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完结】[破解姊妹篇] 无间(主安室透/主线/群像/BL慎)

1楼祭天
2楼简介
3楼以下各个系列的简单标题


本文为名柯/魔快同人《破解灾难之谜》姊妹篇。


日期:2016.06.18 - 2016.12.31
字数:473110字
章节:334章(暂无番外)
性向:BL向(清水)
内容:主线/主安室透/其余人群像
CP:柯安/风安/秀透/BB(白兰地)/all透
其他:变化梗/灵异梗/猫梗有
【时间跨度】:7年(29岁~35岁)
【内容相关】:警/军/时政/敏感话题/谍战/卧底/旅游/商业/纯爱/撸猫,以及名柯主要人物的后续(譬如结婚)


【系列】
第一年:基德相关/毒品相关/风见裕也/卧底集结/贝尔摩德/高木涉/白兰地/军方相关/家人亲情相关/组织相关
第二年:波洛卧底/公司企业/服部平次/出轨婚案/美国军演/调查A药/朗姆反咬公安/爱情进展/赤井秀一
第三年:复制A药/银色子弹/灰原哀/工藤回归/工藤进入公安
第四年:黑色子弹相关/人口贩卖虐待案件/失忆/俄罗斯贝加尔湖旅游篇
第五年:KGB/朗姆重启赤井之死案件/领妹/白兰地得知卧底真相/研究反洗脑仪器
第六年:找回记忆/白兰地跳反/试图脱离朗姆控制/黑羽快斗/毛利兰京极真园子/赤井务武/黑手党
第七年:邪教/女装系列/风见遇袭/黑手党后续/关西篇/圣诞节/野猫篇/统一战线/朗姆/白兰地真身/东日本地震


备注:开放式结局。
为保证版权,本帖不放任何doc或者txt文档。
如果想要浏览方便,可以去lofter搜安室透相关tag。
以下发布正文。插楼随意。
破解姊妹篇-无间

[序]

夜晚。22:35pm。
有人影从墙角边轻轻掠过,几乎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的身后却闪起了几道电筒光,向着他逃走的方向迅速赶来。那些人全副武装,看起来是警视厅的警察,他们一边大声呼号,一边继续向前进行追捕。
“站住!站住——”
那个人影跑得很快,几乎要跑出追踪范围,而那些警察拿着对讲机,向着同伴寻求支援。而当支援的人赶到现场,发现路口停了一辆车子,有个穿西服的家伙正靠着车门站着,嘴里还叼着一支烟。见警察们围过来,叼着烟的人没有挪步,黑色圆框眼镜反射出光辉,映照着那些警察的脸。而在暗中,先前被追踪的人正躲在那里,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仿佛与空气融为一体。
“你有见过一个戴帽子的穿着黑色衣服的人跑过去吗?”有警察开口问着。
叼着烟的男人抬起拇指:“那边。”
“以防万一,可以检查一下你的车里吗?”有目光扫视了一下车子的后座。
“……”那个人没说话,只是抬手拉开了车门。
警察们扫了一眼后座和后备箱,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于是他们急急道了谢,又很快向着那人所指的方向跑去了。在周围重归寂静之后,那个人首先把烟掐灭,随即他弯腰探进车内,搬开了后排的活动座椅。
“咝……”似乎被夹住了手臂,躲在后面的人影抽了一口凉气,“他们走了?”
“是的。”戴着眼镜的人点头。
“多亏你了……”那个人影开口说着,“我还要去那边一趟,把我载到我的车那里去。”
“是。”
戴着眼镜的人掏出烟盒和打火机,锁进了旁边的储物盒,随即他很利落地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子的引擎。车子行进的路线与警察们相反——为的是不再碰到他们,红色的尾灯在尽头拐弯,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一]

凌晨。1:01am。
白色的RX7在市区中穿行,车窗映照着略显孤寂的路灯,而车里的人脸上没有表情,只是紧盯着位于市中心的一座大楼的顶部。那里悬挂着雪白的荧光灯,上面写着“N.O.A.R”字样,车里的人的目光缓缓收缩,随即扯起嘴角低笑一声。诺亚这个名字,与神或者方舟没什么关系,它原本写作“Noari”,在日语中也就是“能力者”。虽然看起来有些中二病,然而给它起名字的人的确很有天赋,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企业大亨,坐镇大公司里的股东。
“改变世界的人都是疯子”,这是那个家伙的名言,虽然听起来有一些道理,然而听多了耳朵也会长出老茧。车里的人叹息一声,用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随后他一脚油门,驾驶车子向着那座大楼的方向而去。
大楼的主人平日里不在人前露面,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一般都在大楼的地下,那里被改造成了大型的研究所,专门为他一个人而运作。那个人是有名的科学家,脑洞很大足以逆天,然而他很讨厌被暴露在媒体和记者面前,因此很少有人能够找得到他。只不过,RX7的车主有这种特权,他通过闸道进入地下停车场,再由电梯来到了研究所门口。他按下门边的指纹检测系统,密码锁很快就打开了,他穿过大门进入内部,看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影子。
“啊——下午好!”安室还未出声,那个人反倒首先喊了起来,“给我带吃的了吗?”
“是凌晨啊,”安室挑眉,“我过来把东西还给你。”他从衣服里层取出了一把手枪,嚓嚓两下退出了弹夹,他并不打算走到枪架那里,直接把它们放在了桌上。
“真遗憾——”白大褂两手一撑越过椅子,“虽然我也不是没有东西吃啦……说起来,你用着它还顺手吗?还留下了几发呢……”他没有正眼去瞧桌上的枪,而是抬手就要去摘安室头上的帽子,安室则手插兜后退两步,不紧不慢地歪了歪头。
“可能还有残余的硝烟反应。”安室透说。
“换套衣服就好了嘛!”白大褂一脸不甘心,“少废话,快脱下来!”
“神经病,”安室一把打开了他,“我要回去了。”
“别,别呀,”白大褂赶忙堆起笑脸,“我知道啦,再留一会儿,就再留一小会儿……”
这里是白大褂的私人研究所,或者说,是从属于黑衣组织的研究所,而白大褂也有属于自己的代号,是六大基酒中的白兰地。研究所就是白兰地的家,这里生活用品一应俱全,至于食物也会有楼上的人现做,通过管道传送下来。对于白兰地这种人来说,研究所的生活简直惬意,他可以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一心一意地做自己的事情。哪怕组织里的人要联络他,也大多都依靠电脑,没有太多人见过他的长相,只是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罢了。
然而,还是有人可以制约他的——波本,也就是安室透,他是特意被BOSS派来管制他的成员,BOSS让他安插在白兰地的公司里,以调查他的一举一动。因此安室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就是白兰地的私人秘书,毕竟白兰地作为公司老总,偶尔也要去出席一下董事会议。安室也基本不在公司里出没,但是他的薪水照拿,他顶着一个其实并不存在的职位,可没人敢刻意忽略他。在这方面要归功于白兰地,他每次出现的时候,安室就必然会跟在旁边,只要白兰地不发话,就没人敢去找安室的碴。
白兰地的研究所里有一个房间,专门被用来当做衣柜,从上衣到鞋子应有尽有,春夏秋冬一应俱全。然而那并不是他的衣柜,全部都是他给安室准备的,虽然安室一开始不领情,但他丝毫没有改变主意。后来两人的交流增多,安室才逐渐松口,他将研究所当成临时落脚点,在发生事故的时候可以赶来救急。白兰地也如愿以偿,把安室当成自己的模特儿,他在网上搜罗各种最新潮款的套装,放在房间里等待安室的到来。
“这周公司计划要开总结会议,”白兰地煞有介事地抬手,“你也要出席。”
“没空,”安室的指尖在屏幕上打出字符,“我要打工,还要查案子。”
“那就下周!”白兰地拍板,“新订做的小西装好不容易才送来!”
“……”安室瞥他一眼,继续把手头的报告书写完。
一般安室在研究所里只干几件事:换衣服、拿装备以及写任务报告,装备什么的不要白不要,任务报告也只是顺手借用白兰地的电脑。只要离开了研究所,安室就重新掌握了自己的时间,他很自然地在各个领域里来去,保持着不同身份的平衡。
[二]

早上。9:34am。
风见裕也正坐在桌前写报告书,由于昨天晚上没写,于是就今天早上补齐,他很熟练地敲击键盘,将不同的字符键入文档。自从跟了降谷零以后,写报告书就已经是家常便饭,随便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都可以写进去做点文章。
“降谷先生今天又不来总部?”有同队的伙伴开口问他。
“不知道。”风见连头也不回。
“真冷淡……上面估计又要催他的报告书了。”他的伙伴撇嘴。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风见如是说着,将报告书写下最后的结尾。
风见于四年前认识降谷零,三年前来到他的麾下,从此以后尽职尽责,一个电话就随叫随到。风见是安室的助手,虽然他们其实差不多大,但风见为了表达自己的尊敬,一直使用着尊称和敬语。自从苏格兰死去之后,降谷零就成了唯一的组织卧底,为了帮助他的工作,上司也在考虑给他找几个帮手。然而安室没有选择别人,他唯独选择了风见,听说他连候选的照片都没看,就直接点出了风见的名字。只是后来,一连三天,风见都没见到降谷零的影子,即使降谷成为了他的上司,也并没有安排什么见面的仪式。根据其他人的话说,降谷零大概是谁都不想见,毕竟他刚刚才失去了同伴,打算一个人在哪里静一静。
“不来寻求帮助的话,就应该可以算做一切顺利。”风见开口这么说,他没有去试探降谷零,也不刻意去揭他的伤疤,只是在静静等待的同时,帮忙负责总部里的其他事务。其他队员都觉得他有些冷漠,然而风见充耳不闻,又过了足足两个星期,他突然接到了降谷零打来的电话,降谷零并没有具体说明要他干什么,只是要他开车,迅速到某个指定的地方去。
“是!”风见二话没说,抓起车钥匙就跑出了办公室,他对于上司的话语绝对服从,因此什么都愿意去做。也就是在那次风见救了降谷,只要再去得晚一点降谷就无法逃生,他看见降谷抬起染血的手臂,撕下了脸上的假面具。
“车上有医药箱吗?”那是降谷零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有。”风见打开了副驾驶座的抽屉,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他。
“先离开这里……伤口我来解决。”降谷坐在后座,咬开了纱布上的包装。
“是。”风见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发动了车子的引擎。
随后在警察病院,风见一直在降谷身边,他看着降谷的肩膀上缠着绷带,右手臂也被包裹起来。负责包扎的医生是降谷的朋友,他知道降谷零的身份,他在检查过降谷的伤口之后,转过头对着风见开口了。
“他这情况至少一两周没法用右手,工作的事情别让他太为难了。”
“什么意思?”风见反问。
“报告书,让上面不要再催了,”降谷用左手撑着脸颊,“虽然的确很不想写就是了……”
“……是这样啊。”风见挑眉。
警备企划课的降谷零,从很早就被称为“不想写报告书的男人”,因为他在总部里呆的时间实在太少,因此每次都被上司追着要债。风见之所以被派到降谷这里,也是为了在某方面催他的报告书,上面给风见下达了指令,哪怕让降谷口述也要把报告写完。于是,事情不知不觉就变成了现在这样,风见负责帮降谷写报告书,而降谷仍旧在外面跑来跑去,时不时一个电话打来,让风见去准备一些必要的材料。降谷的行踪完全没有规律,风见有时也会感到头疼,不过正因为有这么一个特别的上司,才让他更加想要去挑战。
“迅速到新宿东大道八丁目。”这是昨晚降谷零给他留下的讯息,也就是因此他再度获救,躲过了警视厅警察的搜索。降谷零是相信风见的,正如同风见很相信他,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却有看不见的纽带将他们连在了一起。
[三]

上午。10:48am。
警视厅搜查一课巡查部长高木涉有些苦恼,他一大早就接到新宿区警署人员的报告,说昨晚发生了枪杀案件,他们尝试去追击凶手,最终还是让其跑掉了。目暮警部也表示非常不满,毕竟这种事情并不少见,警方无法找到案件的线索,也无法给市民们任何交代。
“抓不回犯人的案件,甚至可以追溯到几年前了,”目暮说,“如果都像这样的话,市民对警方可要失去期待了啊……”
“他们不是说现场有目击者吗?”佐藤抱着手臂开口。
“根据报告,那个目击者的确给他们指了路,并且警方也检查过他的车子,没有发现犯人的身影,”高木说,“虽然的确是太冷静了,但是只要是没有犯事的人,应该是不会有慌张的理由的,因此署警把他当做普通的市民处理……”
“犯案现场又怎么样?”佐藤又问道。
“警署方面已经将弹壳和血迹样本等证据交给分析部门,目前得到的结果是,”高木念着手上的一份分析文件,“血迹应该是受害人的血迹没错,使用的子弹却是非常常见的类型,警方内部也有这种型号,目前还没有排除是走私枪弹的可能性。”
“……”
“犯人的枪法非常精准,仅一枪就击中要害,看来是受过专业的训练,”高木又说,“根据报告和摄像头的记录影片,犯人身手矫健,很快就躲开了警方的追踪,他的反侦察能力非常好,可以尽最大努力隐藏在摄像头拍不到的死角,因此要查找线索也非常困难。”
“真麻烦啊……”目暮叹道,“目击者的资料呢?”
“警署根据车牌号码查到了他,”高木将文件翻过一页,“榊伸一,28岁,职业是律师。现在新宿区警署应该正在让他进行协作,看能否画出犯人的清晰图像,分析部门也在尝试修复摄像头的画面……”
文件照片上的人是风见裕也,然而名字却使用了化名,这是风见在人前的身份,自从他成为公安的时候就开始启用。风见已经预见到各种突发情况,于是他也积极想着对策,他吩咐同伴联络了交通部和新宿区警署的人,打算将某些情况掩盖过去。哪怕警视厅的人查到他,也绝对不会查到降谷零,那个人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暂且不能让警方知道。有时候为了更多人的利益,必须舍弃一些东西,哪怕是人的性命,即使那些事情并不符合道义。
“后面就交给你了,”那个人曾经开口这么说,“虽然我不喜欢这样做。”
“是。”风见回答。
“以及……报告书。”那个人的话语只说了一半。
“是。”风见点头。
当时的那个人戴着帽子,在阴影下看不见表情,而很快没过多久,他就乘上自己的马自达与其分别。风见的脸色没有改变,只是转头驱车回到总部,他努力将情报进行拦截,不让它们以各种渠道传播出去。风见并非不知道基层警察的辛苦,只要一次失败就可能导致群众的不信任,而公安警察负担着城市乃至国家的任务,并不比基层警察轻松许多。他没有评论这件事情的资格,只能努力保持二者之间的平衡,他选择保护自己的上司,让他完成只有他能够完成的工作。
这就是无间道吧……28岁的律师榊伸一在脑海里这么想。
随即他停下自己的车子,前往位于不远处的新宿区警署。
[四]

中午。11:27am。
安室透正在波洛咖啡店里打工,即使昨夜睡得很晚,他也没有推辞今天的早班,不过幸好今天的客流量不算太大,可以给他一点适当的闲暇。他站在柜台里冲泡咖啡,又码好了其他食材所需的原料,同时他的耳朵也没有闲着,一直在听壁挂电视里的新闻播报。
新闻里的确放出了昨晚的杀人事件,也说明了警方对该事件的一些推断,安室听见了目击者榊伸一的名字,于是抬头朝着电视看了一眼。根据播报,因为当时是深夜,目击者无法提供犯人的清晰长相,而警方也无法判定犯人的身份和动机,于是线索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断掉了。
“安室先生也很在意吗?昨天晚上的杀人案件……”小梓在工作之余凑过来问了。
“我有一个朋友住在新宿,”安室透说,“不过应该没事,凶手看起来是有目的地杀人,不会对无辜的市民出手。”
“但是,如果一直抓不到犯人的话,人们还是会感到慌张的,”小梓用食指撑着脸颊,“以前似乎也有过警方抓不到犯人的事件……”
“似乎是这样。”安室点头。
看起来,风见已经成功进入警署内部,替换了一些案件的资料,警视厅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也算不到背后隐藏的公安头上。虽然做法有些不太人道,但自己现在还不能抛头露面,一旦被组织发现自己的身份,几年以来的苦劳就全部功亏一篑。
“啊,是怪盗基德的预告直播……”电视的画面一转,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基德的预告函,上面写着这次犯案的暗号,右下角画着基德专属的标志。小梓感到有些好奇,于是就开口应了一声,而安室虽然不太感兴趣,也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
“说起来,铃木先生还真是锲而不舍呢,明明已经花了很大的价钱来对付基德,”小梓露出了一点不解的表情,说,“广场上也好,保险箱也好,大楼也好,铃木塔也好,甚至连自己家的蒸汽列车也开出来,结果都没能幸免呢。”
“贝尔茨利列车吗?”安室转头。
“是啊,即使这样,警察们也拿基德毫无办法,”小梓有些苦恼地抬手托着头,“我家附近住着的老伯,每次只要警察出师不利就会大骂一通,说一些真可怜之类的话,明明也不是他们的错的,是犯人们的错不是吗?即使跟我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听起来还是会有些难受……”
“……”
安室没有作声,只是重新将目光转向屏幕,预告函雪白的底色,看起来突然有些扎眼。安室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然而他这次刻意记下了暗号的文字,他打算去会一会那个神秘人物,单独与他讨一些说法。自从贝尔茨利事件以来,他就总对一些事情耿耿于怀,而在他夜访工藤宅之后,一股奇怪的感觉就越发强烈。工藤家的房客、江户川柯南甚至阿笠博士,以及那个一直躲着他的奇怪的小女孩,他认为突破口就在眼前,真相很快就要呼之欲出。
正好,我也有话要问你……他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又从柜台里拿出了纸和笔,他随手写下了暗号,查看着它的字里行间。小梓对着他凑过脸来,看着他在纸上做着标记,而没过多久他就重新把笔放下,微微翘起了自己的嘴角。
“难道……安室先生已经解开暗号了?”小梓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它们是什么意思呢?”
“我稍后再给你解释,”安室故作玄虚地抬起了指尖,“说起来,基德的预告时间是今天晚上呢。”
“是的……安室先生也要去吗?”小梓问道,“最近每次基德行动的日子,柯南君他们的少年侦探团也都会被请去……”
“是啊,要怎么办才好呢?”安室微微地眯起了眼睛。
由于风见应该还在新宿区警署,安室这次就没有叫上他,他只是拜托了小梓,麻烦她帮他请下午的假。随即他就匆匆离开,跑去了附近的停车场,而小梓满脸的莫名其妙,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店门口消失。
[五]

下午。2:53pm。
决定了自己的目标的安室,眼下看起来有些忙碌,他正待在自己的公寓里,一脸严肃地坐在桌前。两台显示器一左一右,上面显示着某个地点的平面图,而安室的指尖一刻不停,在键盘上灵活地跃动着。
“好,就是这样……”安室以自己的手段,黑进了警视厅搜查二课的防护网,他试图找到发布指令的终端,查找当晚的行动布局。然而好景不长,他很快就被踢了出来,似乎有人刻意在阻止他,不让他涉入更多的内情。安室没有犹豫,立马更换了网络代理,他打算再试一次,看看到底是谁在捣乱。可随后他就发现,对方直接黑进了自己的电脑,就好像在专门等着自己一般,从很早开始就一直潜伏在这里。
是谁?安室皱眉,他感觉警方的人应该没有这种能力,他仿佛被人刻意监视着,对方却迟迟不对自己下手。是组织的人吗?安室对自己的生存环境很了解,不可能被段数低的人给窃听,这次的家伙能力应该不弱,但他却并没有对自己表现出威胁。安室关掉电脑拔了电源,随即立马离开公寓,他在临走前打开了遥控摄像头,以查看任何可能在这里出入的人群。不管怎么说,有人都已经盯上了他,他需要暂且转移阵地,仔细对情况作出准确的判断。
然而,就算如此,也无法阻止他追寻目标的脚步,安室一边注意家里的监控器,一边驱车来到了基德的预告现场附近。没有人前往他的公寓,这让他稍稍松了口气,他暂时没有回家的念头,于是就把自己隐藏在不远处的商店街里。他戴上棒球帽和墨镜,坐在一家冷饮店的遮阳伞下,他随便叫了一杯冰饮,兀自坐在那里想着心事。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不得不说有些无聊,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又将其放到了桌上。
“这是您要的巧克力双球冰激凌。”从不远处传来了女店员柔和的声音,安室没有抬眼,只是听着周围的动静,似乎是个年轻人一边道谢一边付钱。安室低头啜了一口饮料,又默默将自己的思绪放空,而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带有惋惜的声音。
“啊——!糟糕,全部都糟蹋了……”安室抬眼,见一个人站在他眼前不远的地方,手里拿着半截双球冰激凌,至于倒霉的另一半正掉在地上,反射着有些刺眼的阳光。那个人穿着工作人员的制服和手套,戴着一顶宽边的棒球帽,他看起来是中途跑出来开小差,却很不幸地没有受到老天的眷顾。安室随手从桌上拿了几张纸巾,越过围栏打算递给他,而那个人一边说着抱歉,一边低头鞠躬抬手接过。然而奇怪的是,他在看到安室的脸时有一瞬间的惊愣,而善于察言观色的安室,自然没有放过这个细节。
“请问,怎么了?”他开口问道。
“没有没有……非常感谢!”那个人很快就恢复了原状,他没有再与安室产生更多的交流,只是推说自己还有工作,拿着剩下半截冰激凌就迅速离开。安室虽然有些疑惑,但他并没有进行阻拦,他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静静看着那个人远去的背影。
安室不觉得自己长着GIN那般吓人的脸,也不具有一眼就吓跑陌生人的技能,每次见到他就跑的家伙,除了与阿笠博士住在一起的小萝莉,也就没有其他人了。然而刚才的年轻男子是个特例,哪怕安室戴着帽子和墨镜,他也仿佛看穿了他的长相,安室不太明白,他又没有见过这个人,他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呢?他并没有仔细想下去,因为风见给他发来了一条邮件,说他在警署的任务已经完成,眼下正在返回总部的途中。安室没有选择回信,而是直接将邮件删除,他托了托脸上戴着的墨镜,发出了一点不平稳的叹息。
[六]

安室其实对怪盗没兴趣,也不想费劲去抓小偷,然而目前除了基德以外,他没有任何取得真相的方法。他找到了江户川柯南,利用他进入预告场地,随即他根据现场的布局,给基德留下了一个暗号。他表面上不动声色,装作寻找线索的样子,他甚至没有理会江户川,任凭那小鬼演独角戏。他知道基德会在暗中看着,于是在心里下了个赌注,如果基德真的见过他的话,就应该会注意到他所留下的讯息。
夜晚。10:12pm。
基德在规定的时间到来,又在几分钟内迅速离去,他带走了约定的宝石,在众人的眼前消失了踪影。江户川等人立马做出反应,安室则表现得慢条斯理,他不紧不慢地跑到场地的出口,看见了一个正在等待他的警察。基德放出了一个假人,引开了警察们的注意力,而他本尊则跟着安室,来到了已经空无一人的楼顶天台。在这方面安室比较欣慰,他原本不太确定基德会依照暗号行事,结果基德的反应超过了他的预期,他也不由想要对其表示感谢。
“我不是来抓你的,”安室透说,“非常感谢你能给我一个单独说话的机会。”
“我可是半信半疑的呢,”那名警察手插兜背对着他,“虽然我大概知道你想要问什么事情。”
安室翘起嘴角一笑:“我只需要一个答案。”
“让他来告诉你岂不是更好?”那名警察的语气冷淡,“你说是吧,名侦探?”
诶……?安室一愣,他一扭头,发现江户川就站在他的身后,而江户川同样双手插兜,脸上的眼镜反射出银光。安室不免皱起了眉,他至今都对这小鬼没有好印象,然而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基德就继续开口了。
“我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基德转头看着安室的脸,说,“GIN这个名字,认识吗?”
“你怎么会知道?!”江户川直接吼了起来。
“哼,”基德微微翘起嘴角,“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难道说……”不仅是江户川,就连安室的目光也直了。
安室与江户川都不曾想到,基德竟然会甩出两颗重磅炸弹,他的话语就仿佛晴天霹雳,令他们直接愣在了当场。安室勉强能整理自己的情绪,可是江户川早已坐立不安,他不知道基德与组织有什么关系,甚至可以牵扯上GIN与贝尔摩德。
“我和一个人做过一笔交易,”基德说,“只要我在某一件事情上帮了他,他就告诉我那些情报。”
“是谁?”江户川发问。
“……”基德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撕下了警察的伪装,他故意将面具对着江户川甩了甩,又露出了一点狡猾的笑容。
“难……难道说……”江户川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帮我向他问好吧,名侦探,”基德并不想过多停留,他转过头,随手扔出了那颗宝石,“以及这个,请帮我还给那位次郎吉先生,它并不是我想要的东西……”安室单手接住宝石,紧紧地将其握在手心,他看着基德张开滑翔翼,从天台的边缘一跃而下。随后就是死一般的沉默,只能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安室看一眼手中的宝石,又长长地出了口气。
“工藤君,”他开口如是说着,“你就是工藤新一吧?”
“……”江户川没有说话。
“那个女孩,果然就是雪莉对吧?”他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江户川还是没有说话。
即使江户川不予回答,安室也将其认定为默认,他缓缓地笑了一声,转头就往楼下的方向走。他并没有叫上江户川,是因为他用不着担心,那小鬼虽然只有七岁的身体,却隐藏着十七岁的灵魂。
“谢谢。”在临走的时候,他低声开口如是说着。
然后他带着那颗宝石,消失在楼梯口的黑暗中。
[七]

从怪盗基德那里得来的讯息,显然是很重要的情报,也托了这个情报之福,应证了安室的一部分猜测。即使还不知道基德如何与组织扯上关系,他也确认了工藤新一和雪莉的身份,以及那名工藤家的房客,也被他猜得八九不离十。
“原来如此。”安室没有选择去工藤宅,也没有继续询问江户川,他只是一路开着车子,回到了自己的公寓。黑他电脑的家伙他基本也知道了,肯定就是工藤宅的房客,那家伙隐藏在高领和眼镜之下,无论如何也不当面摘掉他的伪装。安室不打算去找冲矢,即使可以获得更多的情报,他哪怕经由别人之口,也不想让他来告诉自己。那家伙每次都摆出一副看穿一切的嘴脸,这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明明就寄人篱下,还露出那种高高在上的表情。
“降谷先生,上面要您明天早上无论如何都要回到总部。”安室掏出手机,看到了风见发来的讯息,他面无表情地盯了一阵,又随手将其放在桌上。这次的事情闹得有点大,不是一张报告书就能解决的程度,看来风见也已经收到指令,直接与上面的人进行谈话。
没办法啊,毕竟杀了人呢……就算安室是公安警察,杀人也是无法抹去的污点,就算他是负责卧底的间谍,洗不掉的血迹也会一辈子跟随着他。这不是安室第一次杀人,在他为组织干活的几年中,至少有十几个人死在了他的枪下,以及他也曾经参与过审讯,目击了受审者死亡的全过程。也就是因此,他在被组织BOSS嘉奖的同时,也被公安上司无数次传唤,即使公安有能力将事情压住,抹不去的真相也一直压在他的心头。就这么一来二去,他对死亡逐渐开始变得冷漠,就算上司们有意无意地批评他,也不会在他的心里泛起很大的波澜。
算了,睡觉。安室首先在盥洗室洗漱,又从衣柜里取出灰色的西装,他随手按下闹钟的按钮,将自己在床板上放平。他最近很少再做噩梦,或许也跟他本人的心理暗示有关,他默默在床头翻了个身,随即就进入了梦乡。
上午。9:07am。
身穿制服的降谷零刚进入总部,就受到了周围人的瞩目,作为不经常在这里出没的人,不少人都对他感到好奇。有关系近一点的同事,站在不远处与他打着招呼,而降谷零点头表示回应,随即就走进了通往上层的电梯。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新人,知道的都对他表现出尊敬,毕竟负责卧底的人仅占少数,他们都想一睹他的尊容。然而还有更加浅显的原因,让周围的人不敢对他指手画脚,只不过降谷零从来不承认,他们也就不好当面提起。
本部长办公室,这是降谷零要去的地方,他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领带,随即敲门走了进去。门在他身后被关上了,降谷零垂手看着桌前坐着的人,那张脸虽然比较熟悉,他却一直固执地不愿想起。
“风见已经解释过所有的事情,”本部长说,“你要对他表示感激。”
“是。”降谷零回答。
“我还是要提醒你,不要忘记自己是一名警察,”本部长继续说道,“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是。”降谷零微微垂下了眼。
在与本部长的对话途中,降谷零全程面无表情,他没有直视过本部长的眼睛,却并不是在不安地躲避。本部长看了他一阵,又将桌旁的显示器转了过来,上面显示出部分监控录像,是昨晚基德的犯案现场的资料。
“你昨天去了这个地方,”本部长说,“我们公安的基本守则是什么?”
“不接受媒体采访,不主动曝光,也不去任何可能令身份暴露的公共场所。”降谷零回答。
“那么你呢?”本部长指了指手边的电脑,“你做了什么?”
“非常抱歉。”降谷零的语调没有改变。
即使降谷零不想作出解释,本部长也能明白他的意图,他把屏幕上的录像关掉,又将显示器挪回原位。降谷零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原地,而本部长看着他的脸,缓缓眯起了自己的眼睛。
[八]

“来说点其他的事情吧,”本部长问道,“查到什么新东西了吗?”
“其余内容如报告书所写,”降谷零回答,“住在工藤宅里的冲矢昴、江户川柯南以及灰原哀,已经可以确认就是易容的赤井秀一、幼儿化的工藤新一和雪莉,阿笠博士仅为关系密切的好友,并未查到他与任何组织有关联。工藤优作夫妇被发现近期回到东京,确认在工藤宅里与两名FBI见面。毛利小五郎的情况一如既往,还需要继续观察。世良真纯没有大动作,仍旧住在在东京范围内的高级旅馆,目前没有与赤井接触过的痕迹,她的身边有一个小女孩,至于那名女孩的身份还在调查中,有可能同样经过了幼儿化。”他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说:“以下是昨晚得到的情报,我曾与怪盗基德会面,根据他本人所讲,他与组织的人有关联,譬如GIN与贝尔摩德。”
“基德?”本部长挑起了一点眉毛。
“是的,”降谷零说,“他说曾与一名男性进行交易,以此得到组织的内情,而那名男性与江户川柯南——也就是工藤新一关系密切,目前考虑是赤井秀一的可能性比较大。至于基德与GIN和贝尔摩德——即克丽丝·温亚德有什么关系,随后还需要调查。”
虽然降谷零在行动的时候不按照牌理出牌,但他每次都会有比较新颖的情报,因此就算上面对他有些责怪,也无法强行给他制定规则。公安里的卧底越发稀少,从而每个人都会尽全力保住降谷零,只要他没有犯下滔天大祸,其余人就可以为他搭建起屏障。
“汇报完毕。”降谷零使用着敬语,脸上仍旧毫无表情。
“辛苦了,”本部长点头,“我会把这些情报拿到会议上讨论,安插部分人手协助调查。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工藤新一与宫野志保幼儿化的原因,我会去调查。”降谷零回答。
“那么……你就安排好自己的时间吧。”本部长并不打算要求他留下来。
“失礼了。”降谷零也不含糊,转头就走出了本部长办公室,他久违地回到了自己的课系门口,推开门就走了进去。里面的人当然都是熟悉的面孔,他们纷纷与降谷零打着招呼,而降谷零抬起嘴角笑了一下,又走到坐在桌前的风见身边。
“辛苦了。”他搭上了风见的肩膀。
“是。”风见刚要起身行礼,被降谷零抬手阻止了。
“我稍后还有事情要做,上面的人应该会给你们安排任务……”降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是!”周围的人齐声回答。
属于安室的手机接到了一条邮件,来自于新的案件委托人,对方在网上看到了侦探广告,于是就来请他帮忙。降谷独自站在窗边,与委托人约定见面的时间,随后他径自走出门去,前往位于楼下的停车场。
于是。“又走了啊,降谷先生。”
“……嗯。”
“真忙啊……降谷先生。”
“……嗯。”
降谷零一般不会在总部出现,一出现就必然是去见上司,这已经达成了共识,被所有的人给承认。降谷零至少肩负着四份工作——秘书的事情还没有人知道,他在众人眼里非常忙碌,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工作狂。虽然有人闲得无聊八卦,讨论降谷零的恋爱对象,但无论怎么看都不太靠谱,于是又被他们自己给否认了。目前除了公安的工作以外,还没有事情能让降谷零非常上心,如果真要说降谷零最关心什么人,只有唯一的一个,那就是赤井秀一。
“果然还是不要猜了……”这似乎对降谷零完全不起作用。
新的任务即将传达,众人也将迎接新的起点。
[九]

中午。11:30am。
换下制服的安室,驱车来到八王子区的一家咖啡馆,有一名年长的女性正坐在那里,独自等待着他的到来。安室推门走进店里,与她互相确认了身份,在客套地行过礼节之后,就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外表真年轻啊,”那名女性叹道,“虽然你与我的儿子差不多大……”
“您太过奖了,花椎女士,”安室笑了笑说,“那么,我能为您做点什么吗?”
“我想让你调查一下我的儿子……”花椎未名(58岁)拿出了一张照片递给安室,安室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照片里的人笑容爽朗,身上穿着很熟悉的深蓝色制服。
“他是警察吗?”安室感觉有点奇怪,这是他在警校时候的打扮,他将照片翻到背面,看到了用水笔写下的日期。随后花椎开口解释,说这是她儿子从警校毕业那年的照片,而安室点了点头,推出那个人应该比他要年长一届。
“这是他拍得最好的一张照片了……”花椎的眼里洋溢着光辉。
“是吗?”安室露出了了然的表情,“不过如果是警察的话,应该没有调查的必要……”
“不,不是的,”花椎缓缓地摇了摇头,“龙之介他并不是警察……”
“诶?”安室不免感到奇怪起来。
根据花椎女士所说,她的儿子——也就是花椎龙之介——曾于大学毕业之后去了警校,然而由于某些突发情况,导致他没能成为正式警察。龙之介的父亲花椎龙,前几年染上重病卧床,龙之介为了给他凑医药费,毅然拒绝了警察的工作出门打工。花椎女士记得,刚开始的两年,龙之介带回来的钱寥寥无几,也就是那个时候,花椎龙因为医药费不够,被治疗的病院拒绝接收。从此龙之介不分昼夜,一边打工一边找其他医院寻求帮助,他发誓他会赚到足够的钱,来维持父亲的生命。半年以后,仿佛时来运转一般,龙之介有一天突然穿得整整齐齐,将一个装有钱的信封送到他的母亲手里。一开始花椎女士半信半疑,然而随后的每个月,龙之介都会带着钱回来,他每次都穿着同样的西装,让她拿去送给父亲。只是好景不长,就在三年前的某一天,花椎龙病情恶化去世,闻讯赶来的龙之介大惊失色,跪在父亲的床边放声大哭。在安葬了父亲之后,龙之介就开始精神恍惚,他基本每天都会出门喝酒,直至酩酊大醉再回到家中。花椎女士感到有些害怕,她有时会在儿子身上看到打架的痕迹,她曾经想要劝说龙之介,但龙之介已然听不进去。
“从半年前开始,龙之介就已经不太回家了,”花椎垂眼抚摸着儿子的照片,说,“我怎么都联络不到他……我跟他说过,他带不带钱回来都没有关系,我们母子两个仍旧可以好好地过日子……可是,他拒绝了,随后就一去不回,我不知道他现在去了哪里,又在干些什么……”
“所以,您是想让我调查他最近的行踪?”安室用指尖托着下巴。
“是的,”花椎点头,“其实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求助过几名私家侦探,可是他们都推掉了这件案子……我现在没有很多钱,即使我想去找那位有名的毛利侦探,我也支付不起昂贵的委托金……”
安室眨了眨眼睛:“毛利老师?”
“是的……”花椎一愣,“‘老师’的意思是?”
“事实上,我是毛利老师的大弟子,”安室抬起食指,将眼睛眯成了两条线,“不得不说您应该找对人了,我可是得到老师的真传,随后才出来自立门户的呢!”
“真的吗?”花椎的眼中开始闪光。
“就是这样,”安室点头,“那么就由我来代替老师接下这件案子吧,并且以老师的名义,这次的委托金分文不取。”
“这……”花椎有些犹豫。
“毛利老师也肯定会同意我这么做的!”安室则露出了人畜无害的表情。
其实毛利什么的都是借口,安室也有着自己的想法,他不仅仅是为了破案,也是为了帮助这位孤单的母亲。安室的心里有一种冲动,让他毫不犹豫地选择这么做,然而就在他走上这条道路的同时,他也打开了一道通往未知的新大门。
[十]

下午。3:20pm。
告别了委托人的安室,又回到了波洛咖啡厅,他并没有立马去查私人案件的线索,而是在工作时考虑随后几天的日程安排。公安总部他暂时不用去,白兰地那里他也不用管,剩下的就是几个目标人物的调查,以及刚刚接手的案件相关。他一如往常地给客人们送上菜品、负责料理的制作和柜台整洁,小梓在不忙的时候找他聊天,他也顺便为她解决了基德暗号的难题。三色猫大尉自从被小梓认养之后,就成为了波洛店里的宠物,安室也很负责地为其摆好猫粮,让它在自己的脚边蹭着。
“安室先生,真的很温柔呢……”看着给大尉顺毛的安室,小梓有些羡慕地握起了双手,而安室对着她讪笑一声,又微微地垂下了眼。安室不否认自己有温柔善良的成分,然而这只是属于他的一张表皮,他的内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就连他本人都有些不太清楚。安室透,波本,降谷零,他不停地戴上各种面具,私家侦探也好,组织成员也好,公安警察也好,已经占据了他的全部生活。只是,他自己呢?在他被重重装甲所包围的身体里,在某个无法察觉的角落,有什么东西正被锁在那里,永远永远也无法逃出。那个东西没有名字,然而那就是真正的安室,他将他自己封锁在看不见的地方,连他本人都无法将其拯救。鲜血,子弹,谋略,无间,多亏那些装甲保护着他,他才不会那么容易受伤,可也就是因为那些装甲,让他逐渐地忘却自己,他到底是什么人,有一瞬间他也会突然想不起来。
我……是谁?
“那个……安室先生?”小梓推了推他的肩膀。
“啊……怎么了?”安室猛然抬眼,他的嗓音有些干涩。
“柯南君过来了的说……”小梓仍旧有些担心,“没问题吗?被什么事情给困扰了吗?”
“没有……抱歉。”安室苦笑了一下,又对着她摆了摆手。
江户川站在旁边,看到了安室失神的全部过程,那一瞬间的安室目光沉重,仿佛被系紧石头拖下海底一般。江户川其实是可以理解安室的,只是他什么话语都说不出来,他只能看着安室佯装出笑脸,将内心里的碎片扫至别处。
“你找我吗?柯南君?”安室还没有进入状态。
“嗯……毛利叔叔在楼上找你。”小侦探停顿了一下,随后说。
“是吗?”安室点头,“我很快就上去。”
“……”小侦探看着他没有说话。
江户川没有想到,安室居然信了他的话,今天毛利侦探临时有事,根本就不在事务所里。安室有些失魂落魄,他直到进了房间才发现江户川在说谎,而小侦探微微出了口气,抬手把事务所的门给关上。
“坐一下吧,安室先生,”江户川对着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小兰现在还在上课,晚饭之前才会回来。”
“……”安室有些无力地撩起刘海,他意识到自己犯了很大的错误。
“需要茶吗?”江户川在厨房取出了茶具,“还是需要热水?我给你倒。”
“……”安室缓缓地阖上了眼。
江户川想了想,还是决定准备一些冷茶,安室的情绪有些不太稳定,他需要让他再度冷静下来。他选择坐在安室的旁边,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他看着安室用手心撑着脸颊,将目光深深地埋入指缝。
“感觉到好一些了吗,安室哥哥?”小侦探改变了自己的称呼,“喝点茶吧。”
“谢谢,柯南……不,工藤君。”安室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变得好听一些,“专程过来找我,有什么事情想要说吗?”
“我本来以为你会来找我们,可是没有,”小侦探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我感觉你应该是在意的,所以我有些奇怪……”
“我……可是很忙的啊……”安室开口打断了他,微微握紧了自己的指尖。
安室明显感觉到,自己心里的某个地方正在挣扎,某个东西正在痛苦地哀嚎着,努力想要挣脱拴在它身上的锁链。然而有另外的东西挡住了它,是名为安室透的装甲,那层装甲顶着一层温柔的假面,试图将挣扎着的东西包裹起来。
“抱歉,”最终,名为安室透的装甲取得了胜利,“看起来我还是有点大意了,柯南君。”
“你没事了吗,安室哥哥?”江户川露出了一点可怜的表情。
“别那么看着我……已经没事了。”安室伸手拿过了放在桌前的杯子。
“如果真是那样,就好了。”江户川在心里暗暗地说。
[十一]

事务所里没有别人,只有安室与江户川,安室默不作声地拿着装有冷茶的杯子,而江户川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这种状态保持了大概五分钟,气氛终于恢复了正常,安室垂眼喝一口冷茶,又将还有剩余的杯子放回桌子上。
“谢谢。”他再次开口道谢,他的语气已经完全变回了安室透。
“这样就好了……”江户川松了口气。
安室抬眼:“所以你专程过来,不只是想要见见我吧?”
“虽然是这样没错……”江户川的话语并没有说完。
江户川知道,安室不会放过任何情报,他可以专门去找怪盗基德,哪怕这个选择带有风险。江户川也明白他这么做的原因,明明工藤宅近在咫尺,他也无法从那里获得太多消息,上次他就被一群人耍了一顿,就连身份也被公之于众。
“对不起,安室哥哥,”江户川很小心地开口说着,“其实……”
“哼……”安室仿佛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只是低沉地应了一声。
江户川反而有些不安起来:“当时因为安室哥哥伪装得太好了,我们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才……”
“……”安室没有回答他,只是不语摇了摇头。
过了半晌,他突然开口发问:“你们……很怕我吗?”
“诶?”江户川一愣。
“雪莉也好,那个家伙也好,现在的你也好,”安室将问题重复了一遍,“你们很怕我吗?”
“这个……”江户川皱起了眉头。
“雪莉暂且不论,”安室透说,“你和那家伙应该是最明白我的立场的,我可以把去你家之前你们的任何举动都当作对组织成员的防备,但是直到现在你们也都在提防着我,为什么?是在担心我会对雪莉出手?怕我仍旧想要把那家伙给抓回去?如果这次不是我去找了基德,你们是不是想要继续隐瞒我?”
“这是因为……”江户川有些说不出话来。
“回答我吧,名侦探,”安室故意使用了基德的称呼,“你对日本的警察有什么看法吗?”
“……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江户川弱弱地反问道。
“哪怕竭尽全力,也无法让所有的人都满意,只要稍有疏忽,就会被普通市民骂得狗血淋头,”安室的表情有些冷漠,“可即使被怀疑‘日本的警察真的值得信任吗’,他们也要继续努力前行,就算其他人宁可去相信外面来的FBI,他们也要为自己的领域做点事情。警察到底变成了什么样的角色?做着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冒着生命危险去抓捕犯人,然而因为犯人的狡猾,他们就理应接受谩骂?警察并不是没有保护群众的能力,但也不代表他们可以做到任何事情,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想怎么样,把所有的警察都孤立起来吗?”
“……”
“回答我啊,日本警察的救世主,工藤新一?!”安室提起了话语的语调。
“……”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他,江户川选择保持沉默。
见江户川不作声,安室也不再发问,他从沙发里站起身,又取下了系在身上的围裙。江户川见他要走,不自主地问他要去哪里,而安室在门边停下脚步,远远回望着他的脸。
“去工作啊,”他如是开口说着,“我说过了,我可是很忙的……以及,谢谢你的招待。”他微微地翘起嘴角,仿佛又变回了原本的安室透,随即他拉开事务所的门,独自消失在外面的走道。
[十二]

傍晚。5:08pm。
安室从事务所出来以后,没有再回到波洛店打工,今天的工钱也一分没要,反正对他来讲也没有很大区别。小梓有些担心他的状况,站在店门口目送了很久,而安室没有回头,径自从她的眼前消失。
“风见,帮我查个人。”在这种时候,他想到的还是他的助手。
“是。”从对面传来了一贯的语音。
“照片给你发过去了,查找他近期出现过的位置,剩下的我来负责。”安室的语气很平淡。
“是。”对面的话语也没有改变。
安室发布完指示,随后就直接挂了电话,他走到自己的马自达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他转动钥匙发动了引擎,却突然不知道应该去往哪里,他在原地停留了一阵,又驾驶车子离开了停车场。
与此同时,在米花町街道的某处,穿着西服的高木涉正站在那里,他挂断手中的电话,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他走到拦车处想要乘坐的士,随后就看到一辆车子鸣着笛向他靠近,而安室按下对面的车窗,将车子停在了他的面前。
“是安室先生啊,下午好!”高木开口打着招呼。
“下午好,警官先生,”安室点头,“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要去一趟新宿区警署,”高木说,“因为时间紧张,就没来得及开警车……”
“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载您过去的,正好顺路。”安室的眼睛眯成了两条线。
高木不再推辞,坐上了安室的马自达,他感觉它比警车更加舒适,并且带有一点熟悉的感觉。高木突然想起,佐藤的座驾也是马自达,她的车型与安室的一模一样,只不过车身是红色罢了。
“跑车的话,的确也会被用来抓捕犯人呢。”安室一边开着车子一边说。
“是啊……”高木稍稍停顿了一下,“顺带一提,安室先生的车子保养得可真好呢,虽然我记得上次似乎被撞坏了……”
“因为很快就送去修了,所以恢复得比较快,”安室抬起嘴角笑了一笑,“我一旦没有车子的话,可是寸步难行的。”
“是这样啊……”高木也露出了很轻松的表情。
其实安室一直有些在意,高木所要去的那个地方,虽然他大概知道他要去那里干什么,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而高木也的确告诉他,他要去那里再调查一下杀人案件,毕竟抓不到凶手的话,对警方的信誉也会有影响。
“警察的工作也是越发难做了呢,一不小心就会挨骂,”高木垂眼看着脚下,“明明我们也有很努力在查找线索,只是这次的犯人很厉害,看来短期内没法抓捕归案了……”
“……”安室不说话,只是往高木的方向瞥了一眼。
“不过,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抓到他,所以无论怎样我们都会继续前行,”高木握起了自己的手心,抬起眼来再度开口,“安室先生可能无法理解,但是我之所以成为警察,绝对不是为了获取所谓的称号和市民们的赞美,我是真心希望能够以自己的能力,来保护我所管辖的这一片领域。米花町也好,东京也好,哪怕是整个日本需要我的力量,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所有对普通市民下手的犯人,我绝对不会原谅,就算我现在只是个巡查部长,我也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情。即使会被不理解的人耻笑,我们的任务也无法停止,毕竟除了我们以外,还有谁会去保护那些市民们呢?我只想要再快一点破解这个案子,给所有的人一个交代,至于其他的事情,我都不会再去考虑……”
“……”
“抱歉,果然这样还是很难理解的吧,安室先生也不是警察啊……”高木不知道,坐在他身边的人就是那次案件的杀人犯,他只是把他当做熟人,不自主地说着一直想要说出口的话。而安室缓缓眯起眼睛,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阴影里,随后过了半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点了然的微笑。
“我知道的哦。”他开口如是说着。
“诶?……”高木一愣。
“因为我的朋友里也有警察呢……”安室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
“……是这样吗?”高木却还有些不明就里。
安室完全理解高木,就如同理解他自己一般,毕竟他本人也来自同一个地方,随后走上了相同的道路。伊达,松田,甚至苏格兰,他们都为了同样的目的而走到一起,安室曾与他们一起追逐过梦想,哪怕如今的三人都早已不在。
“谢谢你,高木警官。”他的表情仍旧是笑着的。
“为什么……要谢我?”高木莫名其妙。
“你的话语鼓励了我,”安室透说,“我好像重新拾回一点信心了……”
“诶?……”高木还没有反应过来。
安室没有开口解释,高木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即使他觉得安室不太普通,他也没有当面表现出来。车子很快就抵达了新宿区警署,高木下车与安室告别,而安室也对着他点了点头,随即又迅速掉头离开。
加油吧,同道。
[十三]

晚上。7:15pm。
解决了晚饭的安室,暂且还没有回家的心情,他驱车来到了涉谷,那里有一家私人拳击场。拳击场的老板与他认识,因为他是这里的会员,他每周至少都会过来一次,一来二去就逐渐眼熟了。
“啊,这不是很厉害的安室先生嘛!今天又来练习吗?”老板明石家从酒吧柜台里抬头。
“是的,”安室顶着一张笑脸,“即使是夏天,也想好好地出点汗呢!”
“那么就按照老规矩吧,”明石家接过安室递来的会员卡,“超过两小时免费淋浴,并附赠一杯饮品。”
“谢谢你了,老板!”安室对着他摆了摆手,转身走进了更衣室。
一天下来见了不少人和事,让安室想稍稍放松自己,幸好拳击和锻炼都是他的兴趣,能够令他感到开心起来。不过这家拳击场有些特别,这里同样有开设适度发泄项目,即部分拳手会戴好全身护具,专门让另一方实施打击。安室的拳头特别厉害,这一点老板有切身体会,就在前不久,老板亲自披挂上阵,结果被安室打得三分钟换人。那天的安室很不好惹——毕竟是在他夜访工藤宅的当晚,他轮流把戴着护具的拳手打了一圈,才勉强止住了心中的怒火。
“我们的发泄项目是有意义的!”老板曾经抬手宣布,“不过,如果每个人都像安室先生这样的话,那我们也会吃不消的!”安室感到很不好意思,于是苦笑着向老板道歉,并且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他当即办下了会员的钻石黄金卡。然而老板并没有责怪他,毕竟每个人都有生气的时候,他大力称赞了安室的拳术,并为他置办了特别的优惠。
安室今天的心情不差,大概是因为高木的原因,他很认真地进行热身运动,顺便与随同的拳友闲聊。安室根本不缺人脉,他的很多朋友都是在工作和生活里认识的,他跑遍了日本的各种地方,也见过许多人的不同脸色。如果他不是警察的话,或许可以成为一名拳击教练,在他出没拳击场的时间里,他每次都会跟其他人交流拳击与锻炼心得。拳击场的老板也曾经表示,只要安室乐意,他随时可以录用他到这里全职,而安室只是笑了一笑,并没有说出太多的话语。
即使是工作日,当晚来到拳击场的人也很多,其中很多都是初谙拳术的上班族,当然也有专门来到这里寻求发泄的人。安室在练习告一段落之时,也会坐在吧台上看着发泄项目里的人群,他看着他们不断挥洒着汗水,露出了一点意味不明的表情。
如果身边所有的不幸或者困难,都可以用这种方式化解,作为普通人的他们,会不会感觉到更好一点?就在他思索的时候,老板从吧台里给他推过来一杯饮料,他煞有介事地看着安室的脸,随后对着他开口了。
“发泄改变不了所有的困境,就算仍旧背负着山一般的重担,人啊,总是要继续为了明天而活下去的。”说完,他转过身去,从烘干机里取出已经消毒过的毛巾,他将毛巾分发给所有需要的人,再将用过的毛巾回收起来。而安室坐在原地,用指尖敲打着饮料的杯壁,他有些无奈地翘起了嘴角,又缓缓地垂下了目光。
[十四]

翌日。上午。8:27am。
好好睡了一晚上的安室,正在自家公寓的盥洗室里洗漱,他用毛巾擦干了脸上的水渍,又放下了被发夹夹住的刘海。等他再度回到卧室,发现十几分钟前风见给他发了封邮件,里面有一张东京分区地图,上面用红色标注着某些地点。安室通过情报详尽程度,判断出风见大概是一晚上没睡,至于交通部也应该有人被他拖着,硬生生地熬过了一宿。总之,安室坐在桌前拿出平板——以防电脑再度被黑,他将风见传来的东西下载,在屏幕中清晰仔细地观察。
花椎龙之介——也就是安室所要调查的目标人物——他的家住在八王子区,而交通部的人脸识别系统表示,他最近一个月内似乎很少在八王子区附近游荡。只有一个地方被标记得比较多,那就是涉谷,安室的公寓也在这附近,这让他感到有点吃惊。
“具体查找一下涉谷。”安室拿起手机,迅速回复了风见的邮件,虽然他认为不发也没有关系,他的助手可能已经开始调查了。他估计着下一次得到情报的时间,最早也要到今天晚上,情况并没有急到火烧眉毛,他也可以给予适当的宽限。至于现在,他暂时把花椎的事情放到一边,转而解决剩下的几件案子,他需要做的事情十分普通,基本是与婚姻和企业内务调查相关。他取出放在书柜里的大号文件夹,将案子一个一个按照顺序整理,整理完毕的全部用牛皮纸袋装好,准备随后交给约定的委托人。他计算了一下自己需要去的地方,例如专门负责DNA检测的鉴定科,至于企业或者公司方面要额外跑腿,因此要稍稍延长调查时间。他这两天并不打算去波洛打工,只想把时间全部都用在私人案件上,等到这一周完毕之后,又是下一个工作轮回的开始。
“您好,是藤原先生吗?我是您委托的侦探安室。您想要调查的结果已经出来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有空见面……啊,今天下午4点是吗?可以,没问题的……地点是千代田区广田路五丁目……好的,我记下了,那么我们下午再见……是的,麻烦您了。”按照计划,今天有两个案子可以结案,他要分别与两名委托人见面,随后拿到相应的酬劳。至于剩余的时间,他要将两份鉴定书送去鉴定科、从鉴定科取回一份鉴定书,以及去打探某个企业的内幕、秘密跟踪一个目标人物。这么多任务算下来,基本可以当成全职工作,普通人完全没有其余时间打工,更别提身兼警察和组织成员的要职。然而安室透不一样,他具有可以完成所有任务的体质,他的效率比普通人高,节省下来的时间也就更多了。
调查组织的事情怎么办呢?安室表示暂且不急,等处理完手上的几件案子,他会用一周时间全力调查有关组织的信息,包括基德、赤井和工藤家,以及雪莉、世良真纯和她身边的女孩,他在公安里的同事也安排了线人,他目前只需要等待他们的反馈就好。在他所有的工作中,似乎只有在咖啡厅打工是最寻常的,然而安室也一贯地尽职尽责,获得了老板、小梓甚至江户川等人的好评。波洛的老板很照顾他,每次都会允许他半路请假,即使安室不要工钱,他也给他增加了钟点的补贴。只要是拥有一双慧眼的人,都会发现安室仿佛金子一般闪光,因此他们都竭力想要留住安室,让他完成他能够完成的事情。
而这,就是安室肩负很多份工作的由来。
[十五]

随后的一天就比较普通,安室去了鉴定科、某企业以及见了两个委托人,等到他回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晚上9点了。风见还没有给他发来邮件,不过对安室来讲并无大碍,他已经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即使收到邮件也不会再刻意出门了。他重新整理了一遍案子,随后按照日常作息洗漱,他在入睡前听了一点轻吉他曲,随即阖上眼睛进入了梦乡。当翌日的光辉照进窗户,他也很自然地再次起床穿衣,而几乎在同一时刻,手机里的邮件又如期而至。
“辛苦了。”安室开口说着,又拿着平板坐到桌边,他仔细观察着地图上标记的位置,以及目标人物的大概走向。他着重圈出了几个位置,分别在某些住宅区和公园的附近,然而最后一个地点让他皱起了眉头,那里居然就是他一直去的拳击场。
是吗……安室沉思了一阵,决定稍后还是过去看看,如果花椎龙之介真的去过那里,他就可以取得一些详细信息。他发邮件给风见,看他能否弄到场内近期的监视录像,而他则收拾了一下拳击用的装备,于不久之后走出了家门。
上午。10:47am。
对于白天在拳击场里出没的安室,老板明石家首先是有些惊讶的,他曾听说安室是私家侦探,平时也在不同的店里打工。安室没有表现出自己的目的,只是说今天比较特殊,他自顾自地练习了一阵,随后又与老板闲聊起来。他们交流了一下拳击场里的常客,以及他们的拳击水平,后来老板去后台准备下一批要用的毛巾,暂时留下安室独自坐在酒吧台上。安室看着不远处的柜台,上面放着拳击场的会员簿,只要有新会员加入进来,老板就会写下他们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安室趁着老板不在,拿起那本会员簿就一目十行,然而老板回来得比较迅速,他没有办法翻完上面的记录。
“安室先生,你要吃午饭吗?”老板看了一眼墙头的电子钟,“我中午一般会叫附近的外卖,如果你要吃的话,我可以帮你叫一份。”
“啊,可以哦,”安室抬眼,“因为今天时间充裕,我可以留到下午才回去呢。”
“运动量太大也不行的,要合理安排时间,”老板从柜台里取出几张菜单,“这些都是定食,看看有什么你比较喜欢的,我稍后再去问问对面房间里练习的客人,看看他们是否也需要点单……”
“麻烦您了!”安室笑着眯起了眼睛。
老板拿着菜单走远了,而安室看看左右,确定没有人注意他,随即又小心翼翼地拿过了那本会员簿。他翻页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到了每秒一页的程度,他一边仔细听着老板的动静,一边横扫着每一页上面的名字。
找到了!安室的表情突然一振,他看到了花椎龙之介的名字,他迅速看了一眼联系方式,又啪地一声将会员簿合上。当老板回来的时候,那本会员簿已经被稳稳地放回原位,而安室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给风见发送了一条讯息。
“锁定这个号码的主人的位置。以防万一,拳击场的监控数据也要保留下来。”在讯息发布的那一刻,安室不免在感慨自己的运气,多亏有风见这样的助手,才使他的目标更加准确。他将选好的菜单交给老板,重新恢复了先前的孩子气,然而他的心里总有一股暗涌,不引人注目地骚动起来。
[十六]

在解决午饭之后,安室以有委托人为由离开了拳击场,他根据风见发来的邮件,去寻找花椎龙之介所在的地点。安室与风见保持联络,让他时刻汇报龙之介的位置,随后他开着自己的车子,来到了涉谷中央公园的附近。
“他应该就在公园里面,”风见说,“信号的覆盖面积比较大,因此无法查找具体方位。”
“我去找就好了。”安室戴上帽子和蓝牙耳机,并且穿上了黑色连帽衫。
“请注意安全。”风见从来不问安室想要干些什么,他知道自己只需要辅助和服从命令。
“……”安室没有说话,只是用钥匙将车门上锁。
安室不认为大白天会发生什么,因此他稍稍放宽了心,他绕着公园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长得像龙之介的人。风见在对面盯着屏幕,确认目标信号并未移动,随即他通过话筒,将情况反馈给戴着耳机的安室。
在哪里呢?安室缓缓皱起了眉头,他朝着四周望了一阵,最终将视线转向了公园侧面,那里有一间公共厕所,看起来有一段时间没有修缮。安室怀着一点侥幸的想法,一步一步朝着那间公厕靠近,迎面扑来一股难闻的气息,他不免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男厕所里并不通风,有虫子在门口嗡嗡乱飞,安室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进去比较好。然而就在他转身的同时,他听见了一点呻吟,声音的确是从男厕所里传出来的,可声音的发出者却是女性。
怎么回事?安室把手伸进衣兜,取出了一双白色的手套,他赶开豆粒般大小的飞虫,迈步走进了厕所内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盏小灯,昏黄的光线映照着地面上破碎的衣饰——没错,是女人的,而就在最深处的隔间,传来了很沉闷的声音,仿佛是谁坐在马桶上扭动着躯体。安室咬牙推开隔间的门,果然看见有一名女性坐在马桶上面——或许不应该说是坐,而是被捆在上面,裸露的身体被故意绑成很奇怪的形状。她浑身上下遍布污垢,不是泥土,而是粘液,有电线缠在她的腿部,有什么东西正在吱吱作响。那名女性被蒙住了眼睛,但她能够感觉到有人靠近,她从喉咙里呜咽两声,努力想要向安室求救。安室见此情景也愣了一瞬,但他唯一想到的就是赶紧救人,他顾不得自己的轻度洁癖,上前就试图解开困住她身体的绳子。
“风见,报警,”他开口发号施令,“发现一名女性受害者,我正在尝试解救,把救护车也叫过来!”他脱下自己的外套,遮住那名女性的身体,随即他取下了她的遮眼布,好让她能够看见自己。然而那名女性眼泪汪汪,似乎正在遭受什么折磨,她随着那诡异的吱吱的响声,不断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安室紧紧皱眉,他发现了那响声的来源,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蹲下身去,隔着外套去摸缠在她腿上的电线。他努力避免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可是那名女性一直在挣扎,安室不免感到有些急躁,他的额角开始有汗珠聚积起来。
“对不起……请忍耐一下……”安室摸到了一把电线,他小心地将它们轻轻往外拽,然而有一根电线好像特别牢固,他尝试了几次都没法拽出来。安室的手臂有些颤抖,他俯下身子去摸,终于摸到一支手臂粗细的管状物,他按下了末端的一个开关,那奇怪的吱吱声总算是停止了。那名女性的身体开始松懈,安室也就趁着这个时候,将那管状物一点一点拔出,他试图用轻柔的话语鼓励她,让她能够顺利地配合自己。那名女性发出一阵凄厉的哭叫,那管状物最终被成功地取出体外,而安室长长地松了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角细密的汗珠。
“不要怕,我会在这里帮你……”他解开了她手脚的束缚,又将外套仔细地系在她的身上,可就在他站起来的同时,他的眼神一转,猛然发现厕所顶部的角落里被安装了摄像头。安室不免有些来气,伸手就将其给拽了下来,他切断了摄像头的电源,确认它不会再次进行拍摄。
“没事了,没事了……”安室一边安慰着那名女性,一边小心地将她拦腰抱起,他将她抱到外面的洗脸池上,用蘸水的纸巾替她擦去头发和脸上的污垢。他知道风见就在对面听着,但他丝毫没有理会,他仔细地帮那名女性理好妆容,在原地等待着警方与急救人员的到来。
[十七]

“目标信号已经偏离原地了,降谷先生。”过了半晌,安室听见风见从对面传来的声音。
“那已经不重要了,我不可能放着她一个人不管,”他如是开口说着,“你继续负责监视,看看后面还有没有机会。”
“是,”风见领命,随后又补充一句,“涉谷区警署的负责人很快就会赶到。”
“知道了。”安室点头,随即把耳机摘了下来。
果然,没过多久,有警察模样的人出现在了公园里,他们的身后跟着两名抬着担架的人,朝着安室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安室对着他们道了谢,随即看着他们给那名女性裹上薄毯,而那几名警察拿着笔记本,打算让安室做一些笔录。
“我很遗憾,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公开场合遇到这种事情……”安室给他们指明了现场留下的证物。
“这是我们的失职,”领头的警察连连鞠躬,“非常感谢您阻止了这起案件!”
“不,我并没有阻止,”安室透说,“找出背后的那群家伙才是主要的任务所在吧?”
“实在很抱歉,我们会努力寻找犯人的!”领头警察的话语斩钉截铁。
由于报警和在现场的是两个人,于是警察询问了安室的姓名和职业,安室自然报出了假名,并且说明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的原因。安室不想在这里久留,于是推说自己还有案件要处理,然而警察们暂且不让他离开,想让他去警署做一份详细的问卷。
“……也好,”安室点头,“我把我的车子开过去。”
“那位报案人也可以出席一下吗?”领头的警察问道。
“一定需要他来吗?”安室挑眉。
“为了案件的完整性,我认为有必要。”领头的警察开口重复了一遍。
安室叹了口气,随即打电话联系风见,而风见在对面二话没说,当即拿着车钥匙跑出了门。安室回到自己的车上,一路跟着警车开进了涉谷区警署大院,随后他就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默默等待着风见的到来。
“报案人的姓名是榊伸一,28岁,职业是律师,”一名警察重复着风见的假名,“等等……我怎么觉得这名字在哪里听过?”
“是不是前两天新宿区那个案子?”另一名警察开口说着,“我记得目击证人好像就是……”
“啊,好像的确是的……”第一名警察看一眼风见,再看一眼旁边的安室,“至于目击者名叫安室透,29岁,职业是私家侦探,目前因为拜了名侦探毛利小五郎为师,正在毛利侦探事务所楼下的咖啡厅兼职……”
“那位毛利侦探的弟子?!”另一名警察瞪大了眼睛,“难怪会对案件这么敏锐……”
“报案人与目击者为朋友关系,当时目击者因为调查案件来到涉谷中央公园,随后在与报案人通话途中发现被捆绑在男厕中的女被害人。目击者当即让报案人报警,他本人则紧急进行对女被害人的援救工作,直到警方和救护人员赶来。这就是他们所陈述的情况,”第一名警察念着已经做完的笔录,“至于现场方面,发现了被害人的衣服碎片,以及犯人用来捆绑和加害被害人的道具,以及一个被安装在厕所角落里的摄像头。目击者安室先生认为,这次案件可能是团伙作案,警方目前保留意见,并迅速开始对证物进行调查。”
“所以,我们可以回去了吗?”安室坐在桌前交叉十指,“我们都有工作要忙,因为警官先生说要对案件负责,我们才选择过来的……”
“啊……是呢,”第一名警察眨了眨眼睛,“确实现在也得不出什么结论,而且二位的笔录也已经做完了的话,那么就……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如果有任何新的进展,我们会与你们联系。非常感谢。”
“我们才应该非常感谢。”风见全程保持沉默,安室则做足了必要的礼节,随即安室带领风见,依次走出了涉谷区警署的大门。
[十八]

下午。4:15pm。
“麻烦你了,风见,”安室看一眼停在警署里的两辆车子,“还得让你特意开车过来。”
“这是我的任务。”风见回答。
“你还是那么客套啊,”安室阖眼摇了摇头,说,“总之,先把车子开出去吧,为了表达谢意,今天的晚饭我请。”
“恭敬不如从命,降谷先生。”风见没有开口推脱。
知道大概逃不过写报告书的命运,安室和风见都显得十分淡定,他们分别开车离开警署,来到了涉谷区的主要大道。安室毕竟住在涉谷,他对这一带都比较熟悉,他打开车子的双闪灯,让风见跟在他的后面,而风见也不紧不慢,一路跟着安室走街串巷。最终,两人来到一家荞麦面店,店面比较高级,适合比较小资的品味,安室首先带着风见去停车场停车,随后一起走进了店门。他们选了一间包房,彼此面对面坐在桌前,安室一身休闲打扮,看起来与风见的西装革履略显不搭。
“别客气,今天是你的主场。”安室知道风见的喜好之一就是荞麦面。
“非常感谢,降谷先生。”风见微微垂眼鞠了个躬。
“该说谢谢的是我,”安室一笑,“没有你的帮忙,我走不到现在。”
“这是我的职责。”风见的语调没有改变。
安室又笑了笑不再说话。没过多久,上司和属下的两名公安,就在同一张桌子前吃着荞麦面,他们用筷子将面从竹片上夹起,就着碗里的清汤吃下肚子。安室吃东西的动作格外文雅,神情看起来非常美观,而风见不语看了他一阵,随即很少见地主动开口了。
“我果然还是喜欢这样的降谷先生。”
“嗯?”安室一愣,手里的筷子和面条一起悬在半空中。
“我是真心想要跟随您的脚步的,”风见说,“公安里的卧底,像降谷先生这样的人真的不多,明明做着这样的工作,却还可以保持着值得信赖的心。这样的人已经很稀少了,所以降谷先生才弥足珍贵,因此我无论处于怎样的环境,都想以自己的能力来帮您的忙。”
“……”安室对着他愣了半晌,随后垂眼笑了起来。
“再不吃就放软了,”他指的是风见盘子里的面条,“明明一直在工作,没有机会好好地吃一次……”
“我以后也希望,可以一直成为降谷先生的助手,”风见却将他的话题完全无视,“我愿意为这样的降谷先生付出一切!”
“我知道啦,”安室阖眼叹一口气,“以后你跟着我的时间还很长呢……总之,你先吃吧。”就在他说着话的时候,他的手机有些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首先看了风见一眼,随后将桌上的手机拿了过来。
“公用电话……?”安室看着屏幕上的号码,有谁会在这种时候给他打电话呢?即使感到有些奇怪,他还是按下了接听键,而风见在对面一言不发,只是直直地盯着安室的脸。
“你小子是安室透吧?”话筒里的声音完全没有用敬语。
“……是的。”安室皱眉,他从来没接到过这种电话。
“我们已经盯上你了,”对面的语气相当恶劣,“我们会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不仅是你,还有你的律师朋友。要怪就怪你自己多管闲事吧。”
“……”
没等安室开口,对方就直接把电话给挂了,而安室拿着手机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思索了一阵。风见发现安室的眼神不对,但他并没有开口询问,而安室仿佛明白了什么,随即不语眯起了眼睛。
“最近留意一下身边的情况,”安室放下手机,又拿起了手边的筷子,“我们好像被不知名的家伙给盯上了。”
“是来寻仇的吗?”风见问道。
“看起来是,”安室兀自在盘子里夹面,“大概是我们扰乱了他们的直播游戏,他们正气得跳脚呢。”
“我知道了,”风见点头,“降谷先生也请小心。”
风见的衣兜里有一个报警器,是他从总部里带出来的,它仅有纽扣般大小,可以吸附在衬衫或者外套的衣领上。他把报警器交给安室,说一旦有危险,就可以直接按下按钮,而风见会根据安室的所在位置,向当地警署紧急求救。
“虽然降谷先生应该用不上,但还是带着比较好。”风见认为,安室比他更加需要保护。
“那好,我现在就戴上。”安室一笑,将报警器粘在了衣袖内侧。
“这些家伙,还真不让人省事。”风见皱起眉头表示埋怨。
“所以才需要警察的存在啊。”而安室笑着眯起了眼睛。
[十九]

傍晚。5:41pm。
在付过账单之后,安室与风见走出荞麦面店,他吩咐风见回去继续监视龙之介,随后就开车与他分别。在回家之前,他去超市买了一点生活用品,等他回到公寓门口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黑了。
“降谷先生!”风见突然打来电话,“目标信号出现了!”
“在哪里?”安室一边关上车门,一边如是回复道。
“就在您的住所附近!”风见的语气有些急切。
“……”安室皱起了眉头,随即抬眼望向旁边。
目标的出现唤起了安室的侦查神经,他重新戴上蓝牙耳机,以自己的公寓大楼为圆心,向所有能够看到自己的地方搜寻。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人——那家伙原本伪装成普通的路人,可当他察觉到安室的目光的时候,他就立马转头离开了现场。安室的眼里看得真切,那个人就是花椎龙之介,他一边通过耳机联络风见,一边加快速度跟了上去。安室已经有一种预感,龙之介肯定与警告他的人有关系,正是因为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他才一定要去查个清楚。
“这有可能是陷阱。”风见开口如是说着。
“如果需要帮忙,我会叫上你的。”安室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我可以现在就去您那里。”风见在那边做出请求。
“……”安室没有理他,径自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安室这次不是跟踪,而是正大光明地追赶,他试图半路拦住龙之介,将委托调查的事情都告诉他。然而对方也知道安室在追他,就好像故意在引诱安室一般,他边走边按下了手机的通话键,很快有其他的人影悄悄地接近过来。安室在一条小路旁堵住了龙之介,他尝试拽住对方的手臂,对方却直接抬手打开了,同时有人走到安室身后,抄起一根铁棒就打向他的后脑勺。安室凭借直觉迅速闪过,他的蓝牙耳机却被甩到了地上,随后有人上前一脚踩住,将其在地面上磨成了几段。
“你们……”安室看看左右,发现他已经被包围了。
“还真是很耐看的眼神,”为首的人刺着两条大花臂,“我们找到了你的照片……你真的有29岁吗?没想到已经那么老了啊!”
“在涉谷中央公园对着女性下手的人,是你们吧,”安室压低了自己的嗓音,“真无耻……”
“无耻?”大花臂仰天长笑,“真是耀眼的正义感啊,我们可是好久都没有被人这么说过了,然而我们最喜欢看到你讨厌我们,却又解决不了我们的样子。我告诉你,哪怕是警察也管不了我们,现在我们这里可是有一个在警校里待过的人!”他分明指的是站在不远处的花椎龙之介。
“这种话听起来真让人火大,”安室缓缓握起了拳头,“警察岂能被你开口玷污!”
“然而这就是事实,”大花臂挑眉,“不信你可以去问他,是吧,龙之介?”
“……”龙之介没有说话,半晌,他凑近大花臂与他低声耳语。
“啊——原来是这样吗?”大花臂恍然大悟,“既然如此,就更要与他好好打个招呼了,毕竟看起来是你的熟人……”
安室预感到情况不妙,首先按下了藏在衣袖里的报警器,而下一秒就有人扑过来抱他的大腿,企图让他无法行动。安室被迫抬手还击,所有靠近他的人都挨了他的拳头,然而他的身体还是被拖住,令他有些动弹不得。如果安室的手里有枪,他毫无疑问可以摆脱这些人的束缚,可是事实是他并没有带枪,只能凭借双手进行反抗。有人一棍打中了他的左肩,这让他猛地一个趔趄,随后他的手臂也被人拽住,整个人被狠狠地按倒在地上。
“不得不说,我非常喜欢你的眼神,”大花臂俯身蹲下身子,单手拽起了安室的刘海,“它让我感觉到了同类的气息……嘛,虽然我是很欣赏你啦,毕竟你的拳头看起来很不错,不过没有上面的指令,我也不敢随便把你归为同伴……那么,应该怎么办才好呢?”他仿佛在自言自语。
“……谁要做你们的同伙!”安室对着他紧紧咬牙。
“哼,嘴还挺硬,”大花臂抬起嘴角冷笑一声,“不过我想上面应该是不会介意的,让我们的伙伴里再增加一名侦探这种事……”
“可恶……”安室的眼里几乎要冒出火星。
“顺便告诉你一句,我们口中的伙伴,他们都已经死了,”大花臂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支注射器,“直觉告诉我你很危险,所以我们不可能让你活着,看在我比较欣赏你的份上,就用这个东西来送你上路吧。随后的事情就交给神明好了,看他是否会让你继续活下来,又或许你可以活下来,但是是否会导致终身残废,这可就不好说了……”
大花臂扳过安室的脸,将针头刺入他的颈间,安室只感觉到一阵恍惚,他的眼神逐渐开始涣散了。等到针头再拔出来的时候,安室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他在恍惚中看着他们几人离去,又缓缓地阖上了眼睛。
[二十]

安室从未想到,他居然会如此接近宇宙,他置身在一片星星的海洋里,仿佛伸手就可以触摸到一般。他不自主地想要拥抱那些星星,而那些星星也正在拥抱他,他与它们紧紧地贴在一起,就好像要与其融为一体。然而事实上,安室无法变成星星,他在沉睡之前突然被人唤醒,令他回到了现实世界。他看到了很多不熟悉的面孔,随后有另一个人突然挤上前来,安室听见他在呼唤自己,使用着自己所熟悉的声音。
“安室先生!请醒一醒!”风见碍于其他人在场,不得不喊出安室的假名,他此刻相当后悔,竟然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上司。明明先前还在一起吃晚饭,结果不到一个钟头,安室就变成了这个模样,他恨自己,也恨那些加害安室的人,他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
“风……见……”安室感到一股气流直冲脑门,他尝试着起身,却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周围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风见更是惊诧不已,他们赶紧帮他顺气,用干净的纸巾擦掉他嘴角的血迹。
“我……看见……光……了……”安室扯住风见的袖口,胸口不断地上下起伏,他的目光却没有焦距,甚至无法说出连贯的话语。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他的喉咙里还弥漫着血腥味,他的意识却乘着那股强大的气流,几乎要直直冲往天上去。
“请不要动,我们正在前往医院!”风见根据安室颈部的针眼判断,他大概被注射了什么药剂,再观察一下他目前的行为,心里就大概有了结果。风见可以预见事情的严重性,只要安室的情况恶化,他的人生基本上就完了,不仅如此,一旦安室出事,组织的卧底计划也付之东流。风见不想纠结组织的事,作为安室唯一承认的助手,他不愿看到自己的上司受罪,明明安室有万般出色的能力,却眼看着要结束在这种地方。在风见的眼中,安室浑身都闪烁着柔美的光芒,可如今这道光芒却被黑暗腐蚀,很快就要消失不见。
撑住,降谷先生,请坚持住!由于安室目前只能认出风见,因此风见也跟随着来到了涉谷区病院,在安室接受治疗的同时,他站在走廊里思索了半晌,随即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那头的人是公安本部长,风见详细地解释了眼下的情况,而本部长在那边沉默少许,又重新对着他开口了。
“马上联络媒体里的线人,不许报道这个消息,至于降谷零的话,我批准你暂时留在病院,随时向我报告他的情况。明白了吗?”
“是。”风见回答。
“若是搜查一课的人问起,记得不能暴露你们的身份。”本部长再一次嘱咐。
“了解。”风见点头。
人们普遍都会原谅意外情况,然而这两天属于安室的意外有点多,参与各种案件,被警方给追逐,随后又被警方给留下记录。如今安室在病院里生死未卜,不能说他完全没有责任,他的身份和喜欢冒险的个性,让他的潜在危险又增加了几分。
根据病院的诊断结果,安室由于人为注射毒素,导致神经受到了部分损伤,他必须留院观察2-3周,视他的情况再做下一步治疗。如今风见与本部长所担心的事情,就是安室的能力会受到影响,大脑也好,身体素质也罢,可能都会逐渐不如以前了。
就让我们来见证你的命运吧。他们在心里这么想着。
他们终究将度过又一个不平静的夜晚。
[二十一]

经过十多个小时的观察,安室的各种数值总算是平稳下来,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他还没有脱离看护期。两到三个星期的时间很长,医院方面要确认安室能将体内的毒素完全排出,此后他在任何时间都不能再碰这种东西,否则就会助长复发的可能。
请保重,降谷先生……在安室处于昏睡的时候,风见就掌握了他的手机,这曾经是安室赋予他的特权,没想到这么快就起到了作用。他要负责推掉一些新的私人案件,也要推迟部分已有的案件,至于组织方面没什么消息,看起来仍旧保持平静。这种状态持续了两天,安室的体质虽说没有好转,但也没有恶化,至少没有再出现突然吐血的情况。到了第三天午后,安室总算是醒了过来,然而因为他的体内缺氧,需要持续佩戴呼吸机。
“抱歉,榊……麻烦你了……”看来他的意识还是比较清醒的。
“请不要在意。”对于风见来讲,眼下的安室已经足够让他感到高兴了。
“就好像……做了很长的梦一样……”安室抬手看着自己的手心。
“……”风见没有说话,只是不语看着他的动作。
由于体内毒素的原因,安室没有任何食欲,至于他这几天的营养,全部都由输液管传到血液中。在他入院以来的三天里,他仿佛瘦下来一圈,他的发色不再闪烁光泽,就连手背也变得瘦削起来。他还没有办法起床,只能勉强倚靠着床板,然而即使这样,他也会在途中因为疲惫而睡着。风见对此表示有些心疼,可他也没有什么比较好的办法,只能遵照指令,将安室的情况一字不漏地报告给本部长。
“最近有人找过我吗?”终于在第五天,安室开口问道。
“是的,”风见回答,“除了警方和例行的几位案件委托人以外,江户川柯南曾经发送过邮件,以及NOAR企业的总裁(白兰地)也曾打来电话,按照您的吩咐,全都不予回复。”
“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吧……”安室扯起嘴角一阵苦笑。
“请不要这么说。”风见微微垂下了眼。
安室遭遇意外的事情,原本只有涉谷的警察知道,后来警视厅的高木前来收取案底,也就得知了这个消息。再后来高木因为其他案件出警,而那次正好有江户川在场,高木将安室的事情告诉了江户川,于是江户川身边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了。
“那位榊伸一应该也是公安,或者说应该是安室先生的部下,”江户川站在自己家的客厅里开口说着,“他一直守在安室先生身边的话,我们就最好就不要再过去了……您有什么看法吗,赤井先生?安室先生的情况好像有些糟糕呢。”
“我只能说,他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打倒的人。”冲矢抱着自己的手臂回答。
“我只是想让他知道,无论他是不是组织卧底,都还是有人在关心着他的,没有人想要孤立他。”江户川的语调有些低沉。
“放心吧,你的想法会传达到的。”冲矢推了推自己的眼镜。
或许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令所有认识安室的人都明白了他的重要性,无论是日常也好,工作也罢,那个人总是为他们平添了一道光辉。即使一连几天都连绵阴雨,也并不意味着没有日出,等到浓雾散去的时候,他们内心里的世界也肯定会恢复光明。
[二十二]

入院一个多星期以后,安室终于恢复了日常饮食,虽然有时还是被刺激到想吐,但比起刚入院时的状态要好多了。他每天还是要接受尿检,来观察体内的毒素含量,不过他的体能在逐渐恢复,脸色也变得好了起来。
“被救下的那名女性已经出院,涉谷区警署正在对她展开后续调查,”风见在总部办公室里,看着手上的几份报告,“然而警方的效率不足,截止目前也没有查明袭击降谷先生的凶手……”
“再给他们一点时间吧。”安室在病房里拿着手机。
“以及我要帮忙传话,”风见转头斜视着埋伏在身旁的几名同事,“在场的各位都希望您能早点回来……”
“……谢谢。”而安室缓缓地翘起了嘴角。
在检查过安室的身体素质以后,病院方面终于开放了探视,自从那天开始就有人结伴,三两成群地出现在病房里。不仅是小兰和园子,世良真纯也来过一次,江户川作为必须在场的人,也带来了小梓与波洛店老板的问候。安室一如既往地微笑着,他并不讨厌来访客,这些人都算是他的朋友,可以进行一些比较暖心的谈话。一个人的时候是最孤独的,他不想把自己变成那种样子,他也有对情感的渴望,因此才想避免陷入孤立的漩涡。
“安室先生在完全恢复以后,还要继续追查那些犯人吗?”江户川曾经开口问道。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安室首先没有回答,只是将问题还给了他。
“如果轻言放弃的话,我宁可不要成为侦探,”江户川露出了一点严肃的表情,“可是……”
“你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安室点头,直接将他的话语打断。
赤井——或者说是冲矢昴——没有出现,安室也不期待他会出现,然而的确有一个意外人物,让他感到有些惊奇。那个人是诺亚企业的总裁,更加熟悉的名字是白兰地,这个每次都不见天日的家伙,竟然也来到了他的身边。
“我本来前几天想要混进来的,结果没什么与你独处的机会……”白兰地坐在病床旁边,摘下了头上戴着的宽边帽子。
“别让人误会了,”安室挑起眉毛,“我不记得与你的关系很近。”
“我是你上司,又是你同僚,这还叫关系不近?”白兰地自顾自地撇嘴,“再者说,当哥哥的关心兄弟有什么不对?”
“请不要擅自添加一些莫名其妙的称呼。”安室带有一点不乐意的眼神。
白兰地的头发也是浅金色,这一点与安室本人有些相像,因此他在很久以前就自作主张,说要与安室结为义兄弟。安室自然是拒绝的,他刻意保持与白兰地的距离,然而组织成员的任务在前,他也无法离开那个家伙太远。不过就现实而言,白兰地确实对安室很好,比如说他这次给安室带了点礼物,是一本全新的数独游戏合集。他还带来了两套新衣服,说是安室出院的时候能穿,那两套衣服都是特别订做的,完全符合安室的尺码。
“我不会说谢谢的,”安室斜眼,“以及别摸我的头发。”
“真冷淡……”白兰地讪讪地缩回了手,“不过幸好你还没有赶我走。”
“你赶时间的话,随便你。”安室打算下逐客令。
“没关系,反正我们很快又会再见面的。”白兰地咧起嘴巴笑了起来。
后来,当风见再次来到病房的时候,发现安室正靠在床头玩数独,根据白兰地所说,当安室完成这本数独的那天,他也就可以顺利出院了。安室即使表现得不太积极,但他也接受了白兰地的好意,他知道白兰地对他的感情有些微妙,却也只是躲避着不做回应。
[二十三]

一周又过去了,安室最终完成了那本数独,而他当天检查的数据表明,他体内的毒素基本上已经完全排出。这对于安室来讲是一件好事,他当即去办理了出院手续,而医生们在恭喜他之余,也要他注意安全勤于回访。安室鞠躬表示感谢,随即回去整理自己的物品,他在盥洗室理顺自己的头发,又换上了白兰地给的一套新衣服。风见专程开车来接安室,他稍有正式地对着他行礼,而安室摆摆手阻止了他,又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组里的人都在等您回去,”风见一边驾驶一边说,“以及报告书您不用担心,全部都已经帮您写好了。”
“麻烦你了,”安室一笑,“以及谢谢各位关心。”
“还有一件事情,”风见迟疑了一下,“本部长要您回去见他。”
“……知道了。”安室垂眼回应一句,微微压低了自己的语音。
安室眼下穿在身上的,是一件崭新的灰色小西装,它比警察的制服颜色要深,款式却显得新潮很多。这就是白兰地一直念叨的那一套衣服,他花了很大价钱订做回来,原本想让安室出席会议时穿上,结果因为他住院而耽搁了。不过正如白兰地所期望的一样,安室穿起来格外修身,西服两侧有独特设计的开口,衣领也装饰着白色的花纹。原本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副耳钉,白兰地也认为完全配得上安室,然而他似乎不知道安室是公安的事情,安室也就顺手将其放进了衣兜。
在公安总部里,基本上所有出入的人都需要穿制服,哪怕是卧底,在进入办公区域之前,都必须在更衣室里换好制服。苏格兰当时还在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是不刮胡子的大叔形象,而安室总是被人误以为染发,或者被当成跑错门的奶油小生。后来,只要是外表有些奇特的人,周围就充满了各种打量的视线,认识的人自然不作声,不认识的人也不敢挑衅,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安室首先换上制服,换下了那一身小西装,风见抬手给他引开道路,而他也当着所有人的面招摇过市。按照他的一贯做法,是首先去楼上见本部长,而风见则回到自己的小组,在那里等着他汇报归来。风见帮他按下电梯,随即垂手站在一边,等到安室走进电梯之后,他才行礼表示送别。安室乘坐电梯来到5楼,只要一拐弯就是本部长办公室,他照常在门外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抬手敲门走进房间。
“已经回来了啊,”本部长很意外地在泡茶,“过来坐吧。”
“……”安室在原地迟疑了一阵。
“过来坐吧,”本部长往茶具里加入热水,“你不是刚从医院里回来吗?”
“……是。”或许是没有心情反驳,安室点头照着做了。
本部长在泡茉莉花茶。原本风干的花朵经过热水冲泡,开始逐渐绽开了花瓣,丝缕的花蕊随着热浪,在透明的茶壶里不断翻滚着。等到茉莉花完全泡开之后,本部长将茶水倒进杯子里晾着,他将一个白瓷小罐推到近前,里面装着一些碎块状的冰糖。
“虽然这种天气应该喝点凉茶的,”本部长说,“但是她喜欢喝放温了的茉莉花茶,并且往里面加不少冰糖,按照她的习惯,果然还是有甜味的茶最好喝吧,也难怪,毕竟是英国人呢……”
“……”安室不说话,只是看着茶壶里的花瓣飘舞。
“我果然还是学不会她的喝茶方法,”本部长继续说,“我喜欢喝传统口味的茶,她知道我比较挑剔,于是特意学习了日本这边的茶道。她的确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就和你本人一样,只可惜她离开得早,就连半点等待的时间都没有……”
“那种事情,我不记得。”安室回答。
“你总是这么说,”本部长抬眼,“就算没有印象,你也应该对她有一些感触吧,好歹我跟你讲过很多有关她的情况……”
“正是因为听得很多,所以可以勉强算作熟人,”安室缓缓压低了声音,“然而我对她没有感情,也是真的。”
“毕竟她离开的时候你还小……”本部长不语沉默了一阵,“也罢,我今天要提到的不是她的事,虽然那些情报的确与她有关。”
“是谁呢?”安室问道。
“宫野艾莲娜。”本部长如是说着,直直地注视着安室的眼睛。
[二十四]

“艾莲娜老师吗……”安室首先重复了一遍,“让我来猜一下吧,她们两人的关系……是家人?”
“是随便猜的?”本部长抬起了嘴角,“这个答案有什么根据吗?”
“如果仅仅是朋友或者普通的同事,也没有特别需要说明的意义了吧,”安室透说,“编成故事的话会很无趣啊。”
“然而的确是这样,”本部长接上他的话头,“这样一来,很多事情突然就被改变了呢。”
“是真的?”安室皱眉,“您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还是说您有必须隐瞒我的理由?”
“在我与你相见的这八年来,除了我给你下的工作指令,你有好好地听过我的话吗?”本部长露出了一点无奈的表情,“你恨我以前从来没照顾过你,因此什么话也不听,而且你还一直想从我身边逃走,甚至故意选择了卧底工作,你啊……让我说些什么好,谁家的父亲像我一样,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多与自己说说话……”
“……”安室没有作声,他扭头不去看本部长的脸。
“刚从医院回来就又发脾气,臭小子……”本部长叹了口气,道一声,“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喝点茶,我们来讨论下一个问题吧。”
安室抬手撩起刘海:“我……不太想谈。”
“怎么了,不舒服吗?”本部长仔细打量着他的脸。
“这几天没怎么活动,有点头晕……”安室的声音有些低沉,“感觉有点无法思考……稍微歇一下应该就会好了……”
“叫你不继续在病房里躺几天,”本部长的语气反倒提了起来,“成天就知道四处乱跑,身体是你自己的啊,不是我的……过来,在这边躺一下,这里正好有个毯子。”他伸手扶着安室的肩膀,带他走到办公室一角的沙发,他将一个靠枕垫在安室脑后,随后让他整个人平躺在沙发上。安室一开始还不太情愿,后来也就躺在那里不再乱动,他半睁着自己的眼睛,看着本部长把一张薄毯盖在他的身上。
“时间还早,睡一会儿吧。”本部长将手心放在安室的额头,以确认他没有发烧,随后他扯了扯薄毯上的褶皱,又抬手在安室的胸口轻轻拍了两下。安室突然感到一阵恍惚,就仿佛回到了婴儿的襁褓,他依靠着停留在他胸口的手臂,随即模糊了意识沉睡过去。耳边的碎发滑落在脸颊上,令他看起来有些可爱,而本部长凝望着他的睡脸,思绪仿佛回到了二十几年前。当时那个黄毛黑皮的小婴儿,也是这么安静地睡在母亲的怀里,只是现在物是人非,当年的场景如今已然不再。
抱歉啊,零……
桌上的茶水仍旧有着温度,泡开的花瓣仍旧在壶中打转,本部长随手拿起一个杯子,将其缓慢地放在嘴边。放入冰糖的茶水带有甜味,从舌尖一直滑入喉咙,即使不是本部长喜欢的类型,他也想以这种方式进行怀恋——那三十年前曾经与他厮守相恋的英伦情人。
[二十五]

本部长独自坐在桌边,喝着放了冰糖的茉莉花茶,壶里的水逐渐快要被喝光,于是他重新起身热了一壶。途中有部下敲门进来,看到办公室里的场景首先一愣,可当他认出睡着的人是安室之后,又迅速压低了自己的嗓音。
“他才刚刚回来,还不太适应,”本部长简短地做出解释,“调查的结果出来了吗?”
“是的,”部下双手递出一叠调查报告,“按照吩咐,我们找到了对方的主要集合地点,对方只是个有组织的小团体,要迅速拿下的话,应该不难。”
“除了贩卖毒品以外,他们还做些什么?”本部长开口发问。
“他们的老大经营着一家赌场,以欺诈行为骗取赌徒们的财产,”部下回答,“并且还有交易小型枪械和弹药的记录。”
“足够了,”本部长说,“让线人把这些材料送到涉谷区警署,如果下层警察做不到的话,就由我们来做。你去联络北川和阿部,让他们研究对策和打击方案,不出意外的话,这两天就可以动手了。”
“令郎不参加这次行动吗?”部下往安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现在连自己都顾不上,”本部长摇头,“他的体能和脑力开始变差了,这让我有点担心,总之这次的事情先瞒着他,也不要告诉他手下的人。”
“是。”部下颔首,随即转身走出门去。
办公室里重归寂静。又过了很久,当第二壶茶喝到一半的时候,安室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皱着眉头撑起身子,又推开了盖在身上的薄毯和西装外套。本部长发现他脸色不好,于是走过去坐在他的旁边,他理了理安室的交叉刘海,又帮他拿下挂在肩膀上的领带。
“睡得不好吗?”本部长问道。
“我感觉……很烦躁,”安室直直地盯着脚下的地板,“自从入院以来就有这种感觉,心很慌很乱,总是想要去哪里做点什么,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冷静一些,”本部长搭上他的肩膀,“不要慌,先喝一点茶水。”他把安室揽在怀里,又拿起还留有温度的茶杯,而安室单手接过那个杯子,用指尖紧紧地将其握住。
“这是你母亲最喜欢的茶了,喝吧,别担心。”本部长大概知道安室发生了什么,因此他也竭力对其表示安抚,他明白安室的身体状况,应该需要很长的时间调整。他看着安室的手臂一直在抖,几乎快要拿不稳杯子,有茶水顺着杯壁流在地上,形成了一连串的水花。
“身体……不听使唤……”安室看着杯中的水波颤动,他的内心里却惶恐不安,悲伤放大了心底里的阴影,令他完全无法操控自己。他从未感到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他怕自己有一天会忘记一切,他曾经与死亡擦身而过,从而开始对未来望而却步。
“零,冷静下来……”本部长拿过安室手中的杯子,又用自己的手臂搂抱着他,他相信安室只是一时难过,不会带来更加严重的后果。安室并没有做其他的动作,他只是突然垂下眼去放声大哭,他十几年都不曾流过眼泪,几乎连应该怎么哭泣都遗忘在脑海。安室浑身上下都在颤抖,连他自己都无法掌控,他边哭边喘着粗气,紧紧攥住了本部长的上衣。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他现在只是想要这么做,他试图将自己的不满全部都发泄出来,让身边最亲近的人可以听到。
“零……”本部长的声音有些发抖,“我一直在让你遭罪啊……”他听着安室的哭声,几乎快要变成哀嚎,他从未见到任何人这么哭过,仿佛触摸到真正的恐惧一般。安室整个人抖若筛糠,他的眼泪也一刻不停地往下掉,泪水滚过他的前襟和胸口的领带,又打湿了他盖在身上的小西装。
“哭吧,都哭出来……”本部长能够感受到安室的痛苦,因此他没有阻止安室,而安室的哭声越来越惨,似乎要一次流干这二十几年的眼泪。安室哭到声嘶力竭,直接瘫倒在本部长的胸口,而本部长仍旧将其搂在怀里,不断抚摸着他有些凌乱的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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