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杉下午醒来后,殷希便让下人收拾东西,带高杉回府。因为不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他们只拉了辆马车。高杉精神状态很乐观,靠在靠枕上都有些有气无力。殷希将她向自己的方向挪了挪,便让车夫驾马回长公主府。
马车走的很慢,清风偶尔吹起帘角,高杉看着窗外,街上的人并不多,大多都是匆匆而过。吆喝声却此起彼伏,茶楼酒肆从不缺乏文人与歇脚的商人,喧闹的声音,也只有从这些地方传出。高杉看着看着,困意就冒了出来。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马车不远处经过,高杉立起身子,掀开帘子,却并未寻到自己要找的人。
殷希疑惑,见高杉很失落的又将帘子放下,然后靠在一侧,轻轻的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事儿,以为见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故人。”
殷希不解,高杉趁着精神稍稍好些了,便给她讲了自己初来上京的事情。殷希听的认真,她本也想了解她以前的生活。当听见她提及最多的焦老时,殷希低头思索。郝国姓焦的并不多,因为焦家特殊的地位,焦姓的人数总共就没多少。上京的乞丐,她还是知道一些,这位姓焦的老者,她还从未见过,难不成,是那位失踪已久的人?
马车停在公主府的侧门,殷希掺着她进了府。高杉身边的仆人都被殷希换成了自己的亲信,还派人将牙白接了过来,负责照顾高杉的日常生活。
所有的东西打理完后,高杉已经靠在木椅上昏昏欲睡,殷希摇了摇她,却见她眼底无神,却强打起精神看着自己,心中很是担忧。
“去床上休息吧。”
高杉点头,扶着把守站了起来,却是脚底一打滑,倒了下去。
殷希一骇,连忙扶住她,却见高杉已经晕了过去。
“去,去请巫马公子来。”殷希皱着眉头,紧紧地将高杉抱住,然后将她扶到床上。
刚好赶来的牙白见高杉这般模样,意识到不妙,连忙朝着门外跑。
殷希看着高杉即使睡着也不安生的眉宇,还有浑身的冰凉,这才九月下旬,怎么能够真么冷?
将被子给她盖好,却听见她无意识的唤着自己的名字,殷希心中焦急,却也只能强做镇静。让人打了热水,不断给她擦拭额头与身子。衣襟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可高杉似乎陷进了梦里,怎么也不愿意醒来。手开始胡乱的挥舞,几次险些打着殷希。身子颤抖起来,也不知什么原因,胡乱的摆动着,殷希担心她乱动碰着伤口,只能将她往自己怀里带,握住她的手,固定她的身子,却也更加清晰的看见她的面容。雪白的唇,染着霜红的两颊,还有一头的汗水,与乌青的眼底。
看着她现在这个样子,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浓浓的无力感让她第一次这般无助。殷希只能将自己的脸颊靠着高杉,感受到滚烫的温度,也感觉到她在自己的脸上蹭了蹭。
“山,你一定要好起来,好吗?”殷希猜到她现在的情况,可能和上次遇害有关。可连焦天敖都不知道原因,自己只是略懂医理,却更本不会治病。她只希望高杉能够好起来,至于加注在高杉身上的伤的那个人,她会讨回来的。
“长公主,左相大人求见。”竹青见长公主极为温柔的抚摸着驸马的面容,她还是第一次见长公主这般神情,却也不敢直视太久,连忙埋下头去。
“让左相下次再来找本宫吧,本宫今日有事,不方便接待他。”殷希现在没有心情去管理朝堂的事情,虽然她知道,自从父皇昏迷回宫后,朝廷就一直不安生,隐隐约约有了争权夺利的状况。可她并不担忧,因为她知道,殷冉遇刺的事情,本来就是一场戏,至于这场戏的过程和结果,她都不想参与其中。现在,她只希望怀里的人能尽快恢复。
“可是,左相说,这次来了一位很重要的人,他让奴婢将这样东西交给公主。”
接过竹青递来的木牌,木牌陈旧甚至有了裂痕,但却很光滑。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她一眼就能看见最下面刻的小小的‘焦’字,旁边还有‘鼎盛’二字。
殷希内心有些激动,这块木牌是先皇特赐给那位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天师的,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既然还活着。
“你让左相稍等片刻,本宫待会儿就过去。”
“诺。”
楼有时间就会更,但会晚些,这学期的课有些多,而且开学第一周都比较忙,楼也要忙着复习考证,所以更的少些或晚些,还请见谅
低头看了眼高杉的情况,见她现在的状况已经稳定了许多,殷希动了动僵硬的胳膊,侍女想要上前帮忙,都被殷希摇头拒绝了。
“长公主,二公主和巫马公子到了。”
巫马和殷洛一同来的殷希府上,这么多天没见着过高杉,殷洛能感受到皇姐的纠结,她也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尊贵的皇姐,尽然娶了个女驸马。但她似乎并不排除高杉,或许是因为她救了皇姐三次,也或许是因为皇姐在谈到她时,眼底露出的柔情。
殷希朝着两人示意一番,算是打了招呼。巫马上前看了一眼高杉的情况,却是还未把脉就蹙了眉头。殷洛也没想到,短短十几日,这人就消瘦成这般模样,面容苍白,宛如素蒿。
殷希并没有起身,而是将高杉背后打湿的棉布拿了出来,又垫了一张新的进去。将她的身子往上提起,让她靠着舒服一些。
殷洛看着,微微笑了笑,看来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了。不过,这曾经只属于自己的温暖和照顾换作了另一个人,殷洛感觉心中有些高兴,但也多了点嫉妒和失落。
殷希注意到她的小表情,却也没说些什么,殷洛也长大了,心中也该装一些不用说的情绪。
“长公主,驸马并没有大碍。”
听着同样的回答,殷希摸着高杉发顶的手一顿。
“她的状况一日比一日差,今天又无故昏迷,唤也唤不醒。”
殷希说的低沉,也说的慢。眼底的迷茫,巫马看着,也是无奈。
巫马宗念因为她母亲和自己天赋的原因,一直很受巫马嘉晏的重视,对他的栽培也投入很多。他的医术与常人不同,擅长医毒,可高杉确实没有中毒,身体机能也很健康,但身形一日比一日消瘦。自己与高杉交善,对于她现在的情况,自己心中也很担忧。
“洛儿,你派暗卫通知高建平,让他多派些人手去狩猎场里仔仔细细的再搜寻一遍。你再书信一封,拜托扶风郡帮本宫调查一个人,这里面都写着。”
殷希递给殷洛一张纸,殷洛看后。面色一变,将皇姐朝自己点头,将书信收好后,便先回去了。
想着前厅还有客人,便将高杉先交由巫马照看。深深地看了一眼高杉,叹了口气,便出了门。
三十五
高杉再一次苏醒时,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殷希睡在她的身旁,一只胳臂揽着自己,背后垫着一排软枕,靠着很舒服。高杉笑了笑,凑上去就亲了亲殷希的脸颊,却扯着背上的伤口,她也不在意,只是轻轻的吱了声,然后就盯着殷希的容颜,手指在她轮廓上描摹着。
“也不注意一点自己的身体,你若再受这样重的伤,我就不管你了。”殷希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高杉的精神状态很好,稍稍放了心。
殷希起身,准备帮高杉换衣服,却被高杉一用力,又拉了回去,跌在软垫上。
“今天不议朝。”说着还往殷希脖子里缩,闻着她身上的味道。
“谁说不议朝的,你昏睡了四天。”
高杉一愣,她只知道自己很困,很疲惫,也很难受,以为只睡了一夜,尽是四天吗?
“好些了吗?”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体温很正常。
高杉摇头,却是蹙着眉头,自己的身体情况,自己感觉最明显。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机能一日不如一日,偶尔想要运气动功时,就会感觉浑身发热无力。甚至到了后来,连走路都会觉得累,今日醒来,感觉就像如获新生。
但她总觉得梦里的事情缠绕着自己,一股冥冥之中的声音,不知道谁在说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知道自己不想听,也不愿意听,因为会伤害自己最重要的人。
柔软的力道在自己的太阳穴两处揉按着,熟悉的兰草清香让高杉觉得自己的肺部清空,很是享受。
“起身了,先擦药,再吃些粥,你也还需要在府上多休息几日。”
或许是说道吃食,也加之很久没有动过,高杉的肚子响应了一声,惹得她眉头一挑。
殷希微微一笑,先起了身,然后将高杉扶起来,背对着自己,拿了桌上的药。
高杉的伤好的很快,有些地方已经结了痂,长出新肉。清凉的感觉,没有多少疼痛,就像现在的心情,只剩下一阵柔软。
吃过一些简单的粥,高杉便送了殷希上了马车。等着马车走远后,高杉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出神,然后握了握,微微眯着眼睛。
“少爷。”牙白见高杉醒了,站在府门外的身形单薄,连忙跑上前,将手里拿的洗干净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牙白,你怎么在府上?”
“少爷昏迷了几天,为了照看,不让你的身份被发现,便让我来府上照顾你的日常生活。”牙白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系好带子。
高杉嘴边带笑,看来希是真的不建议自己的身份,那么自己还纠结什么?
“少爷在笑什么?”
高杉回神,看着才及自己鼻尖的小丫头摇摇头。
“牙白,你随我去一趟街上。”
牙白想着她的身体不好,又想着长公主拜托自己照顾高杉多休息,本想着劝劝,高杉却已经往门外跨去。
“少爷,长公主让你多注意休息。”小步追上前,又想着前几日她虚弱的模样,还是有些不放心。
“无碍,闷在房间里也难受。”高杉心里总挂牵着上次在街上隐隐看着熟悉的身影,只想在去上次的街道上,看能不能寻得到。
“哎……”高杉转过身,将早晨希给自己的糕点塞了一块在牙白嘴里,看着她惊讶的模样,笑着往前走。牙白吐了糕点,努努唇,看着高杉如平常的步子,大步追了上去。
西边的街上,茶廊和茶楼随处可见,酒肆尚未开张,却围了不少酒徒爬扶在门口等着。叫嚣的走卒,敲着锣鼓的士卫,还有来去宛如流水的车马。高杉一一扫视着,看着衣着褴褛的乞丐和流浪汉,希冀能找到那个熟悉的人。
“听说这几天,朝廷里面不太平啊。”坐在不远处的锦衣男子对着旁边的友人悠悠说道,高杉顿下步子,也停在不远处的围栏处,听着对话。
“是啊,陛下昏迷不醒,长公主多日在朝堂上一言不发,一字王和怀王又相互争执,我听说啊,安南也不安生着呢……”那男子显然要低调一些,说道后面,高杉甚至听不清他们还在说什么,想来这么二十来天的时间,尽然发生了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听说长公主现在与一字王似同水火,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我听鲁丞郎说,公主上次还在朝廷上公然发怒斥责一字王,并夺了一字王统领的一部分军权,现在一字王见着长公主,也还带着情绪。”
“唉,算了,朝廷之事,我等还是莫深讨论了。”
高杉皱眉,然后信步离开,牙白跟在后面,也不知道少爷在想什么。
“牙白,这几日,府上可有什么人来访吗?”虽然她知道殷希处理朝廷之事很优秀,对付自己的皇叔也有自己的想法,可她总觉得有些事情不太对劲,包括上次刺杀的事情。她想过可能这样做的人,一个是殷阳,一个是殷冉,可是,她很快就否定了。一来殷阳并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刺杀皇女,毕竟他的野心和城府,怎么会在自己羽翼未丰满的情况选择动手。二来殷冉更不可能选择杀希,首先,他不会杀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皇女,除非有自己不知道的原因;其次,他会让自己去找他想要的东西,但这东西在希手上,那么,他没必要动手。可是,会知道狩猎场地形,甚至知道希会去的狩猎地点,那一定是参与了这次布置的人,并且,他的身份,绝对不低。然而,刚才那两个员外的对话也让她意外,希尽然会先一步与殷阳对峙起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希不会为了那么一点兵权去大动干戈,难不成,在引出这次动手的人?
“有,卢光禄和范左相来访过。前天上午方侍郎来访,方侍郎走后,潘中丞也来了,似乎呆的要久一些。昨天大将军和高中郎将来访过,便没有其他人了。”牙白尽量想着这几日前来拜访过得人,有些她并不认识,是其他的侍女告诉她的。
方时和潘禅?他们来府上干什么?高杉和这两人不熟,可她觉得这二人并不简单,特别是方时,这匹寒门里的黑马,可她觉得这人的气质与一般人并不同,特别是他看人的眼神,到像是猎鹰。
“哦,对了,姑苏公子也来过府上,来探望少爷你。可当时你没醒,长公主便推迟了,但当时姑苏公子似乎有事要与少爷说。”
高杉偏过头看了一眼牙白,然后又转过头。姑苏这人没事找自己干嘛?难不成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说?有时间便去找他吧。
高杉心中有事,走的也心不在焉,早已忘了要出来寻人的初衷,然而一直在思索着有关殷希的事情。
就这样一直快要走到城门口,城门站满的羽林军倒是让高杉不解,什么时候防守这般严密了。
城门的守卫身穿铠甲,配备刀剑,一副防守严备的架势,高杉费解。走上前,看着一个统领装扮的人,才发现这些人都很陌生。
“你们是新来的,我怎么没见过你?”高杉掌管羽林军也有段时间了,城门的士兵都是自己认识的,还有不少关系好的,然而,这些人自己却从未见过。
“你是何人?走开,不要妨碍公务。”这统领极不耐烦,甩手就要挥开她。
响动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站在城门上的楼阁处的姜眴发现高杉来了,连忙冲了下去,对着高杉打了招呼。
这统领知高杉是中郎将,并没有多少敬畏,只是低着头行了礼,高杉还看见他没隐藏住的,打探和意味不明的目光。
姜眴带着高杉进了门楼,里面站了不少人,都是自己的部队。两人与其他人闲谈了几句,姜眴就带着她进了一个小隔间,坐下休息。
“山,身体好些了没?”姜眴与高杉关系好,也因为她的原因,担任了现在的城门校尉。
“无碍。”高杉看着窗外楼下的人,发现那统领也抬头与自己对视,神色古怪,然后低下头,忙着监管进出的百姓。
“怎么回事,这些人我怎么没见过?而且,什么时候,城门的监管这么严密了?”
高杉看着姜眴,见他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后,关好门窗才坐在她身边,低身说道。
“他们不是羽林军的人,而是武卫营的。”
“武卫营?”
姜眴点头,高杉的脸色一变,武卫营是皇帝的私人军队,怎么会出现在城门?
“谁派他们来的?”
“一字王派来的,说是上次陛下遇刺,为了加强防备,便将各个城门的兵马都增加了,连外国来的商人和百姓,也要严加抽查。”
高杉看着城门外的动静,这些武卫军都是训练有素之人,纪律严明。但看着他们的动作,到不像是在严加看守,到像是在等什么?
“既然一字王派武卫营的人来,你们在这做什么?”高杉不在的二十几天,羽林军占时由光禄勋直接管理,看着自己的手下没一个执守的,反而都坐在楼门上无事可做,只着简单的布甲,连兵器都没有佩戴。
“扶风郡让我们不得离开自己执守的地方,顺便……”姜眴靠近高杉的耳边,说道,“监视这些人。”
高杉微微点头,武卫营的人,几乎没有简单的角色,殷阳将他们派来,看来是有什么行动,观察着总要好些。
两人闲谈了几句,高杉也不打扰他,引起别人注意,起身就准备离开。
下了城楼后,高杉还看了一眼那个统领,见他在对守卫吩咐什么,又瞥见跑来的牙白,转过身离开。那统领见高杉离开后,诡异的笑了笑,然后将手中的一小袋,像是装着粉末状的纸屑碾碎,拿出另一只小竹管,放在嘴边吹了吹,又装作无事的继续巡察。
高杉听着牙白给自己说着刚刚打听的情况,这附近的人并没有见过她所说的满头白发,衣着简朴,面容憔悴但精气神很足,名姓焦的老者。
高杉有些失落,她寻找焦老很久了,却是没有消息。看着天色也不早了,高杉叹了口气,便准备回府去。
刚走了没多久,高杉只觉得心胀骤然一疼,魂魄像被什么牵住了一样,只觉得不受自己控制,一番天翻地覆后,又恢复了正常。
牙白被她突然变白的面容吓的不轻,连忙上前扶住有些摇晃的身体。
“少爷,你没事吧?”
高杉甩了甩头,待到稳定后,才对着牙白笑笑,表示自己没事儿。
发个小剧场,这里面的有些东西跟我新构思的文章有关,等这篇完结了,我就开新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