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节 噩梦
临近春节,夜幕一降临,街上便亮起来五颜六色的彩灯。那些塑料管子白日里精神萎靡地趴在树上,毫不起眼。此刻一扫颓废,发出耀眼夺目的光来。在万千灯火的点缀下,这条街炫目夺人,热闹中夹杂着一些妖冶,颇有些风尘气。而最引人侧目的当属市政府那个文体中心,俨然已经盖过了政府大楼的气派,不断交替变化的走马灯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若是不明内情的人看到这场景,定会大叫一声,哟!这是谁这么有胆量,居然敢把夜总会开在政府大院里。思及此,何常不仅摇摇头,唉,世风日下啊!然后一步一步艰难地迈向那栋陈旧的老楼。
楼道很昏暗,属于90年代初的建筑,虽然才20年的楼龄,但是与旁边那些意气风发的新楼比起来如同迟暮的老人,分外蹉跎。何常从窗户里看着对面新楼里华丽的吊灯,不由地在心里盘算:不吃不喝大半辈子在这个二线城市里能买一套100多平米的房子,然而,这房子也并非完全属于自己,70年使用期,一辈子的心血也就换来70年的所有权而已。更让人寒心的是,现在的建房质量别说70年,40年的老楼就已经是危房了。一旦老楼拆迁,运气好的还有点补偿,赶上点儿背的,就只有自认倒霉了,钉子户的下场电视里没少见过。又是一声叹息幽幽地在空空的楼道里回荡。
水泥地的楼梯狭窄而陡峭,一不小心滚下去不死也得重伤。过道里原是有声控灯的,可惜年久失修,现在就算你把嗓子咳破,它也不会施舍一点光明。好在何常已经习惯了,走起来倒也不费力。他掏出手机来一看,凌晨1点35分,靠,他不禁骂了一句,这个死李健。
何常的家住在7楼,他掏出钥匙摸索了一会儿,对准钥匙孔插进去用力一转,门锁“咔”地的一声开了,屋子里漆黑一片。困意排山倒海袭来,何常也不开灯,径直朝自己的卧室走去,踢掉脚上的皮鞋便一头扎进被子里呼呼大睡起来。
何常很快便进入了梦乡。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见了他的妈妈,那是一个十分温柔的女人。她坐在何常的床边微笑着看着他,抬手将被他踢到一旁的被子拉到身上。妈妈慈爱的举动让何常心里一阵暖流流过,他伸出手想去拉住妈妈的手,在被子上抓了几下却抓了个空,心往下一沉,赫然发现妈妈没有手!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突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努力地睁大眼睛去看妈妈的脸,却只发现她的眼睛里没有眼珠,只有两个黑洞。“喵呜——”凄厉的猫叫声一阵接着一阵地响起,在这个幽静的夜里听来格外瘆人。何常终于挣扎着从梦中惊醒,他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湿透了。他坐起身来,打开床头灯,在昏暗的灯光下点燃一支烟,大口大口的吞吐,尼古丁刺激着他的神经,使他稍稍平静下来。
一支烟抽完,手机显示现在是凌晨3点。“喵呜——”又是一阵猫叫声,这声音越发的凄厉,不像是猫在叫,更像是有人故意掐着嗓子拿腔拿调地学猫叫,因为这凄厉之意如此的刻意,即使是猫中色魔也断然发不出这般撕心裂肺的叫声,更何况现在还没到春天,猫咪还没开始春心荡漾。一阵凉风袭来,窗帘一鼓一鼓的动起来,何常一愣,他记得今天出门前门窗都是关好的呀。何常这个人没别的优点,就一点,慎重。或许是当刑侦队员久了的缘故,他做事总是特别小心,每次出门前必定将门窗锁地紧紧的,而且还要检查好几遍,以至于同事们都怀疑他是不是有强迫症。
然而,此刻,这窗户千真万确是开着的。何常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莫名其妙地就想到了小时候妈妈给他讲过的一个故事。说,有一家人,为了生活男人长期在外打工,家里只有女人和年仅6岁的儿子。一天晚上儿子突然发起高烧来,女人急急地带着孩子去医院,等折腾完回来已经是午夜了。疲惫不堪的女人将熟睡的孩子放到床上,为他掖好被子。折腾了一宿,她也倦了。她站起身将窗户关好,恍惚间看到垂地的床单动了一下,期间似乎有一只鞋若隐若。她心里一惊,一个念头闪电般在脑海里蹿过。她轻轻拍醒儿子叫他先别睡,坐在床上不要动,自己刚才把衣服落在出租车上了,现在转回去拿。睡眼惺忪的儿子点点头,于是她强忍着剧烈的心跳走出房门,朝邻居家走去。10分钟后,当她和被从被子里拉起来的邻居男人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躺在床上的儿子,脖子上一道血口还在向外汩汩地流着血,稚嫩的小脸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早就没了气息。女人尖叫一声昏倒,只有那厚厚的窗帘还在空中飞舞。
想到这里,何常的心脏没由来地跳地厉害。他吞了一下口水,握紧拳头,迅速弯下身把床单掀起来,生怕慢一秒就没了那份勇气似地。然而,下一刻就再也挪不动他的视线了:黑暗中,一双碧绿的眼睛赫然发着幽幽的光,正定定的望向他。何常的头皮一下子就炸开了,那两只绿幽幽的眼睛将两道冷光投射在他脸上,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看上去那应该是一双猫的眼睛,还没等何常反应过来,猫已朝他走过来,就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圆圆的脑袋已经贴到了何常的脸上,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的,可完全没有王八对绿豆上眼的意思。突然,绿色眼睛中的瞳孔骤然收缩,本来不过一寸的嘴大张地竟然如同瓷盆一般,生生将何常的脑袋咬了下来,可怜何常还在震惊中尚未回过神来便已身首分离。他的头滚到窗前,一双满是恐惧的双眼大睁,仿佛要把眼眶撑破一般,再也无法合上。
昏黄的灯光下,可以看清那是一只黑猫。不过十几秒的功夫,那只诡异的黑猫又恢复了常态,它盯着何常那死不瞑目的眼睛,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倏然跃上窗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二节 两人
正月初五,又称“破五”,清代顾禄《清嘉录》云:“正月初五日,为路头神诞辰。金锣爆竹,牲礼皆陈,以争先为利市,必早起迎之,谓之接路头。”民间传说这一天是财神的诞辰,所有商家都在这一天打开门面,迎接财神的到来。财神若知道自己在民间这般受欢迎,定要感激涕零的。可惜财神只有一位,所以那些对财神翘首以待的人都不顾年还没过完,就开着门做生意了。初五这天一到,原本清冷的街道变地豁然热闹起来,这中间最活跃的当属那些卖烟酒副食的商铺,此外就是各类手机店。这黄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但是电子产业却惊人的发达,尤其是各类山寨手机充斥着整个市场,乔布斯要是到这儿来走上一遭,估计也得感叹中国人造物之神奇,他们还是想破脑子开发爱疯5的时候,这里已经爱疯10了。每走几步便可以看到一个手机店,巨大的横幅上“买手机送数码相机”、“买手机送平板电脑”的广告格外抢眼,旁边还配着某个大明星的照片,这些手机品牌闻所未闻,也不知道那些明星是真做过这个手机广告还是那些无良的商家自己P上去的。更夸张的是有一家店居然打出了“买手机送房子”的广告,这样的广告大概只有白痴才会相信。不过,还真有白痴相信了。一个男人身穿灰色长褂,脚蹬旅游鞋,背上背着一个比他还高半个头的背包,正站在柜台前,一脸讪笑地望着柜台前的女售货员,道:“美女新年好,听说你们这里买手机送房子?”
女售货员一头长长的直发,尖尖的下巴往上移是一张小巧的嘴,长的颇有点像电影明星范冰冰,只可惜这“范冰冰”像是刚去非洲旅行回来,肤色黑里透着黄。此刻她正望着对面的副食店出神,完全没注意到男人走进来,冷不防被下了一跳。她仔细打量面前这个男人,本来对这么个穿的不伦不类的家伙没什么好感,但是待看清楚那张脸之后竟愣在了当场。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除了穿的怪异点,倒也没什么不寻常之处,奇就奇在他那双眼睛:那双狭长的眼睛眼角上翘,眸如墨玉,眼仁清净,长长的睫毛如羽扇般正随着他挤眉弄眼而开开合合。这么一双漂亮的眼睛生在这张平凡至极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不知怎地,售货员的脑子里突然就冒出了“鲜花插在牛粪上”这句话。
“喂!喂!美女…….”见售货员盯着他没有反应,男人眨巴眨巴眼睛大叫了两声。
“呃——”,被他这么一叫,售货员立马回魂了,脸上带着一抹羞涩的红晕,答道“是的,先生,我们店正在举行买手机送房的活动。”她看着面前笑的跟只狐狸一样的男人,不由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不由得暗自想,自己衣服穿反了?脸上有米粒?
“咳咳”,男人咳嗽了两声,“那个,小姐,其实我是专程来找你的。”男人的表情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弯,那双10秒钟前还噙着春水的狐媚子眼睛突然也像结冰了似的直往外冒着寒气。
黑脸范冰冰打了一个哆嗦,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一张脸变的通红,“你才小姐呢,你全家都是小姐…”
她正准备动用自己推销手机时的口才教训一下这个登徒子,一个充满稚气的童声突兀地在营业厅里响了起来,“姐姐,你要死了哦。”
话一说完,营业厅里的人都愣在了当场。小售货员的几个同事闻声而来,想看看这是谁家倒霉催的孩子在这儿胡说八道。伸长脖子往柜台外面一看,这才发现男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孩,不过四五岁的样子,身高还不到男人的腰部,穿着跟那男人一模一样的衣服,更滑稽的是背上也背着一个跟男人一样的包,圆圆的小脸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小售货员。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一个盘着头发的女售货员走过来,弯下腰摸着小朋友的头说,那母爱泛滥的神情,完全忘了要责怪刚才那不详之音的始作俑者。
男人叹口气,不仅在心里暗想,果然女人天生对两种人没有抵抗力,一种是帅哥,另一种就是眼前这种小鬼了,更何况这还是个长的特别无害、特别可爱的小鬼。
“漂亮姐姐你好,我叫狗蛋。”小孩眨巴眨巴眼睛甜甜地说。
这个显然已经可以当他妈的女售货员被他一句“漂亮姐姐”给哄的眉开眼笑,“哈哈哈,哎呀小妹妹,你几岁了?怎么叫了这么个名字呢?”她已经将自己与小孩说话的初衷忘得一干二净了。
“大妈,我是男的,你可以把你的爪子拿开吗?”谁说翻脸比翻书还快的只有女人?小孩那张无害的脸霎时阴沉下来,那双圆溜溜的大眼此刻正乜成一条线,用余光瞥着她。
女售货员愕然的愣在当场,这是什么情况,才这么几秒钟的时间,漂亮姐姐就变成大妈了?
“咳咳”,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吭气的男人,此刻攥着拳头放到嘴边咳了两声,然后开腔道“那个,这位同志您好,不好意思啊,劣徒生平最不喜人将他当成女孩,还请您大人大量,别跟小孩一般见识。狗蛋,还不跟姐姐道歉?”小孩“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边,显然完全没有把男人的话当一会事儿。
女售货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一改先前和蔼的口气,用机器人般的声音冷冷地说,“这位先生,您需要什么样的手机?本店现在举行新年优惠大酬宾活动,购买指定的机型并按规定承诺每月最低消费就可获赠经济实惠的单身公寓一套,数量有限,送完即止。”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问到“每个月最低消费多少啊?”
“师父,你忘了我们来干什么的吗?”小孩抢在售货员回答之前说到。
男人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啊,我是来找她的。”说完,一指站在旁边那个正在偷偷打量他的“黑脸版范冰冰”。后者被他指地一惊,下一刻他已经走了过去。
男人把嘴凑到脸红的小售货员耳边,低声说:“姑娘,你家最近是不是有同胞兄弟姐妹过世了?”
黑脸范冰冰先是一呆,然后嗓音突然就提高了八度,愤恨的说:“胡说八道什么,你咒谁呢?”
“没有?”男人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继而是失望。
“不过,我家最近是有一个远房亲戚过世了。”沉默几秒钟之后,女售货员突然低低地说。对一个陌生人毫不避讳地说起家里情况,可见黄城的孩子们还是很单纯的。
男人那双凤目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继续低声问:“远房亲戚?怎么死的?”
女售货员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中间还夹杂着一丝恐惧,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地说:“他…听说是意外死亡,好像是执行任务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执行任务?”男人不解地问。
“嗯,他是个警察。”女售货员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男人沉吟了一下,“小姐,呃不,靓女,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看明天能带我去你那个亲戚家看一下吗?你别看我这样,我可是有名的风水大师,说的通俗点,就是专门对付那些邪门歪道的鬼鬼怪怪的。我看你这亲戚的死非同寻常,而且你印堂发黑,黑气罩顶,不日之内必有大劫。”
女售货员一脸迷惑地望着他,根本没听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吞了吞口水,继续说,“简单点说,你那亲戚是被什么东西给害死的,而且这个东西可能对你和你的家人有影响,所以你带我去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破解,我这可是助人为乐的雷锋行为啊!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男人觉得自己说地怎么听怎么像就神棍,又后悔自己说地太直白可能把对方给吓着了。
他的担心显然不是多余的。等他说完这番话,小售货员那原本不怎么白的脸此刻却异常的白。她直勾勾的盯着男人,脸上写满了惊恐,嘴巴也呈现出张开的趋势,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已经滚到了舌头根子。
男人在她尖叫之前,一把抓住正对着海报里的美女流口水的小孩,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绝尘而去。
女售货员的尖叫声生生给掐断在舌根。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男人渐渐消失在人潮中的背影,数分钟之后才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手上的名片:上面用圆珠笔歪歪斜斜地写着“命理运程风水 叶玄衣”,下面是电话。翻过名片一看,上面“鹤楼”过滤嘴香烟几个字还没被裁减掉,很显然是楼主自己用烟盒做的。
黄城东富路一个不起眼的小旅店里,一大一小两个衣着怪异,背着大包的男人正从老板娘那里领过钥匙走进“217”房间,正是叶玄衣和他的小徒弟狗蛋。
“师父,死的是她的兄弟姐妹吗?”狗蛋将包放在简陋的桌子上,然后一跃身躺在床上,转头看着叶玄衣问。
“不是,她说是她的远方亲戚。”叶玄衣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揉了揉肩膀。
“不会吧?”狗蛋一下子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叫到,“不是她的同胞兄弟姐妹能影响到她的命格?什么东西这么凶啊??”
叶玄衣用手敲着桌子,“嗯,我也想不明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狗蛋不解的问。
叶玄衣冷哼一声,吐出几个字来,“大凶之物。”
狗蛋翻了翻白眼,道:“切!废话!”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狗蛋两手握着拳头放到嘴边,眨巴眨巴眼睛,作可怜状:“师父,肚肚饿饿,吃饭饭。”
叶玄衣站起来拍了拍他的头,说:“行了吧,小子,别跟我这儿扮猪吃老虎,饿了就滚起来,师父带你去酒楼开开荤。”
五分钟后,师徒两人到附近一家叫做“聚湘阁”的湘菜馆点了一桌子菜,慷慨的祭祀完五脏庙,直到晚上九点钟才兴致阑珊地返回小旅馆。
狗蛋一骨碌就爬到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呼呼地睡着了。叶玄衣倒了一杯白开水坐在床边依旧用手指敲着桌子。从北城到黄城,连接两个不大的城市的只有一趟绿皮火车,足足坐了20个小时才到。一个生活邋遢的单身汉还带个比小新还小新的孩子,却不辞辛劳跑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真的就是冲着一个梦那么简单吗?然而,这个梦对于叶玄衣来说,就像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往事一样,那样深刻却又遥远。
很多人大概都会有这种感觉,某个梦里的场景非常熟悉。这种感觉又分为两种情况:第一,觉得以前梦见过、第二,觉得现实中见到过。梦这东西很玄妙,从古至今的阴阳师都把它作为异世的人传递信息的一个转换站。已故的人有什么需求、愿望都会通过梦的方式告诉活着的人,俗称“报梦”。而所谓的心理学家对此的解释是,梦是人潜意识的反应,譬如你要是非常喜欢某个人,而他对你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么他在你梦里出现的可能性就很高了,这就是所谓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一般人很少会梦见自己的枕边人。但是有很多事情却又是这套心理学的理论解释不通的。譬如,有这么一件事:有个女人喝农药死了,村里几个壮汉抬着她的棺材去发丧,女人们则在家等候,到了晚上,她妹妹突然一阵抽风,然后口齿不清地说:“你们自己在屋里躲雨,却让我在外面淋着,好歹也给我盖张毯子。”第二天男人们回来,听女人一讲,惊的出了一声冷汗。因为在出殡的路上下起了雨,他们就到附近的一间废弃的茅草屋里避雨,屋子太小容不下棺材,他们就把它搁在了外面,也确实没盖什么东西。当天晚上去抬过棺材的男人们无一例外地梦见女人来找,说叫他们多多照顾她的男人和孩子点。这当然不是杜撰的,而是确有其人其事。至于究竟为什么唯独这个女人死了还能作怪,大概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的原因,不过好在她也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来,大抵只有那些真正有巨大冤屈的人死后才会做出些骇人的举动来。
叶玄衣的那个梦尤为骇人。那是在一片空阔的坟场,梦里空气中飘着浓浓的血腥味,眼睛看东西也像是隔了一层红纱一样,到处飘荡着不详的气息。一阵尖利的口哨声划破死寂的天空,那些陷入永恒沉睡状态的人在一瞬间像被唤醒一样,从凸起的坟包里伸出只剩下一根白骨的手,有的手上还沾着未完全腐烂的肉。他们的嘴角滴着泛黄的恶臭液体,扭曲着肢体奋力地往外爬,嘴里像野兽般发出阵阵的咆哮声。叶玄衣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他本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但当他看到那些腐尸中竟有很多他熟悉的面孔,而那些面孔有的昨天还在跟他微笑交谈时,他再也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试图结个手印停住这些还在不断爬出来的人,但是毫无用处,在梦里他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两样毫无法力。他本以为自己会像《生化危机》里仅存的人类一样沦为这些活尸的食物,然而这些活尸竟像没看到他一样,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所有的活尸无一例外地朝墓地的南面涌去,仿佛那里有一场盛宴在等待他们一样。叶玄衣心头一动,不由地移动脚步想跟过去看个究竟。
在墓地的南面是个足球场大小的空地,空地上挤满了陆续赶来的活尸。越过密密麻麻的尸群可以看到中间有一口巨大的锅,底下正架着柴火雄雄烈烈地燃烧,火光映红了整个天边。叶玄衣集中精神仔细盯着不远处那口锅,这才发现,锅上面画满了奇怪的符号,锅的正上方笼罩着一团如墨般的黑云。叶玄衣惊恐地感觉到那黑云竟然是由巨大的邪气聚集而成,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叶玄衣还是觉得浑身冰凉。在锅周围竖着的白幡上也画着同样的咒符,此刻正迎风猎猎作响。锅边架了四架木梯,那些活尸像受到某种指引一样,正前赴后继、视死如归地往锅里跳——虽然他们已经死过一回了。每跳一个,黑云便更浓上一分。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跳进去多少个活尸,待到空地上只剩下叶玄衣一个人时,锅上的咒符发出奇异的红光,直射入那已经浓的粘稠的黑云中。光一融入黑云中,便一同直直地坠入锅底,然后更为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锅中慢慢升起,渐渐幻化做人形,他仰着头,张开着的双臂似乎在享受着某种喜悦。叶玄衣一动不动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头脑中一片混沌。他不能自已地向前走去,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是前所未有的激动,他想上前去,想抱住那人,将自己的身心和全部的修为都献给他,仿佛只有最彻底的献祭才能平息胸腔中的这股躁动。就在他爬上木梯快要接触到那个人的那一刻,他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叶玄衣靠坐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待心绪稍微平息后,他用手指敲着床头,回想这个奇异而恐怖的梦。他很少做这样的梦了,像他这样的风水师,已经能够轻松自如地操控自己的梦境,为了能睡好觉,除了几个偶尔的春梦以外,他很少让自己做梦。然而,就在几个小时前,有人在他完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操控了他的梦境,给了一个他完全无法参透的梦。这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目的何在,他无从得知,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个人必定强过他数倍,好在这个人应该是没有恶意的,否则刚才在梦境中完全可以要了他的命。又或者留着他的小命另有用途?如果是这样,那这个人给他看这个画面究竟有何用意呢?是想向他传达什么信息还是仅仅是对他的一种告诫?就在他苦苦思索而不得其法的时候,一阵断断续续的铃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竖起耳朵仔细寻找声音的源头,终于在床底下发现了一个黑色的东西。他俯下身捡起来一看,是一个钟形的小铃铛,拇指大小,粗看与普通的铃铛无异,待拿到灯光下仔细一看才发现细小的铃身上面刻着一个奇异的符号,八卦图形下面是一个繁体的“封”字,应该是一个封魂咒。然而除非知道封在里面的东西的生辰八字,否则只有实施这个术的人自己才能解开这个咒。这个东西什么时候出现在床底下的?叶玄衣百思不得其解。他拿起铃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了又看,竟从铃铛的小锤旁边扯出一条极细的白纸卷出来,估计就是因为这个纸卷,所以铃铛发声格外干难,至于放在地上的铃铛为什么会自己发出声来,叶玄衣也没去细想。他小心翼翼地将纸卷打开,上面是一行清秀的小字:缘何来、怨何往,便去黄城试解。除此再无其他。既然别人高出自己那么多,摘他的脑袋跟摘自己院子里中的南瓜没什么两样,又这么费尽心机地给自己演示了这么个梦,必然是有别人的计较的。经过再三权衡,次日,他草草地把情况跟睡得和婴儿一样、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徒弟讲了一遍之后,师徒二人即刻收拾行李赶到火车站,坐了二十个小时的火车来到了黄城,这才有了开头的一幕。
@挖坑队大队长 2012-4-18 14:54:00
文不错,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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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开头比较无聊,请耐心看下去!
@jiepeiforever 2012-4-18 15:07:00
文章不错,值得一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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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请多支持!
@hooligan55 2012-4-18 15:41:00
好长! 一天看一点! 呵呵~
楼主文笔挺好,就是没看出来是什么故事。悬疑?科幻?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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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刚生下来的孩子是比较难看出性别,慢慢长开就好了。
@沧浪舞者 2012-4-18 16:25:00
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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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常来!
@youshengyousheng 2012-4-18 20:23:00
等待更新,要快点啊,我也经常做梦,额,不会有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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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晚上再更一点好了。
叶玄衣望着狗蛋熟睡的身影,生出一丝惆怅:这黄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现在一点头绪也没有,带着这么个花骨朵儿走乡串户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万一这小宾馆里晚上还不时有“嗯嗯啊啊”的极度少儿不宜的声音传入,彼时狗蛋眨巴眼睛问起:“师父,这是什么声音啊?好像有个阿姨在被人欺负哎”,自己可如何回答是好,难不成要扳过他的小身板,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徒儿,此乃是黄城的人一心向道,正在进行合体双修。”不成不成,叶玄衣心里盘算着,得做点营生换个好点的环境才行。想到这儿,他闭上眼睛,掐指一算,哎呀,娘哎,生意来了,先好好睡上一觉,明儿就等着开张吧。想到这里,他把狗蛋往旁边挪了挪,自己也和衣躺下,不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叶玄衣是被一阵手机铃声给嚎醒的,他闭着眼睛在桌子上摸了半天才抓到那个破诺基亚,如今这苹果横行的年代,还能有这么个黑白屏、单和弦的原始机实在是不容易,搞不好过两年就可以买到古玩店了。不过旧归旧,这听筒可不是盖的,接听从来不用免提,照样能响彻整个屋子。叶玄衣拿起手机,含糊不清地问:“喂,哪位?”
手机里面传来一阵清脆的女声:“请问是叶生吗?”叶生是黄城人的叫法,就是叶先生的意思,不过这位女士的普通话显然不咋地,愣是把叶生叫成了“医生”。叶玄衣有些不耐烦地说:“我不是医生,你打错了。”女声赶紧说道:“叶生你好,我是昨天那个手机店的店员,就是昨天您给留名片的那个,请问您今天有空吗?方便的话我请您喝个早茶吧!”一听到有人要请客,叶玄衣立刻清醒了,他知道,昨天晚上掐指算出的那个客人就是这位黑脸范冰冰了,只是从黑脸范冰冰的面向来看,这茶未必好喝。他略微犹豫了一下,电话那头的人已经急了,“叶先生,我求您了,您一定要帮帮我!”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叶玄衣最听不得女人哭,女人一哭他就头大,他只好答应了,约了时间地点又好生安慰了一番,才挂断电话。回头一看一边的狗蛋早醒了,正像一只偷腥成功的猫捂着嘴“嘿嘿”的偷笑。叶玄衣被他笑得毛都竖起来了,结巴着问:“你、你笑什么?”狗蛋贼兮兮地看了他一眼,才说到:“嘿嘿,又是哪个相好的来追债了吧?”说着还啧啧两声,“师父啊师父,我总算明白你为什么突然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黄城来了。命里桃花红又红,十朵偏有十朵烂!”说完还故作深沉地叹了一回气。叶玄衣翻了翻白眼,懒得解释,一把把他从被子里揪出来,朝洗手间走去。
第三节 奇死
十点钟,朗记茶餐厅。
临近午餐时间,这家主营早餐的饮食店人不多,客人们大都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喝茶聊天。叶玄衣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右手边靠窗户的位置那儿,黑脸范冰冰正起身向他招手呢。他点了一下头,便朝着窗户边走去,一边坐下一边打量着黑脸范冰冰:才一个晚上不见,她脸上的黑气又加重了几分,而且阳魄虚弱的几乎透明,看样子有如覆巢之卵危在旦夕啊。黑脸范冰冰先招呼叶玄衣和狗蛋点了几样吃的,趁着空档又自我介绍了一番。原来黑脸范冰冰芳名唤作陈月妍,今年24岁,家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广源小区。她把家里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典型的城市小康家庭,独生子女、双亲建在。看来陈月妍的家教很不错,虽然她那双红的跟兔子有一比的眼睛中写满了焦虑,但还是耐心地等待叶玄衣把一碗拉肠吃完,又喝下一大碗粥愣是没有催促。等到面前杯盘狼藉,叶玄衣满足地摸了摸圆滚的肚子,这才缓缓开口道:“出事的是是爸爸还是妈妈?”陈月妍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写满了震惊,她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低下头啜泣了一小会儿才艰难地说:“爸爸。”
叶玄衣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问:“怎么出事的?”
陈月妍原本发黑的皮肤此刻笼着一层死灰,愈发显得惨白。她咬了一下毫无血色的嘴唇,小声地说:“我爸爸原本是玻璃厂的一名会计。昨天是玻璃厂新年第一天开工,我爸爸下午要去银行提一笔款买原料,他骑着电动车经过银行大楼的时候,一块玻璃从楼顶上砸下来刚好砸到了他头上,头盔都给砸碎了。那个时候还是上班时间,路上人很多,周围的人见状,立刻就把他送往了最近的医院,但是送到医院时医生说已经没气了…….”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捂着脸低声的哭了起来。
叶玄衣叹了一口气,他用手轻轻地拍着陈月妍的肩膀,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陈月妍才的情绪才稍微平静了一些。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叶先生,你说好好的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本来我现在应该在家安排葬礼的,可是我爸爸的死太不寻常了。而且昨天你又说了那样的话,我害怕极了,所以才来找你。”
听到这话,叶玄衣心头一动,他赶紧问道:“你说你爸爸死的不寻常,怎么个不寻常法?”
陈月妍用力咽了一下口水,脸上渐渐浮现出惊恐的神色,仿佛在回忆什么令她十分害怕的事情。她慢慢地说:“其实就在见到你的前几天晚上,我爸爸就有些反常,他老说看到后面院子里有一群人在发丧,说看到其中有几个道士穿着道袍,手里拿着东西敲敲打打的,还跟着一群家属,都是披麻戴孝的,一行人一边走一边还撒着纸钱。可是我跟我妈什么也没看到啊!我妈说我爸可能是去亲戚家喝多了,说瞎话,因此我们也没放在心上。还有一次大概是正月初三的样子,那天早上我去倒垃圾,一开门发现走廊里竟然放着一个纸扎的人,惨白惨白的脸上,画着一双黑的吓人的眼睛,最可怕的是它张着一张血红的大嘴又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大叫!地上还有一地没有烧完的纸钱。前几天我那个远房表哥的葬礼上,我也见过这样的纸人,真的好吓人。”她的脸越发的惨白,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桌子,目光却是散乱的,显然已经陷入恐怖的回忆中不能自拔。
叶玄衣重重地咳嗽两声,陈月妍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凝聚在他身上。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经受这样的惊吓,当务之急最需要的是安慰,叶玄衣便轻轻一笑道:“这…也许是隔壁谁家给先人还的愿,凑巧搁在走廊里,还没来得及拿走。”
陈月妍茫然地看着他:“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可是,可是更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她拿起桌上的杯子一口将里面的水喝了个干净,然后双手紧紧地攥着空空的杯子,仿佛抓住的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给我爸爸验尸的医生说,虽然头上那块玻璃对他的大脑造成了较大的创伤,但是在验尸的过程中,他们发现我爸爸的心肌细胞受到了巨大的损害,心肌中还夹杂着许多红色的血斑,这是由于肾上腺激素急剧增加,导致心跳突然加快,血压升高,过快的血液循环如洪水一般冲击心脏,使心肌纤维撕裂、心脏出血,最后心跳骤停而死的,这才是他真正的死亡原因。换句话说,我爸爸他,他是被吓死的!”她的脸愈发的惨白,在昏暗的灯光下,像幽灵一样,看的人心惊。
@331235829 2012-4-18 22:01:00
@桃木斩 2012-4-18 14:27:18
第一章
第一节 噩梦
临近春节,夜幕一降临,街上便亮起来五颜六色的彩灯。那些塑料管子白日里精神萎靡地趴在树上,毫不起眼。此刻一扫颓废,发出耀眼夺目的光来。在万千灯火的点缀下,这条街炫目夺人,热闹中夹杂着一些妖冶,颇有些风尘气。而最引人侧目的当属市政府那个文体中心,俨然已经盖过了政府大楼的气派,不断交替变化的走马灯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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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jieailing621 2012-4-18 22:46:00
到处飘荡着不详的气息,楼主,应该是这个不祥吧,乌卡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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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对的 谢谢指正!还有什么错误 请不吝赐教!
@jieailing621 2012-4-18 23:04:00
期间似乎有一只鞋若隐若。楼主,我怎么觉得少一个字呢,若隐若现吧,我发誓我跟楼主木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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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好吧 谢谢了!看的真仔细。
@limx426 2012-4-18 23:09:00
哇塞!牛掰!写得太漂亮了!这个完全是我的菜~~ 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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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就为了顶你到底 2012-4-18 23:34:00
楼主加油啊!写的相当不错,连我这种不看恐怖小说的,也止不住看了,顶你啊!快点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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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会更的 绝不TJ
@老湿神马最可爱了 2012-4-18 23:45:00
楼主看到我看到我~~~~~~~~~~不许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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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坑 感谢支持!
@是tinco不是婷婷 2012-4-19 11:07:00
文笔不错,友情帮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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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后面情节发展不会让你失望的。
她接着说:“今天一大早,出事的那家银行也来人了,人家说他们从来没在大楼屋顶上放玻璃,不知道那块玻璃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叶玄衣用手敲着桌子,坐在旁边吃着油条一直没说话的狗蛋忽然张嘴说:“姐姐,你来找我师父就对了,你们家人肯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如果不及时除去的话,你们家还要死人哦,死干净了它才会走的。”说完又咬了一口油条嚼了起来。
这番话从一个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嘴里说出来,而且说的那么淡定那么理所当然,简直就是匪夷所思。陈月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狗蛋,竟吓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叶玄衣摸着狗蛋的头,暗示他别再说了,再说就要出人命了。然后低低地叹息到:“好歹我也养了你这么久了,你师父我这么古道热肠、行侠仗义、温柔体贴,你跟我这个朱砂在一起怎么就一点没红起来呢?难道真的是草木无情吗?”狗蛋对叶玄衣的话似乎完全没有听进耳中,只是吧唧吧唧地咬着油条,吃地津津有味儿。
叶玄衣正色道:“陈小姐,我看这件事非同寻常,虽然狗蛋说话鲁莽了点,但却是千真万确的实情。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相信我们的话,就带我们去你那个远方亲戚家里看看,恐怕始作俑者还是从那里开始的。”
陈月妍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的,那现在就去吗?”
叶玄衣摆摆手:“现在还不行,据我估计那东西很有来头,就咱们这样冒冒然然的去,搞不好都得交代在那儿。所以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得回去拿点东西做做准备。”他想了一下然后又说:“你跟我们一块回去吧,省得到时候还要再碰头,对了,你没啥事儿吧?”
陈月妍点点头:“嗯,没事,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说完招手叫服务员过来结了帐,然后三个人起身一起向停在楼下的马自达走去。
陈月妍替二人开了门,自己才坐到司机的驾座上,她握着方向盘,幽幽道:“我爸爸给我买了这辆车,他自己平时却骑一辆摩托车,如果这次他不是骑着摩托车或许就不会出事了。”说完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将已经在眼圈里打转的泪花子又给憋了回去。叶玄衣安慰道:“陈小姐不必自责,你父亲的事其实也算是命中注定了,即使他开的是坦克,难道阎王就会知难而退了吗?”这样说着,心里却在感慨这女孩子也挺不容易,黑是黑了点儿吧,还算有孝心,当然最重要的是还要懂得做人,譬如,这阎王殿里舞大刀的事儿完了之后多给点辛苦费什么的。
沉默了一会儿,陈月妍道:“我表哥名叫何常,是我家的一个远房亲戚,。他从小就没见过父亲,是我那个表姑母含辛茹苦把他带大的,可惜我姑母命苦,在他22岁刚刚参加工作那年就出车祸去世了。那时候我表哥刚刚成为一名刑警,他一直很内疚还没来得及让姑母享享福。他这个人性格特别内向,这些年他一直单身,我妈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姑娘,都没谈成,他也没什么别的亲戚,所以他出事之后钥匙就交给我保管了,但是我胆子小,他去的又不寻常,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过来看过。”
一边听着陈月妍介绍她那位意外死亡的表哥,叶玄衣一直用手有节奏地敲着车座背,两眼望着窗外出神。正当他想的入神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旅店门口。陈月妍把车停稳了,正准备下车,叶玄衣开口道:“你就在车上等着吧,这小旅店里面龌龊的很,你还是别进去了,我们俩进去拿了家伙事儿很快就出来。”说着就推门下车朝旅店走去,一旁不知道想什么想得摇头晃脑地狗蛋一下子就蹦下车,跟着走了进去。
陈月妍在车上等了不多时,就见叶玄衣和狗蛋一大一小两人从旅店里走出来。眼瞅着这两人走到车前,陈月妍忍不住扑哧一笑。这师徒两人挎着两大小不同外形却一模一样的包,上面还写着“为人民服务”,旁边是他们各自的头像,而且还是Q版的,尤其是叶玄衣那个头像,三分像他自己,七分像金大叔。
叶玄衣被她笑地脸红了一红,又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才委身进了后座。狗蛋却甚为得意,奶声奶气地唱着:“1995年,我们在机场的车站,你借我而我不想归还,那个背包载满纪念品和患难….”一边唱还一边含情脉脉地望着陈月妍,陈月妍望着这个怪异的小孩,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纯洁无暇、毫无心机,沉重的心情少许舒缓了。
@活力快乐 2012-4-19 15:39:00
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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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迷糊疯子张 2012-4-19 19:05:00
文笔很棒哦,情节很精彩,顶你到底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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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谢谢! 欢迎常来!
第四节 幻术
黄城并不大,开了半个小时左右之后,车驶进一个宁静的小区,并在一座陈旧的老楼面前停了下来。
“阿嚏、阿嚏,”一下车,狗蛋就连着打了两个喷嚏,他揉着鼻子抬头望了一眼正好看过来的叶玄衣,两人神色凝重的交换了一下眼色。正准备迈步走进楼中,陈月妍突然叫住了他们,阳光下,她的脸白的吓人:“那个,我表哥是意外死亡,他的头一直没找到……”叶玄衣心里一惊,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嗯,知道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楼中,后面跟着一脸严肃的狗蛋。陈月妍心中一热,赶忙也跟了上去。
也许是年代久远的缘故,楼梯的水泥地坑坑洼洼的,光线也不好,即使是白天,在这幽暗的环境里,连身边的人的表情都看不真切。一连爬了七层,连一个人影都没看见,楼道两边住户的门儿也紧紧的关闭着,只有门边那红色烫金的对联显示这里是有人住的。此刻,整个大楼里,除了三个人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以外,静的吓人。
走在前面的叶玄衣突然停下脚步,从他那个奇异的挎包里摸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来递给陈月妍,并说道:“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只管想,假的假的,都是假的就行了。”陈月妍接过符纸紧紧地攥在手心,沉沉地点了点头。
快要到7楼的时候,狗蛋又打起喷嚏来,这次连着打了4个喷嚏,听地跟在后面的陈月妍十分内疚:眼前这个小孩,应该是在父母怀中撒娇、打破东西不用负责任、想吃什么不给就在地上打滚的年纪,现在却为了她,在这阴阳怪气的楼里边冒险,还不小心给弄感冒了。正想着,又是两声“阿嚏、阿嚏”传来,陈月妍更加内疚了。她赶紧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狗蛋吸了吸鼻子接过纸巾,然后做了个“谢谢”的口型。
何常住的这栋楼属于两户对门型,每一层楼对门都住着两户人家,何常住在楼梯的右手边,而他对面的那户人家连对联也没贴,像是有一阵子没人住了。想想也是,谁大过年的对面住了一具无头尸还能保持淡定的?这个晦气估计都够到庙里住上一个月才能洗掉了。叶玄衣从陈月妍手中接过钥匙,然后示意他们往后退了一退,便将钥匙对准钥匙孔用力一转,门“咔嚓”一声开了,一股浓重的寒风刮了出来,三个人不由地都打了一个寒战。叶玄衣拿出两张黄色的符纸在门的左右各贴了一张,又捏了个手诀才闪身进了屋,后面跟着狗蛋和陈月妍。
屋里的光线比楼道还要暗上几分,真不明白这是何常的癖好,还是说后面有人进来给收拾成这样的。厚厚的窗帘将光线挡地严严实实,如果不是刚刚进来,叶玄衣一定以为现在已经天黑了。他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摸到了开关,摁了一下灯居然没亮。“妈的,不负责任的物业,也不怕何常回来找你们算账。”叶玄衣在心里暗暗的咒骂了一句。他一个箭步走到窗户边把厚重的窗帘一把拉开,阳光立刻就射进了屋子里,一片明亮。他在屋子里先转了一圈,大概了解了一下屋子的构造:典型的三室一厅,带一个室外阳台,大概八九十个平方,房屋比较旧,老式的木质地板,顶上装的还是白炽灯管。一阵阵的寒气充斥着整个屋子,他下意识地瞄了一眼挂在墙上的空调,电源指示灯是灭着的。
“师父,这间屋子有点古怪。”狗蛋正探头探脑地望着靠左手边地那间房屋,嘴里大声喊着叶玄衣、
“那,那是我表哥的卧室。”站在门口的陈月妍小声地回答,一边说一边把大门轻轻地合上。
叶玄衣对她这个举动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和狗蛋进去看看,你站到阳台上去先晒会儿太阳。记住拿好我给你的符纸,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叶玄衣慎重地交代完陈月妍,一把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狗蛋回过头来看了一眼陈月妍,用他那十足的童声说:“如果看到什么东西出来,你就屏住呼吸捂紧嘴巴。”说完也不去看陈月妍那被他吓的惨白的脸,一个闪身也跟着进去了。陈月妍不敢怠慢,立马就把玻璃门拉开走到阳光底下,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张已经被她攥出来汗来的符纸。
叶玄衣拉开卧室的窗帘,借着阳光仔细观察卧室里的陈设,看样子何常生前应该是一个爱干净的男人,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排立柜、一个衣服架子,都摆放的颇为整齐,地上并排放着三双鞋。床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床单上也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咦——”叶玄衣暗自惊奇,根据陈月妍的讲述,何常应该是在凌晨两三点出的事儿,难道那时候他还没睡觉吗?这床铺摆设地未免也太整齐了,简直都可以媲美宾馆客房了,还是说,有人来帮他整理过?其他的看起来倒没什么异样。叶玄衣低下头盯着地面,上面有一些暗黑色的物体,十分浅显,但仔细看还是可以看得出这应该是血迹。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专门进来清理过。床上、桌子上,甚至连柜子都被他们打开一一检查,什么也没有发现。停下来想了一会儿,叶玄衣心头一动,从包里掏出一个荧光灯来,对着那暗红的血迹照下去,一条浅浅的血迹向床底伸去。
蹲在一旁的狗蛋露出了差异的神情:“师父,看样子出事地点应该是在这里了。”
叶玄衣点点头,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一把掀开了床单,顿时就愣住了。
@挖坑队大队长 2012-4-19 22:23:00
楼楼真勤快,更的又多又快!故事也很精彩,话说你这个应该是长篇吧?怎么发在中短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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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谢谢支持!其实字数在10W+左右,现在长篇动则几十万上百万,我这个也只能勉强算是中篇了,呵呵。
@挖坑队大队长 2012-4-19 23:32:00
@lp4084012 2012-4-19 23:18:00
怎么还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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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今天不更了 等明天吧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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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楼上替我解答,今天确实不更了,明天再更吧。晚安,各位!
@就为了顶你到底 2012-4-20 0:12:00
好看!!!继续加油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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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谢谢
@迷糊疯子张 2012-4-20 7:32:00
精彩,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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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好早啊,哈哈
此刻,他们师徒二人掀开的是一张床单,然而那又不是一张床单,更像是一张门帘。叶玄衣和狗蛋面面相觑的对望了一眼,又转向眼前那些奇异的景观。这是一条青石板路的街道,一轮皎洁的圆月正挂在天空,街道两旁尽是些灰墙灰瓦的古代建筑,叶玄衣不仅在心里暗叫“这是穿越了?”但是理智告诉他,穿越这种事只会发生在小说和那些天真浪漫的小女孩的脑子里。他使劲儿地掐了掐自己的手,疼的一咧嘴,不是做梦?那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时,狗蛋扯了扯他的衣角,小声问:“师父,我们这是在哪儿啊?”叶玄衣一怔,这圆月、这清风、远处水中飘着的荷花灯、还有那无风自飞的纸灰都在赤裸裸地呈现一个时间:中元节。传说阎罗王于每年农历七月初一,打开鬼门关,放出一批无人奉祀的孤魂野鬼到阳间来享受人们的供祭。七月的最后一天,重关鬼门之前,这批孤魂野鬼又得返回阴间。
从天上那轮圆的跟武大郎烧饼一样的月亮来看,他们竟然来到了阴气最盛的一天:7月14。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但是从周围的环境来看,街上的人早早地应该都回家了。据说这一天那些孤魂野鬼会来凡间游玩,万一有生气惊动了他们,可能回去的就是自己了。至于究竟是在哪里,似乎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一阵唢呐声突兀地从远方传来,叶玄衣一把拉住狗蛋闪身躲进一道墙后,探出头小心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这一望不要紧,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群穿着白色丧服的人抬着一个巨大的黑棺正向这边走来。那些人有的披麻戴孝,有的拿着锣鼓正卖力地敲着,还有几个人吹着唢呐,吹出的声音诡异而刺耳,毫无节奏可言。他们的脸上没有哀伤、没有难过也没有不舍,简单点说,没有一丝表情。那些人除了服装上有所不同,仔细一看,他们的样貌竟十分地相似。而那口黑棺大的吓人,竟然有八个人抬着,那八个人的脸上涂着厚厚的白粉,惨白的脸上描着两道黑黑的眉毛,血红的嘴紧紧地合在一起,头上戴着的白帽垂下两根长长的带子随着他们的步伐有节奏地起伏着。
叶玄衣掏出一张黄纸来,咬破中指,用血在上面画了一个符,然后默默地念了一个咒语,大喝一声“去”,那道符便像长了眼睛一样急速飞向那群人,落在一个正在撒纸钱的人的身上。黄符一碰到他,他的身上腾起一阵黑烟,然后歪歪斜斜的倒了下去。叶玄衣一愣,几时自己的符纸变得这般厉害了?就在他惊叹之际,那瘆人的音乐停止了。他这才发现其他的人都停了下来,他们不仅停止了脚步,而且也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叶玄衣突然感到身上一阵寒冷,仿佛突然掉进冰窖一般。他抬起头来,那十几个白衣人正定定地望向他和狗蛋的藏身之所,没有表情的脸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睛盯着他们,然后蓦地嘴角向上扯出了一个弧度,那分明是在笑,无声的极其诡异的笑。
@活力快乐 2012-4-20 16:44:00
支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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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谢谢!
@lwwfreefly 2012-4-20 17:41:00
我看玩了,写的不错,要快点更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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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