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请勿转载】女总裁 ——梅开三度之三度梅清

  苏圆皱着眉抬起头来看着梅舫,确实搞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金淑英也觉得奇怪,仰着脸问梅舫:
  “谈谈?谈什么?”金淑英同梅舫认识才两周,两周前认识的时候还颇为高调的要雇梅舫做保镖陪她们去泰国,现在却因为知道梅舫对王卓雇的打手那种碾压的做法,多了几分敬畏,在她的眼里,这个家伙已经从一个单纯的愣头小子变成了一个难以判断的人。
  “苏圆现在还需要保镖吗?”梅舫问。
  苏圆看看梅舫,又看看金淑英。金淑英也是看看梅舫,又看看苏圆。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苏圆把手机往小圆桌上一搁。
  梅舫说:“那时金总说过,如果我做你保镖,一天是5000,我还想挣这个钱。”
  金智英看到苏圆的脸顿时就臭了,她有点明白梅舫的意思了,他既要争口气,不能让王卓就这么随便给欺负了,冤有头,债有主,他最终还是要找这个来自京城的少爷讨个说法的;他还要挣钱,显然,梅舫还是需要钱的,这也是梅舫离职了以后还回拳馆的原因。反正,这两条原因都跟同苏圆谈朋友没关系。这苏圆当然是不乐意了,她站起了身,额头顶着梅舫的下巴:
  “你在开玩笑吧。你跟我谈朋友还收钱啊。”
  梅舫摇摇头:“我不想。”
  “你玩我啊!”苏圆第一时间将愤怒付诸于行动,撩起手来就冲着梅舫的脸打去。梅舫是打拳的,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一抬左手直接搁挡住了苏圆的手。
  “你——”尽管梅舫只是做了一个下意识的防守动作,并没有要打苏圆的意思,但还是吓到了她,苏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不敢乱动了,但嘴上却还在咬这事,“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梅舫却不去理苏圆,而是直视着金淑英:“你们设计我,是不是?”金淑英的表情顿时有些不自然,看着梅舫那么强的气场,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梅舫却又转回来看着苏圆,“你也知道,是不是?”
  “知道?”苏圆的反应比金淑英快的多,“知道什么?我是什么都不知道!”
  梅舫听苏圆这么说,便盯着她不放了:“你真不知道?”
  “我当时不知道。”苏圆也盯着梅舫的目光,“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她们设计的时候没跟我商量过。”
  梅舫听到这话,眼神中闪现出了一点不确定。
  “我不需要这种炒作。”苏圆又扭头看看金淑英,“或者说,她们不跟我说,也会让这事情显得更真实。反而是你,设计了我。”
  “我?”梅舫一愣,“设计你?”
  苏圆“哼”了一声:“昨天你陪了我这一天,是为了什么?嗯?”
  梅舫顿时没话说了——苏圆说的没错,梅舫面上看着是自愿陪苏圆出来转转散散心,实则是在引诱王卓的人出击,无形中,苏圆反倒是被梅舫设计了。
  “小哥哥啊。”苏圆又往前进了一步,“昨天,你莫名其妙的过来约我出去转转,我莫名其妙的就跟你出去转了,我还真的以为是莫名其妙了,其实背后都是事啊,你现在自己把自己做实成我的男朋友,还说我设计你?还要收钱?我还真没看出你有这么多心思啊!”
  梅舫显然是掂量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后说:“可以,也算是我设计你了,没跟你说实话,是我不对,王卓那边,我自己去找他算账,但我确实没兴趣做你的男朋友。”
  苏圆气得直摇头,却也不敢在做什么攻击性的动作,只能委屈又愤愤的说:“那你早说啊,早说我就不在这里等你了。”
  梅舫转过头来看看金智英,金智英得意的耸耸肩,他又看看金淑英,金淑英则面容严肃的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对不起,我以为你们的所有事情都是跟钱有关的,无非是最后谈个钱的事情。”梅舫说,“你们不愿意出钱就算了,我请你吃夜宵吧,吃完夜宵各忙各的。”
  梅舫这话又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他的逻辑直接、简单、粗鲁却不失原则。金智英望着梅舫,不禁有些感慨,就像梅舫说的: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被我姐姐从柬埔寨捞回来的,但你们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吗?我就在死亡边缘——我什么都知道。”
  “你觉得我们所有事情都是跟钱有关的?”苏圆真是被气得不行了,“那你陪我吃夜宵要不要给你钱啊。”
  梅舫说:“不用。我说了,我请你吃夜宵,算是为昨天的事情赔个礼。”
  苏圆瞪着梅舫的脸,梅舫却转头又去看金智英,金智英仍只是耸耸肩。
  “那我走了。”梅舫感觉也没什么意思了,迈开步,朝门外走。
  “吃什么?”苏圆这一问,问的金淑英一愣,她张大嘴巴瞅着苏圆,差点就“喂”出去了。
  苏圆的这种态度也是出乎金智英意料的,她本来稳稳的抱着胳膊,一听这话,胳膊还抱着,但其中一只手已经伸到腮边挠挠耳朵了。
  梅舫转过身来:“都可以。”
  “好啊。”苏圆说着便回到桌边去取自己的包。借着她俯下身的时候,金淑英把嘴凑过去:
  “你想清楚你在做什么吗?”
  苏圆瞥了金淑英一眼,不屑的说:“肚子饿了吃点东西,需要想什么?你饿不饿,要不一道?”
  “那算了。”金淑英赶紧退。梅舫说的确实没错,之前苏圆和他之间的事情就是金淑英联系“脸叔”炒作出来的,可现在,王卓过来了,面对这么一个“活土匪”,她必须是要有态度的,苏圆和梅舫去吃夜宵,代表的是他俩的态度,但如果她金淑英也去吃,那就是给所有人,包括王卓释放一个信息,那就是,她作为经纪人,是支持他们俩在一起的,那么,她就彻底得罪了王卓。
  苏圆歪着脑袋瞅瞅金淑英:“你就这么怕王卓?”
  金淑英“呵呵”一笑:“我怕穷啊。”
  苏圆撇撇嘴:“真正穷的人是我,不是你,对吧。”
  金淑英恨恨的瞪了苏圆一眼,苏圆一拎包便朝梅舫走去。
  “我想喝潮州粥。”
  “在哪里?”
  “我带你去。”苏圆说着竟去挽住了梅舫的胳膊,梅舫也并没有拒绝。眼看着两个人的背影就消失了。此时,拳馆里只剩下了这金家两姐妹。金智英在金淑英身边坐下了。
  “呵呵,英雄配美女哦。”金淑英用讥讽的语气说。
  “她比我预料中的随性。”金智英说。
  “你是说苏圆?”金淑英无奈的摇摇头,“她一个会所里出来的小姑娘,没有我,能走到今天?不,应该说是昨天。在今天,她已经不值钱了,我为什么还陪着她?”
  “因为王卓。”
  “是啊,就是这么简单。”金淑英毫不回避,“我跟‘脸叔’搭,不就是为了把王卓引出来?那位公子多喜欢苏圆我不知道,但苏圆这种比较傲气的确实让他反而烧了更多钱。可你总不能老不让人玩吧,唉……你看我这话说的,可事实不就是这样?人家没耐心了,分了,要把他再吊回来,我想来想去就这招管用,即使不管用,短时间内也能炒出点小人气来,反正公司也不管——今年太惨了,我这种经纪人根本没人管,因为,公司都已经名存实亡了。”
  “呵呵。”金智英冷冷的问,“那现在怎么办?”
  “我这就给脸叔打电话,让他的人盯紧了,这一对小姐姐小哥哥这么拽,那就让小道消息来得再猛烈一点呗,索性把事情搞大!”


  2020年5月25日 22:16
  “你确定这么晚了还是要回深圳?”喝了一瓶多红酒的皇甫尊聊兴正浓,听到霍熙说要走了,脸上已能看得出失落了。
  “我明天早上还有事,不好意思。今天晚上聊的很开心。”霍熙嘴上是这么说,实际上,后面的两个小时,她不过就是在应付,耳朵里在听皇甫尊侃侃而谈他的各种见解,脑袋里却跟粥一样,不知道在想一些什么事情,直到十几分钟前,她又想到了那个已经困扰了自己好几天的问题:
  “既然梅清已经拒绝了岳鸿濯,为什么岳鸿濯还不跟自己联系?”
  一想到这个问题,她连装装样子的心情都没有了,索性早点结束饭局,连夜赶回深圳。
  “明天早上几点的事情?约在哪儿了?”皇甫尊似乎并不甘心,“现在回去也晚,不如就在这过夜,明天早起出发可能还轻松点。”
  “我明天是公司有会,早高峰很堵的,还是晚上回去安心。”霍熙说。
  “好啊。”皇甫尊主动站起了身,“既然要赶回去,就早点走,我让上官送你。”
  “不用了。”霍熙也站起了身,“我自己叫了快车,别让上官来回跑了。”
  皇甫尊愣了一秒钟,便又恢复了笑容,他陪着霍熙朝屋外走,当夜空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他忽然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住的酒店离公司那么远。”
  一瞬间,霍熙感到她的头一晕,但却很快站稳了。即使是这样,皇甫尊也察觉到了其中不太对劲。
  “怎么了?”皇甫尊关切的问。
  “没什么。”霍熙很清楚,这一刻,她必须稳住,“我以前来深圳都住那个酒店,住惯了。”霍熙之所以住那个酒店,只是因为那时岳鸿濯住那个酒店,后来岳鸿濯离开酒店,自己租房子住了,霍熙却仍住在那里。她又开始往前走,但走的很缓,因为她还是有点晕。同时,又开始恨身边的这个人,她偷偷的瞟了一眼皇甫尊,想象着此时自己跟对方摊牌,只是话都在心里说,皇甫尊自然是听不见的。
  “你们这些男人,满脑子都是权、钱、女人。说不追了,却还一套套的,跟岳鸿濯一个样子,一套套的自己还觉得挺得意的,似乎是追到女人心里面去了。我为什么住那个酒店?你体会过和你深爱的人同住一家酒店却分住两个房间吗?你能体会你的未婚夫在早餐厅里试图与你形同陌路吗?你能体会,即使那个男人搬离了酒店你却还傻乎乎的守在那里,就像守着一个墓碑,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做的感受吗?”
  “为什么?”
  皇甫尊这句“为什么”把霍熙吓了一跳——她心里在问“为什么”,皇甫尊的“为什么”却是在嘴上的,而且在节奏上完全无缝衔接,就像是他看透了霍熙的心似的。
  “啊?”霍熙努力稳住神,“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要对我保持警惕?”皇甫尊问的时候没有去看霍熙,而是低头看路,看上去有些深沉。
  “我有吗?”霍熙松了一口气,皇甫尊问的问题跟自己在想什么毫无关系。
  皇甫尊“呵呵”一笑:“其实你过得不好,对不对?”
  这句话显然是冲着霍熙的心里扎进去的,而且扎得很突然,但霍熙应对的倒很从容,她“呵呵”一笑,先是又反问了一句“我有吗?”随后淡淡的做了一下解释:“可能是我的状态看上去不好吧,应该还是疲劳,最近身体也不太好。我们这种混在男人堆里的事业型女性,一般都不会过的太好的。”
  “你未婚夫疼你吗?”皇甫尊连续的三个问题,一个比一个直接,很显然,他在“攻心”了。
  霍熙站住了,她看到了几十米外路边的那辆将要送她回深圳的快车,那车耐心的打着双闪,而每一闪,似乎都能带来一段并不久远的回忆。
  闪了一次:
  岳鸿濯:“总建筑师,不和总经理谈谈吗?”
  霍熙的嘴角微微的撇了撇:“你不是反对我做总建吗?你不是也说过,你想开的人都走了。”
  “关于第一点,万董想让你做总建,我也拦不住。”岳鸿濯专注的盯着霍熙的眼睛,“第二点,我想开掉的人是都走了,可大多数是因为别的原因走的,跟我想不想开没关系。比如Sophia的前任,我当总经理助理的时候就想开她,最后,三年以后她走了,这样算不算是我逼走的呢?”
  “你很幽默。”霍熙面无表情,“可我没心情,我要工作。”
  “和总经理谈话不算工作吗?”岳鸿濯淡淡的一笑……“你运气一直不好。”
  “什么?”霍熙一愣,显然,她不明白岳鸿濯的意思,“运气?”
  “我们敞开说吧。”岳鸿濯依然坐在沙发上吧,“我这个人比较迷信,尤其是生了病以后。我觉得人运气很重要,你没发现,你来了以后,AEW就不是很太平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霍熙的脸又有些黑了。
  “我是说,我总有种感觉,你不能给AEW带来好运。”岳鸿濯说话的语气还是很轻松,“因为你的运气也一直不好,所以……”
  “所以我是祸水?”霍熙居高临下看着岳鸿濯,语气之中已有怒意。
  岳鸿濯想了想,说:“好像也找不到比这词更合适的。”
  霍熙气的身子都有些颤抖了,她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反问道:“岳总,你为什么总是要攻击我?”
  “两方面。”岳鸿濯双手插进了口袋里,身体完全靠在了沙发上,以这样一个姿势看站着霍熙显然更舒服一点,“一方面是你的运气一直不好,只不过你一直不愿意面对罢了;另一方面,我请你喝茶,想和你多聊聊,可你这么没耐心,这样会使你运气更难好起来。”

  继续闪:
  “张家口项目的情况我知道,我们的平面出问题了,现在实现不了展厅的布局功能了。”霍熙一边开平板,一边说,“我下午去就是陪着你一道挨骂吗?”
  “是的。”岳鸿濯上了车就往后一靠,闭上了眼睛。
  “那你一个人去挨骂不行嘛?”霍熙斜眼看着岳鸿濯。
  “技术上出问题,就得有代表我们公司技术体系的领导出面挨骂。”岳鸿濯眼睛都没睁。
  霍熙“呵呵”了一声:“那是不是我一个人去挨骂就可以了?你又不是技术体系的领导。”
  岳鸿濯还是没睁眼睛:“你们做技术的不擅长挨骂,得有我这种擅长挨骂的领导陪你们去。而且——我们要保护设计师。”
  霍熙对着平板屏幕点点头:“就像你觉得你们领导应该保护好张少,是不是?”
  “是的。”岳鸿濯回答的有气无力,似乎就快睡着了。
  “看来你是个很有老大情节的人,很愿意保护你的小弟小妹们。”霍熙打开了热点,开始在平板上连微信。
  “不,你搞错了。”岳鸿濯睁开眼睛,“这是生意,我们保护不了他们,他们怎么替我们做事?”
  “你这么认为?”霍熙又斜了一眼岳鸿濯。
  “是的。”
  汇报完后,他俩一道坐车回北京,虚弱的岳鸿濯睡着了。
  “师傅,就前面停一下,然后您把岳总送回去。”霍熙的话刚一说完,车也就停了,霍熙打开门,准备悄无声息的下车就回公寓了。可她刚一落地,准备关门,岳鸿濯就睁开了眼。
  “等等。”岳鸿濯歪歪扭扭的跟着下了车,人晃了两下才站稳,那一刻,霍熙挺想去扶他的,却忍住了。
  岳鸿濯裹紧了衣领:“你明天该回香港了吧。几点的飞机?我让这车送你。”
  “春节不回了。”不知道为什么,霍熙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还可以,也许是因为有个在她看来还算不错的人在关心她吧。
  “为什么?”岳鸿濯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来。
  “香港那边很紧张,比北京还紧张,家里也让我不要回去了。我想也是啊,安全第一嘛。”霍熙微笑着说。
  “哦……是这样。”岳鸿濯今天好几次拿出烟,但都叼在嘴上没抽,即使是下午跟业主闲聊的时候,也是在抽 。可这一刻,他却把烟点着了。他吸了两口,都把烟往一侧吹,这样就只有很少量的烟会飘到霍熙这边。
  “那我——回公寓了。”霍熙用手指指自己所在的那幢公寓楼。
  “明天去我家吃年夜饭吧。”岳鸿濯说。
  霍熙一愣:“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岳鸿濯又吸了一口烟,“我家里还有我妈,也冷清,你来呗,算是领导关心下属吧。”
  霍熙:“算了吧,我还是觉得不合适。”
  “说好了。”岳鸿濯好像没听到霍熙说话似的,“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明天中午?”霍熙觉得很奇怪,“你——”
  “早点去我家好,甚至最好去我家住几天。”岳鸿濯一本正经的说,“不出我的意料,这个春节很特殊,你需要找个安全可靠,有充足的物资,有温暖和关心的地方,我们家很合适,有独立房间,有两个卫生间,我妈还能照顾你,我们家的阿姨因为最近这事也不回老家了,有人料理家务和做饭,多方便。”
  “不不不——岳总,这不可能……”霍熙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要担心别人怎么看。”岳鸿濯笑着说,“我这身子,还能工作,可对于女人,应该没有任何杀伤力了。你回去理理东西,我明天中午来接你。再见。”

  双闪“啪嗒啪嗒”的闪着:
  岳鸿濯:“喂——霍总,我等了两个小时了,你还不下来啊。”
  霍熙看着眼前理好的包,对着手机说:“我还是觉得不合适。”
  “过年嘛。”岳鸿濯说话都有香港味了,“总让我妈给你煮碗面吃了,TVB不都是那样吗?”
  霍熙笑出了声:“你这么一说,不就暴露年龄了?”
  “年龄不是问题,我就是身体不好,也犯不了什么错误,就是请你到我家住几天了。”岳鸿濯又干叼着烟不抽,“给点面子啦,献献爱心啦。”
  “嗯……”霍熙想了想,“那我吃完年夜饭,住一晚上,再回来。”
  “都可以啦。”岳鸿濯的港台腔更明显了,“只要你不是一个人守岁就好了,好歹我是你的领导嘛。”
  “那——”霍熙拎起了包,“但不许跟公司的人说。”
  “当然啦。”岳鸿濯坏坏的一笑,“我有病啊,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不就成了吃窝边草了。”
  霍熙“噗嗤”的笑了:“好吧,就住一晚上,那就要麻烦你妈了。”
  “我妈就喜欢热闹啦,她最喜欢说的就是——”岳鸿濯又来了一句TVB的台词,“做人啊,开心最重要。”
  到了岳家,岳母自然是真把霍熙当意向儿媳妇看,嘘寒问暖、问长问短,把霍熙搞得很不好意思。
  岳鸿濯就冲着霍熙“嘿嘿嘿嘿”的笑,霍熙瞪了他一眼:“你还笑?你说这事怎么味道怪怪的了?我怎么觉得自己进了你的圈套了似的。”她瞪归瞪,说归说,可却是第一次发现岳鸿濯疲痞的样子还是有点可爱的。
  “你那么认真干嘛?”岳鸿濯倒出几根牙签,插在几块水果上,“你长这么漂亮,条件又好,还是香港人,谁不想要这么一个儿媳妇?我妈这种反应是对你的肯定,你不当真就是了。”
  “我不当真,可我看你妈妈挺当真的,这再一起吃个饭,住一晚上,那我不就讲不清楚了嘛。”霍熙确实是有些晕头转向的,她还真没搞清楚,自己怎么就到岳家来了,来了就变成女朋友来看男朋友的家长了似的。
  岳鸿濯摆摆手:“没事,她当真没用,她儿子又不行。”
  第二天就是大年初一,早上岳母又给霍熙准备了十二个汤圆。她正发愁吃不下,岳鸿濯从屋里出来了,一边说:
  “疯了疯了,睡了十二个小时。”
  霍熙看看他,确切的说是十四个小时,八点到十点你是在沙发上睡的。
  “那是打盹。”岳鸿濯钻进了厨房打开锅盖,“汤圆啊,对我来说简直是毒药。”
  “你打盹流口水吗?而且一直在流。”不得不承认,现在跟岳鸿濯说话确实很轻松,“阿姨说你喝小米粥,在边上那个小炖锅里。”
  “好吧。”岳鸿濯找了一个碗,“好想吃汤圆。”
  “想不想试试?”霍熙问。
  此时,岳鸿濯已经端着小米粥在霍熙面前坐下了:“想啊。”
  “我这儿还有一个,实在吃不下了……”霍熙看看岳鸿濯,又看看自己的碗,“你妈给我盛了12个,我吃八个已经不行了,这个实在吃不下了。”
  岳鸿濯伸长脖子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剩下的汤圆,感叹的说:“你知道被切过的胃去消化糯米,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吗?”
  “纠结。”霍熙咪咪一笑,把那个汤圆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一边嚼一边说,“粘稠的糯米会让你的胃非常吃力,甚至一不小心,缝线处就会开裂,那样……”她对着岳鸿濯狠狠的皱了一下眉,“然后,胃里的东西就会流出来……”
  岳鸿濯也紧紧的皱起了眉,问:“怎么会这样?”
  霍熙把汤圆轻松的给咽下去了:“你是说你的胃里会流东西出来?”
  岳鸿濯吸进去一口粥:“我是说没想到你的口味这么重。”
  霍熙翻了翻眼珠:“不知道,今天早上起来,忽然觉得特别放松,久违的放松。”她又看看微皱着眉头望着她的岳鸿濯,露出弯弯细细的微笑,“谢谢你。”

  双闪又闪了一次:
  “你这算什么?”霍熙看着烛光问。
  “在这个危险的时刻,你义无反顾从北京飞到南昌,既是为了公司,也是支持我的工作,作为领导,为你送上生日祝福,也是应该的。”岳鸿濯很正式的嬉笑着。
  “然后呢?”霍熙又看着岳鸿濯的眼神问。
  “然后?”岳鸿濯瞅瞅霍熙,“你们女人,总是喜欢问然后,然后就是走流程啊,唱歌、许愿、吹蜡烛、切蛋糕,然后你会说怕胖少吃一点,然后我就得吃很多,吃完了,然后呢?”
  霍熙微微的摇摇头:“岳总啊,你认识多少女人啊。”
  “女人认识很多啊,你看AEW就有……”
  “好了——”霍熙却突然捏住了岳鸿濯的手,这一捏,是出乎岳鸿濯意料的,霍熙却表现的很从容,“我问的是,你骗过多少女人?”
  岳鸿濯迅速稳住了心神:“没有啊,我每一次都是认真的。”
  “那你认真过几次?”
  “那我得算算……”
  霍熙苦笑着摇摇头,松开了岳鸿濯的手,坐在了蛋糕面前:“那就走流程?”
  “好啊,许个愿。”岳鸿濯隔着烛光,站在霍熙对面。
  霍熙闭上了眼。等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面前又多了一个心形的白盒子。霍熙自然是明白的,却装糊涂般的问:
  “什么?”
  “你刚才说‘然后’呢?”岳鸿濯说,“难道指的不是生日礼物?”他说着便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串卡地亚的玫瑰金钻石项链,霍熙并没有惊叹,而是拈起项链,问,“为什么是缺个口呢?”——这款项链是“Juste un Clou”,是钉子系列的,18颗钻石却镶嵌在只留一个缺口的圆钩上。
  “我一直认为,事缓则圆。”岳鸿濯笑眯眯的,“事急则利。”
  “事急则利?”霍熙用食指轻轻去触缺口处的钉尖,“可你这么快就在套路我了,难道是事缓则圆吗?”
  “所以我送这款项链啊。”岳鸿濯得意的一笑。
  “那是钉死你——”霍熙则盯着岳鸿濯,“还是钉死我呢?”
  借着烛光,岳鸿濯看着霍熙那张陌生的脸——陌生是因为绝望,是他的,也是霍熙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事业?”霍熙问,“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女人?”
  ……
  “我总觉得,男人是为了存在感而拼搏事业,而女人,却是男人活下去的理由。”
  霍熙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呢?”
  “又是然后。”岳鸿濯也是苦笑,“女人说然后,就是有期待。”
  “你觉得我在期待什么?”霍熙把手掌慢慢的抬起来,掌上是那串卡地亚锋利的项链。
  岳鸿濯站起了身,走到霍熙的身边,把烟咬在嘴里,从她的掌上拈起了项链,走到她的背后,为她戴上了。
  “要不要去照照镜子?”岳鸿濯问。
  “你喜欢玩暧昧?”霍熙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已经玩不动了。”
  “那是认真的暧昧?”
  “我只是通过讨好你在满足我的征服欲罢了。”
  “然后呢?”
  这一刻,蜡烛灭了。
  那一晚,岳鸿濯礼貌的拥抱了霍熙,霍熙带着极其复杂的心理也拥抱了岳鸿濯。然后两个人就坐在了床上聊天,聊着聊着,霍熙竟躺到了岳鸿濯的怀抱里,岳鸿濯也就抱着霍熙,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话说的越来越慢,也越来越少,不知不觉,两个人都不记得是谁先睡着的,总之是就这样睡着了。之后,霍熙被冻醒,便起来从床上取了一床被子,给岳鸿濯盖上,自己又钻进被窝里,抱着岳鸿濯睡着了。应该说,这一觉是很温馨的,也是浪漫的,可两人早上醒来后的聊天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对女孩子,你是不是经常玩这招?”霍熙略有些羞涩的问。
  “什么招?”岳鸿濯眨巴眨巴眼睛。
  “这还不是招吗?”霍熙站起了身,“反正你也忍得住,忍住了,女人的心也好收了,不是吗?”
  “哦,不不不——”岳鸿濯坐起来,用手撑着腰,“哪有那么多套路,以前从来就忍不住,现在啊,开过刀,估计是不行了。”
  霍熙听了心里是很不开心,于是冷冷的说:“我现在要洗澡了,你回屋吧。”

  双闪的节奏似乎是加快了,就像是在提醒霍熙,快车已经等不及带她回那个冰冷的酒店房间:
  岳鸿濯:“你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吗?”
  “你说。”
  “你太聪明,偏偏又太敏感,所以你很容易短路。也许这正是你得不到爱的原因。”
  “短路?”霍熙自然是非常的不高兴,“和男人相处的过程中,我从来都是献身者和受害者,我并不觉得是我的短路导致了……”
  “关键就在这里——”岳鸿濯一针见血,“你总是听到两句话,看到两个眼神,闻到一些气息就开始做分析,然后自信的形成结论,做方案可以这样,恋爱可不是,你的问题不在于分手时的短路,而是你一开始就是短路的……”
  “你到底什么意思?”霍熙的音调提高了八度。
  “我是说你一开始就是短路的。”岳鸿濯想话已经说到这儿了,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呗,“你的问题是,你太需要爱,所以你容易碰到你所谓的爱,只是那些不是爱,只是你短路了,然后因为这不是爱,所以最后——”半杯干白泼在了岳鸿濯的脸上,随后便是霍熙那“嘎巴嘎巴”高跟鞋远去的声音。
  岳鸿濯追了上去,他在倒走,他之所以要倒走是因为霍熙坚持要往前走,而他坚持要与霍熙说话,所以他只能倒走。
  “我急着要结婚。”岳鸿濯说。
  霍熙站住了:“你妈催你了?”
  “对啊。”岳鸿濯说的没错,霍熙又是习惯性的会去分析判断这个事情的缘由和结论。
  “我妈催了十多年了。”
  霍熙很想问:“那是为什么?”但却忍住了,说了一句骄傲的女人该说的话:“你结婚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觉得你挺合适啊。”岳鸿濯属于天生脸皮就比较厚的人。
  霍熙开始继续往前走了:“结婚是你一句觉得我合适就能成立了吗?”
  岳鸿濯继续倒走:“我觉得我会爱上你的。”
  “你觉得?”霍熙感觉自己总算遇到了一个同以前遇到的男人不同的男人,这个男人倒是不会骗她、忽悠她,可好听的话还真少啊,“你爱上我是靠觉得的?”
  “不,不是靠觉得,觉得就是觉得。”岳鸿濯继续按自己的逻辑同霍熙沟通,“可以理解为我对你有感觉。”
  “哈!”霍熙一边走一边摇头,“岳鸿濯,我发现你很有意思,我估计即使有一天你对我说你爱我的时候,你的表达方式也会令我感到被你爱是一件很自卑的事情……女人有的时候就是要骗的……你不要装了,都说你风流,都说你喜欢沾花惹草,都说你……反正,你应该是阅人无数了,你何必在我这里玩这种直男套路,有意思吗?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个世界那么危险,你叫我一声,我就赶过来了,你觉得我是什么意思,但你好歹给我点面子,给我点虚荣,骗一下,再骗一下,也就差不多了,是不是?不要老是打击我,不要老是用不同的语言告诉我你还不爱我,我可以说,我也还没有爱上你,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和你一样,我也觉得我能爱上你的,但我就是要确定,你现在,是不是爱我?”
  岳鸿濯愣了一会儿,耸了耸肩:“我需要说明一下,拈花惹草做过,但确实没有阅人无数,而且,我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在感情的问题上,我从来没有欺骗过别人……我还是说了吧,我想结婚是因为我去年夏天动完手术后,实际上淋巴是不干净的……应该是已经扩散了。”
  就在那天晚上,AEW总部通知他们俩第二天要在北京开股东会,岳鸿濯两次敲开霍熙的门讨论这件事情,两人思考的出发点与重点不同,不愉快的自然又是霍熙这边,但最后——
  “不是了。”霍熙愤愤的一摇手,“把我招进来的万一仁是个不称职的老板,丁培衷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你——”说到这里,霍熙停住了。
  “我怎么了?”岳鸿濯几乎是紧贴着霍熙站着,他俩都已能隔着衬衫与浴袍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与心跳。
  “你一直在捉弄我。”霍熙仰着脸,盯着岳鸿濯的眼睛,“而且,你有病。”
  岳鸿濯突然一把抱住了霍熙,霍熙想挣扎,却听见岳鸿濯说:“你别反抗,我身体弱……”
  霍熙忽然想笑,还没笑出声,呼吸便急促起来。
  ……
  “你看上去好绝望。”
  “是有点。”岳鸿濯将手攀到了霍熙裸露的胸前,“这种绝望倒是让我又行了。”
  “那你可以再绝望一点。”霍熙微笑着看着窗帘,她几乎能看透这纱帘,因为在她的眼中,有美丽的夜景。
  “你喜欢我这种绝望的状态。”岳鸿濯问。
  “你要是不那么绝望——”霍熙翻转过身子,用手点着岳鸿濯的鼻梁,“眼里也不会有我的。”

  双闪还在闪:
  “你看你,什么态度?”岳鸿濯瞅着霍熙说。
  霍熙:“你拉我到这里来喝下午茶,我以为就是要跟我聊聊天,没想到你还约了公事,还是跟一个美女谈,我凭什么高兴?”
  岳鸿濯摇摇头:“小气。”
  “我是小气的。”霍熙说,“改不了。”
  “那——”岳鸿濯站起身,冲着霍熙伸出了手。
  “你干嘛?”霍熙不明白。
  “走啊。”
  “去哪里?”
  “浦东买钻戒,浦西找教堂。”岳鸿濯轻轻的吻在霍熙的额头,“天长地久。”
  上海的天空躺着淡淡的白云,似乎含着微笑,微笑下,霍熙的身子一颤——
  “你别忽悠我。”
  “我觉得要赶紧。”
  “为什么?”
  “结不结婚你都作,还不如赶紧结婚。”
  霍熙一把抱住了岳鸿濯:“你怎么就这么……唉……我爱你。”
  手机响了,是那辆打着双闪的快车司机打过来的电话,霍熙接起电话:“师傅,我已经看到你了,一分钟。”她挂了电话,转过头来看着皇甫尊:
  “您刚才问我,我的未婚夫他疼不疼我——”她顿了顿,坚定的说,“我觉得他是很疼我的。”

  这所有的回忆,来自于“一度”,关于这些片段,我们也尽量精简,但还是占了很多的篇幅,那只是因为我们确实为岳鸿濯与霍熙写了很多,我们也确实给了他们一个理性、真实的靠近过程,这就像生活,谁都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像爆米花又脆又甜又亮,可生活也好,生活中的选择也好,那是要看是否真的有那么多值得回忆的东西,就如我们不是为了爆米花走进电影院的。

  皇甫尊努力从容的微微一笑:“那恭喜你。”

  2020年5月25日 22:47
  梅舫看着苏圆要了一大份海鲜粥,又要了几份卤味,一个素菜。
  “这边东西挺好吃的。”苏圆夹了一块卤鸡爪起来。
  “你对这一带挺熟的?”梅舫问。
  “我经常出来吃夜宵。”苏圆知道梅舫是什么意思,“你放心,没什么人认得我,呵呵。”
  梅舫微微点点头,也开始吃东西。
  “喝酒吗?”苏圆问,随即马上又做出了回答,“叫点啤酒吧。”
  不一会儿,四瓶冰啤酒上来了,梅舫先开了两瓶,一人一瓶,边喝边吃,也不多说话。再过一会儿,粥上来了。苏圆主动帮梅舫盛了粥,俩人又开始喝粥。前前后后二十来分钟,两个人几乎就没说什么话。一瓶啤酒喝完后,苏圆应该是差不多吃饱了,坐在那儿看着梅舫发了一会儿呆,梅舫却还在那儿吃——他也是饿了。
  “你就不问问我和王卓的事?”苏圆问。
  “王卓?”梅舫看着苏圆,“是今天过来的那个人吗?”
  “是啊。”苏圆说,“你不是想找他算账吗?”
  “哦。”梅舫点点头,“他是你之前的男朋友?”
  “是,他可有钱了。”苏圆有些感慨,“兰博基尼、法拉利、迈巴赫,他都有,我也都坐过了,可我就是不喜欢他。”
  “可他有钱啊。”梅舫说,“就像我不喜欢打黑拳,可确实来钱快。”
  “没出息。”苏圆用手指点点旁边的另两瓶啤酒,“我可没要他任何钱,任何礼物。”
  梅舫一边拿起子开瓶,一边看苏圆。
  “看什么看?说没拿就没拿。”苏圆白了梅舫一眼,“可越这样,他越给我注入资源,综艺、网剧、广告都来了,呵呵,不敢想象,我差点就火了。”她有些感慨的“呵呵”一声,“然后就分手了。”
  “为什么要分手呢?”梅舫问。
  “他老急着想跟我上床……”这时,苏圆的眼神一变,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但还是把话说完了,“可我觉得他给的还不够。”
  梅舫“呵呵”了一声:“是这样。”
  苏圆并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梅舫的背后。
  梅舫回头看了一眼,又转过来对苏圆说:“你应该想到他会来的吧。”
  苏圆哼了一声:“不是想得到想不到,你在,我又不怕他来。”

  今晚有应酬,喝多了

  梅舫与苏圆是面对面坐着的,王卓自然是坐在了苏圆的身边,在他坐下的同时,他们旁边的一桌又坐下了四个人,梅舫用鼻子都能闻出来,这不就是昨天晚上的那几个人。
  “谁让你坐这儿了?”苏圆继续屌王卓。
  “总要聊聊的啊。”王卓侧着头盯着苏圆的发梢看了两秒,又转过脸来对梅舫说,“方便让我们单独聊聊吗?”
  梅舫却只问他关心的问题:“是你让人带话给我的吗?”
  王卓皱皱眉,下意识的看看隔壁桌的那四个人,他们已经有人在扫码点餐了,但基本上他们的所有关注点都在梅舫身上。
  “带什么话?”
  “让我离苏圆远一点。”梅舫一边跟王卓说,一边毫无遮拦的盯着隔壁桌,他已经放下了筷子,两只手轻轻的捏着拳头,都已经放在了桌上。
  王卓冷冷的说:“你把他们揍的也挺惨的。”
  “他们的医药费是你付。”梅舫说,“我的医药费,你的医药费呢?”
  王卓扭过脸来看看苏圆,不屑的说:“你男朋友挺有意思的哦。”
  苏圆没说话,但脸色也确实不好看。
  “多少?”王卓问梅舫,“医药费多少合适?”
  “十万。”梅舫毫不犹豫的说,“一万算我的医药费,九万买我不揍你。”
  王卓歪着脑袋想了想:“那为什么不谈个打包价呢?多少,多少钱你离开我女朋友?”
  “喂!”苏圆瞪了王卓一眼。
  梅舫却没说什么,而是拿出一张银行卡:“把十万转到这儿,我们俩的事就平了。至于你和她,我还不是她男朋友,你们谈得拢、谈不拢,那是你们的事。”
  “喂!!!”苏圆冲着梅舫的这一声吼可把整个饭店的人都给惊到了,却没有惊到王卓,他迅速拿出手机,开始操作转账。
  “你名字是这么写吧。”王卓那手机给梅舫看。
  “舟字旁的,对。”
  “你看见了,我已经转了……”
  苏圆的两只拳头同时捶在了桌子上,桌面上的那些卤味吃剩的骨头都蹦了起来。
  “你就这么贱?”苏圆咬牙切齿的说,“十万也就够我买个包。”
  “我只挣我能挣的钱。”梅舫看着手机,点点头,“收到了。”
  “那现在能不能让我们单独聊聊了呢?”王卓的脸上已经舒缓了很多。
  梅舫这时却看着苏圆说:“那得看她的态度了。”
  “我的态度?哈!”苏圆感觉自己已经受不了了,“我又不是你女朋友,我的态度很重要吗?”
  “我们一起来吃饭的,我不能说走就走吧。”梅舫淡淡的说。
  “滚!”苏圆又吼了起来。
  “滚是不可能的。”梅舫说,“走可以。”
  “哎呀,兄弟。”这时王卓似乎是得了便宜的状态,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主动调换位子,坐到了梅舫的身边,并且把手搭在了梅舫的肩上,“女人就是这样,你跟她计较什么呢?反正你也不是她男朋友,这种气就让我受了。”
  梅舫冷冷的看着苏圆,他知道,苏圆一定会比较享受男人们为了她斗来斗去,也很享受奢靡的生活,而从她那种轻易不让男人得手的风格也可以看出,她既有足够的耐心,又有放不下的傲气,而梅舫,不可能为了她斗来斗去,也无法给她奢靡的生活,他倒是被她的美所吸引,也有点喜欢她的傲气,只是,两个人的差距太大了。此时,他已经得到了他应得的补偿,或者说,他确实是需要钱的,不失尊严的得到这样一笔钱,未必不是一个好的结果,于是,他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粥店。

  2020年5月25日 23:53
  “我们今天怎么会聊的这么晚?”岳鸿濯突然觉得有点乏了,他已经跟邵淮秋在这饭店里喝了五个小时了。
  “因为酒都是我一个人在喝。”邵淮秋无奈的看看岳鸿濯,“我今天又喝不动酒。”
  “嗯,是郁闷。”岳鸿濯苦笑着说,“你郁闷,我也郁闷。你的郁闷是相爱却摆不平,我的郁闷是,爱情都还没百分百,孩子却已经快读小学了。总之了,我需要后代,你需要钱……等等……”
  邵淮秋一边喝酒一边瞅着岳鸿濯。
  “我有个想法……”岳鸿濯的语气、表情和动作中充满了不确定,但他还是说了,“霍熙有过一个概念,甚至在我来看,只是一个想法。但是这个想法应该是引起过她之前所在的SGAW的关注,我觉得SGAW会关注的东西,可能会过于前沿,但还不至于不靠谱。也许,呃……我这边的深圳公司也才刚搞起来,你又在这里,这个东西对数据、信息、软硬件的要求也比较高,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尝试做做……”
  邵淮秋半信半疑的问:“做什么?”
  “三类世界。”

  这个概念,在“三度”中只有一次完整的表达,那是“一度”里,2019年12月31日晚的北京,那时还粘连在一起的霍熙和丁培衷,在北京某家酒店里进行完身体交流后,升级为精神交流,于是,霍熙聊起了丁培衷颇为好奇的“三类世界”概念,而这个概念的关键词就是:“未来、AI、基因”。
  “所谓的‘三类世界’是我对未来,而且是可以触及到的未来世界中,新的设计咨询公司的业务体系规划,也就是说,我理想中的设计公司将按照‘三类世界’的结构、层次去构建。”
  “当前的设计公司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我们都知道,设计公司的前端是甲方,是建筑的业主,是建筑的需求方;后端是施工单位,是机电设备的供应商,他们负责落地,去实现甲方的需求、设计师的方案。但是,现在这个时代,是属于互联网的时代、AI的时代,甚至VR技术都有可能将设计公司逼到夹缝中。”
  “AEW的方案费是多少?我看了一下,2019年所有新签的订单平均下来,方案费是32元每平米,施工图呢?27元。如果考虑前端设计师的成本,还不如施工图的利润好。说明什么?说明连AEW这样的设计公司都在逐渐沦为施工图单位,我们四分之一以上的项目是送方案的。从这当中,我明白了,为什么,你一个结构的总工可以掌管一直号称方案至上的AEW的技术体系,因为,建筑师在AEW已经不能起到为公司带来主要利润的作用。”
  “所以,万董把你挖来了。”丁培衷忍不住插了一句。
  “是的。但是我能来AEW,不仅仅是万董给出的高价,更关键的是,我没想到他居然那么有远见,你们都小看了他,他甚至能比Gensler的副总裁看得更远,之所以说是副总裁,只是因为,我没有听Gensler的总裁说过话。”
  “是万董关于‘三类世界’的认同吗?”丁培衷问。
  霍熙喝了一口咖啡,对着丁培衷一笑,笑得丁培衷觉得很自卑。
  “不是他认同,而是他在不知道‘三类世界’这个设想的情况下,对设计行业趋势的判断非常到位。在他看来,大多数的中国设计公司面临着不是被更强的设计公司吃掉,就是被施工单位吃掉,或者被房产商吃掉的情况。包括,有些搞资金运作的力量,他们也能够吃掉有特色业务板块的设计公司。比如,老汤。”
  “老汤?是汤总吗?”丁培衷这一惊可不小。
  “是。”霍熙苦笑了一下,“你能想象吗?一个没有任何工程业务储备的玩私募的土豪居然准备买下AEW。”
  丁培衷瞪大了眼睛,不说话了。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设计公司在技术上的先进性与独立性正在面临严峻的挑战。AI可以轻易的吃掉施工图的绝大多数的人工工作量,更糟糕的是‘AI+三维协同设计’会让一个项目的运作全部在云端,如果人不接受这种协同机制,那就用AI来逐步蚕食人的工作,所以,你们在研究BIM,BIM不过是个小儿科,因为它至多只是一个数据库,一个数据库能改变的有限,而拥有学习和优化能力的AI大脑将替代的不仅仅是一个个设计师,而是整个体系。在这个体系里,最依赖计算、最依赖规范、最依赖材料的结构专业将首当其中被替代,不好意思,那是你的专业。”霍熙对丁培衷摊摊手,“还要继续吗?”
  丁培衷的脸上热乎乎的,心里是极其的不爽,他也摊摊手:“请,横跨工程设计与人文艺术的建筑师。”
  “赞!”霍熙冲着丁培衷竖起了大拇指,“你说到了关键。在这种情况下,设计公司的生命力还是在于建筑师,因为在设计公司的所有专业中,建筑专业是起点,也是终点,而且,建筑师是横跨工程设计与人文艺术,这里很关键在于人文艺术是AI相对难以模仿的。”
  “因为所谓的人文艺术是在嘴上的,想怎么吹就怎么吹,不用计算,不用复核,也不存在任何的规范标准,不是吗?”丁培衷感到体内有一种报复的情绪正在翻滚。
  霍熙似乎并不在意丁培衷酸酸的态度,她继续说:
  “所谓的‘三类世界’体系,我理解为I类青铜、II类白银、III类黄金。I类青铜则是我们,II类白银则是AI,III类黄金则是基因。‘我们’代表传统设计,AI代表所有的智能化,基因代表了灵魂。”
  “听起来像个科幻故事。”
  “哼!”霍熙毫不掩饰她的不屑,“设计师不应该是幻想家,而应该是能够实现自己理想或梦想的人。”
  丁培衷耸耸肩:“我不插话了,继续。”
  霍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有时,我进入了状态以后会有些神经质。这‘三类世界’是递进的逻辑关联,人类在进化,人不仅仅令工具越来越强大,比如VR,也许我们可以通过VR实现一座省略了许多公共设施的虚拟城市,而问题在于,谁去设计这座虚拟城市?是软件编程的吗?不是,是设计师,因为设计师会依靠工具,但不会去依赖工具,因为设计师本身也在进化。”
  “这样一家设计公司将有三个圈层。最外围的圈层还是我们,我们是人,设计为人,只有人才能够去感受人,依靠大数据等所有数字化的方式得到的结论都不是100%准确的,因为感受不应该是完全能够利用数据模拟的,何况,结论是会变化的。我们需要在房间里到处都有充电的地方,可是欧洲的酒店里却严格控制充电口的数量,为什么?在我们不断的要求方便使用数字设备的同时,欧洲人却认为人应该有更健康的生活习惯,就好像我们全都捧着手机看的时候,华沙的草坪上还有很多人在看纸质书。”
  “所谓我们,这些设计师,未来应该做的更多的不是为了设计落地,而是去感受生活,无论是现实的,还是虚拟的。当然,SGAW做了很多关于虚拟世界设计的研究,也就是基于VR体系的城市设计、建筑设计,包括建筑运维。我不会碰这些东西,因为,那确实属于SGAW,但‘三类世界’属于我。”
  丁培衷对这个技术话题开始产生兴趣了,他问:“你的意思是I类青铜是最外围的圈层,我们这些设计师以后最主要的任务不是设计,而是感受和体验?建筑师这样去做我可以理解,机电专业也应该去感受温度、湿度、亮度,我这样的结构工程师呢?”
  “说实话,我没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霍熙的眼中突然出现了自信的挑逗,“如果你不爱上我,我可能会考虑在这个体系里,让建筑专业把结构专业吃掉。”
  丁培衷笑了:“也就是说今后将不会再有结构专业?”
  霍熙点点头。
  丁培衷摇摇头:“也许是结构专业把建筑专业吃掉呢?或许就没有建筑专业了。”
  “有了现实世界的需求,设计的主要工作量应该由向内的第二个圈层——智能化去实现,有些事情,人如果干不过机器,该退出来的就该退出来。拿你们结构专业举个例子。一个特殊形式的建筑会带来特殊形式的结构方案,由此会影响到整个建筑的土建造价,于是会有关于建筑特殊需要的性价比,比如那些‘裤衩建筑’。在这种方案确定的时候,像你这样的结构专家很重要,不是吗?但你们干不过AI的。”
  丁培衷点点头。
  “只是AI不能承担责任,人能承担,不是吗?”
  丁培衷点点头。
  “但AI的能力一旦强大到一定程度,他们迟早会替代你们,和我们。”
  丁培衷苦笑着点点头。
  “所以,该让人工智能做的事情就让人工智能去做吧。所以,II类白银是智能层,也就是设计的实现层?”
  霍熙点点头,用挑衅的语气问:“还想继续听吗?”
  “嗯。”丁培衷点点头,“黄金层,灵魂,当然想听。”
  霍熙微微的一笑。
  “灵魂是什么?设计师的灵魂是什么?举个例子,希特勒在纳粹党上台后,认为当时的柏林规划与建设太过守旧和落伍,有必要通过重新规划和建设让柏林超过巴黎、伦敦和华盛顿特区,并且超过它们。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希特勒从1935年开始筹划对柏林进行重新规划和建设,并最终形成了‘世界之都日耳曼尼亚’这一疯狂的新柏林规划项目。他的御用建筑师就是阿尔贝特·施佩尔。施佩尔搞的柏林城市模型设计,包括世界上最大的火车站,长170米、高117米、进深119米的凯旋门,能容15万人的圆顶大会堂,能容40万人的运动场,有1.5万个床位的大宾馆以及各类巨型建筑。他的设计,经常使希特勒激动不已,并把完成这一规划当成他活着的惟一愿望。希特勒还经常带领他的亲信来参观,向客人做详细讲解。而施佩尔的父亲看过模型后,只是耸耸肩说,‘你们完全疯了。’他父亲是对的,因为,那是扭曲的灵魂。”
  此刻的丁培衷又有些了感慨:“可是,建筑师往往更愿意服务这种灵魂,属于权势的灵魂。”
  霍熙继续往下说:“青铜层让设计师去感受变化中的世界,白银层让智能化去实现建筑的主要设计,而黄金层则是人与智能结合后的进化,进化的关键不在于人的能力能强悍到什么程度,也不在于人的视野能远大到什么程度,更不在于人在未来世界中是被AI统治还是更加高高在上,而是人类灵魂的进化。再问一遍,灵魂是什么?灵魂是人最真实、最真诚、最真爱的东西,永远不要被愚化。因此,黄金层的作用有两个,关于整个建筑综合解决方案的决策来自于灵魂,而灵魂的进化则应反演到青铜层,指导设计师用更高尚的灵魂去感受新的世界,那样,世界才会越来越高尚。”
  丁培衷:“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与SGAW无关。”
  霍熙叹了一口气:“是的,这都是我的想法,我从SOM去SGAW就是为了在这个更小的平台上去实现我更大的抱负,但是,他们不接受。”
  “为什么?这个想法在AEW根本不可能实现,在SGAW才是有可能的。”丁培衷确实替Vincent觉得可惜。
  “不。”霍熙摇摇头,“他们觉得这想法太颠覆、太可怕了,我想他们之后会有人来骚扰我,也是一种自尊心在作怪,他们肯定觉得,一个华人,一个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思考和设想,他们想全方位压制我,包括肉体,包括尊严。直到我离开了,他们也不放过我。所以我觉得,我应该来AEW,因为只有中国人,才真正尊重中国人,即使有一部分人做不到,但最终能理解我的,可能还是你这样的同胞,如果你不愿理解,还有万董,虽然,他看上去很俗。”
  “你的想法——”丁培衷顿了顿,“确实很可怕。”

  岳鸿濯自然并不了解霍熙与丁培衷关于“三类世界”沟通的全过程,但因为霍熙已经自认自己是岳鸿濯的女人,那时他们又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她也就什么都跟岳鸿濯说了,岳是极其聪明的人,虽然觉得这个概念要落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概念的逻辑道理的还是很清楚的,于是,他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把“三类世界”详细的跟邵淮秋讲了一遍。邵淮秋听完后,愣在那儿不说话了。
  岳鸿濯看着一脸迷茫的邵淮秋,问:“我是不是没讲清楚?”
  “你应该是讲得挺清楚的。”邵淮秋有些犹豫的说,“可能是我听不懂吧——”但是,这个‘三类世界’,我又能做什么呢?”
  “这个项目肯定是要建数字平台的。”岳鸿濯端起酒来,“而且这个平台又是关键,又是主体。”
  邵淮秋半信半疑的和岳鸿濯碰了一下杯,问:“那怎么干?”
  “那——”说实在的,岳鸿濯也不知道该怎么干,他倒是想问问霍熙,可现在这样,怎么问?



  2020年5月26日 16:07
  “那边是16:30开始的,你车开的别太快。我这边还有点事情,估计要等到岳岳足球结束了过来,他们一般是18:00结束,晚上我们还有个小聚会,岳岳的包里有换的衣服和毛巾,那边洗澡可能太麻烦了。我们18:15肯定要出发的,否则那边就来不及了……”
  “什么聚会?还要岳岳去?”岳鸿濯一边问,一边通过观后镜看看坐在后排的岳岳。
  “我们和皇甫慕容和她妈妈一道吃披萨。”岳岳插嘴说。
  “就是他同学。我到时候会过来的。”
  “哦,好的。”岳鸿濯又问,“你刚才为什么说那边洗澡太麻烦了……哦,对,你是女的……”
  “废话。”梅清刚说完这两个字,刚好迎面碰到Erica,她连忙强打笑容跟对方打了个招呼,Erica那笑容更加勉强,稍微拉开两步距离后,“我是女的还用的着你说?”
  “这是废话。问题是,我是男的。我可以带岳岳去洗澡的,是不是?”岳鸿濯颇为得意的说。
  “好啊。你个做父亲的也该给你儿子洗一次澡了。对了,我可没给他带洗浴用品……”
  “我一会儿去买。”
  “还有,我没给他带拖鞋,小心滑……”
  “了解。”
  “再就是……哦,我们老板过来了,一会儿再说,挂了……”梅清挂了手机,对着已经走到面前的左良微微的一笑,“左总。”
  左良看看两边,轻声的问梅清:“你看了‘基德支点’的新闻了吗?”
  “看了。”梅清叹口气,“市值蒸发126亿,难以想象。”
  “乔毕邨的状态怎么样?”
  “不知道。”梅清摇摇头,“我跟他见面的时候还没蒸发。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联系了。”
  左良歪着个脑袋摇头:“真的是旱死的旱死、涝死的涝死,我现在有多一个亿就能过得很爽了,他们一个消息捅出来126亿就没了,这年头啊……你跟皇甫尊联系了吗?”
  “您昨天才跟我说。关于这个人,我要做一下功课,一周之内我会约他的。”
  “一周?”左良瞅瞅梅清,“你需要做什么功课?”
  “我见过这个人,就在我离开‘基德支点’之前。那是在上海,我们有两个大股东也在,是大股东请他来的,他来就是要跟乔毕邨谈‘泉州’项目合作的事情,大家谈得很不愉快,乔毕邨也给他留下一个很差的印象。”梅清说,“我当时跟他没说几句话,印象不算很深,您昨天提起他的时候,我第一时间也没想到他,但听着名字耳熟,又是泉州项目,我就从记忆里把他调取出来了。总体上,我感觉他是一个很习惯于拒绝别人的人,而且记仇,这个项目他如果介入进来,也是要跟‘基德支点’合作的,那就意味着跟乔毕邨合作——如果‘基德支点’还能活到那个时候的话。我的意思是,他这样的人,这样的情况,如果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他一句话就把你给呛回来了,根本就不会听你说更多……”
  左良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说:“梅清,你现在是常务副总裁了,事情很多,泉州的事情很重要,但不是必须成的,我更感兴趣的倒是能有机会跟这位皇甫总一起吃个饭,这年头,还是要多认识贵人,你原来在的公司的起点都比较高,这种人也见的多,以后有机会可以多跟我说说。”
  “嗯,好的。”梅清点点头,“那我先去忙了——”
  “等等。”
  “嗯?”
  “我让Erica下午组织个小范围的会,讨论点事情,你到时候参加一下。”
  “我晚上孩子有点事情……”
  “那过一会儿就开吧。”
  “哦,是哪方面的?”梅清问,“我要不要准备一下?”
  “我还想裁员10%。”

  2020年5月26日 16:49
  把岳岳搁到训练场后,岳鸿濯便急匆匆的跑到附近的“天虹”去买洗漱用品:洗发水、沐浴露、浴巾、拖鞋,连牙膏、牙刷、刷牙缸都拿了,一边扫码付钱,一边肚子却疼了起来。
  “最近怎么回事?”岳鸿濯心里琢磨,“三天两头拉肚子,每次还急得不得了。”他咬牙坚持着跑到厕所,却是“客满”,没办法,只好拎着个塑料袋在那儿等着,好在现在都有戴口罩的习惯,这味儿就不那么难受了,可憋的难受啊,这人就如同吊在悬崖上,就靠两只手扒在崖石上,稍微一松手就会掉进万丈深渊。这时,亚纲的电话来了,岳鸿濯本不想接,又怕亚纲那边放疗的安排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便一手扒住悬崖,一手接他同学的电话。
  “喂,亚纲。”
  “你明天没问题吧。”
  “什么没问题?”
  “时间啊。”
  “没问题啊,我明天一早的飞机,中午就到了,不是下午三点吗……总算好了……”岳鸿濯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畅快的冲水声,不禁说了这最后一句话。
  “什么好了?”
  “没事,你说。”岳鸿濯看那门开了,里面的人一出来,他就赶紧进去了,一边用脑袋把手机夹在肩膀上,一边解带蹲下。
  亚纲听那声音不对劲儿,问:“你干嘛呢?”
  “没干嘛啊,肚子疼,上厕所呢。”
  “哦。那你明天一定要到哦,我们那个冷主任我也约好了,帮你再看看。后天你还在北京的吧。”
  “在啊。”岳鸿濯这时说话轻松多了。
  “我帮你约了一个PET,全身都看看。”
  “不是吧,那个太麻烦了……”
  “人活着就是麻烦,你嫌麻烦你当初动什么手术?扯……”
  “行吧行吧。”
  “那明天见——给我带几条烟哦。”
  “大天叶?”
  “行啊。”

  2020年5月26日 17:16
  梅清一坐就觉得这会不太对劲,因为这范围也太小了,总共参加这个会议的就四个人,左良、梅清、Erica和Ewa。
  “前段时间,我们梅总主持,完成了裁员30%的目标,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我们目前的现金流的压力。可是,从目前的局面看,国际YQ越来越严重,经济情况还是不好,我对今年的局面比较悲观,现在的资金压力确实也大,所以——我想再裁10%——梅清你怎么看?”
  “呵呵。”梅清心想,“那不还是你说了算?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裁?活都谁干啊?”嘴上是不能这么说的,只能说:
  “我来‘居合’时间还不久,对全面的业务还不够熟悉,但我能感受到,前段时间的这一轮裁员对业务的影响不是特别的大,很大程度是现在的情况没有恢复到正常,但最近这一个多月,实际上一切都是复苏很快的,工作量也上来了……”
  “人不够再招嘛。”左良很不客气的打断了梅清的话,“其实大家都明白,YQ是原因,也是一个机会,借这个机会干掉没用的人,30%加10%,看起来裁了40%,我们招聘也没停下来,比如你,梅总,不就是这个时候进来的吗?”
  梅清不说话了,说了也没用。
  “我想既然裁,中高层还是要动两个的。”左良说着看看Erica,“有些人在公司时间久了,薪资也不低,可干的活呢,让人怎么说呢……Erica,你现在管人力资源,你怎么看?”
  Erica知道左良又是让自己背锅,背锅还搞得跟演哪出戏似的,她心里自然是不爽,因为不爽,她就不配合他演戏了,索性就直接来了一句:
  “咱们不是商量过了嘛,首先就要把Johnson裁掉,然后有两个区域总经理也可以考虑动了……”
  梅清心中一惊:“Johnson?吕温良?”她本还有种侥幸心理,觉得自己留下来,甚至升职做了常务副总裁,或许有机会把吕温良拉进领导层,这样在他那个母老虎老婆蔡荷那里把钟幕珍的帐给抹平了,可她绝对没有想到,自己头天刚确定留职,今天就说要裁掉吕温良。
  “Johnson我看还是挺尽职尽责的……”梅清下意识的说。
  左良做戏一般的叹了一口气:“他呢——确实是跟了我很多年,没有什么功劳,也有苦劳,可现在,你梅总这样从大公司出来的职业经理人也来了,我们业务上也有了一些新的考虑和调整,团队也需要升级了,有些该调整的也该调整了。”他似乎并不想多解释,马上就接到了下一个话题,“Erica跟Johnson也搭了很多年,她也反复跟我说,她下不了这个手,而且,她也刚管人力资源,对情况也不够熟悉,梅总,你裁人有经验,现在又是常务副总裁,我想这次裁员,包括Johnson和那个华东区域总、华西区域总的事情,就你亲自来操刀吧。”
  梅清一听,心中只有两个字——“我去!”

  2020年5月26日 18:06
  当岳岳胖乎乎的“裸体”展现在岳鸿濯眼前的时候,他都快哭了——这个孩子,这个自己的孩子,他赤条条的样子居然是如此的……无法形容。那是一个他早该触摸的身体,抱在胸前,背在肩上,睡在怀里,或是用沾了沐浴露的手掌抚过他的后背,而今天,当岳岳已经这么大了,他才第一次有机会帮他脱衣服、脱裤子,最后,孩子还说:
  “我自己会洗。”
  “那我帮你拿着喷头吧。”岳鸿濯自然是不甘心的,他总要做些事情,即使水会溅在他的衣裤上,即使洗发水和沐浴露的泡沫也会溅在他的衣裤上,即使岳岳还是没有叫他“爸爸”。
  “岳岳,这里有浴巾——”直到岳鸿濯将浴巾盖到岳岳的身上的那一刻,他终于忍不住说,“岳岳,我肚子疼,你自己擦……”他说着,后退到了边上的木长凳上,也不管那凳子是湿的,他就坐上去了。他的肚子已经疼了个把小时了,本以为是又要拉肚子,却发现不是,只是腹部疼,而且越来越疼,他是坚持着陪岳岳进更衣室洗澡的,给岳岳“助浴”燃烧了他的斗志,也耗尽了他的力气,此时他蜷起了身子,努力做着深呼吸。
  “这是怎么了?”岳鸿濯问自己。
  “岳鸿濯。”
  他听到岳岳在叫自己的名字。
  “啊。”
  “你怎么了?”
  “我没事啊。”岳鸿濯就当是喝酒吐了继续喝,坚持着站了起来,他分明感到冷汗一颗颗的冒出来,但还是镇定的帮岳岳收拾了衣物,牵着他的小手往外走。
  “妈妈还没来电话吗?”
  “没有啊。”
  “她怎么还没来电话啊,吃饭要迟到了。”
  “应该——”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忍住痛笑着说,“应该很快了。”
  “我今天累死了,他们都不防守,教练还叫我跑上去,跑下来的。”
  “可你踢得很好啊,还进球了。”
  “只进了一个。”
  “爸爸你以前是不是也踢球啊。”
  “是啊,爸爸年轻时候可喜欢踢球了……”岳鸿濯瞬间一愣,痛感顿时消失了,“你叫我什么?”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妈妈迟到了,你赶紧上车,我刚刚跟慕容的妈妈说了,我们晚到一会儿……”梅清一边帮着岳岳开车门,一边眼光落在了岳鸿濯的脸上后,愣了一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事,你们赶紧过去吧。”岳鸿濯嘴上淡定,心里却说,“我痛啊,脸色当然难看,可我心情爽啊。”此刻他很想对梅清说,“岳岳叫我爸爸了,但他忍住了。”
  “那你明天回北京?”梅清虽然急,可还是在仔细的端详着岳鸿濯。
  “嗯,你放心,过几天就过来。”岳鸿濯说。
  梅清撇撇嘴:“我又不急。”
  看着梅清的车驶远了,岳鸿濯用手撑着腰几步走到了铁丝网的边上靠着,给邵淮秋拨了一个电话:
  “喂,邵儿。”
  邵淮秋放下已经打开后盖的手机,接了电话:“喂。”
  “你能来接我一下吗?我开不动车了,我在深圳也没有别的朋友……”岳鸿濯一边说一边望着正逐渐沉入夜色的天空,“我记得你已经拿到驾照了。”
  “我前几天才拿到……”邵淮秋站起身,用手拍拍旁边一个小伙子的肩膀,“这个……你搞一下,那个客人的。”
  “没事的,你慢慢开就好了……我还坐你边上呢。”
  “你是怎么了?”
  “不知道,肚子疼……呵呵,可能昨晚喝多了吧。”
  “你把定位发给我,我现在过来。”

  梅清第一眼看到慕容妈妈的时候,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也有一种进了童话故事的感觉。这个女人看上去不到也就二十五岁上下,乌黑的披肩长发如同一幕黑帘,黑帘半遮半掩间是即使女人看了都会有上去轻轻咬一口的耳垂,那眼睛真的是水汪汪的,鼻子也真的是嫩嫩的,细致的唇看着太小了,让人会无法想象她将是怎样张嘴啃苹果的,而只要她稍稍仰一点点脸,便能看到她性感的下巴与细长的白脖子,然后是锁骨,即使是锁骨似乎也是整过形的,轻巧且圆润的衬起她胸上的白皙肌肤。她并不算很丰满,这是对的,因为即使有了一个五岁的女儿,她看上去依然是一个待嫁的公主,那一身浅绿色的长裙和银白色的凉鞋也证实了她自己也以一个公主的标准看待自己。梅清也相信,这种女人就是属于富豪的,因为除了一身天然的公主像,她还在剑桥读过硕士,又通音乐,这才是区别公主和美女的关键,毕竟这世上物质的美女太多,真正能吸金的公主却是少许多的。
  “大胖子,哈哈!”皇甫慕容指着岳岳大叫道,看不出半点公主气质。
  而岳岳则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狰狞一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说什么?!”
  “好了好了。”梅清赶紧制止岳岳,一边则陪着笑跟慕容妈妈说,“对不起啊,我今天公司有事耽误了。”
  “没事,坐吧。”慕容妈妈并不是用嘴在笑,而是用眼睛在笑。
  她们订的是一张圆桌,岳岳和皇甫慕容坐在了一起,梅清则和慕容妈妈坐在了一起。
  “我要吃披萨,海鲜薄饼的……”岳岳说。
  “我要喝橙汁……”这是皇甫慕容的声音。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慕容妈妈说:“岳岳妈妈,你点吧,我晚上不吃饭的,一会儿喝点果汁就可以了,我们家小姑娘只要有橙汁喝,有甜点吃,披萨是什么口味的,她都无所谓的。”
  “哦。”梅清心里撇撇嘴,“够讲究的。”嘴上还是习惯性的恭维:“ 惯真好,所以身材才这么好,你看我,每天胡吃海塞的,还经常跟我那些闺蜜吃夜宵。”——这种对话,对于梅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这种对话,属于纯粹客套,一旦她夸人家习惯好,说自己习惯不好的时候,对方都会说,“可你身材也很好啊,你这种,最让人羡慕了,怎么吃都不胖。”然后梅清会继续客套,“哪有,我就是瘦,你那才叫身材好。”
  可是,今天,这位慕容妈妈却没说什么,你说她身材好,她就用眼睛泛出的笑容给接着了,而梅清说自己贪吃,慕容妈妈索性没什么反应,只是转过脸来去看她的女儿了:
  “慕容,我帮你把辫子再扎一下……”
  “嗯,这是公主。”梅清心里念着便拿起了菜单,“傲慢的公主。”
  “我姓慕容。”慕容妈妈一边帮女儿重新梳辫子、扎头发,一边说,“就叫我慕容吧。”
  “哦。”梅清很想夸赞皇甫慕容这个名字的来源真的很有缘,可又没摸准,这女人和她那位姓“皇甫”的男人的缘分究竟如何,便说了一句场面话,“我叫梅清,你可以叫我Lynette。”
  “好的,Lynette。看得出来,你工作应该很忙。”
  “是啊。”梅清搭这种话题还是驾轻就熟的,“深圳湾的房子都冲三十万了,在这个城市混,能不忙?”
  “我就不忙,可我们家那房子的单价就是三十万。”慕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真无聊啊。”
  梅清心想:“不用这么炫富吧。”
  “这房子从我住进去到现在翻了几倍了,真想卖了,带着小皇甫去国外。”慕容说着已经帮她的“小皇甫”梳理完了辫子,“深圳缺少人文气息,没什么文化,感觉自己在这里,都烂掉了。”
  “哦。”听对方这么埋汰自己在国内最满意的城市,梅清的心里还是很不是滋味的,只能用冷淡的态度表示知会了,随口问了一句,“会去英国吗?”
  “想啊。”慕容用手托着脸颊,望着窗外,“可是这需要钱啊,把这房子卖了,就可以一劳永逸了。”
  梅清觉得,就她今天晚上想了解的主题看,这个话题倒是一个很好的切入口,于是,她做出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说:“那就把房子卖了呗,英国多好,到了那里就可以经常去听歌剧了。”
  “是啊。”慕容的瞳孔明显亮了一下,但随即便黯淡了下来,“可那房子,唉……不是我的。”
  “哦?”梅清故作惊讶状,大胆的追问,“那是谁的?”可问完马上又说,“不好意思,我不该问的。”
  慕容却似乎并不太在意,她又叹了一口气:“唉……男人,他总不可能把他最重要的东西给你,哪怕是钱。”
  梅清听了差点“噗嗤”笑出声来,心想:“你这样的,男人要把钱都给你了,那他可真的是手里什么牌都没有了。”

  岳鸿濯本以为邵淮秋上了驾驶座会对自己说一句:“我跟你说哦,我可刚考出驾照。”可人家什么都没说,虽然不熟练,但一板一眼的找到钥匙插孔,点火,调了一下座椅,看看两边的后视镜,系上安全带,踩开了脚刹,犹豫了一下,又开了车灯,便转动方向盘,车子动了。
  “喂喂喂。”岳鸿濯倒是有点慌了,“你不是刚拿到驾照嘛。”
  “是啊。”邵淮秋回答着,双眼却注视着前方。
  “那你怎么好像碰过这种车?”
  “我路上专门看了一些关于你这个车的操作指南。”邵淮秋说着车子已经从车位里缓慢的出来,驶向车库出口,而岳鸿濯则紧张的一会儿看看邵淮秋开车的动作,一会儿看看前方与两侧,生怕他开出什么毛病来。
  “小心——”岳鸿濯看到有辆车从车库口往里开,邵淮秋却轻巧的往一边微调了一下方向,与那车保持了一米多一点的距离,交汇而过。
  上了路,邵淮秋才问:“去哪个医院。”
  “回家就行。我帮你导航。”
  “你不是肚子疼吗?”
  “算了,忍忍就好了。”
  过了两个路口,蜷在座位里的岳鸿濯忍不住说:“你开的不错啊,不像刚学会车的人。”
  邵淮秋却问:“你确定不用去医院?”
  “不用。”
  “不去配点止痛药?”
  “不用。一年,对于痛,我已经习惯了……邵儿。”
  “嗯?”
  “今天他叫我爸爸了。”
  “嗯?”邵淮秋一愣,转头去看岳鸿濯。
  岳鸿濯赶紧说:“看前方,小心点。”
  邵淮秋的目光虽然又聚焦到了前方,却只留了一只左手摁着方向盘,右手却伸出来轻轻的拍了拍岳鸿濯的大腿:
  “祝贺你。”
  “呵呵,邵儿,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在这里特孤单。”岳鸿濯的身子缩得更紧了,“岳岳叫我爸爸的那一刻,我特别想告诉一个人,是亲口告诉一个人,可是在这里,除了你,我找不到别人,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觉吗?我也算是在职场上戎马了半生,天南海北,东征西讨,我忙得把心爱的女人撇在一边,她给我生了儿子我都不知道,我把我的身体搞成这副样子。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我不甘心,我想超越任何一个可以超越的人,我要向所有人证明我可以,包括我的爸爸。其实,深圳又怎样,这里一线的饭店,我哪家没去过?好的夜总会,我哪家没去过?牛X的地产,我哪家没去拜访过?我在这里认识很多人,很多有钱的人,很多有权的人,我不瞒你,也有一些妹子,可是到了,岳岳叫我爸爸的那一刻,在这里,我却只想告诉你,呵呵。我发现,我所有的努力都是那么没有价值……卓鸺,你也认识,游牧尘,你也认识,我相信,还有更多更大更牛的老板,我所做的这一切,即使我能再活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再做十年、二十年、三十年,都做不过他们,所以,我还不如当初就留在诸暨做生意,搞什么设计公司啊,不如做一个商人,也许我就没必要这么累,做的起码不见得比卓鸺差,身子也不会这么差,孩子也有了,搞不好,二奶三奶都有了,你说是不是?哈哈——”岳鸿濯最后这一声笑,笑了一半就收回去了,因为痛,也因为无力。
  邵淮秋看看岳鸿濯:“可那是你的事业。”
  “事业?”岳鸿濯摇摇头,“真不如做生意,其实都一样,事业最终不还是生意,生意成功到一定程度就是事业。那些摇头晃脑布道的巨富不就是生意人?我们这个社会就是乌合之众,乌合之众相信谎言,有些光鲜的人就是在传布谎言,在谎言之中赚的盆满钵满。而我们呢?每天想着设计师怎么办?团队怎么办?方案怎么办?图纸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最后发现,都是乌合之众,最后把自己搞成孤家寡人,最后——”岳鸿濯停了下来,喘了两口气,“我太痛了,我不说了。”
  “你确定不需要去医院吗?”邵淮秋问。
  “不去。明天我飞北京就是为了去医院。”
  邵淮秋沉默了一会儿,说:“你知道生意和事业有什么区别吗?”
  “说。”岳鸿濯现在多一个字都不愿说。
  “生意就是憋不住了要YP,一切都看床上爽不爽。而事业,就像是爱与被爱,床只是一个归宿,文章全在床下,即使在床下遍体鳞伤,上了床也要使劲。”邵淮秋一脸正色的说出了他的哲学。
  “哈哈哈哈——”岳鸿濯忍着痛笑了好一会儿,笑完,竟畅快了很多,随即用手指点着邵淮秋,“你跟梅心就是这样是吧?”
  “是,就像你和你的事业。”
  “我去!”岳鸿濯把身子斜过来,狠狠的拍了拍邵淮秋的肩膀:“我嫉妒你。”
  邵淮秋确是苦笑着摇摇头:“我也是。”




  2020年5月26日 19:59
  “音乐这个东西,多是靠天生的,天生的条件,天生的热爱。以色列有个世界顶级小提琴家,叫伊扎克.帕尔曼,他4岁就患了小儿麻痹症,可是他就坐在轮椅上演奏,也能被誉为‘世界第一小提琴’,为什么?就是天赋。上天让他站不起来,但上天给了他一双灵活的大手,他一拿起琴,就像是中了魔咒,整个人都是亢奋的,似乎他的精神就是为了音乐而存在的。我的大提琴老师告诉我,94年帕尔曼到中国演出的时候,曾经说过,‘如果这个世界终将毁灭,那留在这世界上的最后一样东西,就是莫扎特的音乐’。这是人说的话吗?不,这不是人说的话。他就是天生的音乐家,而他,也注定为音乐而生。”慕容看看身边正一边啃披萨,一边冲着岳岳扮鬼脸的皇甫慕容,“女孩本来就好教,听话,文气,而且,她确实像我,学乐器很快。我好歹是懂的,也是小时候这样一步一步练过来的,知道其中的苦和其中的难,有时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就会给她讲一些我小时候的故事,把音乐说成很美好的东西,把抱着大提琴的女生描述成美丽的公主,然后还告诉她,会乐器的女孩会遇到王子,会幸福……”说到这里,慕容偷偷瞄了女儿一眼,看两个小孩子并没有注意自己在说话,便偷偷的“切”了一声,“切”完后,继续说,“你也还好,能一周请五次陪练说明你还是有钱,花点钱值得,起码不用受气……”
  “我倒是想自己教的——就是没时间。”梅清说。
  “你自己教教试试看,呵呵。我好歹还学过,起码比幼儿园的老师拉的好,心态也算不错了,即使是这样,有时也会气得半死。现在哪是老师教孩子,一周只上两次课,剩下都是回家练,那不就是逼着家长学、家长逼孩子呗。没必要的,有这时间还不如多挣点钱,空了索性自己去放松放松,都比教琴这事有意义,你要想,中国学钢琴的据说就有三百万,学小提琴的估计不会比这个少,想要脱颖而出,唉……”慕容摇摇头,苦笑着说,“我那时已经算脱颖而出了,结果,又怎样呢?”
  “你?”梅清故意一愣,“你这不是挺好的吗?”
  慕容抬抬眼皮,摇摇头,从小包里取出一支酒红色的“RLEX”:“我出去一下?”
  梅清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看着慕容出了门,转身到了玻璃门外的院子里,开始吸 。这对梅清是个机会,她看着正和岳岳挤眉弄眼的皇甫慕容,冷不丁的问:
  “皇甫,你爸爸在家里?”
  皇甫慕容一抬头,双眼黯然,随后又低下了头。
  梅清不好意思问了,只得跟皇甫慕容说:“你跟岳岳两个乖乖吃饭,阿姨去找你妈妈。”
  梅清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形成自己的判断。皇甫慕容知道了岳岳有了自己的爸爸,而且还能说出爸爸的名字后,情绪低落,那只能说明,皇甫慕容根本不知道她爸爸叫什么名字,甚至就没见过她爸爸,那么,只能从慕容那边去找线索了。她来到慕容的身边,一边透过玻璃门瞧岳岳和皇甫慕容,一边随口说了一句:
  “一个人带着个孩子挺累的吧。”
  慕容抬起头来,瞅瞅梅清:“你不也一样?”
  “你怎么知道?”梅清觉得好奇。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慕容反问。
  两个人几乎同时朝屋里去看那两个孩子,不禁会意的笑了。
  “我比你舒服多了,好歹我有生活费,不用上班。”慕容冷笑着说,“虽然也挺无聊的。”她又看看梅清,“他不给你生活费吗?还是比较少?”
  “呃……”梅清觉得机会又来了,“我跟你不一样,我们没有结婚,所以,没有生活费。”
  “哦。”慕容似乎有些诧异,“可我也没有结婚啊——呵呵”她似乎明白了,吸了两口烟后,问,“你恨他吗?”
  梅清摇摇头。
  慕容冷冷的一笑:“我恨。”
  “为什么?”梅清不失时机的问,“好歹他给的生活费也不少吧。”
  “他又没有老婆,把我们母女晾在这里算什么意思?”慕容气呼呼的又吸了一口烟,“现在孩子大了,我怎么跟孩子解释爸爸的问题?说他死了?”
  “也是哦。”梅清决定赌一把,“而且,东莞离深圳这么近。”
  慕容的“RLEX”刚放进嘴里便又拔出来了,她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梅清知道,她猜对了,于是尬笑着说:“其实吧,这个圈子很小。不要说广东,全中国姓皇甫的富豪有几个?何况——”梅清又开始努力回顾在上海与皇甫尊那匆匆一面所残留的那一点印象,她已经猜对了这人是谁,那此时她就要凭那一点点的记忆去判断这是一个怎样的人,“他像是那种风格的人。”
  “什么风格?”这显然是能深深戳到慕容心里的话题。
  梅清看看慕容,问:“我可以随便说吗?”
  “当然。”慕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傲慢……”梅清说,“报复心强。”
  “是啊。”慕容连连点头,“确实是这样!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时,梅清只好撒个谎:“说实在的,大家都这么认为,只是用了不同的措辞而已。”
  慕容有些疑惑的问:“大家?你们——”
  梅清只好继续撒谎:“我之前的老板在东莞也有些项目,我跟着他也经常混东莞、深圳、广州的老板圈,就他一个是姓皇甫的,身上传奇色彩又重,这一年又突然强势回归,自然大家容易聊到他,聊到了又都是那种感受,呵呵——”梅清这时冷不丁的又问了一句:
  “你怀上小皇甫的时候应该是2013年吧。”
  “是啊。”慕容点点头。
  “那时他应该是——”梅清没再说下去,慕容此时却显然已经被梅清引入了套路里——显然,她是一个精致却虚荣、有些才气却又极其物质的女人,她带着孩子走到现在这个样子,多是因为钱,钱多得她放不下,可钱又没多到让她甘心,钱啊,就是这个问题,它带来的总是暂时的满足和新的不满足,尤其是她,慕容,还年轻,还美丽,还有魅力,从某种程度上讲,生命中仍有很多东西都还尚未开始。
  “我认识他是在2012年的澳门,那时他还风光,那时,呵呵,我背着大提琴到澳门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到感觉还好的有钱人。我运气不错,是啊,从那时看,运气还是不错的,我遇到了,遇到了他,大名鼎鼎的皇甫尊,哼!他在我身上花了很多钱,我也一天一天的跟着他,进出赌场,进出大户室,进出他的豪华套间。就像你说的,他高高在上,就像一个皇帝,而我,不过是他的饰品,跟他的爱马仕皮带差不多,只不过,我更贵一些。也就像你说的,他很记仇,你不能违逆他,更不能得罪他,因为他随时可以抛弃你。”慕容吸了两口烟,对着梅清苦笑了一下,“我确定是不爱他的,但我又离不开他,我已经离不开钱,离不开这样一种生活方式了……”慕容叹了一口气,“他有一个优点,2013年的时候,他两三天的功夫把家底都输光了,那时,他知道我也怀孕了,在他跑路的情况下,居然还能有人帮他来安置我,房子、车子、司机、保姆、生活费,都不是在他名下安排的,可又确实都安排好了——可是,他从此以后再也没来看我们,也不让我们去见他,哪怕是他去年已经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公开回归,却还是不和我们相见……”
  “没有理由吗?”梅清问。
  “呵呵。”慕容的眼中已经无神了,“他说他和我已经完了。”
  “那女儿呢?”
  “他让我开个条件,放弃女儿。”慕容冷冷的笑了一声,“怎么可能?”
  “嗯。”梅清看玻璃门的那一侧,皇甫慕容和岳岳两个人已经凑在一起手舞足蹈的聊着什么,“自己养大的孩子怎么舍得?”
  “也不好说。”慕容的话让梅清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有时我问自己,也许不是舍不得,是还没想好条件吧。”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慕容说:“我们回去吧,聊这些事让我低落。”
  “哦,好的。”梅清低着头跟着慕容走,似乎是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难道没有办法可以说服他吗?”
  “你说什么?”慕容站住了,“说服他?说服他什么?”
  梅清被吓了一跳,以为自己露出破绽了,正在想怎么回答,却听慕容愤愤的说:“除了肉体,我并不认为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说服他。”
  有两个字,经常在梅清的心里出现,却从未说出过口,那就是“我去!”

  半个小时后,晚餐结束了。梅清、岳岳同慕容母女告别后,上了自己的车回家。或许是下午踢球累了,岳岳上车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而梅清却心事重重。
  第一桩心事,如何去同皇甫尊谈泉州的事情。泉州的事情曾经伤过皇甫尊的自尊,自己对说服对方也比较悲观,而晚上,从他的女人那里,梅清发现,这又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二桩心事更麻烦。她留在“居合”,有一部分原因是寻找机会让吕温良进领导层,可三个多小时前,左良已经向她摊牌,不仅要她主持进一步的裁员行动,而且,对于吕温良等高管,要梅清亲自下手裁掉。当时因为时间匆忙,梅清只是觉得震惊,还没来得急细想,现在一想这事,感觉就是一头的包——伤脑筋啊……
  而就在这时,吕温良的电话却来了。梅清本不想接,但想了想,感觉对方有可能已经听到了风声,不接倒显得心虚,于是戴上耳机,接通了电话:
  “喂,Johnson。”
  “梅总,呃……我听说,公司要裁我……”
  “是。”梅清习惯性的镇定,“我也是傍晚才知道的。”
  “那我……”
  “你的事情,左总要我来办。”
  “哦,我知道……”
  “Erica跟你说的?”梅清没好气的问。
  “呃——”
  梅清又迅速的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谁说的不重要,明天我找你谈,你先不要跟任何人说。”
  “好的。”
  “我说的是任何人。”
  “好的。”
  “任何人包括你的老婆……”
  “我老婆?”
  “对,你的贤妻。”梅清没好气的说,“我明天跟你解释,先挂了。”她只能挂了,因为此时,她根本没有解决方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吕温良解释这个事情。她发现,人生似乎就是给人出难题的,而且,解题越多,遇到的难题也越多,她有些茫然了,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呢?
  七年前,梅清和岳鸿濯还在一起时,岳鸿濯曾这样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不解决,那就只能逃避,逃避的越多,逼你逃避的问题也越多,那样也很累的。”





  2020年5月26日 21:18
  “快一点,王卓约我吃夜宵。”
  “我就知道他会约你。”
  “为什么?”
  “金姐,你跟我装什么糊涂?现在的报道是这样的,昨天晚上,苏圆与新欢男教练一道去华侨城吃潮州粥加卤味,随后王卓带随从赶到。简单沟通后,不到十分钟,男教练便离开粥店。半个小时后,苏圆只身坐网约专车离开回自己暂住的东海国际公寓。十分钟后,王公子带随从坐商务车离开,入住苏圆住处附近的金茂万豪……今天一天,苏圆足不出户,王卓则于下午现身欢乐海岸,96万下单特斯拉Model S。从该举动判断,王公子有长时间在深圳居住的考虑……好了,现在这个事情有意思了,你那个叫梅舫的看样子似乎是要脱身事外,苏圆对王卓态度冷淡,这事情的热度已经很高了,王卓那两个唱歌跳舞的绯闻女友的粉丝都开始喷苏圆了,这看起来是件好事情……”
  “是,我确实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看到有准二线艺人搞苏圆……”
  “问题是——怎么收场?你知道的,如果苏圆回到王卓身边,那她与梅舫短短几天的绯闻会让人判断全是操作与心计,其目的就是为了引王卓回头,那么她将面临人设崩塌。如果苏圆不跟王卓复合,我们都了解王公子,他是个缺乏耐心的人,我和香港几个老伙伴盯王卓这么多年,他的空窗期从没超过三天,OK,现在已经有一天了,我不知道苏圆是不是舍得放弃这个金主,但金姐你肯定是舍不得的。总之,怎么做都不对。”
  “对,很麻烦。这里最大的问题是,王卓并不需要一个人设崩塌的女朋友。”
  “但你也有可以利用的东西,当然,这个东西是什么,我也没想明白。”
  “什么?”
  “在我看来,苏圆很一般,脸蛋、身材、才艺、履历、性格,王卓看中她哪点了?”
  “脸叔”的这个问题令金淑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想了想:“一开始,我想王卓是图个新鲜感,说实话,苏圆是比较拽,可这么长时间下来……”
  “脸叔”“呵呵”一笑:“看来苏圆是真的没有上王卓的床啊,不知道是她真的是对感情有追求,还是她真的比别人聪明了。”
  “这个我也搞不清楚了,我只是在想,王卓今天晚上找我,肯定是为了苏圆的事情。苏圆现在进退两难,是我们觉得她进退两难,她的性格我了解,她自己说不定就是觉得无所谓了。在我看来,王卓这次来深圳,要是还在苏圆身上一无所获,对自己、对外界都不好交代了,他才是骑虎难下了,更何况,你们现在盯得又这么紧,让他的脸面往哪儿搁?”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2020年5月26日 22:45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王卓掐掉了又一根烟。
  “说实在的——”金淑英真诚的苦笑了一下,“我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但我可以劝劝她。”
  “哼!”王卓把脑袋转到一边去看路上的车来车往,“你在北京劝她多少次了,她不照样还是那样?”
  “王总。”金淑英说,“好歹那个时候,苏圆是公开做你女朋友的,至于你们之间关了门是什么样子,包括之后是怎么分的,那我就不清楚了。”
  王卓“嗤”了一声:“金姐,我知道我这个人跋扈,但在北京那个圈子里,我觉得我还算是比较检点的,对于苏圆,我也从没动过花多少钱睡一觉的念头,我还真的是想跟她好好谈谈感情的,我还就喜欢她屌屌的这幅样子。只是,我没想清楚的是,她是真的看不上我,还是觉得钱没吊够,资源没吊够?”
  金淑英尴尬的一笑:“王总,您这个问题让我怎么回答?我说苏圆并没有想吊您,那就是她看不上您;我说她不是看不上您,那就是让她开个价,可您又说了,您就是想好好跟她谈感情的,那我是真没办法回答您了。”
  王卓皱着眉头看着金淑英,忽然冷冷的一笑:“谁说谈感情就不能谈钱了?能用钱解决感情的事情,不是更好?”
  金淑英听了王卓这话,低头不语了。
  “怎么?”王卓又叼上了一支烟,“在纠结价格?”
  “您这话说的。”金淑英说,“您是知道的,我是体面人,我现在想的不是钱的事情,是在想怎么劝服苏圆的事情。”
  “这样吧。”王卓似乎也是下了决心,“五千万,一年,另外,几个视频公司她随便挑,我去搞定网剧的事情,保证她这一年内火起来。”
  金淑英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点:“我试试看吧,可我没把握,苏圆,她真的……”
  “金姐,这一次——”王卓却很坚定,“我要真搞定。”

  2020年5月27日 07:29
  “你来了?”梅清一边刷着牙,一边含含糊糊的跟梅舫说,脸上显然是一副不悦的样子。
  梅舫“嗯”了一声。
  “你没吃早饭吧。”梅母走过来关切的问,“我给你去热点牛奶,锅里有包子。”
  “我吃过了。”梅舫说,一边过去蹲在了正在沙发上笨手笨脚的穿裤子的岳岳的面前,“我送你去幼儿园好吗?”
  “好啊。”岳岳开心的回答,“岳鸿濯来了吗?”在他的印象中,梅舫最近都是和岳鸿濯一道出现的。
  “呃……”梅舫没想到岳岳会这么问,“今天他没来。”
  “你这几天又出名了是吧。”梅清现在已经养成了每天刷抖音,看新闻的习惯,自然是为了这个身陷网红绯闻的弟弟。
  梅舫没有回答。
  “你怎么可能这么早就吃了早饭?”梅母边说边往杯子里倒牛奶,准备放微波炉里去热一下。
  梅舫没有回答,只是从沙发上拿起袜子给岳岳穿袜子。
  “拜托你别搞事情了,找什么女孩子不好,找个这么一个……”梅清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苏圆,只好一转身又回洗手间漱口了。
  梅舫冷冷的应了一句:“丽琢你就满意了?”
  “你这叫什么话?”梅清一边擦嘴一边走出来,“那女孩这么娇生惯养、这么作,你就喜欢了?”
  “反正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梅舫嘟囔道。
  “你——”
  “好了,别说了。”梅母从锅里拿出两个包子来,“一大早的说什么?”
  “说什么?”梅清不依不饶,“我就是要他不要总是多是非。”
  梅舫没说什么,替岳岳穿好袜子后,走到饭桌边拿起包子啃起来,三口两口就是一个,等梅母将牛奶端出来的时候,两个包子都已经下肚了。
  “你送岳岳?”梅清已经开始对着镜子洗脸了。
  “嗯。”梅舫说,“我一会儿叫个车。”
  “我回头发个发票抬头给你,你隔段时间把电子发票开一下,回头把钱转给你。”梅清说。
  梅舫拿起牛奶喝了一口,问梅母:“妈,岳岳的水壶呢?”
  “放门口柜子上了。”
  “我跟你说哦。”梅清似乎还是放不下那个话题,“你别真跟那个小网红搞在一起,外界关于她的传言可多了,有说她高中没毕业就在夜场混了,到北京先是去模特公司,那个模特公司——”
  “放心。”梅舫不耐烦的打断了姐姐的话,“我跟她不可能。”
  “哦。”梅清抬头看着镜子,说,“那最好。”
  梅舫又喝了一口牛奶,突然来了一句:“岳鸿濯回北京了。”
  梅清又抬头看着镜子:“这你都知道,看来你跟他混的挺熟啊。”
  梅舫把牛奶喝完了:“他人不错……岳岳,走了。”
  梅清听得出梅舫这话里的味道,无力的反驳了一句:“他人怎么样,我还不清楚?”
  岳岳背着双肩包快跑到了门口,梅舫又弯下身子给岳岳穿鞋,梅母则拎着水壶站在边上,梅清也出来送岳岳,一边还叮嘱:
  “岳岳,不能再打小朋友了哦,还有,刘老师说了,你老是不吃蔬菜,再不吃,我不带你吃冰淇淋了。听见了吗?”
  岳岳却不回答她,而是自己动手去开门,梅舫从梅母手里接过了水壶,帮岳岳去拨门上方的锁链,一边说了一句:
  “姐,我给你卡里转了十万。”
  “啊?”梅清和梅母都是一愣。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梅清问。
  “还欠你十万,年底前应该可以还给你的。”梅舫说着牵着岳岳的手出了门。

  2020年5月27日 07:45
  “乘坐中国南方航空公司CZ3151前往北京大兴的旅客,现在开始登机,请……”
  一脸疲惫的岳鸿濯拖着箱子起身走向登机口排队,走了两步,他就站住了,停了几秒,他便继续往前走,队伍的末端,有个人也拖着箱子正在等他。岳鸿濯一边走,一边拿出手机,发了个语音微信给Sophia:
  “你又告密了是不是?”发完这条语音,他已经走到了那人的身边,他笑呵呵的问:
  “这么巧?你也回北京啊。”
  “嗯。你不要怪Sophia。”
  “怎么会?”
  “你脸色真难看,是不是又应酬了?”
  “没有啊,这边又不好玩。”
  “为什么不联系我?”
  “呃……分公司刚成立,忙呗。我看你脸色也不好……”
  “刚到新的公司,也忙呗。”
  “哦,我帮你拿行李。”
  “不用了,我自己来。”
  “回北京干嘛?”
  霍煕淡淡的说:“我也不知道。”


  出差在外,电脑坏了…
  岳鸿濯和霍熙回到北京,便各忙各的。临别时,约好了第二天吃饭聊聊。岳鸿濯下午去医院检查,还做了全身pet。晚上他不顾pet对身体有损伤,第一时间就和几个地产的朋友去唱歌。也就是在这个晚上,岳鸿濯再一次经历了命运的打击。
  本次更新在部落,欢迎大家去部落撑撑人气,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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