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给力的网络小说:绯色升迁

  
  市政府大楼。展宏图副市长办公室里,建委主任谷玉雷正坐在沙发上,低眉顺眼地挨训。展市长拍着桌子,大发雷霆,指头快要点到他头上了:你们工作是怎么做的,连两个小小的钉子户都拿不掉?8月底之前开工,可是你拍着胸脯给我保证的啊,你睁眼看看日历,12月10号了!我说谷主任啊,现在全市正在搞“两转两提”,你们的工作效率怎么就提不高呢!你听好了,我再给你20天时间,月底之前开不了工,你拿着辞职报告来见我!
  
  展市长所说的阳光花园属于棚户区改造项目,是市政府推出的一项民心工程,由展市长亲自担任项目指挥长,市银河建筑实业有限公司负责开发。由于补偿标准过低,拆迁户拒绝在补偿协议上签字,并采取堵路、上访、围攻市政府等形式进行抗议。银河实业老总牛彬生怕项目就此流产,前期的巨大投入打水漂,就使出了开放商惯用的下流手段,雇佣社会闲杂人员对拆迁户进行威胁恐吓,跟踪、殴打、甚至向住户院子里放蛇等,逼迫拆迁户在协议上签字。在开发商的淫威下,这些可怜的下岗工人被迫在协议上签了字,到最后只剩下了两家顽固的“钉子户”,在屋子里堆满了煤气罐,声称要和拆迁人员同归于尽。
  
  谷主任怀着一肚子气,回到委里立即召开班子会,研究如何拔掉这两个钉子户。讨论了半天,班子成员一致认为,除非使出建委的杀手锏:出动英勇无敌的城管队员。于是第二天早上不到七点,30多辆城管执法车载着100多名全副武装的城管队员,把钉子户那孤伶伶的小院围了个水泄不通。人墙外面,是轰鸣着的铲车和推土机。城管们耀武扬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院内的两家钉子户老刘和老赵却异常淡定,他们早已把煤气罐搬到门口,温柔地拧开了气阀,侧耳聆听着那美妙的的咝咝声,手里把玩着一只打火机,对那些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城管们视而不见。
  
  城管们很无聊地从早上站到中午,连根烟都不敢抽,生怕点着了充满煤气味的空气。有几个队员受不了了,开始呕吐。钉子户老刘坐累了,站起来伸个懒腰,他这个动作可了不得了,城管们呼啦啦往后退了几十步,好几个队员被砖头绊翻在地,其他人踩着身体就窜过去了,嘴里喊着:跑啊,要爆炸了!惹得围观群众一阵哄笑。
  
  谷主任在办公室里听了城管队长的电话汇报,垂头丧气地说:都撤吧,别在那丢人现眼了。
  
  于是再次召开班子会,继续研究。这次有人出主意,明的不行就来暗的,趁深夜把这两家人拖出来,推土机跟上,一家伙推平拉倒。谷主任说咱这是政府机关,能做那无法无天的事吗?有人就说那就找个不是政府机关的来做这个。找谁呢?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开发商牛彬。经过热烈讨论,最后谷主任说:这个事情具体由朱主任负责。但千万不能有违法和过激行为,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向被拆迁户讲明党和国家的政策,争取让他们主动拆迁。好,朱主任,接下来你该咋办就咋办吧!
  
  
  
  
  散会后朱主任就电话叫来了牛彬,两人在办公室唧唧咕咕商量了半天,表情很神秘。
  
  于是当天深夜,十几个着黑色夜行衣的人借助夜幕的掩护,辗转腾挪,快速向钉子户居住的小院靠近。和大家在电影上看到的一样,有人拾起半截砖头,抛到了院子里。院子里并没传出狼狗的叫声。于是领头的一招手,几个人立即叠起了罗汉,一黑衣人麻利地翻过院墙,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端着门轴打开了大门。端着门轴的意思是不让门发出声音。黑衣人一拥而入,首先破门进入老刘家。爆踹开木门后,手电筒一照,看到老刘打地铺睡在地上,怀里抱着煤气罐,跟抱着自己的老婆一样。惊醒后的老刘顺手就打开了气阀,右手摸出打火机就点火。第一下火机没打着,第二下还没打呢,抬头一看人早都逃的无影无踪了。有个跑的慢的还在院子里带着哭腔喊:你们跑那么快干嘛,等等我……
  
  于是再次开会,再次研究。这次研究的结果是:这个事情由市政科负责,毕竟他们参与过前期调查工作。于是谷主任把刘文化叫来,给他下了死命令:月底前拔掉钉子户,否则允许他辞职。于是刘文化回到办公室,把副科长王梓明叫来,给他下了死命令:月底前拔掉钉子户,否则允许他辞职。于是王梓明回到办公室,叫来曹运动、陈东、姚元元,传达了刘文化的死命令:月底前拔掉钉子户,否则……想起他们并没什么职务,就通知他们下午2点半在拆迁现场集合,先把钉子户的情况摸摸清楚再说。
  
  下午2点半,王梓明和姚元元准时赶到,站在瓦砾堆上等曹运动和陈东,却接到曹运动的电话称,丈母娘要做手术,来不了。刚挂电话,陈东打来电话称,午饭后神经突然又开始衰弱了,来不了。
  
  王梓明挂了电话,在心里狠狠地问候了一番曹运动和陈东家的女眷,和姚元元一起,踩着碎砖头深一脚浅一脚向那两家钉子户走去。姚元元还是一身性感打扮,穿着细细高跟鞋,差点崴了脚,只好又挽住了王梓明的胳膊。俩人不像是去搞拆迁,倒像是谈恋爱走错了地方。
  
  姚元元挽着王梓明,在小院的门口站住了。他俩都被那扇小小的院门震精了。这是一扇生了锈的铁皮门,门上写着一个大大、鲜红的、歪歪扭扭的“拆”字。那字写的时候蘸油漆太多,每个笔画都往下淌着红漆,拉的长长的,像一个满身伤口的人在流着血,看上去触目惊心。妈的写这字的人也太人才了,只是一个汉字,就能给人的心理造成如此强大的冲击,心理战术运用的太过巧妙。门上还贴着几张残破的白纸,有“拆迁通知”“最后通牒”“告死人书”什么的。最令人震撼的是门的四角,用黑漆写着四个“死”字,还画着子弹和象征死亡标志的骷髅。姚元元看了这些,身子有些发抖,死死抱住了王梓明的胳膊。
  
  
  
  晚上再更新一章,
  
  王梓明 心里也是怵的不行,但还是鼓足勇气,举起软绵绵的手敲门。那门发出沉闷的声音,门上的字和图案一起抖动,活过来了似的。敲了半天,院内鸦雀无声。两人如释重负地喘口气,正要转身离开,院墙上却冷不丁冒出了一颗人头,脸上头发上眉毛上白花花的,差点把两人吓死。
  
  院墙上那颗头滴溜溜转动着眼珠,看清了院子外面是手无寸铁的一男一女后,消失了,然后铁门闩哐当一声被拉开,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一个皮肤黝黑,身上、头发上都沾满面粉的胖女人夜叉般堵在门口,满含敌意地审视着王梓明和姚元元。她颧骨很高,嘴唇夸张地又黑又厚,眼睛却极小,睁和不睁基本上没啥区别。她不说话,但随着呼吸,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一听就是个老哮喘了。
  
  这女人的气场太强大了。王梓明和姚元元好像被扒光了衣服似的站在她面前,很有点自惭形秽的感觉。还是姚元元最先反应过来,说阿姨,我们是市建委的,能进去和您谈谈吗?她说这话时声音怯怯的,但王梓明听上去感觉很好听,很惹人爱怜。
  
  胖女人犹豫了一会,狠狠地拉开了门。院子里,站着两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一个瘦高,留着私塾先生一样的背头,微微有点驼背;一个矮胖,头上的白发刷子一样直立着,眼睛大而突出,很精明的样子。这两人正是传说中的民间英雄老刘和老赵。高的是老刘,大名刘广举;矮的是老赵,大名赵德保。前段时间的赴京上访、堵路、围攻市政府等一系列行动皆出自两人之手。
  
  老刘和老赵看着王梓明和姚元元,一时间也有点摸不着北,主要是给他们的反差太大了。昨天还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城管,今天却变成了一个帅小伙和一个漂亮的大姑娘,并且俩人胳膊还紧紧像挽着,一对恋人似的,难道这也是来做拆迁工作的政府工作人员?看上去很和谐吗!
  
  姚元元脸上挤出迷人的笑容说:二位大伯,我们是市建委的,能进去和您谈谈吗?我们是来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老刘和老赵可劲把姚元元上下打量了两番,然后两人对视了一下,点点头。老刘说:进来吧。
  
  两人刚进院,胖女人在身后哐啷一声就把门给拴上了,王梓明和姚元元听到这声音,头皮一阵发麻,有点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感觉,机械地随着老刘老赵往里走。
  
  这是一座破烂的不堪的院子,七八间阴暗潮湿的平房,被塑料单、石棉瓦贴补的千疮百孔。院子里搭着鸡棚猪圈,弥漫着浓郁的粪香。院子中间扯着一根晾衣服的绳子,那上面琳琅满目,床单、被罩、男人的大花裤头、女人的绿秋衣、小*、大红胸罩等等,色彩缤纷,万国旗似的。尤其是那件惊世骇俗的大红胸罩,每个罩杯都能装下一个篮球,让姚元元这样丰满的女孩看了都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
  
  
  
  
  老刘和老赵领着王梓明和姚元元,弯腰从那件巨型胸罩下钻过去,进了低矮的平房。屋内还有一个老太怀里抱着个婴儿正在喂奶粉。老刘还算客气,请王梓明和姚元元坐到坑坑洼洼的沙发上,说喝水不?两位同志?
  
  王梓明赶紧说大伯您不要客气。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咱建委市政科科长王梓明,您叫我小王就行;这位是我的同事姚元元,小姚。我们今天来呢,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您的想法,尽快帮您解决问题。
  
  话未说完,胖女人伸出短粗的指头指着王梓明说:啥球科长,你先说说你能当家不?不当家趁早滚回去,省的老娘磨牙筋!她说话时汹涌的唾星像子弹一样飞溅到王梓明脸上,估计是中午吃蒜面条了,那蒜香味差点让王梓明背过气去。
  
  老赵赶紧呵斥道:绷住你那臭嘴,听人家小同志把话说完!
  
  看到这种局面,姚元元刚才松开的手又紧紧抓住了王梓明,紧张地望着人不人鬼不鬼的胖女人,生怕她扑到王梓明身上。王梓明倒是不温不火,面带笑容说阿姨,您不要激动,我很理解你们此刻的心情。我们今天来,从小处说是代表市建委来的,从大处说是代表市委市政府来的。我来之前,展市长亲自给我交待的有话。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尽快结束当前这种对你们不利的局面,最大限度地满足你们的要求,让你们早日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既然阿姨你认为我不当家,说话不算数,那好,还是请开发商来给你谈吧。说完扭头对姚元元说,小姚,咱们走!
  
  老赵和老刘赶紧上来把王梓明按回到沙发上,老赵转头对胖女人说,还不赶紧滚出去!
  
  那女人脖子伸了几伸,很不扶橛儿地出去了。
  
  老刘转头对哄着孙子的老伴说,红她娘,你抱孩子出去悠悠!
  
  两个女人出去后,老刘把小凳子往王梓明跟前挪了挪,说小王啊,我们也不想当钉子户啊!
  
  从老刘和老赵的口里,王梓明和姚元元基本弄清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棚户区虽然破烂,但正处在闹市区,地理位置优越。按照规划,拆迁完毕后,这里将建设10座高层住宅,配套幼儿园、小学、医院、超市等设施,建成后将是市区的标志性建筑,是一个高档住宅区。虽然工程还未动工,房价就已经被炒到了每平米4000元,市区其它地段的高层均价才2000多元一平方。按照一比一的补偿方案,多出的面积按照市价购买,这样每个拆迁户要想住上新房,还得至少拿出30万元。这30万对于这些下岗的工人来说,绝对是天文数字,所以他们只有望房兴叹。再加上建设期间的临时安置费用每月只有300元,连租套一室一厅都不够,所以大家集体拒绝在补偿协议上签字,在老刘和老赵的策划下,发动了一次次的抗议活动。但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最后只剩下老刘老赵还在苦拧着。
  
  
  
  
  老刘老赵认为自己和其他拆迁户的情况又不一样。原因是他们被拆迁的房屋中有两间是“门面房”,必须按照门面房的标准补偿。所谓的门面房,不过是把原来的窗户扩大了些,一家卖面条,一家卖杂货。但拆迁部门不认可,原因一是不临大路和街道,只是临着一个窄窄的胡同;二是房屋性质是民居,不是用于出租经营;三是没有工商营业执照。
  
  要说按照门面房补偿,也就是每家多出7、8万元,但近200户动迁户中,像这样情况的有几十家,有的是油坊,有的是理发店,有的是夫妻保健用品店等等,况且那些都已经拆迁完毕了,补了这两家,势必会引起更大的麻烦。所以就这样僵在这里了。
  
  王梓明认真听完老刘老赵字字血声声泪的控诉,表现出非常同情的样子,说刘伯,赵伯,事情我已经弄清楚了,你们这要求合情合理,一点也不过分啊!我回去后马上向展市长汇报,你们给我几天时间,这几天我保证开发商和城管不会再来骚扰你们,你们也轻松几天,该去买菜就去买菜,该去洗澡就去洗澡,有我在,你们就放心好了!
  
  老刘老赵紧紧握着王梓明的手,用力摇着,感动的几乎落下泪来。
  
  从小院里出来,姚元元又习惯性地挽起王梓明的胳膊,仰脸对他说,梓明哥,牛都快被你吹死完了,接下来可咋办啊。
  
  王梓明胸有成竹地说好办,走吧,上岛,我请客。
  
  姚元元娇嗔道:就等你这句话呢!
  
  王梓明和夜莺见面了。虽然从没在网上看到过她的脸蛋,但他还是一眼就从汹涌的人流中把她认出来了。因为他认识夜莺的身体。当一双巨 乳颤巍巍晃动着向他走来时,他就知道那确定肯定而且一定是她了。他们来了个简短的拥抱。王梓明本想左右亲一下她的脸蛋,就像外国元首们的礼节一样,但没够着,夜莺的胸太大了,像两个大篮球夹在他俩身体之间,挡住了他。他们没说一句多余的话,打的去了宾馆,准备直接用身体对话,因为他们已经不陌生了。王梓明自从那晚和她在网上做了一次后,对那种超强的刺激念念不忘,又陆续和她做了几次,每次双方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们彼此已经很熟悉对方的身体、叫声和套路了。令王梓明惊喜的是,夜莺的脸蛋比他想象中的要漂亮好多,鼻子嘴巴像姚元元,妩媚而性感;眼睛像张晓卉,那目光能把男人的魂勾走。到了宾馆,夜莺先去洗澡,在浴室里把水弄的哗哗的。王梓明发现,她的胸罩和老刘老赵家院子里挂的那个有点相似,就拿起来捂在鼻子上闻。那东西带着夜莺暖暖的体香,催情剂似的,闻的王梓明身体蓬蓬勃勃,异军突起。这时夜莺裹着浴巾出来了,羞答答地说老怪(王梓明的网名),去洗吧。王梓明没心思把时间花在洗澡上,只把重点部位翻开冲了一下,就急不可待地窜了出来。夜莺脸红扑扑地躺在床上等他。王梓明揭盖头似的慢慢揭开她身上的浴巾,乖乖呀,白花花的晃眼,跟网上看到的一模一样!夜莺力大无穷,一把把王梓明按在床上,翻身就套了上去,呼哧呼哧把他砸的啪啪直响,身上地动山摇。王梓明就感觉到夜莺的身体又热又紧,美滋滋地享受着,心想还是来真的实在啊。夜莺功夫太强了,没几下王梓明就要交待了。这时候就听的“啪”地一声巨响,楼下不知道哪个倒霉孩子放了个炮仗,王梓明就从春梦中醒过来了。
  
  
  
  
  醒过来的王梓明狠狠地骂声靠!赶紧又闭上眼睛装睡,期待着梦能像连续剧似的接着演。但光着身子的夜莺早不知跑哪里去了,于是他就很不甘心地睁开了眼,又失落又空虚,真想冲下楼去把放炮的傻孩子一脚跺死。
  
  他从床头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10点10分。看时间的同时,看到了姚元元昨晚给他做的屏保,一只大手握着一只小手,大手是自己的,小手是姚元元的。这是在上岛咖啡,姚元元用手机拍的。看到这张图片,王梓明想,姚元元这个女孩子真是很讨人喜欢。想了她一会,暂时弥补了失去夜莺的失落,于是躺着给姚元元发了个信息:在干嘛。
  
  刚发送完姚元元的信息就回过来了:背床。有何指示?
  
  王梓明回信息:继续背床,晚上7点半老毛巾厂大门口不见不散。
  
  晚上,王梓明和姚元元在去老刘老赵家之前,在超市里买了一箱牛奶,一盒核桃粉。又看见超市的书包正在减价处理,原来120元的迪士尼花仙子书包现在只要65元,咬咬牙买了一个,粉红色的,非常漂亮。姚元元说梓明哥,咱是不是应该买双份?王梓明说嘿嘿这个你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两人提溜着东西,磕磕绊绊走到那扇铁皮门前,敲门。姚元元紧张地说咱们先去谁家?王梓明说谁给咱开门咱就不去谁家。说话间门开了,开门的还是那胖女人,老赵的老婆,手里还端着饭碗。看王梓明和姚元元带着礼品,口气非常柔和地说: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边说边把他们往门里让,伸手就想接东西。
  
  王梓明和姚元元含含糊糊地答应着,却径直走到了老刘家,敲开门进去了。老赵的老婆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很没意思地回到家,向老赵报告了这个情况。老赵说等着吧,一会老刘就该叫咱了。
  
  王梓明和姚元元进了老刘的家门,老刘和老婆正在看一个很小的黑白电视,沙发上坐着个女人正撩着衣服奶孩子,一只雪白的大胸露在外面,圆鼓鼓的煞是惹眼。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趴在小凳子上认真地写着作业。
  
  老刘热情地请他们坐,奶孩子的女人起身进里屋去了。老刘说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东西,太客气了!王梓明说不值什么,一点心意。
  
  这时候那写作业的小女孩看到了姚元元手里的新书包,被吸引了,盯着看。姚元元走过去把说包送到她手上说:小妹妹,喜欢吗?那女孩脆生生地说:喜欢!谢谢姐姐!姚元元就说有了这个漂亮的书包,你以后要更加努力学习,好不好?那女孩大声说:我一定好好学习,上课再也不做小动作了!
  
  老刘的老婆高兴地合不拢嘴,说我这孙女啊,语文还行,就是不喜欢数学,考试都不及格哩。
  
  姚元元说那可不行,语文数学都是主科,将来考大学重要的很呢。说着去看那小女孩的作业本,果然是错题连篇,就搬过一张小凳子坐着,开始一道一道耐心地给她讲解。
  
  
  
  
  王梓明看到墙角放着一个渔具包,知道老刘肯定爱钓鱼,就和他聊钓鱼的事。老刘听说王梓明也爱钓鱼,算是找到知音了。俩人聊的热火朝天,亲得不出五服似的。王梓明说刘伯,您用的还是传统钓吧?老刘说是啊,我们这一代都爱用传统钓,省心,上鱼就是吃死钩,不容易脱钩。王梓明就说你那方法春夏季节好用,到了冬季鱼口轻,还得用悬坠钓,浮漂调4钓2,能抓住小顿口,上鱼快。刘伯,你钓过最大的鱼有多大?
  
  老刘来了劲,捋捋袖子说那哇,那还得从那一年我去鸭河水库说起。那一年夏天哇……
  
  王梓明和老刘海阔天空地聊钓鱼的时候,老赵和老婆坐在家里巴巴地等着老刘喊他过去说事。哪知等了一个多小时,就听到老刘和老婆远接高送地把王梓明和姚元元送了出来,老刘老婆嘴里还叮咛着:闺女,路不好走,慢着点啊!
  
  老赵以为老刘会来他屋里通报一下情况,哪知老刘径直回了家,过一会就洗洗睡了。于是老赵和老婆很郁闷地没洗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老刘打发背着新书包的孙女去上学,老赵憋不住了,问老刘:刘哥,昨晚建委那俩同志来咋说了?老刘说没咋说。老赵就说:哦……
  
  隔了一天,晚上,王梓明和姚元元又手提礼品敲响了那写着“拆”字的门,这次他们给老刘和他老婆各买了一顶绒帽,给他家小孙女买了一大袋零食。这回是老刘开的门,王梓明就对着老赵家大声说,刘伯,我们又来看你了!老刘的老婆和孙女赶紧迎了出来,小女孩姐姐姐姐地叫着,上来拉着姚元元的手,亲热的很。老刘接过王梓明手中的东西说小王哇,你这让我很过意不去啊!王梓明压低声音说:刘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进屋说。
  
  老刘的孙女还有一大堆错题等着姚元元给她讲,她觉得姚元元比自己的数学老师讲的好,也比数学老师漂亮好多倍。王梓明像进了自己家一样把老刘的渔具包打开,拿出一根又粗又重的鱼竿说:刘伯,我们现在都用碳素杆了,你咋还用这种玻璃钢杆,太重了啊!老刘就很不赞同地说,小王啊,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关键时候,还是这玻璃钢的结实啊!就说前年吧,那次哇……
  
  王梓明和老刘海阔天空地聊钓鱼的时候,老赵和老婆坐在家里巴巴地等着老刘喊他过去说事。哪知等了一个多小时,就听到老刘和老婆远接高送地把王梓明和姚元元送了出来,姚元元说阿姨,预报天气说夜里就要降温了,那帽子你和俺刘伯别放着,戴上吧,千万别着凉,身子骨要紧!老刘老婆说中中我明天就戴,这样式我喜欢着哩!多好的闺女。路不好走,慢着点啊!
  
  老赵以为老刘会来他屋里通报一下情况,哪知老刘径直回了家,过一会就洗洗睡了。这回老赵和老婆没心思睡了,老赵一根接一根抽着烟,半天才闷声说道:这老刘……莫不是背着咱和建委那俩人暗中有啥交易?他老婆狠摆摆地说:那是肯定的事!你没看他孙女背的新书包,就是建委那俩人送的,他孙子现在也不喝奶粉了,出来手里就抱盒纯牛奶,我看还是蒙牛的哩!
  
  
  
  
  老刘说你妇女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书包牛奶这都是他妈的浮云。我说的是拆迁补偿的事,怕老刘被糖衣炮弹击中乱了阵脚,你看建委那女的,那身段,那眼神,狐媚着哩!我怕老刘是中了美人计,下了软蛋,再不就是建委只准备补偿他一家,想孤立咱哩!
  
  老赵和老婆忧心忡忡,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早上起来,风呜呜叫,果然是降温了。老刘和老婆各戴一顶褐色的新绒帽,在院子里生炉子,狼烟动地的。老赵装作烤火,凑上去说刘哥,昨晚建委那俩同志来咋说了?老刘捣着炉子,头也不抬地说:没咋说。老赵就说:哦……转身回家了。刚到家一会,老赵老婆出来了,手里抓只猫,狠狠地打着,夹枪带棒的骂道:你这老不死的猫,就知道偷腥吃独食,吃吃吃,撑死你!妈那逼天冷一点你就钻被窝,你咋不弄顶帽子戴着哩!边骂边用巴掌扇猫的脸,嘴里还呸呸地啐着。
  
  老刘和老婆听了一阵,沉不住气了。老刘掂着火钳子,走过来说他婶,你这是骂谁哩?
  
  老赵老婆把猫往地下一摔,说我骂我家猫碍你啥事了!你耳朵又不发烧你管这闲事干球哩!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吃饱撑的了吗!
  
  老刘的儿子上夜班刚回来,一听这话不依了,冲上来指着老赵老婆的鼻子说你这熊女人嘴巴干净点!否则对你不客气!
  
  这时候老赵从屋里窜出来,衣服一抡说干啥干啥哩,爷俩欺负一个女人,你们羞不羞!枉吃恁多干饭,是不是天天都蹲着撒尿哩!
  
  老刘儿子怒不可遏夺过老刘手里的火钳子冲上去就要动手,老刘赶紧死死抱住他的腰,那边老赵手里也抓了把铁锨。
  
  老刘的儿子可不是善碴,也是几进宫的人,都是因为打架。老赵老婆骂了一阵,渐渐没了声,退回到屋里生闷气去了。
  
  隔了两天,晚上,王梓明和姚元元又敲响了那扇写着“拆”字的门。这次他们没带什么礼物,只是王梓明手里多了个公文包。老刘的老婆过来开了门,刚要说什么,王梓明就说嘘----妞妞的作业做完没?老刘老婆也低声说:还有好几道题不会做,就等着她姚姐哩。
  
  进了门,老刘说小王啊,今天你要是再带东西的话,我是说啥也不让你进门了。既然你们空手来了,就进来坐吧。说话间老刘的小孙女蹦蹦跳跳过来拉着姚元元的手说,姐姐姐姐,我们明天数学要考试呢!
  
  王梓明坐下来认真地说:刘伯,我有一事要对你说。老刘往前凑了凑说你说。王梓明说:我弄不明白,夜钓的时候到底是打灯好呢,还是用夜光棒好?
  
  老刘一拍大腿说嗨呀,这个哇,要看你在水库还是在鱼塘。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呢……
  
  老刘送着王梓明和姚元元从屋里出来,还没走到大门口,老赵忽然从屋里窜了出来,拦在前面说小王,你等等,你把补偿协议拿出来,我签字!
  
  王梓明麻利地打开公文包,拿出协议说赵伯,你再考虑考虑吧,不慌!
  
  老赵说我考虑好了,日他娘一分钱我都不多要了,你拿来吧!说着一把抢了过来,王梓明赶紧把钢笔递过去,用包衬着说,签这。
  
  老刘惊呆了,说老赵,你你你…….
  
  老赵一边签字一边说你个球毛!死汉奸,呸!
  
  老刘气得浑身发抖,说你不过我也不过了,小王,我的那份协议呢,拿来,我也签!
  
  王梓明赶紧从包里又掏出一份协议,把钢笔递到老刘手里说:刘伯,签这。
  
  老刘说你妇女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书包牛奶这都是他妈的浮云。我说的是拆迁补偿的事,怕老刘被糖衣炮弹击中乱了阵脚,你看建委那女的,那身段,那眼神,狐媚着哩!我怕老刘是中了美人计,下了软蛋,再不就是建委只准备补偿他一家,想孤立咱哩!
  
  老赵和老婆忧心忡忡,一夜没合眼。
  
  第二天早上起来,风呜呜叫,果然是降温了。老刘和老婆各戴一顶褐色的新绒帽,在院子里生炉子,狼烟动地的。老赵装作烤火,凑上去说刘哥,昨晚建委那俩同志来咋说了?老刘捣着炉子,头也不抬地说:没咋说。老赵就说:哦……转身回家了。刚到家一会,老赵老婆出来了,手里抓只猫,狠狠地打着,夹枪带棒的骂道:你这老不死的猫,就知道偷腥吃独食,吃吃吃,撑死你!妈那逼天冷一点你就钻被窝,你咋不弄顶帽子戴着哩!边骂边用巴掌扇猫的脸,嘴里还呸呸地啐着。
  
  老刘和老婆听了一阵,沉不住气了。老刘掂着火钳子,走过来说他婶,你这是骂谁哩?
  
  老赵老婆把猫往地下一摔,说我骂我家猫碍你啥事了!你耳朵又不发烧你管这闲事干球哩!你这不是狗拿耗子吃饱撑的了吗!
  
  老刘的儿子上夜班刚回来,一听这话不依了,冲上来指着老赵老婆的鼻子说你这熊女人嘴巴干净点!否则对你不客气!
  
  这时候老赵从屋里窜出来,衣服一抡说干啥干啥哩,爷俩欺负一个女人,你们羞不羞!枉吃恁多干饭,是不是天天都蹲着撒尿哩!
  
  老刘儿子怒不可遏夺过老刘手里的火钳子冲上去就要动手,老刘赶紧死死抱住他的腰,那边老赵手里也抓了把铁锨。
  
  老刘的儿子可不是善碴,也是几进宫的人,都是因为打架。老赵老婆骂了一阵,渐渐没了声,退回到屋里生闷气去了。
  
  隔了两天,晚上,王梓明和姚元元又敲响了那扇写着“拆”字的门。这次他们没带什么礼物,只是王梓明手里多了个公文包。老刘的老婆过来开了门,刚要说什么,王梓明就说嘘----妞妞的作业做完没?老刘老婆也低声说:还有好几道题不会做,就等着她姚姐哩。
  
  进了门,老刘说小王啊,今天你要是再带东西的话,我是说啥也不让你进门了。既然你们空手来了,就进来坐吧。说话间老刘的小孙女蹦蹦跳跳过来拉着姚元元的手说,姐姐姐姐,我们明天数学要考试呢!
  
  王梓明坐下来认真地说:刘伯,我有一事要对你说。老刘往前凑了凑说你说。王梓明说:我弄不明白,夜钓的时候到底是打灯好呢,还是用夜光棒好?
  
  老刘一拍大腿说嗨呀,这个哇,要看你在水库还是在鱼塘。根据我多年的经验呢……
  
  老刘送着王梓明和姚元元从屋里出来,还没走到大门口,老赵忽然从屋里窜了出来,拦在前面说小王,你等等,你把补偿协议拿出来,我签字!
  
  王梓明麻利地打开公文包,拿出协议说赵伯,你再考虑考虑吧,不慌!
  
  老赵说我考虑好了,日他娘一分钱我都不多要了,你拿来吧!说着一把抢了过来,王梓明赶紧把钢笔递过去,用包衬着说,签这。
  
  老刘惊呆了,说老赵,你你你…….
  
  老赵一边签字一边说你个球毛!死汉奸,呸!
  
  老刘气得浑身发抖,说你不过我也不过了,小王,我的那份协议呢,拿来,我也签!
  
  王梓明赶紧从包里又掏出一份协议,把钢笔递到老刘手里说:刘伯,签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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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各位节日快乐!
  
  
  
  
  
  
  
  12月18日,阳光花园工程举行了隆重的开工典礼。典礼的 台就设在老刘老赵家的原址上,现场彩旗飘扬,鼓乐喧天。市四大班子的领导都参加了开工仪式,奥迪车亮闪闪地停了一大排。几个警察拿着探测仪器,对着 台前面的几盆花扫来扫去,自作多情地认为有人会暗杀市领导。腰鼓队的半老妇女们一个个打扮得老妖精似的,脸上的粉厚的直往地下掉。银河公司的工人们穿着崭新的工作服,戴着崭新的安全帽,整整齐齐地排成方队站着,看上去很像回事。仪式开始了,首先由建委谷主任介绍了工程概况,接着施工方代表戴着安全帽上台,做了表态发言。最后,由展宏图市长宣布工程开工。展市长声音宏亮地对着麦克风说:现在,我宣布,阳光花,园工程,正式开,工!话音刚落,鞭炮齐鸣。十台挖掘机、十台装载机、十台推土机一齐按响了喇叭,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噪声,世界末日来临了似的。
  
  王梓明和姚元元在建委系统出了名。这两个年轻人,几乎不费一枪一弹就拿下了两个屡次组织上访、堵路、围攻市政府,让百余城管狼狈逃窜的钉子户,被人们传为佳话,并且越传越神。委里正在搞“两转两提”活动,党委会一致通过把他俩作为贯彻落实两转两提的活典型,下发红头文件,号召全系统干部职工学习他们知难而上,克难攻坚,不畏艰险,无私奉献的精神和高度的责任感、使命感以及强烈的政治意识、大局意识。宣传科科长贾新文准备把王梓明和姚元元的先进事迹整理后上报,就把两人叫到办公室,又是沏茶又是让烟,连说了三个“不简单”后,认真地打开笔记本,请两人讲讲拔掉钉子户的英勇事迹。王梓明说没啥可说的,就是陪他们聊了几次天。贾新文听了眼睛瞪的比牛蛋还大,说聊天?聊的什么?
  
  王梓明说聊钓鱼,交流一下钓技。元元辅导了几次小学生作业。
  
  贾新文张大嘴巴看着王梓明一本正经的脸,忽然哈哈地笑了,脸像开败了的菊 花。说好啊小王,不贪功,不推过,城府深着呢!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个八 九不离十。你们和钉子户聊天不假,但你们绝不是单纯的聊天,你们是在轻松的聊天过程中,巧妙地向他们灌输了党的十七大精神和科学发展观理论,培养了他们对党和社会主义祖国的朴素感情,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中改造了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坚定了理想信念,对自己不听从党和政府安排的行为深感忏悔,决心痛改前非,自觉地签订了拆迁协议。我说的对吧?
  
  贾新文说完,满意地喝了口茶,从茶杯氤氲的水汽里狡猾地观察着王梓明和姚元元的反应,对自己刚才的一番话很是满意和佩服。王梓明听了贾新文的一番假话套话空话,想反驳一下,又觉得这样很无聊,就没说什么。
  
  
  
  
  贾新文说你俩完成了一般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肯定是忍受了一般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小王你先说说,当时都忍受了什么痛苦?提示一下,可以从自身和家庭等各方面展开说,比如自己是否是带病坚持工作了,家里是否有亲人住院急需照料了,妻子是不是不理解吵架、打架、离家出走了等等。
  
  王梓明哭笑不得地说贾科长,你说这一切我都没有,一切都好好的啊!
  
  贾新文说不可能。你当时一点病都没有?感冒没有?
  
  王梓明说没感冒,我很少感冒。
  
  贾新文说别急着下定论,好好想想,你肯定有病。在这之前呢?去过医院没?
  
  听贾新文这么一提示,王梓明还真想起来两周前去医院割了个小脂肪瘤,长在背上,指头肚大小,不到5分钟就割下来了,没吃药也没打针,什么都没耽误。就说:割脂肪瘤算不算病?
  
  贾新文一拍桌子,说嗨呀,啥脂肪瘤,你这是恶性肿瘤啊!我说小王啊,你刚做完肿瘤切除手术就带病坚持工作,没明没夜地去给拆迁户讲党的政策,顶严寒冒风雪,你这不是典型,谁还能当典型!
  
  王梓明嘴巴张了几张,还是闭上了。
  
  贾新文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对王梓明这种忘我的工作精神佩服的五体投地,在笔记本上飞快地记录着,从运笔动作上看得出用了很多次感叹号。又抬起头说,家里呢?妻子对你一心扑在工作上,没时间陪她有怨言没有?
  
  王梓明说没有没有,我妻子她什么都没说。
  
  什么都没说?贾新文眉毛竖得高高的:同志呀,她这可不是什么都没说,她这是和你冷战呢!你想啊,别人家的老公都抱着妻子睡热被窝,你却在钉子户家冒着煤气罐爆炸的危险苦口婆心地做思想工作,让家属在家独守空床,再大度的女人也不行啊!你妻子肯定回过娘家吧?
  
  王梓明说好像是回过。
  
  贾新文说什么好像,她是一气之下回了娘家,到现在还没回来!
  
  王梓明说:嗯……
  
  贾新文奋笔疾书,对王梓明遭遇的这些痛苦深表同情。又说孩子呢?是不是他妈加班你也加班,没人接,在幼儿园哇哇大哭着喊“爸爸妈妈,你们不要我了”?
  
  王梓明说我还没孩子呢。
  
  贾新文说不可能!一想这个不好造假,就说哦,那算了。又把脸转向姚元元,说小姚,你呢,你也说说吧。
  
  姚元元早被贾新文这做派吓傻了,说贾科长你别问我了,我说什么也不当这个典型了,太不容易了。
  
  贾新文把钢笔啪地往本子上一放,拉下脸说小姚,你这是咋回事,有一点功劳尾巴就翘起来了,就可以不听委党委安排了?什么不当典型了,这会是当不当的问题?说你是典型,你就是典型!以前咱们学的都是死典型,好不容易树起来俩活的,哪能说不当就不当了?嗯?
  
  姚元元赶紧说那贾科长,我可是没王科长那么苦啊,我没病没灾的,家里也没病人,也没结婚。
  
  
  
  
  贾新文装作生气的样子说胡说!你是个女人,女人本身就比男人苦!拆迁工地上坑洼不平的,你穿的又是高跟鞋,难道你没崴过脚?真是的。
  
  姚元元说这个还真差点崴了脚。
  
  贾新文得意地笑了,说看看,有了吧?你鞋跟那么高,崴一下肯定当时就站不起来了,整个脚踝肿的明晃晃的,你硬是咬着牙满头大汗地坚持走到了钉子户家,有这回事吧?
  
  姚元元说有吧。
  
  贾新文满意地在笔记本上沙沙记录着,嘴里还说着,唉,一个女孩子,不容易,不容易啊。
  
  又问:当时肯定有病吧?
  
  姚元元赶忙摇头:没有没有,贾科长,这个你就不用写了,我是真没有病。
  
  没有?贾新文眯起眼睛,狡黠地望着姚元元漂亮的脸蛋,说,小姚你忘了吧,好好想想,肯定有。是不是不好意思说?
  
  姚元元急了,说贾科长,您别让我想了,我那几天白天都在家睡觉,精神头好着呢!
  
  贾新文做出很理解的样子说,哦,看来女孩子还是脸皮薄啊。小姚,你要是不好意思我就替你说了吧,你也别嫌我说话难听,你那几天正来着例假呢!
  
  姚元元愣了,没想到贾新文会说出这样无耻的话,马上涨红了脸,低下了头。王梓明也奇怪地望着贾新文,心想这人怎么这样,流氓吧唧的,这水平不知道是怎么混到科长位置上的。
  
  贾新文脸皮还真厚,对姚元元说你不但正来着例假,你还痛经!痛的头直往墙上撞。一痛经就流的特别多,流的多你就贫血,一贫血你就头晕,你肯定在拆迁现场晕倒过!是你王科长打的120,把你送到医院的。小王,有这回事吧?
  
  王梓明说有有,当时元元她晕的还不轻呢。
  
  王梓明和姚元元的感人事迹被妙笔生花的贾新文大力渲染一番后,传遍了整个建委系统,甚至上了日报的“两转两提”专栏。王梓明和姚元元胸前戴着大红花,为广大职工做了专题报告。王梓明念着贾新文强加给自己的痛苦,想起了唐小梅出轨后,自己孤伶伶地睡在冷飕飕的办公室里,心灰意冷无依无靠,声音哽咽了。于是台下也传出了阵阵抽泣声。姚元元念着自己因为痛经而晕倒在拆迁现场时,想起王梓明在baby酒吧无情地拒绝了自己,也落下了眼泪。于是台下好多女人也都掏出了手绢。
  
  
  
  
  傍晚的公园里,微微有了寒意,游人已经很少了,只有成群的鸟儿在树枝间吱吱喳喳地吵闹着,为晚上谁挨着谁睡而争论不休。草坪上,一位大叔光着膀子,浑身冒着蒸汽,啪啪地甩着一条大鞭子;一位老妇人手里提着个黑色的袋子,面朝着一颗松树长时间一动不动地站着,把自己也变成了一棵树。
  
  王梓明和姚元元都想在公园里走走,放松一下紧张不安的心情。他们感觉很累,不只是身体上,还包括精神上。奇怪,做了光荣的典型,面对着鲜花和掌声,他们却找不到一点荣誉感,倒觉得自己有点像江湖骗子。姚元元做报告时,王梓明偷眼观察了一下台下那些不停擦拭眼泪的女职工们,忽然感觉她们很可怜。紧接着又感觉自己和姚元元也很可怜。是啊,在生活这个大舞台上,他们都只是一个小小的道具,蹩脚地演着别人的戏。
  
  在通往小山顶的小路上,王梓明和姚元元一前一后地走着,沉默无语,两人似乎都在想着什么心事。姚元元被伸到路上的树根绊了一下,她惊叫一声,抓住了王梓明的胳膊。小路两旁,一棵棵高大的白杨树向天空伸展着光秃秃的枝桠,冷眼打量着这两个拾级而上的年轻人。
  
  他们在山顶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望着西边天空那一抹暗红的晚霞出神。霞光在他们脸上、身上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色,让他们看上去像两尊现代感十足的人物雕像。姚元元胸前红白相间的纱巾在薄暮中像一团火在燃烧,一双大而清澈的眸子却装着淡淡的忧愁。
  
  梓明哥,你说,我们两个像不像被人操纵着的木偶?姚元元望着西边的天空,好像在喃喃自语。晚霞快要消失了,夜幕就要降临了。
  
  这个……王梓明犹犹豫豫地说,也许人生就是这样吧,难得糊涂,什么都不必太认真。
  
  姚元元双手抱着膝盖,眯起了秋水般的眼睛,说:梓明哥,你告诉我,我们来到这个世上,究竟是为谁而活?如果说是为了自己,为什么要违心地做着不愿意做的事情,说着不愿意说的话,整天戴着一副虚伪的面具?如果说是为了别人,那我们又何必来到这个世上,受尽感情的折磨,劳苦一生,又凄凉地离去?
  
  王梓明一时无话可答。最近他觉得,姚元元这个女孩真的是长大了,越来越有思想了,再也不能把她当作一个顽皮的小女孩看待了。她问的这个问题,基本上是世上最难回答的问题了。像这样高难度的问题,根本就没有答案。于是他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才牵强附会地说:这个嘛,关键还在于这个社会。因为每个人都不是孤立的,人与人之间必然要发生各种各样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又最为复杂,最难以处理。你看动物世界里面,动物巧妙地把自己伪装起来,只是为了生存,不被自己的天敌一口吞掉;人类也是一样,戴上伪装的面具,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自己。太真实的话,就无法适应这个充满诡辩心机的世界。我想只要能保持自己的个性,就不算是虚伪吧。
  
  姚元元听了王梓明的一番话,冷冷地笑了,说:那你认为你现在还有个性吗?
  
  王梓明含含糊糊地说应该……应该有吧。
  
  姚元元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转脸目光灼灼地看着他说:好一个“应该有吧”!明明喜欢的话不敢大声说出来,明明想要的东西不敢大胆去追求,像个懦夫一样把自己裹在虚伪的外衣里,这就是你所说的个性吗?
  
  
  
  自己顶一哈
  
  王梓明沉默了。他想起在酒吧里,姚元元鼓足勇气说出的心愿,想到了她被拒绝后那失望的目光。其实在他心里,又何尝不想占有这个花朵一样芬芳的女孩!但姚元元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他不能确定自己能不能给予她想要的幸福 ;再说她还是自己的同事,部下,这个事情弄不好彼此都会受伤,到时候身败名裂,自己的美好前程也会就此止步了!
  
  想到这里,王梓明的目光变得躲闪起来。他软软地抓住姚元元冰凉的手说:元元……不是我不……你要理解我……
  
  姚元元双眸里刚刚燃起的光芒再次熄灭了。她轻轻把自己的手从王梓明手里抽出来,仰脸望着天空。夜幕完全降临了,天空里没有一颗星星。冬天的夜晚,很凉,能凉到人心里。
  
  沉默。
  
  表面平静的王梓明内心却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他不得不承认,姚元元不管是活泼开朗的性格,还是丰满的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体,都像一块磁铁一样吸引着他,让他热血澎湃。是啊,人活着究竟在追求什么?真情?可对自己信誓旦旦的唐小梅不还是上了别人的床,把无尽的痛苦留给了自己?功名?他想到了凄楚的杨秋香和黄仲秋老婆嘴里喷出的血沫,这些用别人的痛苦换来的功名,又是怎样的龌龊和不齿!既然自己早已步入了迷途,再往前多走一步又何妨!想到这里,他的胸口又热了起来。
  
  这时候姚元元站起来说,我们回去吧,天太凉了,我好像要感冒了。
  
  王梓明慢慢从草地上站起身来,望着姚元元美丽而又忧伤的脸,似乎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
  
  姚元元双手抱着肩膀,声音有些颤抖:梓明哥,我……冷,你能再抱我一次吗?
  
  嗯……王梓明答应着,朝她张开了双臂。但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铃声把他和姚元元都吓了一跳。
  
  电话里传出的是刘文化十万火急的声音:梓明,快快,谷主任让我通知你和元元,火速赶到帝豪大酒店216房间,展宏图市长要见你们!
  
  展宏图副市长今年48岁,去年才从省交通厅副厅长位置上交流到万川市,坊间盛传他是来接市长一职的。展市长是地地道道的工程硕士研究生,曾经出国深造,不是那种党校文凭。他人也长的很有派头,身材魁伟,方面大耳,说话声音不大,但底气十足,掷地有声。“阳光花园”是他上任后接手的第一个大项目,又是一项民心工程,所以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工程做成全市的样板工程,让阳光花园那十栋高层成为市区的标志性建筑。当然了,这也是他的政绩工程。
  
  然而令他始料不及的是,竟然在拆迁安置环节出了问题。其实他自己也清楚,拆迁补偿方案对暖瓶厂那些下岗工人来说绝对是不公平的,因为他们没有享受到国家有关棚户区改造的优惠政策,相反,这些优惠政策都被银河公司享受了。光是土地出让、财税政策、城市配套费等方面,政府就为银河公司减免了不少的资金。当然这里面牵扯着方方面面的利益,不是哪个人说了算的事。
  
  
  
  
  拆迁户在少数人的鼓动、组织下,几次赴京上访,信访件被层层批示后,最终还是批到了他手里。
  
  10月的第三个星期一,是市委书记信访接待日。那天一大早,信访局的大院里就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长长的队伍一直排到了大门外的人行道上。但谁也没有阳光花园被拆迁户刘广举和赵德保出格。二人变魔术似的从怀里掏出“呼唤包青天”的纸牌举在头顶,双双跪倒在姜书记脚下,俩大爷们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这一幕当天就出现在了海外媒体上,可把姜书记给气坏了,把展副市长和建委谷主任叫到办公室狠狠批了一顿,把拆迁户厚厚一叠信访材料扔到了他俩面前。
  
  焦头烂额的展市长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棘手的问题居然被建委的两个小人物给轻松解决了!据说这两个钉子户是心甘情愿、主动在补偿协议上签的字,一分钱的额外补偿都没要!心花怒放的展市长就很想见见这两个很不简单的小人物。
  
  王梓明和姚元元怯怯地走进了帝豪酒店216房间,谷主任赶紧站起来,拉着他们一一向展市长做了介绍,脸笑的层层叠叠的。这是王梓明和姚元元第一次见到谷主任笑,心里非常惊讶,他们原以为他是不会笑的。听完谷主任的介绍,红光满面的展市长也站了起来,一一和他们握手,说:辛苦了,先坐下吃点东西。王梓明感觉到展市长的手很有力。
  
  王梓明和姚元元坐了下来,如坐针毡。王梓明发现,在座的全是经常在本市新闻上看到的人物,有分管煤矿安全的王副市长、市纪委高书记、中级法院铁院长等。除了这些头头脑脑,大腹便便的银河公司总经理牛彬竟然也在座!牛彬看到王梓明,微笑着点了点头。
  
  王梓明本来以为展市长会让他详细介绍一下拔掉钉子户的经过,在路上就反反复复地组织了语言,这会却见展市长和他们握手坐下后,转脸就开始和谷主任交待下年的建设计划,好像已经把他们忘掉了。
  
  王梓明和姚元元早就饿的肚子咕咕叫了。现在面对着一桌子好菜,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王梓明观察了一下,这些大官们几乎都不怎么动筷子,酒虽然是茅台,但也都是一次抿一小口,也没看见谁非得监督着把酒喝完。兰花小鲍鱼上来半天都快放凉了,还是一只不少地摆在那里。金牌扒羊肉上来了,这可是王梓明最爱吃的,可等了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招呼吃菜。他实在忍不住了,趁大家都在满脸堆笑专心听展市长讲话,就伸出筷子去夹。眼看筷子要挨着那香喷喷的羊肉了,猛然发现谷主任转脸往这边看了一下,于是他筷锋一转,只夹起了个葱段,放在嘴里嚼着。姚元元也在痛苦地装着淑女,筷子在鲍鱼上盘旋了好久,还是只夹起了一个西兰花。
  
  
  
  
  王梓明偷眼观察展宏图市长,发现他本人比电视上看上去要年轻点,脸上很有光泽,皮肤也保养的很好,眼睛不大但很有神,眉毛又长又浓。他说话不紧不慢,很有条理,话语中隐隐带着威严。展市长的着装很讲究,在座的大部分都穿着圆领毛衣,只有他一个人穿着雪白的衬衣,一丝不苟地打着深蓝色的领带,外面是一件深色的毛马甲。
  
  展市长终于又记起了王梓明和姚元元。他拿着酒壶站起来说,我给咱们的两位功臣端杯酒吧。王梓明和姚元元赶紧站起来,弯腰像接圣水似的双手接过酒来喝了,又分别和展市长碰了杯,说:谢谢展市长!王梓明以前没喝过茅台,果然感觉这酒和一般的酒不一样,窖香味特别浓,下肚以后还是感觉到满嘴芬芳。心想展市长倒酒怎么只倒半杯呢,别人可是总嫌杯子小的。
  
  展市长坐下来,慢腾腾地把一只“中华”装到玻璃烟嘴里,牛彬赶忙谄巴巴地站起来,躬腰“啪”地点着了火,房间里虽然没一丝风,他还是用另一只手罩着,毕恭毕敬。展市长从鼻孔里徐徐喷出一阵烟雾,在烟雾中打量着脸飞红云的姚元元。
  
  展市长上上下下打量了姚元元一阵,很和蔼地说:小姚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姚元元抬头看着展市长,有点紧张地回答道:武汉大学,学中文的,去年才毕业。说着话就涨红了脸。房间内温度高,她脱去了外罩,一双丰满的胸高耸着,把薄薄的毛衣撑的鼓鼓囊囊。
  
  谷主任补充到:小姚不但人漂亮,文采也好的很呢!
  
  展市长点头说哦……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三科还缺个写材料的,就让小姚过去吧。
  
  王梓明和姚元元都有点漫不经心,他们没有意识到展市长这句话的分量。要知道展市长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姚元元就由一般局委调入了市政府,在那个气派的大楼里工作,天天都能见到市领导,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情!
  
  谷主任一愣,随即激动地大声对姚元元说:小姚,还不赶紧谢谢展市长!
  
  姚元元还有点懵懵懂懂,站起来说谢谢市长关照!
  
  严书记和吴院长都撺掇到:光谢会行,给市长端酒啊!
  
  姚元元就倒了满满一杯酒,走过去双手捧到了展市长面前。展市长站起来接了,看着她一连说了三个“好”,这次却不是抿一小口,而是一饮而尽……
  
  一个月后的一个上午,星期一,王梓明正在参加一个有关垃圾填埋场工作的会议,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低头一看,是姚元元的号码,就按了挂断,心想等散会了再去找她。一会姚元元的信息过来了:梓明哥,再见了,元元不想离开你!
  
  王梓明坐不住了。那晚见过展市长后,他们仍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几乎把展市长说过的话忘掉了,这时候一纸调令却出其不意地到了市建委。同事们纷纷向姚元元祝贺,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嫉妒的双眼冒火。姚元元却没有一点高兴的意思,躲在王梓明办公室哭了好几回,虽然关系都已经转走了,人还磨磨蹭蹭不愿意过去。
  
  王梓明急急从会议室溜出来,到市政科一看,元元果然不在,办公桌上光光的。他赶紧跑到走廊里,打开窗户,往楼下停车场张望。
  
  停车场里,停着一辆黑色奥迪。一位年轻的小伙子正把姚元元的箱子放进后备箱里,又殷勤地帮她拉开车门。姚元元在上车的一瞬间,回头朝楼上望了一眼,但她没看到玻璃后面的王梓明。随着车门“砰”的一声响,奥迪车绝尘而去。王梓明注意到,那车是3号车,展宏图副市长的座驾。
  
  
  
  自己顶
  
  市第二人民医院的干部病房里,病号不算太多,医生和护士们都在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唐小梅身穿白大褂,带着小巧的护士帽,端着放满药水针管的托盘,脚步轻盈地走在光线昏暗的走廊里,热情地和在走廊里散步的病号们打着招呼。她有些发黄的长发在脑后扎了一个马尾,以前圆润的脸看上去似乎瘦了一些,脸上的红晕也退去了不少,但依然美丽动人。她身材还是那么丰满,那没有什么线条的白大褂,竟然也能被她穿出个玲珑浮凸,楚楚动人。她略施粉黛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调皮,而是多了一份沉着和干练。似乎一夜之间,她已经完全成熟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她走进了走廊西头的一间病房。病房里,两位瘦瘦的、穿着条纹病号服的老者正在下棋。一位手里紧紧攥着自己的“车”,另一位正在用力掰他的手,嘴里嚷着已经踢了,不许耍赖!看见唐小梅进来,两人都住了手,孩子似的乖乖上了自己的床。
  
  温柔漂亮的唐小梅把一段橡胶管缠在东边病床上那老者的手腕上,轻轻地拍打着他的手背,查看着静脉血管,笑盈盈地说:王伯,是不是秦伯他又要悔棋啊?
  
  被称作王伯的老者对邻床说听见了吧老秦,连小梅都知道你擅长耍赖。就这你还想认人家做你的干女儿呢,谁愿意认你这个赖皮干爹啊!
  
  老秦说你这个老王八,认干爹的事还不是你自己的心思,偏要往我身上抿,是谁早晚把小梅挂在嘴上来着,没羞。
  
  老王把手笼在嘴上,压低声音对正在调节输液管的唐小梅说:小梅,告诉你个秘密。6床那老家伙其实早就不头晕了,还赖在这里不走,说是一天看不到你心里就不踏实哩!
  
  老秦在那边急了,说王八呀王八,可把我说成你了!
  
  唐小梅咯咯地笑着,脸上出现了两个深深的酒窝。她把输液管缠在一个盛着热水的瓶子上,说:秦伯,王伯,其实看到你们我也很开心呢。病房里暖气足,你们就在这里多住几天,好好养养身体。不过下棋的时候一定不能太当真,生气发怒是很伤脑血管的,千万要注意啊!
  
  两位老者很听话地点着头。
  
  从病房里出来,唐小梅刚回到护士站,护士长罗娟就对她说,小梅,12床又点名要你过去呢!小梅说我这就去,放下托盘,风风火火去了另一个病房。这个病房里,住着一位做了股骨头置换手术的老太太,她高大英俊的儿子是个现役军官,请了探亲假在陪护着她。老太太要去洗手间,浑身是劲的儿子却帮不上忙。唐小梅把老太太的胳膊搭在自己白皙的脖子上,吃力地把她搀扶到洗手间。老太太做手术那条腿不太会打弯,体态又胖,唐小梅几乎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才让她坐到了坐便上。哪知老太太憋的久了,明明一大泡尿却怎么也解不出来。唐小梅腾出一只手,把水龙头开的细细的,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说大妈,你听着这流水声就能解出来了!这个方法果然灵验,老太太痛痛快快地解了个手,心满意足。唐小梅再把她搀回到病床上,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好。老太太拉着唐小梅的手不愿意松开,嘴唇颤动着说,好闺女,多俊俏啊!唐小梅笑着说大妈,医生说你的手术很成功,您安心养病,啥时候想解手了就叫我,不要憋着,也不要怕麻烦我,我很愿意帮你呢!
  
  
  
  
  唐小梅说这些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旁边那个军官满含深情的眼睛正在盯着她。她刚出病房门,那个军官就跟了出来,那么高大一个钢铁汉子竟然结结巴巴地说:唐……护士,晚上能请你吃个饭吗?
  
  唐小梅停下了匆匆的脚步,她看到那军官棱角分明的脸涨的通红,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不敢和她对视。她笑了,说:谢谢您的邀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照顾病人是我们应该做的,您这几天日夜服侍,比我们还辛苦呢!说完,她微笑着朝他点点头,转身走了,脚步轻盈。
  
  这就是我们大家都很牵挂的唐小梅,一个不到25岁,涉世未深就遭遇不幸的女孩子,或者说是女人。为了忘掉自己的不幸和内心的痛苦,她拼命的工作,因为只有在繁忙的工作中,她那饱经蹂躏的身心才能得到片刻的放松。当看到自己照顾的病号们健健康康地出院,依依不舍地向她告别,这时候的唐小梅脸上才会出现真实的笑容。她现在在科里人缘很好,因为大家都找她替班,不管是白班还是夜班,她来者不拒。她的工作太出色了,几乎每个月,医院都能收到感谢她的感谢信,这些大红感谢信贴在门诊大楼外面的橱窗里,一张摞着一张。同事们没有人嫉妒她,因为她们都认为唐小梅受之无愧。她最近多次受到医院领导的表扬,科室主任石本元多次把她叫到自己的办公室,暗示她只要肯付出,就能让她取代护士长罗娟的位置。
  
  唐小梅希望永远有做不完的工作,那样自己就可以一直保持愉快的心情。然而当她静下来时,忧愁就悄悄爬上了她俊俏的脸。她经常站在窗前,长时间地望着远处发呆,一双大眼睛里满含悲伤,虽然外面是阳光明媚。
  
  夜晚对于唐小梅来说,就是长长的梦靥。她整夜整夜的失眠,头疼欲裂。早晨梳头的时候,总能梳下来一大把头发。漫漫长夜里,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孤独、悔恨、痛苦像一只只虫子,无情地撕咬着着她伤痕累累的心。好不容易睡过去一会,立刻就会被噩梦惊醒。在梦中,王梓明松开了她的手,无情地转身离去,把她一个人留在了鬼魅四伏的黑暗里。她哭喊着王梓明的名字,就这样从梦中哭醒了。
  
  唐小梅像一只白色的蝴蝶,在病房间忙忙碌碌地穿梭的时候,她没注意到一个人正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观察着她。那人坐在那里已经有两个多小时了,两个小时之内他没站起来一下,只是默默地看着唐小梅忙碌的身影。当唐小梅走近他的时候,他却把头低了下去,似乎不愿意被她发现。借助走廊里昏暗的灯光,可以看出那人近30岁,个头很高,皮肤黝黑,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身材壮实,尤其是肚子,是那种“将军肚”。
  
  冬天的白天短,下午6点钟,街上的路灯就已经亮了。唐小梅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脱下白大褂,换上了玫红色的羽绒服,她的身材很好,身上很有肉,但腰比以前更细了,红色的衣服把她的脸映衬地白里透红。今天是12月24日,平安夜,同事们约好晚上去K歌喝啤酒,但她拒绝了大家的邀请,因为她不愿意参与那热闹的场合,看同事们开心的样子,那只会刺激她本已脆弱的心。在这样的日子里,她更愿意做一只蚕,结个茧把自己包起来,与世隔绝。
  
  
  
  人气不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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