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短篇原创征文]千年离魂

  @挖坑队大队长 2012-4-20 21:06:00
  再不更就去睡觉了
  -----------------------------
  来了,马上更。
  叶玄衣头只觉得皮一阵发麻,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那即将崩溃的情绪了。他从包里面抽出一把桃木剑,咬破舌尖喷了一口血在上面,对着刚刚愈合的中指又是狠狠一咬,一阵疼痛立刻传入脑海,叶玄衣心里骂了一句:“娘的,老子这回可是下血本了。”然后拿出一把黄纸草草地在血流如注的中指上一阵狂擦,一滴血也不舍得浪费。完了以后回头对狗蛋说了声:“你就在这儿看着,我要是应付不过来你再出来帮手。”狗蛋懂事地点点头,手中也攥着一把小桃木剑,严正以待。
  说完,叶玄衣就向着那群人冲了出去,他大声地念着咒语,地上立刻凭空刮了旋风,一个白色的东西被风卷到了空中打起转来,他这才发现竟是刚才倒下的那个人,赫然是一个纸人!就在叶玄衣分神的一刹那,后背传来一阵凉气,他一回头,差点没吓得叫出来: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正对这他的后脑勺吹着气,那血红的嘴就快要贴上他的脖子了。叶玄衣顾不得多想,反手就是一剑,正好刺在这个人的左胸上,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那人身上腾起了一阵黑烟,竟然就这么瘪了下去,又是一个纸人!叶玄衣也来不及多想,左右开弓,将黄符朝空中一样,右手捻了个诀,口中默念咒语,那些黄符便像生了眼睛一样,各朝一个人身上贴去。一阵恶臭的黑烟过后,地上只剩下一地的纸人和那口黑的发亮的巨棺。
  见到这边都搞定了,狗蛋才屁颠屁颠地晃着小身板儿从墙后面跑出来。两人翻看了一下地上的纸人,一共18个,男男女女都有,从外形来看,应该是哪家为自己的祖先供奉的童男童女,不过这数量也忒多了些。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常,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一旁那个巨大的黑棺上。这口黑棺有近5米长,就算是NBA球员,也可以毫不费劲的在里面滚床单。棺材乌黑发亮,叶玄衣一眼便认出,这棺材乃是用上好的阴沉木所制,据说用这种木材做的棺材来敛尸可以达到万年不腐的效果,虽然这说法可能有点夸张,不过它的存尸效果之好还是可见一斑。阴沉木与楠木、金丝楠木这些天然的木材不同,两千年至万年前,古四川地域天体发生自然变异,由地震、洪水、泥石流将地上植物生物等全部埋入古河床等低洼处。一些埋入淤泥中的部分树木,在缺氧、高压状态下,细菌等微生物的作用下,经过数千年甚至上万年的炭化过程形成了今天的阴沉木,故又称“炭化木”。因其跟煤、天然气这些自然资源一样不可再生,因此其珍贵程度比金丝楠木还要胜过许多。而眼前的这口黑棺,虽然有5米长,但是看不出一丝接缝,很明显是用一块完整的阴沉木所制。叶玄衣不仅咋舌,这待遇就是秦始皇也未必能享到,这让他更好奇里面究竟躺的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叶玄衣从包里掏出四个手掌大小的纸人,又掏出一盒朱砂在每个纸人的上面点了一点,念了句“天地玄黄 为我所用”然后大喝一声“起”,那四个纸人瞬间长到真人大小。叶玄衣捻着手诀,同时嘴里念叨“东南西北 去”四个纸人便站到了棺材的四个角上。它们弯下腰抬住那棺材盖用力往上一顶,然而意料中的“吱呀”声并没有响起,那棺材盖竟连晃都没晃一下。他心中暗暗吃惊,立刻上前查看,这一看才发现棺材的正南、正北、正东、正西四个方位各钉着一个没入里面的棺材钉,看材质与棺材应该是用同一根阴沉木所制,那棺材钉没入里面,上面还各刻着一个镇魂符,镇魂符刻的细如发丝,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
  叶玄衣心中一动,捻了一个决,口中默念四魂咒,待念到第三遍时,刻在棺材钉上的镇魂咒如同一条小蛇一般慢慢向下爬去,最后都没入土中。所谓尘归尘、土归土,大地才是万物的最终归宿。这时,那四个静立不动的纸人再次俯身将棺材盖用力往上一顶,开了。
  一条白色的人影迅速地从里面蹿了出来,叶玄衣大叫一声:“哎呀,妈呀,里面怎么还躲了一个?”一旁的狗蛋眼疾手快,抬手一剑对着那个人的阳穴就刺了下去,那个人“啊”地叫了一声,蹦出来老远后瘫坐在地上。狗蛋望望同样目瞪口呆的叶玄衣,嘴中不禁叫出了声:“呃…居然会疼?”
  跌在地上的白影冷哼了一声,吐出一句话来:“废话!我是人当然会疼!你这么刺我阳穴,我魂魄都虚浮了起来,估计十天半个月都下不了床了。”说完用幽怨的眼神看着正望着他发呆的狗蛋,丝毫没意识到他在对一个只有5岁的小孩作怨妇状。
  叶玄衣持着剑,正准备走过去问个究竟,那白影突然大叫一声“不好”,强撑着站起身飞扑向敞开的棺材,同时衣袖一挥,一张八卦阵图便已贴了上去,不一会儿那八卦图就像涨满了气的气球一样鼓了起来,白衣人的脸也变成了紫黑色。叶玄衣还在心里犹豫到底是该帮谁。踌躇了半天,眼见八卦阵图就要涨破了,叶玄衣把心一横,帮人不帮鬼吧!可是他也不知道眼前的情景该怎么破解,在本能的驱使下扑了上去,等他回过神来,已经压在了白衣人的身上,身下的人紫黑的脸又黑了几分,不停的翻着白眼,嘴里还叨叨着什么。叶玄衣把耳朵贴上去,他说的竟是:“你想干什么,变态,下去下去。”被他压在身下的那位脸上防备警惕之色甚浓,叶玄衣的脸不由红了一红,真真觉得自己好像调戏了路边小娘子的流氓,但转念又一想,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压在一个男人身上,莫说便宜了,岂止是没占到便宜,根本就是亏大了。丝毫没去想他下面的那位更是头一次被男人压,连棺材本都赔进去了。
  一旁的狗蛋见这厢两人很欢乐地叠在一起,还有说有笑的,不觉开心,小身子往上一跃,终于叠了个三人高的罗汉。三个男人各怀鬼胎忸捏之间,那八卦阵图终于还是爆开了,三个人同时被弹出老远,叶玄衣只觉得自己被摔的头昏眼花,两眼直冒金星,身上还压着个软软的东西,抹了把脸一看,原来是狗蛋。他正准备问狗蛋有没有摔到哪里,却发现狗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眼中竟是少有的惊恐之色。
  好了,今天就先更到这里了。
  @遇见笨笨张 2012-4-20 21:54:00
  你多更点会死啊
  -----------------------------
  已经很多了 亲
  一颗人头正从棺材中缓缓升起,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师徒二人,眼里是说不出的恶毒。这不是何常的头又是谁的?然而,这又绝不是何常的头那么简单,一个死人的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享受着秦始皇都享受不到的待遇,而且还不乖乖地呈死鱼眼状,还在这里发出羞死容嬷嬷的恶毒眼光?
  叶玄衣盯着那颗眼仁由白变红的头,一时没了反应,倒在一旁的白衣人早已经大叫道:“快,别让他跑了,用剑刺他的天灵盖。”话音刚落,狗蛋手中的桃木剑已经像长了眼睛一样刺了出去。何常的头冷哼一声,嘴中发出一阵像老鼠叫般的叽叽声,那声音听在人耳中,就像有人是用锅铲在锅上一下又一下的刮,直听的叶玄衣心中气血翻涌。他用两手死死地捂住耳朵,却挡不住那磨人的声音传入耳中。
  终于叽叽声停止了,就在叶玄衣以为何常终于要把舌头捋直说话的时候,他又感觉到不对劲儿了。离这里不远的河面上之前还飘着人们放的荷花灯,一片宁静。在何常的头发出这阵叫声之后,竟然从里面爬出了几个青色的人影,确切的说应该是鬼影。那几个水鬼的身体许是在水里泡的久了,浮肿不堪,浑身上下还散发着死鱼一般的恶臭,两只空洞的眼睛里正往外流着浓黑的液体。叶玄衣心中一紧,完了,今天是中元节,冤鬼横行,看这鬼头的样子竟有操控死灵的本事,如果不能尽快解决,再给它召唤来几个恶灵,那今天可真得有来无回了。
  想到这儿,他把心一横,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墨斗来,这个墨斗乌黑发亮,如果不用手摸很难发现这是用木头做成的,可见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叶玄衣拉出墨斗线,捻了个手诀,叫了声“起”,那墨斗线便像被人拉住一样,围出一个圆来,那几个抖抖索索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水鬼一撞上墨斗线便被一阵金光弹回去,一阵惨叫之后缩在地上渐渐化成一滩烂泥。有这个墨斗线在,一炷香时间之内,所有的邪物都无法侵入。这个墨斗是叶玄衣的救命法宝,不到逼不得已的关头他都不舍得用的,现在他必须把握这一炷香的时间,把那颗正在闭目养神的头给解决了。
  正想着,却发现何常的头起了一些奇异的变化。那原本完整的脸上开始有皮肤脱落,接着是头发、眼睛,就如同一颗保存完好的大白菜迅速腐烂一样,叶玄衣心下惶恐,看来这东西要舍头逃命了。他大喝一声:“想跑?看大爷今天收了你。”拿语罢起桃木剑就朝何常的头掷了过去,他这也是病急乱投医,想他平时懒的跟浣熊附体一样从来不锻炼身体,又不是什么练家子,这情急之下的一掷连法术也没用上,他就看着那剑软软地朝那头飞过去,飞到一半非常不争气的就掉下来了。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白衣人正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不由讪讪一笑:“呵呵,失误失误。”说完敛了笑容,拿出一张用朱砂写满咒语的符来,捻了个手诀,口中念道:“乾、兑、离、震、巽、坎、艮、坤,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然后大喝一声“去”,那符便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那符一接触到头颅,头颅便惨叫一声,一个黑影迅速的脱离头颅飞了出来。叶玄衣大惊,黑影飞出的方向正是狗蛋所在的位置。
  待叶玄衣赶过来时已经迟了,狗蛋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他那小小的身体浑身笼罩着一层黑气,两只眼中射出两道寒光,眼仁是血红的,瞳孔正在用力往上翻,不消片刻,就只剩下红色的眼仁。叶玄衣只觉得一阵怒气冲上脑门,第三次咬破他那只可怜的中指,一指就印在了狗蛋的额头,狗蛋惨叫了一声,随后浑身像痉挛一样抽搐了起来。又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从狗蛋的身后慢慢的退出来倒在了一边,狗蛋立刻就软了下去。叶玄衣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把接住狗蛋就嚎开了:“我的狗蛋哎,我的心肝儿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可不要抛下师父啊!”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揪着狗蛋的小脸。
  一旁爬过来的白衣人终于看不过去了,轻飘飘地说了句:“你揪他脸也度不回他的真魂,不如你掐他的人中试试。”
  叶玄衣抬起泪花子直转的眼睛委屈地看了白衣人一眼,然后用力地掐了一下狗蛋的人中。
  狗蛋的眼皮动了动,终于睁开了眼,圆溜溜地大眼晶晶发亮。叶玄衣又抱住他的小身体嚎了起来:“我的狗蛋我的蛋蛋我的宝贝儿啊!你可别再吓师父了。”
  狗蛋的眼泪也出来了,憋着嗓子小声地说:“师父师父,我疼。”
  叶玄衣一听赶忙上下摸着狗蛋:“哪儿疼?哪儿疼?是不是头疼?这该死的东西,该伤我宝贝徒弟,等会儿师父就把它打的形神俱灭给你报仇。”
  狗蛋吸了一下鼻子:“师父,我脸疼,脸好疼,像被鬼掐了。”
  叶玄衣先是一愣,继而就脸红了。他腆着老脸说:“这个,这个该死的东西,连我宝贝徒弟的脸都敢掐,师父给他油炸了。”
  狗蛋点点头:“师父,我要吃冰欺凌。”
  叶玄衣:“好的。”
  狗蛋:“师父,我要去打电玩。”
  叶玄衣:“好的。”
  狗蛋:“师父,我要看电视,就是好多美女姐姐穿的好少在海边玩的那个。”
  叶玄衣:“你给我适可而止!”
  狗蛋:“呜呜,师父,我脸好疼,脸好疼,呜呜…”
  叶玄衣:“好了,好了,你要什么师父都答应了。”
  ……
  白衣人在旁边绝望地想,上梁不正下梁歪,恶人自有恶人磨。
  “你们俩嚎完了,就该想想该怎么回去了。”他不得不打断两个人。
  叶玄衣和狗蛋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同时惊诧地问:“你是谁?”
  白衣人不耐烦地摆摆手:“现在没工夫跟你们解释,看到这个黑影了没有?等它完全消失的时候,这里就会塌了。”
  叶玄衣一惊:“不会吧?那怎么办啊?我看不消片刻,这黑影就得消失了。”
  白衣人皱了一下眉:“你会追魂术吗?”
  叶玄衣点点头,又一沉吟:“会是会,可是追魂术是用来追寻脱离肉体的灵魂的,跟着有关系吗?”
  白衣人“嗯”了一声:“你相信我就是了,具体回头再跟你解释。一会儿施术时,你只管跟着自己的直觉走,不要分神。我们得赶在这里坍塌之前出去,否则我们都要变成孤鬼游魂了。”
  叶玄衣见那白衣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又很有派头,不直觉地点了点头。他从包里掏出一张回魂符来,右手五指平伸,指尖朝上,大拇指掐住中指指根。那符“扑”一声点燃了,叶玄衣突然想起来什么,大叫一声“等一下”,然后跳起来跑出去捡回何常那早已腐烂的头,脱下外套包好,又将那散落在地上的墨斗线绕好了放入包中,才重新坐下。他轻轻地说道:“我要开始念咒语了,记住,等会儿不管听见什么都不要睁开眼睛。”交代完,他念起了咒语,不一会儿三人只觉得一阵地动天摇,周围似乎掠过无数个黑影,野兽般的嘶吼声在耳边响起,甚至能很清楚地感觉到指甲刮过脸上的痛楚,这都是那些冤魂不甘心就这样放走生人,在做最后的挣扎。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一切终于归于平静。叶玄衣长吁一口气,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简单的床、桌子、三双鞋,这不是何常的卧室又是哪里?叶玄衣惨淡地说了声:“孩儿们,看来我们真的成为孤魂野鬼了。”
  狗蛋和白衣人身子一震,同时睁开眼,才发现叶玄衣正一脸坏笑的看着他们,白衣人冷哼一声,回过头望着屋顶不再理他。
  三个人相互搀扶着刚走出房间,一阵刺耳的尖叫立刻划破了整个屋子,震的叶玄衣的头嗡嗡作响。
  三个人都是灰头土脸,衣服破的一条一条的,身上还夹着点点血渍、脸色惨白,难辨尊容,难怪陈月妍会跟见鬼似的尖叫。
  “停停停!”叶玄衣直喊了三个停,尖叫声才停止。那边陈月妍虽然停下来了,警惕性却一点没松,拿着符纸对着他们,嘴里还在念叨:“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叶玄衣翻了翻白眼:“大小姐,你看看我们是假的吗?要不要给你摸摸?”
  陈月妍咽了一下口水,一步一步地挪过来,对着叶玄衣那裸在外面的右胳膊死命一掐,一阵惨叫声响起。
  “哎哟我的妈,我说大小姐,我跟你多大仇啊?下这么重的手!”叶玄衣捂着胳膊疼的龇牙咧嘴。
  陈月妍却高兴的不得了:“真的是你们!我太高兴了,人家在外面等了都一个多小时了,眼看太阳也快下山了,你们一直不出来,人家又不敢进去看,又不敢离开,呜呜…”
  叶玄衣头又大了:“好了好了,我们这不是出来了嘛!没事了哈。”
  陈月妍羞涩地点点头,这才发现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她“咦”了一声,立刻规规矩矩地站到了一边,做小女儿状。
  叶玄衣“嘿嘿”地怪笑两声:“来来来,哥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美女芳名陈月妍,芳龄24,待字闺中。这位帅哥叫…叫…”叫了半天也没叫上名来,这才想起来还不知道帅哥的名字。
  帅哥很酷地冷哼了一声:“程乾。”
  叶玄衣“哦”了一声:“对,就是这么个名儿,程乾。”
  陈月妍冲程乾点点头,算是认识了。
  叶玄衣想到手里的东西,把它交到陈月妍的手上,郑重地说:“你表哥的头我们给你找回来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节哀顺变。”
  陈月妍接过叶玄衣手上的东西,眼角有些湿润,她抬起头来又问:“那我妈妈和我?”
  叶玄衣“嗯”了一声:“放心,没事了。”
  陈月妍低下头,半晌才说了声:“谢谢。”
  完成任务,叶玄衣这才觉得浑身都像散架了一样,而一旁的程乾更惨,狗蛋那一剑生生刺在他的阳穴上导致他魂魄轻浮,现在还都晕目眩,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
  “行了,什么也别说了,先找个地方给我们歇歇,我这骨头都快散架了,有什么以后再说吧。”叶玄衣摆摆手,他的提议立刻得到其他两个人的积极响应。
  就这样,三个伤员并着一个女孩相互搀扶着走出这栋老楼。夕阳下,街边的霓虹灯亮起,小区两边的树上挂着的红色灯笼也亮了起来,红色的光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一阵寒风吹过,叶玄衣打了个哆嗦,回头望望孤独矗立的老楼,不敢相信自己竟刚从鬼门关里走了一遭。
  夜幕中,一辆车绝尘而去。

  第一章完结。
  @挖坑队大队长 2012-4-21 13:54:00
  楼主,狗蛋是什么人啊?
  -----------------------------
  这位朋友洞察力挺强。
  @Hellojoy11 2012-4-21 14:25:00
  今天还有么?楼主回个话啊
  -----------------------------
  晚上还有一更。
  @Hellojoy11 2012-4-21 14:24:00
  那个白衣人怎么就突然出现了
  -----------------------------
  自然不是突然出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lwwfreefly 2012-4-21 14:10:00
  @挖坑队大队长 2012-4-21 13:53:00
  感觉叶玄衣和程乾有基情 ^_^
  -----------------------------
  这两个人会有基情??????????
  -----------------------------
  没有基情...都是直男。
  @挖坑队大队长 2012-4-21 20:05:00
  翻页
  -----------------------------
  多谢,不过离翻页还很远。
  第二章
  第一节 很长的故事 (1)
  黄城市人民医院,手术科,走廊。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人站在走廊的拐角处向四处张望了一眼,然后缩回头,拿起电话放到嘴边:“喂,我不是说了现在不方便吗?诶,我说,你这一天打十次电话你累不累啊?啥?我不够意思?我跟你很熟吗?”
  “程大夫,你跑哪儿去了?病人都麻醉好了,您再不来病人可就要醒了!”麻醉科的小王站在手术室门口朝着走廊的拐角朝着这边大叫道,这个程乾,敢情是把人家小姑娘吃干抹净逃跑啦?一天几十个电话跟夺命追魂call一样,搞的整个科室的人对程乾先是好奇、然后是好笑,到最后都有些同情他了。
  “咳咳,马上就来,你叫手术室的人最后再检查一遍。”程乾无奈的回了一句,又转过来对着电话说:“我说大哥算你狠行了吧?今天晚上8点,金点屋见。就这样,我真要做手术了,你就别打我电话了,我谢谢你全家!”说完也不等对方回应就匆匆挂断电话朝手术室跑过去。
  府城酒店,虽然算不上黄城市最好的酒店,但是也是四星级的配置,相当不错了,尤其是相对于街边无名的小旅店而言。府城酒店,513房间,坐南朝北,阳光充足,从左边数过来是第3间,从右边数过来第7间,所谓“左三右七,神仙不离”,正是风水学中神灵庇佑的好位置。
  此时,叶玄衣正穿着一套休闲服,脚上汲着拖鞋窝在椅子里悠闲地翻看着一本时尚杂志。他抬起头对正在看电视的狗蛋一笑,慢悠悠地说:“我说什么来着,这好女怕缠男,男人也一样,我这接连一个星期的密集火势攻击,他还能不投降?”
  狗蛋听完,先是点点头又觉得这说法似乎不妥,他说道:“不对呀,师父,你该不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啪”一声,叶玄衣手中的书掉在了地上。他气恼地说:“你胡说什么呢?我看起来像是有龙阳之癖的人吗?”
  狗蛋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别说,平时没注意,今天这么仔细一看,还真像。”说完还故意“啧啧”两声加强语气。继而转念一想,不妙。小脸上脸上露出异样的神情,双手绞着衣服像蚊子般哼哼:“师父,兔子不吃窝边草,况且我还小,你、你可别痛下毒手啊!”
  叶玄衣简直就要被他这个徒弟给气晕了,这些都是跟哪儿学的啊?肯定是电视看多了,现在的小孩整天不是看什么《叉叉来了》就是《日日向下》,跟着那些流氓主持人能不学坏吗?看来以后得严格控制狗蛋看电视的时间和内容了。
  想到这儿,他严肃地对狗蛋说:“徒儿,晚上你就不必跟着为师去了,你把为师昨日传授给你的那本《三命通会》再好好的参详参详,明日将第三卷中的《总论禄马》一章给为师好好解释一下。”
  狗蛋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他眨巴眨巴大眼睛委屈地望向叶玄衣,叶玄衣早就闭了眼睛不去看他。他只好走到柜子旁边,从大背包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然后坐到书桌前,点亮台灯慢慢地看了起来。
  晚上八点,金点屋饭店。
  叶玄衣背着手走进饭店,站在门口的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将他引到二楼一间雅座,程乾居然先他一步坐在那里等着了。
  “你总算肯出来见我了。”叶玄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那双美丽的凤目像蒙了一层水汽般笑意盈盈地望向对方。
  一个大男人却长了一双这样的眼睛,程乾给他看的心里一阵发毛,赶紧稳了稳心神,继而白了他一眼:“再不出来,恐怕连医院的清洁阿姨都知道我拐带了人家的闺女,现在正被人追杀呢!”
  “那我也是没办法啊,谁叫你回去就躲着不见我,你又不准我上医院,我这一肚子的疑问找谁问去?”
  “哼,行了,今天我人也来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一次问个清楚吧。”
  叶玄衣没想到他答应地这么痛快,倒是一愣,继而呵呵一笑:“那咱们就知而不言,言而不尽吧!”
  说着,他端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出现在棺材里?还有你跟这件事到底是什么关系?”
  程乾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回答:“你最好一个一个问题问,因为你这三个问题每一个都够我讲上几个小时了。”
  叶玄衣笑笑:“那我们就效仿古人来个秉烛夜谈。”
  程乾不搭理他,又抽了一口烟,才开口讲述他所知道的惊天秘密。
  程乾26,黄城市人民医院内科的一名大夫,名牌儿大学毕业,技术精湛,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科室主任了。但是医生只是他在人前的身份,他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职业。
  “也不知道从我祖上哪一代开始就流传这样一故事:话说那还是在唐朝天宝年间,李隆基宠爱杨贵妃,沉溺于酒色,不理朝政,导致藩镇割据、各自为政。这些历史老师都讲过,我就不给你温故而知新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帝荒淫无道,底下的那些官就更不用说了。当时在辽州太原府有个叫洛州的地方,当时的洛州刺史名叫杨天明,他横征暴敛、横行乡里,当地老百姓苦不堪言,但是却敢怒不敢言。更惨的是,那时连续三年大旱,又突发瘟疫,一时之间哀鸿遍野,饿殍遍地。那时医疗条件有限,资源又缺乏,朝廷为了省事,就单独辟了一个镇出来,把那些得了瘟疫的人都扔到那里自身自灭,有人就给这个地方取了个形象的名字“枉死城”。在开始的第一年里,每每经过这个镇,哭声嚎声响成一片,听得人毛骨悚然。然而从第二年开始,不管一次扔进去多少人、扔的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小孩,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虽然当时也有人感到很奇怪,但是却没有胆量进去查看。
  这场瘟疫一直持续了三年才止住。整个洛州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朝廷为了填补当地人口,从周边州县迁来了数万老百姓,再加上原本遗留的一小撮人,慢慢地农耕经商,日子过的虽然艰难,但也算有了一丝起色。但是灾难并未就此完结。这些人到这里之后怪事就不断发生,有人说即使白天经过枉死城也总听见有人在哭,有人说晚上看见很多身着白衣的人围着自己家的房子转圈,有人说自己家仙逝了的人总是在梦里哭着叫他们赶紧搬走,等等等等,流言四起。然而,这些或许只是幻觉,或者你也可以说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装神弄鬼,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真正糟糕的是不断有孕妇产下死婴,原本健健康康的胎儿生下来却发现已经死去多时,那些死婴在生下来之前一直在娘胎里正常的生长,但是生下来却早已断气,而且死状可怖:原本应该尚未长开的眼睛死命地睁着,眼睛里面却是空的;还有的婴儿生下来脸上带着笑意,两只小手却是深深插进自己的胸腔,那里原本该生生跳动的地方也是空的。
  后来开始不断有人发疯,那些心智正常的人无一不活在恐惧和不安中。他们建起了大量的寺庙和道观,供奉了一切他们所知道的神灵,燃烧的香烛烟气将整个洛州城笼罩在一种庄严而又恐怖的气息之中。然而,不管他们多么虔诚地祈祷、跪拜、哭泣,怪事依旧不断发生。但凡有一点出路的老百姓,都逃出了洛州城,即使是乞讨也比终日生活在恐惧中、今天不知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强。
  眼见着洛州城又快成为一座空城,官府着急了,派重兵日夜把手城门,封锁了一切出城的必经之路,又向朝廷申请再从别的地方调来几万人口。当时洛州城已经是有名的鬼城,谁愿意去遇鬼为邻?榜文都贴出去半个月了,却没有一个人去报名,朝廷只好下旨强迁,若有抗旨不前往者,发配边疆充军。在哭声嚎声中,又一批老百姓被迁往洛州城。朝廷故技重施,依旧派重兵把守,只许进不许出。他们到达洛州城后情况依旧如前。某一天,一个自称“白云道人”的的游方道士巡游经过此地,他站在城外远远就看见一片黑云笼罩在洛州城上方,极为不祥。在仔细询问了守城的官兵后,本着出家人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原则,这位好心的道士决定进城去为老百姓化解这场灭顶之灾。
  然而,白云道人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决定竟然是灾难的开始,从踏进洛州城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有去无回了。
  白云道人一进城便大吃一惊,那远远看来不详的黑云竟是无数的死灵拘在一起而成、大白天走在路上,他凭着肉眼也能看到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有异:明明是束着头发的人,影子却是披头散发的、明明是站着的人影子却是弯着腰的。每个生人的身后都寄居着一个亡灵!白云道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修行多年,斩妖除魔无数,却从未有过现在这样强烈的感觉,那是一种手足无措、无能为力的恐惧。人人有难时都会去寻求神灵的庇佑,可如果连神灵都无力解决的时候又该去向谁求助呢?
  他向人询问这座城中究竟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竟然遭到神灵的遗弃。于是有人便将三年前的那场瘟疫中活人被投入枉死城等死的种种惨剧告诉了他,听完后他疑惑了,瘟疫自古便有,朝廷丧尽天良将病人丢弃的事情也不是头一遭,仅是这样还不至于集结这惊天的怨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晚就更新到这里了。
  @Hellojoy11 2012-4-21 21:58:00
  现在的小孩整天不是看什么《叉叉来了》就是《日日向下》,跟着那些流氓主持人能不学坏吗?
  你说谁呢?!
  -----------------------------
  淡定,亲,小说而已。
  白云道人决定先前往枉死城一探究竟。他先沐浴净身,然后到最大的道观向三清上香三束,顶礼膜拜三天,带上三十道乾坤镇鬼符、七星桃木斩妖剑和他数十年的修为于卯时起身前往枉死城。
  那时枉死城早已无人看守,但是那紧闭的城门却从未开启过。他先围着城墙外转了三圈,布下了降魔伏地阵,一个时辰之内,城外的一切生人和恶鬼无法出来,城外的恶灵和活人无法进入。布好阵法好,他便毫不犹豫地跃身跳进了城中。
  白云道人进去第一眼便惊呆了,他的感觉即使是用“震撼”二字也无法形容:那是一种夹杂着恐惧、愤怒而又难过的复杂情绪。地上累累的白骨铺满了整个街道,一层又一层,每一具的姿态都是那么的扭曲,可以看出临死前必是受了巨大的折磨。眼前恐怖的亡灵也曾经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有血有肉,享受阳光雨露、爱与被爱。再至高的权势也无权去剥夺别人的生命,然而他们的生命却被无情地被剥夺了。当他们被抛弃无边的黑夜与恐惧中等死的时候,究竟是怀着怎样一种心情,他不敢去想象。无数的死灵在城中徘徊,就如同盂兰盆节庙会时的人山人海一样,他们的亡灵都保持着死前的姿势,一边又一边地重复着死前的痛苦,无法转生、无法超脱的痛苦让他们的怨气如同乘风而长的火势愈来愈烈。这些怨气聚集在一起汇成浓重的黑云,笼罩在上空。即使有飞鸟不小心飞过,顷刻便会化为灰烬,尸骨无存、魂飞魄散。如此强大的怨气,即使召集当下所有寺院里的和尚、道观里的道士、尼姑庵里的尼姑以及其他全部法门中人,日夜不停焚香诵经恐怕也要三年才能将之全部超度。
  奇怪的是,怨气达到这种程度的死灵,竟然全部都安于此地?还是说他们是被什么人或者东西拘于此地?如果没有什么东西困住他们,别说整个洛州城,即使是整个唐王朝也会变成真正的人间地狱。白云道士不敢想象一旦他们不受控制逃逸出此地将是一种怎样的情景。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究竟是什么在拘禁他们,如何在失效之前将他们全部超度。
  他的修行甚高,本来那些死灵是无法近身的,但是这里死灵数量太多,即使感觉到有危险在逼近,它们也无法躲闪,一时间恶灵间起了一阵骚动。白云道人却不出手,他的手中只有三十道乾坤镇魂符,这三十道符皆是用浸泡过数十年艾草汁的黄纸、再用掺着阳年阳月阳日出生的极阳之人的血的朱砂而写的符纸,法力非同寻常,每一道符皆可镇数鬼,修行稍差点的鬼触之即身形俱灭,而那七星桃木剑更是道家的至宝。然而,法器再厉害,毕竟数量有限,拼尽他毕生的修为或许能化解一部分的怨气,但那剩下的一半又该如何是好呢?而且这些死灵也是无辜枉死,活着的时候受尽折磨,他不忍心让他们死了还要魂飞魄散。
  相信很多人或许都有过这种经历,某个晚上,对着镜子洗脸,将洗面奶抹在脸上,开始慢慢打圈,那沾满泡泡的脸让你觉得陌生又熟悉,仿佛那个正在洗脸的人不是自己,而真正的自己正站在旁边看着这个身体的一举一动,这种感觉其实就是灵魂出窍。只是灵魂出窍并非一般人自己所能控制的,有时候连你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回到肉体里面了,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回过神来”。通晓阴阳之术的人通过常年的屏气凝神修炼、参悟,再加上本身的慧根,渐渐就能控制自己灵魂出窍了。只不过非达到一定修行境界的人不可用也,而且灵魂离开肉体的时间不宜过长,因为不管是肉身还是灵魂一旦受到外界的影响,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到原来的身体里面,成为真正的孤魂野鬼。而白云道人恰好就是一位修行极高之人。他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在空气中画了一道符,那鲜血祭出一道金色的光圈将白云道人包围期间,然后他催动阵法将自己的魂魄逼出体外,他要利用本魂去探一探究竟是什么在束缚这些死灵。
  白云道人的魂魄离开身体后,立刻受到一阵强烈的牵引,他将右手食指和中指并起,拇指压住无名指微微使力点向自己的眉心。在定魂咒的影响下,他的魂魄稳定下来,但是他刻意减轻了力道,这样可以既不受对方控制,又能探寻出源头。
  他封住自己的三魂六魄,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的死灵没有任何区别,然后在一阵力量的牵引下朝着城南走去,虽然他封住了自己的部分感官,但是他还是可以感觉到死灵正源源不断地往那里涌去。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那股牵引魂魄的力量消失了。他解开封印,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那是一个环形的祭台。一口贴着印字诀的罡天阵正在不断的汇集亡灵的怨气,而这股怨气正在输入到城外的某个地方。换句话说,有人,而且是活人正在吸收这里的怨气。
  到这里事情的复杂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白云道人的想象。他心里有三个疑问:第一,如果真有人在吸收这里的怨气的话,三年前的瘟疫很有可能就是一场阴谋,那究竟是谁在幕后操控,竟然能做到散布瘟疫呢?第二,如果亡灵都被罡天阵缚在此处,那城外那些亡灵又是怎么回事?第三个问题也是最棘手的,如果是活人在控制这一切,那当务之急就是找出这个人来。
  就这样白云道人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带着满心疑惑离开了枉死城。


  第二节 很长的故事(2)
  傍晚,他到城里一家叫做“运来”的客栈去投宿。因为客栈相对人流比较集中,堪称各类消息的集散地。客栈老板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这儿的人都叫他王掌柜。矮胖的身材、山羊胡、见人还未开口便是三分笑,一看便是个生意精。白云道人一走进运来客栈,王掌柜的眼前便是一亮。他在此经营客栈已经二十年有余,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更是阅人无数。眼前的这个道士虽然衣着毫不起眼,但是仙风道骨,一看便是个中高人。王掌柜笑眯眯地从柜台后面走出来迎上前去。
  “这位道长,吃饭还是打尖啊?”
  白云道人用眼角扫视了一下四周,心下暗暗叫奇,人心惶惶、朝不虑夕的洛州城中,竟然有一个人气如此之旺的客栈,吃饭的人几乎把整个店里都坐满了。更让他吃惊的是青天白日就连走在大街上的人都被亡灵附体,而这间店里的人身上却干干净净,莫要说亡灵,就连那些如影随形的衰神都无毫无踪迹、干净的一片清明,呈现出一片祥和之气。难怪之前看到那么多亡灵在门口徘徊,应该就是附在这些客人身上的。只不过这里有什么东西让他们不敢进来,只好在门口游荡等待宿主出去。
  白云道人不动声色地掐了一下手指。他微笑着同王掌柜打了个照面:“无量寿佛,掌柜,贫道住店。长途跋涉,麻烦先来壶茶,上两个清炒小菜和馒头。”
  王掌柜立刻朝里堂打了声招呼,并将他引到里面清净的一个小隔间里坐下。他拿来一壶热茶,给白云道人倒了一杯,然后就束起手站在一边,笑嘻嘻地看着。
  白云道人抿了一口茶,满意地点点头,见掌柜在一旁站着并无离去的意思,心下便是一动。他也不吱声,只是乜着眼睛看着王掌柜,半晌才慢悠悠地问:“掌柜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吧!外面还有那么多客人等着你去招呼呢。”
  王掌柜见白云道人开了口,先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长,您仙风道骨,一进来我便知道您是高人。不瞒您说,小人的确有事相求。”
  白云道人略一沉吟,道:“你且坐下说话。”
  王掌柜见白云道人没有拒绝,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立刻坐到了对面。他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伸出脖子探头探脑地向外张望了一番,才松了一口气,说道:“不瞒道长,小人上过几年私塾,后因家道中落,13岁开始就给别人做跑堂,后来自己攒了点钱,又跟熟人借了一些,开了这家运来客栈,至今已经二十五年有余,可以说我一辈子的心血都在这家店里了。这几年来,洛州城里不太平,总是出事儿,自从那场可怕的疫病之后,就没一天清净日子。虽然我只是一个做生意的,但是也能看出来有些事儿还真不是人能做的。我在这洛州城里活了大半辈子,还想着将来百年终老了把这店传给我儿子。眼下虽然生意还不错,可是再这么荒下去活人都没了,就更别说客人了。之前我也和其他几个老板合计过,还去少林寺、五台山什么的请过几个高人,可是那些高人要么来看过一眼之后,说这里的怨气太重、无能为力,要么就进去那枉死城再也没出来。连那几个跟我一起商量的几个商铺也都相继倒闭、家破人亡了,指不定哪一天就轮到我这运来客栈。唉,我家祖上十代单传,我就一个儿子,我要是有什么事也就算了,万一我儿子出什么事儿,那我们老王家可就绝后了。”说到这里,王掌柜抬起袖子抹了抹眼角。
  白云道人听他讲完,叹息一声:“唉,想不到你一个生意人却有这般远见卓识,实在是难得。既然你是个明白人,贫道也就不绕弯子了。这一路走来所见之情实为不妙,洛州城确已成为恶鬼集结之地,只是有些事情还需要向掌柜请教。”
  王掌柜听到白云道人说的这么直白,又跟自己心中所想一样,不由白了脸色,听得白云道人有话想问自己,赶紧说道:“道长有什么就直接问吧,小人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白云道人点点头:“洛州城除了三年前的那场疫病之外,可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不寻常的事情?”王掌柜先是一愣:“这跟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白云道人说:“有没有关系还未为可知。你且将你所知道的一一道来,贫道自有定论。”
  王掌柜点点头,细细回想:“不寻常的事儿?三年前虽然朝廷已经流言四起,但是洛州城倒也还太平,不寻常的事……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件事儿,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跟现在这事有关系。”
  白云道人立刻催促他:“你且说来听听。”
  王掌柜说:“这事儿说来话长。那还真是三年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城里开始流传着这么一个说法,说洛北山长出了一种叫做“灵子光”的菌子,这种菌子千年难得一见,身体有疾病的人吃了立刻就能痊愈,那要是身体健全的人吃了就能延年益寿、长命百岁。谁不想长命百岁啊?就算自己不在乎多活几年吧,那些孝子、爱子心切的人也想给自己的爹娘、儿女造点福。一时间,听到这个消息的人纷纷拿起家伙事到洛北山去采菌子了。整个洛北山上人山人海,山脚下甚至还出现了为那些上山挖菌子的人而设的集市。您知道那洛北山是什么地方吗?是整个洛州城的坟场!洛州城统共就这么一处埋葬先人的地方,据说当年有高人算过,说此山位于龙脉之尾,将祖先葬在此处者皆可得龙神庇佑,荫及后人。从古到今,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埋在这山上,就连我家的祖先也都葬在那山上。”
  听到这里,白云道人捋捋胡子,问道:“你可有上山去采过?”
  王掌柜摇摇头:“那时候,正好我家小雨,也就是我儿子出疹子,我跟我媳妇连店都关了,成天在家照顾他,就怕一不小心有个闪失,哪有那个功夫啊!”
  白云道人继续捋着胡子,没有吭声。
  王掌柜继续说:“就这样一直持续了三个月。起初官府的人也不管,有人说恐怕朝廷要出大乱子了,官府的人哪有心情管这些。直到有一天出了人命,官府才派了好多官兵来把洛北山围了个结实,还是刺史大人亲自带兵来围的。隔天还贴出榜文,凡是再有上山的人不论男女老少,一律打入大牢,待到秋季男的就发配边疆充军,女的就充当军妓,年迈的和小的则到军中做奴隶。哎,这么严苛的榜文一贴,洛北山立刻就清净了,莫说本来就没几个人见过那灵子光,就算有,真的被发配边疆,就算有1000年寿命也要你有命在才能享受啊。除非家里有新死之人要发丧不得已上去者,就连清明节都没人敢在上山祭拜祖先了。”
  白云道人插话道:“出了人命?这是怎么回事?”
  王掌柜的语气变得神秘起来,声音更小了:“这个说来可就奇了,得从李二狗说起。说是住在城东的李二狗他老婆有喜了,但是大夫说孩子先天元气不足恐怕生下来也保不住,如果强要生下来就连母体都会有危险。李二狗是出了名儿的爱老婆如命,但是他都四十了才老来得子,又不舍得这个孩子。他正在家急的心如火燎,听人说这洛北山上有宝贝能保住他老婆和儿子,当晚就收拾好东西上山来了。谁知他急,有人比他更急,等他到山上的时候,几个山头早都有人了。他只好往山深处走,到了晚上就挑了灯在那些墓碑间寻啊寻,结果就寻到了一个凹坑里,别说,还真给他寻到点什么了。因为别人都说那灵子光存活千年有了灵性,白日里是不肯轻易出来的,只有晚上才会探出头来。这东西在夜里会发出微微的光来,它的名字就是这么得来的。”
  “话说回来,李二狗寻着寻着就到了一个很大的墓碑旁。这个李二狗身高八尺,可惜却目不识丁,真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主儿。他一见那墓旁有零星火光闪现,心中便是一喜,将灯笼往旁边一撂,拿起铲子对着那光点便兀自挖了起来。起初挖出来一个圆形的东西,足足有婴孩的脑袋那么大,拔又拔不出来,他便狠命又挖了足足一个时辰,竟挖出个一人深的大坑来,这才拿起旁边的灯笼来这么仔细一看,顿时吓的双腿一软,瘫坐在坑边。那东西竟是一个人!一动不动的矗立在那里,两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李二狗壮起胆摸过被他丢在一旁的灯笼,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将灯笼打在那人的面上。待看清楚了他心里又是一惊。面前这个“人”其实只是一具尸身,而那圆形的东西赫然就是他的头!然而这具尸体与他以往所见又不同。这人死之后尸身分为这么几种:要是新死的便是肉身;要是死去一段时间,刚刚开始腐烂,那浑身上下就该是一块块的腐肉或者还滴着脓水;要是死去多时,肉烂地差不多的就该是腐肉连着骨头;要是死去时间更长一些的就该是一具白骨再无半点肉了。但是眼前这具尸身却是哪一种都不像。他全身上下都被裹的紧紧的,而裹着他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肉,只不过这肉像熏干的腊肉一样,干瘪的贴在身上,而头上的头发早就没了,所以露出半个圆圆的头来。光光的头下面是一双空洞的眼睛,干涸的眼眶里虽然已然没有了眼球,但李二狗却分明感觉到他盯着他!“他”为什么是“他”而不是“她”呢?想到这个问题,李二狗一愣,他也说不清缘由,但是直觉告诉他就是“他”!”
  李二狗此时已经吓得不轻,他装起胆子再往下看:那干枯的鼻子下是干瘪的嘴唇,此刻正一张一合地在动!
  “啊——”李二狗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阵惨叫响起,瞬间便被吞没在浓黑的夜色中。
  “第二天,最先发现李二狗出事儿的人是家住城北的王大海,他也是上山采灵子光的,知道白天没什么戏,就在山上瞎转悠,一转就转到这儿来了。据他说,当时看见李二狗的时候,他可真真吓了一跳!王大海是什么人,祖祖辈辈都是城里的土仵作!就是哪里死了人,衙门的仵作有事来不了的,就让他们这些土仵作去看看顺便给死人整整仪容的人。您说做这个的什么样的尸首没见过?可是王大海说,他这辈子头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尸体,整个人血淋淋地倒在墓碑旁,扭曲成一团,尤其是那脸上还可以清楚地看见没有了眼皮的眼睛里眼球死命的圆睁着,以他的经验来看,八成是活生生地给人剥了皮!更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和面容虽然扭曲,但是他的手却摆着一个奇怪的姿势,膝盖上手心朝上放着,右手放在左手上,两拇指的指头相接。显然是有人在他死后刻意将他摆成这个样子的。王大海叫来几个人一起把没了皮的李二狗抬下了山,看到的人说,一直到下葬他都保持着这个姿势愣是没掰过来。这事儿一时间让那些上山采药的人都骇破了胆,但过了两三天也没出什么事儿,扛不住成日在山上耗日子,家里又还有老婆孩子等着,那些人就又开始在夜间出没了。没想到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又出事了。而且这次死的还不止一个,足足有十个人!死法都跟李二狗一模一样。官府这才引起了注意,差人过来一问,您说巧不巧?他们出事的那个墓竟然就是刺史大人杨天明大老爷家的祖坟!”
  “杨大人知道了,立刻就带了一队官兵过来将整个洛北山给围了起来,后面的您都知道了。”讲到这里,王掌柜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白云道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忽然开口问:“这个杨天明是个什么样的人?”
  王掌柜一愣,没料到白云道人竟会对刺史大人感兴趣。他清了清嗓子,低声说:“说起这个杨天明,洛州城的老百姓没有一个不咬牙切齿的。据说他祖上便是这洛州人,世代行医、悬壶济世,常常连诊金都不收,所以待到他出生的时候,家里十分清寒。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一般也没见过他。只知道他没有继承祖上衣钵,22岁那年考取了功名,而且颇得当今圣上喜爱。当年拔得头筹考取状元之时,皇帝破天荒任命他为中书令,正二品大员,一时间风光无限,朝臣无不对他巴结逢迎的。可惜没多久他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触怒了天颜,就给贬回这穷乡僻壤的洛州城成了一名小小的刺史。这杨天明虽说出生医官世家,却毫无仁慈之心,为人极为阴险。虽然表面上对人谦恭和蔼,但真真是个笑里藏刀的主儿。听说有一次他出行时,一个孩童不小心冲撞了他的轿子,当时他笑着对那孩童惶恐不安的父母说:‘呵呵,没事没事,孩童顽劣实属平常’,然后起身离去了。就在父母庆幸刺史大人大人有大量时,当晚他们家就遭了火灾,火被扑灭的时候,一家三口早已烧成了炭灰,都快认不出人形了。有人说,当晚看到杨府的家丁手持火油出现在他们家附近。哎——这也罢了,他这人极为贪财,收受贿赂无数,自从他上任洛州城后,老百姓的赋税增加了两倍有余,真可谓是民不聊生。”王掌柜又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那疫病泛滥之时,杨天明可有出城去?”白云道人又问。
  王掌柜道:“这倒没有。说也奇怪,这个杨天明虽然从未到民间视察,但是却也未曾离开过洛州城。而是整天紧闭门户,严禁外人擅自闯入,还派了重兵把守,把个杨府守的比洛州城城门还严,也不知道躲在家里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哦?这你是如何得知啊?”白云道人问到。
  “嘿嘿,跟你说吧,我有一个远方亲戚是在杨府做丫鬟的,听她说,那个杨天明天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每天到吃饭的时辰才打开一条门缝让人把饭菜从那儿塞进去,其他时候就连他夫人都见不着。”
  “这种情形持续了多久?”
  “多久?这可说不准,因为没多久我那亲戚回家探望父母的时候感染了疫病,也给投到了枉死城……”
  白云道人摸摸斑白的胡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贫道有必要到你们这洛北山去探一探虚实。”
  王掌柜一愣:“道长要去洛北山?”
  白云道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怎么?你不想我去吗?”
  王掌柜连忙道:“不是不是,只是这洛北山早已经荒废。现在生人都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思去顾亡者啊!现在有谁家死了人的,都直接烧掉,然后在家供个牌位,就连那些葬在山上的老祖宗也只是在家里供个长生牌,逢年过节的拜拜便是了,对于洛北山,无人再敢踏足半步啊!”
  白云道人道:“正因如此,才更应该去看看,你同我讲了这许多,不就是想我去看看吗?不必多言了,贫道心中自有分晓。”
  王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宜察觉的精光,但只是那么一瞬便再也捕捉不到任何痕迹。他的脸上爬上一丝忧虑:“既然道长您愿意亲自去查看,小人自然十分高兴。只是这山上许久不曾有人上去,也不知此去会遇到什么凶险,道长您此去凡是小心些。”
  白云道人道:“这个自然,多谢掌柜挂心。”
  讲到此处,二人都不再说话。王掌柜做了个揖便退出来吩咐伙计做了几个素雅的小菜并了素酒端上去给白云道人享用。


  第三节 很长的故事(3)
  用过饭,正是傍晚时分。白云道人辞了王掌柜,说到街上去买些东西做做准备,夜间便前往洛北山,王掌柜又是一番千恩万谢,亲自到门口送白云道人离去,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晚霞中方转身返回客栈。
  这厢白云道人自然也不是真的要买些什么东西。眼下的事情千头万绪,无形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线索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但又总是缺了点什么,让整件事看起来隔了层雾一般看不清明。白云道人心中一阵烦乱,他总觉得这背后有什么惊天大阴谋,但是又无从得知。不由单手作揖唱了句“无量寿佛”,心绪稍稍平静了一些。
  白云道人正在思索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一阵马蹄声从前方传来。他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农赶着马拉着一辆板车过来,老农神情焦急,正狠命地抽着马。待马车经过跟前,白云道人才看清楚板车上铺着一层干枯的稻草,稻草上垫着一层破棉絮,此刻上面正睡着一个小孩。小孩两眼紧闭,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嘴上还起了几个泡,看起来是生病了。
  白云道人赶紧招手示意他停下来:“这位善人,可是有疾病在身前去求医问药啊?”
  老农听见有人叫自己,赶紧停了马车,跳下马来,待看清楚叫自己的是一位鹤发童颜的道士,做了个揖,说:“见过道长,刚才是您叫我吗?”
  白云道人点点头:“正是。”
  老农说:“唉,道长,您看见了吗?这是我孙子富贵,前几天不知怎么地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这苦命的娃,爹妈去的早,我一个糟老头子拉扯他不容易,我千小心万小心地谁知道还是……唉,家里穷,出不起诊金请大夫,就在家里请了几个赤脚大夫看了,都没用,这才想着来城中想去哀求大夫先给看看。”
  白云道人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位善人不用着急,贫道对治病救人略知一二,不如我同你回去帮你瞧瞧吧!”
  老农面上露出喜色:“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老天爷总算是开眼了啊!”
  二人又寒暄了两句便一同乘了马车离开此地。
  老农的家只是城郊一处破院,在交谈中得知老农姓张,周围人都叫他张老汉,张老汉的老伴儿早早就去了,三年前的疫病中他的儿媳也感染了疫病,儿子不忍将她投入枉死城,偷偷收在家里,被人举报,结果官府就将他们夫妻二人一并投入了枉死城。后来就只剩下张老汉和年仅3岁的孙子富贵做伴儿了。
  一进门张老汉拴了马,把孩子抱进里屋后,赶紧搬了凳子到院子中间请白云道人坐下,又倒了杯水,满脸歉意地说:“唉,家里破败,实在是不好意思请道长进去,不如就坐在这院子里,免得沾了屋里的晦气。”
  白云道人摆摆手,笑着说:“老汉不必客气,出家人在外破落道观寺院的住惯了。你且把你孙子穿过的贴身衣物拿一件来给我瞅瞅吧。”
  张老汉一听要入正题了,立刻一阵风一样跑进里屋,不一会儿拿着一件小褂出来,白云道人接过来上面还带着体温,可见是刚从身上剥下来的。
  白云道人摊开衣服仔细看了一下,点点头道:“不妨事,家里可有绿豆和大米?”
  张老汉答道:“只有一点儿存起来准备做种的。”
  白云道人说:“哦,如此便可,只需要一点就行了。孩子应该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将三钱绿豆混着三两大米拌了,于今晚子时在你家院后撒一圈,你拿纸钱来我给你剪两个小人,并着一块朝南烧了孩子就没事了。记住做的时候不要出声。”
  老农感激地说:“我一定按道长说的去做。”
  白云道人点点头,又与张老汉交谈了一番,直至酉时才起身要走。
  张老汉恭恭敬敬地将白云道人送至门口,道:“老汉一定记住道长的话,就算是死也不敢忘记。”
  白云道人对老农投以意味深长的一笑,重重地点点头,然后沿着来时的路大踏步而去。
  回到运来客栈后,是夜,月黑风高之时,白云道人背着一把铁锹、一把桃木剑挑着一盏气死风,独身一人就朝那在黑夜中似张着一张大嘴的洛北山出发了。
  走到山脚,白云道人停住了脚步。他拿出一个罗盘放在胸前,将罗盘的边线对准洛北山的位置,罗盘上的指针立刻落在了艮山坤向,他心下大惊,这哪里是什么龙脉之尾,这分明就是风水局中的“上山下水局”,乃是大凶之局:坐落在这一方位的人必定是人财两失、一败涂地。但仅是这样也不至于会出现活尸吃人这样邪门的事情。白云道人心下一沉,看来这山上定是有什么东西而不单单是风水在作祟这么简单。想到这里,他不再犹豫,朝着上山的路口走去。
  由于长时间无人清理,山上野草荆棘丛生,走起来格外吃力。白云道人把桃木剑背在背上拿着铁锹一下一下地斩着挡在前面的荒草开路,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了。他停下来喘息了一会儿,又在脑中将王掌柜告诉他的杨天明的祖坟方位仔细回想了一边,这才再次迈开步伐。此时已过亥时,山外人类居住之所大都进入休息状态,一片宁静,而此时的洛北山上却是刚刚开始活跃起来,幽暗的林间似乎隐藏着无数的生灵,正悄悄地探出头来观望着这个不速之客。
  白云道人口中一边默念着:“无量寿佛,生人回避”,手上一边用力地斩着荆棘和野草,又走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了王掌柜所说的那个凹坑处。他举起气死风,看到一个巨大的坟墓矗立在前面,近看便能看清楚墓碑上面书着“祖考杨公讳道全大人之墓”,落款人杨天明,正是杨天明的祖坟。从堆砌墓碑的石头来看,这个墓应该是在杨天明担任洛州城刺史之后重新修整过的。白云道人将气死风置于墓碑之上,稍事休息了一下,抬起右手,拇指掐在中指的第二个指节上掐算起来。待算明结果,他心中大惊:眼前的这个巨坑赫然就是个天然的养尸穴!


  第四节 很长的故事(4)
  从古至今,凡有下葬者,事先必请风水师勘探风水格局,以求荫庇子孙。阴宅同阳宅一样,以环山抱水为佳,喻之“鲤鱼跃龙门”,当然也要看阴宅的坐向。阴阳师心目中理想的风水宝地,是背靠主山,山环水绕。主山来龙深远,气贯隆盛,左右要有山脉环护,或者左右前后另有砂山护卫,这样才能藏风养气。前面要有水相绕,水不宜急,天门要开,地户要闭,这样才能得水存气,福泽万年。
  自古以来先人下葬都寻求风水宝地,而在这些风水宝地中又以龙脉为最佳,世人皆妄图能将先人葬在龙脉上,又有几人知道龙脉岂是所有人都能消受得起的?祖上积德不够,在世又多生事者若是葬在龙脉上,莫说是发达,只怕还会被龙气所伤,落得个家败人亡的下场。况且龙脉已属罕见,而一条龙脉上的龙气结集之处方可成穴,更是少之又少了。所以福薄之人能寻得一处龙脉之尾沾沾一点龙气就是上佳的了。
  而杨天明的这个祖坟,先说葬在这洛北山上,这洛北山坐南朝北,前面便是洛州城,洛州城是有名的山城,只有一条小河从城中流过,断不能对洛北山的阳气中和十分之一,而这山背则连着马陵山,是古时有名的战场,曾有无数将士在这里惨死。死后无人收敛尸骨、曝尸荒野,大多成了亡魂野鬼。他们不住地寻找居所,而这洛北山独独一处窝在城北,地势偏远,正是他们日夜寻找的好地方。再看这个巨坑,天然而成,环抱期间,宛如一个倒着的葫芦,阳气进不去,阴气出不来,若是人死后不经火化直接土葬不仅不会腐烂,而且会不断吸收周围的阴气在地下生长,渐渐成为一具活尸,遇到天时地利的时机,便有可能破土而出兴风作浪。那日李二狗所挖出的八成就是一具活尸,本来时机还未到,如果没有生人去碰他还不会出世,偏偏这个李二狗运气衰,给他挖了出来,此时不吞食阳气精魄还待何时?
  只是,这里面还有诸多疑问,只有亲自查看那活尸或许会有答案。
  白云道人寻到墓边一处松软处比划了两下,便举起铁锹一锹挖了下去。这活尸在地上生长多时,早已不在棺材里老老实实躺着。如果他没猜错的话,上次杨天明必定是寻到了他祖宗的尸首又给埋回坑内。白云道人为什么这么认为呢?据王掌柜所说杨天明这人笃信风水,迁移祖坟这等大事他岂会草草行事?而他选的却又偏偏是这么一处断子绝孙的养尸穴,如不是有八辈子不共戴天之仇的人暗中陷害,那就是他故意为之。而他祖上又都是行善好施之人,那必然不可能是前者了,若是故意为之,那他必然还将这尸身葬在利于他生长之处。只是,白云道人一时还想不通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白云道人虽是修行之人,但毕竟上了年纪,一锹接着一锹足足挖了半个时辰,突然“叮”地一声,铁锹似乎是碰到了什么金属,由于挖的时间长铁锹发热,这一锹下去竟碰触了金色的火花。这一碰碰地白云道人心头一震,不由加快了手上的力度。他尽量避开碰撞,从周围挖下去,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像铁做的狮子露了出来。白云道人从墓碑上取下气死风举到近前一看,竟是一个貔貅,约莫一个洗脸的木盆大小。白云道人心下不禁有些气恼,这个杨天明到底想干什么?培养一个万年魔头么?
  在古代,貔貅是给帝王镇守皇陵的风水物,用于显示帝王的权贵和镇住邪气。以前的帝王陵墓修建在风水宝地里,并且用貔貅来镇守皇陵,貔貅属于阴性的瑞兽,就是说貔貅是和鬼打交道的,这个和它的类似动物麒麟完全不一样。世人都知道貔貅是个只进不出的东西,将它摆在财气重的地方便能吸收财气,若是摆阴气重的地方,那它吸收的便是阴气了。这么个养尸穴再加上会吸收阴气的貔貅,这不是要培养个万年魔头是什么?
  白云道人平复了一下心绪,单手作揖唱了句“无量寿佛”,又开始继续挖。这次泥土竟不似刚才那般坚硬,挖起来容易地多。白云道人半个时辰竟挖出了一人深的坑,一个铁制的竖棺呈现在他面前,那貔貅正是焊接在铁棺的顶部,不断地吸收外部汇集而来的阴气输入到这铁棺之内。
  那铁棺棺盖用八枚铜制的棺材钉封地死死的,白云道人用铁锹翘了翘纹丝不动,看样子杨天明早就做好了准备防止有人从外部打开棺盖。他正在思索该怎么才能把这八枚棺材钉解除,突然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嘎嘎吱吱”的声音。起初那声音很小,像风吹过草地的声音,慢慢地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白云道人循声而去,看的真真切切:那声音正是那棺材钉从棺材中慢慢腾出来的摩擦声!从外部打开棺材很难,从里面就更加不容易了,然而眼前这棺材钉在向外转动却是不争的事实。白云道人的额头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地放下手中的铁锹,抽出背后那把七星桃木剑,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
  不一会儿的功夫,那八枚棺材钉便依次掉在了地上。沉重的棺材盖慢慢打开,就像有人从里面正在用双手慢慢把它推开一样。白云道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阵势,紧张地满手都是冷汗,气息都有些不平稳了。终于棺盖完全打开,一具活尸完整的呈现在白云道人的面前。黑色的枯肉紧紧的贴在干瘪的脸上,两只没有眼珠的眼眶直直的盯着前方,一个奇异的符号从它的左眼蜿蜒而下,直至胸部没入那枯黑的肉中。
  一接触到空气,那符号就起了微妙的变化,宛如一条游蛇般轻轻地游动起来,发出微弱的绿光,映地那张干枯的脸格外狰。,它似乎是感应到了生人的气息,竟迈出了铁棺,一步一步朝着白云道人逼过来。白云道人手中那柄七星桃木剑乃是道家祖师张道陵生前所用,法力非凡,一般的小鬼根本近不了身,此刻那历经岁月沧桑而呈现黑色的剑身上北斗七星正发出微微的白光来。白云大人心下骇然,这把剑富有灵性,只有遇到极邪气之物才会有反应,而此刻剑身的白光渐渐刺地白云道人双眼刺痛,可见眼前这活尸绝非凡物。那活尸在白光的影响下缓了缓,停了下来,白云道人立刻抓住这个契机,一把将桃木剑插于面前的土地中,双手快速地结印,口中念着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随后迅速地从胸口的衣袋中掏出两张浸过艾草的黄符来朝着活尸的身上打了出去。那灌满真气的符纸如同离弦的箭般飞向活尸,贴在了活尸的左臂和前胸上,一阵青烟冒出,符纸剧烈的燃烧起来,那活尸口中发出猛兽般负伤般的嚎叫,两只干枯的手在贴上符纸的地方一阵乱抓,片刻之后,只见那两处已经烧出两个窟窿,黑色的液体混着干枯的腐肉伴随着一阵恶臭直往下滴。
  挣扎了一会儿,活尸停了下来,他抬起头来看着白云道人,那两只空洞的眼眶充满了怨毒之色。白云道人只觉得那眼神犹如两条毒蛇一般缠了上来,一时间心智竟有些恍惚。桃木剑的白光又盛了几分,白云道人蓦然回过神来,大惊,这活尸竟有摄取生人魂魄的能力!他不敢再犹豫,拔出面前的七星桃木剑握在右手,咬破舌尖,将一口至阳之血喷在上面,桃木剑剑身一沾到舌尖血白光暴涨,剑身发出了“嗡嗡”地响声。白云道人一发力,一剑便朝着活尸的天灵盖劈下,令他料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活尸不动声色地朝旁边一闪,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这致命一击。白云道人惊愕之际,那活尸以闪电般的速度抬起右手一把就抓了过来,白云道人来不及躲避,只能奋力侧过身去避开要害。活尸这一抓力道大的惊人,白云道人虽然避开了心脏部位,但是他的左臂竟硬生生地给抓了一个洞,鲜红的血汩汩地从里面流出。白云道人痛地脸色发白,他赶紧用右手点向左臂的几处大穴,止住了血,却因为失血过多而有些头晕。
  活尸似乎也感觉到了白云道人的虚弱,气势更胜,转身又抓了过来,白云道人不敢怠慢,活尸还未近身,他反手就是一剑劈了过去,活尸知道七星桃木剑的厉害迅速地缩回了手。一时间,二人僵持在原地,谁都不敢动弹。
  月亮渐渐钻出云端,透过密密的树梢在两人身上投下点点光斑。白云道人的心中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是他到洛州城后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此刻,他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四周出奇的平静,然而,越是平静越是让人不安。活尸脸上的图案在月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也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白云道人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只有大片的金光笼罩在四周,让他什么也看不清楚,他知道这活尸有摄取魂魄的能力,努力集中精神,但是他的意志已然不受理智的控制,开始变得涣散。无奈之下,他将桃木剑剑锋一转刺向被活尸所伤的那只胳膊,剧烈的疼痛唤回了一点理智,他骇然看见活尸竟然在笑,那笑凝固在脸上,竟是那般的凄厉。胳膊上的血一点点往下滴,这样做无疑是饮鸩止渴,随着血液的流失他的神志更加涣散。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倒下之时,眼前的景物一转,他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一个自己完全未知的世界,但眼前的一切真真切切,他只觉得灵台一片清明。待他看清楚时,才发现那是一条延伸向远处的路,四周是一片开满无名小花的田野,红绿相间,格外宜人。他就站在路中间,宽阔的马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天地为之一凝,那不知从何处而来也不知道伸向何方的路上只有他孤单的身影矗立期间。就在他茫然无措之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从马路的那头传来,未见其影已闻其声。
  那声音由远及近,待到进入他的视线之时,眼前的景象真真让他毛骨悚然:那是一匹全身都穿着铠甲的战马,战马上坐着一个同样身披战甲的人,一人一马,皆被铠甲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那人的手中握着一柄人高的大板斧,正夹裹着风声策马而来。白云道人心中没由来的闪过一丝恐惧,待到那马跑到他跟前时,那人将板斧一挥,就朝他劈过来,白云道人急急向旁边让去,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击。正当他庆幸自己躲避及时之时,刚才他站立的地方一个身影慢慢栽倒在血泊中,他定睛一看倒下的人赫然就是他自己!头上的汗密密麻麻的渗出,刚才那一避明明是避过去了,为什么还是死了?他抬头看向远方,那身穿铠甲之人骑在马背上,停在远处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戴着头盔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是那眼中透出的寒光格外瘆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云道人却觉得他身下的那匹战马比他看起来更加可怕。他突然明白过来了,这人要砍的本就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魂魄,刚才情急之下他的魂魄竟本能的从肉体中退了出来。
  然而,那人一击未能成功,却没有再砍过来,只是定定的看着他的身后。白云道人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不知何时身后的那片开满野花的田野不见了,一个巨大的墓碑矗立在那里,上面写着“广德年疫病死18052人葬于此”,墓碑的后面密密麻麻的是无数个坟包,有的修葺的还十分豪华。白云道人心中疑云一片,他不明白眼前看到的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广德年染上瘟疫的人不是都被投到了枉死城吗?那些无处可去的冤魂已然变成了死灵聚集在枉死城,是他亲眼所见,那眼前的这些坟包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幻觉吗?
  他正在疑惑间,一阵金光闪过,他的头剧烈的疼痛起来。他的身躯轰然倒地,两手死死地抱着疼地似要裂开的头,待那疼痛渐渐消失之时,他缓缓放开手才发现自己还是在林间。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活尸,只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了。那活尸的身后竟然顶着一圈光环!那是诸天神佛才有的背光,五彩斑斓的光芒笼罩着活尸,他那干枯的脸上异常的狰狞可怖。这圣洁的光环与他极不相称,那情形就如同一头在烂泥中翻滚的猪突然身穿燕尾服鞠着躬说“Lady First”一样。
  “若化顶上圆光,或一二三四由旬,或百千万亿由旬。诸佛光明,或照一二佛刹,或照百千佛刹。惟阿弥陀佛,光明普照无量无边无数佛刹。诸佛光明所照远近,本其前世求道,所愿功德大小不同。至作佛时,各自得之。”
  虽然白云道人自小修道,但是佛道殊途同归,他自小就明白不仅佛祖有背光,而且任何人都有,但由于修行的层次不同,光环的大小、颜色、亮度都各不相同。健康人的光环是白色的.生病人的光环是灰色的,临死人的光环是黑色的。作为修行者而言,初级修行者的光环是红色的,高级修行者的光环是五彩缤纷的。眼前的这个活尸身后的背光五彩斑斓流光溢彩,而且竟已经可以笼罩全身,俨然是个得道高人才有的!而且这修为必在自己之上!白云道人的震惊可想而知了。

  楼主辛辛苦苦地更文,居然没有人看.........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