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乱--槐树街上难以倾诉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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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秀道:“不吃,这一向牙有些疼,甜的酸的都不敢吃。”说话间却又四下里张望了起来。
  正霞笑问:“你看啥啊?”
  “没啥,”正秀淡淡一笑,“我是说,屋里再没人吧?”
  正霞笑道:“我早都看过了,就只有咱两个,妈没在屋,别人也都没在屋。”
  “那我问你一句话。”正秀表情严肃起来,“你得给我说实话,不要扯白撂谎。”
  “啥话你问吧,咋还正儿八经呢?”
  “刚才鱼摊子上老王说的那些话,你真的都听见了?”
  “对啊,听见了。我正从麻池巷往出走呢,一听到说话,就赶紧不走了,站到巷子口里头听。”
  “那他说的那些话,你应该知道是说啥吧?真的是胡说呢?还是咋的?”
  “你就问我这话?你是真的不知道啊?当初孔盛文闹得凶得跟啥一样!整个槐树街唾沫星子把人都快淹死了。反正我也是脸皮厚,豁出去了。和胜哥那时候不是还代表咱屋去给孔盛文赔不是了吗?你就一点音信儿都不知道?”
  “那一阵子我不是回乡下住了一段时间吗?回来以后和胜又啥都没说。再后来,你又做生意去了。到底咋回事嘛?”
  “我跟孔盛文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正霞淡淡地说,“我要跟他离婚,可是他不愿意。所以后来,他对我跟金成的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反正我已经这样子了,也不怕人笑话。我现在很少回孔盛文那儿,时里猛里回去一下,那还是他有啥应酬,要么是别的事,想叫我陪他一块去,他脸上好看些,我才回去的。平时,我就是跟金成住在一块。”
  “啊?”正秀大吃一惊,闷了半会又问:“那,妈知道不?”
  “谁球晓得?可能知道吧?反正后来她也没问过我。”
  正秀又说:“老王说的那啥,富银可又咋了嘛,你有啥事情又叫富银那个皮干鬼给撞见了?”
  “不是那啥嘛?金成在西关那房子,他老婆不是知道吗?所以怕不保险,我俩就又在别处租了一套单元房。前一向也邪门,我两个一大早就在楼梯口碰到了富银,我们下楼,他上楼,还打了声招呼。可是我又想,他赵富银看见了又能咋嘛?孔盛文都不管的事,他有啥资格管?无非是一张逼*嘴胡哇哇一阵子嘛,还能咋?”
  “你才是个吃麻虎!”正秀把脸一沉,冷冷地说,“你倒是图了一时痛快,可是你想没想过,你这事情该咋收场呢?你跟孔盛文又没有离婚,张金成他又有婆娘娃,你跟他不明不白的还要到啥时候啊?还不赶紧跟张金成断了,免得到时候干哭都没眼泪!”
  “我迟早肯定要跟孔盛文离婚的。”正霞淡淡地说,“但是今年肯定不离,一来,他不愿意离,再一个呢,我跟他暂时不离婚还有一个好处:应酬的时候,经常还能见到一些大老板、大领导。今年要么明年,我还想做一个大生意呢,所以多应酬应酬,说不定生意就来了。等我大生意做成了,钱攒得差不多了,马上跟他姓孔的离婚。然后,叫金成也离婚,我两个再结婚。我啥都计划得美美的,你还当我真是黑搭糊涂的啊?”
  正秀听得一愣一愣的,半日不得言语。
  正霞又嘟嘟了半日后,正秀方淡淡地说:“反正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趁摸着,我也弄不懂你都在咋成精呢!”
  正霞嘿嘿笑了两声说:“等过一向我大生意做成了,才把你吓死!”
  又过了半日,根茂婶回来了,却塑料袋里提了一坨约莫二斤左右的前腿肉,见了正秀、正霞,便嘟囔起来:“你两个口福还真好,一做好吃的就来了。”
  正秀笑了笑说:“我这一向天天来,也不见妈给改善一下伙食,今儿正霞一来,就有肉吃了。”
  根茂婶也笑了笑说:“正霞你没事,到灶屋给我帮忙剁饺子馅吧。正秀,你把院子照看一下,小心来个谁偷得把鱼给捞去了。”
  正秀不由得朝门外瞅了一眼,暗自感叹到底还是儿子在母亲心里的分量重!又愣了半会神,说道:“妈净操的是闲心!”却不见应声,回头看时,根茂婶想必已跟正霞进灶屋去了,堂屋里早没了她俩的身影。
  正霞在案上剁大肉馅子时,根茂婶便圪蹴在一旁剥葱。剥着剥着,她突然就说:“这肉其实是晓霞买的。”
  “谁?”正霞有点莫名其妙。
  “就是那谁,小任嘛。”
  “你是说正坤那个女同事啊?”正霞笑了笑说,“咋叫得那么亲热?还‘晓霞’呢!是不是你也叫她收买了?”
  “我活了大半辈子人了,啥事没经过?谁还能收买我?不过我觉得晓霞人还真的不错,又有眼色,还能吃苦,面貌子也还行,要是商品粮户口就好了。”说到这儿,根茂婶不知不觉就叹了口气。
  “咋,你还真看上小任了?想叫当你的儿媳子啊?”
  “胡说啥呢,你可少在外头胡谝谝(音:pia)。”
  正霞笑道:“你急啥呢?我啥世面没见过?啥话能说啥话不能说,我还不知道?”
  根茂婶又说:“一会儿晓霞来了,你少尴鬼!”
  “她还来啊?”
  根茂婶“嗯”了一声。
  “那我一会儿说话还真得注意一下了,万一哪一句话没说好,把小任惹翻坝了,正坤还不把我咬得吃了?”
  根茂婶抬头瞪她一眼道:“还只个胡*球*说!”
  过了不多久,堂屋里便响起了任晓霞跟正秀打招呼说话的声音。少顷,任晓霞已进灶屋来了,却两只手都没有空,左手提着一个塑料袋,装的是鸡蛋,右手也提了一只塑料袋,却装的是西红柿、白萝卜、豆芽、豆腐等一大堆菜。
  根茂婶急忙接过她提的东西,一边往案上放一边说:“咋还买菜做啥?我还当你真的是说啥话去了呢!”
  任晓霞笑了笑说:“又没买啥。我老过来祸害姨,今儿是姨的好日子,我咋能不来呢?也实在不知道该买啥,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也不实惠,所以就干脆买点菜,咱吃到肚里是实落。”
  根茂婶有些莫名其妙:“今儿是我的啥好日子?”
  “姨,今儿是你的生日啊,你都忘了?”
  “啊?我今儿过生日啊?今儿几了?”
  正霞笑道:“小任,不对吧?我记得去年我妈过五十五大寿是在国庆节以后好些日子呢,队里客还来得不少呢!今儿才九月二十七,还早着呢,对吧,妈?”
  任晓霞笑道:“正霞姐,对着呢,今儿阳历是九月二十七,阴历是八月二十八。听正坤说,姨的生日就是阴历八月二十八,所以我一直记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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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茂婶笑道:“我还真给过糊日子了!晓霞这么一说,今儿还真是我的生日呢!可我平时也不过生日,就是去年满五十五岁,正祥说是大寿,到处吼吼得要给我过生日,后来就来了一河滩人,把人没颇烦死!”又看了正霞一眼说:“你还讲究是我亲女子呢,连我的生日都记不得!还没得晓霞有孝心!”
  正霞笑了笑说:“妈,我其实知道你今儿过生日,但是你平时又不过,所以我也就没提说。不过,我把礼物早早都给你买好了,要不,现在就给你戴上,你也显摆显摆!”说话间,早已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了,取出一只黄灿灿的戒指,递给根茂婶。
  根茂婶将戒指捏在手里看了看说:“在哪儿捡的黄铜圈圈子哄我啊?”
  “黄铜圈圈子?”正霞嗤的一笑,“你没试一下那分量?!24K的纯金,五点五克重,花了我一千多块呢!你当是耍耍的?!”
  话音未落,正秀已出现在门口,一只手抱着路生,一只手捏着一张五十元钞票,脸上讪笑着说:“妈,怪我不孝顺,这一向事情多,还真没想起来今儿是你的生日。这五十块钱,你也不要嫌少,随后了你随便看得买点啥。”
  根茂婶却不接钱,嘴里说道:“你娃又小,又要攒钱盖房,到处都要花钱,你又不挣钱,和胜一月才能挣几个钱?倒给我钱弄啥啊?赶紧装好!”
  正秀又说:“妈,你不要我就怪病了!你大女子没钱,没本事给你买金的银的……”
  一句话没说完,却被正霞接了过去:“大姐,咱孝顺妈都是各尽各的心,又不是弄啥啊?还要比个你高我低的?”
  任晓霞接着说:“就是,只要心意到了就行。我给姨的礼物也不值钱,是我自己做的一双布鞋……”
  正霞道:“布鞋呢?我咋没看见?”
  任晓霞正要说话,却不想正秀抢先开口了:“我说呢,小任咋给桌子上搁一双鞋弄啥呢?一看鞋又小得不行,不像是给正坤做的,原来是给妈做的,确实用心了!”
  任晓霞把脸微微一红说:“我针线不好,正秀姐笑话了。”
  正秀说:“好着呢,我不说做鞋了,连鞋垫子都不会做!”
  根茂婶哈哈一笑:“你几个都孝顺着呢!还是晓霞说的对着,孝心孝心,有个心意就行了。”又看了看正秀手中那张钞票,说:“正秀,你赶紧把钱装起来。我知道你孝顺,但是你跟娃还要过日子呢。所以,要是你实在想给我买礼物了,等随后哪一天,你去给我买几双线手套吧,我那双手套实在烂得不行了,挖地的时候把手磨得生疼!”
  正秀便笑了笑,把钱装了起来,又跟母亲、正霞她们说了几句话后,仍旧去了堂屋。
  根茂婶又将那只金戒指看了又看,然后递到正霞面前说:“正霞,你还是把戒指拿去给人家退了吧!一千多块,太贵了!再说我天天去种地,还戴个金戒指,像个啥?要是弄丢了,还叫人怪心疼!”
  正霞却不接戒指,正色道:“妈还说得怪得不行!买都买了,还能退啊?你当人家西京金店是菜园子,想买就买想退就退?反正金戒指现在是你的了,你戴也罢、卖也罢,咋处置都行。但是你要是退给我,就是打你二女子的脸,看不起你二女子。”
  根茂婶便笑了笑,将戒指收回去装在了上衣口袋里。正霞急忙又说:“妈,你还是戴到手上!戒指光处处的,装到身上,弄不好啥时候还真叫你给弄丢了!”
  根茂婶便又笑了笑,说声:“这死女子!”掏出戒指套在了左手食指上。正霞却又说:“妈,你不敢这样戴,人笑话呢,还是戴到无名指上吧。”根茂婶笑道:“戴个烂怂戒指讲究还蛮多!”到底还是依正霞所说,将戒指重新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
  任晓霞笑道:“正霞姐懂得可真多!想不到戒指还有这么多讲究!”
  三个人包饺子的时候,堂屋里又响起了说话声。根茂婶小声说:“李大明来了。”正霞笑道:“妈,你还不赶紧去招呼你三女婿去!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给你祝寿来了!”
  根茂婶笑了笑,将手在腰间擦了擦,转身就往堂屋走,才迈出一步,李大明的声音便响了进来:“看我来的巧不巧!原想着马上过国庆节了,过来坐一下呢,偏偏妈今儿过生儿!”话音未落,人已进门来了,脸上笑呵呵的。
  正霞道:“李大明,你既然来了,还不赶紧洗手包饺子?想吃现成的呀?”
  李大明笑道:“我就是来帮忙包饺子呢!”拾起地上的一只脸盆,在案桌旁水池里接了水,端到一旁圪蹴下来,一边洗手一边又说:“我今儿一起来就想,今儿一定要到妈那儿去。果然我的预感不错,要是今儿没来,罪过可就大了!”
  任晓霞笑问:“李大明,正淑都没跟你说今儿是姨的生日?”
  “她呀!只知道学习,别的啥都不太管事!”李大明说着,站起身来,擦了手,也去案旁站了,包起饺子来。
  第二十二章
  天气已经转凉。
  这一日,正坤跟任晓霞结婚了。
  前些日子,任晓霞因为多日未来身子,加之动不动就反胃呕吐,心中未免疑惑,就让正坤陪她去医院检查。检查的结果是她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从医院出来后,任晓霞一句话也不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幅失神落魄的样子。正坤紧拧眉头看她半日后说:“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任晓霞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没有吱声。
  正坤又说:“真的,我会对你负责的。”
  任晓霞又苦笑一下,说:“跟你在一块儿,是我自愿的。我没想过要你对我负责。现在怀娃了,我不怪你,我也不缠你。……可是我不想打胎,我嫌疼。等显怀了,我就不上班了。我回我老家去,随便跟个老光棍算了。我们老家,老光棍多,不会弹嫌的,说不定还稀奇白拾一个娃……”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正坤看在眼里,急忙说:“你放心,我一定娶你!”
  任晓霞含着泪笑了一下说:“你不要给我说宽心话!我根本没指望你娶我!你一个大学生,咋能娶一个农民呢?就算你愿意娶我,你屋里肯定也不愿意。再说了,你户口又不在罗原,连结婚证都扯不出来,你咋娶我?”
  正坤有点急了:“我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肯定算数的!咱不会先把婚结了,等以后我毕业了,再补结婚证?我不知道你那儿是啥情况,反正我队上一些小伙子娃都多大了,还没领结婚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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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儿也一样。”任晓霞淡淡地说,想了想又说:“我不能拖你的后腿。你要是把我娶了,不就把你绑住了吗?等你大学毕业以后,不就没办法到大地方工作了吗?不行,真的不行!我不能害你……你给了我一个娃,我就很满足了,咋还能妄想跟你结婚呢?”说到这里,不觉又眼泪长流了。
  可她越是不愿意让正坤娶她,正坤要跟她结婚的态度就越坚决……回到她的住处后,正坤更是又发誓又劝慰的,最后,任晓霞终于勉勉强强同意跟他结婚了。
  正坤跟任晓霞的婚礼是在服装厂办公楼二楼会议室举行的。
  婚礼很简单,首先是财务科的同事在会议室门口放了一串鞭炮,然后,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主持仪式的是张正平,他先是添油加醋地演绎了一番正坤和任晓霞的恋爱历史,接着便让两位新人自己介绍恋爱经验。然后便是主婚人刘厂长讲话。刘厂长无非是称赞这一对新人不在乎世俗的门当户对观念,打破了知识分子和副业工的界限,他们的爱情是高尚的纯洁的,值得所有年轻人学习云云。
  接着便是证婚人工会 讲话,又说了一大堆后,宣布两位新人结为夫妻。
  然后,便是新人向双方父母行礼。任晓霞因为她母亲晕车,只有父亲来了,所以二人便依次向根茂婶和任晓霞她父亲行了跪拜礼。
  给根茂婶行毕礼时,根茂婶并没给新娘子红包,却掏出一个黄灿灿的金戒指给她戴在了无名指上。这金戒指是前些日根茂婶在槐树街的张记银匠铺将正霞给她买的那枚戒指熔了后重新打的,当时共打了一大一小两只戒指,大的重三克左右,便是给任晓霞的这只,小的重二克多,根茂婶自己戴着。
  对于任晓霞这个儿媳妇,根茂婶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既觉得任晓霞为人处事活到,心眼也不坏,也能吃苦,是个难得的儿媳妇;同时又觉得她毕竟是个农民,有点配不上正坤;特别是,她很有些想不通,正坤是个一本正经的人,还有些书呆子气,咋就能不声不响地把人家女娃的肚子搞大呢?因此,她心里又有些疑惑,会不会是任晓霞为了跟正坤结婚,故意勾引他,才把生米做成了熟饭呢?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儿媳子以后恐怕也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由于根茂婶心里一直是矛盾的,加之正坤、任晓霞都不是爱铺张的人,并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们结婚,因此,队里的人,除了二叔一家子外,根茂婶给谁都没说二儿子的婚讯。自然,正坤结婚的前一日,也没有在院子里摆烩菜。因为任晓霞老家风俗与罗原不一样,加之任晓霞的住处实在太挤掐,她父亲来罗原后没处住的,就直接住在了根茂婶家,与正坤挤在一处。因此,连男方家去女方家送迎的礼节都免了。
  由于根茂婶家房子也不宽展,正坤的卧室连十平方米都不到,做新房实在太小。正霞虽然出嫁了,可是娘家的卧室她并没有腾,里面还放着很多她的东西。并且,前一段时间,正芳、正萍来了个先暂后奏,搬进了正霞的卧室,理由是,她俩也是大姑娘了,再跟正淑挤在一张床上,太不方便。
  如此这般,根茂婶家便没有合适的房间做正坤的新房。正坤跟任晓霞商量后,便将任晓霞租住的那间屋子布置成了新房。因为两个人都没有什么钱,原本不想买家具甚至连席梦思床都不打算买。
  可是他们婚礼前十来日左右,正霞去了那新房一趟,见屋里空荡荡的,要啥没啥,便指着正坤的鼻子把他狠狠骂了一顿,说他把王家的先人都丢尽了,人一辈子能结几回婚?就是再凑合也总不能啥都不买吧?并说彩电她给买,床跟家具叫正坤自己想办法买,没钱了就借钱,借不下钱了就贷款,要是没席梦思床没家具,也不消结婚的,免得人说他们王家欺负新媳妇是外地人。
  正坤本来不想让母亲为自己的婚事花钱的,并且母亲为他置办了四床新被子两床新褥子,已花了不少钱,何况她一年到头都是土里刨食,能攒下多少钱呢?即便母亲手上还有些钱,那也多半都是孔盛文娶正霞时候给的,他花起来也不硬气。可是叫正霞这么一骂,他便也觉得屋里没有新床、新家具确实是一点点新房的气象都没有,可是他又能到哪儿去借钱呢?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回家向母亲张口了……
  知道根茂婶要给正坤买家具和席梦思床的事后,正祥便跟春花商量了再三,觉得他们是老大,兄弟结婚也不能一毛不拔吧?便决定给正坤一千元钱,叫他自己看的买些啥。可是正祥并没有将那一千元直接给正坤,而是给了母亲。后来春花知道了这事,气得直骂正祥:别人都是把粉往脸上擦呢,只有你个瓷怂,把粉朝沟子上擦!每当春花这样骂正祥时,他便嘿嘿一笑说:“我一张柴巴巴脸,擦粉还把粉给糟蹋了,沟子上肉皮还细些,擦粉刚美!”
  正秀因想着正坤结婚,她和正霞作为出嫁女,自然应该行一份重礼,便抱着路生去正霞租住的地方找她商量。当得知正霞已给买了一台彩电时,正秀心里窝火净了,闷了好半日方说:“你倒把我比得咋弄呢嘛?你能拿出三千多块给买个彩电,可我,就是把我卖了也值不了三千块!”
  当时张金成也在屋里,便笑了笑说:“你两个亲姊妹伙的,倒比啥呢嘛?正秀姐,彩电就算是你跟正霞两个人买的,正霞替你把钱出了可咋?”
  正秀本来就对正霞背着孔盛文跟张金成同居很有些看法,这会儿见张金成插话了,言语间还如此伤她的自尊,越发没好气了,遂梗头梗脑地说:“我跟正霞说事呢,你算弄啥的?”正霞也狠瞪了张金成一眼说:“张金成,赶紧扇远!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逼*嘴还贱得不行!”张金成便站起身,呵呵笑两声,说道:“刚好还有个事得去办一下,那我一会儿再给咱买一斤牛肉……”带上门出去了。
  正霞将视线从门口移回,淡淡一笑说:“大姐,你倒跟金成置啥气嘛?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话还没说完,便被正秀打断了:“我还跟谁置气呢?……我本来想着,大哥跟正坤是弟兄伙的,又没正式分家,算是一个屋里的,大哥不管是给正坤买啥也罢、给钱也罢,就是啥都不给也罢,都能说得过去,反正人家是一家子人。 咱俩个不管给正坤咋搭礼,总得商量一下,两家一样吧?……当然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正坤好,想叫他有面子,但是你把我不是晾起来了吗?你说我该咋办呢?”
  正霞笑道:“哎呀大姐,你咋还多心了?正坤又不是外人,是咱的亲兄弟。啥行情不行情搭礼不搭礼的?咱各人尽到心意就行了,他还能弹嫌谁送的礼重谁送的礼轻?当时情况是个那啥嘛,我到正坤新房去转了一圈,一看啥都没有,正坤还这呢那呢百说百辩的,我一下子就窝火了,当时就拍腔子说我给他买个彩电,别的东西叫他自己想办法。确实,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所以大姐,你也不要只个怪我。正坤肯定不会说啥的,要是哪一天我听到任晓霞弹嫌啥了,我就端直把彩电抱回来,还不叫她看了呢!所以,你只管放心,礼有啥轻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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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秀便叹了口气说:“那我给买啥呢嘛?原想着咱俩合伙给买个洗衣机,一人也就四百来块钱,我牙子一咬,还能拿出来。可是,叫我一个人给买洗衣机,我还真的买不起。”
  “你倒买啥洗衣机呢嘛?”正霞道,“他屋里就那虼蚤大个地方,你就是把洗衣机给搬去了,他也没地方放去。干脆你啥都不买,给他几百块钱就行了。”
  “给钱弄啥?”正秀冷笑一声,“钱他到时候花了,时间一长还能记得我给过他钱?买个东西搁到那儿,他早晚都能看见,迟早都能想起来,那个啥是他姐买下的……”
  正霞笑道:“那你说咋办?要不你去找李大明去,叫他跟你合伙给买一个洗衣机?”
  “你倒说的是啥话嘛?正淑又没有过门,我就去给人家李大明说叫人家搭重礼?人家要是心思稍微重一点,还当咱王家人都是狼呢!”
  正霞又噗嗤一笑说:“咋说都是你有理!要不,你先从我这儿拿一点钱,去给正坤把洗衣机一买?”
  “借你的钱我迟早不得还?靠和胜那点工资,还不还到猴年马月去了?所以你不要提这个茬!我给我兄弟搭个礼还问人借钱啊?说出去了还不叫人笑话死!”
  正霞笑叹一声说:“你这样一说,叫人还真的没脾气了!要不,咱一块寻正淑去?她虽说没出门,可毕竟上大学了不是?也算是大人了吧?她奖学金也不少呢,一下就发了五六百块,还有助学金、伙食补贴,所以,她身上有钱呢!咱见了她别的啥都不说,就问她正坤结婚她是给咋准备的?”
  正秀瞪了正霞一眼,笑道:“你先是打李大明的主意,现在又打起正淑的主意来了,就你的环环多!我不到她学里去!要去了你自己去!”话虽如此说,可她还是跟正霞一道往罗州师专去了。
  她俩以前并没有去过师专,也不知道正淑的班级名称是什么,只知道她在中文系。因此她们在门房打听了半天,也没问出正淑的教室在哪儿,便只好进了学校大门后就满校园胡扑,逢人就打听。恰好在一座教学楼的楼门口看见好些学生鱼贯而出,她们便拦住一个女生问她认不认识中文系新生王正淑?那女生尽管并不认识正淑,却知道学校团委今天下午组织新生在操场上学雷锋、做好事,女生多半是给大家洗床单洗衣服、熨衣服,因此,建议她俩去操场上女生拥堆的地方找找。正秀姐妹俩却不知操场在什么地方,想让那女生领她俩去。偏偏那女生有事,不太情愿给她们领路,却告诉她们,从这座教学楼拐角转过去不多远就是操场,操场上有篮球场和足球场,并且,学雷锋做好事,肯定打有横幅,还有高音喇叭在放歌曲,好找得很!
  正秀只好向那女生道了谢,姐妹俩自己去找操场了。操场果然很好找,可是操场很大,“学雷锋做好事”的场面也很宏大,各色摊位沿着操场边摆了足有百十米长。每一个摊位前后人都拥得水泄不通。她们俩便在人群外一边张望一边朝前找去。
  找了半日也没有见到正淑的人影,正霞便又大喊起来:“谁给我帮忙找个人,我给他二十块钱!”正秀急忙回头瞪她一眼:“胡喊啥?烧包不烧包?”正霞没理会她,却又喊了一声:“谁给我帮忙找个人,我给他三十块钱!”果然,人群骚动了一下,好些人都回头来看她。然后,就挤出一个男生来,笑呵呵地问道:“找个人就给钱啊?真的假的?”
  正霞也呵呵一笑说:“我大人大事的,说话肯定算数!只要你把中文系新生王正淑给我找到,我保证给你三十块钱!”
  那男生却警觉起来:“你找王正淑弄啥?”
  “我是王正淑她姐,找她有事。”
  “她姐?我咋看不像呢?王正淑瘦得跟啥一样,咋能有这么壮实的姐呢?”
  正秀急忙说:“这个同学,我是王正淑的大姐,这个王正霞是她二姐。你要是认识正淑的话,就麻烦给喊一下,我们找她有个事情。”
  那同学笑道:“你们算是找对人了!既然你们是王正淑的姐,也就是我姐!王正淑是我班座,还是我同桌。走,咱到教学楼找她去。”
  “咋,正淑不在这儿做好事?”正霞笑问。
  “人家是细活人,弄细活事呢!”
  那男生将正秀姐妹俩领到了她们刚才向人问路的那座教学楼。正霞不觉埋怨起来:“害得咱白跑一搅圈!原就回到了这楼上!”
  上到四楼后,那男生却推开一间教室的后门,尖着声音喊道:“王正淑同学,有人找!”他的声音淹没在从门里扑溢出的录音机播放的歌曲《洗衣歌》里,间或,还有一两声不太悦耳的手风琴声扑出门外。那男生便又喊了起来:“正淑、正淑!王正淑!”
  不一会儿,正淑的声音炸了出来:“张成河!少来捣乱!到时候拿不到名次了,拿你是问!”
  张成河笑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又高声说:“你姐寻你来了,还不赶紧出来!”正淑却又甩出来一句话:“哄鬼!”
  正霞赶紧凑到门口,笑模笑样地朝里张望着,一眼瞅见了在十来个红男绿女中显得格外出众的妹妹,急忙招手喊道:“正淑,出来一下!”
  正淑回头见了二姐,便给正在排练舞蹈的同学们叮咛了两句什么,然后款款走到门口,问道:“二姐,你咋来了?”
  正霞尚未回答,正秀却也凑到了门口,淡淡一笑说:“哎呀,你这儿还真难找!”
  正淑上前一步,先在大姐怀里拿手指弹了弹路生那张着小嘴流着涎水熟睡的小脸,然后笑道:“你两个咋都来了,啥事啊?”
  正霞刚说了两个字:“那啥……”就被正秀打断了:“没有啥事,就是你上学都快一学期了,正霞跟我还没来过,就来转一轧。”
  正淑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张成河笑道:“你姊妹几个也团聚了,没我啥事了,我就走了噢!”
  正淑瞪他一眼道:“赶紧滚!赶紧滚!还不赶紧学雷锋去!”
  张成河笑呵呵看她一眼说:“你倒狠心得咋了!还叫我滚?!我要是从楼上滚下去,落下个残疾,你以后倒咋办呢?”
  正淑又瞪他一眼,笑骂道:“避!扇远!”
  见张成河转身要走,正霞急忙喊道:“同学,钱还没给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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