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手机妹妹——长篇连载

  
  别人家的姐妹都能在一起相处,即便长大了成家了。也会经常来往走动,时而在一起逛逛街,买买菜,洗洗澡,吃吃饭等等吧。这些看似简单平常的事情,在我就是奢求,不可能。
  我的妹妹离我非常的远,到底有多远,这么说吧,我们不在同一个半球上。她的城市是白天时,我在的城市是黑天。不同步的时差,导致我们不能在自己的白天和对方联系。自己的黑天可能有时间联系了,想想她那里正是白天,她在上班,而上班是万万不能打扰的。只好就此作罢。
  她的国度那么遥远,不是一次旅游就可以到达的。至今,妹妹生活的地方我一次也没有去过。暂且就叫那里远方吧。
  她去远方的时候,我们的母亲还健在。当时她把要离开的消息告诉母亲时,我也不知道母亲怎样的心情。
  我替母亲的第一反应是,你个不孝女,《三字经》上不是告诉你,父母在,不远游吗?你现在去那么远的地方,不思念母亲和家乡吗?
  我估计在远方的妹妹也非常思念家乡,妹妹在离家的十六年里,曾经不远万里两次回来探亲,第三次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睡在墓碑下面两年半了。妹妹站在父母的墓前,声泪俱下地长时间哭诉着她的悲伤,歉疚,数算着父母的深恩,鼻涕眼泪不停地甩抹。
  我在一边终于克制不住,被她的哭诉弄哭。她唠唠叨叨,断断续续地哭腔里句句扎心,她说,爸爸妈妈,女儿不孝啊,不是不回来看你们,也不是不想尽孝啊,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就拿妈妈您生病时说吧,女儿是多么想飞回到您的身边,在你的病床前端水,端饭,翻身拍背,力所能及。亲自服侍。你们养了女儿小,女儿何尝不想照顾你们老啊。
  可如果女儿回来了,工作就没有了。没有了工作,我就无法给小弟拿钱治病了,那样你们在天堂也不能安心啊。多亏有姐姐在妈妈身边尽心尽力,全心全意地照顾母亲和病重的小弟,不然,女儿急也急死了。可是姐姐那么好的身体,现在累出了一身病,我没有办法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替她分担啊。
  妹妹哭泣的声音嘶哑。六月的阵风,不时地吹动着她柔软的黑色长发,她清丽单薄的身体在海蓝色T恤衫和米色长裤下颤抖着。我的心剧痛,泪长流,没有父母的孩子多么可怜。
  父亲在我们涉世不深时去世了。我们无法留住身体健壮还没有老迈的父亲离开。悲伤的心情一直都在。现在我也仍然没有办法把母亲给妹妹留在她回来的时候啊。
  她不远万里回来,母亲不在了。小弟病倒了,家,散了。现在她对着墓碑说话,父母现在是冰冷的骨灰。埋在地下。隔着石板,隔着阴阳,隔着生死。隔着世界,隔着不可知。他们听到了吗?
  妹妹在不停的哭诉,她说,爸爸妈妈。你们是世界上最好的父母,你们一生兢兢业业,辛辛苦苦,养大了我们,供我们上大学,你们省吃俭用,上顾及你们的长辈,下养育儿女。现在女儿拿到了博士后证书,可你们不在了。我奋斗给谁看?我奋斗给谁看啊?爸爸妈妈,女儿没有娘家了啊,没有父母了啊……
  一直陪在身边的妹夫和我丈夫,看着听着,示意我劝妹妹速度离开,妹妹实在太悲伤了,担心她身体承受不住。
  我几次上前拉妹妹的胳膊,劝她离开。说实在的,我的悲伤和心痛和妹妹一样深重,只是经历小弟病重躺倒的四年多时间和母亲两次病重离开,已经让我的心半死,刚硬。我早已无数次的哭过了,悲伤过了。我若软弱给谁看?我若不刚强,谁能帮?还有谁替我顶起娘家这片天。
  我已麻木。没有眼泪。没有悲伤。现在我哭着妹妹的哭,悲着妹妹的痛。
  感谢驻足观看。







  我拉着妹妹,我们一行人离开墓地。回到了市里,心里空落落的。我每次去拜祭父母都有那样的感觉。可能至此,我们成为了父母的骄傲,可是却无处分享了。

  第一章

  父母给了我们一个忙碌的家。

  说实话,我们兄弟姐妹几乎是在紧张忙碌,艰苦奋斗的家庭环境里长大。之后又各自分飞去努力将来的生活。没有预料到的是,兄弟姐妹的分开,犹如蒲公英的种子散开时一样,远近不一,异地扎根。想见一面都成了非常困难的事情。
  疏于联系的同胞姐妹,直至有了智能手机,才绕过了越洋电话的高昂费用,语音联系交流。到底也受时差的限制。这就是大家从小都努力奋斗的结果。经过若干次的失望和纠结,我只能接受。
  想说的所有知心话和急于商讨的大事情,只能在手机里和妹妹说,这个事实无法改变,我称妹妹是手机妹妹。这称呼的无奈和无助还有刻骨铭心的想念,其中的滋味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妹妹在远方。我的思念很绵长。
  谢谢版主推荐。





  我和妹妹在一个家庭长大,年龄相差一岁,进进出出,无论学习还是做家务都在一起,是周围熟悉的人羡慕的姊妹花。父母给了我们一个温暖又忙碌的家。
  因为父母都有正式工作,就是现在所说的公务员,我们小时候的家,特别忙,家务活特别多。特别是星期天,全家人一起上阵,家里的活到了天黑还做不完。不知道怎么会有那么多干不干的家务。
  记得一个深秋的星期天,早晨起来还没有吃饭,母亲就在厨房烧了一大锅的开水烫洗白菜,父亲在院子里用几个木凳子和面板搭起了一个临时案子,我在一边用菜刀修理着白菜。
  去掉老叶和菜根,修理好一颗就递给妹妹一颗。妹妹接过来小跑着去厨房递给母亲,母亲接过来把菜头菜尾在开水里烫一下再递过来给妹妹。妹妹接过后又快步来到院子里把菜码在案板上沥水,备用。
  这个码焯好的白菜还是技术活,只有事事仔细较真的嘉文做的最好,在面积有限的案板上尽量把白菜码放整齐又不至于掉下来,妹妹嘉文做的恰到好处。
  来来回回帮忙的还有我的小妹妹嘉琪,她那个时候大概有五,六岁,弯生生的黑亮眼睛,齐眉的刘海垂在额头。
  挥舞着一双小胖手,一跑一颠的样子非常可爱。她帮忙完全是主动自愿的,不让她伸手她就跑到母亲面前喊饿了。
  大妹妹嘉文只好哄她说,好了,你现在帮我干活吧,一会焯完白菜,腾出锅来,就给你做饭。
  嘉琪答应一声,欢快着去抱白菜,母亲怕她摔倒,就捡掉在灶台边的菜帮给她拿,嘉琪不接,说想抱二姐抱的那么大的。
  帮助母亲烧火的刘健是嘉琪的哥哥,我和嘉文的大弟弟,他比嘉琪大三岁,比我小三岁,是家里的长子。
  此时随着吹风机的轰鸣声,他正往灶膛里添煤。他站起身,走到嘉琪身边说,小琪,要不你烧火,哥帮二姐抱白菜。
  嘉琪扬起小脸望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哥哥,不知道怎么选择。她心里也明白她还不具备烧火的能力。
  妈妈连忙说,刘健,你快别逗她了。她怎么能烧火,烫着怎么办?
  就是。我就说嘛,小孩子逞能,添乱。快进去看看大成去,哄一会小弟弟啊。
  嘉琪看看妈妈,又看看哥哥向屋里跑去。父亲一直在忙着刷洗两口大缸,那是腌酸菜用的。两缸酸菜和两千斤土豆几乎是家里冬天和春天的主打蔬菜。
  父亲把两口大缸分别挪进厨房,亲自把我们递过来的白菜码放在缸里,一层白菜撒一层大粒盐,码上几层他就垫上麻袋站到缸里踩一次。如此反复,直到白菜装满大缸。
  两缸酸菜终于腌上。我满意地对着全家人的劳动成果,看了又看。回头看看父亲,他搬起墙角那两块年年压酸菜的石头,放到灰色的洋铁洗衣盆里洗刷干净,又稳稳地放在缸里的白菜上面。
  爸,你怎么什么都会? 我看着父亲微微出了一层细汗的脸,语气充满崇拜地问。
  他微笑了一下,自豪地说,爸爸嘛,爸爸就该什么都会。要不,怎么能当爸爸 呢?
  父亲笑的自信,骄傲。 三十三四岁的父亲,有了我们姐弟五个孩子,最小的刘成两岁,最大的我十一岁。父亲看待每一个孩子都如眼中的瞳仁一样宝贵。

  那时我们虽然年幼,但内心能感受到他满满的父爱。就拿眼下全家腌酸菜的劳动来说吧,父亲做的都是最重最难最多的活。稍有超出我们能力的家务活,他绝不让我们插手。
  方才他搬石头时,刘成过去帮他,他大声制止说,不用你,你还没有长成,累弯了骨头可不行。刘成不甘地说,我妈说过,男孩子不吃十年闲饭,我八岁了,长的高,也顶十岁了。能帮你。
  母亲听见,快步从厨房出来,边走边在白色围裙上擦手边说:刘健,你听你爸说的,你还太小,不能搬。
  说着母亲去帮忙,父亲对母亲说,你去一边刷你的锅去吧,你一个女人家,搬不动石头。孩子们都饿了。该做饭了。
  母亲做了简单的午饭,土豆疙瘩汤,吃过饭,我和妹妹嘉文帮母亲洗全家的衣服,被罩,褥单子,又收拾家里的卫生。
  刘成和父亲打扫院子,把菜叶子,垃圾,用小推车运到外面的垃圾堆。直到天黑,院子里的两千斤土豆也没有时间下到窖里。看来,晚上要挑灯夜战了。父亲有些歉疚的对我们说。
  爸,土豆下个星期天再下窖不行吗?我看看四周渐渐围拢过来的夜幕,有点不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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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时已经上小学三年级,还有作业没有写呢。再说了我还是班长,哪有班长不交作业的。如果想明天交上作业,今晚就得贪大黑写,还不知道晚上能不能停电。
  下周土豆怕冻在院子里,今天大家都辛苦一下, 争取把土豆都下到屋里的土豆窖里,就把握了,父亲态度坚决的说。
  嘉文走过来,看着窗户下面麻袋盖着的土豆山,轻叹了一口气,对拿着柳条筐子的母亲说,妈,我们家怎么这么多的活?总也干不完。
  母亲轻声细语地说,孩子,生活,生活,没有活就死了。秋天活多,三春没有一秋忙,家家都这样。秋天储存,冬天用。
  嘉文没有说什么,蹲下来开始和母亲一起往筐里捡土豆。
  她这一天也没有时间摸到作业本,也一个字没有动。明天她也必须交作业。她不但是班长,还是学校大队部的大队长。
  她比我低一个年级,但在学校,她名声比我响亮,她就像我姐姐。她经常在早晨与执勤的老师和学生干部一起,去我们班和高年级检查纪律和卫生。
  那凌厉的小大人一样的眼神扫过教室的边边角角和每个学生的的脸,就像钦差大臣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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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尽量回避她的目光,不想影响她工作中的注意力,班里同学都知道她是我妹妹,偷看我的表情,我面无表情地维护她的尊严。中国的老话有一定道理,从小看大,三岁看老。嘉文这家伙,从小就比我厉害。
  那天晚上我们全家很晚才把土豆都倒腾到屋里的菜窖里,父亲小心盖严窖上的木板,又踩了几下,确认和周围的地板衔接平整牢靠,然后去院子里取下了临时拉在外面的电线和灯泡。
  我和嘉文,刘健趴在写字台上写作业,母亲给嘉琪和大成掖好被子,父亲看看他们熟睡的小脸,眼睛里全是怜爱,这两个小东西,睡的呼呼的。
  母亲轻声说,你也快睡吧,明天上班的,上学的又开始忙了。
  深夜开始变得寂静,柔和的灯光包裹着我们温馨的家。忙碌的一天,过去了。
  这样的生活节奏几乎伴随了我们整个的童年和少年阶段,虽然四季不全是秋天,秋菜也不必每个星期天都要处理储藏。
  但每个季节,每个周末,甚至每一天我们忙忙碌碌,学习,家务,玩耍,照顾弟弟妹妹,这些内容填满我们的生活。我们在学习,劳动中成长,姐妹之间,互相依托,互相鼓励,亲情,友情,姐妹情日益深厚。
  父母的工作非常忙,他们工作时间不是朝五晚九。早晨七点一定要走出家门,中午十二点回来吃饭,下午一点半又去上班。正常下班时间应该五点半,路上半小时,六点可以到家。
  但正点到家的时候非常少,两个人的单位几乎每天都要开很长时间的大尾巴会议。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们总有参加不完的会。
  单位会议频繁,他们几乎每天早出晚归,披星戴月养活这个家,家里有五个像小燕子一样嗷嗷待哺的孩子,是他们疲于奔命,不懈努力的动力。
  好在我和嘉文只相差一岁,相互仗胆,哄着弟弟妹妹,苦熬父母加班的夜晚,我非常感谢嘉文,她胆子大,给了我守护弟弟妹妹,硬撑黑暗夜晚的勇气。
  如果父母晚上加班开会,他们中午会告诉我:嘉敏,爸妈晚上又要回来晚了,你和嘉文早点做饭经管弟弟妹妹吃了。挂好大门,关上闸板,注意防火防盗。
  这时,我的心就开始缩紧,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计划着晚上要做的事情,不敢深想黑暗的夜晚又会给我带来怎样的担惊受怕。
  嘉琪和大成会不会哭哭咧咧地反复问我,大姐,爸妈什么时候回来呀?我害怕。但其实我比他们害怕,我不能说。
  父母和老师经常告诫我的话此时比任何时候都清晰,防贼防火防盗防坏人。嘉琪和大成太小。少不更事,无知可无畏。
  他们害怕的层次肯定非常初浅,只限于没有父母陪伴的夜晚,少了温暖多了冷清。我害怕的原因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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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怕如果真有知根知底的坏人,小偷,趁父母不在家的夜晚,撬开暗锁或砸碎玻璃闯进来,就凭我们五个小毛孩子,大的十一岁,小的两岁,还不是白给的货吗?
  我还恐惧一些莫须有的东西,比如,《西游记》里的白骨精,《画皮》小人书里面的恐怖鬼脸,还有周围一些微小的动静等等,轻微的一点声音,都能使我的神经高度紧张起来,心跳加快,头脑嗡嗡作响。
  我不但自己害怕,还非常担心几个年幼的弟弟妹妹。万一有突发情况,我真的顾不过来。
  妹妹嘉文就不会想这么多,她的性格大大咧咧,像男孩子一样独当一面。那天我又悄悄告诉她父母晚上加班开会,她听后是一贯泰然自若的样子。
  放学后,她和我还有刘健一起先写作业。然后他们打扫卫生,做饭。我去幼儿园接嘉琪和大成回家。
  嘉琪所在的幼儿园,位于大成幼儿园的路上。靠近县城唯一的豆腐坊,距离红光旅社有五六分钟的路程,大成的幼儿园就在红光旅社的后院,一排整洁的红砖平房里面。我通常是先接大成,回来顺路再接上嘉琪。
  春天的午后,微风习习,我快步来到仁和街口的红光旅社门前,红光旅社位于街口的南侧,是一栋南北走向的两层建筑,两扇漆成天蓝色的木质大门对着街口向北开,门上方挂着一块长方形牌匾,上面是苍劲的四个大字,红光旅社。
  推开旅社的大门,就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走廊两侧全是房间。一扇扇的绿色木门整齐的排列着。
  因为我要去的是旅社的后院,所以很少去注意那些绿色房门的客房,我匆匆穿过走廊来到后院。因为那个长长的走廊后面的幼儿园有我最惦记的小弟弟刘成,我每次都恨不能几步就穿过去,接到我的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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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干年后,我和小弟都长大了,时空早已变换,但午夜梦回,我曾好多次梦到我疾驰奔跑穿越着类似的长廊,不同的是,每穿越一段,就有两扇类似的关着的木门,我跑到近前会奋力推开,继续奔跑。
  似乎永远跑不到长廊的尽头。清早醒来,筋疲力尽。那大概就是我人生最初的跑道,让我全力奔跑,冲刺,不断地推开阻挡。
  但,到底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那么奋勇。没有观众,没有同伴,只有耳边的呼呼风声。
  我疾步到达小弟大成的幼儿园时,正是幼儿园一天中最不好管理的时候,长托的孩子到了喂饭的时间,日托的孩子见天快黑了,闹着要回家。
  幼儿园的房间很大,略显长方形,居中的位置摆放着十几张蓝色的木头小床,小床四周的围栏有近一米高,里面的孩子从两三个月大到一周岁不等,他们是幼儿园里最小的孩子。
  几位阿姨正在这些小床边忙碌,有的拿着奶瓶给只会躺着的孩子喂牛奶,又的在给小孩子换尿湿的裤子,也有稍微大一点的孩子,两手扶着床围栏站着,向周围观看,还有一些或躺或坐或站的正在哭闹。
  也有安静地吃着饼干,水果的。靠近南北窗户的白色墙壁下面各有一排略微大一些的儿童床,每排大概有十几张左右,每张床上都铺着整齐的儿童被褥。
  大成的床就在靠着北面墙那排床的中间位置,床围栏上晾着他的手巾,床上有他的玩具和小背包。
  现在不是午睡时间,这些大孩子都在地上活动,地面是刷着红油漆的地板,二十几个孩子,蹲着围成圆圈,两位阿姨带他们玩丢手绢的游戏。
  大成没有参加游戏,他正一只手拎着他的鹅黄色小帽子,另一只手拿着他的玩具小汽车,对着一位年轻阿姨说:小张姨,我要回家,我要找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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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张阿姨二十多岁,圆脸大眼睛,齐耳短发,身穿白大褂。此时,她正在扫地,大成站在她面前,重复着,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哭哭咧咧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急切,期盼,执拗。
  唉,又开始磨人了。她显得无奈,把笤帚放下,直起腰想抱起大成哄一哄他,这时她看见我走过来,笑了笑,点点头。
  大成立即感觉到了她脸上的表情变化,急忙回头,一眼看见我,大姐,他欢呼一声,扬起小手,蹒跚着扑过来。
  我急忙抱起他,去他的小床边拿起毛巾给他擦脸,小脸儿花蝴蝶一样。一看,就知道白天多次哭闹过。
  小张阿姨拿来大成的背篼,一块凳子垫大小,两层韧性十足的花色斜纹布做成的布垫,四角结实地缝着钥匙环一样的铁圈,一条土绿色的针织带子对折成三四公分宽,穿过铁环,那便是背孩子用的背篼。
  好多家长,在六七十年代,乃至八十年代都用过这样的背篼背孩子。
  小张阿姨把背篼铺在床上,然后把大成的橘粉色线毯铺在上面,在线毯上面铺上紫色碎花薄棉被,我小心把大成放在上面,小张阿姨帮我一层一层把大成包好,抱起来放在我背上。
  我俩手背到后面,托住大成,小张阿姨把那条土绿色的带子穿过背篼上面的两个环,把带子两头甩在我的肩上。
  她在后面托着大成,我拉过带子两头往下拽,在胸前打一个斜着的十字,把带子又送到身后,小张阿姨接过又把带子两端穿在背篼下面的两个环里,找好松紧度,在我后面大概是腰的中间部分系上带子。
  检查结实无误后,给大成戴上帽子,和阿姨说再见,我提醒大成。再见。大成开心地看着小张阿姨。
  磨人精,快和姐姐回家吧。小张阿姨摸了摸大成的小脸。
  然后对我说,你注意点儿啊。大成本来就长的大,再加上包了两层毯子,被子,真够你背的了。
  没事,我答应着往外走,听后面一个年纪大一些的阿姨和小张阿姨说,唉,大孩儿背小孩儿。大成姐真好。
  出了幼儿园,穿过红光旅社的大门,刚刚拐过仁和街口,一阵风吹过来。感觉大成在我后背上几次往后面扭头,咿呀几次,没有说出什么,我以为他被风呛了一下,也没有理会。
  一个中年男人紧走几步,大声说,小姑娘,还往前走呢?那孩子帽子掉了。
  我吃力地回过头,见大成的鹅黄色鸭舌小布帽落在了几米远的路上,正在被一股小风吹赶着往远处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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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还没有到下班时间,路上行人不多。有几位经过的路人有些好奇的看看我和大成,事不关己地从身边走过去。
  一位穿着银灰色立领外衣,深蓝色裤子,梳着齐肩短发的中年妇女看见地上的帽子,又看看我,紧赶几步,捡起帽子,給大成戴上。
  谢谢阿姨!她看看我,大咧咧地说。
  不用谢。
  你多大啊?
  十二。
  唉,才十二岁,就背这么大的弟弟。他几岁?
  三岁。
  不用问,父母都上班吧?嗯。真不易啊。
  说着,她快步走了。
  我注意到她拎着一个花布包。包里的东西不会超过五斤。唉,我有点羡慕她的轻松。
  远处的天际,太阳已经变成了盘子大小,呈现着暖暖的橘色,我知道,这是太阳落山前的样子。
  落山前的太阳速度很快,太阳一旦落山,离天黑就不远了。父亲说过。太阳是早晨骑马,中午骑牛,晚上骑个葫芦头。我问骑葫芦头什么意思?快呗,叽里咕噜的。
  我记住了父亲贴切的比喻,格外珍惜夕阳西下这段宝贵时间。我打怵黑天,怕黑。想到这些,加急脚步,我还要去接嘉琪。
  小敏来了?
  大杨姨。我亲热的叫一声。
  大扬姨还是那件半长白大褂,还是整齐的短发,两侧各别着一个大号的一字型铁卡子,她中上等身材,清瘦干练,双眼皮似乎比别人多一层,眼角细密的皱纹透出岁月的沧桑,也让人感觉踏实可靠。
  又接小不点儿去了,来,让我看看这臭小子。
  她笑呵呵过来帮我把背在后背上的大成往上提了提,摸摸大成的小脸,这孩子又重了,难为你这小姐姐了。
  周围二十几个六七岁的大孩子都围过来看大成,叽叽喳喳的。
  大杨姨,刘嘉琪的小弟弟怎么不来我们托儿所啊?
  是呀,让小弟弟来这儿多好啊。
  哎呀, 你们别操闲心了,咱们托儿所没有小班,小弟弟哭了,你们能哄吗?大扬姨耐心的解释着。
  我要看看小弟弟。几个女孩踮起脚伸手摸大成的脸。去小吴阿姨那边去。
  别吓着小弟弟,大杨姨像赶小鸡一样让他们散开。
  我看见小吴阿姨正給嘉琪穿她那件红色的棉花绒外衣,帮她带好粉色绒线帽子。
  去和姐姐回家吧,她柔和地说。
  她留着两条过肩辫子,长相很好看,白色工作服领口露出黑白小方格子线尼上衣领子。她是年轻阿姨,大概二十几岁。
  大姐,嘉琪跑过来抱住我的腰,实际上是抱在了小弟的腿上。又抬脸看看大成,她高声问大成,看见三姐了吗?嘉琪摆动着小手,大成笑了一下。
  到底是一家的,你看嘉琪弟弟看见她多亲。小吴阿姨和大扬姨议论着,会意笑笑。
  路上注意啊,这领一个,背一个的。大杨姨把我们送到门口,她慈祥的面容,給我的感觉是亲切。
  她四十多岁,比我父母年长十多岁。我和嘉文,刘健都在这家宏业托儿所住过,就是说,大杨姨带过我们三个姐弟,加上嘉琪,她看顾过我们四个。
  她性格温和,对我们耐心又宽容,因此我们对她有着一份特殊的亲近感和尊敬。我们三个大的,都相继在这个县城里最大,条件最好的长托托儿所生活过两年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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