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挠着脑袋呵呵一笑，“怪不得看着那么眼熟呢。”
小五狠叨叨的又瞪了我一眼，“我一直想，就是想不起来那个沙漏多钱，因为当时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绝对不能买。那时候，李老师应该是大一，对学生来说也是很昂贵。我后来特意留意过，就那年秋天出过这个产品，后来就没了。”
老大说，“听说李老师跟她对象是大学同学，看来是她对象送的，大一的时候，一见钟情啊，还是大手笔啊。”
帮帮搓着脸说，“我觉得不可能。”
老大竖着眉毛问道：“为啥不可能！”帮帮立刻就不说话了，不过小五帮腔道：“你吓得帮哥都不敢说了。男孩吗，尤其是年轻男孩，都是以貌取人，就李老师那样，不会有人一开学就下血本送李老师这么贵而且华而不实的东西。虽然说李老师身材很好，长得也不丑，但是她现在都不打扮，上学的时候肯定土的掉渣。”
顾老二忽然警觉的说道：“嘘。”
李丽娜推开门出来，穿着昨天那套黑色的羽绒服，真的挺朴素的一个人，问道：“我去殡仪馆，你们要是为难就不用去了。”
小四说：“我跟你一起去。”
李丽娜立刻否决，“不行，你得在家帮我看孩子。”
小四说：“淡淡指名道姓今天换人，跟我玩腻了。”李丽娜不信，特意去大卧室征求了一下淡淡的意见，淡淡竟然真的说不跟小四玩了，说跟老张好。还对着小四一副心领神会使着眼色，老张筋疲力尽生不如死的蹲在卧室的墙角，李丽娜只是说了句，听哥哥的话。我忽然觉得，老张今天一定会很辛苦的。
关上了卧室的门，李丽娜说，“我们走吧。”
小四说：“熊西瓜也去。”我的脑袋立刻摇的拨浪鼓一样，“我不去。”小四拉着我的手说：“你必须要去。”李丽娜也不太想我跟着去，不过没有明确表示，只是说，“你少扯咸淡。”
只有我、小四和李丽娜三人去殡仪馆，因为怕老张一个人应付不来，小五留下来帮忙，关键时候顶不住了，至少小五还有把子力气。顾老二学习去，帮帮和老大去参加招聘会。
这回人少，李丽娜打车去的殡仪馆，大多数出租车司机觉得晦气，加钱也不肯去，好在一个上了年纪的司机答应带我们过去，不过得多给点钱，这件事情理之中，因为那地方确实很偏僻。
两天连着去两次，我也觉得挺晦气的。
在路上，又是一阵颠簸，听到司机讲了一件事挺有趣的，是殡仪馆的诡异事件。是殡仪馆存放骨灰盒的地方发生的事儿，长春老人都知道那地方邪性。还问我们有没有注意过，存骨灰处，一扇窗户都没有，其实六十年代初建房子的时候，有两扇窗户，是为了采光和透气，但是自从骨灰存放处开始投入使用，窗玻璃就经常碎，都是晚上碎的，而且碎玻璃全都在房子外面，骨灰存放点一般时候都是锁着的，那时候打更的是一个抗美援朝的老兵，特别古板的一个人，不会做恶作剧，也很尽职尽责，不会不锁门，当然也不信邪，不然不敢在那种地方打更。要是有小孩调皮捣蛋或者小动物打碎玻璃，也是在外面打碎，碎玻璃也应该是落到里面才对。没人知道为什么，只能碎了就再安玻璃，不然刮风下雨把骨灰浇湿了吹洒了，家属闹起来，没人能担得起那个责任。但是玻璃隔三差五就会碎，宾馆经费有限，搞不起来，就只能用塑料布糊上，但是塑料布也被撕破，没风的时候，塑料布也落在了外面，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就用砖头把两扇窗子堵死了。
听着老司机师傅吐沫横飞的讲述，好像是亲眼见过一般。我摇了摇头，“我没见过，我没进里面去。”存骨灰是李丽娜去的，我们就在大厅里等着她来着。
司机师傅意犹未尽的说，“没见过挺好，尽量不要进去，尤其是小姑娘还有三岁以内的孩子，最容易撞邪了。上个月，我就拉过一趟活，那个小年轻两口子，非得不信邪，带着还吃奶的小娃来这里送殡，听说回去之后，小娃就病了，挺严重的。据说，这个殡仪馆还丢过骨灰呢，你说吧，骨灰有谁偷啊。也是带小娃送殡那家出的事儿，死的是小娃的太奶奶，也就是那小两口男的的奶奶，骨灰说什么也找不到了，殡仪馆的就指望着拿一个骨灰盒糊弄过去，被那家人发现了，大闹特闹了一场。”
小四忽然说：“李老师，其实你还是有点相信的，不然，为什么不让淡淡过来。”
李老师似乎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淡淡淘气，而且我还没让他知道这件事。”
司机师傅多嘴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啊，就是嘴硬，你就说说，这些神神怪怪的事儿，怎么能解释的清楚，还不是有那些东西嘛。”
李老师说：“很简单啊，殡仪馆哪个人跟换玻璃的认识，或者就是采购玻璃有回扣，所以就打碎玻璃，为了怕人调查，就在晚上偷偷潜入存放处打碎玻璃，越是神秘莫测额事儿，越是没人敢沾惹。后来撕坏塑料布，是因为为了掩盖之前的行为，或者是塑料布也有回扣。这个人至少冒险了，也算是劳有所得。至于弄丢了骨灰，就这家殡仪馆，别说弄丢骨灰，装错人了都有可能。”看来李丽娜对昨天她妈的遗容，至今耿耿于怀，怨念深重。
小四说，“即使你不相信，也要敬畏。”
李丽娜冷冷的抿了一下嘴唇。
千里迢迢的终于到了殡仪馆。今天的天好阴啊。李丽娜多给了司机一些钱，让司机在外面等会儿，然后就进了殡仪馆。司机把车里的音响打开，抽着烟惬意的听着音乐。跑这一趟也是挺挣钱的，还可以拿着钱理直气壮的休息。要是不怕这些的话，接一趟这种活还是很乐意的。
我和小四跟在李丽娜身后，李丽娜去大厅办理业务，交了单子要提骨灰盒。那个坐在窗口里面的人看了一眼单子才说，“今天不行。”
“为什么？”李丽娜咄咄逼人的问道。
工作人员底气很足，果然是政府的人，“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就是不行呗！”
李丽娜说，“叫你们领导过来！”
工作人员很横，“我就是领导，你有啥事就跟我说！”
李丽娜说：“你告诉我，为什么前面那个人可以取骨灰盒，我就不行。为什么你看了我的单子才说的不行。”
工作人员一时语滞，还是很强硬地说，“你的情况特殊，具体涉及到行业机密，我不能跟你说，你回去吧，等通知。”
李丽娜寒下脸来，“你们是不是又把骨灰给弄丢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吧。”
工作人员如同被踩到了尾巴，“你别含血喷人。”
李丽娜忽然客气的把我拉到了前面，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这是我朋友，晨报的记者，上个月他们晨报就接到过投诉，这事儿你要不跟我说清楚，就等着上新闻吧。”
工作人员面红耳赤，磕磕巴巴的质问，“你有什么证据啊，我……我……我去找领导，你等着！”瞬间窗口就没人了，等在我们后面的一个阿姨很气愤，骂骂咧咧的，嫌我们碍了她事儿，却一点也不埋怨殡仪馆本身有问题。李丽娜啥也没说，往等候区那边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我和小四一左一右的坐在她身边，那个阿姨竟然跟了过来，就坐在李丽娜后面继续指桑骂槐的骂骂咧咧，听得我都忍不下去了，李丽娜按住了我的手，轻声耳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别影响正事儿。”
窗口一直空着，无人办公，那位刻薄的阿姨竟然有闲情逸致一直骂了我们将近一个小时，也不知道去找工作人员协商，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我听那位大妈骂的，一个小时都不带重样的，越来越难听，终于，窗口出现了工作人员，穿着殡仪馆的服饰，对着这面招了招手，大妈立刻如同坐了火箭一般冲了上去，笑容满面的。李丽娜施施然的走过去，也不知道那个工作人员对大妈说了什么，大妈笑着转身，看到了我们，脸色立刻就变了，狠狠地瞪着我们，骂道：“狗仗人势的东西，贱……”我只能压下怒火和委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不定殡仪馆的人就等我们干一架好浑水摸鱼呢。
走到窗口，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脸上硬挤出来一丝笑容，“李女士，这是您母亲的骨灰盒，不好意思，耽误了您的时间，你是打算现在就去息园墓地吗？老人家早点入土为安好，要是再晚一会儿，可能今天又不能下葬了，今天天气不好。”他看起来级别挺高的，手里面端着一个盘子，盘子上面放着骨灰盒，但是骨灰盒用黄布盖着，正常都这样。
李丽娜不动声色的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让我领骨灰？”
工作人员耐心的解释，“是因为我们内部调整，不太方便，我这也是废了挺多事儿给您拿出来的，你就不要深究了。”明显嫌李丽娜多事。
李丽娜拿着骨灰盒，揭掉了上面的布，工作人员明显松了口气，骨灰盒是一样的，李丽娜是选的一条龙服务，骨灰盒是在这买的，才两天的事，这个殡仪馆就算是再水，也会查得出来李丽娜买的什么型号的骨灰盒。有点死无对证了。
李丽娜拿着骨灰盒问道：“照片呢？”骨灰盒正面应该卡着一张李母的黑白一寸照，而这个骨灰盒上面却什么都没有，当然不会有，他们能弄来一个一摸一样的骨灰盒，因为有库存，却没有准备几张李母的黑白照，他们也不会知道骨灰盒会不见。
果然，意料之中的装傻，“什么照片？”
李丽娜指着相框的位置，心平气和的问道：“这里有一张我妈的遗像。”我忽然预感到不妙，暴风雨前是最平静的。
工作人员态度还算可以，“真对不起啊，可能是不小心碰掉了，您再贴上去一张。”
李丽娜平静的说：“这骨灰盒不是我妈的。”
工作人员做贼心虚，“李女士，您无理取闹了吧。人穷想敲诈也不能来这种地方啊，你这是耽误别人的时间，拿死人敲诈，你也好意思啊，怎么能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女人呢，还是大学老师呢，你的学都白念了吧……”他竟然反咬一口，越说越理直气壮，振振有词，“你就算是胡编乱造也有个谱啊，诬陷不是这么诬陷的……”
李丽娜拿着骨灰盒忽然毫无征兆一把甩到了工作人员脸上，骨灰盒砸开了，糊了那人一脸的骨灰，那人被打的头破血流，混着骨灰的血糊在了脸上，像是正在凝固的岩浆，这人放声大叫捂着脑袋蹲了下去，大厅立刻就安静了下来，那些三三两两说话的人全都安静的看着这边，李丽娜抓着那人的领子猛扇他的嘴巴子，还踢那人，边打边骂，“你还敢这样，你当我傻子啊，弄丢了我妈的骨灰，随便拿个糊弄我，我妈不知道哪去呢，你蒙我逢年过节给陌生人磕头烧纸，你就不怕遭报应吗……”大厅里的人很快明白了过来，错愕以及鄙视的眼神立马就变成了同情理解，有些人甚至摩拳擦掌的恨不得上来相助。那个一直趾高气昂骂人的阿姨已经吓得灰溜溜的跑掉了。
我和小四有些惊得措手不及，还是小四反应快，上去揪住了李丽娜的双手反剪在后背，我也跪在地上抱着李丽娜的腿，这女人明显是不计后果的打算打死人，那人有罪，罪不至死啊。
我们把李丽娜拖开之后大喊，“快来人啊，快就救护车啊，快啊……”那个伤者躺在地上抱着头打滚不住的哀嚎，惨不忍睹。其实想想，人家也挺倒霉的，也就是个负责人，骨灰也不一定是他弄丢了，这个计谋也不一定是他提出来的。
立刻有人带着急救箱上来，可惜殡仪馆能有什么急救的药品啊，还是几个胖保安大爷卸下来门板抬着伤员就往停车场跑，那里面有几辆车，不过殡仪馆的车，一般都是拉尸体的。
殡仪馆真正的负责人出现了，馆长大人，他老人家的照片就挂在了先进工作者那个告示牌的最醒目的位置，不过本人比照片老多了，但也能一眼认出来，气势汹汹的就开始训斥，“来我这里行凶打人，我不会放过你的，干欺负我的员工，你等着吧……”我眼瞅着李丽娜越来越激动，马上就要治不住了，大喊，“大爷，你讲点理行不，本来就你们不对！”
馆长大爷竟然很坦诚，“骗人不对，打人就对吗？你有证据我们骗你了吗！你打人全都看到了。”
我也有点受不了这奇葩馆长了，“嗬！验DNA啊……你们太坏了，我要放了她了！”不知道从哪冲出来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骨灰和盒子都收走，还用拖布拖地，抹布擦地，兵贵神速，转眼间地面就跟舔过的一样干净。
馆长大爷面目可憎，刮噪的狡辩，“看什么看，就算是你们留着又能证明什么，说不定是领养的呢……”太气人了，我决定松手了，没想到小四竟然先我一步放开了李丽娜，她直接把我扑到从我身体上踩了过去，开始打那个欠揍的大爷。
我的肠子好悬被踩断，从地上打着滚被小四扶起来，战争已经接近尾声。话说好虎架不住群狼，双拳难敌四手。好几个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冲上去制服了李丽娜把她押走了，还叫嚣着要押送到派出所。一肚子坏水的馆长大人走在前面上纲上线的讲着大话。我想，狸猫换太子一定是馆长的招数。
我一脸痛苦的扶着小四，“你干嘛松手啊。”小四说：“我觉得她在拘留所呆几天挺好的，至少过了她妈的头七。”她跟我想一块去了，小四认为，我的那个梦预示着李母会在回魂夜害死李丽娜和淡淡，李丽娜如果真的能进拘留所反而很安全，我们只照顾一个淡淡要简单很多。
不过，我还是得说出我的憋屈，“你放手之前得提醒我一下啊，我差点牺牲了。”
小四扶着我出了殡仪馆，那辆出租车还停在外面，没办法，没有公交车，我们只能坐出租车回去，司机投入的在听着音乐，跟着大声而陶醉的唱着，竟然真的如同开演唱会一般，大喊着，举起你们的双手，在哪里在哪里，然后雨刷就启动了，擦着挡风玻璃，大叔更加的嗨了。以前看到这个笑话以为是编的，没想到这能让我遇到这种人。这是一种人生境界，令人肃然起敬。也只有这么乐观的人，才不惧来殡仪馆这种地方吧。
我们敲了好半天的车窗，才把司机师傅从白日梦中叫醒，司机师傅关了音响放我们进去，问道：“怎么这么快？”说来话长，不知道如何去解释，我只能说，“就是快嘛。”
司机师傅问道：“那个大妹子呢？”
我有些不耐烦，“走吧，别问了。”
司机立刻警觉的问道：“你们不说清楚，我可不会走！”
“她坐大车走了。”小四说道，正好殡仪馆拉尸体的大面包从馆内开了出去，李丽娜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应该是被绑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板着脸，有点精神恍惚。周围密布着一圈人，精神紧张的严阵以待提防着她，恨不得挡风玻璃后都坐着一个人。司机师傅竟然啥也没有问，开着车跟在大面包的后面，毕竟从这出去只有一条路，一路上大家啥也没说，只有司机兴致不错，意犹未尽的哼着歌。进了市区，出租车往南关区方向开过去，立刻就跟大面包错开了。
司机问道：“我说丫头们，你们怎么不跟过去看看？”
小四说：“叔，你现在跟我说这个来不及了。”
司机自信的笑道，“我开了三十年出租，什么能来不及！一句话的事儿。”
“不用。”我立刻回答。
到了市区，就很快了，转眼就开到了小区那边，眼看着马上就到地方了，我问道：“叔，您不怕吗？殡仪馆那么恐怖。”
司机师傅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叫门。到了。”
下车之后，我递给司机师傅100元，因为李丽娜去的时候就给了司机一百，司机竟然找回来二十，“找你二十，给那个大妹子，我没等那么久，不能昧下钱。”
今天这件事，真的是打得我们措手不及，走在小区里面，我问道，“吉祥妹，你有什么眉目吗？”
小四沉思着什么也没有说，我就听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楼栋，是老张的叫声，声音发源地是李丽娜的家中。救人十万火急，我管不了别的了，立刻和小四冲到了楼洞里面，电梯停在了十楼的位置，我猛按电梯，就是不下来，但是李丽娜家住在十八楼，我爬上去也是个耗时耗力的活，就算能爬上去，也未必还有力气救老张，还不知道老张是什么事呢。
小四说：“我走上去，你等电梯！”时不待人，她立刻就钻到了楼梯里面，我心急如焚的按着电梯，好半天，电梯才从十楼往下下，里面有个人，一脸怨气慢吞吞的往外挪，对着手机抱怨，电梯里面哪能有信号啊，他要是打电话真应该赶紧出来。我一听那人抱怨的话，“刚才碰到一二逼，把我踹进了电梯……”原来是这个傻缺卡着电梯打电话，怪不得挂在十楼那么久，看来踹他进去的人应该是小四，踹的好，我也一把把他拉了出来，一脸谄媚的赔笑，“外面信号好。”窜进电梯按下了十八楼，我都要急死了，好在畅通无阻的到了十八楼，正好赶上小四提着淡淡从楼梯口里面钻了出来，好意外啊，我以为她早就到了呢，忙问她怎么回事，小四说在楼梯里面逮到的淡淡，抓了半天才抓到，还没有进门，让我赶紧看看老张怎么样，我们配了几把钥匙，我赶紧打开门大喊，“老张，你怎么样了？”
我在客厅里看到了血迹，吓得浑身都冷了，老张滚在了一床被子里面，好像是帮帮的，帮帮比较有风度，住的最靠近厕所。老张手捧着被子，浑身颤抖，身边哩哩啦啦一道血迹，从卫生间那里过来的，我赶紧担心的过去，老张满脸虚汗，声音颤抖着问我，“那小兔崽子呢？”
我说：“小四抓回来了？你怎么了？”都这时候了，我要是还是质问他没有看住淡淡，我真不是人。
老张眼中含着两汪委屈的眼泪，“西瓜姐，你去帮我揍他，把他的屁股打肿。”我知道老张这么惨，肯定跟调皮的淡淡脱不开关系。
我说：“你先让我看看这么样了吧。”
老张哭着说：“你还是别看了。我坐在马桶上，让小魔鬼站在厕所门口，我好看着，我快要好了时，他忽然拔腿就跑，要是你们你们怎么做？”
我说：“撅着屁股也要追上啊，万一丢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老张说：“马桶圈上有一圈粘鞋的胶水，你看那上面是不是我的一层皮，都可以当马桶垫了。”我推开了门，只是看了一眼，立刻怒火中烧，但是我没有打淡淡，只是抱着老张抱头痛哭，“老张，你好可怜，但是他妈很吓人啊，我不敢打他，他是死是活，咱们不管了，我送你去医院……吉祥妹，你干嘛呢？”
李吉祥忽然凶神恶煞的把淡淡按在桌子上，扒了淡淡的裤子，连小裤衩都扒了，露出来白白嫩嫩的小屁股，一巴掌打上去，立刻就留下五个红红的指印，淡淡大吼，“为什么打我，你也是坏人，你怎么打我……”小四毫不客气的又一巴掌打上去，骂道：“你自己想想！”
我心里暗赞，打得好，赶紧扶着老张起来，老张痛得根本就不敢动，我说：“我叫帮哥回来，你稍等。”我不敢背老张，不是背不动，而是怕背不稳，万一把老张掉地上了，还是屁股着地，岂不是要了他的命，赶紧给帮帮打电话，帮帮一听是这事儿，赶紧回来。
当时真是蒙圈了，应该叫救护车才对。
帮帮回来的时候，淡淡正在嚎啕大哭，小屁股都肿了，他皮肤白，有点伤就能看出来。帮帮没有二话，背着老张就在前面跑，我跟在后面帮忙。尽心尽力的用被子挡上，老张的屁股春光才没有落入别人眼中。
直接去的校医院，最近，伤到不是重伤，就是难受。医生给敷药包扎之后，让老张趴着静养，老张这时候了，还担心自己电视台长的威仪，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别人知道了，太丢脸了。我答应下来，去给他买吃的，虽然老张吃不下，但也得吃，我买的都是补血长肉生皮的。一直忙到了很晚，顾老二和小五还有老大带着东西来看老张，看老张这么惨的样子，不胜唏嘘，嘘寒问暖了一会儿马上就开始歪楼，探讨起来教育问题，淡淡倒也不是狠毒，也就是教育问题，没教育好，小孩子没教育好，肯定跟家长有关系，淡淡一直是在他姥姥带的，能把孩子带成这样，他姥姥也不是什么好人。
小五忽然来了一句，“幸好老太太死了，不然能把孩子毁死。”於我心有戚戚焉。
顾老二目光深远的来了一句，“见微知著，这老太太生前不讲理，死后还未必怎么样呢。”大家忽然就忧愁了。
“回魂夜，是死后第七天，今天是第四天，还有三天，不然咱们就全撤退吧……”小五说出了我的心声，老大还是挺圣母的，“不好吧，见死不救多不好啊。”小五据理力争，“这关我们什么事啊！就算是死了，也是她自找的，咱们都提醒了，她就是不相信。”顾老二说：“咱们在她家住了这么久，这么多人去，这孤儿寡母的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没吃羊肉，也能惹上一身膻味。”
妈呀，差点忘了一件事，我赶紧把今天殡仪馆发生的事跟大家说了，顾老二说，“你应该早点说，我们就不用争辩了，现在淡淡是我们的责任，不能不管了。”
我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许娇，你哪去了？”今天她是老张的帮手啊，我似乎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老张说：“许娇出去买吃的去了，她就出去一会儿。”
我问道：“那你怎么不憋一会儿呢？”许娇买东西挺快的，要是老张憋一会儿，说不定就不能这么惨了。老张的眼中又酝酿出两泡汪汪眼泪，老大赶紧说，“人有三急，你就别提这事了。”
老张说，“那兔崽子给我泡了一袋茶叶，我以为就是普通的茶包呢，是肠清茶，我喝了就开始跑肚拉稀。”咕嘟咕嘟，老张的肚子在响，一脸痛苦的说，“帮哥，帮个忙。”
我捶了一下脑袋，“我去打电话问问，小兔崽子还健在不？”
“不用了。”小四拉着垂头丧气的淡淡走了进来，推了淡淡一把，“给叔叔道歉。”淡淡委委屈屈的走上前一步，就要说话，老张急不可耐的说：“要出来了。”帮帮赶紧把他背走。小四如同慈禧再生一般，指着床说道：“坐上去，再不听话，我走不死你。”淡淡捂着屁股摇摇头，小四瞪了他一眼，没有强迫。
我看小四这样子，看来是来的路上也发生了很多不愉快，不过没敢问，我决定，以后不要孩子，养个小孩能少活十年。要没有淡淡这个累赘，李丽娜肯定比现在逍遥快活。
我问了一下我的疑问，“为什么要把裤子扒了再打？”
小四说：“我要是不看着点颜色，万一打坏了呢。”
就在这时，护士拿着药进来，问道：“刚才那人呢……”一直半死不活萎靡不振的淡淡忽然飞奔了过去，抱着护士姐姐的大腿就开始大哭，“姐姐，他们是人贩子，折磨我，欺负我，你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吃肉……”我忽然明白了，小四为啥一肚子火气的过来。这一路上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小四一定没少来这一出儿。
淡淡把小护士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淡淡却以为是无动于衷，开始下猛料，自己扒开裤子让小护士看，“你看他们一起打我。姐姐，你报警吧，姐姐，你救救我……”边哭边喊就躲到了护士姐姐后面，护士竟然有些防备的看着我们，挡着淡淡。
小四沉住气，说道：“比这难十倍的我都见识过。您好，护士小姐，您看我这样，就算是想钱想疯了，用得着去拐卖孩子吗？我要是这么缺德的事都能干，干什么不比这个轻松挣钱？再说了，我会拐卖这种小孩？”护士小姐显然听她的话有些不爽，但是深以为然。小四接着再接再厉，“这是咱们学校老师的孩子，老师有事儿，让我帮着带，我是……”小四竟然想了一下才记起来，“M学院10级六班的学生，我叫李吉祥。这死孩子的屁股确实是我打的，刚才那人的屁股你看到了吧，就是这孩子弄的，你说，他该打不。”
护士小姐义愤填膺的把淡淡从后背扯出来，推到了小四前面，小四一把揪住，淡淡竟然狠狠地瞪护士，护士更加觉得我们是正确的，“这孩子欠管。张先生呢？这是给他开的药。”
我说：“去厕所拉肚子去了。”
护士小姐一脸不忍心的样子，“这情况还拉肚子，好可怜。你们谁过来我给开点止泻的药。”
我立刻不失时机的说，“还是这熊孩子，给下的泻药。我去。”跟着护士小姐出了门，立刻就听到里面的狼嚎声，不过只有一记响声，是小四的如来神掌，虽然响声大，其实不疼，这小子太奸了。
我拿了药之后，特意问护士可不可以同时服用，护士说没事，别空腹吃就行，回去之后，大家合伙逼着老张吃了点东西，然后消炎药止痛药安眠药止泻药一起给他喂了下去，老张睡着之后，我、顾老二、小四和小五带着调皮鬼讨厌精回李丽娜那里，这一路走得可是千辛万苦费尽周折，我都恨不得把淡淡丢了。终于回到了李丽娜家里，想着这女人也不会回来，我和小五自作主张就把铺盖移动到了她的床上，累死累活了一天，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这个晚上，我又梦到了镜子里面的那个女人，絮絮叨叨的威胁我，我知道是梦，懒得理她，第二天早上，赶紧把镜子扔了。
早上起来，神清气爽，推了推小五，“你吃啥？我去买早饭。”小五绞着被子，迷迷糊糊的说：“无所谓，不要打扰我，这么多天了，终于上床了。”
我出了卧室，没有人，去简单洗了把脸，拿着饭卡就要出门，忽然看到了那面镜子，走了过去，因为那里门都关着，有点暗，即使里面的倒影是我本人，也觉得有些阴森，赶紧找来报纸，把镜子挡上，开始拆卸上面的钉子，还别说，李丽娜真是学工科出身的，家里什么工具都有。小四忽然打开了门，看着我，镜子差点拍我身上，我扶着镜子，问道：“吵到你了吗？”
小四说：“这镜子不能拿走。它正对着大门，是挡煞的。”
我说：“我已经卸下来了。”
小四说：“那就再安上。”
我说：“你帮我扶着。”我只好定定咣咣的的开始把钉子捶进去，她怎么不早点出来，淡淡和小五都被吵醒了，淡淡光着屁股揪着衣角受气的小媳妇儿一样站着看着，一句话也不说，瘪着嘴。小五恼怒的问道：“你大清早的……”我赶紧把钉子和锤子塞到她手里，“我去买早点了，大恩不言谢，钉眼儿你能找到。”飞奔了出去。
清新的晨风吹在脸上，头脑立刻就清楚了，我在想一件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在梦里，那个女人跟我说了什么？
我买了丰盛的早餐带回去，小五小四已经收拾完了，不知道谁那么勤快，竟然还把镜子擦了一遍，我看着镜子就发毛，问道：“咱们把它挡上行吗？”
小四说：“不行。快点吃吧，我忽然想到，今天还有点事要做。”
我听她的话，赶紧吃包子喝豆浆，淡淡站着吃饭，只吃几口，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我问道：“什么事？”
小四说：“我们要问一下殡仪馆，李丽娜她妈的骨灰怎么就没了。还要找出来上个月丢骨灰的人家。
我说，“老张在长春新闻界有点人脉，那件事我也听说过，上过新闻，老张现在脑袋瓜子没问题，让他帮着打听一下。殡仪馆的电话是多少，我上网查查。”
小四说：“不行，我们要亲自过去，如果殡仪馆不配合，我们就要亲自进行了。”
我不寒而栗，“你要怎么亲自进行？”
小四说：“你先联系老张吧。对了，许娇，今天你帮我看着淡淡，我和熊西瓜去殡仪馆。”
小五看了一眼低头扒拉皮蛋粥的淡淡，一把握住了小四的手，“我还是跟你去殡仪馆吧。”小四推开了小五的手说，“你不行。要不我现在把他捆起来？”
淡淡忽然默默地蹲在了地上，眼泪啪嗒啪嗒的就掉下去，小朋友伤心了，还挺可怜的，我立刻就想到了初见那晚上，他被一群大孩子欺负。小四没有说啥，揉了揉眼睛。小五说，“至少姐有钱，我今天就带着他腐败吧。你今天有二十次花钱的机会，犯一次错误少一次。”
我先给老张打的电话，老张满口答应，帮我打听那户人家，还让我去晨报那里，说他给我借了两个记者证，货真价实的记者证，关键时候，可以唬一下。
我和小四先是坐车到了晨报社，打电话取来记者证，然后按照之前查的路线，先坐车到西郊，然后打车去殡仪馆，这样最省钱，没钱就得精打细算。
我们竟然又碰上了昨天的那个司机，缘分啊。
到了殡仪馆下车，给司机预留了点钱，我们就进了殡仪馆，我们俩都很相信司机大叔的人品，所以也算是无后顾之忧了，司机大叔会在外面坚守岗位的，不行就跑呗。
按照路上计划好的，我们俩轻车熟路的就走到了接待处，那地方站着一个穿着很正式的女孩，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很制式很职业，在轮回咖啡厅，每一个员工都能做到一秒就挂出这么一种微笑，笑上八个小时。
昨天，这地方绝对没有这人。
我上去问道：“女士，请问一下，你们领导去哪找？”还故意亮了一下我们俩刚到手还没有捂热乎的记者证。
接待员兢兢业业的笑着，“孝敬厅正在开记者招待会，前面直走右转，第三个门就是，领导都在里面。”我和小四对视了一眼，都开起来记者招待会了，不过我们俩的问题绝对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能提出来的。接待员面不改色的接着说：“这里是登记本，请登记，刚才你的同事已经进去了。”我的同事？颇令我费解的称谓啊。是指的记者还是一个报社的。
接待员眨了眨眼睛问道，“为什么你们没有一起来，都是晨报的。”她总算是不像是机器人了。问出了这句话，无意间透漏了一个信息，会议厅里面有晨报的记者，我确定，我们两个西贝货是不能去参加记者会了。
小四推回去登记册，说道：“我们俩不进去开会，不登记了。”
接待员忽然警觉了，手压在呼叫按钮上，问道：“你们要干什么？”我忽然觉得，好像还不如混进去呢，进去只要不提问不出风头，说不定不会露马脚，现在反而麻烦了。
小四迈到前面一步，胳膊拄着台子问道：“你认为这世界上有鬼吗？”我是完全被小四搞懵了。
接待员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你不要吓我，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来这种地方工作的，大家都挺不容易的。”我还以为在这里工作的人都是不信邪的呢，好意外啊。
小四说，“我们跟那里面那些人的目的不一样。我没兴趣听那些官方的说辞，我只想知道，这两次骨灰盒失窃事件是怎么回事，殡仪馆就算是再不负责任，也不会弄丢骨灰盒。”
接待员很为难，“女士，我们领导下了封口令，我要是多说了，就会被开除。”
看来有松动啊，我赶紧劝降，“你悄悄的告诉我们，谁能知道啊。”
接待员好勉强的说：“这屋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着呢……咦，你们俩不是跟昨天那打了张哥的女的一起过来的吗。”确实好多工作人员都警惕的瞄着这边，接待员竟然认出了我们，看来她昨天也在。
小四气定神闲的问道：“这种地方，你还打算接着呆下去吗？”
接待员下定了决心，“这事儿我们全殡仪馆的人都知道，说出来不怕吓死你。骨灰盒就放在格子架里面，谁也没动过，拿着号去找，架子就空了。”
我有些失望，“就这么简单，没有午夜凶……”小四推了我一下，不让我再说话，看得出来，接待员确实是毫无隐瞒，小四说：“我们想进骨灰存放处看看，怎么办？”
接待员说，“这你们可进不去，不是我吹，我们服务态度不好，其实还挺敬业的，那里面只有管骨灰的李大爷有钥匙，能进去，就算是家属过来领骨灰，也是李大爷自己一个人进去取，而且，一般也没人要求进去过，就是一个骨灰存放处，暗无天日的。不过……”她又调皮的眨了眨眼睛，话说这丫头也挺萌的，“骨灰存放处是出了这个门，往右拐，停车场对面，李大爷记性不好，有个习惯，会把要是塞到门缝里面。”
小四说，“谢谢。”拉着我离开，我们按照接待员的指引，穿过停车场，走到了对面，停车场今天停了好多车，真来了不少人呐。
停车场对面的房子不大，就是一个占地几十平米的小平房，确实，就算是把全长春的骨灰都装进去，也占不了多大地方。这个小平房给我的感觉就是固若金汤，是红色的砖房，东西两面各有一个敲掉的窗框，窗户已经用红砖头封死了，虽然粗糙，但是绝对坚固。只有一扇门，是防盗门，门上挂着一个不锈钢的牌子“存放骨灰”，防盗门上面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排气窗，看来我们进去不会气体中毒。
可能是全部工作人员都调进了大厅里面撑门面，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冷风阵阵，无比凄凉，这里要比别的地方冷不少，我脚尖都冻木了，踮着脚站在小房子门前，手指顺延着门缝想摸出来那把钥匙，门缝吹出来的小冷风刺得我骨头都疼，最终我还是缩回了手，小四问道：“怎么回事？”
我说：“手指头太胖了，够不到，应该在这。”我给她指出来一个位置，那么细，谁也不可能能把手伸进去，小四拿出饭卡，在门缝里划了一下，一枚闪着银光的钥匙掉了出来。她拿起钥匙打开门，一股朽木的味道喷了出来，阳光照了进去，照出一条雾蒙蒙的光路，四面有架子，架子里放着骨灰，别处都隐藏在阴影中看不到。小四说：“不能关门，要空气流通，这里面应该有电灯开关。”她伸手在旁边拨弄，轻轻一响，日光灯打开了，这里不少灰尘啊，里面有好几排的架子。
小四把门推开一点，看到门把手后面有个钩子，就把钩子挂住，防止门忽然之间关上，问道：“进去？”
我赶紧摇头，“不了，我在外面帮你把风。”就算是烧成灰了，也是一股死人味。
小四说：“我没有问你，我是让你先进去。”竟然推了我一把，把我直接推到了里面去，吓得我是灵魂出窍，我有严重的密集恐惧症，放眼一看，密密麻麻的，瞬间就觉得天旋地转，差点跪地上。小四扶着我略微歉意很带鄙视的说道：“不知道你胆子这么小。”
“一个个重重叠叠的跟麻子脸一样，看着恶心。”我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1121 。”
小四问道：“什么？”
我说：“李丽娜她妈骨灰盒的号码是1121 。”缓了一会儿，就觉得不那么难受了，我就近看了一下，编号是2309，透过架子的空隙往后看，后面是1309，说道：“后面那格子。”走到头，有条窄窄的通道，穿到后面去，是一字打头的，很快就找到了那个隔间，是第一层中间的一个，不出所料，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