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的头登时就抬起来了,他用一种“极度崇拜+极度恐慌”的眼神盯了梅心的脸两秒,又看看对面一张张黑脸,又赶紧将头埋下去了。
梅心轻轻这一句话,是肯定要激起千层浪的。职场上有一种默认的规则:“你可以看透,但不能说破。”大家都认为,一旦看破,事情就没法做了。至于“说”的方面,那是最好是“只是说说,不要说透”,对于“说破”那是更零容忍了。
罗登艾正值壮年,平时作风就硬朗、强势,作为AEW的“产值之王”,他只服丁培衷一人——他就是丁培衷一手扶起来的。不要说一般所的所长、所总,公司的副总建都要让他三分,现在,一个小小的建筑所室主任敢这样和他说话。不,这不是说话,这简直就是在扒内裤,而且是连外套都没脱,直接上手就扒内裤,太野蛮、太嚣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啪!”罗登艾的手狠狠的拍在了会议桌上,张少本已经几乎贴到桌面的额头登时又猛的抬起来了。
“梅心,你说什么?!”罗登艾直接用手指着梅心的鼻子,“我们讨论技术问题,你竟然说我们是为了设计费!你这是在侮辱我,侮辱我们!”
梅心淡淡的吸了一口,呼出了淡淡的烟,那烟轻薄的飘向罗登艾,后面跟着的是梅心的话:“你们四所工作的出发点历来就是设计费,你们推的方案明显是不合理的,而且,这是我的方案,推哪个方案是建筑师的事,你们掺乎什么?”她的声音不响,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把飞刀插到了罗登艾等人的心里。
罗登艾“呼”的站起来,他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他根本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女建筑师居然敢这样和他们真刀真枪的硬来,如果今天不把她压下去,四所以后在AEW就不用混了。可是,问题在于,梅心的话是真话,是真话就不好反驳,何况,罗登艾就没想过要反驳,他的选择是直接开骂:“你是不是疯了,在这里疯咬?让你改个方案,你就这么搞人身攻击?设计费?你们不靠设计费活着?推个方案怎么了?只要业主认了就是人家愿意,人家有钱任性,不可以吗?!”
“不可以。”梅心正色道,“我有我的专业底线和技术良心。”
“开个评审会,你跟我扯什么底线、良心,你觉得我们没有吗?”
“你们逼建筑推这个方案就是没底线、没良心。”梅心的语气一直平稳,从容的应对,“你们都是多少年的高工了,这里的问题还不清楚吗?要推你们自己跟业主说去,反正从我的嘴里,不可能会提这个方案。”
“你——”罗登艾一时语塞,梅心来真的,他们这一大帮人还确实没办法。本来比罗登艾级别更高的公司结构副总工还打算说两句再压压梅心,可一看她这气势,估计自己如果要说也是自讨没趣,分分钟被搞死,索性也不说了。
罗登艾看没人说话,也只能继续硬上:“反正今天这个评审会要有结论,最后按照会议纪要执行。”
在AEW,像这种评审会的会议纪要,都是由组织会议的总工办来写,今天参会的总工办秘书是全程参会了,但是会议纪要怎么写,也是需要会上定的。本来,主持这会的公司结构副总工,他也正痛苦怎么出这个纪要,偏偏丁培衷又参加了这个会,于是,他就有了推掉的理由。这位副总工,姓陈,他陪着笑问丁培衷:“丁总,今天这事,要不……”
“你主持,你定吧。”丁培衷轻轻的就将球踢了回来。
陈副总工这个郁闷啊,郁闷中看气呼呼的罗登艾正盯着自己,而梅心已经把烟头丢进自己喝水的纸杯子里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只能程序性的清清嗓子,开始总结:“看来这个会,建筑和结构的意见是统一不下来了。本来这会,应该是要沈曼萍总来主持的,毕竟这个阶段还是建筑方案为主,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就没来。我想是这样,从今天讨论的情况看,要定这个方案,还是有几个点的问题需要再梳理一下,我们从转换层的结构体系说起……”
梅心觉得很可笑,建筑方案的事情还要从结构体系开始说,可是能怎么样呢?人家是结构的老总,也就是懂结构啊,建筑的事情,能讲出来一二三,四五六肯定就说不清了。何况,陈副总工不会很直接的支持四所,但肯定还是会拐弯抹角给建筑找麻烦来帮助四所。即使推翻不了梅心的方案,也要再给四所留点机会。
“……所以,我觉得,梅心啊,你们室回去还是要做几个深化工作,主要是四个方面……”陈副总工讲了五分钟的问题,现在开始给梅心她们布置任务,这一切都在梅心的预料之中,这种打法很常用,既然你不接受对方的方案,那你索性把有争议的一些焦点再做的深一点,把这个阶段不需要做的工作都做出来,这样看上去方案做的实了、深了、细了,就能把这事情看得更清楚,貌似是有道理的。但问题是,这是有很大的工作量的,而且,对方推的方案明显在建筑功能上有问题,也就是说,骨头一定要往心脏的方向长,却逼得心脏去挪地方,心脏一挪地方,周边的器官都要动,最后长出一个畸形的人来,然后只能在把人身体高、宽再调整,于是,为了那几根骨头,人体就变大了,人体一变大,身体的骨架、肌肉等等又要调整,这就使其从正常人变成了一个特强壮的人,匹配到建筑上,就是为了结构的安全增大了规模和项目难度,投资自然上去了,看上去会腾出来不少空间,但建筑又用不上,一般有脑子的业主是不会接受的,可四所就是要推,一方面是想给结构专业多留余量,少挑担子;另一方面,也是试试业主,万一要是忽悠成功了呢?这设计费不就上去了?但苦的是建筑,丢的也是建筑的人,这就是梅心反对四所方案的原因。可让陈副总工这一和稀泥,变成梅心她们又要回去深化、细化,无端的又搞出一堆事情来,人家明里没说,暗地里是着着实实的帮四所。
“……主要就这么几条,回头总工办按这个出会议纪要,深化研究完再定吧。”他也不问两方,尤其是梅心这方是不是接受,也是怕出岔子,直接就问丁培衷,“丁总,您看这样行吗?”
陈副总工今天做的事情,丁培衷之前几年干得多了,套路自然熟悉的很。要平时,他会赞许的点点头,说:“老陈现在建筑也很熟悉了嘛,说得都不错,不过我还有几条要补充……”然后再给设计人员增加点工作量,以体现他的高度和权威——不折腾哪来的存在感?
可是今天,丁培衷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就这样吧,也晚了,散会吧。”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故意避开了梅心的目光,说着就准备起身。
罗登艾也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重手重脚的理眼前的资料,一边理,一边对梅心说:“你们这些做建筑的,就是太理想化,你们要为结构专业考虑的,安全最重要,这跟设计费有什么关系?”
“小罗。”丁培衷已经站起了身,“别说了,专业之间要配合,你这么急躁的处理方式也是不对的。”
“也是不对?”梅心冷冷的问,“那就是我先不对了?”
亲爱的朋友们,今日份更新啦~看看我们梅心的厉害~多谢各位的支持哦~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好故事来源于生活,生活给了我们失望与绝望,所以我们才能从故事中寻找期望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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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心这话一说,会场里鸦雀无声。还没站起身的人都坐着不敢动了;站起身的罗登艾弯着腰,手里抱着开会的资料,整个人凝固在那里;张少以为会议结束了,刚抬起头看看人,听到这话也是恨不得把脑袋埋到桌子底下去。除了梅心,所有人都想看丁培衷,可也没有人敢去看丁培衷。
而丁培衷,整个人也凝固在那里,怔怔的瞪着梅心,他的手在微微的颤抖,脸已经黑了——梅心也是第一次发现,白白胖胖的人脸原来也是可以瞬时变黑的,那可是真黑,而且是用画笔描不出的黑。
丁培衷知道梅心为什么这么说,但即使知道是为什么,他也没想到梅心会这么说。他真的是有点怒了,而且他必须怒了,如果梅心——一个AEW普通的建筑设计师可以这样跟他说话,而他又没有丝毫反应的话,那么他这个总工也就不用当了。所以,他并没有犹豫,会场的“鸦雀无声”只维持了不到五秒钟,就被打破了。
“你说什么?”丁培衷冷冷的问,声音不高,明显带着克制,而这份克制反倒让这语气听着更加渗人。
梅心却没用正眼去对丁培衷,她把胳膊一抱,没好气的说:“我没说什么。我只是觉得,我没有什么不对的。”
“你这个态度就不对!”丁培衷的声音猛的抬高了,“你这是跟我说话的口气吗?!”
丁培衷的语气一严厉,梅心倒忽然清醒了一些,她意识到在这个场合,她似乎“过分”了,这种“过分”并不是她不讲理,也不是她失礼了。要知道,全场的人都不知道她和丁培衷的隐私关系,而她用这种态度应对丁培衷只是因为这种不可告人的关系而产生的情绪宣泄。无意中,在公开场合她逼急了对方,对方的情绪显然也已经失控了。如果要是他俩再杠下去,事情的走向也会失控,可她又不想服软,于是索性就什么都不说,只是气呼呼的坐在那里。
而丁培衷,显然已经刹不住车了。他是要面子的,任何总工都是要面子的。今天,他太失面子了,从电梯里梅心与竺井天当着他的面调情,到会场上搞得他的嫡系四所下不来台,眼看着大家和个稀泥把这事混过去了,梅心又当着所有人的面针对他,从进了公司的领导班子以来,甚至是多年前当上副总工以来,他还从来没有这么受过气,不管今天的结局是什么,很快,小建筑师顶总工的事情会传遍AEW,他,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图个啥,不就是图个人前富贵、人后显耀嘛,这个女人,就敢这样在他头上那个啥,那以后还怎么得了?是不是在这公司里,梅心在任何场合、任何情况下都可以让他下不来台?所以,他今天必须坚定的将其打压下去,让她知道,不要以为他俩有了这种关系,就可以胡作非为!于是,他由质问转向了斥责:
“你以为你是谁?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AEW几百号人,有谁敢这么跟我说话?!我今天已经够给你面子了,你在会上这么跟结构专业说话,说什么人家是为了设计费而推方案,你凭什么这么说?说你这是在污蔑、诽谤毫不为过。我考虑到你不懂事、年纪轻,想想又这么多人在,就算了,对于我们这样有积淀的设计公司,我历来提倡各个专业要协调、协调、协和,家和万事兴。所以我也就不和你计较了,大家点到即止就好了。你倒好,不依不饶,还耍上小性子了。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这是综合评审会,是定技术方案的地方,代表了我们公司最高的技术水平,说这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都不为过。你要客观的看待技术问题与方案决策,更要学会对公司专家的尊重、尊敬。明白吗?”
丁培衷把话说完,看梅心没说话,看看其他人,见一个个低着个头,却又偷偷的在瞄他、瞄梅心,便又狠狠的甩了一句:“小罗,你也是,不要上来就问建筑行不行,行不行的,说话这么难听,建筑的能受得了吗?搞技术的,多为别的专业考虑考虑,多站在别的专业的角度看问题,知道吗?!”
罗登艾心想:“怎么又骂上我了?”但表面上还是点点头,轻轻的“嗯”了一声。
丁培衷发了一通火,觉得也差不多了,见好就收,说了一句:“都愣着干嘛?散会!”随后,又挺直了身子,扣上了西装的扣子,绕过会议桌朝外走,经过梅心时,忍不住偷偷的瞥一眼,却见梅心也正盯着他,他不禁心里一慌,想加紧两步离开会议室。
梅心却盯着丁培衷,来了一句:“丁总,要不,我把那视频发你看看?”她说话的时候带着微笑,在丁培衷的眼里,却是阴森森的微笑。
几乎在同时,在香港的某家酒店,一位台湾籍的小伙子也看到了一张阴森森的笑脸,那张笑脸是属于一张中年人的,头发稀少,胖乎乎的,一对招风耳,塌鼻梁,这人勉强的微笑着,正常的看,人憨笑傻,但在这位台湾青年看来,却是笑得他毛骨悚然,因为在这张笑脸下,是短短的几行字:
“彭箫(PX),你好。在香港玩呢?什么时候回台北?我是你12个小时前用‘貔貅’攻击的设计师,我们的网盘已经被你锁住,可今晚又要出图,如果你真的坚持要付0.25比特币(约一万二)的话,我想你也回不了台湾了。”
彭箫是四个小时前到香港的,他本来准备在这里玩几天,把最近挣来的钱挥霍掉——在台北,像他这样一个穷学生,随随便便花个十几万还是有些招摇的。而当他看到这封Email的时候,确实是吓出一身冷汗。
他很想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却又不敢问。如果对方知道了自己的身份,显然也就知道最近针对中关村几家公司的勒索病毒都是他在搞事了,那即使在香港抓不住他,回了台湾,对方也有办法把自己人肉,然后通过宣言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搞臭自己。这着实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确切的说,他已经失手了。
就在这时,第二封邮件又到了。打开一看,还是那张微笑的胖脸,脸下是:
“ 我只给你五分钟,五分钟以后,圈子里的人马上都会知道是你做了这一切。”
彭箫一仰脸,狠狠的一拍自己的脑壳:“怎么可能?!”
“为什么要用我的脸去威胁他?是因为我看上去凶吗?”刚才还对老许、邵淮秋凶巴巴的光头设计总监此时已是满脸崇拜,他认真的仰视着邵淮秋问。
“怎么?你还怕他灭你的口?”老许此时抽烟已经是明目张胆,得意的把烟吐到光头设计总监的光头上。
“我怕什么?我他妈恨不得虐死他!”光头设计总监又是一副遇鬼杀鬼、遇佛杀佛的虚架势。
邵淮秋却看看总监,说:“哥儿们,我觉得吧,你是受害者,所以你才有那样一股狠劲,足以逼他交出密钥,也是让你在黑客圈露露脸,不是吗?”
这时,老许一口烟没吸进去就又喷出来了:“你看,密钥!他把密钥发过来了!哈哈哈!”他说着,狠狠的拍了一下光头设计总监的后背。
这一拍,总监倒不觉得疼,他也顺着这惯性,狠狠的一拍邵淮秋的肩:“哥儿们,行啊,你真有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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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培衷真正开始害怕这个女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梅心居然会公然对自己说,而且还是带着从容的微笑说:“丁总,要不,我把那视频发你看看?”
她说这话的时候,丁培衷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其他人,而其他人当然是一脸懵逼,但懵逼也够了,因为懵逼代表大家也觉得这话说得很奇怪。
“视频?什么视频?梅心要给丁总看什么视频?”正常人都会这样想,“就是,好奇怪啊,会是什么视频呢?”
丁培衷清楚,梅心只是借这句话刺激一下他,让丁培衷不要在她面前道貌岸然, 可“道貌岸然”是丁培衷人生价值的主要体现,他几乎不知道如何不“道貌岸然”的与人相处,包括领导、同事、下属,包括丈人、妻子、孩子,也包括出轨的对象梅心,即使是在他俩幽会的时候,他也会努力让这种相处更像是崇拜者与被崇拜者之间情感的升华,而崇拜,都源自于他的学识、能力,包括高尚的品格——天呐,现在梅心想起来都觉得恶心。
丁培衷“道貌岸然”的问:“什么视频?”确切的说,“道貌岸然”只是一种习惯,他除了问这个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而且,他料定梅心也不敢说。
而梅心就没打算说,她明白,也只能这样了,她也需要慢慢冷静下来,毕竟,这件不光彩的事情的始作俑者是她自己,一开始,她沉迷于这个成功男人的“道貌岸然”,之后她又贪婪的享受着这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的满足感,最后,她为自己的疯狂付出代价的同时,还要接受这个男人确实“道貌岸然”的事实。现在,她确实可以在AEW自由的表达自己,因为她已经无所谓了,也正是因为无所谓了,她是不是还要在AEW待下去,这已经是个问题了。
于是,她继续微笑着说:“您不记得了,里面有您讲话的,讲话非常精彩。”说完,她夹着平板,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出了会议室。
丁培衷虽有些尴尬,看看其他人,感觉他们只是觉得梅心过分,应该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也只能自我安慰般的松口气,也准备往外走……却差点和梅心撞了一个满怀,而梅心回来,只是为了对陈副总工再说几句话:
“陈总,您刚在会上总结的纪要我不会执行的。方案不需要比较,因为这是再明显不过的结论,却还要浪费我们设计师的时间和精力去做完全没必要的深化。现在,甲方那边工期已经很紧张了,我一会儿就会跟甲方打电话说明我这边的结论,并且把方案发给他们。如果总工办认为我这样做违背了公司的质量流程的话,我可以辞职,但是,在这之前,我会遵循一个建筑师的技术良心去做事。就这些。”
“技术良心?”光头设计总监把小酒杯往桌面上轻轻一敲,“良心都没了,还讲技术良心?您……对了,您怎么称呼?”
“我叫邵淮秋,邵逸夫的邵,秦淮河的淮,秋天的秋。”
“哦,邵总……”
“别这么叫,就叫我小邵吧。你应该比我大吧。”
“我85的。”
“那是比我大,就叫我小邵吧。”邵淮秋指指老许,“老许是80年的,比你大,你跟我一样,都叫老许吧。”
“好,好!”总监举起酒杯,“咱们干一杯!”说完一饮而尽。
邵淮秋跟着也将酒喝了,老许却没喝,而是拍拍总监的胳膊:“干干干,你还没说叫啥呢?”
“也是啊……呵呵呵呵……”总监摸摸光头,“我叫郁萌。”
老许想笑:“郁什么来着?”
“嗨!萌芽的萌。”郁萌知道老许是什么意思。
老许摇摇头:“这名字起得不好。”
郁萌苦笑着说:“我也觉得自己过得挺郁闷的。”
“都总监了还郁闷啥?”老许把自己的酒喝了,给郁萌又添上了酒。
“郁闷啥。说是总监,无非是上面要把老板伺候好,下面兄弟们的钱得分好了。你看,这不又要到年底了吗?估计我下面又得走一多半。说是干设计,其实就是为了干点钱出来,干不出来就走呗。”郁萌拿酒杯碰了一下邵淮秋的酒杯,“还是兄弟你强,有真本事,能挣大钱。”
邵淮秋笑笑,也没喝酒,也没做声。
老许又把话题给拉回来了:“你刚才说良心没了是什么意思?”边说边又给郁萌把酒给斟满了。
郁萌摇摇头,伸出两根手指:“给支烟。”
老许乐了:“你不是不让抽烟嘛。”
郁萌直接从老许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这不是在撸串嘛,刚才不是在办公室嘛。 其实我也很少抽,喝点酒,聊聊事就抽了。”
老许笑呵呵的给他把烟点上:“你抽,你说。”
“就说今天这网盘的事吧,也巧,我们这两天刚好在投个方案标,这标还挺大的,所以是我们的首席设计师在做。眼看着干得差不多了吧,昨天,这首席设计师跟老板干起来了。为了啥呢?说年中的时候,上半年有两万多的考核奖没给他兑现,老板那时不兑现的理由是有两个活的方案业主没通过,就压着不兑现了。可是没成想,那活干到上个月就黄了,业主都找不到了。好吧,这首席心想,按老板之前的套路,没有就没有了,算你们运气不好,白干就白干了,奖金要扯也等到春节前再扯。人家不干啊,要现在就把这两万多的事情给定下来,老板就不乐意,他也知道,每年都有些不靠谱的活,没合同就干,干到后来人家就说项目不做了,以后再拿别的项目补,得,这损失老板承担还是员工承担?”郁萌说着又端起酒来喝。
邵淮秋说话了:“那当然是老板承担。”
“他也没说不承担啊,但他肯定也不愿意承担全部啊。所以每到年中、年底就扯这些。扯到后来,人家首席这次还特别强硬,说你不答应我就不干了。老板说,你不干就不干。他说,我都跟了你七八年了,替你挣了不少钱了,工资一直就没怎么涨,要不你给我涨个五千也行。老板还说不行。结果,人家,昨天下班前忽然说不干了!这标也不投了。对于这首席来说,那是钱的事情啊,我肯定劝不下来,那我只好去找老板吧。老板更横,说他想走,就让他走,甭管。我说那标怎么办?老板说,这不还有你嘛。我说就三天了。老板说,我知道你有办法,标要是中了,我给你涨五千。我寻思这事有意思,说我是总监吧,我才跟这老板才一年,那位都七八年了,工资也没怎么涨,他们俩一干,说给我涨五千就涨五千。那行吧,标投着试试看呗。”
“这不也算是好事嘛。”老许说。
“你听我说啊。我昨天请这首席喝了酒,他也跟我挑明了,这标,他就帮别家公司投了,那家答应过去给他涨一万,所以咱们就是对手了。但他答应我,喝完酒会把资料整理好上传到网盘,也答应他替人家投标不会沿用他之前在我们公司做标用的方案。那我想,这也行啊,恩怨分明,江湖规矩。感谢,喝!这一喝,就喝多了。早上过来,偏巧网盘又出事了。然后你们这不就来了,本以为你们搞不定,我心烦意乱,才跟你们干起来的,勒索病毒我又不是没听说过,也不抱啥希望了。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搞定了。”
“那不就行了吗?你是该好好谢谢我这兄弟。淮秋,咱们再喝一口。”老许是嫌酒喝得慢了,张罗着大家喝快点。
郁萌挺痛快,把酒喝了,就继续往下说:“我也觉得有救了,就赶紧上网盘看,下下来一看,啥干货都没有,包括背景资料都不全。这标没法投了,然后,我给他打电话,人家手机都关了。完了,我也没戏了。所以我想想,我还不如请你们喝酒了,反正啥也干不成了。来,喝!”
郁萌也不管邵淮秋和老许愣愣的看着他,端起酒就喝干了,然后狠狠的叹了一口气,想夹个花生米都没夹起来,索性愤愤的一甩筷子:“良心?唉!良心……都是钱啊。”
随后,大家陷入了沉默……
突然,老许喊了一嗓子:“有办法啊!”这一喊,把撸串店里的人都吓了一跳。
过了好一会儿,郁萌迷惑的问:“还有什么办法?”
老许指着邵淮秋说:“找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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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萌是真的不明白,他看看邵淮秋,问老许:“怎么又找他?他会做设计?”
“嗨!”老许拍拍郁萌的肩,“他能抓住顶级黑客,就说明他是黑客中的黑客。他可以去找你们那个不讲良心的首席设计师的电脑啊。”
“是啊!”郁萌一拍自己的脑袋,“你可以搞定吗?”
邵淮秋毫不犹豫的说:“可以搞定,但我不会做。
“为什么呀?”
“犯法。”
下午10:14
Julie:我真想辞职。
Michell:[惊讶]为什么?
Julie:我看见他就不顺眼,即使在大庭广众之下,我都会失控。
Michell:过段时间就好了。
Julie:可我受不了啊,看见他那伪君子的样我就受不了。
Michell:大不了少见面啦。
Julie:不跟你说了,你不懂。
Michell:[OK]
Julie(语音):我说你不懂还[OK]?是不是跟周儒诺在一起呢?
Michell(语音):那是,需要听喘息声吗?
Julie:滚!
下午10:14
Riverside:干嘛呢?
虻:吃夜宵。
Riverside:明天你来国贸吗?
虻:看情况。
Riverside:[嘟嘴]老是看情况
Riverside:你觉得斯坦威波士顿的钢琴怎么样?
虻:你知道,我不懂这个的。
Riverside:我觉得挺好的,就是不便宜。
虻:多少钱?
Riverside:三十万左右吧。
虻:放哪儿?
Riverside:咱们去三里屯太古里再找一个地儿吧。
虻:你已经选好了吗?
Riverside:嗯嗯。在联系了,一个靠近使馆区的咖啡厅。
虻:好的,回头一道去看看。
Riverside:“[OK]”
下午10:22
Riverside:[图片:在吗?]
Julie:在哦
Riverside:设计师这么晚加班呢?
Julie:算是吧
Riverside:明天你来国贸的吧。
Julie:好哦
Riverside:确定不加班了吗?
Julie:不加了。明天见
Riverside:明天见哦
此时,梅心不太有心情同这个叫“田甜”的钢琴女孩聊太多。她来到茶水间,泡了一杯红茶,溜达到公共区的窗边,俯视着这城市。
北京应该是世界上立交桥最多的城市,所以是一座在地图上生命力旺盛,现实中迷茫的城市。找到一个区域很容易,确定一个准确的位置则要花些功夫——对于步行与自行车出行的人群,这种设施模式饱受诟病。但梅心却是喜欢的:从这座桥,到那座桥,每找到一座桥就像找到了一颗心脏,匝道如血管般疏导又拥堵着这颗心脏。在夜里,望着车灯闪烁中的大立交,梅心会觉得那是一颗健康、活泼的心脏。
她开始打开手机上的地图,搜索一家又一家设计公司,了解这每家设计公司都靠近哪些立交桥,如果真的要换工作,她要找到一颗属于自己的心脏。
而邵淮秋则在地铁里。他从来不是个有审美情结的人,立交、地铁,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需要尽快离开的地方。其实,到今天,离开了也差不多,无论是他住的地方,还是工作的地方,都不再舒适。他渴望旅行,渴望摆脱,渴望失去……可失去后又能得到什么。
当他走出地铁口时,无数车灯在他眼前闪过,他看到的却只有黑暗。
下午11:14
Riverside:[白眼]
虻:?
Riverside:吃夜宵?
虻:嗯。
Riverside:还不回家?
虻:嗯。
Riverside:吃夜宵?
虻:嗯。
Riverside:还不回家?
虻:嗯。
Riverside:你明天确定来吗?
虻:嗯。
Riverside:那明天见哦。
虻:嗯。
Riverside:你心情不好?
虻:还好。我喝酒了。
邵淮秋看到微信的对话窗口还在弹,却不想再去回应。他感到很低落,于是故意折路走上了一座天桥,在天桥上,他又掏出了另一只手机,打开了属于梅心的视频,这次,他没有感觉到梅心的妖娆,反而感觉,在视频里,梅心似乎是在舞蹈的。
On b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On b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On b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On b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la ye la ye
on b ya la ye ya
On b la ye ya 哎
So your hon b ya la ye 哎
On b la ye ya 哎
So your hon b ya la ye 哎
你看见女人为之幸福的笑脸
就像一个生命正要破土而生
站着妈妈怀抱
我暴露在深深的寂静中
听得到 泪眼远去
就回荡在耳边 忧伤的欢笑
我将自己埋葬
即献给一片无人的荒原
On b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On b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On b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On b la ye ya
On b la sai la ye ya
la ye la ye
on b ya la ye ya
On b la ye ya 哎
So your hon b ya la ye 哎
On b la ye ya 哎
So your hon b ya la ye 哎
我们团队的画师已经将梅心在南京居合酒店旁的路虎上画的那幅画像画出来了,就是我现在的头像~咦~黑客是这样的么?大家有想吐槽的赶紧吐槽吧~这也太.......
呃,我们团队的画师画出来的,梅心在路虎上画的肖像是这样的么?
七、Intersection
认识他有两年了,第一次看见他,就觉得像是刚出来的。我们几乎每个月都能见面,数数,见面次数也已经超过三十次了。总体上,我觉得他是个怪人,我并不讨厌他,但不可能爱上他。或者说,我还没遇到一个比钱更有魅力的男人,而所谓的有魅力的男人基本上也都是有钱的。只有他不一样,他不是特别有钱,长得又很一般,放在人群里,没有任何辨识度,总是背着个双肩包,低着头来,低着头走。我知道他过得很穷,穿得普通、用得普通、吃得普通、抽得普通,我去过他租的房子,简陋的让我觉得他活在上世纪的北京。但矛盾的是,他又是在我身上花钱花的最多的男人之一。
他为我买第一台钢琴时,我确实是吃惊不小,……我那时想,他应该是很喜欢我的吧。喜欢就好啊,被人喜欢总能得到很多东西,而且,在他这里,我从未失去过自由。而自由了一年,我慢慢发现,他已经不那么喜欢我了,起码他在我面前越来越没精神——虽然他这人大多时候都是没精打采的,但还是能看得出端倪的。可他依然愿意为我花钱……我知道我不可能爱他,但我必须承认,他真的是一个很神秘的人。
——田甜
田甜从听到梅心朝手机里叫“淮秋”的那一刻起,她就非常确定,这个女人和邵淮秋之间一定有事,而且这个女人对邵淮秋很有想法,并且在试探自己同邵淮秋的关系。她对邵淮秋没有什么“情”,但这个女人却显然已经成为了她的“情敌”。只是,田甜并不慌乱。
“先搞清楚再说。”田甜对着镜子描眉时轻轻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富有,但却在离SKP不到两公里处拥有了一套单身公寓。40平米,不足以放下一台钢琴,却足够她立足北京CBD,而能立足北京CBD,就几乎能立足全世界——她就是这么想的。她非常享受傍晚时分,打扮妥当,晃晃悠悠地挂着昂贵的小包下楼,在CBD优质的人流中,自信的步行15分钟,就深度的进入了国贸的核心区。在某个低调的街角,却有稳定的一辆辆豪车进出。在那里,她冲着帅帅的保安挥手打个招呼就坐电梯上了三楼,那里是她工作的地方,每个月会来五天,在那里,黑色的、由云杉木制成的多梅尔DGG 195 EPE钢琴正在等待她。
又是这样一个傍晚,她挑好了长裙——她弹琴穿的裙子几乎都是白的,之所以穿白色的,不是她喜欢,而是因为在钢琴前,她必须是圣洁的。她把裙子搁进了一个“DB”的袋子里,挂上她的GUCCI小包,轻松的下了楼。出公寓大门时,自豪的向帅帅的保安打了一个招呼。她一上街,路灯就亮了。而再走三十米,就有一个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路口。田甜是由东往北转,是不需要看红绿灯的,她调着蓝牙耳机的音量,用手掐紧了大衣的领口,迎着风跟上了一路向北的人流,而红灯正朝西闪烁着。
梅心背对着夕阳,面对着闪烁的红灯,准备由西向东过路口。她并没有看到田甜裹挟在深灰色大衣内修长的身段,因为,她匆匆忙忙的出门,居然忘了戴隐形眼镜。确实,她很聪明,也很能干,但最大的毛病就是粗心,在北京这样的城市,粗心就会慌张。于是,她慌慌张张地跑出门,慌慌张张地挤进了地铁,慌慌张张地坐过了站,又慌慌张张地坐回来,慌慌张张地跑出地铁口,慌慌张张地打开步行导航,慌慌张张地在这路口寻找方向,最后确定,在东方的绿灯亮起时,匆匆的走过了路口。其实,她不必那么慌张,因为离晚饭的时间还早,她之所以慌张,是因为昨天晚上她给一直在联系她的猎头发了一个微信,表达了自己有找下家的可能性,而就在七十分钟前,她接到了一家猎头公司的电话,说就在国贸这个片区,有家知名的欧洲建筑设计事务所需要和她谈谈,而那时,她正在被窝里呼呼大睡,这下,她就开始慌张了……
人行道走到一半,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那家公司的HR的电话,估计是催她呢,她慌慌张张地接通电话,慌慌张张地踩进了一个小坑,于是又慌慌张张地崴了脚。
“啊——”她痛得恨不得一屁股坐在人行道上。穿高跟鞋的女人崴脚以后是痛苦的,也是伟大的,因为,细跟必然会加剧疼痛,而细跟是不能被抛弃的,尤其是在国贸的人行道上,她咬着牙,一瘸一拐,迎着风跟上了一路向北的人流,而此时,朝南的红灯闪烁着。
邵淮秋觉得冷,因为穿得少,穿得少是一种习惯,只是希望自己能轻松一些,而且,他租的房子虽老,暖气却是很给力的,热得他在屋里都是穿单衣,他又是一个对很多事情脑袋有点麻木的人,有些错误明知道自己一直在犯,却还是会去犯。所以现在,站在路口等红灯,他冻得想抽烟,却看见绿灯亮了。于是他一路小跑过了红绿灯,正准备一口气跑进路口的商场缓缓,却看见了前方有一身熟悉的大衣,熟悉的大衣披着熟悉的背影,这件大衣、这个背影,他在两周前北京往南京的高铁上看到过。
他的眼中一颤,在这冬天风中的拥挤街道上,所有人看到梅心都是一瘸一拐的,却只有邵淮秋没注意到,他只知道,那应该是她。
他停下了步伐,没有继续朝商场里走,而是在原地哆哆嗦嗦的点起了一支烟。
梅心很想把高跟鞋脱下来,其实,她也不是干不出这种事情,以前也不是没干过,那次在国贸的银泰,她逛累了,就是提着个高跟鞋晃荡了好一会儿。可现在不行,因为,地上太冷了。可她又很珍惜这样一次面谈的机会——那是一家很不错的设计事务所,她不想太晚了,尽量能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到国贸上班,起码,逛街方便啊。于是,她艰难的、歪歪斜斜的,却又是坚定的向前走去。
邵淮秋的烟一口比一口吸得深,他感到有些痛苦,从来没有过的痛苦,极淡极淡的痛苦,说不清触不到的痛苦,吹一口烟就会散去、喝一口酒就会闻到的痛苦,拿得起,放得下,却是始终记着一点点。
他掐灭烟,进了商场。
田甜换完衣服,身着白色的长裙,故意低着头,穿过“阿尔诺”的大厅。即使她低着头,也是无法低调的,因为她娇柔修长的身材、因为她精心养护的乌黑长发,因为她自信的步伐。她的气质,更像是来就餐的,在不少人的注视下,她不紧不慢的坐在了那架多梅尔DGG 195 EPE钢琴前。
侍者在她的边上放了一杯水,精致的玻璃杯总能将水衬的更澄清,甚至更明亮。她说了一声“谢谢”,缓缓的拿过水杯,缓缓的喝着——她刚才一路虽低着头,却是一直在悄悄的观察四周的,她很确定,邵淮秋没来,Julie没来,但她并不着急,因为她知道,现在还早,或许一会儿就能来了。“阿尔诺”的人均消费在700以上,上座率从不是那么饱满,没有提前订位,过来也是有位子坐的。她天生有一种直觉能力,而且百发百中,今天晚上,这两个人一定会来。
她弹的第一首曲子是《Believe in》,这是十年前的日剧《天使之恋》的曲子,她很擅长的,也是比较低调的,低调却能使现场更加安静,因为她抓得住这曲子的灵魂,她也经常会将自己想象成那个女主角,因伤害而沉溺金钱,却不知道哪天何地,有谁能来拯救她,她相信应该是个长她很多的男人,只是这男人还是应该很有钱的。所以,这曲子,她的手指不会流露出丝毫的纠结与低落,她很现实,生活不是电视剧。
生活确实不是电视剧,她的曲子吸引到的都是赞许的目光,尤其那些男人们。
男人有男人的圈子,有喜欢吃那些不咸不淡的意大利菜的,也有喜欢跑到商场B1层去叫碗拉面的。邵淮秋就是这样,他今天是想好了要去“阿尔诺”的,可他真心实意觉得那地方的东西难吃——贵就不用说了。所以,去之前,不如先垫点。另外一点是,他手里还有些活没干完。最近,他接了很多编程的活,所以也是没日没夜的干,出门也都随身带着电脑。刚刚他在地铁里,就接到了甲方的电话,有些需求调整,说是要马上改,马上交,他估计了一下工作量,调调改改估计一个小时多一点,现在是六点十五,也差不多。说实在的,他对来国贸听田甜弹琴的兴致不高,类似去南京、武汉听听,他倒还有点兴趣,毕竟可以有个理由去那些城市转转,看看朋友,找个自己喜欢的地方发发呆。他喜欢编程,但编程如写作,找到自己喜欢的环境工作与窝在北京的小屋里干,完全不是一种感受,尤其是一些好活,邵淮秋是喜欢挑个地方去完成的,酒店虽然都是廉价的,但位置他是十分讲究的。
可今天,他的效率确实不高。他本来规划在吃面的时候,把前后逻辑理一下,可等面吃完了,逻辑好像还是没理清——也是可以做的,只是不够优化,按照他的说法,是不够“漂亮”。然后,找了个稍微安静一点的位置,开始“噼噼啪啪”的敲,却是敲敲停停,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但分明又是在想什么的。
过了半个小时,他感到很烦躁,合上电脑,放进包里,上了楼,来到了户外。站在他刚才吸烟的地方,他确定自己效率低的原因了,因为,刚才他看见了她。
梅心的面试并不顺利。到了发现纯粹是假洋鬼子挂靠的套路,而且,面试她的那个总经理明显更看重她的外貌和社交能力。他只是草草的看了一下梅心的作品,便开始把话题朝另一个方向带了。
“梅小姐,我们确实是在招总监,但我觉得,可能我们这边的一个副总经理的职位更适合您。”
梅心一愣:“副总经理?是管设计的吗?”
“嗯……算是吧,说的准确点,是管业务的。”
梅心还是有点懵:“业务不就是设计吗?”
“业务嘛,涵盖的范围会更广一点,比如和业主的沟通,市场的拓展等等。”
梅心有点明白了:“您说的是做市场吧,这个我可不行,我做做设计还可以,包括项目过程中的专业、进度、质量方面的沟通没有问题,但让我跟业主去喝酒、唱歌,再就是谈合同、要钱,这个我可不行。”
“不一定要喝酒的,喝酒我们这里有人的。我们是境外的咨询公司,不搞吃吃喝喝那一套,还是靠我们的品牌、能力做市场。合同与要钱下面也有人做的,你不用太担心。”
梅心又不明白了:“那我们怎么做市场?做市场总要和业主交流吧,总要去找活吧。”
“那是的,我们刚进北京,现在急需的是项目,那些老外也指望不上。你是做设计的,形象也很好,英语又好,还可以和外企打交道,这个岗位也还是要和设计无缝对接的,你的专业优势还是能发挥的。尤其是在这里的发展初期,你还是要兼一些重要项目的项目负责人。当然,我们的底薪也会比总监这个岗位高的。”
梅心其实并没有完全想明白,她也很抵触做市场这块工作,但来也来了,索性就问问清楚:“那你们这边我看给总监开的是100万,那副总经理呢?”
“保底150万,另外还在毛利中提奖金,如果做的好,像副总经理的高管,我们还给股份的。”
听到这里,梅心还是有点动心的,这比她在AEW的全收入口径翻了一倍,而且还不含毛利奖金。但梅心也明白,这样的公司,如果启动起来做得不好,这150万她也拿不长久,何况这种境外的事务所,上面一堆老外压着你,如果放弃技术去做经营,那她作为建筑师,在这家公司的成长空间是非常有限的。最关键的还是,她并不想去做市场、做经营,也不喜欢管人,更不愿看甲方的脸色,这种转型对她来说,有可能是致命的。
“我再考虑一下吧。”梅心说。
田甜一般是弹半个小时会休息一会儿。现在到了休息时间。她在大厅与楼梯的一个过渡空间找了一个沙发坐了下来,打开了手机。
下午7:24
Riverside:[白眼]
Riverside:还没过来吗?
Riverside:是不是忙?不来也没事,我们可以一起吃夜宵。
Riverside:旁边有个茶餐厅的粥还是很不错的。
Riverside:[白眼]
她想给Julie也发微信,犹豫了一下,没发。
邵淮秋叼着烟,沿着梅心刚才消失的方向往前走,那也是前往“阿尔诺”的路。他的程序还有一堆工作量,说好晚上十点前要发给人家,可现在却是有头绪,没干劲,人缩成一团,晃晃荡荡的东瞧瞧、西望望,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或者他知道,却跟自己装不知道。
上次与梅心分开后,他如释重负,感觉自己总算是没掉进自己挖的无底深渊。之后,他只在当天回京的路上看了一眼那个视频,小小的感慨了一下;再就是昨天晚上,心情不佳,看这视频更像是解解闷。他没有再去想过她,更没有想过还会和她见面,但他今天却看见她了,看见了,他的心却真的是有点乱了,乱的毫无准备,乱的不可言喻,乱的……他又看见了她,看见她夹着包从前方的写字楼里走出来,距离太近了,两人之间只差不到五米,如果不是来来往往的行人多,他很确定,梅心出了楼就能看到自己。
他的第一反应是转身,并且缓缓的朝反方向走,躲闪是因为他心存畏惧,至于畏惧什么,肯定不是因为那平板的事情。但他走得很慢,慢是一种期待。梅心是沿着他一路走来的方向进了这个楼的,如果她办完事要往回走,那么应该也是和他一样反向走,如果是这样……但是,他记得她的脚是崴了,应该是会走得很慢吧,因此,他告诉自己:“我走慢点没关系,她追不上我。”
而梅心,在路边站了两秒,确定了方向后,便一瘸一拐的朝另一个方向走去,她要赶去“阿尔诺”,不只是为了听田甜的钢琴,可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没等两分钟,邵淮秋回过头,就已经看不到梅心了。他似乎也并不失望,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来。
他想起自己还要交活,于是摸出手机看看时间,却看到了田甜给他发的催促的微信。他想了想,觉得没心情,于是回了一句:
下午7:37
虻:我今晚应该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