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返黎明——手无寸铁的平民如何对抗百万感染者

  @ty_章鱼哥69 2019-10-30 10:13:42
  千年难遇的奇书,作者成就定在九把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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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衅?
  @琴瑟琵琶301 2019-10-30 10:17:17
  突然想起来,源源不是说出书了就吊爆了,再也不搭理我们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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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爆了,要不你来瞅瞅
  15、菜地

  “有肉吃了?!”我欢呼一声。

  三毛却噗呲笑了,晃着脑袋说:“这么丁点肉,咱们十二个人吃能分到多少?”他一转身指着身后的王大力说:“咱们这有位鸽子养殖专家,他说鸽子很好养,还能自己出去找吃的,长肉也快……非得让我们爬二十多层去抓鸽子,李医生还差点让感染者给咬了!”

  “真的?”我接过大力手里的独轮车,难以置信的说。

  “呵呵……”王大力搓着手腼腆的笑着说:“试试,我在农村的时候养过,我们村有个国家扶贫计划,就是教大家养鸽子。”

  这下大家连晚饭都不急着吃了,所有的人,包括刘国钧都围了过来。要知道我们已经太久没有吃肉了,自从大范围停电以后,所有冰在冷库冰柜里的肉类在短时间内迅速的腐败,城市里又没有圈养动物的场所,加上最容易获得猎物的地方——各种水域,因为潜藏了太多的感染者,让人无法接近。这两个月来,我们只吃过一次三毛用棍棒打死的一条野狗。

  “这野鸽子也能自己出去找食再飞回来?”冯伯翻箱倒柜找了一个还没完全拆散架的木头框子。

  “能,就是要先消磁。”大力把鸽子脚上的绳子解开,小心翼翼的放进框子里,然后迅速的盖上盖子。

  “消磁?怎么消磁?”大家都急着问。

  “指导我们养殖技术的老师说,鸽子是靠地球磁场导航的,所以要驯化鸽子的第一步,就是用磁铁给它们消磁,让它们忘记原先的窝在哪里……冯伯,你那个旧半导体给我用一下。”

  “哦……”冯伯马上向屋里跑去,一会之后,手里拿了个破旧的‘德生’牌收音机跑出来。

  “还好您还有这种老式收音机,现在那种数码的,里面可没磁铁。”大力接过收音机上下翻看了一会。

  “还好你是个修电器的,要不然咱也不懂啊……”冯伯嘀咕着说。

  “我可要砸开啦?”大力看着冯伯说。

  “砸吧砸吧,反正现在也没戏听。”冯伯满不在乎的摇着手说。

  大力把收音机高高的举过头顶,猛地向下一挥手,收音机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塑料外壳顿时四分五裂。

  大力捡起最大的那部分,双手捣鼓了一会儿,从里面捡出一块圆形的磁铁来。

  “拿个铁盘子啥的来,不用太大,能喂鸽子的就行,一定要铁的。”大力又说。

  “诶!”陈阿姨高声应道,迅速的从屋里拿了个搪瓷碟子出来。

  大力把磁铁吸在碟子底部放进关鸽子的木框里,“行了,过八天把磁铁拿掉,然后再过七天就能开盖子让它们飞出去了,现在把它们放到天台上就行,每天喂点吃的,隔几天打扫一下笼子……”

  “大力叔叔,它们多久能生小鸽子啊?”小凯西直愣愣的看着那对鸽子问道。

  “哦,鸽子不会生小鸽子,它们只会生蛋,一对鸽子每年生八次,每次都不多不少生两枚蛋,鸽子孵出来以后一个月就能长成,就可以繁衍后代了,这一对鸽子,差不多用半年时间就能变成一群有十几对鸽子的鸽群,到时候咱们每个礼拜都能吃上四五只鸽子了。”大力兴奋拍着小凯西的脸说道。

  “哇……”不仅小凯西,连我们都被大力描绘的美好前景感染了,大家都没想到小小的一对鸽子竟然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如果真能像大力说的那样,那这对鸽子就成了我们的长期肉票,不仅能让我们获得稳定的肉类来源,还能让我们多了一件能跟别人交易的抢手货物。抬着木框往天台上走的杨宇凡和林浩两人不由得加倍的小心翼翼起来,生怕一个不小心发生什么意外。
  “怎么样?干不干?”三毛吃完碗里的粥饭,用开水把碗重新充满,小口小口的呷着浮在上面的油花。

  我今天不出外勤,分到的食物只有三毛的一半,早已囫囵吞完,这时默默的坐着思考三毛他们今天一早得到的信息。

  三毛说他们今天在抓鸽子的时候,爬到了一栋二十多层高楼的天台上,在那里他们看到在靠近市中心的方向,在几个街区以外,一栋十几层高的小高层天台上,有一个屋顶菜园。

  “我看清楚了,有黄瓜、南瓜、西红柿、茄子……种类很多,果实都长满了,那四季豆都成串的吊着那……”徐阳啧着嘴说道。

  “往市区走实在是太危险。”老吕点着一支烟,红红的烟头在他眼前一明一暗,照着他的脸一会通红,一会昏暗。

  我在心里同意老吕的看法,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钱潮市的工业区,在感染者危机还没全面爆发的时候,世界经济便因为少数知情者的操控而崩溃了,原本麇集在这里大量的工人便因为缺乏订单一哄而散,仅有几个剩下的都是像冯伯陈姨一样看厂子的人。所以这边人烟稀少,相对的感染者也少的多。而现在的市区简直就是个活尸王国,我们刚从那边千辛万苦的跑出来,可不想再陷进去了。

  “可是有新鲜蔬菜诶……”杨宇凡用一种夸张的语调说道,让人感觉他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当然对于一个被关在家里吃了几个月方便食品的人来说,对新鲜蔬菜的向往当然是可以理解的。

  “依我看我们得走这一趟……”一直不大说话的李医生突然说道。

  “李瑾!男人说话哪有你女人插嘴的份?”刘国钧突然厉声喝道。

  “切,你也算男人?”三毛不屑的抢白了一句。

  刘国钧顿时脸色大变,接话也不是不接话也不是,最终恨恨的哼了一声,甩着手上楼了。

  李医生见状也站起来跟着要走。

  “别忙着走啊李医生,你跟我们说道说道,为什么咱们必须得走这一趟?”三毛向李医生招着手说道。

  “因为我们现在严重缺乏维生素和蛋白质的摄入,大家现在都有口腔溃疡、便秘等症状,紧接着就会出现夜盲症、坏血症、严重的营养不良等……我想最好还是跑这一趟,有一些新鲜蔬菜,起码可以避免危险的败血症。”李医生匆匆忙忙的说完便上楼去了。紧接着,我们便听见刘国钧激烈的骂声从楼上传来。

  我们都暗自摇头,打心眼里为李医生感到不值,以她的工作技能,原本应该在我们团队里获得很高的地位才对,我们也压根没想让她出外勤,但她说不能夫妻两个人都吃白饭,丈夫腿不行,自己一定要顶上。

  “那就去一趟吧。”三毛撇着嘴说,然后征询似的看看我和老吕,我们俩都点头,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16、鬼楼

  城市已经完全荒芜,大大小小的车辆塞满了所有的道路,到后来甚至连独轮车都挤不下了,我们不得不把它扔在路边。那些不知道要逃去哪里的车子和车子挨得太近,近的连车门也无法打开。一些车玻璃碎了,不知道是乘客自己打碎了玻璃逃了出去,还是受到了感染者的攻击,总之有很多人直接被绑在安全带上就发了病,现在它们感觉到我们的接近,便在座椅上嗷嗷嗥直叫,徒劳的张大嘴挥舞着双手。

  大多数车车窗完整,里面塞满了晒得漆黑,皮包骨头的尸体,这些人被车流和感染者困在自己车里,又不敢打碎车窗突围,于是被活活饿死,一些人因为绝望而自杀,当然大多数还是饿死,毕竟在我们这个国家,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枪,想要自杀也不容易,毕竟用一根指头扣动扳机是一回事,用锤子猛敲自己的脑袋又是另一回事。

  有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从那些挤成一团的汽车顶上爬过去,这使得我们的旅程危险万分,因为那些看似坚固的车顶其实脆弱不堪,很多的天窗被砸碎,留下一个个大洞,如果我们的脚不小心陷下去,便会被里面那些嗷嗷待哺的活死人当成一顿从天而降的美食大餐。

  我、三毛、老吕、大力还有徐阳和林浩,是这次进城探险的队员。昨天晚上我们经过了详细而周密的探讨,选了一条我们自认为最安全的路线,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顺利,除了那些被绑在车座上的以外,只是碰到零星几只行动不便的感染者。

  我从一辆路虎的车头翻下来,感觉到自己的肺闷的快要爆炸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吐火焰。我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中午11点钟,空气却像是开了火的蒸笼,既灼热又黏稠,太阳毒毒的挂着,在每一处汽车的反光镜、镀铬的装饰条、碎掉的玻璃上化出无处分身,在这条汽车洪流上,无处不耀眼,无处不烫手……

  但我们不得不在这样毒辣的阳光下行走,因为感染者不喜欢阳光。老吕说这是因为感染者是被寄生在它们脑部的病毒或细菌控制的,而只要是病菌就容易被阳光中的紫外线杀死,所以它们天生的畏惧阳光。但三毛反驳说只要是活的动物就不喜欢在烈日下暴晒,人也一样,三十八九度的温度,楞谁跑太阳下几个小时也晒死了,难道人也是病菌?老吕听了以后愣了半晌,才点头说是的,也许人和病菌本质上没有什么不同。

  不仅仅是被汽车阻塞的道路曲折难行,事实上,即便是偶尔出现的平路,也并不好走。自从城市下水道系统停止工作以后,雨水无法排走,下水道里的污水也倒灌上路面,这些水不断的在低洼地段积存,形成一个个死水潭,这些水污浊不堪,看不清深浅,虽然大多只是淹没成年人的脚踝,但偶尔也有几个深的能把人直接没顶,而且里面很可能潜藏这几个等着把你拖下水的水鬼。所以碰上这种水潭我们只能绕道而行。

  没有活人的城市也并非完全死气沉沉,雨水在地面上被太阳蒸发,沙尘不断的沉淀下来,它们组成了第一层薄薄的泥土,野草很快在这样的图层上生根发芽。短短的几个月,那些原本整洁光鲜的道路已经变得如同旷野一般杂草丛生,我甚至还看到了几块成片的苜蓿地,绿油油的像地毯般铺满道路,上面洒满了粉红色的小花。

  大力说这些杂草、苜蓿死掉烂掉以后会变成第二层泥土,只要过上一两年,等到土层厚实到一定程度,上面就会长出灌木、乔木,到时候可能没人还能认得出这里曾经是一条马路。而且有草木就会吸引虫蚁,有虫蚁就会吸引老鼠和各种鸟类,而有了老鼠和鸟,蛇就会迅速繁殖,没有了人,山上的各种动物像野猪、野兔、山鸡、黄麂等等也会下来……

  “那咱就有肉吃了!”林浩和徐阳听完大力的话都欣喜的说。

  “就怕到时候没咱们了……”老吕幽幽的说。

  众人都默然……
  “前面就是了……”三毛喘着气指着前面不远处一幢高层楼房。

  这里是老城区,建筑普遍低矮,这幢楼房虽然也不高,但在这儿却有鹤立鸡群的感觉。这是一幢有点年头的建筑,明显带着上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浮华做作,就像一些城乡结合部的时髦妇女,拼命的涂脂抹粉,却愈发的显得庸俗不堪。大楼外面一圈弧形的绿色玻璃幕墙带着臃肿、俗气的不锈钢边框直通屋顶,一些玻璃被打碎了,露着黑漆漆的洞口,幕墙外“孔雀大厦”四个字已经锈迹斑斑,其中“大”字已经大部分脱落,只留下一角还粘在上面,风吹过便摇摇晃晃,拍打着后面的边框,咣咣的响。

  “原来是这里……”原来的小白领,现在的推挡手林浩看着摇摇欲坠的四个大字喃喃自语。

  “你知道这地方?”我问。

  “嗯……”林浩咽了口唾沫,面带恐惧的说:“这里是钱潮市最出名的闹鬼的地方……”

  “什么?闹鬼?”徐阳缩了缩脑袋,又四下望了望,但显然荒凉无人的街景让他更加的害怕起来,情不自禁的往我和三毛身边靠了靠。

  “是啊,前几年网上有个很流行的帖子,叫‘钱潮市十大灵异之地’,这里就是排名第一的地方……”林浩用一种低沉的声音窃窃私语:“根据附近的居民讲,这幢楼造的时候好几次都是造一半然后塌了,还死了好几个人;而有些工人更是死的有点莫名其妙,别人明明看到他们好好的在上面干活,谁知道一会儿工夫,突然就走到没有完工的围墙掉了下来……这样的事故接二连三的发生,谁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后来建筑方就请了风水大师来看,大师说是因为动土触犯了神灵。原来,这里以前有座乌龙庙,当地政府为了追求经济效益,才在这里规划一座大厦。最后在大楼边又造了个乌龙亭,刻碑用来供奉香火,孔雀大厦才顺利地造好。你们看现在这里的公交车站就叫乌龙庙站!”林浩指着大楼前的公交车站牌。

  我们都扭头看,只见那块铁质站牌已经弯曲、布满锈迹,上面的字迹也已经脱落,斑驳一片,但上面“乌龙庙”三个字还是清晰可辨。

  虽然天气这么热,我还是觉得脊背一阵发凉。连三毛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回头在林浩后脑勺上敲一个爆栗:“别瞎逼逼,老子当了这么多年警察,鬼故事听多了,就没见过真有人见过鬼的,都是人吓人……再说,现在都这样了,遍地活死人,难道不比鬼可怕?”

  “这可不一样……”徐阳脸色煞白,缩着肩膀哆哆嗦嗦的说:“感染者看得见,鬼可是看不见的,我这辈子最怕的就是鬼和蛇……”

  “今天你可能一下子全见着了。”三毛打趣着说。

  徐阳更害怕了,整个人都有点颤抖起来。

  “别吓唬他了……”大力走过来,伸手拿过徐阳手里的粪叉子说:“一会儿我走前面,你走中间。”

  徐阳如蒙大赦,不住的点头说:“谢谢……谢谢大力哥……”
  这下换成了大力和林浩充当推挡手走在前面,徐阳、三毛和我走在中间,老吕断后。

  进了大厦,光线便一下子暗下来,我连忙把墨镜取下来,打头的大力和林浩打开了他们绑在粪叉子上的手电筒,两束强光射出,在前方形成两个明亮的光斑,显得其他地方更加的阴暗。

  我觉得身上一下子凉快下来,本来浆糊一样挂在身上的汗一下子收干,我甚至感觉到有一丝寒气从脚底直往上窜。

  这间大厅跟一般的酒店没有太大的区别,最靠里面的是前台,后面挂了一排时钟,显示着世界各地不同国家的时间,前台柜子上放了一盆仿真蝴蝶兰,看起来苍翠欲滴,前台对面有一组宽大的沙发茶几,另外一边则是一个大堂吧,稀疏的座椅凌乱的随处摆放,似乎是有人点了咖啡随时要回来一样。

  整个大厅散发着一股刺鼻的霉味,厚厚的灰尘随着我们的脚步到处飞扬,在手电的光束中看起来就像是弥漫的雾气,我们都把脖子上的魔术头巾拉到鼻子上方,像是一群蒙面匪徒一样往里走。

  电梯当然已经停止了运行,电梯井的门空空的开着,电梯的轿厢却没有下来,那些缆绳和导轨狰狞的裸露着,在手电筒的光斑中反射着幽蓝的光。

  我们从电梯间一边的楼梯拾阶而上,这种老式的楼房,为了做到使用面积最大化,普遍都把楼梯道做的极为狭窄,这里的楼梯勉强能让两人并排通行。

  为了保持一定的攻击能力,我把林浩换了下来,自己和大力并排走在最前面。

  上到二楼,刚一拐角,便冷不丁看到两个人直愣愣的站在门口,我吓了一跳,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两个KT板人像,一男一女,男的身着西装,女的一袭婚纱,二人中间写着一行字“王思佳&赵振宏——我们结婚啦!”两人都傻子一样的笑着,露着一片惨白的牙齿。

  我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去,飞快的往门厅里看了一眼又缩回头。门外是一个中餐厅,一张张巨大的圆桌整齐排列,中间铺着一道红地毯,两边是一水的罗马柱式鲜花底座,两头两个鲜花拱门,只是上面的花朵已经全部枯萎,花瓣像是碎掉的玻璃掉了一地。

  我没有看见感染者,于是再探出半个身子张望了一下,确实没有。那些座椅花篮都安安静静的呆着,像是一场婚礼即将开始,我站在门厅里,想象着宾主在这里往来穿梭、觥筹交错,每个人脸上都堆着木偶般生硬、虚伪的笑,暗暗为刚刚付出的红包心疼……恍惚间我觉得这样的场景似乎似曾相识,似乎是在梦境中来过这里。

  “想什么呢!”三毛拍了我一下,我一下子惊醒过来,看到其他的几个人已经往里面走去,我连忙也跟了上去。

  红地毯的尽头,有一个小型舞台,舞台后面的整面墙都被铺成了大红色,中间是“百年好合”四个大字,舞台前面是一排桌子,桌子上摆着一座一米多高的香槟塔……

  “哈哈哈……看我找到了什么?”我耳边响起林浩难以抑制的欢呼声,紧接着,他抱着一只纸箱子从桌子底下钻出来。

  “是什么?”大家都围上去看。

  “我以前做过司仪,知道在婚礼之前,一般会把一些临时要用的小东西先运到酒店,果然被我找着了……”林浩一边自夸一边往外掏东西——“喜糖——这些是要分给酒店的保安和服务员的,还有两条中华烟……哇,还有一打一次性打火机!”

  我们都欣喜万分,烟、糖自然不必说,打火机更是现在最紧俏的物资,就算只有这些东西,也值得我们来着一趟了。

  这里的厨房却出人意料的一无所有,大概是那箱烟和糖是被藏在了桌子底下的原因才没被人拿走。我们继续往上走,三楼是几个会议室,一览无余,没有任何可以让我们顺走的东西。从四楼开始,便是酒店客房,每个楼层都呈“工”字形布局,电梯间在中间的一竖,两边两条长长的走廊,密密麻麻的客房顺着走廊想树叶围着枝桠一样有序的生长,各得其所。

  我们没再停留,酒店的客房不比民房,不大可能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我们拾阶而上,打算直冲天台,但到一口气跑到十二楼,竟然发现在往上的楼梯道被一道铁门挡住了!

  “老吕,看你的了。”我让过一边,让老吕上来开门。

  老吕走上来看了看,却摇摇头说道:“这门这边钥匙孔被堵死了,开不了,要从另一边开!”

  “啊?”我们都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你们看,这个钥匙孔被人用电焊焊死了……”老吕指着门锁说,我凑过去一看,确实看见钥匙孔上亮亮的一道银光,不可能再插得进钥匙。

  “不知道上面是什么……”老吕敲着铁门说,“这门可厚着,原来这里的人肯定非常不想让人把这扇门打开!”
  17、隐藏的楼层

  “这可怎么办?”我有些郁闷的说。

  众人都挠头想办法,楼道里瞬时安静下来,这时却传来一阵咯咯咯咯的声音,我循着声音用手电筒一照,发现徐阳脸色煞白,眼珠子瞪得滚圆,正浑身筛糠呢,咯咯的声音就是他牙关打颤发出来的。

  “这……这里面……不会关着什么……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徐阳哆哆嗦嗦的说。

  我们就差没从头上淋下三条黑线来,三毛更是粗着嗓子低声喝道:“信不信我一嘴巴抽飞你?你小子是做梦见阎王爷——被鬼迷了心窍了?”

  “可是……这好好的楼,这么封死了干什么?”徐阳有些委屈的说。

  “也许是为了防感染者?这上面说不定还有人住呢,他们在屋顶种粮食,自给自足……”一边的林浩突然说。

  “不像……”老吕摇着头说:“看这铁门,应该有些年头了。”

  “嗨,别管那么多了,先上去再说!”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咱们先让一个人从电梯井爬上去,然后从那头把门打开,放我们进去不就行了。”

  “那恐怕不成……”老吕摇着手说。

  “怎么不行?”

  “这锁是双面锁,那边没把手,也得用钥匙打开……”

  “那简单啊,老吕你爬上去不就完了?”三毛说。

  “啊?”老吕惊呼一声,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那天梯井里面有曳引绳,挺好爬的,再说就一楼。”我把他们拉出楼梯间,这一楼的电梯井也洞开着,我指着里面对老吕说。

  “我……我……”老吕有些难为情的挠头,“我恐高……”

  “什么?”我心道你一个小偷,溜门撬锁、摸高爬窗不是应该具有的职业素养嘛,怎么还有小偷恐高的呢?

  老吕像是看出了我的疑问,又干笑了几声说:“我不是走那个流派的……”

  我和三毛大力面面相觑,感情小偷还跟唱戏似的,还分流派?可现在看来老吕是死活不愿爬电梯井了,但这万里长征都走到最后一步了,就这么回去可太心有不甘了。我把头探进电梯井,用手电筒往上照了照,发现电梯轿厢就停在上一层再往上一点,就这么卡在中间,露出半个门洞。我把心一横回身说: “要不我上去吧,我以前学过攀岩,这点高度没问题,老吕你把对号的钥匙给我,我上去试试。”

  “你行吗?爬上去是没问题,可开锁你会吗?”三毛狐疑着看着我说。

  “没杀过猪还没见过猪跑吗,都看老吕开多少回了!”我嘟哝道。

  “这个倒是真不难,只要手上感觉好,一学就会!”老吕在这一刻只要别让他爬电梯井,似乎什么都愿意了。

  我把肩上的背包卸下来,又活动活动手脚。一边的老吕也从他随身的包里拿出钥匙,凑近那道铁门,一把一把的比对,最终选定一把单面一字型齿口钥匙。

  老吕把我拉到一边,把钥匙递给我,然后面授机宜:“用这个起子的橡胶头敲,要轻、脆,一沾即离,手腕要放松……这只手摸着钥匙,锁孔里的弹子弹开的瞬间,钥匙会有一点颤动,这就行了。这把锁是右旋的,你往右边转两圈就能打开了,转的时候也要轻、要柔……”

  我不住的点头,把老吕的话一字不落的记在心里。

  “行,我记住了……”等老吕说完,我迫不及待的往电梯间走,想要现学现用。

  “呃……阿源……”老吕又拉住我,吞吞吐吐的说:“你知道……这可是我吃饭的手艺……我现在还能让你们看得起,可全靠它了,你……你可别往外传那……”

  我愣了一下,随即释然,这世界末日的,人人自危,谁心里还没有个小九九呢?

  “行,你就当我是你的关门大弟子,没你的允许,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三毛也不会!再说,祖师爷赏不赏这碗饭吃还不知道呢。”我把钥匙在手里一抛一抛的说。

  “哪能呢?”老吕讪笑着说:“你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

  一切准备停当,我把林浩的头灯缠在自己头上,打开开关,四颗LED灯珠发出柔和的光芒,把电梯井照的雪亮。我回头看看三毛,见他面色凝重的看着我,我朝他微微点了点头,一纵身跳进电梯井,抓住了中间的曳引绳。

  一个楼层的距离也不过三米不到,手脚并用几下便爬到了那个电梯轿厢遮掉一般的门洞,外面的电梯门也开着,我先就这么吊在半空中屏气凝神听了一会,没听到一丝动静,然后再慢慢的用脚蹬上靠近门边的电梯框架,再把双手攀上门洞。

  我就这么一半身子吊在电梯井里,把头伸出门洞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层楼的格局跟下面有些不同,但我也没太在意,只要没感染者就行,我放下心来,双臂一用劲爬了上去。

  钻出门洞,我揉了揉被硌的生疼的胳膊,又回头看了看,只见电梯轿厢刚好卡在门洞的一半,我没见过这样的情形,心里有些好奇,不由的往电梯里看了一眼,只见这电梯轿厢的格局也跟一般的不一样,那些楼层按钮不像一般电梯一样在进门的两侧,而是呈一字型,横着排列在轿厢最靠里的那一面,一到十二,十二个按钮凑成一排,整整齐齐的像一条皮带,我当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晃晃脑袋不去理它,又转身朝两边看了看,灯光所及之处便是铺了猩红色地毯、笔直的走廊,灯光之外一片漆黑,看起来像是无穷无尽一般。我心里一阵发毛,连忙冲进对面的楼梯道。

  这边楼道里自然也是一道铁门,我看了看,老吕没说错,这边也没有把手,只有一个锁孔,只是没有被焊死。我轻轻敲了敲门,门那边马上也传来轻轻的敲击声。我定下心来,把老吕给的钥匙塞进锁孔。

  我左手扶着钥匙,右手抬起老吕给的橡胶柄起子,朝着钥匙尾巴轻轻的敲了一下,铁门发出咣的一声,在寂静的黑暗中听起来异常刺耳。我感觉了一下扶着钥匙的左手,但没感觉到老吕说的弹子弹开的震颤感,但我还是向右轻轻的转了转钥匙……转不动。

  我懊恼的仰头叹了口气,头灯射出的灯光掠过铁门上方,门楣上一个红色的数字“13”,我心里一动,瞬间想起来刚才为什么会在看到电梯轿厢里的按钮时感觉到不对劲了,电梯的按钮只有十二楼,这里却是十三楼,再想到这道厚重的只能单向打开的铁门,这里原来的主人似乎是想把13楼整层隐藏起来不让人知道。

  我马上想到徐阳说的会不会是关不干净的东西的说法,脊背不禁一阵阵的发凉,总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回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我深吸了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心里又过了一遍老吕教的动作要点,然后重新用起子敲了一下钥匙。这次我的左手明显感觉到一丝轻微的震颤,我呼出一口气,缓缓的向右边转动钥匙,钥匙带动锁芯慢慢的转动,一圈、两圈,终于锁舌咔塔一声轻响,门开了。
  @JIAJIAYR 2019-11-04 11:58:38
  可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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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抱

  
  @u_111287925 2019-11-04 22:49:23
  今天还更吗?总算跟上大部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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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一更,有时候忘……
  18、仿真花

  “真有你的啊!”门只开了一条缝,三毛的拳头便率先伸过来在我胸膛上打了一拳。

  “是源哥吗?”我听见楼梯下面拐角处徐阳伸着脖子看着上面,双手扶着栏杆,作势欲跑。

  “你娘的咒我呢?不是我还能是谁?”我咒骂了一句。

  “呵呵……我怕你被附身了……”徐阳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往上走。

  “至于嘛?你这胆子小的对不起你这体型啊!”徐阳是个接近一米九的大高个,身体壮实的像头熊。

  “都是以前在天涯上看鬼故事看多了。”

  “得,反正以后也没网了。”

  大家又调笑了一阵,我也把刚才心里的疑问告诉了三毛。

  “还有这事?”三毛也纳闷,收住本来要上天台的脚步转身回来,“那咱先瞧瞧这层楼,到底有什么古怪!”

  于是众人都往十三层里面走,只有徐阳,听了我的话,更是死活不愿意进去了,非得一个人在楼梯间里等,我们也只能随他。

  出了楼梯间,跟楼下客房的格局便不一样了,两条走廊变成了一条,我们往前走了没几步路,便看到一个接待台,徐阳拿手电往上面照了照,随即笑了。

  “你看这是什么?”三毛用手电晃着接待台后面墙上的一块招贴板,猥琐的笑着问我。

  我抬头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大字:“莞式服务,包您满意”,下面还有一堆小字:“全套服务包含:冰火二重天、云游四海、毒龙探秘、荡秋千、水浒传、蛤蟆功、蜻蜓点水、动感地带、一马平川、水浒传……全套优惠价588/位。”

  “哦……”我瞬间明白过来,暗忖这地儿原来是做皮肉生意的,难怪要设计的如此隐秘,那电梯大概是故意把别的楼层按钮做的夸张显眼,而这一层的按钮则设计成密码或钥匙启动,搁在不引人注目的隐蔽之处。

  “操!早听人说这边有,总也找不到,原来躲这么深!这场子这么大,怕是起码有五十个以上的小姐!”三毛恨恨的说。

  “这个冰火二重天和毒龙探秘我能明白,可是这动感地带、荡秋千是啥意思呢?”一边的林浩也是呆呆的看着墙上的招贴,摸着后脑勺纳闷的喃喃自语。

  “去去去……小屁孩,打听这些干嘛!”三毛挥着手呵斥林浩。

  “行了,咱们该上去了吧。”在这么下去得改万峰老师主持的午夜伊甸园了,我赶紧止住他们说。

  “别急啊,这儿可是一宝库呢,有太多东西咱用得着了,看样子这地方感染者爆发以后就没动过!”三毛用一种极度淫邪的声音说道。

  “啥东西?”

  “跟我来就知道了。”三毛招招手,我们尾随而去,只有林浩还呆呆的愣在那,我一把扯过他的手臂,“别看了,再看眼睛该长针眼了!”

  “这水浒传到底是干啥呢?难道是一百单八将?”林浩一边被我拖着走,一边还在嘀咕。

  接下来,就像三毛说的,我感觉真的像进了一个宝库,我们像是若干年以前流行天下的游戏《仙剑奇侠传》里面的主人公,在各种储物空间来回逡巡,一按空格键就是叮当一声响,脑门上浮现出几个字——“得到安全套”、“得到润滑油”、“得到低温蜡烛”、“得到免洗消毒液”、“得到阿莫西林”、“得到防狼喷雾”、“得到zippo打火机”、“得到绝对伏特加”、“得到维生素”……到最后所有人都有了中彩票的感觉。

  我们在员工更衣室里翻箱倒柜,用撬棍把一排排储物柜挨个撬开。三毛抓着一个高仿GUCCI手包,像是从鸡圈抓老母鸡一样,大把往外掏东西,一些零零碎碎的眼影、口红之类的东西被他弃之脚下,最后掏出一包黄鹤楼1916。

  “还是小姐有钱,抽的起这么好烟。”三毛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金色过滤嘴的短小的香烟叼在嘴上,然后把烟整盒扔给我,我接住,也抽出一支叼上,然后分给老吕一支,林浩也腆着脸伸过手来拿,我一把捂住烟盒:“小屁孩抽什么烟?”

  林浩无奈的嘟哝:“人家都工作了好不好?”

  “也不学学人家大力哥……”我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见他一脸委屈,便不再逗他,伸过烟盒让他自己抽了一支,又用刚到拿的一次性打火机给他点上火。四支香烟马上散发出成团的烟雾,在手电射出的光束中像幽灵一般盘旋、弥散。

  “我说源哥……”林浩吸了几口烟之后说:“这些小姐都住这儿的吗?”

  “一般不住,咋了?”我靠在柜子上吞云吐雾,享受这一天以来难得的放松时间。

  “那为什么这里这么多衣服包包呢?小姐下了班应该换衣服回家了啊。”

  我看看扔了满地的衣服零碎,一抬头,看见三毛也呆呆的看着我。

  这时,我听见一阵好像捏着喉咙发出的低沉的喘息声。

  “林浩,别大喘气!”三毛低喝一声。

  “我……我……我没喘气啊……”林浩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我慢慢的从更衣室探出头去想看看外面的情况,冷不丁跟一张青灰色的死人脸来了个脸对脸,这个感染者看见我,马上咆哮起来,张大了嘴向我扑过来,幸亏我手里拎了个轻便的羊角锤,连想也不想,下意识的便抡了过去,咚的一声正中感染者的太阳穴,这家伙一下子倒了下去,这时我才发现这是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胖子,此时身上一丝不挂,一堆肥肉像蠕虫一样在身上翻滚。

  还没等我喘口气,一阵乒乒乓乓的摔门声从走廊那头传过来,紧接着,我便听见那如同噩梦般的嗥叫声。

  “快跑!”我们几个都是脸色大变,大喊一声撒腿就跑。

  等我们拐到接近楼梯道的走廊,那些嗥叫声听起来异常清晰,我回头一看,只见一群不下二三十个感染者,正飞快的向我们追来,那里面女的居多,有些身着护士服,有些穿着半透明的性感内衣,大部分干脆什么都没穿,但无一不是表情狰狞,龇牙咧嘴。

  “都是新尸!”我大喊道,脚下又加了一把劲,一头撞进楼梯道又喊:“徐阳快跑!”

  但一转身却看见徐阳倒在那道铁门后面,三个光溜溜的感染者正围着他大快朵颐,其中一个转过头,满脸血淋淋的看着我,嘴里还嚼着一截肠子!

  我吓得大喊一声,后面的三毛也冲了进来,看到这个情景也愣了愣,随即便推了我一把厉声喊:“往上走!”

  我打了个激灵连忙向上跑,幸亏天台的门没有锁死,我转了下把手把门打开,后面的几个人连滚带爬的冲了过去,这时后面追赶的感染者已经只有几步台阶的距离,我猛的把门关上,随即一连窜咚咚的撞击声从门上传来,那些感染者接连不断的撞在木门上。

  我惊魂未定的跌坐在地,喘息了好久才慢慢恢复过来。我的同伴们也是一样,没有一个还能站直的,全部都躺倒在地上像夏天中暑的狗一样剧烈的喘气,肾上腺素过量分泌带来的应激反应过后,是如橡皮泥般瘫软的疲惫感。

  好一会之后,我才开始注意我们身处的周围,就像徐阳说的一样,这个天台上布满了各种植物,各种蔬菜、水果、草木果实累累,桃红柳绿苍翠欲滴,但是看起来却有些奇怪的不对劲的感觉。

  我摸了摸屁股下面垫着的草叶,触感坚硬扎手,完全不像植物应该具有的手感。我摘下身边的一个红色柿子椒,拿在手里轻飘飘的,我站起来,猛地一挥手,把柿子椒重重的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柿子椒四分五裂,溅出白色的粉末。

  “假的?”所有人都傻傻的看着地上的一堆碎渣瞠目结舌。

  我慢慢的站起身来,四处眺望,发现四周那些低矮的屋顶上,都是一片枯黄,只有几根野草孤零零的立着。

  “我想起来了……”三毛站起来四下张望,“前几年这一片的街道曾经搞过一个屋顶绿化工程,说什么充分利用城市空间,要求每幢楼的天台上都要种花种菜,不然要罚款!这家估计是图省事,直接拿仿真植物敷衍了事了……”

  “可把我们害惨了……”林浩惨灰着脸,哭丧着说。

  
  18、Maggie Q
  我们五个人蜷缩在楼梯间一侧狭小的阴影里,面前放了一堆花花绿绿的喜糖和一些从小姐包里搜出来的零食,但大家都只是凑合意思了一下便不再动它们。我感觉自己嘴里像是拌了一勺沙子,连唾沫星子都没了,从嗓子眼开始就撕裂一样的疼,所有人嘴唇上都起了一层痂皮,像是蛇蜕一样惨白的暴露着。

  “干脆,咱们跟它们拼了吧?总不能这么坐着等死啊。”三毛嘶哑着嗓子说。

  “拼?拿什么拼?”老吕有气无力的说:“粪叉子也丢了,再说那些都是新尸,就算装备齐全,这么多咱也干不过。”

  “可这么活活给晒死,还不如被感染者给吃了呢!”三毛狠狠的把手里一瓣塑料南瓜叶扔在地上。

  “可我宁可被活活晒死,也不想变成那玩意儿!”老吕捶了捶身后的楼梯道,那里还是持续不断的传出嗥叫声和咚咚的撞击声。

  我们都默然。三毛沉沉的叹了口气,低下头不再说什么。

  日头渐渐偏西,但暑气却没有丝毫的消退,虽然是远近最高的屋顶,却一丝风也没有。我把帽子头巾都裹在脑袋上,以减少水分的蒸发。我闭上眼睛,想让自己睡一会,但脑袋虽然沉重的像灌了铅,四肢也像没了骨头一样瘫软,但精神却既麻木又清醒,我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种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的状态。

  忽然,我似乎听到一种极其轻微的,像是玻璃被打碎的声音从楼梯道里传来。我睁开眼睛,凝神细听,马上又听见一声。紧接着,楼梯道里那些感染者也突然骚动起来,咚咚的撞门声停了下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并逐渐远去。

  我们几个人都疑惑的面面相觑,紧接着便都一跃而起,我趴到楼梯门的门缝上往里面看,看到刚才还挤满感染者群的楼梯道,现在已然空无一物。

  我们有冲到围墙上,往下面张望,一会之后,我看见一个娇小的身影飞快的冲到马路上,在那些废弃汽车的车顶矫健的纵跃而去,紧接着,那群衣不遮体的感染者也冲了出来,向那个娇小的身影追过去,但是虽然这群新尸的速度并不亚于常人,但在这样障碍重重的地方却显得异常笨拙,他们只能手脚并用的在车顶上爬行,不一会便远远落后于那人,我甚至还看到那人转过身朝感染者比划了个手势,似乎是在示意它们跟上自己。片刻之后,这个娇小的身影带着一群几乎裸体的感染者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这不是Maggie Q嘛?”三毛惊愕万分的转头看着我说。
  19、警告

  六个月前。

  我独自一人坐在这座城市规模最大的一个海鲜大排档里,原本约好的道长和三毛一个都没出现,我也不急,自己点了一盘白灼章鱼,一盘葱油海瓜子,一碟血蛤和两瓶冻啤酒自斟自饮。不知道是酒精带来的微醺,还是周围鼎沸的人声,让我有一种温暖的安全感,我觉得早上那个恐怖的活死人像是自己做的一个梦,或是看的一部电影,我甚至渐渐开始相信那个警官说的话,那是某种毒品带来的副作用。

  直到入夜,三毛才姗姗来迟。“寿桃”还是挂在他身上,他们走进海鲜城东张西望,看到我便笑着朝我猛烈的招手走来,我看到他们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

  这个女的上身穿一件淡灰色圆领T恤,下着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头发扎了根马尾干干净净的披在脑后,瓜子脸,略略画了个淡妆,身材娇小玲珑,但透着一股利落的英气,这些气质都跟我们平时交往的姑娘完全不同,我不禁朝她多看了两眼。

  “怎么才来!”等他们走近,我高声的向三毛抱怨。

  “嗨!别提了……”三毛殷勤的把我对面的两把椅子拉开,让两位女生坐下,自己一屁股坐到了我旁边,又伸直了手臂大喊:“老板,加菜!”等老板过来,他也不看菜单,熟门熟路的点了一些海鲜和啤酒,这才转过脸跟我说:

  “开了一下午会,说什么要展开什么大规模反吸毒专项整治,要我们挨家挨户的入户排查吸毒人员,真特么邪了门了!”

  “是不是查浴盐?”我心里一动,追问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什么浴盐,你怎么知道的?”三毛拿起我的啤酒喝了一大口。

  “哦……电……电视上看的。”我掩饰似的喝了一口酒。

  “别提那个了,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Selina……”三毛指着“寿桃”,“ Selina的小姐妹……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三毛把手指往旁边挪。

  “我姓李。”那姑娘淡淡的回答。

  “哦……”三毛略显尴尬的拖了个尾音,接着用肩膀撞了我一下,朝我挤眉弄眼一番,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哥们给你找的妞不错吧。

  不一会,酒菜陆续上来,三毛给“寿桃” Selina倒上酒,又要给那李姓姑娘到,但被她伸手拒绝了,“我从不喝酒”她还是淡淡的说。

  三毛也不以为意,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以后,自己便跟Selina在一旁卿卿我我起来,没多久俩人便陷入了互相喂食的忘我境地。

  “咳咳……”我假装咳嗽一声开口对对面的姑娘说:“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Maggie Q?”

  “这么久才想出这么一句?你不是金枪小王子吗?”Maggie Q嘴角一牵,略带轻蔑的说。

  “不不不……你不要把这当成是一种恭维或者搭讪的俗套,事实上我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认为,而且相比之下,你比Maggie Q好看太多了,起码胸部比她丰满的多,我只是找不到一个更好的标的物来赞美你的天生丽质和巧夺天工。”

  她笑了,就像是花朵在瞬间绽放,不知道是酒精还是别的原因,那一瞬间,我觉得她的笑容无比动人,甚至让我有些目眩神迷,我呆了一呆,连忙喝了口啤酒掩饰自己的窘态。

  还好,适时出现的道长解了我的尴尬。

  “怎么了道长,你这是偷谁东西了还是鬼子进村啊?”三毛率先看到鬼鬼祟祟左顾右盼着进来的道长。

  道长循声看到我们,满头大汗的挤过来,在我另一侧抓了把椅子打横坐下,大口的喘气。

  “怎么?让狗给撵了?”我给道长倒啤酒,还没倒满便他便一把夺过一饮而尽,完了又开始左顾右盼,惶恐不安。

  “咦?该不会真调戏良家妇女了吧?”三毛看着道长奇怪的说。

  “没有没有……”道长连忙摇头,解释着说:“跑急了,怕晚了你们不高兴。”

  “对了道长,你以前老提起的那些事……”

  “啊?没有没有……”我还没说完,道长便急着打断我说:“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我正纳闷呢,却突然感觉桌子底下的腿被踢了一脚,然后一只手蹭上了我的大腿,我一转头,看见道长冲我使了个眼色,我悄悄的把手垂下桌子,感觉到道长把一个纸团塞进了我的手里。

  “我我我……我……我还有事……你……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道长站起来结结巴巴的说。

  “咹?这不像你啊,你一向都是酒足饭饱快买单才走的呀?”三毛挪揄道。

  “没有没有……开玩笑开玩笑……”道长语无伦次的嘟哝着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还是左顾右盼鬼鬼祟祟。

  “这家伙,今天这是冲邪撞煞了?”三毛指着道长的背影说。

  “他一贯如此,神神叨叨的,今天早上还跟我说马航的几架飞机是因为上面有人变成了感染者才被打下来的。”我不露声色的把纸团藏在裤兜里,夹了一筷子雪菜蒸黄鱼放到嘴里咀嚼。

  “感染者?”Maggie Q突然神情一凝,“什么感染者?”

  “对啊,什么感染者?”三毛也来了兴致,手舞足蹈的说:“是香港电影里只会双脚跳,伸着手臂掐人的那种,还是美国电影里满脸烂肉,嗷嗷叫着要咬人的那种?”

  “应该是咬人那种……”我心不在焉的说。

  “那好啊,到时候咱就不用上班了,天天打感染者玩儿!”三毛没心没肺的喊着说。

  “是啊,那时候估计也没人管了,商场里名牌包包,名牌首饰都随便拿了……达林,记得给我抢个卡地亚手镯哦……”Selina嗲声嗲气的对着三毛说。

  “没问题,到时候万象城一楼给你包圆喽,你想要什么挑什么……”三毛也学着她的语调说。

  “你太好了。”Selina越过满桌子菜凑上嘴去吻三毛。

  “你信吗?”我正满头黑线呢,冷不丁听见对面Maggie Q淡淡的一声问。

  “什么?”我一下没反应过来。

  “感染者,你信吗?”Maggie Q盯着我又问。

  “我……”我一时语塞,想到上午看到的那个断了半根脖子还在嗷嗷叫的怪物,突然打了个冷颤。

  “我去上个洗手间。”我站起身来向厕所走去,进了厕所,我找了个空着的隔间进去,掏出道长塞给我的纸团摊开,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字——“快跑!”
  20、衔尾蛇

  当天晚上,没有人再提起感染者。三毛和Selina二人旁若无人的腻了一晚上。我则心事重重的喝了一晚上酒,寡言少语,心里老是惦记着道长留给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跑?为什么跑?往哪儿跑?我不停的环顾四周,周围的食客一拨拨的来又一拨拨的走,大家都要不低头吃喝要不高谈阔论,谁也不像是要害人的样子。

  我虽然疑惑,但却不恐慌,任何一个生长在和平年代的人往往都缺少那种稍有风吹草动便要逃命的本能。况且道长这人一贯有不靠谱的前科,2012那年,他带着全套的求生装备,硬拉着我跟他两人坐在车里在郊区呆了整整一晚上!不仅如此,此人还有严重的受迫害妄想症,他声称自己已经洞悉了宇宙的真相,外面有很多的秘密组织觊觎他的研究成果,都对他虎视眈眈,以至于大街上有人朝他多看了两眼,他便能紧张半天。道长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是紧密联系的,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很可能彼此之间互为因果,世界看似庞大、繁杂、随机,其实都是依着固定的规律在运行,只是核心的秘密只有极少数人知晓。”

  “买单!”三毛一声大喝把我从沉思中拽了出来,他掏出钱包,从里面数出几张纸币拍在桌子上,大声对老板说:“开张发票,抬头写XXX保险公司!”

  “时间还早呢,接着去干嘛?”人刚站起来,Selina便过来挂在三毛身上,摇着他的手臂说,“要不咱K歌去?”

  “K啥歌啊,下午开会说了太多话,嗓子都冒烟了……”三毛打了个酒嗝接着说:“干脆,咱们去阿源家看电影吧,他那套家庭影院多棒啊,中午你也见识过了不是?”

  Selina难得的红了一下脸,嬉笑着挥着拳轻轻打了三毛几下,又转过脸对着我说:“行啊,你家都有什么电影呢?可别只有白天看的那种哦!”

  “什么都有!”三毛抢着回答,“枪战的,武打的,言情的,都是大片,高清蓝光!”

  “听上去不错哟……”Selina又转头对Maggie Q说:“行不?一块去吧?”

  “好!”Maggie Q干脆的回答。

  三毛又冲我一阵挤眉弄眼,我自己魂不守舍的也不搭理他,四个人上了一辆停在海鲜城外等客的出租车便往我家赶。

  我家在钱潮市的一个新区,钱潮江边上,原来是一片滩涂,后来本地政府搞了一个南进计划,想要跟上海浦东一样隔江发展,于是短时间内大规模的在江边上马了一大批地产项目,高楼大厦像雨后春笋一样迅速的拔地而起,而且还建造了气势恢宏的市政大楼,想要把原来在老市中心的市政府迁移至此,但因为规模超标,屡次申请都没有获得中央政府的许可,以至于那座气势恢宏的大楼至今还空着。

  这座新城马路开阔,楼房整齐,看起来熠熠生辉,但却没什么人气,哪怕大白天街上也是车马稀疏,一到了晚上就更加的静谧,那些高楼大厦上只是稀稀拉拉的亮着几盏灯,像是某些志怪故事中山魈狐仙幻化出来的所在。

  这套200多方的公寓是父母留给我的遗产,我父亲买它的时候曾经天真的认为我结了婚以后会跟他们住在一起,这样在他退休之后就可以在家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但事实上在他们过世之前我在这套房子里住的日子屈指可数。跟中国所有的孩子一样,在二十岁之后我对家庭的最大关键词就是逃离,逃离他们各种以爱为名行控制之实的行为。从高中寄宿开始我便不在家里住,大学毕业刚工作就租了房子,从此便如鸟儿出了笼,再也不回窝了,直到他们因为车祸去世,我父亲临终时对我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回家吧!”

  这套房子太大了,大的让我恐慌,实在不适合一个人住在里面,当然,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任何的房间都会显得太大。对于带着强烈的负罪感住在里面的我来说,这里的所有东西都让我感到窒息,我开始不停往里面添置能带来生气和热闹的东西,全套的B&O家庭影院系统,Play station、xbox,高仿真的赛车游戏座椅等等……我不断的邀请我的狐朋狗友来家里玩,轰趴一场接一场,甚至给三毛这样的密友配了钥匙,他们也不客气,三毛简直就是常年住在我家里,很多东西放哪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不知道可是他知道,有时候我一回家,整屋子都是不认识的人,甚至还有人向我推销安利!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一套房子给我的荒诞生活增加了很多底气,很多三毛他们带来的来历不明的类似Selina这样的姑娘,在看到这样的房子以后便会两眼发光,甚至会主动的投怀送抱。

  “请进!”三毛用自己的钥匙捅开入户门,做了一个躬身挥手的动作。Selina嬉笑着在门口把鞋子挣脱,跑进客厅一下子扑倒在我的意大利进口小牛皮沙发上。每天下午钟点工都会按时来打扫,中午被三毛和Selina搞的乱糟糟的客厅此时已是一尘不染。Maggie Q却像没看到一样,不脱鞋就往里面走,我看到她脚上穿着一双系鞋带的黑色平底尖头皮鞋。

  “说吧,要看什么电影……”三毛熟练的打开我的家庭影院系统,又从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抽出一筐筐的的蓝光影碟。

  “看个言情的吧,你这儿有小时代吗?”Selina跳着过去,双膝跪在地板上从框里挑挑拣拣。

  “怎么都是外国片啊?”Selina翻了一会便没了兴趣,嘟囔着嘴站起来。

  “要不看这个吧,道长说的感染者!”三毛拿起一张碟朝我们比划。我看到封面上画了一群衣衫褴褛,脸上破破烂烂的狰狞可怖的感染者都直愣愣的盯着画面外面,上面写了一排血淋淋的大字——殭尸世界大战,我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连连摆手道:“不……不要……”

  “看这个!”在另一个框里挑选的Maggie Q突然拿出一张碟递给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我看了一下封面,是汤姆汉克斯的《达芬奇密码》。

  “好啊好啊,阿汤!大帅哥诶!”Selina语调夸张的说。

  “好!”三毛从我手里拿过影碟塞进碟机,然后又说:“把灯关了,有感觉!”说完便窜到一边把开关一扳,客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只剩下电视屏幕泛起的幽光。

  “怎么阿汤哥还不出现啊?”没看一会,Selina便开始抱怨。

  “你说的那是汤姆.克鲁斯,不是汉克斯!”我忍不住出言讽刺。

  “啊?这还不一样?”

  “一样一样,都是男老外!”三毛抢着说。

  “可……呜呜……”Selina还要说什么,但好像嘴被堵住了,只是呜咽了几声。

  于是,伴随着兰登教授跟共济会留下的密码符号斗智斗勇的同时,是不断响起的喘息、呻吟、咂舌声,这让我不禁也开始心驰神往,我的手臂假借着一个拿东西的机会不动声色的从身后搭上Maggie Q的肩头,她没有任何反应,但是僵硬的身体和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我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只得悻悻的抽回手来。

  “达林,这电影一点也不好看,这个大叔一点也不帅,咱不看了好不好……”Selina发着嗲跟三毛说。

  “好好,不看了,咱去里面吧。”三毛求之不得,连忙答应。

  两人也不打招呼,也不开灯,就这么黏在一起往里面去了。于是黑暗的客厅里只留下我跟Maggie Q两人,我越发的尴尬起来。

  屏幕上兰登教授发现了圣杯的秘密,被各种势力追杀,郇山隐修会苦心掩盖的惊天大秘密即将被公之于众。

  “你的房间在哪里?”Maggie Q突然说。

  “啊?……”我猝不及防,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的房间!在哪儿?”Maggie Q又重复了一遍。

  “那……那边……”

  “那你愣着干什么?”

  我喜出望外,以为这姑娘只是表面矜持,其实内心火热,连忙打开灯,把她往卧室引。

  “请进请进……”我打开卧室门,侧过身请她先进:“要不要喝点什么?”我转身把门锁上,再一转身,却看见Maggie Q拿了一把小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我看见她拿枪的手肘内弯处,纹了一条环成一个圆形,正在吞食自己尾巴的蛇。
  21、粮食

  现在。

  “衔尾蛇乌洛波洛斯,宗教和神话中常见的符号,在古代炼金术中更是非常重要的徽记,炼金术士把它作为魔术之王进行崇拜,现实中或许是某个秘密组织的标识,符号中的大蛇正在咬噬、吞食著自己的尾巴,代表着宇宙循环观的精神体现:建构与破坏的往复,生命与死亡的交替。在古代人的眼中,蛇蜕皮后舍弃旧的身体得到新生,这是“诞生与死的结合”的意味,这两个概念合在一起就产生了乌洛波洛斯这个形象,它意味着生和死两者都是是维护平衡的两端,缺一不可。”

  我坐在回廊下面翻看道长的笔记,一边回想那个神秘莫测的女人,在我生命里几次出现又悄然消失,我甚至不知道她来自哪里,真名叫什么,以后还会不会跟我的生命再次交集……回廊外面细雨濛濛,偶尔飘进来的风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雨,打在身上一滴滴的冰凉。从昨晚我们回来以后,天空就一直在下雨,时而稀疏时而绵密,带着秋天湿漉漉的凉意。

  屋子里面不时的闪现耀眼的火花,是大力在用乙炔焰重新焊接粪叉子,我们遗留在孔雀大厦的那两支仓促之间找不回来了,老吕在一旁帮他,钢筋叮叮当当的响,两个男人沉默不语。

  三毛坐在我对面,就着一盆混浊的水在磨我们所有人的砍刀,他不时从塑料脸盆里捞起污水淋在刀锋和磨刀石上,水流淌到地下,变成血一样的红色,磨好的砍刀排成一排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刀锋铮光瓦亮,透着凛冽的杀气。

  林浩和杨宇凡两人站在窗口抽着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都是双眉紧锁。

  只有小凯西略显兴奋,蹲在门口,拿了一根树枝在泥地上画着什么,她嘴里含了一块喜糖,含混不清的依依呀呀哼着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的歌曲。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在我睡觉的时候走来走去!你来来回回的这是走城门呢?”楼上突然响起一声刘国钧的爆喝,接着是李医生小声的争辩,然后是刘国钧更剧烈的咒骂。

  “呸!什么玩意!”三毛不屑的撇着嘴在地上啐了一口。

  过了一会,刘国钧骂骂咧咧的从楼上走下来,他打开门,可能是嫌蹲在门口的小凯西挡了他的道,竟然用力踢了她一脚,“走开!你这个赔钱货!”

  小凯西一下子从回廊栽倒在外面的泥地上,她迅速的爬起来转过身,脸上糊了一脸泥水,呆呆的看着我们,眼神里满是惊恐。

  我一下子怒了,随手抄起三毛搁在凳子上的一把砍刀,猛地一刀砍在门上,指着刘国钧的鼻子吼道:“姓刘的,你他妈给我听好了,你们两夫妻的事情我不管,可你要是再敢动凯西一下,我就把你的手砍下来!”

  “你……”刘国钧显然没想到我会跟他撕破脸皮,明显愣了一下,本能的往后一跳跳进屋子里,但随即似乎觉得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面子,又看了看身边的老吕和大力,可能是觉得就算打起来也有人拉架,便努力挺直了胸膛,涨红了脸,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指着我说:“你你你……讲不讲道理?”

  我也不答话,只是抽回砍刀,冷冷的看着他。

  他被我盯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又看看周围,大力等人都是站着看,一点也没有要劝架的意思,三毛更是手里提了一把砍刀恶狠狠的看着他,那意思是巴不得我跟他打起来。

  “哼!你这种流氓!武夫!我不跟你一般见识!”刘国钧丢下一句挽回面子的话便又上楼去了。

  “哟!你还以为你还是刘主任呢?”三毛戏谑的笑道。

  “怎么了怎么了?”听到动静的冯伯和陈姨从里面小跑着出来。

  “没事没事……”这对心地善良的老人总是希望大家都和和气气,对这两个收留我们的恩人我也不敢造次,只得随口扯了两句应付过去。

  “阿源、三毛……”冯伯突然欲言又止。

  “怎么了冯伯,有话您尽管说。”我连忙问。

  “这个……咱们的粮食不太多了……”冯伯压低了声音说。

  话音刚落,那边叮叮当当忙着打造粪叉子的老吕和大力便停下来看着我们,林浩也马上甩开跟他瞎扯的杨宇凡走过来,这几个人估计都竖着耳朵听我们说话呢。只有杨宇凡这个没有经历过粮食危机的菜鸟,还呆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扭头看了看门外面的小凯西,看到她正趴在地上,用一个水坑里的雨水清洗自己脸上的污泥,她胸前裤腿上也是泥水沾了一身,看起来像是个扔在地上没人要的布娃娃。

  “要不咱们再找老黑他们换?上次一瓶五粮液换了一口袋大米呢,反正这回从桑拿房也拿了几瓶洋酒出来。”林浩说。

  “哼,你还不知道?老黑一家早死了,那一口袋米是他们一家最后的粮食,他喝了那瓶五粮液就把家人全砍死了,自己也跳了楼!”三毛摇着脑袋说。

  众人全都愕然,杨宇凡更是被吓得脸色发白。好一会之后,大力才开口说:“冯伯,咱们还有多少能吃的东西?”

  冯伯叹了口气,半转过身挥了挥手说:“你们自己来看吧。”

  “等等,我去叫李医生一起来。”我蹭蹭蹭几步跑上楼,看到刘国钧躺在房间一角的几张破纸板上面,身上裹了一床脏兮兮的毛巾被,看到我上来,以为是还想继续打他呢,明显的吓了一跳。李医生则坐在一边的窗户底下对着天光在缝补着什么。

  “李医生,咱们所有人碰个头,开个会!”我故意把“所有人”三个字咬得特别重,却连看也不看刘国钧一眼。

  “啊?哦……”李医生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应道。我也不理刘国钧,自顾自下了楼。片刻之后,李医生下来了,可没想到刘国钧也跟着一块来了,看见我竟然还腆着脸笑。

  “开会?开会好啊,是得开一开会,统一统一思想,要不然那,我们是一盘散沙啊……”刘国钧一边摆着手往楼下走,一边高声说道,活脱脱领导干部作报告的样子,只是我们一个人也没理他,让他讨了个没趣,只得讪讪的闭了嘴。

  冯伯引着我们往后面的库房走,便是刘国钧曾经扒过窗户的那间,现在窗户已经被我们用钢筋钉死,钥匙也只留冯伯手上的一把,当然,对于老吕来说,这样的门锁跟不设防也没什么两样,但是我们都相信他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来。

  这间房子原本便是冯伯陈姨看的这家工厂的一个食堂小库房,小小的空间,里面整整齐齐的放了几排货架,现在只有最靠外面的一个货架上零星搁了一些东西。
  @lnbnxh 2019-11-11 10:51:52
  真的没人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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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怜
  @13996539205 2019-11-12 12:19:06
  这是什么神仙天书啊,太好看了!我好后悔没早看到这本书啊,我的天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让我40岁才发现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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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挑衅?
  22、鬼市

  “上次小凡家里拿的东西,方便面都已经吃完了,只剩下这些AD钙奶和辣条……”冯伯指着柜子嘴上一层说。

  “咦?怎么AD钙奶有拆开过?我从来没喝过啊?”刘国钧突然大声说。

  “哦,我给小凯西喝过几瓶……”陈姨连忙说道。

  “哼!”刘国钧鼻孔出气看起来极为不平,但随即又愣了愣,偷偷瞄了我一眼,马上变了一副嘴脸,咧嘴笑着说:“哦,孩子正在长身体,应该多补充营养。”

  这变脸之快,简直让我叹为观止,不过这也让我没了继续找他茬的借口,一个人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连揍他都觉得脏了自己的手,这大概也能算是一种求生的天赋技能吧?

  “干脆,咱们把所有东西都归归类,汇总一下,也好做个周详一点的计划。”我提议说。

  “好好好,阿源这个建议很好,好的计划是成功的基础,要达成目标就一定要有个好的计划,这点我很同意阿源!”刘国钧语调夸张的说,就差没鼓掌了。

  这下连他的妻子李瑾李医生都难为情起来,甩着他的手小声说了一句:“说什么呢!”

  “阿源年轻有为,刘某自愧不如啊……”刘国钧一副前辈提携后进,语重心长的样子。

  “行了行了!”三毛实在看不过眼,上来挤了一下,把刘国钧挤了个趔趄,刘国钧下半句话一下子哽在喉咙口,把脸都憋红了。

  “那把东西都挪到外面去吧,里面太黑,看不清。”冯伯说着就往外搬东西,我们也一块动手,人手多东西少,没几下就全搬空了。

  合计下来,我们存储的物资有:

  食品类:大米半袋大约5斤多,上次我和老吕他们一起拿的黑木耳之类的干货都还在,食用油两大桶,红薯粉干约一斤,AD钙奶46瓶,小包的辣条82包,腊肉一小块,腊肠4条,昨天从桑拿房拿来的喜糖大约十斤,士力架一大盒,开过封的奥利奥、苏打饼干、华夫饼干、妙夫蛋糕、黑糖萨其马、猪肉铺、牛肉干各一两包,已经撕开外包装但有独立真空包装的泡椒鸡爪三包,同样真空包装的鸭脖子二包。

  烟酒类:中华2条,苏烟8包,长嘴利群14包,柔和七星2包,不认识牌子的外烟6包,原味绝对伏特加原味3瓶,樱桃味1瓶,12年芝华士、黑方、杰克丹尼、百龄坛各一瓶,朗姆酒二瓶,百利甜酒一瓶,金酒一瓶,汤力水一打。

  医药类:阿莫西林二盒半,诺佛沙星大半盒,白加黑一盒,泰诺一盒,日夜百服咛一盒,菌得清二盒、氟康唑一盒,散利痛三盒,咪喹莫特乳膏大半管,达克宁乳膏开过封的7管,达克宁栓一盒,皮炎平3管,风油精5瓶,医用酒精三大瓶,免洗消毒液5大桶,综合维生素8瓶,钙片6瓶,阿胶糕一大盒,胶原蛋白胶囊5瓶、粉剂3盒、口服液4瓶,左旋肉碱4瓶,安眠药16颗。

  其他类:一次性打火机一打,打火机油4瓶,安全套52盒,润滑油12瓶,蜡烛32支,乙炔气一瓶半,工业用氧气大半瓶,气割气焊工具一套,各规格螺纹钢、不锈钢管、马口铁皮大量。

  还有一些日常用度,没有太大交易价值的普通东西,不再赘述。其中烟酒和医药类物质大多是这次孔雀大厦之行获得的。

  这么多东西林林总总除了钢筋等工厂的原材料工具意外,分门别类堆了三小堆。

  “东西不少啊!”杨宇凡发出一声赞叹。

  “吃的太少……”老吕摇着头说:“这么点东西,咱们十一个人,敞开肚皮一天就吃完了,就算像现在这样一天省着吃,顶了天也就撑个5、6天的。”

  “而且严重缺乏蛋白质类食物,鱼、肉、奶制品和豆制品,长期这么吃,很容易营养不良,肌肉萎缩。”李医生说:“还有这些零食,含糖量多,热量高,体积小而且不容易坏,我建议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它们,可以把它们装在一个包里,放在方便拿取的地方,如果我们万一哪天需要仓促离开这里的话,只带这些东西也能过上几天。”

  大家都点头称是,冯伯马上去拿了一只背包,把那些零食装了起来。

  “李医生,你看看这些药,哪些是咱们用得着的,有些没什么用的就拿去换东西,现在药物可是紧俏货,应该能换些粮食来。”我对李医生说。

  李医生应了一声,蹲下身去在药品堆里翻检起来。她首先就把那盒阿胶糕捡了出来递给冯伯说:“这个不是药,而且里面放了很多核桃仁、芝麻、桂圆,还有大量的糖,热量很高,是不错的食物。”

  然后她又拿出所有的阿莫西林,一盒散利痛,几管达克宁和皮炎平,一瓶酒精,一桶免洗消毒液,所有的维生素和钙片。

  “这些维生素不错,虽然你们昨天没找到蔬菜,但有了这些也足够了,我们每天吃一粒,能预防败血症,这些可以吃上两三个月。”李医生站起身说道:“还有阿莫西林和散利痛,关键时刻可是救命的,咱们自己留着,达克宁和皮炎平有一支就够了,剩下的这些咱们没什么太大用场……对了,这里很多都是治疗妇科病的药,如果有人刚好等着急用的话,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妇科病?”我心里一动,挠挠头转身对老吕说:“上次那个武林门小牛郎,会不会需要这个?”

  老吕一愣,随即也笑了,“对,他应该需要,还有这些套套,也卖给他去,现在这年月,女的要是怀了孕,可不等于死路一条?咱们五十多盒套套,能救他好多条人命呢!”

  “你们神神秘秘说什么呢?”三毛凑过来一脸着急的问。

  我把那天遇到武林门小牛郎的事跟他说了一遍,他也笑了,一拍大腿说:“看来咱真是得去鬼市走一趟了!”
  23、隧道

  神秘的鬼市开始在幸存者之间流传,也就是最近这大半个月的时间。我想这根现在危机慢慢趋于稳定有关系,因为活人的减少,那些感染者不再像潮水一样追着人涌来涌去,这些没有智力的死物只凭追逐血肉的本能趋势,当没有活的目标的时候,它们会在它们还身为人类时最熟悉的地方游荡,这也是我们还能够在这个原本人烟稀少的工业区苟延残喘的重要原因。

  有人类就会有市场,就会有交易行为,这是人类区分与其他动物的一个重要特征。曾经不断的有哲学家认为市场是错的,是人类为了满足自己的贪欲而形成的,是因为市场的存在造就了贫富差距,造就了剥削,他们认为只要消灭了市场便能世界大同,便能进入共产主义,便能人人平等了……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各种脱离市场化的社会形态,最终还是以大败亏输而告终,而且这些尝试无一不带给人民非常大的苦难。

  而在现在这种物质极度匮乏的情况下,交易显得更加的重要起来。事实上,从感染者爆发到现在,各种交易一直都在进行当中,因为每个人团体,获得多种物资可供自给自足的可能性越来越低,往往甲今天获得了一些粮食,却没有火种,而乙得到一些药品,却没有食物,丙则有火种有食物,可是有人得病了……

  只是现在的交易行为没有任何的规则,也没有保障,没有任何人回来约束买卖双方的行为,没有工商、没有消协,甚至连黑社会也没有,所以更多的时候,当交易的对象比自己弱小或强大,交易便往往会演变成一场抢劫。

  而鬼市,据说就是一个有规则和保障的地方。

  我们听到的传闻是说钱潮市以前的某位强权人物,在最后一次城市保卫战之后没来得及过江,于是便收拢了一些的同样没能过江的溃兵、武警、警察和公务人员,盘踞在离我们不远处的一个机电市场内。因为势力大,二来毕竟也是官方背景,一些类似我们的幸存者便开始在他的势力范围庇护下设点交易,一来二去,便形成了一个自发性质的交易市场。

  三毛早就嚷嚷着要去鬼市了,我们之所以到现在还没去,一来是因为过去一段时间食物还算充裕,没到紧急时刻,二来是因为我们这片工业区和建材市场之间隔着一个城中村。

  “一边是钱朝江,这一边是更危险的闹市区,这个村子无论如何我们都避不开!”我们聚在回廊下面,围着一张钱潮市地图,老吕用手指戳着地图说。

  “我远远的看过,那一带都是老尸,我们只要小心点,应该没什么问题。”三毛回答。

  “应该?”大力大幅度的摇着头说:“这里都是开阔地带,哪怕是老尸,数量多也一样被围住。”

  新尸和老尸是我们自己总结出来的概念,指的并不是感染者化的时间新和旧,而是感染者的身体使用情况。病毒刚爆发的时候,人们对这些诡异的不死者有着各种夸张的不切实际的猜测,很多时候,感染者被传闻绘声绘色的渲染成具有超人的能力:非凡的力量,闪电般的速度,甚至会各种异能、法术等等。这些恐怖的传说也在危机爆发初期在民众之间造成了巨大的恐慌,从而也间接导致了抵抗军的大溃败。

  也有人说感染者根本不堪一击,它们速度极慢步履蹒跚,连站也站不稳,一个小孩都能把它打败。当然这种论调只出现在早期为了给人们打气而编排的电视新闻上,并没有多少人相信。

  而现在据我们的观察,感染者归根结底还是人类的身体,它们所拥有的力量速度等等,并不会比它们占据的身体生前所具备的更强或更弱,唯一不同的是,我们人类在运动过程中会感觉到疲劳、疼痛,那是因为我们的身体在告诉我们——要停下来休息了,如果再继续很可能会撕裂肌肉、扭伤关节、磨损骨骼等等……但感染者不会,它们对身体的使用没有丝毫的节制,所以在它们占据的躯体状况尚好的时候,它们会表现出极其强悍的力量和速度,它们能用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数小时,但随后,它们的身体会因为自己无节制的使用,加上几乎每个感染者都有的外伤引起的伤口感染、腐烂而每况愈下,这个时候,就是我们说的老尸了。

  “再说万一有一两个新尸呢?”大力继续说:“可别忘了昨天的徐阳啊。”

  “哪有不冒风险的?要按你说的话,咱们就干脆躲着等死了?”三毛马上反驳。

  “不是等死,我的意思是要从长计议!”大力也提高了嗓门。

  正在我们都决定不下之际,突然背后一个声音说:“我知道有条路可以走,还很安全!”

  我们都齐刷刷的转身,只见是之前从不参与出外勤的刘国钧,两只撇在身后,有些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们。

  “什么路?”我奇怪的问。这刘国钧自从加入我们以来便以各种理由逃避出外勤,甚至宁可让自己的妻子代替也不愿意迈出大门,对这样的讨论更是能躲就躲,没料到今天却自己凑上来了。

  “那里有一条隧道,是我招标做的……”

  “隧道?什么隧道,我怎么没听说过?”三毛问。

  “还没完工……”刘国钧背着手迈着八字脚走过来,拿出一只手指着地图说:“从这里,到这里……”

  “刚好穿过了村子?”大力惊奇的说。

  “嗯,就是为了越过这个村子,这里的老百姓那,都是刁民,我们要修路,稍微动一动,他们就去上访,就去闹,动迁成本太大了,所以干脆设计出了这个方案,修一条隧道直接穿过村子,呵呵,这下他们傻眼了,一分钱拆迁款也拿不到!”

  “别扯那些没用的!”三毛打断刘国钧的卖弄,“那能走吗?不是说还没完工?”

  “隧道主体已经贯通了,路面也已经铺好,就差照明工程了,而且两头都砌了障碍墙,不会有感染者进去。”

  “那行啊!”大力高兴的往后捋着头发,“具体地址在哪儿呢?”

  “我是这里的开发区管委会主任,地形我熟悉,我带你们去!”刘国钧轻松的说。

  “什么?”我们都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24、入市

  第二天雨停了,我们一早便带着东西出发,这次我们是倾巢而出,除了冯伯陈姨王凯西和李医生四人以外,所有人都出动了。

  刘国钧说的没错,地下隧道确实存在,跟之前大多数莫名其妙市政工程一样,隐藏在一堵刷了一些 “中国梦、钱潮梦”;“美丽钱潮,休闲之都”之类不知所谓的标语的墙壁后面。隧道也跟我们预想的一样阴森可怖、踟蹰难行,大部分路面都有没过膝盖以上的积水,里面像是无穷无尽般的黑暗让我产生了一些恐怖的联想,但仅此而已,里面没有感染者,连一条野狗也没有,在提心吊胆的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走出了隧道。

  “没有感染者……也没人。”三毛从门缝中伸出脑袋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们跟着走出门外,外面阳光明媚,这是我和三毛加入团队以来到过的最远的地方,陌生的环境让我竟感觉有些恍惚起来,就像以前旅游去了另一个城市,树木楼房其实跟自己原来所处的也没太大的不同,但总会有一些莫名的疏离感,觉得自己是个过客。

  这一带是钱潮市有名的脏乱差地段,除了这个机电市场,还有建材市场、汽配市场等等其他的几个专业类市场。这里路面狭小、破败,各种建筑如积木一样毫无规划的见缝插针,胡乱堆积在一起,天空布满蛛网一般的电线,脚下污水横流,就像城市的文明从来没到过这里一样。

  而在此之前,这里麇集了各种小生意人、打工者、流氓、妓女、盗贼、毒贩、职业赌徒等等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他们白天在各种市场里凭自己的本事讨生活,晚上则消失在他们租住的城中村里,这座城市和城市里的人除了有需求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记起过他们,城市所有的荣光似乎与他们也没有丝毫的关系,除了偶尔发生恶性治安事件会吸引别人的眼球之外,这里就是被遗忘的地方。

  但现在,这个臭名昭著的地方却成了一个权力中心。我们还没靠近机电市场,便被它的气势镇住了。原先肮脏破旧的大门外,密密麻麻放置了好几排的钢铁拒马,拒马上面还焊了一些钢筋尖刺,整个大门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豪猪或是刺猬。大门更是被整个封死,只在大概一人高的地方留了一排射击孔,大门上面的屋檐上,设置了两个沙包围起来的机枪位,形成了交叉火力。

  “嘿!你们干什么的?”正在我们呆呆的看着这个大刺猬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时候,屋檐上突然站起一个身穿迷彩服的人对我们大喊。

  “我们是来交易的!”三毛大声回答。

  “过来!”屋顶上的招招手说。

  我们小心翼翼的穿过那排铁刺拒马,我看到一些尖刺上泛着暗红的颜色,不知道是铁锈还是血迹。

  刚走到门前,上面就垂下来一架梯子。

  “两只手都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慢慢上来!”还是那个人朝我们喊,“不要做额外的动作,不然子弹可不长眼!”

  我向上一看,只见两个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我们,我心里一阵慌乱,转头看看三毛,他也正好看了我一眼,眼神里也很恐慌。

  “放心!”上面的人像是知道我们在想什么一样,“只要别乱动,不会怎么你的!”

  “来都来了!”我听见三毛轻轻嘀咕了一声,一耸身上了梯子,我没法也只得跟了上去。

  “别慌,把手举在头顶!”等我爬上屋顶,那人又说,声音里透着一种程式化的熟练。

  后面的老吕等人也爬了上来,我们在屋顶站成一排,都高举双手,像是等着要被枪毙的犯人。我偷眼看了看周围,只见这大门的顶上已经给改造成了一个小工事,除了那两个用来威慑别人的机枪位以外,后面还有一整排用沙包叠出来的射击位,再往后则是用钢筋搭建的一个巨大的楼梯斜坡,上下非常方便。

  “一个一个来,把包放下打开!”跟我们说话的应该是个小头目,我看他肩上戴着四级军士长的肩章。

  三毛手护着包犹豫了一下,军士长马上说:“第一次来?放心,不会抢你的,但是要收税,懂吗?”

  三毛又拿眼看看我,我朝他点了点头,示意他好汉不吃眼前亏,他这才从肩上卸下背包,放到地上打开,军士长蹲下身子在里面挑挑拣拣,最后拿走了一支风油精和一支皮炎平。

  “到你了,把包放下!”军士长指着我说。

  我只得听话的放下我的背包。

  “包不错!”军士长指着我的始祖鸟背包点头赞许。

  公中的东西都在三毛背包里,我的包里则是我和三毛的私人物品,军士长挑了半天,只拿走了一卷纸巾。

  后面老吕大力刘国钧等人挨个被搜查了一番,都被拿走了一两样东西。我们虽然心疼,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人家也确实没太过分,只得在心里咒骂两声就算了。

  搜完包,军士长又叫过俩人潦草的搜了我们的身,按他的说法是里面不准携带枪支。幸亏我们预计到枪这种太过宝贵的东西会引起太多人的觊觎,所以压根没带出来。军士长对我们的粪叉子很感兴趣,东摸西看了好一会,又详细的问了它的功能和用法,完了向我们竖起了大拇指,当听到它的发明人已经被感染者啃死的消息时,他脸上露出了非常遗憾的表情。

  “偷东西砍一只手!抢劫枪毙!不许强买强卖,不然下次就不准再来了!”军士向我们介绍鬼市的规矩,最后大手一挥,指着下面一大片空地说:“只能在这广场上交易,别乱跑,不该进的地方别进!”

  我们唯唯诺诺的应了,收拾了东西向下走,经过那两个机枪位的时候,我忍不住偷眼往里看了看,那些瓦蓝的枪机和澄黄的子弹让我不禁心生羡慕。

  “样子货!”下了斜坡,三毛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吓唬人的,就一个弹药箱,扣两下扳机就没了。”
  25、陈市长

  这里原本是建材市场的内部停车场,地方很宽阔。我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发现空地的一角,原本是市场主体建筑的回廊下面,稀稀拉拉的站了一些人,还有零零落落的几个地摊。

  还没等我们走近,就有几个人围上来,一路跟着我们,七嘴八舌的说:“有抗生素吗?阿莫西林、头孢氨苄、先锋……”,“纸巾,大量收纸巾,价格好商量……”,“红薯要不要?质量好的很,没一个烂的。”,“绿豆、红豆、黑豆……各种干豆子,耐储存营养又好……”

  那一刹那,我有一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就像危机之前在电脑市场门口一群大妈追着我推销盗版游戏、日本A片一样。

  “黄牛真是什么时候都有啊!”三毛感慨了一句。

  “哥几个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啊,咱们给你估估价,你嫌少可以不换嘛,没关系,这里陈市长管着呢,谁也不敢乱来!”黄牛还是絮絮叨叨的跟着。

  我们连连摆手,快步前行。这些人我知道的太清楚了,一开始说的天花乱坠,但一旦你把东西摊开,就很难脱得开身了,而且绝对把你骗的连骨头渣子也不剩,刚才那军士长可是说了,规矩只是不能偷不能抢,不能强买强卖,骗子他们可不管!

  黄牛们跟了一阵,见我们态度坚决,便也慢慢散去。这时候我们才停下来打听小牛郎的情况。

  出人意料的是,问了好几个摆地摊的摊主,都不知道这小牛郎是什么来头。直到我们把他从事的行业隐晦的说出来。

  “武林门小牛郎?”这个摆摊卖衣服的摊主茫然的挠着头,“做皮肉生意,你们说的不会是老鼠吧?”

  我一听这名号就知道他说的没错,那小牛郎贼眉鼠眼的样子,可不像一只小老鼠嘛。

  “可不巧,今天他不在!”那摊主脸上露出一股暧昧的笑。

  “不在?去哪了?”三毛急了。

  “今天不是礼拜天嘛,上教堂做礼拜去了!”

  “什么?他一拉皮条的还搞宗教信仰呢?”三毛瞪着眼不敢相信的说。

  “可不是嘛,那些传教的说现在就是圣经里写的世界末日,什么天启四骑士、诺查丹玛斯预言啥的……说感染者是上帝派来惩罚我们的,所以只要信教就好,就能得救了,很多人都信呢,你瞧,往常这儿可热闹了,今天就这么几个人……”

  我心道一声原来如此,刚才一直在嘀咕这声名在外的鬼市怎么就这么零星的几个人。

  “那怎么办?”我们几人走到一边商量,大力皱着眉头说:“要不咱明天再来?”

  “那不还得再收一次税?”老吕摇着头说:“不划算不划算!”

  “先问问吧,看看行情,要是可以就换,也不一定非得找小牛郎!”我说。

  “嗯,也只能这样。”众人都点头。

  “诶?刘国钧呢?”林浩突然喊道。

  我人堆里转了一圈,发现刘国钧真不见了,这家伙今天也不怎么说话,大家又都嫌恶他,以至于什么时候不见人我们也没发觉。

  “刚收税的时候还在呢。”杨宇凡咕哝着说。

  我四下张望,远远的看见一栋写着“五金水暖”几个字的楼房门口,刘国钧正朝着一个卫兵说着什么。

  “在那呢!”我指着那个方向说。
  25、陈市长

  这里原本是建材市场的内部停车场,地方很宽阔。我四下张望了一番才发现空地的一角,原本是市场主体建筑的回廊下面,稀稀拉拉的站了一些人,还有零零落落的几个地摊。

  还没等我们走近,就有几个人围上来,一路跟着我们,七嘴八舌的说:“有抗生素吗?阿莫西林、头孢氨苄、先锋……”,“纸巾,大量收纸巾,价格好商量……”,“红薯要不要?质量好的很,没一个烂的。”,“绿豆、红豆、黑豆……各种干豆子,耐储存营养又好……”

  那一刹那,我有一种熟悉又温暖的感觉,就像危机之前在电脑市场门口一群大妈追着我推销盗版游戏、日本A片一样。

  “黄牛真是什么时候都有啊!”三毛感慨了一句。

  “哥几个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看看啊,咱们给你估估价,你嫌少可以不换嘛,没关系,这里陈市长管着呢,谁也不敢乱来!”黄牛还是絮絮叨叨的跟着。

  我们连连摆手,快步前行。这些人我知道的太清楚了,一开始说的天花乱坠,但一旦你把东西摊开,就很难脱得开身了,而且绝对把你骗的连骨头渣子也不剩,刚才那军士长可是说了,规矩只是不能偷不能抢,不能强买强卖,骗子他们可不管!

  黄牛们跟了一阵,见我们态度坚决,便也慢慢散去。这时候我们才停下来打听小牛郎的情况。

  出人意料的是,问了好几个摆地摊的摊主,都不知道这小牛郎是什么来头。直到我们把他从事的行业隐晦的说出来。

  “武林门小牛郎?”这个摆摊卖衣服的摊主茫然的挠着头,“做皮肉生意,你们说的不会是老鼠吧?”

  我一听这名号就知道他说的没错,那小牛郎贼眉鼠眼的样子,可不像一只小老鼠嘛。

  “可不巧,今天他不在!”那摊主脸上露出一股暧昧的笑。

  “不在?去哪了?”三毛急了。

  “今天不是礼拜天嘛,上教堂做礼拜去了!”

  “什么?他一拉皮条的还搞宗教信仰呢?”三毛瞪着眼不敢相信的说。

  “可不是嘛,那些传教的说现在就是圣经里写的世界末日,什么天启四骑士、诺查丹玛斯预言啥的……说感染者是上帝派来惩罚我们的,所以只要信教就好,就能得救了,很多人都信呢,你瞧,往常这儿可热闹了,今天就这么几个人……”

  我心道一声原来如此,刚才一直在嘀咕这声名在外的鬼市怎么就这么零星的几个人。

  “那怎么办?”我们几人走到一边商量,大力皱着眉头说:“要不咱明天再来?”

  “那不还得再收一次税?”老吕摇着头说:“不划算不划算!”

  “先问问吧,看看行情,要是可以就换,也不一定非得找小牛郎!”我说。

  “嗯,也只能这样。”众人都点头。

  “诶?刘国钧呢?”林浩突然喊道。

  我人堆里转了一圈,发现刘国钧真不见了,这家伙今天也不怎么说话,大家又都嫌恶他,以至于什么时候不见人我们也没发觉。

  “刚收税的时候还在呢。”杨宇凡咕哝着说。

  我四下张望,远远的看见一栋写着“五金水暖”几个字的楼房门口,刘国钧正朝着一个卫兵说着什么。

  “在那呢!”我指着那个方向说。
  大家都转过头去看,只见刘国钧不住的朝那卫兵摆手作揖,好像是在求他什么事,可那卫兵就是绷着脸不住的摆手,看样子是坚决不同意,说了一会,似乎是卫兵不耐烦了,重重的推了刘国钧一把,那他推了个屁股蹲。刘国钧拍拍屁股起来,也不生气,但再也不敢上前了,可似乎又不愿意就此离去,还是站在那门前不远处来回逡巡。

  “这老小子干嘛呢?”三毛撇着嘴一脸憎恶的表情说。

  “管他呢!”我往地上啐了一口说,“咱回去也别叫他了,把他扔这儿得了。”

  “算了算了,跟这种小人计较什么……”大力打圆场说:“咱抓紧干自己的事。”

  可是现在市场上可供交易的货物实在是乏善可陈,而且要价极高,除了我们带去的两瓶伏特加还是一如既往的抢手,换回了十斤玉米、二十斤红薯外,其他的妇科病药品、安全套都只肯出低的离谱的代价,甚至有个黄牛一直缠着我们,想用五六斤面粉把我们的货物包圆了,惹得三毛差点没跟他打起来。

  除了食物,其他有用的东西也寥寥无几,我自己用一瓶润肤乳换了三盒牙线,又用半卷卫生纸换了一堆童装,准备带回去给小凯西穿。

  我早早的没了兴趣,百无聊赖的看着三毛蹲在地上对着一堆用钢筋和气门芯胶管做的弹弓挑挑拣拣,这时,我看到刚才刘国钧纠缠的那个卫兵的门后面出来了几个人,包括刚才收我们税的那个军士长在内,中间围着一个看起来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我看到军士长一边跟中年男人说着什么,一边还用手指着我们这边。

  刘国钧见这几个人出来,马上迎了上去,一边跟着走,一边还用手比划着朝那中年男子说着什么,但那男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压根就不理他,旁边马上过来两个军人打扮的人把他推开了。

  我看着这几个人朝我们的方向走来,一开始,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往这边走罢了,但等他们越走越近,我慢慢确定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我连忙拉了拉三毛的衣服。

  “干嘛?”三毛不满的站起来。

  我朝那几个人来的方向努了努嘴。

  三毛一下紧张起来,我看他的手悄悄的放到插在腰间的砍刀刀柄上。这时大力老吕等人也察觉到了不对,都向我们靠拢过来,那几个一直在我们附近晃悠的黄牛见到那几个人,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一下全散了,几个摆地摊的摊主满脸都满脸愕然的看着我们。

  我看到那几个士兵胸前都挂了一把95式突击步枪,手都放在枪把上,面无表情的向我们走来,我的心脏不争气的砰砰跳起来,拽着刀柄的手心满是汗水。

  “陈市长,就是他们。”这伙人在我们面前几米的地方站定,军士长指着我们对那中年男子说了一句。

  原来他就是鬼市的实际控制者!竟然还真叫起自己市长来了。我一边腹诽,一边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陈市长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一头短发,但不是太短,四方脸,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脸上干干净净没有留胡须,上身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西裤,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领导摸样。

  但是在现在这种时候,他的这副样子实在是太不普通了。要知道现在每一个人都是顶着一头肮脏打结的乱发,胡子拉碴,身上到处都是泥垢,没人穿白色的衣服,就算是穿了也早变成黑褐色了,而这个陈市长,光是这副清清爽爽的样子就把我们给镇住了,甚至让我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26、合作

  “拿给我看看。”陈市长上下打量了我们一番之后,转头对军士长轻轻说了一句。

  “是!”军士长大声应道,然后大踏步走上前来,朝我身边的老吕伸出手说:“把粪叉子给我……”

  “啊?哦……”老吕喏喏的应了一声,把手里的粪叉子递了出去,军士长接过粪叉子,又大步的走回去,把杆子双手递给陈市长。

  陈市长一只手接过粪叉子,掂在手里上上下下仔细的看了一会,又把它横过来比划了几下,然后放下杆子,点点头说:“确实不错!”

  接着,他把粪叉子递还给军士长,朝我们招了招手说:“你们跟我来。”说完便自顾自转身朝旁边的楼里走了过去。

  我们正面面相觑不知道葫芦里卖什么药,走在后面的军士长又把粪叉子递还给老吕,扯着他的衣服说:“都愣着干什么,走啊,放心,不会吃了你们的!”

  我们只得纳闷的跟着往里面走。这时候原本看到市长一行冲我们来就躲得远远的刘国钧却突然跑过来,“等等我,等等我……”跑到我们中间,喘着气跟军士长说:“我们一起的!”

  楼里面跟以前没什么太大的不同,照样是一个个整齐的隔间,很多店铺还陈列着各种货物没来得及搬走,因为楼层高、空间大,采光倒也还好,起码不像其他建筑物,没了灯光哪怕大白天也是一片昏暗。

  陈市长一行带着我们往上走了两层,然后来到一个大楼拐角的房间,一推门,是一个很大的会议室,中间有一张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两面都是落地窗,阳光从窗外直射进来,有些刺眼。里面已经稀稀拉拉坐了一些人,他们看到市长进去,都站起身来。

  陈市长朝他们点点头,径直走到椭圆形会议桌的一头,拉开椅子坐下,然后伸手朝两边示意让其他人也坐下,连军士长等人也都进去找了位置坐下,只剩下我们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坐啊!站着干嘛?”过了一会陈市长才看见我们在门口畏畏缩缩的样子,有些诧异的指着座位对我们说。

  我们这才往里走,在会议桌的最末端找了位置坐下来。我左右看了看,发现除了陈市长几个人,其他人都不是穿军装的,看起来也像我们一样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神色之间也有一些奇怪和不解。

  “咳咳……”陈市长清了清嗓子,然后说:“今天请各位来是有件事想找大家商量,我们手头有个项目,想找大家一起合作!”

  我这脑袋一下懵了,恍惚之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参加某个政府招标会议呢。
  那陈市长见我们所有人都是一副惊愕莫名的样子,也是莞儿一笑,他朝军士长点了点头,军士长连忙站起来,从包里掏出一副地图来,用图钉挂到陈市长身后的墙上。

  我注意到这幅地图跟我们平时用的地图很不一样,尺寸上就比一般地图大了不少,上面还有很多我看不明白的各种颜色的条条道道。

  陈市长站起来环视了我们一遍,顿了顿之后说:“前几天,我们的人在侦察这片区域的时候……”陈市长手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我坐的距离太远,看不大清楚具体的位置,只是大至判断就在鬼市附近。

  “发现了一个食品加工厂!”陈市长接着说,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会议桌前的所有人都是眼睛一亮。

  “根据侦察员的报告,这家工厂内部没有受到大规模的破坏,生产线和仓库都完好,仓库里还堆积了大量的成品和原材料……据我们推算,这家工厂的仓库里大概会有可供上千人吃一个冬天的食物……”

  这下子大家都无法淡定了,纷纷交头接耳起来,陈市长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点了点头,刚想开口继续说,不料刘国钧突然站起来,激动的大声说:“陈市长,陈市长,我知道,我知道这家食品厂!”

  陈市长硬生生收住要说的话,有些不快的皱皱眉头对刘国钧说:“你是……?”

  “呵呵呵,陈市长……”刘国钧脸上红光满面,用一种极度夸张、谄媚的腔调回答:“我原来是这里的开发区管委会主任,上次开两会的时候,还跟您握过手!”

  “哦!”陈市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但接着马上又说:“你知道这家工厂?”
  “是是……我知道……”刘国钧忙不迭的点头说:“他们的手续就是我批的。”

  “那你一定知道他们生产的是伪劣假冒商品了?”陈市长突然沉声问道。

  “这……?”刘国钧一时语塞。

  “好了!我不是要跟你翻旧账,毕竟假冒也好,伪劣也好,现在都不是挑剔的时候。”陈市长摆着手让刘国钧坐下,又对他说:“既然你知道情况,你就说说吧……”

  刘国钧显然是被他这种打一巴掌再揉一揉,变幻莫测的态度给吓着了,声音都有些发抖起来:“是是是……嗯,这家工厂的规模还是可以的,大概有上百个工人,主要生产糕点和膨化类食品,像雪米饼、仙贝、蝴蝶酥什么的都有生产,我去过他们的备料仓库,大米、面粉和白糖堆积如山……”

  在刘国钧说出雪米饼蝴蝶酥的时候,我的嘴里就忍不住口水直流,我听见旁边的三毛夸张的咕咚一声吞了一大口唾沫。

  “嗯,这么说,我们的情报没有错误。”陈市长又转过头来面对我们大家,顿了片刻后说:“只是有一个困难,需要大家一起来合作。”他转过身去一巴掌拍在地图上,高声说:“在这个工厂四周,围绕着大概两百到三百个左右的感染者!”

  我听见一片吞咽声顿时变成了抽冷气的声音。

  “我们手头能出动的力量有二十多人,你们也知道,对付感染者,枪用处不大,而且枪声还会引来更多的同类,只用冷兵器的话,我们人手远远不够,所以才请各位来商量,看看各位能不能也参与进来,大家一起合作把这个食品厂给拿下!”

  “那个……陈市长……”一个有些犹豫的声音响起,我循声一看,只见是坐在我对面的一个五十出头,看起来很沉稳的男人,歪着头看着陈市长说话。

  “哦,老任啊,你有什么话请说。”陈市长朝老任举了举手。

  “这里有那种迅猛尸吗?”老任问。

  迅猛尸?我心里一阵纳闷,暗忖这是什么鬼玩意,我只听说过侏罗纪公园的迅猛龙,难道是感染者开始进化变种了?但随即一想,便明白这迅猛尸只说的应该便是我们所谓的新尸,只是叫法不同罢了。当然这个问题也是我心里正在想的,连忙集中精力听陈市长的回答。

  “有!”陈市长干脆的回答:“数量不明,但不会太多。”

  “哦……”那个老任眼中闪过一丝遗憾的表情,随即又说:“那个侦察兵,能不能让他来给我们具体讲讲那边的情况?”

  陈市长缓缓的摇了摇头说,“很遗憾,这位战士已经牺牲了,他在返回这里的途中被一个快尸追上了,肩膀上被咬了一口,回到基地的时候已经发起了高烧,在给我做完报告以后便去世了……”

  显然,“快尸”也是如迅猛尸一样,是新尸的另一种叫法。

  众人一下子都沉默下来,没人再继续说话,会议室里安静的只剩下咂嘴,小声的咳嗽和衣袂摩擦的声音,似乎谁都不想首先表态。

  过了好一会,还是那个老任首先开口:“陈市长,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主,能不能让我们回去先商量一下?”

  “当然可以。”陈市长干脆的回答:“各位也都一样,不用急着答应,先回去商量商量,参不参加都没有关系,纯属自愿。”

  “当然!”陈市长又加重语气说:“如果参加的话,不仅能按比例分这次行动的收获,而且从此以后,你们在鬼市的交易,一律免税!”

  此言一出,我看到大部分人脸上都露出向往的表情来,有几个马上开始跟同伴小声嘀咕商量。

  “好,那今天就这样!”陈市长和跟他一起来的几个穿军装的一起站起来,他边说边往外走:“最晚后天,行或不行,大家要给个准信!”接着一群人簇拥着走了出去。

  他们几个一出门,房间里便一下子热闹起来,所有人都放开了声音。我们几个也聚在一起商量起来。

  “我看行啊!”大力首先说:“这陈市长看着人不错,而且他们的人都是军人,训练有素,肯定是主力,咱们就跟着去捡便宜,那不挺好?”

  “就怕便宜捡不成,反被感染者当了午饭,你们也听见了,那儿有新尸,数量还不明!他们二十多个,加上我们这些零零散散的也就五六十,感染者可有两三百,如果里面有一半的新尸,把咱个个劈成两半也不够使!”老吕是天生的悲观派。

  三毛手一挥说:“我看这不是要不要去的问题,咱们有选择的余地吗?家里都没三天余粮,转眼就要饿死的人了,现在有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来,难道还往外推?”

  大家又都默然,老吕不停的拿眼看我,想让我也发表个意见。我心里总是觉得这事情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于是便甩了甩脑袋说:“不是后天才决定嘛,咱们再回去合计合计,跟冯伯他们也说说,商量商量再做决定。”

  于是众人都不再说什么,正待往外走呢,林浩突然又一声喊:“刘国钧呢?这老小子怎么又不见了?”

  我们在会议室里上上下下找了一遍,这才发现刘国钧又一次失踪了。

  “甭理他了,一定是又找陈市长套近乎去了,拿热脸去贴人冷屁股,那张老脸也不燥得慌!”三毛恨恨的骂道。

  “也许在外面等我们呢,先出去吧。”大力有些无奈的说。

  于是我们都往外走,出了大门,果真就看见刘国钧站在门口的阴影里,满脸的春风得意。

  我正想过去损他两句,不料冷不丁从斜侧里冲过来一个人猛地撞了我一下,这下力量很大,我打了个趔趄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上,回过劲来正想骂娘呢,却感觉到手上一个纸团塞了进来。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尖细的嗓音响起。

  我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身材矮小,脸色蜡黄,留着两撇鼠须的男人。

  “怎么呢?走路看不看眼睛?”三毛骂骂咧咧的说。

  “没事没事。”我连忙摆着手说,一转眼,却看见那人已经匆忙的走远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总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这人谁啊?”老吕也过来问。

  “不知道,黄牛吧。”我说。
  27、索拉姆

  六个月前。

  “你看到它了,是不是?”Maggie Q用枪指着我,冷冷的问道。

  我脑袋嗡的一下,下意识的举起了手,“啊?……谁?……哪个?……”

  “索-拉-姆……”Maggie Q像是怕惊动鬼魂一样轻轻吐出几个字。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索拉姆,或者说吸血鬼、狼人、僵尸……等等一些神话传说里才有的东西。”Maggie Q稍稍加重了语气说道。

  我一下子想起早上看到的那张恐怖的脸,还有晚上道长的警告,再加上此刻对着我眉心的黑洞洞的枪口,只觉得一阵阵寒气从后背直往上窜,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冷汗也从额头上不断的往外冒。我一下子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熟知的那个世界,我仿佛摸到了一个自己前所未知的天地,里面影影绰绰,但不得其门而入。

  Maggie Q眼角微微一扬,眼睛里精光闪动,点点头说:“看来你是见过它了,在哪里?什么情况?”

  “死……死人……又活了……在在在……在上塘路上……”那些我强行按住的记忆又像水将开未开时的泡泡一样在我脑子里不断浮现,不可能!那绝不是什么毒品造成的,还有三毛他们,为什么上级要他们挨家挨户入户搜查?到底是排查毒品还是排查活死人?

  “后来呢?那个人去哪里了?”Maggie Q又出声问道。

  “被警察打死了!”

  “尸体呢?”

  我回答了一个地址。

  “他们是怎么向你解释这件事的?”Maggie Q继续追问

  “说是浴盐……”

  “哼!”Maggie Q冷哼一声,又摇摇头喃喃说道:“果真是这样……”

  “什么这样?它是什么东西?你……你你你……你又是什么人?”我满肚子的疑问。

  Maggie Q突然展颜一笑说:“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我愣了一愣,却见她把枪放了下来,还笑着朝我这边走了两步。我正待松一口气,却不料她突然倒转了手里的枪,用手枪柄朝我太阳穴砸了过来,这一下来的既突然又飞快,加上我根本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我连身体本能反应都没做出来,便被重重的击中脑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那一夜我做了很多凌乱而破碎的梦,那张断了脖子可怖的脸以及Maggie Q对着我的黑洞洞的枪口在我眼前不停的飘来飘去,我的身体像是在毫无目的的飞速旋转,却不知道是在上升还是下降,我周身上下无所依靠,像是包围在母亲羊水里的胎儿,又像是漂浮在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孤尘。

  直到强烈的阳光把我从迷乱的梦中拽醒过来,恍惚间我觉得自己回到了原来租住的小屋,Maggie Q的枪、活死人的脸,甚至我父母的车祸,这一切都没发生过,直到脑袋上传来一阵剧痛,所有的记忆才像春节的礼花一样爆裂开来。

  我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直挺挺的躺在地板上,身上却盖了一床毯子,此时日上三竿,阳光从没拉窗帘的落地窗照射进来,让我眼前有些发黑。我走出卧室,客厅里空荡荡的没有声息,我又看了看三毛的房间,房间门洞开着,里面已然空无一人。

  我感觉到一阵口干舌燥,走到窗前的饮水机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边喝水一边倚着窗户往下看,那些在高空看起来如同一道道划痕的马路上没有一辆车也没有一个行人,只剩下那些黄色的分道线反射着强烈刺眼的白光,这里林立的大楼上也只看得见成片晃眼的玻璃幕墙,一群鸽子在高楼间飞来飞去,叫声带起回声来回震荡。我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似乎这朗朗乾坤下面,只剩下我一个人,再也没有别的活人存在……

  一阵刺耳的铃声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手猛地一抖,把半杯水洒在了自己胸口上,我一边拍着胸口的衣服,一边接起电话。

  “总算接电话了!”听筒里传出三毛的声音,“昨晚上的妞不错吧?哥早说了给你带个好的……对了,早上我买了豆浆和小米糕,搁冰箱了,你自己热着吃,晚上我加班,今晚就不过来了……行!来了!……好了,领导叫我了,挂了!”三毛没等我开口便挂断了电话。

  我连忙看了看手机,发现有好多个未接来电,除了三毛的几个之外,还有单位的电话,我回拨了一个,告诉他们我一会就到,又问了问道长,回答说今天请假了。我又打了道长的电话,却是关机。

  我匆匆洗了个脸,又随意换了身衣服便出门了。外面强烈的阳光又让我安定下来,我开着车子出了新城,在拐过一道荒凉无人的马路之后,迅猛的车流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当我汇入车流之后,那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感也慢慢平息下来,我甚至觉得那些乱变道加塞的、开乌龟车的、乱按喇叭的司机都变得可爱起来,他们提醒着我,我仍旧活着一个自己熟知的世界里。

  但收音机一直在播放有关“浴盐”的新闻,告诉我那些恐怖离奇的片段并非南柯一梦,也不是来自酒后的臆想。我脑子乱糟糟的左思右想,到达公司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

  同事们都去吃午饭了,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我行尸走肉般绕过那些如蜂巢一般的小隔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在电脑桌后面颓然的坐下。不一会,同事们陆陆续续回来了,我的下属们在经过我的办公室的时候都好奇的透过玻璃隔墙往里面张望,有几个平日里关系不错的走进来嘘寒问暖,都说我脸色很差,是不是病了,我挥手让他们离开。

  我这样浑浑噩噩的坐了很久,直到感觉到闷热难当,这才发现空调没开,我欠过身去拿桌子上的遥控器,却发现了两张大幅的纸张,看上面的笔迹,应该是道长留下的。

  我随意的拿过来翻了翻,发现一些红绿相间的小点花花绿绿的纸屑布满了整个世界,而小点最密集的地方就是马拉西亚和太平洋对面的美国。

  我发现道长还在各个红点旁边用铅笔写了注释,我试着读了几条:“黑人母亲杀两子,并且沉尸河底”;“ 一少女151刀杀死华裔母亲被判无罪”;“ 19岁少男连开数枪杀亲生父亲”;“五名警察对一汽车连开五十余枪击毙车内乘客,事后警方无法解释,并宣称警察处置得当”……

  我越读越觉得毛骨悚然,空调还没开,手臂上已经全是鸡皮疙瘩,到最后我已经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恐惧心理,喉咙里呻吟了一声,手上一用力,猛地把两张纸扔了出去,两张巨大的纸张哗的一下像是某种深海怪鱼一样在空中展开,打了个转又缓缓的飘然落下,不偏不倚,正好反了个面又落在了桌子上,我看到A3纸的反面写了几个英文字母——“Solanum”

  Solanum?索拉姆!我试着轻声读了出来。
  28、疗伤

  没等下班我便离开了办公室,那个封闭拥挤的空间让我感到窒息,道长留下的那两张纸上的那些红绿点以及它们背后代表的那些命案像是一根根尖刺扎在我身上,让我恐惧万分,同时又充满了好奇,像是一本没有结尾的书、一场没有高潮的性爱一般让人百爪挠心,人类两种本能——好奇心和警惕心,轮番在我脑子里浮现,一会这个让我去刨根问底,挖掘事情的真相,一会另一个对我大吼——离它远点,这会要了你的命!

  我像是经历了一场战争一样仓惶的离开公司,没有人阻拦我,我想在别人眼里,我那时候一定像个濒死者一样脸色苍白神情骇人。我坐上车,漫无目的的在马路上穿行,我不敢回到我那两百平米空旷无人的家里去,只有阳光和喧闹的车流才能让我有一些虚幻的安全感,可是我却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我给道长和三毛打了无数的电话,但一个一直关机,一个总是无人接听。

  当太阳无可避免的最终在西边落下的时候,我像老马识途一样凭借本能回到了我家所在的新城,当我意识到的时候,汽车已经经过小区门口,我像一只受惊的野兽一样从恍惚中醒来,可正在我打算加大油门从这里远离这里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扑在了我的车头上!

  我猛地踩下刹车,汽车轮胎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ABS在瞬间启动,汽车像是射精前的那一刹那一样剧烈颤抖着停下来。幸亏车速并不快,那人被车头带了一下,一下子甩到了隔离带边上躺着不动了。我连忙下车,绕过车头,看见Maggie Q正咬着嘴辰挣扎着要站起来,右肩膀上一个黑乎乎的伤口正往外汩汩的冒着鲜血。

  “你你你……你怎么了?”我失声大呼。

  “快扶我起来!”Maggie Q向我伸出一只手。

  我急忙过去把她的手绕过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腰,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当我接触她的肌肤的时候,感觉到她身上滑腻腻的都是汗水,皮肤触手冰凉。

  “我的包……”Maggie Q整个人都挂在了我的肩膀上,又勉强用手指了指前面的马路,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看到一只黑色的女士手包躺在地上。

  “你先上车,完了我给你捡!”我大声说道。

  “去你家!”当我把她塞进汽车后座,自己又去捡了那只手包,钻进驾驶室以后,Maggie Q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

  “可是你受伤不轻哟,要去医院……”我转过脑袋对她讲。

  “不!”Maggie Q坚定的摇了摇头,又说:“去你家!”

  当时不知道是Maggie Q坚定的语气感染了我,还是我自己强烈的好奇心占了上风,我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作为一个资深车险理赔员,我竟然压根没想到要报警,就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我拐了个弯便把车驶进了小区。

  进了地下车库,我把车开进车位停好,扭过头去看Maggie Q,只见她面色惨白,整个人瘫软在后座椅上,带血的手掌把我的真皮座椅抹的到处都是血迹。

  “有衣服吗?”Maggie Q咬着后槽牙问我,她整张脸都扭曲了,显然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有有……”我赶紧从车上下来,从后备箱拿出一件我常备的冲锋衣,然后把Maggie Q从后座搀扶出来。

  Maggie Q把冲锋衣批在她身前挡住血迹,然后挂在我肩膀上往电梯走,等我们进了电梯,她转了个身,一下子扑到我身上,跟我来了个脸对脸的拥抱。

  “别说话!”Maggie Q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吓了一跳,随即想起电梯里有摄像头,如果让保安看见我带了个浑身是血的姑娘进屋,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也低下头,把脸埋进Maggie Q的长发里,装作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但鼻尖传来的阵阵少女的体香,以及紧贴着我的柔软的身躯,竟让我有些心神旖旎起来,直到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我才回过神来。

  “拿把剪刀来,烧壶开水,把毛巾放在里面煮,纸巾也拿些过来……”我刚把Maggie Q扶进屋,在沙发上躺好,她便一样一样的报出了她需要的东西。

  “哦哦……”我忙不迭的应着,手忙脚乱的把东西拿来,又把水烧上。

  “把衣服剪开!”Maggie Q又命令道。

  “啊?哦……”我惊愕的愣了一下,随即便镇定下来,我在她身前单膝跪下,然后用剪刀从她T恤的袖管开始剪,一直到领口全部剪断,连接前胸和后背的布料随即向两边套拉下来,胸前的衣服已经被血液黏住,紧紧的贴在皮肤上,我小心的把它剥了下来,一直剥到乳房上方,然后看到她的前胸已经是血淋淋的一片。

  “用纸巾擦一下!”Maggie Q又说。

  我依言用纸巾擦拭了一下她的肩头,随着血污渐去,她的伤口慢慢暴露出来,是一个大概二厘米宽的扁形伤口。不是枪打的!我心里暗自思忖,大概是匕首之类的扎的。这时厨房里传来一阵呜呜的声音,是水开了。

  “拿开水来洗洗伤口!”Maggie Q的声音里透着我无法理解的冷静,仿佛受伤的根本不是她。

  我连忙冲进厨房把开水壶拿出来,连水和毛巾都倒进脸盆里,不顾开水烫手,跳着脚抽着冷气把毛巾拧成半干,继续清理起Maggie Q的伤口。

  伤口处于肩胛骨下方大概四五公分处,正是胸大肌最厚实的地方,我小心的把伤口附近的血污清理干净,尽量不去牵扯到伤口,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Maggie Q的身体非常匀称,虽然肌肉并不是非常发达,但线条分明,皮肤不是很白,但光滑细腻,看起来非常健康。当我清洗到伤口的下方时,我看到她胸口隆起的那抹弧线,不禁有些意乱情迷,连呼吸都有些急促散乱起来。

  “行了!”Maggie Q突然说。

  我吓了一跳,以为她看出了我龌蹉的想法,连忙缩回手抬起头。

  “把我的包拿来。”Maggie Q还是非常平静的说道。

  我松了一口气,把她的手包拿过来。

  “打开,里面有个急救盒,拿出来。”

  我依言拉开手包的拉链,发现里面确实有一个白底红盖的塑料盒,而在塑料盒旁边,躺着一支灰黑色的小手枪。

  我晃了晃脑袋,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把枪和Maggie Q的伤口背后的故事,我把急救盒盖子打开,递到她面前。

  “把伤口缝上!”Maggie Q从盒子里挑出一根弯曲的带着缝线的针递给我。

  “我……我不会啊……”我惊慌的连连摆手。

  “缝纽扣会吗?跟那个差不多!”Maggie Q把针塞在我手里。

  “呃……要不要吃颗止痛片?我这有……”我结结巴巴的问。

  “缝完再吃!”Maggie Q干脆的说道。

  我没法再推脱,只得继续单腿跪下,一只手捏着她的伤口,另一只手拿着针哆哆嗦嗦的往她皮肉里扎。

  “深一点!不然马上就扯开了!”Maggie Q咬着牙关说道。

  算了,就当她是块猪肉!我把心一横,猛地一针扎进她的皮肤,弯曲的针头马上从伤口的另一侧冒出头来,Maggie Q身体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但却连哼都没哼一声。

  “线头回过去,在那边打个结……”等我穿过这一针,Maggie Q又虚弱的说道。

  我连抬头看她的勇气都没有,按照她的指点匆匆缝完这一针又开始下一针,于是我俩她一边教我一边学,花了十几分钟时间,终于把伤口给缝合好了,这时我和Maggie Q俩人全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Maggie Q又从急救盒里拿出一支类似口气清新剂的喷雾喷在伤口上,然后拿出几片药片吞了下去,做完这一切,她才一下子放松下来,软软的躺在沙发上不动了。

  我也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过了很久才慢慢缓过劲来,等我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想要找她问个明白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起身从卧室里拿了一条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看着这个神秘的女人,想着自己这两天来的离奇经历,从看到那个断了一半脖子死后又复生的怪物,到道长的警告,再到现在她浑身是血的躺在我的沙发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女人是谁?那个怪物是什么从哪里来?道长为什么要我快逃?我想着想着,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最后终于撑不住,也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第一眼便看到对面的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我猛地站起来,喊了两声,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跑着到洗手间和各个卧室找了一圈,还是没有人。我回到客厅,傻傻的看着Maggie Q曾经躺过的沙发,那边还是一片狼藉,带血的毛巾、纸巾扔了一地,如果不是这些东西,我真的会以为刚才给她治伤只是我的一个梦境,这个女人再一次在我生命里神秘的消失,我甚至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我看了看手表,此时已经是午夜时分,这个鬼城愈发的静谧起来,身处高楼,连犬吠虫鸣都传不上来,我心里又发毛起来,连忙想把东西收拾了,回卧室睡觉去。当我跪在地上清理那些带血的纸巾的时候,突然觉得背后有种异样的感觉,我转头一看,赫然发现有一双眼睛正隔着玻璃窗直勾勾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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