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玲珑图》讲述一段有关于人、妖、天庭之间的传奇医学门派斗争故事

  “也就是说,眼睛会欺骗我们。当光自然直射在冰雕表面的时候,光的温度永远不会很高,永远不能融化冰雕,此时我利用金簪两边薄中间凸起的凸透镜聚焦原理,也就是光的折射原理改变了光线的方向,使得整个自然照射的平行光线集中在一个小点上,而这个小点汇聚了光的能量,使得温度增加,继而烧穿了冰雕。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准确无误将银针插入雄鹰的脉络。”
  玲珑似懂非懂地点头,但不可否认,百草确实值得她信任。玲珑害怕蟾蜍带人来追,迅速召唤雄鹰,她们一起飞赴彩云之南。
  雄鹰展翅,高处不胜寒,百草试图抱紧妹妹,不让妹妹体寒,但是自己却有点儿晕厥。
  玲珑观察入微,问道:“怎么了?”
  百草明知自己的心脏在缩小,高原反应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但是他并没有告诉玲珑,说道:“这儿有衣物吗,我怕妹妹着凉。”
  玲珑似乎早有准备,从雄鹰的羽毛下拿出一件风袍,盖在妹妹身上,妹妹的脸色明明由苍白变得有了血色。
  雄鹰飞到了彩虹边,前面是座彩虹桥,但是雄鹰不能过去。他们与雄鹰告别,走过彩虹桥,站在桥墩上等着前往彩云之南的轻轨。
  百草看着妹妹,心里呼唤着:妹妹,你看到了吗,这里可是天上啊,我们乘坐雄鹰飞到了天上,刚刚走过了彩虹桥,马上就要登上轻轨,马上就要到达彩云之南。到了彩云之南,妹妹,你的诅咒就会解开,你就会看到所有的一切。
  哥哥爱你,亲爱的妹妹,在这个世界上,哥哥愿意为了你,付出一切,哪怕哥哥的生命。为你,在所不惜。
  亲爱的妹妹,你可要坚持住,很快,你就要苏醒啊。
  百草狠狠地捂住自己的心口,为何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化解冰雕的时候太过用力了。
  轻轨缓缓进站,他们登上了车,坐在空无一人的车厢。等待着到达最后一站“彩云之南”。
  轻轨行至彩云之南,天空已经暗淡,彩色的云朵也看不出颜色,黑乎乎的,无法分辨。
  他们走下车,浓重的大雾上亮起一排路灯,一直延续到了前面那座叫做巫王谷的高塔之下。
  “那应该就是爷爷修行的地方,我们走吧。”玲珑说道。
  他们来到巫王谷,巫王谷的大门还没有开,玲珑急促敲门,大喊爷爷,谷内依然没有人回应。
  “难道巫王出去了吗?”百草问道。
  “也许爷爷外出就诊了吧。”玲珑瘫在门上,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远处,一列轻轨缓慢进站,平稳停靠在站台,玲珑很激动,以为爷爷回来了,但是车门打开,从车厢走出来的没有爷爷,却都是庙堂的神仙。
  说起神仙,可就多了,天庭的有太皇、太母、雷神、火神、关公、七仙女、嫦娥,财神、土地公公——
  他们走到巫王谷门口。太母见巫王谷大门还没开,向太皇抱怨,说道:“这个巫王,每次不到点不就诊,岂有此理。”
  太皇向来悲悯世人,说道:“巫王也一大把年纪,我们作为病人,应该理解的。”
  太母生气了,说道:“下回天庭会议,得好好议议此事,要么增设医疗机构,要么在人间多选医者上天庭,否则不用治病,天天排队看病神仙也等不起。”
  众神仙点头,议论纷纷,现在疾病太多,神仙也吃不消,医疗改革迫在眉睫。
  原来这些神仙都是来看病的,玲珑还以为是来开派对的。
  时钟敲响,巫王谷的门头亮起了两盏灯,左边灯笼上写着肃静,右边灯笼上写着就诊。灯笼亮,大门开。巫王谷的大门缓缓打开。却见巫王正端坐案台。左边摆着一支酒瓶,右边摆着一支葫芦。
  小船儿和玲珑一眼认出了巫王,小船儿指着巫王,对百草说道:“百草,快看,那就是抢走了我小船桨的巫王。”
  百草又兴奋又激动,心想只要巫王给了他解药,解除妹妹的诅咒,一定会想办法拿回小船桨。
  众神仙见巫王终于开诊,一窝蜂而上,将案台围个水泄不通,各位神仙恨不得巫王第一个给自己看病,因为他们确实很忙很忙,太皇忙着天下太平,王母忙着蟠桃盛会,七仙女忙着选牛郎,关公还想耍大刀。
  看着一堂乱糟糟,左边的酒瓶起身,敲了三下铜锣,说道:“请各位病人排好队。”
  众神仙看着这只酒瓶,不屑,说道:“你是谁?有什么资格让我们排队?”
  巫王咳嗽了一声,指着酒瓶,说道:“他是我的左护法,辈分够大吗?”
  众神仙不出声。巫王继续说道:“你们不排队,我们不开诊,我开诊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一小时过后,我就要打烊了。”
  众神仙恨死了巫王,但还要乖乖排队。
  巫王看着太皇,问道:“太皇哪里不舒服?”
  太皇说道:“想必我那座椅是金子做的,有点硬,加上我年龄也大了,坐久了怕是现在落下了个腰椎盘突出,巫王这有什么好方子?”
  巫王说道:“治疗腰椎盘突出,只需一块膏药,你拿回去贴上,明早上就好了。”
  说罢,一贴膏药从一个葫芦里飞出来,太皇接过膏药,行过礼,走了。巫王不忘提醒,说道:“在椅子上垫个垫子。”
  9,与巫王的争吵
  巫王一个小时之后就要打烊,百草内心焦急,还有这么长的队伍,莫说一个小时,就算十个小时都完不了。不行,不能在这么耗下去了。百草鼓起勇气,跑到巫王面前,说道:“前辈,请救救我妹妹。”
  众神仙错愕地看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居然敢插神仙的队。
  玲珑见爷爷并未理会百草,却还在替太母看病,冲上来,帮着百草说话,道:“爷爷,请帮百草的妹妹先看看吧。”
  众神仙这会儿火大了,说道:“哪里来的野孩子,没看到我们都在排队吗?”
  玲珑双手抱拳,向众位神仙道歉:“抱歉了,各位神仙,但是我朋友的妹妹害得是急病,拖不起啊。”
  太母抓好了药,看了一眼百草怀里抱着的小女孩,心生怜悯,问道:“她害了什么病?”
  百草见太母慈祥,说道:“绝症,只有巫王能治好。”
  太母流下了一颗眼泪,正要向巫王求情,被巫王拒绝,太母说道:“为何你如此铁石心肠?”
  巫王依然端坐给下一位神仙看病,眼睛也没转,说道:“那是因为太母已经不用排队了。”
  “你,你这个死老头,气死我了。”太母说完,随太皇一块儿走了。
  百草看着巫王,说道:“假如我帮你把这些病人全部看完,您能不能立刻给我妹妹解药?”
  巫王似有心动,终于看了一眼百草,说道:“如果你可以帮我把这些病人全部看完,我当然愿意帮你的忙。”
  百草立刻摆好案台,坐在巫王边上给众神仙看病。但众位神仙却有些犹豫,问巫王:“这孩子靠谱吗?”
  “错不了,他可是凡间第一医者。”巫王说道。
  “但就算他是凡间第一医者,毕竟没有参加神医会,还没夺得天下第一神医的美誉啊?”众位神仙依然不放心让一个小孩子给他们治疗。
  “他是凡间第一的医者,神医会岂有不夺冠的道理?”巫王说道:“神医会只是仙界的形式,最终选拔的还是凡间第一的医者。”
  “如果凡间还有第一的医者呢?”雷神问道。
  “神医可遇不可求,若人人都是神医,天下之幸,仙界之幸啊!”巫王说道。
  “可是历届神医会只有一个会夺得天下第一神医的美誉啊,神医当然只有一个。”火神说道。
  “但即便如此,神医会也每隔十年一次,就算今年他不能夺得天下第一神医的美誉,那么下一届,他还不照样是神医吗?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巫王说道。
  虽然大多数神仙的疑虑并没有因为巫王的话而打消,但是嫦娥仙子不能再等了,遮着眼睛走到百草面前,百草问道:“仙子为何遮着眼睛?”
  “因为我眼睛被熏坏了。”仙子说道。
  百草点点头,原来如此,给嫦娥仙子开了眼药水,嫦娥仙子当场就滴了一滴,没想到眼睛就好了,嫦娥仙子大喜,向百草和他的妹妹表达了祝福。百草还礼。众位神仙见百草果然医术了得,心中的疑虑渐渐消散了。还是关公通情达理,说道:“大家莫在做无谓的争辩了,永远记住巫王会诊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众位神仙看了看时间,刚刚确实又过去了一刻钟了,时间紧迫。
  人间拜关公的多是江湖豪迈人士,江湖人士爱喝酒,一言不合就要在关二爷面前敬酒,不敬酒叫不讲义气,敬了酒才叫讲义气。高兴敬酒悲伤敬酒,喜事敬酒白事敬酒,关二爷不喝敬酒没义气,每天大概喝下去的酒比东海的海水还多,久而久之,患了严重酒精肝。
  百草看着关公通红的脸,给他开了一副他自制的解酒护肝良方,关公感恩不尽。
  人间为了义气拜关公,为了钱财拜财神,为了哄财神高兴,大鱼大肉摆上,稀世佳肴摆上,但凡家里有那么点好东西,第一个孝敬的不是父母,是财神,久而久之,财神变成了天上最胖的神仙,害得他血脂高、脂肪高。
  百草给财神开了一副安全有效的减肥茶,财神接过药,大恩不言谢。
  百草开药越开越快,越快越准,到了后面都不用病人开口,他一眼就能看穿病人害得什么病。
  巫王有时候也会侧眼瞧瞧这孩子,打心里佩服,小小年纪,医术如此精湛,比他小时候可是强太多了。百草半个小时没花,病人们都看完了。神仙们也都满意的回去了。
  巫王打了一个哈欠,伸了懒腰,说道:“今儿轻松多了,也该打烊睡觉了。”
  百草见巫王就要走了,从案台上起身,跪在巫王面前,说道:“巫王,请救救我妹妹吧。”
  巫王这才想起还有一个等待他治病的病人。他伸手拿起跟随在他左边的左护法酒瓶,打开瓶塞,喝了一口酒,说道:“孩子,我看你医术如此精湛,人间少有,难道你妹妹的病你自己看不好吗?”
  “妹妹中了您的巫王之咒。”
  “胡说八道。”巫王扔下酒瓶,凶狠地看着百草,说道:“我从未离开过彩虹岛,怎么给你妹妹施咒?”
  “巫王明鉴,此咒是河怪施在我妹妹身上的。”百草说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
  “只有您才有解药啊。”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巫王气不打一处来,骂道:“我刚刚答应过你,只要你帮我看完那些病人我也会帮助你,可是你一再死搅蛮缠,说这个死人中的是我巫王之咒,你这是污蔑。再说巫王之咒早已封印,谁有这个本事能再度使用?”
  百草悲痛万分,心如刀绞,似乎被回旋草吞噬得更厉害。他从来没想到一个医者会说出如此恶毒的语言,将病人形容为死人。但是为了妹妹,他忍住了侮辱,说道:“还请巫王明鉴诅咒。”
  百草拨开妹妹脖子上的衣服,但是巫王看都不看一眼,怒火冲天,骂道:“我看你年纪轻轻,刚刚让你在众位神仙面前展示了你的医术,如果你稍稍听话,我可以让你不用参加神医会而直接推荐你成为天庭的医仙,飞黄腾达。你本该对我感恩,没想到恩将仇报,一而再再而三污蔑。
  “我都说过,巫王之咒我早已封印,这个世界没有谁有这个本事可以拿到这个诅咒。你却满口谎言说中了我的巫王之咒。我不知道你居心何在,莫非你想让我在众神仙面前出丑,然后你坐上我医仙的位子享尽尊荣和权利?
  “但是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是谁给你机会在神仙面前展示你的医术的?你若想在这片天庭立足,如果得不到我的认证,谁也别想在天庭行医。你的美梦到此为止。带着你的死人,赶紧离开这里。”
  百草再也无法忍受巫王将妹妹形容为一个死人,他正想发火,但心脏一直与他作对,疼痛,让他气息不顺。
  玲珑望着爷爷,她早已将爷爷看透。说道:“亲爱的爷爷,在我还没见到您的时候,我对您还有期待,我期待您还和从前一样圣明、包容、谦虚、平和,但是我错了,您已经变了,变成一个骄傲、自大、昏庸、不讲道理的老头了。”
  “你居然敢这样对爷爷说话?你这个臭丫头。你告诉爷爷,爷爷到底哪里昏庸?”巫王愤怒至极。
  左护法酒瓶和右护法葫芦在边上拉着巫王,不让巫王大动肝火,一直在他耳边诉说,巫王息怒,这是您唯一的血肉唯一的孙女。
  “您双眼污浊,分不清好人坏人,分不清妖怪毒瘤,竟然把彩虹岛大小事务全部交给蟾蜍。可是你知道蟾蜍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本来是妖,一只作恶多端的妖,在您走之后,他一门心思研发毒药,并用毒药控制了整座彩虹岛。为自己的毒药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蟾蜍之花,向所有人宣称他得到了您的真传,宣称蟾蜍之花可以延年益寿,可以长生不老。
  “那些可怜的臣民,被蟾蜍的谣言蛊惑,他们倾其所有购买蟾蜍之花,疯狂地,没有节制地吸食,以此得到长生不老的假象。他们在长期吸食蟾蜍之花之后患了重病,毒气攻心攻肺,他们迟早都要死去。
  “那些臣民,都是多少年来兢兢业业跟随您左右的可怜人?当他们被蛊惑,被妖怪随意操控,成为蟾蜍的杀手和工具,您却还坐在天上不管不问,难道您要眼睁睁看着您一手创建的彩虹岛毁在一个妖怪手里?您不是昏庸难道是圣明?”
  巫王吞了一口口水,说道:“真有此事?”
  “有没有事,您回去看下不就都知道了吗?”
  巫王沉默。
  玲珑继续说道:“但现在,百草,他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他来天上只想找您给他妹妹看病,没您想象的那么肮脏龌龊,什么留在天上飞黄腾达,这些我们都不屑,我们看完病就会走的。
  “百草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位真正的医者,他只会去到那些真正需要他的人身边,替那些真正需要看病的看病,他不会跟您一样双眼污浊,昏庸傲慢,分不清好坏。他不会跟您一样贪图天上的美名,名不副实。”玲珑为百草辩解。
  “可是他说他妹妹中的是巫王之咒,傻丫头。”巫王突然又开始咆哮。
  “妹妹的确中了巫王之咒,我已经看过了。爷爷,如果您还承认您是一位医仙,如果您还有医德,请给百草解药吧,让妹妹重新醒来吧。”玲珑一直为百草求情。
  “难道你有我那么了解巫王之咒?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小妖精,就让你们闷在酒瓶,给我酿成美酒。”巫王大发雷霆,拧开左护法酒瓶的酒盖子,酒瓶将他们全部吸进去了。
  他们没有掉进浓烈的酒水中,他们被小船儿接住了。高浓度的酒精弥漫在酒瓶,飞进了他们的眼睛,辣的他们眼泪流不停。
  玲珑悲伤啜泣,似乎什么都没解决,她们已经被爷爷装进了酒瓶。这该死的酒瓶密不透风,该怎么逃离?
  “啊——”不知是不是酒精飞进了百草体内与回旋草产生了反应,还是酒瓶内太过于密封空气太稀薄,百草心口疼痛难忍。
  玲珑擦干眼泪,扶着百草,黑暗中,问道:“百草,你怎么了。”
  百草有点儿抽筋,迅速平躺在小船上,舒缓经脉,有点作呕感,额头冒出了冷汗,千百个不适,对玲珑轻声说道:“玲珑,我快,快受不了。”
  “百草你怎么了?”小船儿慌了神,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出去。
  玲珑从小船上站起来,朝酒瓶喊道:“左护法,刚刚爷爷发火的时候,你出面阻拦,我知道你心向善,如今我朋友恐怕快不行了,你是酒瓶,能不能放我们出去?”
  “小公主,我从小追随巫王,并看着你长大,你就像我的孙女一样,我不想你和你朋友受罪。可是我也很无奈,我属于巫王,并不属于我自己,瓶盖儿只有巫王才能打开,我又何德何能放你们出去?”左护法说道。
  “如今爷爷昏庸暴戾,两眼浑浊,他岂会轻易打开瓶盖,让我们出去?”玲珑说道。
  “小公主,你也别急,为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待会我会拉着巫王去喝酒,当瓶盖打开,你会看见一束光,那个时候你立马带着你的朋友顺着光芒离开,可好?”
  玲珑大喜,说道:“左护法,太谢谢你了。”
  10,蟾蜍的妖性
  巫王谷门头上的灯笼熄灭了,灯笼灭,大门关。这一夜,巫王并没有和往常一样早早睡去,他坐在彩云之南的站台,望着皎洁的月亮。
  “左护法,我真的老糊涂了吗?”巫王问左护法。
  “巫王哪里有老,巫王医术还不是那么高超。”左护法奉承道。
  “你不用骗我了,玲珑讲的都是对的,只是有时候我并不想承认而已。”巫王说道。
  “玲珑还是很爱您的,要不——”左护法正想为玲珑开脱。
  “虽然如此,但是那孩子做事冲动,依然要受惩罚的。”巫王双手撑着膝盖,从站台上站起来,走上车厢。
  “我们现在去哪里呢?”左护法问道。
  “走吧,有时候就是这样子,站得太高,反而看不见最底下发生了什么。”巫王说道。
  虽然巫王有时不可理喻,有时暴躁如雷,有时昏庸,但是在左护法眼里,巫王始终都是一个孤独可怜的老头,有时候他也会忧伤。
  轻盈的轨道列车从远处开到了彩云之南站,巫王走出了车厢,深夜有点儿冷,他拉紧了披在身上的风袍,像一个孤独的老者,一个人孤零零坐在空荡荡的车厢,一直到了彩虹桥,然后下了车。轻轨是天上的交通工具,并没有连接凡间,要去到凡间还需要换用其它的交通工具。巫王拿出了葫芦,葫芦变大,他坐上了葫芦,飞往彩虹岛,飞向神医堂。
  神医堂外,胖瘦青蛙正在那儿守夜。白天时分,蟾蜍大人早就知道玲珑带着百草一定去找那只被冰雕的雄鹰,他们想在冰雕周围将这几个孩子抓住,但是当他们到了之后,冰雕已碎,雄鹰翱翔,背负着孩子们飞上了天空。
  蟾蜍大人气急败坏,带着众人沮丧离去,回到彩虹岛之后,蟾蜍大人一直泡在神医堂,并嘱咐胖瘦青蛙在门口把关,不许任何人靠近。胖瘦青蛙见巫王回来了,又惊又喜。
  “巫,巫王大人。”胖青蛙迎上前,90°弯腰,胖青蛙说道:“巫王大人,您回来了。”
  巫王走到瘦青蛙面前,问胖青蛙:“你表弟还不会开口说话吗?”
  “蟾蜍大人为他开过很多药,但都没效果。”胖青蛙如实回答。
  巫王打开葫芦,拿出了一颗丹药,递给胖青蛙,说道:“把这颗丹药吃了吧。”
  “谢谢巫王大人。”胖青蛙接过丹药,把丹药给瘦青蛙,瘦青蛙吃下丹药,“哇”。
  胖青蛙大喜,说道:“你能讲话了吗?”
  “哇——”瘦青蛙说道。
  “既然你能讲话了,讲两句我听听。”胖青蛙说道。
  “好——哇——”瘦青蛙说道。
  “我是说讲两句,不是讲两个字。”胖青蛙气得上蹿下跳。
  “好的——哇——”瘦青蛙说道。
  巫王迈上神医堂的台阶,正要推开神医堂紧闭的门,见房内现出八条奇怪长须,就像海藻一样左右摇晃,张牙舞爪,甚为恐怖。巫王推开门,大喝一声:“何方妖孽?”
  那刚刚张牙舞爪的怪物正是内河的八爪章鱼,人称河怪。让巫王万万没想到的河怪正在与蟾蜍喝酒。
  河怪见巫王一身正气,立刻收回八只脚,缩成一团,不敢放肆。蟾蜍慌张迎上前,说道:“老爹,您回来也不通知一声,好让我接您啊。”
  “此为何物?”巫王指着缩成一团的八脚白色河怪问道。
  “您没看出来吗?这是我朋友,特地老远跑过来看我,我请他喝酒。”蟾蜍说道。
  “什么样的朋友?”巫王严肃地问道。
  “他可是金主,我在他身上赚了不少钻石,老爹,您得给我一个面子,给他敬杯酒。我还能在他身上赚到更多钻石,有了钻石,我们可以把彩虹岛建设的更加漂亮,有了钻石,我们可以研制更多的毒药。老爹,您说我精明吗?”蟾蜍洋洋得意,居然跳起了舞。但巫王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你是如何从他身上赚到钱的?”
  蟾蜍害怕走漏秘密,凑到巫王耳边,说道:“我专门把诅咒和毒药批发给他。”
  “那我的巫王之咒也是你偷出来一起批发给了他,对吧。”巫王问道。
  “没错。”蟾蜍手掌一拍,说道:“金主要什么自然给他什么,要不然他哪里肯出钱呢?”
  “他从你这买了诅咒之后是不是去诅咒那些无辜的孩子?”巫王问道。
  “我只做批发,至于他买诅咒和毒药去干嘛,爱干嘛干嘛。跟我们没关系。”蟾蜍洋洋得意。
  巫王沉默,却能在巫王的眼睛里看出愤怒,他隐忍着,让蟾蜍把话说完,蟾蜍继续说道:“把诅咒和毒药卖给他之后,每次收他很多钻石,这不,这次他又悬赏一万颗钻石让我帮他抓住俩小孩。”
  说到此处,蟾蜍好像记起了什么,看着巫王,问道:“那俩小孩您应该见过了吧,一个男孩医者,叫百草,一个女孩是他妹妹。”
  巫王点点头,说道:“我确实见过,他有本事,跑到了天上,让我替他妹妹看病。”
  “您把他们抓住了吗?”蟾蜍饶有兴趣。
  “抓住了,非抓住不可。”巫王非常配合蟾蜍的表演。
  蟾蜍喜出望外,乞求地问道:“他们现在何地?”
  “就在我这酒瓶里。”巫王指了指悬浮在他左边的酒瓶。
  “巫王真是我的亲爹。”蟾蜍大人大笑,转而看着还蜷缩成一团,瑟瑟打斗的河怪,说道:“我怎么跟你说的,我说了他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就算他们能逃出我的手掌心,也逃不出我爹的手掌心。我爹把他们抓住了,就会把这俩给我,我再拿给你,你就得给我一万颗钻石。哈哈,把你的钻石拿出来吧。”
  八角章鱼听完之后兴起,刚刚还蜷缩成一团,这会儿全身舒展。他确定巫王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正义、严厉,好像巫王也是一个伪君子。既然这俩父子狼狈为奸,他正盘算着怎么跟蟾蜍砍价换取那俩小孩。
  蟾蜍试图从酒瓶拿出那俩小孩,然后跟河怪交易,但是巫王眼中的愤怒再也无法掩盖,走到河怪面前,问道:“百草的妹妹果然是你诅咒的?”
  河怪那苍白的脸上写满了问号,这老爷子刚刚还挺配合的,怎么突然又变了画风?到底搞什么?一时半会儿,河怪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这河怪半天没反应,巫王愤怒到了极点,掐住河怪的脖子,怒道:“你这只心胸狭隘作恶多端的丑妖怪,尽然能对一个小孩儿下如此恶毒的诅咒。你良心何在?”
  八脚章鱼悬在空中,八条腿像胖青蛙一样干蹬,嘴里喊道:“巫,巫王大人,饶,饶命,我,我赠您,您一千颗钻石,放,放了我吧。”
  “妖瘴,”巫王将八脚章鱼狠狠摔在坚硬的地板上,骂道:“这就是你们这群卑鄙小人的手段吗?企图用钻石收买人心,敷衍罪行?今天若是放了你,你还要残害多少无辜的孩子?你说?”
  河怪眼看不对,或者对巫王的分析有误,似乎巫王不是那种伪君子,而是正人君子,跪在巫王面前,磕头认错,说道:“只要巫王放过我,请巫王开价,多少钻石我都愿意出。哪怕一万颗,十万颗,我都愿意。”
  巫王一脚将河怪踢到墙角,骂道:“你这个肮脏的东西,正义岂是用钻石可以收买的?你尽然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一个孩子,我就要替天行道,让你也品尝作恶的后果,让你天地不容。”
  河怪一看巫王无法用钻石收买,但是他知道蟾蜍可以用钻石收买,危难中,河怪朝蟾蜍喊道:“救我,五百颗钻石。”
  蟾蜍听到五百颗钻石心花怒放,扬起手上的权杖,狠狠砸在巫王的脑门,巫王“啊——”的一声惨烈倒地。
  八角章鱼迅速躲到蟾蜍背后,舒了一口气。
  “你——”巫王躺在地上,手指着蟾蜍,蟾蜍看着权杖,大笑道:“哈哈,真没想到能够打倒您的,居然是您送给我的这根权杖。”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居然敢动手打你老爹?”虽然权杖砸的是巫王的脑袋,但是巫王的心比脑袋更痛。看来玲珑说的都是对的,他想起了唯一的孙女,孙女还在酒瓶,可是现在他双手颤抖,连打开酒瓶的力气都没有了。
  蟾蜍蹲在地上,看着这个可怜的巫王,说道:“老爹,我这么努力赚钻石,还不都是为了建设彩虹岛吗?可是你为什么要阻我财路呢?阻我财路者,必死无疑。”
  巫王悲痛不已,愧对苍天,说道:“看来我真的老了,老的两眼浑浊,分不清好人坏人,分不清邪魔。我本想把你培养成一位顶天立地的医者,让你在妖界救助那些需要帮助的妖怪,抚慰他们的创伤和痛苦,以此维系妖界的平衡,却没想到你终归还是邪魔,心中没有慈悲。”
  “哈哈,我想你真的很天真,以为在妖界培养一个医者就能抚慰妖怪们的创伤、落寞和痛苦?你知道他们最大的痛苦又是什么呢?那是对人类的恨。我现在制作毒药霸占彩虹岛才是对他们最大的抚慰。从此以后,我才是彩虹岛真正的统治者。你的一切都属于我,你的一切都将在此结束,去黄泉洗洗你这双污浊的眼睛,下辈子投胎,你最好看清楚我的真面目。”蟾蜍举起权杖,欲将巫王击毙,这时候那只瘦瘦的青蛙突然闯进了神医堂,大喊道:“放了爷爷。”
  蟾蜍非常诧异,放下权杖,看着这只瘦瘦的青蛙,问道:“小小表弟,你什么时候能开口说话?”
  瘦青蛙并不回答蟾蜍这个问题,说道:“放了爷爷,我才是你的小小表弟,否则我不是你的小小表弟。”
  蟾蜍大笑,就像掐住胖青蛙的脖子一样掐住了瘦青蛙的脖子,把他拎在空中,骂道:“你们这两兄弟,当年要不是你妈妈临死之前要我好好照顾你们,我早把你们给喂老鼠了。”
  瘦青蛙双腿在空中干蹬,试图从蟾蜍手中挣扎出来,说道:“放,放了,爷爷。”
  蟾蜍异常愤怒,骂道:“你这个蠢东西,要永远记住,你在人类眼里永远都是妖怪,邪魔歪道的妖怪,你想救人,迟早都会被人类杀害。”
  但瘦青蛙似乎很坚持,说道:“放,放了,爷爷。”
  蟾蜍忍无可忍,欲先杀了这只瘦青蛙再来对付巫王,却没想到河怪大叫一声:“蟾蜍大人,巫王不见了。”
  蟾蜍眼尖,却见门外,那只该死的胖青蛙背着爷爷跑了。蟾蜍将瘦青蛙甩上了天,骂道:“上当了。”
  原来胖瘦青蛙见蟾蜍正要杀害爷爷,于是兵分两路,瘦青蛙分散蟾蜍注意力,胖青蛙偷偷救走了爷爷。
  眼见那胖青蛙越跑越远,河怪仓皇,问道:“现在怎么办?”
  “都给我起来,抓住那只青蛙和那个老头。”蟾蜍吹响口哨,四面八方的土著人得到了指令,从睡梦中惊醒,他们从四面八方追捕胖青蛙和巫王。
  胖青蛙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腿力居然这么强,背着一个胖老头也能跑这么快,跑这么久,居然没有任何压力。眼看巫王就要奄奄一息,胖青蛙说道:“巫王大人,您一定要坚持住啊。”
  巫王微微睁开眼睛,虽然有些老糊涂,但不至于不知道刚刚正是胖瘦青蛙这俩孩子救了他。巫王问道:“孩子,你可是蟾蜍的表弟,为何当时要救我呢?”
  胖青蛙并没有多想,说道:“我和弟弟当时觉得您很可怜,于是一定要救您。”
  “可怜?”巫王回味着这两个字,这一辈子他都认为别人可怜,如今却被人认为可怜,他有点儿心酸。但是一个明白“可怜”的人,难道不就是内心充满悲悯的人吗?
  “可是你救了我,你表哥怎么会放过你们兄弟俩呢?”巫王问道。
  “不知道。”胖青蛙的回答超出了巫王的想象,巫王笑了,也许这就是纯粹和善良吧。
  “抓住那只胖青蛙和那个老头。”追上来的土著人越来越多,黑压压的让巫王都绝望了,这些土著人,他曾经的臣民,如今都成了蟾蜍的随从和打手了,世事沧桑,人事变化,落得如此下场不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吗?
  当年算瞎了眼,疏远自己唯一的孙女玲珑,鬼迷心窍像中了邪一样培养了一只邪魔妖怪做了自己的继承人,如今反而被邪魔暗算,咎由自取,自作自受,作茧自缚。
  巫王悲痛万分,老泪纵横。如今想想,最对不起的就是玲珑,唯一的孙女。他擦去眼泪,抚摸着酒瓶,对胖青蛙说道:“孩子,把我放下来吧。”
  但是胖青蛙却不肯,说道:“爷爷,我一定要带你离开彩虹岛,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可是你知道哪里安全呢?”巫王问道。
  胖青蛙却说不出哪里安全。
  “这个世界,没有比彩虹岛更安全的地方了。”巫王说道。
  “啊?”巫王这句话好像戳中了胖青蛙的神经,他的记忆里回想起好像也有一个人跟他说过同样的话,却忘了是谁。
  巫王见胖青蛙停下来,说道:“孩子,把我放下来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
  胖青蛙将巫王放在那根石柱旁,巫王靠着石柱,取下酒瓶和葫芦交给了胖青蛙,千叮咛万嘱咐:“这个酒瓶和葫芦如今比我的命还要重要,你带上它们,一直往前跑,跑到黎明升起的地方,千万不能停,不能回头,你能做到吗?”
  胖青蛙点点头,说道:“可是爷爷你呢?”
  “你赶紧跑,只要你没被抓住,爷爷就不会有事。”巫王说道。
  胖青蛙点点头,拿着酒瓶和葫芦,一直往前跑,不管后面发生了什么,都不回头。
  “向前跑,继续跑,别回头。”
  眼看胖青蛙跑得越来越远,跑得越来越快,就算已经被曾经的臣民包围,巫王也心安理得。
  为首的那个年轻力壮的土著人恶狠狠地看着巫王,骂道:“就这个老东西让我们没法安睡,抓起来。”
  数十个土著人早已经拿出了绳索,将巫王捆绑,巫王看着年轻的土著人额头暗黑,微微一笑,说道:“你们果然中毒不轻啊。”
  其中一个小土著以为这是巫王对他的侮辱,给了巫王一个耳光子,然后拖着巫王来到了蟾蜍跟前,蟾蜍看着快要死去的巫王,大怒:“那只胖青蛙呢?”
  一个土著说道:“跑了。”
  “没用的废物。”蟾蜍大骂道:“那胖青蛙拿走了老东西的酒瓶和葫芦,赶紧抓住那胖青蛙。”
  土著人瞬间增强机体功能,裂变成豺狼虎豹,再去追逐胖青蛙。而一旁的巫王眼见为实,心胆剧裂,这彩虹岛什么时候变成了怪物岛?孙女说的都是对的。他闭上眼睛,祈祷着,玲珑,百草,还有妹妹,都怪我糊涂啊。
  11,舍身取义
  酒瓶之内,百草的心脏被回旋草侵蚀的更加厉害,他已经明显感知如今的侵蚀速度是之前的两倍,这样下去,他撑不过明天。而妹妹依然无法得到解药,这让他悲痛万分。
  “啊——”百草无法忍住心口的疼痛,终于叫了出来。刚刚只是双腿有些抽筋,如今全身抽搐,他再也无法将妹妹抱在胸前。虽然妹妹很轻,但好像也能将他压断。
  “百草。”玲珑虽然医术不高,却也能看出百草身体的难受,将妹妹抱起来,缓解百草的压力,安慰道:“百草,没事的,没事的,我们很快就要出去了。”
  玲珑说的很轻松,但是百草身上的疼痛始终无法缓解。玲珑朝酒瓶大喊:“左护法,现在外面到底怎么样了,爷爷怎么还没打开酒盖子?”
  许久,在这黑暗的空间,传来左护法悲伤的啜泣,玲珑问道:“左护法,怎么了?”
  “巫王他,他回到了彩虹岛,亲眼所见蟾蜍与河怪勾结,蟾蜍将巫王之咒卖给了河怪,河怪用巫王之咒诅咒了妹妹,巫王恼火,欲将河怪掐死替天行道,却被蟾蜍暗中砸中伤害。”左护法一边哭,一边说道。
  “爷爷现在怎么样?”玲珑早知蟾蜍不是个好东西,如今也没力气骂蟾蜍。
  “就在蟾蜍将要杀害巫王的时候,却被胖瘦青蛙相救,瘦青蛙做诱饵,胖青蛙背着巫王逃跑,但是巫王明知胖青蛙背着他跑不远的,于是让胖青蛙带着我和右护法逃亡,巫王现在很可能已经落入蟾蜍之手。”左护法非常悲伤。
  “爷爷——”虽然玲珑在无数个夜晚恨透了昏庸眼浊的爷爷,但是听到爷爷被蟾蜍抓住了,比谁都难过。玲珑跪在小船上,喊道:“左护法,事已至此,为何还不把我们放出去?还不让我们去救爷爷?你还想让我们死在这里任妖魔鬼怪作乱吗?”
  “巫王本想拧开瓶盖,却已经没有了力气——”左护法说道。
  玲珑简直要疯了,骂道:“你们这些连死都不开瓶盖让我们活路的混蛋,活该了你们,你们最好早点下地狱去吧,成为你们的孙女,是我倒了八辈子血霉。”
  “小公主,我也想开瓶盖,可是我——”
  一个活了几百年的酒瓶,连怎么开盖都不知道,活几百年又有什么用呢?玲珑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摆摆手,她再也不想听左护法多说一句没用的话了。
  她跪在小船上,看着快要死去的百草,悲伤啜泣:“百草,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们家老头研制诅咒,你妹妹也不会昏迷,如果不是我们家——你就不会出事,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但是百草生来大度,虽然自己极为痛苦,反而安慰玲珑,说道:“玲珑,谢谢你,你已经为我和妹妹做的够多了,是我和妹妹对你有愧疚。”
  “不是的。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贪图玩耍,我想也能帮助你和妹妹,可是我根本耐不住性子学习医术——”玲珑泪如雨下。
  百草摇摇头,说道:“生死有命,在我带妹妹来彩虹岛之前,我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包括死——”
  “不,百草,你不会死的,你答应过我的,还要帮我找到我的小船桨。”小船儿伤心落泪。
  百草抚摸着小船儿,说道:“小船儿,真的对不起,也许我没这个能力,我让你失望了。”
  “不会的,你和妹妹都不会死的。”小船儿的眼泪落入酒水中,说来也很奇怪,那眼泪并没有融化在酒中,一颗一颗的连成串,滴落在瓶底,“吧啦——吧啦——吧啦——”的响。
  什么声音?玲珑擦干眼泪,把头探向瓶底,却看见小船儿的眼泪居然化作了一颗颗晶莹的小石头,将瓶底碎裂。那裂缝越来越大,“嘭”的一声,酒瓶原地爆裂,小船儿随着酒水流出来。
  似乎地狱阎罗并没有让他们早点去见他,他们获救了,获得了上天的眷顾。
  百草微微睁开眼睛,黎明第一束光线照进了他的眼睛,照进了他快要萎靡的心口,他在顷刻间获得了能量,让他呼吸顺畅,让他脉络平稳,回旋草也停止了疯狂的侵蚀。他从小船上坐起来,看着为他哭红双眼的玲珑,泪流满面。
  “哎呀,哎呀,你们压着我了。”
  大家往船底下看,没想到小船儿压着胖青蛙。百草和玲珑从小船上跳下来,将小船儿挪开,胖青蛙双手双脚瘫在地上,说道:“累死我了。”
  “胖青蛙,你怎么在这里?”玲珑在左护法口中得知胖青蛙曾救过爷爷,对他并没有以前的反感。
  胖青蛙大喘了几口气,从地上爬起来,说道:“爷爷让我一直奔跑,他说跑到黎明升起的地方,然后举起酒瓶。我照爷爷说的做,可是我刚举起酒瓶,没想到这酒瓶质量一点都不好,爆了。爆了就爆了吧,居然还跑出一条小船儿。看把我压的。”
  玲珑终于明白,在爷爷已经无力打开瓶盖的情况下,为了不让自己和百草还有妹妹闷死在酒瓶,在没办法的情况下只有将酒瓶砸碎,而唯一能砸碎酒瓶的只有黎明的第一束光芒。
  她捡起碎满一地的酒瓶碎片,说道:“左护法,对不起。”
  但左护法似乎并无伤感,这结局早就注定了。起初他并不明白巫王在把他交给胖青蛙之前为什么抚摸他,如今他明白了。巫王已经无力打开酒瓶,唯有酒瓶碎裂,小公主和百草才能出来。
  他想他在巫王身边最后的使命完成了,每个人都有生命结束的时候,在生命结束之前还能看见小公主活着,还能看见小公主原谅他,他已经很满足了。他完成了他在巫王家族最后的使命,对得起巫王的知遇之恩。
  士为知己者死,死而无憾。左护法慢慢闭上眼睛,躺在地上的陶瓷碎片,一片一片化为灰烬,消散在黎明第一束光芒中。
  “左护法去哪里了?”小船儿问道。
  “他有新的使命,他还会与烈酒相伴,会与爷爷相逢在另一个地方。”玲珑说道。
  12,蟾蜍之花
  玲珑还没有和左护法做一场郑重的告别,山坡下面那些烦人的豺狼虎豹已经嗅到了他们的味道。豺狼的眼中没有温柔,只有凶残和仇恨,料谁都无法相信,这些豺狼虎豹是彩虹岛曾经那些老实巴交的臣民变成的。
  “现在怎么办?还要跑吗?”胖青蛙跑了一晚上,再也跑不动了。
  “我们用飞的。”玲珑吹响口哨,雄鹰从黎明升起的地方飞来。雄鹰展翅,扇动巨大的翅膀,纵使豺狼虎豹也挡不住雄鹰扇起来的风暴,风暴掀起巨大的石墙,阻碍了豺狼虎豹的前路。
  玲珑带大家跳上了雄鹰,飞过陆地上的豺狼虎豹,飞向远方。胖青蛙抱着巫王给他的葫芦,松了一口气,说道:“终于安全了。”
  可是百草并没有多开心,心口的疼痛并未因为逃出了酒瓶而有多少缓解。眼看着妹妹依然处在昏迷之中,眼看着时光没有节制地流逝,如果在明天还不能解除妹妹的诅咒,那妹妹——想到这些,他的心口更痛。
  “玲珑——”
  百草还没把话讲完,却见刚刚还在地上奔跑的豺狼虎豹突然身上长出了翅膀,从地面飞上天空,继续追击雄鹰。
  玲珑以为百草喊她有什么事情,回头却看见那些豺狼虎豹居然飞起来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到底怎么回事?”玲珑瞪目结舌。
  “那应该是蟾蜍大人的蟾蜍之花在发挥功效。”百草说道。
  “可那到底是什么毒药?”玲珑问跟她一样已经目瞪口呆的胖青蛙,胖青蛙摇摇头,什么都不知道。
  豺狼虎豹插上了翅膀飞得比雄鹰还快,他们扑向雄鹰,死死咬住雄鹰的翅膀,咬住雄鹰的双脚。“啸——”雄鹰被豺狼撕咬,鲜血淋漓,痛苦哀鸣。
  玲珑再也不能坐视不理,虽然她知道这些豺狼虎豹都是她的臣民,但是助纣为虐也要有限度。她忍无可忍,拿出皮鞭,一鞭一鞭狠狠抽打在豺狼虎豹的翅膀上,豺狼虎豹也有疼痛,折了翅膀,坠入深渊。
  可是豺狼虎豹的数量越来越多,仅靠玲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玲珑呼唤百草:“百草,赶紧用你的银针来帮忙啊?”
  但是百草站在原处一动不动,说道:“我的银针又怎么对付得了这里所有的豺狼虎豹呢?”
  “那要怎么办?”玲珑焦虑地问道。
  “如今最有可能的办法就是抓住他们中的一只,对他们进行解剖,找到蟾蜍之花的成分,然后对症下药,破解这种毒药。”百草说道。
  玲珑明白,他们之所以变成如今的豺狼虎豹,有如今的战斗力,完全是因为吸食了蟾蜍之花,如果不能解析蟾蜍之花,找到解药,这些豺狼虎豹根本打不完。
  他们俩互相配合,成功捕获了一只小狼,迅速将小狼放在小船上,对他进行血液和经脉的检查。
  豺狼虎豹对此似乎非常愤怒,他们的反扑更加剧烈,獠牙更加凶猛,一口一口咬在雄鹰身上,雄鹰鲜血没停,快要撑不住了。
  而玲珑一个人面对如此多的豺狼虎豹,也有点应付不过来,见胖青蛙依然处在惊慌中,喊道:“把葫芦盖打开。”
  胖青蛙什么都没说,这是巫王的葫芦,玲珑又是巫王唯一的孙女,玲珑叫做什么他理应做什么。
  葫芦盖打开的一刹那,一贴贴膏药自动飞出来,贴在老鹰受伤的地方,老鹰原本鲜血直流的伤口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豺狼虎豹似乎精通医术,贴多少膏药,他们撕扯多少,到最后,葫芦里的膏药没了。玲珑还在战斗,但有点坚持不住了。
  百草通过血液和经脉检查,终于确定,蟾蜍之花种在人脑的思维区域,通过影响人的思维控制人的行为,进而控制身体运转机制。简单说就是用蟾蜍之花洗脑。
  “找到了,只有通过拉肚子将蟾蜍之花一点一点清理掉了。”百草大喊一声,玲珑转过头,百草却已经跑到葫芦面前,说道:“右护法,我知道你是巫王的葫芦,你葫芦里必定还有很多药。”
  葫芦点点头。
  “能不能让我进去配几副药?”
  葫芦张开嘴,把百草吸了进去。百草落定,真没想到葫芦里居然是一个浩瀚如星空一般的中草药堂,一味味中草药就像一本本的图书一样分门别类的摆在木架上,一目了然。
  此时此刻,他对巫王在医学事业上的用心和严谨由衷钦佩。
  葫芦外,玲珑大声疾呼:“百草,配好药了吗?”
  百草按照刚刚对蟾蜍之花成份的分析,在木架上挑了两味中药,冰块和大黄,大黄正是泻药,然后将两者搅拌在一起,对葫芦说道:“药已经配好,现在看你了。”
  葫芦点点头,吸了一口气,将冰块和大黄喷向云雾之中。
  玲珑见百草从葫芦里出来了,喊道:“配好了吗?我快撑不住了。”
  百草笑了,指着天空急速变化的云雾,刚刚还是白云,这会儿变成了乌云,晴天一声霹雳,夹带着大黄的雨从空中倾泻,落在豺狼虎豹身上,渗入豺狼虎豹的身体。豺狼虎豹们肚子不舒服,气运转不起来,突然之间,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重新变成人,坠入山谷。
  “哈哈,他们全被打败了。”胖青蛙坐在雄鹰身上看着豺狼虎豹一只只坠落而鼓掌,但是玲珑却丝毫笑不出来,因为这些都是她的臣民啊。她放下手中的皮鞭,低着头,无尽的惆怅:“他们本来都是我的臣民,如今我却眼睁睁看着他们堕落,甚至死亡,这到底为什么?为何上天要这么折磨我?”
  “折磨你的不是上天,是我表哥。”
  玲珑看着胖青蛙,虽然无数个时候她都瞧不上胖青蛙,但是现在,此时此刻,胖青蛙这句话让她触动很深。
  “只有治好我表哥的病,彩虹岛才会太平。”胖青蛙说道。
  “没错,他确实病了,他的病就像一种可怕的瘟疫,会传染给每一个人,不治好他,我们都会生病。”玲珑看着百草,说道:“百草,从始至终我们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呃?”百草看着玲珑,玲珑笑了,说道:“我们与蟾蜍的故事,也该有一个结尾了。”
  玲珑再次吹响口哨,她从来没选择逃避,而是面对。雄鹰调转了方向,飞向神医堂。她要与蟾蜍做一个了结,要救出爷爷,给百草和妹妹一个交代。
  13,做一个了结
  蟾蜍从望远镜中看到百草攻克了他的蟾蜍之花,并向神医堂飞来,气得把望远镜都摔烂了。下令将昏迷的巫王从神医堂拉出来,悬挂在广场最高的柱子上,静候他们的到来。
  雄鹰之上的玲珑看着被蟾蜍虐待的爷爷,忍不住落泪,虽然她骂了爷爷无数次混蛋,但是此时此刻,她心中的亲情被唤醒,爷爷只是一个孤独的老头,如果自己没有那么倔强,如果自己不是处处与他作对,或许爷爷不会孤独。
  爷爷孤独才想起要养一只蟾蜍,他想在蟾蜍身上获得久违的温暖。千错万错,都与自己有关。
  百草走到泪流满面的玲珑身边,说道:“玲珑,放心好了,我会把爷爷救下来的。”
  玲珑擦干眼泪,看着百草,说道:“百草,直到现在,好像我更能明白你的心情。”
  “妹妹是我心目中的唯一,那一天早晨我答应了妈妈,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可是——”百草看着依然还在昏迷中的妹妹,眼泪没有止住,说道:“可是这些年来,我为了继承爸爸妈妈医者的使命,醉心于采药,醉心于成为天下第一的医者,以为那很荣耀,却忽略了妹妹的感情。妹妹因为在家时常看不到我,才走出来找我,才被河怪诅咒,如果——”
  百草一度哽咽,双眼通红地看着玲珑:“如果我能陪伴妹妹更多一点,如果我能带着妹妹一起采药,一切修炼,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你最不想让它发生的事情却发生了。而当它发生了,我才意识到事态有多么严重,我很可能失去妹妹。但是我不想失去妹妹,就算搭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救回妹妹。”
  “百草。”小船儿、胖青蛙和葫芦静静地听着,站在一旁默默掉泪。
  有时候天空很蓝,有时候很白,有时候会变成黑色。但是在妹妹心里,天空永远都是彩霞,彩霞满天,五颜六色。她相信哥哥会从彩霞里走出来,走到她的面前,亲吻她的额头。
  妹妹似乎有什么心电感应,虽然无法睁开眼睛看见哥哥的模样,却能感受到哥哥的心跳和她连在一起,不管哥哥走到哪里,她都知道,哥哥很爱很爱她。
  亲爱的哥哥,我也很爱很爱你呀。
  百草紧紧抱着妹妹,他一定会解除妹妹的诅咒,他好像有点儿头绪,却依然无法理清心中的困惑。他距离医仙还差很远很远。
  雄鹰盘旋在被土著人围得水泄不通的神医堂上空,悬挂在石柱上的巫王也看到了雄鹰上的孩子们,明明让胖青蛙带他们跑的,怎么又回来了,这不是找死吗?但是巫王开不了口,无法提醒孩子们,他的口也被蟾蜍封住了。
  雄鹰将玲珑和百草他们放在广场,看着玲珑,问道:“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玲珑摸了摸雄鹰的鹰喙,看着那些手中拿着长枪长矛的土著人,他们的长枪长矛随时瞄准了雄鹰,她不想雄鹰受伤,笑道:“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了,接下来就交给我自己了。”
  雄鹰低着头,略有不舍,玲珑说道:“你要像以前一样,相信我啊。”
  雄鹰抬起头,望着天空,翱翔而去。
  “小妖女,你还算聪明,刚刚我已经吩咐了他们,只要雄鹰胆敢救巫王,这里的长枪将插入他的胸口,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坐在神医堂牌匾下的蟾蜍一边鼓掌,一边指着头顶悬挂在石柱上的巫王,说道。
  玲珑扬起皮鞭,指着高坐堂上的蟾蜍,骂道:“蟾蜍,今天就让我们做一个了断。”
  “我早就想跟你做一个了断,可是你一直躲,今天看你躲到哪里去。”周围的土著人拿着长枪长矛,跃跃欲试,只待蟾蜍大人一声令下。
  坐在蟾蜍一旁的河怪对于抓不抓得住玲珑没有兴趣,他一直盯着百草和他怀里抱着的那个女孩子,仇恨之火在他胸口燃烧。
  他曾发过誓言,诅咒妹妹只是报复百草的第一步,为了对付百草,他还有很多计划,他要一个一个实现。这一辈子,他从没像恨百草一样恨过别人。他一定要亲手抓住百草,狠狠地羞辱他。
  百草并不在意河怪就在现场,他早就知道河怪跟蟾蜍勾结才拿到了巫王之咒。但此时此刻他并不在意河怪对他有什么看法、计划或者什么报复行动,他更关心接下来要应对的局面。
  玲珑对百草说道:“百草,我打头阵,你帮我断后。”
  百草点点头,胖青蛙也没有畏惧表哥蟾蜍势力,勇敢站了出来,说道:“小公主,也加上我。”
  见胖青蛙在这个时候居然敢公然跟他作对,蟾蜍指着胖青蛙骂道:“你这背信弃义的家伙,是谁从粪坑里将你们两兄弟捞出来的?是谁千里迢迢将你们两兄弟接到彩虹岛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的?难道你要背叛我,与我作对?”
  “大表哥,我没有背叛你。”胖青蛙说道。
  “那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站到我这边来。一起对付他们!”蟾蜍歇斯底里。
  “大表哥,我没有背叛你,更不想背叛自己的良心。虽然我和弟弟是你救下来的,但是你也是巫王救下来的呀。”胖青蛙说道。
  绑在石柱上的巫王老泪纵横,为何之前没有发现胖青蛙这么大义呢?
  “什么玩意?”蟾蜍恨不得现在抓住胖青蛙,扭断他的脖子。他手里的权杖没有节制的挥舞,喊道:“把他们全部杀掉。”
  四面八方的土著人拿着长枪刺向广场中央的他们,口里喊道:“杀啊——”
  这两个字竟然出自曾经自己门下的药童之口,让绑在石柱下面的巫王羞愧难当。纵然他是人人敬仰的医仙,但是没有教育好他们,是他这辈子最大的悲哀。
  14,药王再现
  四周的土著人个个牛高马大,身材健硕,他们手里紧紧握住长枪长矛,向广场中央那三个孩子杀来。他们的眼睛弥漫着仇恨的火焰,好像这仇恨是这三孩子带给他们似的。
  可是这三孩子一个是他们曾经的小公主,一个是蟾蜍以前的跟班,另外一个与他们从未谋面,从未产生任何瓜葛,仇恨从何说起?有些仇恨总是那么莫名其妙指向那些无辜的人。
  玲珑仰望苍穹,绝望地望着绑在石柱上的爷爷,长叹一声:“爷爷,你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呀,居然养了这么一群豺狼在身边。他们吃人可不吐骨头啊。”
  “小公主小心。”就在玲珑还在叹息悲悯的时候,被一个土著人抓住了空隙,长枪差点刺入她的腰椎,正好被机警的胖青蛙挡住了。
  玲珑缓过神,扬起的长鞭落在那个偷袭的土著人手臂,那土著人“啊——”的一声惨叫,手臂麻痹,手中长枪落地。原来在他们击败豺狼虎豹之后,玲珑让百草给她的皮鞭抹上了药粉。
  百草问:“什么药粉好呢?”
  “其利断金,这药粉最好比手术刀还要锋利。”玲珑说道。
  玲珑的话吓了百草一跳,说道:“如果其利断金,难免会伤人。”
  “我就是要在他们身上留下伤口,让他们清醒之后明白自己都做了什么。”玲珑似乎很坚决。
  百草坚决不同意,说道:“我看还是用麻醉药物最好,麻醉到他们无力抵抗即可。”
  玲珑摇摇头,说道:“好吧,听你的就是了。”
  “不过我依然会改良麻药。”百草一边给玲珑的皮鞭抹药,一边说道:“要让他们产生害怕的幻觉,这样不战而屈人之兵,才能在最大程度上不对他们造成伤害。”
  玲珑听了之后心里美滋滋的,夸赞百草,说道:“百草,你可真是一位宅心仁厚的医者,乃是天下之幸啊,今年神医会,你肯定力拔头筹,夺得天下第一神医的美誉。”
  但百草对此并没有多么兴奋,只是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妹妹,妹妹好了,一切都好。
  玲珑用这根改良过了的皮鞭狠狠甩在土著人身上,土著人瞬间麻痹,并且眼前产生了巨大的幻觉,以为自己的手臂被打断了,刚刚还怒火冲天他们,这会儿突然产生了畏惧,没有人敢上前挑衅。
  “不想缺胳膊少腿的给我退下。”玲珑骂道。
  土著人陷入幻觉无法自拔,纷纷扔下手里的长枪,四处逃逸。
  蟾蜍恨得咬牙切齿,不知道这些土著人今天这是怎么了?于是举起手中的权杖,加大了权杖的毒性,毒性并发的权杖光芒四射,照耀在土著人身上,土著人的思维再次强化,眼神迷离,他们眼前的幻觉突然清空,眼里只有那三孩子。
  刚刚掉头准备逃跑的土著人眼神变异,捡起地上的长枪,以更狠更辣的决心杀向孩子们。
  “打开葫芦。”百草喊道,葫芦自动开盖,冰块和大黄还没射向天空,却已经被蟾蜍从肚子里吐出来的大网拦截了。
  “什么?”大家不敢相信。
  蟾蜍阴森地笑道:“有些伎俩用过一次就好了,为何还用第二次呢?丢人。”
  土著人有恃无恐向他们攻来,他们只能背靠在一起,虽然玲珑挥舞的皮鞭从未停止,但终归只有玲珑一人之勇,势单力薄。
  “百草,在这样我们撑不住的。”玲珑向百草求救,但此时的百草并未做声,他看到小船儿在他的后背哭泣。
  “小船儿,为什么又哭了呢?你的眼泪落在我的身上,好大,好凉。”百草说道。
  “因为我又看到我的小船桨作恶啊。我怎能不哭泣呢?”小船儿说道。
  百草的视线穿过混乱的人群,看着站在高堂之上的蟾蜍像个疯子一样挥舞着权杖,这一次看到的权杖与上次有所不同,之前的权杖依然保持自我本色,如今的权杖就像这些吸食了蟾蜍之花的人们,颜色都变黑了。权杖的意识好像在被蟾蜍控制,情况让他感到非常不妙。
  “我的小船桨渐渐将我遗忘,他快要忘记我们的过去,他要重新开始,他正在接纳蟾蜍,正在变成蟾蜍的附庸品。”小船儿悲伤地说道。
  “不,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情发生。”百草想起了什么,对玲珑说道:“玲珑,辛苦你了,我们必须闯出一个出口,靠近蟾蜍。”
  玲珑明白百草的意思,挥舞着长鞭,长鞭如陀螺一样,形成一个巨大的环将他们保护着,向蟾蜍所在的高台推进。
  蟾蜍对这场屠杀越来越有意思,兴奋地挥舞权杖,嘲笑他们,说道:“哈哈,怎么还想过来取我项上人头吗?”
  小船儿越来越能清楚地看见曾经与自己相依相伴的小船桨。故人重逢,让他情绪失控,眼泪落得更快了。
  小船桨,对不起,当年是我贪玩,也是我无能,让你被人抓住,从此以后我们天涯两相隔,但是失去你的每一天,就算我每天漂泊在大海无边无尽的浪潮里,我也在努力朝着彩虹岛的方向,来寻找你。
  不管那看起来有多么困难,我也没有倒下,也从未放弃找到你的决心。小船桨,如果我们曾经骨肉相连,如果我们曾经荣辱与共,不管你现在变成怎样的人,能否给我一点回应,哪怕一点点?
  小船桨并没有泯灭对小船儿的记忆,他哪里会轻易忘记他们曾经一起在大海深处遇到过的狂风骤雨,遇到过的白鲨漩涡?
  狂风骤雨,白鲨漩涡,那都没有善意,它们试图摧毁我们,让我们粉身碎骨,让我们支离破碎,让我们尸骨无存,让我们沉入深渊。
  但每次困难重重,小船儿从未抛弃小船桨,并一心将他呵护,成为他的避险港湾。狂风刮在小船儿身上,骤雨打在小船儿身上,白鲨咬在小船儿身上,漩涡卷在小船儿身上,而小船桨从来安然无事。
  小船儿为小船桨做的这一切,让小船桨铭记在心。虽然他们后来被迫分开,但是小船桨从未忘记小船儿,他用思念小船儿的决心抵制着蟾蜍之花毒性的入侵。
  但是现在,不是他不想再次抵制蟾蜍之花的入侵,是他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蟾蜍之花的毒性越来越强大。
  “小船儿,终于等到你了,我快撑不住了,快来救救我啊。”没想到小船桨也一直在混乱的人群中看着小船儿,他一直呼唤着小船儿,但是好像距离有点远,好像自己有点虚弱,发出来的声音自己都没听见。
  但小船儿听见了,他终于等来了小船桨的回应,原来小船桨一直惦记着他,原来他一直在彩虹岛受苦受难。不,一定要将小船桨从那妖怪的手中拯救出来。
  小船儿身体内散发出一股巨大的能量,渐渐从百草身上脱离,升上天空。瞬间华光普照大地,照耀在凶神恶煞的土著人身上,土著人变得清醒,左顾右看,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手上会拿着长枪,也不知道为什么拿着长枪对准了小公主,他们莫名其妙。
  华光也照耀在蟾蜍身上,那光芒却如同五指山,将蟾蜍压在高台。“啊——”的一声惨叫,蟾蜍手中的权杖飞上了天空,落在小船儿身上。小船儿获得了小船桨,终于,他不再是一个残疾人,却变成了一个与巫王一般年纪的老头。
  巫王抬起头,眼前那老头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师兄,药王。
  药王看着被人绑在石柱上的师弟巫王,大笑道:“师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也许刚刚药王散发出来的华光太过耀眼,或者温度有点儿高,封堵在巫王嘴上的封条烧着了,不见了,巫王望着落井下石的药王,骂道:“该死,你竟然还有时间取笑我,赶紧救我下来啊。”
  药王淘气,摆摆手,说道:“谁叫你当初抢走我的小船桨,你就多挂在这根石柱上晾晾吧。”
  见药王对自己不管不顾,巫王气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过也因为刚刚那道华光,巫王头部的伤口在慢慢愈合,不过他还是嘴硬,心里骂道:“记仇的家伙。”
  百草被药王惊呆了,他无法想象,这条没有船桨的小船为何就是传说中的药王呢?联想到自己在吃下回旋草之后就掉在这条小船上,莫非回旋草是药王种植的?
  玲珑和胖青蛙也目瞪口呆,看着天上的药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像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他们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但蟾蜍没什么目瞪口呆,他只有愤怒。见手中的权杖莫名其妙被这来路不明的老头偷走,见土著人突然全部解除了蟾蜍之花的毒,见自己被这光压得不能喘气,蟾蜍将从河怪那里赚来的钻石吞进嘴里,喊道:“欺人太甚。”
  那压在蟾蜍身上的华光碎裂,蟾蜍自动升级为钻石蟾蜍,吓得站在原地的土著人两腿发抖,再次扔下长矛准备逃跑。
  但是蟾蜍怎么会让他们轻易跑掉,伸出手掌,手掌如同吸盘,将土著全部吸在一起,组成一柄人剑,对准药王,说道:“你既然这么厉害,今天我就用最厉害的人剑将你斩杀。”
  药王平静地说道:“你确定要这么冲动吗?”
  “你这是什么口吻?大人教育小孩吗?我告诉你,我最痛恨你这样的人用这样的口吻对我说话。”
  蟾蜍的人剑还没有刺出,药王从天际划过一道光,那柄原本吸在蟾蜍手中的人剑不在了。蟾蜍刺了一个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药王却生气了,说道:“我最痛恨利用无辜百姓杀人的妖怪,而你就是其中一个。”
  药王正要一巴掌将蟾蜍拍死,蟾蜍见势不妙,跪在药王面前,乞求道:“药王饶命。我怎么样也是巫王的干儿子,在他身上学过几年医术,既然要死,我想以医者的尊严而死。”
  妖王收住了掌气,问道:“哦?那你说说看,医者该怎么死?”
  蟾蜍抬起头,指着百草,说道:“我要跟百草单挑,如果我输了,随你们处置,如果我赢了,那你们要放我一马。”
  玲珑大怒,扬起皮鞭,骂道:“奸诈小人,这里不容你耍花招。”
  玲珑的皮鞭正要抽打在蟾蜍身上,却被药王拦截,玲珑质问:“为何拦着我,不让我打?”
  药王没说什么,却问百草:“百草,你愿意接受蟾蜍的挑战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玲珑在一旁提醒百草,但是百草并无恐惧,说道:“我愿意。”
  跪在高台的蟾蜍露出诡异的笑。
  “百草,你不怕吗?”玲珑还想让百草改变主意,但是百草却说道:“放心好了,玲珑,我也很想知道,像蟾蜍这样的病人该怎么治疗。”
  15,巫王之咒
  百草想让玲珑帮他抱着妹妹,药王说道:“百草,为了表达这一路下来你背着我的恩情,你将妹妹交给我,让我来帮你抱着吧。”
  百草点点头,抱在怀里的妹妹已经不见了,不知怎么已经在药王的怀里了。药王笑道:“你安心吧,妹妹在我这里很安全。”
  百草心无旁骛,走到蟾蜍面前,蟾蜍再次露出诡异的笑,说道:“百草,你上当了,你死定了。”
  然而就在蟾蜍正要出手封锁百草的经脉的时候,百草的银针已经插在蟾蜍脑门上的思维神经。蟾蜍一下子蒙了,大脑不知道在想什么。
  百草再下两针,封住了蟾蜍的两根大动脉,蟾蜍如今只有心跳而没有脉动。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百草,说道:“你怎么这么无耻?”
  “你用这个方法操控那些无辜的土著人,而我用你的方法对付你。如果无耻,那说的是你自己。”百草说道。
  “你——”
  看着蟾蜍的身体慢慢缩小,百草说道:“蟾蜍,你要记住,真正的医者是谦虚的,他们不会轻易提出与人挑战。因为医者的世界博大精深,哪里是你这种粗粗学过几年医术的人能明白得了的呢?”
  蟾蜍最后化作一只小蟾蜍。
  百草看着后面依然抱着葫芦的胖青蛙说道:“这才是你真正的表哥。”
  胖青蛙放下手中的葫芦,走到小蟾蜍跟前,将小蟾蜍抱了起来,自言自语:“我还有一个弟弟的,不知道我弟弟哪里去了。”
  “你弟弟不就在我手里吗?”这时候河怪抓着瘦青蛙,从神医堂的阴暗处走出来。
  “弟弟,你怎么了?”胖青蛙将表哥扔在地上,神情紧张地看着似乎快要奄奄一息的瘦青蛙。
  瘦青蛙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胖青蛙,两眼泪汪汪。原来当时蟾蜍掐着瘦青蛙的脖子扔向天空,太过用力,将瘦青蛙扔出了大海,河怪趁机将瘦青蛙抓住,他知道有一天瘦青蛙一定有用的。没想到这么快派上了用场。
  “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把这只瘦青蛙交还给你们。如何?”河怪非常聪明,眼看大势已去,他不想像蟾蜍一样做无谓的抵抗。如今拿瘦青蛙做人质,先逃再说,来日方长。
  但是河怪似乎低估了两位医仙的实力。巫王自从得到了药王华光相助,身体早已痊愈,法术施展自如。瘦青蛙被自己牵连,他一定要从河怪手中将瘦青蛙救出来,说道:“傻孩子,让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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