珍重的表情默默地看了看高傲,紧紧握了下他的手,就果断地抽离自己的手。深呼吸、再深呼吸。顾强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准备迎接玉儿的审讯、说教、宣判。

  事情果然如顾强推测的一般,桃子收拾好碗筷,就喊着顾兴走了。玉儿让顾强到内屋看看家里的一块布可以做什么。

  顾强冲高傲笑了笑,就跟着玉儿进内屋了。母女俩的悄悄话马上要开始了。

  刚才,在餐桌上,顾强已经把话说完了,眼下就是看玉儿的态度,酌情交代了。

  顾强按照玉儿的要求关上门。关房门前,她向客厅那边看了看,顾正国、高傲两人正在那里闲聊,瞧那氛围好像还不错,有相谈甚欢的感觉。顾强忍不住腹诽:这家伙真行!

  玉儿问她高傲情况的时候,顾强说是S城本地人,人还不错,学习也很好,家里条件也还可以。然后,没了。她对高傲的家庭情况并不清楚,也就没什么可以跟玉儿说的。有所保留的是,没有提及高傲之后移民M国留学的事。

  玉儿问他们关系的时候,顾强吃不准玉儿的想法,就含糊地说,他们一直是朋友,相处的比较好,有跟他交往的想法,就带回来给他们看看。
  玉儿若有所思地望着顾强,看得顾强心里直发毛。良久,玉儿打破沉默,开始弯弯绕绕地絮絮叨叨起来。

  首先,玉儿絮絮叨叨了一大堆,举例无数,核心思想就是告诫顾强交朋友要有分寸,千万不能让人占便宜了,不然吃亏的是女孩子自己。佐证一,男方花言巧语,占了便宜,事后不认账。佐证二,便宜占到了,不把女方当回事,办喜事的时候,全是男方说了算。

  然后,玉儿又七绕八拐地唠唠叨叨了一大堆,举例无数,主要内容是女孩挑选对象需要注意的问题。关键词是知根知底、门当户对。核心思想是,挑选对象,既要看人,还得看家庭,两者中人为主要。理由是小伙子人品好,疼老婆,有本事赚钱的,家庭条件差点,刚结婚的时候会苦点,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小伙子人品好,赚钱能力一般,家里条件好些,公婆好相处,也可以考虑。

  顾强乖巧地、无感地听着玉儿唠唠叨叨,她与高傲领证后才同居的,是合法同居,因而顾强没有什么心理负担。玉儿说的这些,她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也有她不认同的。可这些对顾强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她都领证了,还会去想怎么挑选对象吗?

  顾强没有反驳玉儿的话,不管是赞同的,还是不赞同的,她都摆出虚心受教的态度,静静地倾听。妈妈是唠叨了些,可那是她妈妈疼爱她的表现,怕她在这方面吃亏。顾强听得有些昏昏越睡,心里却是暖暖的。玉儿要不是疼爱她,跟她啰嗦什么啊?还不是怕她吃亏,受委屈么?
  玉儿提到男女相处的时候,顾强的耳朵都快怀孕了。

  说实在的,玉儿说的那些相处之道确实有那么几分道理。然而,顾强认为并不适合她。顾强有她自己的骄傲,她很喜欢与高傲的相处的模式,简单,随心。他们是夫妻,彼此相爱;你们是家人,相互扶持;他们是朋友,互相照顾;他们又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人,给予彼此最大的个人空间。经济上、学习上、工作上都是各管各的。

  他们领证后,高傲给他的信用卡办了张副卡放进顾强的钱包,顾强拒绝无效,直接把那张卡放在钱包里的他俩合照后面,充当照片框了。那张合照还是他们初中的时候,应高傲的要求,在M镇的一家照相馆拍的,他俩的钱包里都放了一张。

  玉儿那是越说越有精神,滔滔不绝;顾强是越听越犯困,昏昏欲睡。突然,听玉儿说什么,空口无凭,黑纸白字写下来的才有用。顾强蓦然眼前一亮,这或许是一个契机。

  顾强精神一振,快速地打好腹稿,打断玉儿的絮絮叨叨,半开玩笑地说:“妈妈,我觉得高傲还不错。你看啊,人长的不错,学习又好,又没有什么坏习惯,家里条件也还可以。嘿嘿,我认识他有几年了,感觉他这个人还不错,可以考虑跟他交往看看。嘿嘿,妈妈,你认为,我跟他去领个证怎么样?呵呵,我是想,结婚证不就是黑字白纸么?这样的话,我跟他交往,不就不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
  玉儿闻言给顾强一个白眼,“你傻啊,结婚证就一张纸,有什么用啊?明媒正娶的,有媒人,有彩礼,有房子才有保障。就是吵闹了,可以找媒人要说法,谁不要脸啊,不怕旁人的闲言碎语。还有,彩礼,房子不是钱啊,就舍得不要了?没个说法,这些东西就能要回去了。……”玉儿絮絮叨叨地扯了一大堆的例子,把中国的各式各样的婚姻列举了一个遍。

  顾强是听明白了,玉儿的意思是明媒正娶的婚姻,有舆论约束以及经济惩罚,比较靠谱。而结婚证,没啥意思,闹掰了,还担了个二婚的名,这个社会,男方二婚问题不大,女方二婚多少有点影响的。

  顾强虽然不完全认同玉儿的话,但她也承认是有几分道理的。她想了想,打了下腹稿,半开玩笑地跟玉儿说:“妈妈,照你这么说,我应该让高傲的家人找个媒婆来我家说亲?”

  玉儿闻言无语地笑了,没好气地说:“你说到风就是雨。”语气中有着宠溺,还有对顾强的天真表示无语。

  顾强硬着头皮,厚着脸皮,笑笑,撒娇般地追问:“妈妈,你觉得怎么样?高傲家里条件应该还不错,反正不比我家差。”

  玉儿笑笑,说:“男方家里条件比女方好太多,未必就好,电视剧里放的,那些嫁入豪门的女孩,被豪门的公婆、亲戚们看不起啊,日子就好过呢!天天吃山珍海味,也不长肉啊!”

  顾强淡淡笑了笑,没有言语,她承认她妈妈说的有些道理,可是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她已经跟高傲领证了。

  玉儿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大堆,大概是觉得铺垫的差不多了,就委婉地道出了他们有心把顾强留在家里的想法,好把他们家的这个门户撑起来,只要她找的小伙子人好就行等等。然后,又七拐八弯地列举了大量的例子阐述了她心目中的孝顺女儿的模板。那些留在家里给她爸妈生了个跟她爸姓的女孩就是正面的榜样,而那些上大学跟人家谈恋爱的,结婚啥都没有,没彩礼、没房子的那些女孩就是白养的。

  顾强是听明白了,她做前者就是孝顺,否则,她就是忘本的,想把老家丢了的,想飞出去的,白养的女儿。

  顾强的心情沉重起来,她其实早就知道她爸妈的心思的,她只是一直不愿意去正视罢了。她的身体里有两个小人,一个是她爸妈的愿望,一个是她的三观,正在激烈地战斗着。

  顾强表示她跟高傲领证,她是糊里糊涂的,可是她并不后悔。她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与高傲相处的模式。没有那么多计较,只有随心而为,以及他们对彼此的关爱。

  玉儿还在絮絮叨叨,如同传销人员给人洗脑一般的执着,仿佛不把她的思想塞进顾强的脑子就不罢休。
  顾强已经听不到玉儿的声音了,她仿佛进入一个虚空,身边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她爸妈的心愿她无法忽视,她爸妈失望的眼神她无法面对,可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去重复那样的人生!

  那一刻,顾强突然感觉英语是如此的美好。英语的句型结构如高楼大厦,汉语的如四合院。而让顾强感觉最美的地方是,英语里的家庭成员称呼。顾强忍不住想:要是中文里的称呼没有区分的那么细,会不会少些争执?少些烦恼?

  顾强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面前的玉儿,那双眼里包含着对她的爱,还有期许。倘若只有爱,顾强接受这份爱会坦然很多;倘若只有期许,顾强拒绝这份期许会干脆很多。而现在,这份爱她受之有愧,这份期许她拒之不忍。

  世界上最让人痛苦的事不过如此。

  顾强坐不下去了,她与妈妈都交了底。是,她还没有坦白。但,她告知了她爸妈,她有读研的想法,有出国留学的想法,有与高傲结婚的想法。玉儿没有劝阻,只是用她朴素的话语,让顾强清晰地感受到他们对顾强的宠爱,清晰地看到他们的愿望、委屈、苦楚以及他们对顾强的期许。

  顾强做事风格向来是雷厉风行的,但,面对亲情,她感到很无能为力。两代人的不同三观的碰撞,结果是惨烈的、沉重的!她只能做鸵鸟,消极地对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顾强走出内屋,向相谈甚欢的顾正国、高傲两人打了招呼,玉儿跟着出来了,脸上有着同样的疲惫与沉重,勉强笑了笑,颇有深意地望了望顾强、高傲,就招呼着顾正国下地看看了。

  顾强知道她爸妈是特意给他们留空间的,她望着爸妈的背影,顾强的心隐隐发酸、发疼。她有些凄凉地对高傲笑了笑,淡淡地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你们明明就在我面前,我却只能默默看着你们走远的背影。”

  高傲望了望顾强,伸手握住她的手,缓缓地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你明明就在我身边,我却不能把你拥入我的怀里。”

  顾强侧头,有些迷茫地望着高傲,蓦然伸出双臂,勾起高傲的脖子,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高傲的身体僵了下,然后,用力地把她扣在怀里,急切地吻起来,他们吻得投入、吻得疯狂……良久,顾强微仰着头,喘着气,迷离的双眸望着高傲,“要奖励吗?”

  “现在?你确定?”高傲喘着粗气,双手在她后背游走着。

  “嗯!”顾强肯定地回答。

  高傲得到顾强的回答,急切地抱起她,大步走进顾强的卧室,用脚带上门,速度反锁好,把她放到床上,……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很投入、很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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