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陵卫——历史上不为人知的神鬼部队

  第四节
  
  
  
  所谓勾魂使,寻常人都以为是勾走活人魂魄的阴差,因此历代笔记小说中均诟病勾魂使,认为它是制造死亡的罪魁祸首。其实人生死有命,勾魂使并不能勾活人魂魄,只是负责将人死之后的鬼魂带走,引这些新鬼去酆都鬼城转世投胎而已。勾魂使乃酆都大帝属下最低级的鬼卒,一般选择生前忠良之鬼担任,其行使职责也是天地伦常,人鬼皆不得干涉,就是孝陵卫也不得阻挠。
  但眼前这个勾魂使着实有些怪异,通常断头鬼都是犯了刑律而斩首的罪犯,怎么会选它担当此任?
  眼见这勾魂使走过院子,穿入墙中。严锡爵赶紧吩咐大家带上桃木剑、乌眼水,跟他一起去看个究竟。
  陆亦轩忙跑去喊了郭丹鹤,回房从包袱里摸了一把符箓揣在怀里,提起桃木剑,出了门。见大家已到院中,便跟上严锡爵,翻过墙头,甩开大步向黑夜中奔去。
  一出院子,勾魂使便遁了鬼形,人眼已无法看到。严锡爵念咒开了天目,其他人也服了一口自带的乌鸦眼珠水。只看见前方隐隐绰绰一个鬼影,快步向东。严锡爵不敢过分贴近,怕陆亦轩等人尚不会隐藏阳气,被那勾魂使察觉。
  约摸半个时辰,他停下脚步,示意大家跟他一起躲到一个土坡后面。众人远远望去,只见那勾魂使从大门处穿入一户人家。这人家门前挂一双大灯笼,灯笼上面写着大大的“华”字。再看其门楼高耸,院落庞大,房顶均为悬山顶。按明制,非品官之住宅不得使用悬山顶或硬山顶。无名小镇里有这么一个大户人家,想必定是个华姓官员的祖宅。
  过了半个时辰,这勾魂使又从原路穿了出来,向严锡爵他们藏身的方向跑了一段,然后跃上一棵枯树,斜躺在树杈上歇息起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严锡爵压低声音:
  “走,咱们试试这鬼物的成色。”
  说罢率先从土坡后跃了出来,众人也紧随其后奔到枯树下面。
  在树下站定,严锡爵仰头朗声问道:
  “尊使到得此地,有何贵干?”
  勾魂使突听有人问话,吓了一跳,向下看去,见一头发蓬乱的男子和四个十来岁的孩子。这勾魂使被惊扰,感到有些气愤,便从树上纵身下来,没好气的说:
  “是谁在此喧哗?”
  突然,它鼻子抽动,嗅到一股生人气息,它才醒悟过来,面前居然是五个活人。自己并未现形,他们却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人是什么来路?
  “你们什么身份,不怕被我收了魂魄去!”
  严锡爵嘴角一笑,撩出腰牌。这腰牌为象牙所制,没有任何多余雕饰,正面书“孝陵卫”,背面书“三所校尉”。普通人是看不懂的,因为腰牌上的字都是用殓文所刻。
  这勾魂使看看腰牌,竟不以为然,道:
  “哼,孝陵卫又当如何!阴差办事,闲人勿扰。”
  孝陵卫掌管人间阴阳鬼魅之事,于孤魂野鬼、凶煞厉鬼等多有约束,酆都城中的冥界诸神均感谢孝陵卫的帮助,上至酆都大帝,下至寻常鬼卒,对人界的这些能人异士都多有尊重,而眼前这勾魂使如此出言不逊,看来并不像酆都城中的鬼卒。
  严锡爵倒也不恼,道:
  “既然尊使是公干,可否拿路引一看。”
  所谓路引,乃是一张黄标纸,正面印“酆都天子发给路引”,背面印鬼魂生前姓名。人死之后,必须持酆都大帝签发的路引,经过守门鬼卒查验,方能进入酆都城。勾魂袋里,一般都装着当日需勾鬼魂的路引,勾魂使按路引上的人名办事。孝陵卫哪里有权查看路引,只是严锡爵觉得这勾魂使不太对劲,想诈它一诈。
  “路引倒有,不过要问问你这厮有命看否!”勾魂使扔下手中的勾魂囊,右手对后脑勺猛的一拍,一颗头颅齐齐断开,向前掀开,脸贴在胸口,跟刚才它吃饭时一模一样。这鬼物把右手探入脖子上的断口,从身体里抽出一柄大刀。这刀,背厚面阔,刀柄处雕有一鬼头,乃是侩子手专用之鬼头刀。
  勾魂使左手把头重新扶上脖颈,脑袋左右晃了一晃,然后举刀向严锡爵砍来。
  严锡爵没想到仅盘问两句,这假勾魂使竟自己掀了底牌,料想它不是什么高级货色。见它凶神恶煞般扑来,只冷笑一声,斜着向后撤了一步,让过对方的刀锋,紧跟着飞起一脚,正踢在鬼头刀的侧面。这一脚力道十足,那假勾魂使竟把握不住,鬼头刀横着飞出丈把远。要放在寻常活人身上,挨这一下,必已是虎口震碎,疼痛难忍。但对方毕竟是一鬼物,见刀被踢飞,丝毫未做迟疑,右臂直接横着抡了过来,月光下,它指甲长达寸许,手如利爪,森森可怖。这时严锡爵踢出的右足正好收回,轻轻点地,身子向后飘出两、三丈远。
  那假勾魂使两下均未得手,正欲追击,突听严锡爵大笑道:
  “哈哈哈,这等道行,居然敢冒充勾魂使者。”
  说着,严锡爵从怀中掏出一捆细绳,扔给牛德皋:
  “孩子们,这鬼物交予你们,不要让为师失望!”
  众人还在欣赏严锡爵轻灵飘逸的身形,突然师尊就把这假勾魂使交给他们对付,一时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只有郭丹鹤好像早已按捺不住,严锡爵话音刚落,手中的桃木剑便刺了出去。
  假勾魂使见有人攻来,急忙转身避过桃木剑,旋即伸出双爪抓向来人。郭丹鹤还是欠缺临战经验,扑得用力过猛,把自己的身侧都暴露无疑。
  恰在这时,陆亦轩的剑正好赶到,这桃木剑向下直削,正中假勾魂使伸出的双臂。桃木乃是五木之精、避邪上品,情急之中,陆亦轩又使了全身力气,一下劈得这鬼物向前扑倒在地,双臂登时废了。
  牛德皋上去踩住假勾魂使,将它捆了个结实,严锡爵给他的绳子虽细,但却是柳条制成,用来捆鬼,无论如何是挣不断的。
  见那假勾魂使这么快就被制服,司马隆颇为遗憾,他拈着手诀,一直没找到施展五雷咒的机会,未在严锡爵面前露上一手。严锡爵则甚是欣喜,众徒弟的表现虽有瑕疵,但第一次接仗,就能如此漂亮的收场,实属难得。
  严锡爵上前踢踢那假勾魂使,道:
  “说吧,你是何方鬼物?胆敢冒充酆都阴差。”
  假勾魂使虽然被捆,但并不服气,瞪着眼睛,嘴里“嗬嗬”有声。
  这时,司马隆手拈一剑指,朝向地上的假勾魂使念到:
  “拜请阴兵鬼将显赫,吊捉真魂正魄一齐归,归在坛前来受刑……”
  这鬼物突然浑身抽动,痛苦不已,好像正被烈火焚烧一般。刚才还凶悍之极,仅是一下,便开始求饶。
  严锡爵猝及不妨,吓了一跳。扭头见是司马隆在施法术,不禁心中一凛:五鬼驱魂咒!
  此咒乃是裂人魂魄之咒,若高手使用,无论人鬼,均是瞬间魂飞魄散。仅以司马隆这种浅显道行,便能让这凶蛮粗砺之鬼乖乖就范,可见此咒厉害。也因这咒过于恶毒,所以被列为孝陵卫禁术,不知这司马隆从何处习得。
  司马隆见此咒有效,甚是得意,觉得自己刚才没有表现,这下算是找回了场面,便邀功似的看了看严锡爵。
  严锡爵想问问司马隆,但又觉不是时候,于是上前踢了踢假勾魂使,道:
  “说!要不教你魂飞魄散!”
  那鬼物遭五鬼驱魂咒一击,已如死狗一般,老老实实的来了个竹筒倒豆。
  原来它就是个断头野鬼,生前叫王胡子,是个江洋大盗,祸害过不少人命,后被官府抓捕,坐实罪证,判了斩立决。刑场上,他为了少受罪过,悄悄告诉行刑的侩子手,说自己在某处埋有十锭黄金,全部赠予侩子手,希望能一刀解决,赏他个痛快。但这侩子手并不相信,别的死刑犯有家人帮忙打点,而这王胡子无亲无故,只有这空口许诺,于是心中有气,砍头时故意下了数刀,最后还没砍利落,脖颈处尚留一点皮连着脑袋,遍地是血,好不悲惨。
  过了几天,那侩子手突然想起王胡子的话,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去他说的
  过了几天,那侩子手突然想起王胡子的话,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去他说的那个地点挖掘,果然找到黄金。侩子手稍有些内疚,但很快被发财的喜悦冲淡了,高高兴兴地抱着金子回了家。当天夜里,他睡得正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既想拿钱,为何不办我事?”侩子手随即惊醒,见王胡子就站在他床前。这王胡子生前就是悍匪,心里又恼他害自己受罪,也不跟他废话,伸手便把他掐死,同时把与他同睡的妻儿一并了了帐。王胡子走时,还顺手带走了他的鬼头刀。
  王胡子灭了侩子手一家,因杀有无辜,怕被阴律司审判,不敢到酆都城报到,便成了游魂野鬼。它处处躲避勾魂使者,过得异常辛苦。半年前,它游逛到扬州青溪,被五道将军的军师收归帐下,成了一名小卒。所做的就是到处走走,收些不愿去酆都轮回的散鬼,引他们到青溪鬼市,以壮五道将军的生意。为了行走方便,军师还发给他一套阴差的行头,嘱咐他但凡遇上盘问,皆说自己是酆都城的勾魂使者。
  听完它的交待,严锡爵将信将疑。突然郭丹鹤喊了一声,原来这胆大的妮子把王胡子的勾魂囊打开了,里面露出一堆织物。严锡爵走过去,伸手翻了翻,原来是一堆白色绢帕,恐怕有百余条之多。每只绢帕上均绣有人名,随手挑了几个,这些名字居然全都为华姓。
  严锡爵往刚才王胡子出来的那户人家望了望,一拍大腿,大叫一声:
  “坏了!”
  
  我晕,天涯难道每帖也有字数限制吗?
  作者:小狸仙 回复日期:2011-3-19 16:15:00  
  
  陆老师,周末没事的时候可以多更点吗?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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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可怜我现在还在加班写单位的材料呐。
  望求多多理解,嘎嘎。
  我现在是把所有的业余时间都用上啦,
  不要着急,我会在保持质量的基础上,尽量多写,以谢大家厚爱。
  第五节
  
  
  这些绢帕哪里是什么寻常物事,那是遮盖亡者面部所用白帕,名为蒙脸帕。
  当年吴王夫差沉迷于美女,宠幸奸臣,听不进伍子胥的忠言,还赐死了伍子胥,后来如伍子胥死前所言,越国大破吴国,吴王自刎。夫差死前感叹不该不听伍子胥之言,觉得死后无颜去见他,于是用白布蒙面而后自尽,就此传为习俗。
  刚才王胡子进出的宅院正是华家府邸,这些蒙脸帕上的姓名,应该是属于华家上下百十口。这王胡子没说真话,它哪里是到处搜罗孤魂散鬼,它是专门来索人全家性命!
  严锡爵转念一想,单凭王胡子这区区小鬼,绝无能力杀死这一大家人,它来这里,恐怕仅是负责将死人鬼魂引去鬼市罢了。这么说,华家的人,已然全部死亡?
  大惊之下,严锡爵喊到:
  “牛德皋,你看好这鬼物。大家跟我来!”
  然后率先向华家府邸奔去,陆亦轩等人紧随其后,牛德皋因拽着王胡子,掂着勾魂囊,稍落后方。
  众人翻过院墙,尽管有所准备,但还是为眼前之景象而震惊。院子里,到处是尸体,有的趴在地上,有的靠坐在树旁。一些厢房还没熄灯,但门窗已经破碎,一些尸体就倒伏于门槛上,甚至还有拦腰横挂在窗中的。严锡爵找来一根木棍,摸出一张布火符,贴到棍头,念了声“布火助我”,那木棍随即点燃。举着火把,严锡爵细细查探起来,这些人都被利刃所杀,或砍或刺,均是一下毙命,再看他们的表情,死前好像看见了极为恐怖的东西,面容扭曲,狰狞可怖。
  陆亦轩第一次见到死人,见师尊去动尸体,略有迟疑,有些不敢上前,便原地站住,挡住了其他人的去路。郭丹鹤心里笑他胆小,正欲推他前行,突然看到黑暗中蹿出一个人来。借着东厢房透出的亮光,这是一中年男子,身型高大,手执宝剑一柄。这男子径直向严锡爵方向而去,悄无声息,腿不打弯,步幅虽小,但速度飞快,最为诡异的是——他奔跑的时候,居然是踮着脚尖!
  转眼间,这男子已欺到严锡爵近旁,郭丹鹤惊得叫了起来。
  其实严锡爵早已察觉,不但察觉,他还看得一清二楚,这男子背后,其实还紧贴着一只恶鬼,这人被鬼上了身!
  传说中的“鬼上身”,是鬼魂附在活人体内,控制活人,而这活人外表上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其实这都是妄谈,受古人笔记小说误导所致。生人有三魂七魄,鬼魂是不能挤走活人体内的魂魄而占据肉身的。鬼上身其实是鬼魂迷住活人,然后站在人的背后,双脚垫在人脚下面,双手抓住人的双腕,操控活人前进。被鬼上身的人与寻常人有明显区别,最简单的识别办法就是看他的双脚,因为有鬼脚垫着,所以被上身的人一定是后脚跟离地,惦着一双脚尖。
  陆亦轩和郭丹鹤他们因是一个时辰之前服的乌眼水,现在效力已过,其实已看不见鬼魂,只看到被上身的男子。而开天目咒的效力则是由施咒人的法力所定,以严锡爵的道行,开一次天目,持续个三五时辰不成问题,所以那上身之鬼,唯有他看得真切。
  那上身鬼扑到之时,严锡爵正蹲在地上查看一具尸体的伤口。知鬼到来,他站都不站,直接双脚蹬地,斜着向后跃出,身体直立的同时已从背后抽出绣春刀在手。没等那鬼再扑,严锡爵直接斜着猛劈一刀,男子的肉身登时碎成两段,落在地上。
  一切如电光火石一般,陆亦轩他们甚至来不及眨眼。这男子虽然被鬼上身,但仍是活人,如果及时救下,以桃木煮水灌之,尚且有机会活命。可是严锡爵手起刀落,居然毫不考虑,眼都不眨,没想到平时神神叨叨、邋里邋遢的严经长竟有如此狠辣手段。不但陆亦轩等人吃惊,甚至连那恶鬼都被严锡爵的杀气所震,一时竟不敢上前。
  严锡爵毫不停顿,扔下绣春刀,双手抽出判官笔,一个双探,直向恶鬼点去。那恶鬼方才醒悟,忙出双手抓住点来的判官笔。只听一声怪叫,恶鬼如同抓到烙铁一般,赶忙甩手跃向一旁。严锡爵心下一惊,自己在这对判官笔上少说也下了十余年功夫,这恶鬼出招竟如此迅捷,居然能看清来路,还能出手格挡。于是更不敢大意,将一对判官笔舞得密不透风。恶鬼刚才吃了一亏,明白这判官笔乃是法器,不敢硬接,长双臂躲闪攻之。转眼十余招已过,严锡爵点中其双臂几次,但都未有实效。这恶鬼自是强悍,寻常鬼物吃桃木法器一击便如刚才王胡子那般登时废掉,但它双手仍舞动如常,还能瞅空档进行反击。虽然如此,但严锡爵这孝陵卫校尉绝非浪得虚名,又是十余招打过,渐渐占了上风。
  那恶鬼见敌不过严锡爵,闪过一个挂笔反刺后,突然从口中喷出一股浊物。因不知何物,严锡爵赶忙侧身躲避,鼻中闻到熏天臭气。趁这一迟疑,恶鬼突然转身,向陆亦轩等人扑来。陆亦轩他们刚才补服了乌眼水,看见严经长与这恶鬼斗得难分,知其厉害非常。没想这鬼竟然转而扑向自己,不禁大骇,忙执各自手中的桃木剑准备迎敌。
  这一扑,反倒是恶鬼失算,他将背部全都卖给了严锡爵。严锡爵正愁无从下手,见这恶鬼转向别处,右手扔下一支判官笔,中指节突起,其他四指外实内虚而握,呈五雷手诀,口念“社令雷火,霹雳纵横”,全身劲发右臂,朝恶鬼方向指去。就听“喀嚓”一声雷响,那鬼如同被一重锤击中后背,当即扑到在地。未等它爬起,严锡爵两步跑上去,踩住其脊背,将左手中的判官笔奋力一插,贯透心脏,钉入地上的砖缝之中。那恶鬼扭动几下,口里发出惨叫,然后便裂成几块,化成黑气四处散开,进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严锡爵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看四个生员皆面无人色,牛德皋的桃木剑居然还拿倒了。他正欲取笑一番,但突然愣住了,眼前似乎少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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