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340
关于李纯的死因,《旧唐书》的说法是“时以暴崩,皆言内官陈弘志弑逆”;《新唐书》则曰“宦者陈弘志等反,庚子,皇帝崩”;而最为详细的,是《资治通鉴》的记载:“时人皆言内常侍陈弘志弑逆,其党类讳之,不敢讨贼,但云药发,外人莫能明也。”
可见,所有的史书都将李纯的死归因于他杀,凶手是內常侍陈弘志!
陈弘志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事实上,他只不过是个执行者而已,在他后面的还有一大帮战友——以右神策中尉梁守谦、內常侍王守澄为首的诸多宦官都是陈弘志的同党。
不仅如此,有人甚至认为李恒的生母郭贵妃和其兄长郭钊也可能参与了此事——要不,当初李恒向郭钊求救时,郭钊怎么会显得那么胸有成竹?
不过,这种说法只是推测而已,并没有史料依据。
真相到底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李纯创造了一个记录——他是自唐朝立国两百多年来,第一个死于宦官之手的皇帝!
可怜一代中兴明主,死得竟如此窝囊!
他的人生轨迹,有点像足球运动中的电梯球——开始是一个持续向上的抛物线,可在到达顶点后却急速下坠,直接落地!
在皇帝生涯的中前期,他励精图治,百折不挠,通过其不懈努力重塑了中央对藩镇的权威,从而逆转了安史之乱后国力的下跌趋势,取得了史称“元和中兴”的重大成就,为唐朝后期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但在他生命的最后两年,他却如同变了一个人一样,骄傲自满,崇佛佞道,最终死于非命,令人扼腕叹息!
但无论如何,他所创造的辉煌是不能被抹杀的——那是整个中晚唐一百五十年的黯淡光阴里最璀璨夺目的一抹亮色!
夕阳无限好,只是太短暂!
接下来让我们回到现场。
宪宗李纯的意外死亡,也让尚未来得及行动的左神策中尉吐突承璀失去了唯一的靠山,他和他企图拥立的澧王李恽随即被杀。
数日后,太子李恒在宦官梁守谦、王守澄等人的拥立下登上了帝位,是为唐穆宗。
李恒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方士柳泌杖杀,对外公布的罪名是:柳泌炼制的丹药有毒,导致宪宗服用后毒发而亡,而曾向宪宗引荐柳泌的宰相皇甫镈则被赶出京城,贬为崖州(今海南琼山)司户。
显然,李恒是在掩盖其父的真正死因。
没想到,他这一举措居然意外得分,大受百姓欢迎——皇甫镈实在太不得人心了,得知他被贬,朝野上下无不拍手称快。
人们纷纷翘首以盼,期待这个新皇帝能作出更多的英明决策。
然而他们失望了。
按理说,时年26岁的李恒年富力强,精力充沛,正是是干事业的好时候,可他却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了玩乐上,每天的娱乐活动都排得满满当当,热热闹闹,唱歌、跳舞、喝酒、看戏、打猎、大摆宴席……一样都不落下。
跟现在的很多花花公子一样,他花钱如流水,对陪自己玩耍的那些下属或戏子,他赏赐起来极其大方,每次都是大手笔。
他还喜欢大兴土木,在宫里先后新建了永安殿、宝庆殿等宫殿,在宫外则花费重金对安国、慈恩、章敬等寺庙重新装修……
谏议大夫郑覃、崔郾等人实在看不过去,便在一次朝会上劝谏皇帝说:陛下游乐过多,应注意节制,另外,国库中的金银布帛,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希望陛下珍惜,不要轻易动用。这样万一天下有事,才有足够的财力来应对……
李恒对此的反应令人无比惊讶——他无比惊讶地问左右:这几位……是什么人?
旁边的宰相萧俛(fǔ)、段文昌、崔植(他们三个都是李恒上台后刚提拔的)等人都愣住了——天子登基已九个多月了,居然连大臣都不认识!敢情你每天上朝都不走心,就是走个流程?敢情你每天只关心吃喝玩乐,对朝廷政务却关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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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ngmingsong2011 2022-05-28 22:13:12
蒙真人不介意,还予以鼓励、允许我聊一聊,那么我也不扭捏了。这个话题我就说些所见所闻所感。当然,依照我一贯的状态,肯定是想到哪、说到哪——因此有些条理不清请谅解,另外文中一定同音错字百出,口语化严重。
佛教与道教的问题,我在这个时候要聊,肯定是因为李纯刚刚吃丹药吃死了,然后再过些章节,武宗要灭佛了。
所以主要还是先要围着国家对宗教打压,其他的再扩展。
一,首先要分清,宗教出了问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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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非常好,这个话题确实很值得探讨。
@黄龙12011 2022-05-29 09:26:30
李纯被宦官拥立,亦被宦官弄死,宦官主宰国家最高权力应从李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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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宦官的权力会越来越大
@ty_天天95 2022-05-29 09:18:46
存了很多天,一口气看完 了 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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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老朋友夸奖
@wangmingsong2011 2022-05-29 13:19:52
继续说,当然,这部分开始扩展,脱离了灭佛,也是最容易引发口水的了。而且多少会涉及到一些唯心、不科学方面。所以我还是有点虚。
第二点,应该算是“第二部分”。就是两教的发展,为什么一直是“天下名山僧占多”?
一,首先是体系问题。
道教,其实是从最早的巫祭发展起来的,佛教是释迦牟尼时期开始就是宗教体系。宗教体系,人家这个理论水平,对巫祭体系逐步完善发展起来的道教,实际上是降维打击。
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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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宗教了解不是很多,看王兄的文字还是很长见识的。
“因为曹操宣称“刘裕是佛教徒对道教下黑手”,举证是“后世某情报组织找到了他的镇宅之物”。”这一段,还是网上搜了一下刘裕德镇宅之宝才明白这个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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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样的话,萧俛他们不会说出口。
他们连忙回答:是谏官郑覃、崔郾……
李恒尽管贪玩,但并不笨,反应还是很快的。
他脸上马上绽放出五星级酒店大堂经理一样的笑容,诚恳地对郑覃等人表示:多谢你们指出朕的问题,以后朕一定照你们说的去做!知错就改不偷懒,亡羊补牢犹未晚……
郑覃等人受宠若惊,激动得流下了泪水:陛下如此优秀,真乃百姓之福……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
皇帝根本不是优秀,而是作秀。
虽然李恒嘴上说得无比真诚,可实际上却把“君无戏言”这句话完全当成了戏言,依然游乐无度,依然赏赐无度,依然好色无度……
李恒就是这样一个毫无责任心的皇帝!
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一次性筷子配盒饭八块八。
李恒在各方面都难望其父项背,他所任命的宰相萧俛、段文昌之流也和宪宗朝那些名相杜黄裳、裴垍、李绛、李吉甫、武元衡、裴度不可同日而语。
萧俛等人都是缺乏远见的庸才。
他们认为天下已经太平,形势固若金汤,应当裁撤军队,以减少军费开支。
在他们的极力倡议下,李恒下诏要求天下所有军镇都至少要裁撤百分之八的兵士,彻底注销这些人的军籍。
然而没过多久,残酷的现实就给过于乐观的他们泼了一盆冷水。
公元820年十月,成德(治所今河北正定)节度使王承宗去世,将领们打算拥立王承宗之弟王承元为留后,好在王承元对朝廷颇为忠心,坚决不肯接受,主动上疏请求朝廷任命新的节度使。
从那些将领企图拥立王承元一事可以看出,成德虽然表面上已宣布回归朝廷,但实际上,当地军人对朝廷的忠诚度依然比荡妇对贞操还要淡薄,只要稍有机会,他们就有可能重回割据的老路!
这一点,李恒和他的宰相们都看出来了。
经过宰相们的一番商议,最终他们决定对成德及其周边藩镇进行一次大范围的人事调动:
王承元离开成德,改任义成(治所今河南滑县)节度使;
魏博(治所今河北大名)节度使田弘正调任为成德节度使;
武宁(治所今江苏徐州)节度使李愬调任为魏博节度使;
义成节度使刘悟调任为为昭义(治所今山西长治)节度使;
左金吾将军田布(田弘正之子)为河阳(治所今河南孟州)节度使……
这么做的意图很明显:废除藩镇节帅在本地统治的终身制,切断他们与多年老部下的联系,从根本上避免拥兵自重的可能,从而把节度使从原先的土皇帝变为彻底听命于皇帝的朝廷命官……
可决策是作出了,萧俛等人的心中却依然七上八下。
毕竟,换节度使不是换纸尿片,难度还是很大的——尤其是在成德、魏博这样有割据传统的藩镇。
能否成功实施,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把握。
受命转任成德节度使的田弘正对此也忧心忡忡。
作为五十多年来一直掌控魏博的田氏家族的成员之一,他在魏博的地位可谓是根深蒂固,但在成德的群众基础却几乎是零,不,是负的——这些年他曾多次率魏博军与成德作战,死在他手下的成德人不在少数,而这些人的子侄兄弟很多还在如今的成德军中,他们时时都想为父兄报仇雪恨,时时都想让他血债血偿,让他去成德,岂不是置他于险地?
不过,担心归担心,田弘正毕竟对朝廷忠心耿耿,最终他还是带着两千亲兵怀着忐忑的心去成德上任了。
与此同时,其余诸镇也如期实现了权力的移交。
消息传到京城,几位宰相忍不住弹冠相庆。
此时已是公元821年初,为表庆贺,他们宣布大赦天下,并改年号为长庆。
可事实证明,他们高兴得还是太早了点。
仅仅几个月后,反叛的浪潮就再次席卷了河朔三镇!
@黄龙12011 2022-05-30 09:17:16
安史之乱及叛将能长期扎根河北是因当地有强大的群众基础支持,长安与河北之间一一中晚唐的政治与文化研究这本书讲述得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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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本《危机与重构——唐帝国与地方诸侯》,我觉得也不错。
@wangmingsong2011 2022-05-30 12:38:59
周,六师虎贲不振,诸侯渐起不臣之心。历史是个圈,世事总轮回。
就河朔经常把“安灵魂”、“史战神”抬出来当圣人供着,就很说明问题。无论总结成《中央与地方关系》还是《与关中地区长期以来的地域矛盾、利益冲突》,竟都不能透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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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说法是,在穆宗李恒时期河朔三镇再次割据以后,唐朝朝廷和地方的关系反而理顺了,朝廷把河朔三镇视为自治区,不再想着平定他们,而是任由他们内部传承或兵变推举,而河朔三镇的节度使也需要朝廷的任命来巩固自己在当地的地位,双方互有权利和义务,朝廷的义务是主动承认节度使的地位,节度使的义务是为朝廷抵抗外族比如契丹等少数民族的入侵。
对于除了河朔三镇以外的其他各镇,朝廷在黄巢起义前都保持有相当的掌控力,如果谁想割据,朝廷一定要打,绝不姑息。
NO.342
最先发生变乱的,是位于三镇最北面的幽州(治所今北京)。
这事还得从幽州节度使刘总的出家讲起。
刘总本是前节度使刘济的次子,十多年前刘济卧病在床,他趁机发动兵变,毒死父亲,接着又杖杀大哥刘绲,夺取了节度使之位。
公元821年二月,刘总突然给皇帝上了一封奏折——请求批准他弃官为僧,另派人来接管幽州。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一个弑父杀兄、心狠手辣的强人,怎么会想到要遁入空门呢?
前段时间还是李逵,这段时间就成了唐僧,这画风的转换是不是太突然了?
确实突然。
但史书就是这么记载的,信不信由你。
反正我只是史书的搬运工。
史载刘总那时常有一种幻觉——看见其父兄突然出现,伸着舌头,找他索命,不分场合,不分时间,随时出现,随时消失,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让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刘总感到寝食难安。
他只好在家中供养了几百个和尚,让他们昼夜不停地为他做法事。
他每天都和那些和尚一起诵经念佛,连睡觉也必须和他们一起睡,似乎只有这样才看不见父兄的鬼魂,而只要一离开这些和尚,他就感觉心惊肉跳,晚上根本无法入眠。
如此时间久了,他便产生了这样一个念头:既然离不开这些和尚,不如干脆出家当和尚吧,这样或许能让自己获得佛祖保佑,过上安生的日子……
于是便有了上面那个请求出家的奏折。
刘总主动申请离职,这对一直想把幽州真正掌控在自己手里的唐朝朝廷来说,显然是个天上掉馅饼般的好消息。
但天上掉馅饼的事,总是让人难以相信的。
一个大权在握的藩镇主帅,不惜一切要出家。这是什么精神?
这是伟大的……
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
这不是什么精神,精神病还差不多!
考虑到刘总不大可能是精神病,李恒和他的宰相们只得继续挽留刘总。
后来见刘总一再上表,铁了心要出家,他们才确信这真的是馅饼,而不是陷阱!
李恒随即下诏,同意了刘总的申请。
刘总不愧是曾割据一方的枭雄,水平还是有点的——他并没有甩手一走了之,临行前对善后工作作了一番颇为周密的安排。
他先是把包括兵马使朱克融在内的一帮桀骜难制的部将全都送到了长安,请求朝廷对他们提拔任用,给他们在京城安排合适的岗位——毫无疑问,他这样做的目的,是把这群刺头置于朝廷的监控之中。
接着他又上了一道奏疏,提出了一个将幽州一分为三的方案,并推荐了三个出镇的人选。
做完这一切后,没等朝廷的回复,他就立即剃发出家,连夜离开了幽州。
数日后,有人在定州(今河北定州)境内发现了刘总的尸体。
刘总究竟是怎么死的,没人知道。
但有一点是明确的,刘总的死给朝廷提供了一个彻底解决幽州问题的绝佳机会。
现在,就看朝廷怎么应对了。
由于皇帝李恒热衷于吃喝玩乐,对朝政基本不闻不问,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宰相们的头上。
当时萧俛、段文昌已经罢相,朝中的宰相是崔植和原翰林学士杜元颖。
两人自恃高明,自作主张,根本就没把刘总的建议当回事。
他们将原本据有九个州的幽州分为两镇——划出瀛(今河北河间)、莫(今河北任丘)二州设瀛莫镇,由京兆尹(首都最高行政长官)卢士玫出任节度使,其余七州则仍为幽州,由宣武(治所今河南开封)节度使张弘靖为新任节度使。
张弘靖曾在宪宗年间担任过宰相,后来在河东(治所今山西太原)、宣武两镇做过节度使,为政宽和,颇得民心,算得上是位高望重,因此崔植等人将其看作是执掌幽州的最佳人选。
但这显然是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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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张弘靖此前工作过的河东等地的情况和割据多年的幽州是截然不同的。
他虽然在河东干得还算不错,但这并不代表他在幽州也能干好——正如一个人语文成绩出类拔萃并不代表他的体育一定也是尖子一样。
更重要的是,张弘靖是文臣出身,不谙军旅事务,也不熟悉河朔风俗,跟幽州那些骄兵悍将完全不是一类人!
他能镇得住幽州那些骄兵悍将吗?
还是让事实来说话吧。
接下来,让我们把镜头对准抵达幽州后的张弘靖。
这一年,他已经62岁了。
他出身大唐顶级的官宦世家——三相张家(他的祖父张嘉贞、父亲张延赏和他本人都担任过宰相),自幼锦衣玉食,官场上也一直顺风顺水,因此他的作风一向都十分奢华,每次出行都要乘坐轿子,官架子十足。
在工作上,他延续了一直以来的无为而治的风格,往往十天半月才到节度使衙门处理一次公务,其他时间大多深居简出。
这让幽州将士感到很不习惯。
之前河朔三镇的节度使,无论是最初的田承嗣、李宝臣、李怀仙,还是后来的田弘正、王承宗、刘总,全都是行伍出身,跟他们这些军人不分你我,称兄道弟,同甘共苦,一起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声说笑,大刀砍人,大秤分金银;而张弘靖呢,却是大房子住着,大轿子坐着,大美人搂着,大道理讲着,大眼都不看他们一眼,大名都叫不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他们觉得,高高在上的张弘靖与他们格格不入,对张弘靖无比失望。
他们要的,是跟节度使一起仗剑走天涯,没想到张弘靖却只会躲在家里喝他的茶!
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老张是路人!
除了张弘靖本人,他们对他带来的那些下属意见也很大。
判官(节度使属官,掌文书事务)韦雍是张弘靖的亲信,他是个极为高傲的文人,对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士兵总是嗤之以鼻,经常不遗余力地嘲笑他们:如今天下太平,你们就算能拉两石的强弓(用两石即两百多斤的力气才能拉开的弓),还不如认识一个“丁”字!
而最让幽州将士无法接受的是,此次张弘靖调任幽州,朝廷特意调拨了一百万贯军饷用以赏赐将士,但张弘靖却从中私自截留了二十万贯自用,剩下的在下发时又被韦雍等人肆意克扣,真正分到他们手中的已经大打折扣了!
他们对此怎能不怨声载道!
就这样,张弘靖到任不过数月时间,幽州人对他和他的团队已几乎忍无可忍了!
他们的爆发,需要的,只是一个带头人和一点小小的火花!
带头人很快就出现了。
之前被前任节度使刘总送到京城去的兵马使朱克融等一帮悍将又回来了!
话说朱克融等人在来到京城后,本以为能得到朝廷的重用,没想到朝廷竟然将他们晾在了一边,不要说升官进爵了,连个搭理的人都没有——他们多次到中书省去找宰相安排工作,可连宰相的面都没见到,得到的只有门卫冷冷的三个字:等通知!
可等到花儿都谢了,眼睛都望穿秋水了,差旅费都快用完了,也没等到任何的结果!
在张弘靖出任幽州节度使后,他们又被一脚踢了回来!
可想而知,朱克融等人心中该有多么愤怒!
朱克融是德宗年间的节度使朱滔之孙,在幽州根基很深,军中有不少拥趸。
他的回来,也让幽州那些将士们找到了自己的主心骨。
不久,一件小事的发生彻底改变了朱克融的命运。
那天,判官韦雍带着卫队出行。
他们速度快,人又多,占据了几乎所有的车道。
百姓看到他们如河水碰到快艇——纷纷往两边散开。
有个骑马路过的幽州小将躲避不及,不慎与韦雍的前导发生了轻微的擦碰——不用十倍放大镜看不出擦痕的那种。
但再怎么轻微,也冒犯了韦雍的官威。
韦雍勃然大怒:将此人拖下马来,当街打五十大板!
没想到这个小将不仅不肯束手就擒,还出言不逊,与韦雍对骂起来:你敢?节度使来老子都不怕,你一个小小的判官牛什么?
韦雍当场就炸了,喝令左右把此人拿下,扔进监狱,随即奏请张弘靖,打算从严治罪。
显然,初来乍到的韦雍对河朔的情况还不太了解。
他不知道,在幽州得罪这些河朔大兵,就和在福岛吃生鱼片差不多——完全是作死!
@钱曲波 2022-06-07 11:06:36
再次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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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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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朔军人向来骄横,民间甚至流传有“长安天子,魏博牙兵”的说法,意为魏博的牙兵权力极大,甚至能像皇帝一样左右节度使的废立——事实上,魏博前节度使田弘正就是由牙兵所立!
幽州的情况也与魏博如出一辙。
军人在当地的地位非常高,就连节度使也要礼让三分——你敢不给大兵们面子,大兵们就敢把你拉下位子!
而这回韦雍居然冒大兵之大不韪,对这个小将下如此狠手,他那些同僚怎么可能忍得了!
本来就对张弘靖、韦雍等人无比不满的幽州将士一下子沸腾了。
没人鼓动,没人发动,但无数人就是遏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无数人都争先恐后地参与了暴动。
当天夜里,幽州城内火光冲天,杀声震地,箭雨如蝗,血肉横飞。
从城南到城北,到处都洋溢着死亡的气息。
如果把这次暴动比作是一场地震的话,那么张弘靖所在的节度使府邸就是震中所在。
韦雍等一大帮张弘靖的亲信幕僚都被乱兵拖出杀掉,张弘靖府中的所有财物都被洗劫一空,张弘靖的妻女、侍妾、奴婢只要稍有姿色,都惨遭大兵们凌辱……
暴乱持续了整整一夜。
次日清晨,一切终于复归平静。
可节度使衙署已是一片灰烬。
枯树残壁断崖,尸体横七竖八。荒草碎石死马,阵风吹过,断肠人在呆坐。
这个呆坐者,正是节度使张弘靖。
乱兵们问他:今天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张弘靖没有回答。
他能说什么呢?
要他原谅这帮辱他妻女、杀他幕僚的乱兵,他没这份雅量。
要他呵斥这帮全副武装、手拿刀枪的乱兵,他没这份胆量。
他只能闭口不言。
乱兵们没有放弃,一再威胁他:你再不开口,我们就拥立别人为帅!
张弘靖还是咬紧牙关,一句话都不说。
最后乱兵们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们将张弘靖关押起来,随后大声鼓噪着前往兵马使朱克融的府第,拥立朱克融为留后。
几天后,幽州兵变的消息传到了长安。
李恒和宰相们毫无准备,一时都慌了神。
经过一番紧急磋商,他们总算拿出了对策:坚决不承认朱克融的自立,任命昭义(治所今山西长治)节度使刘悟为新的幽州节度使。
显然,他们是吸取了上次用人不当的教训——刘悟出自平卢军将,有着丰富的治军经验,相比从未带过兵的张弘靖,无疑是更合适的人选。
但刘悟不干。
他不是田弘正,没有那种“君要臣去,臣不得不去”的愚忠。
在刘悟看来,此时朱克融势力已成,要想从此人手里夺回幽州的掌控权绝非易事,必定会有一场恶战!
他喜欢吃,但就是不喜欢自讨苦吃!
他喜欢土地,但就是不喜欢自蹈险地!
他当然不可能去。
他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朝廷的征召。
李恒无奈,不得不收回了成命。
接下来如何是好?
难道真的就只能妥协,让朱克融这个叛贼做节度使?这样的话,岂不等于是承认幽州重回了以前的割据局面?岂不是毁掉了宪宗好不容易达成的全国统一的大好局面?
不行,绝对不行!
可要是不答应,又能怎么办呢?
李恒没了主意,只好交给宰相们拿主意。
崔植、杜元颖两位宰相绞尽脑汁——把脑汁都快搅成浆糊了,却依然还是苦无良策。
没想到就在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成德(治所今河北正定)又传来了一个更加震撼的新闻:成德也发生了兵变,节度使田弘正被杀!
@wangmingsong2011 2022-06-09 18:32:09
从刘总开始,感觉内容有点单调。
尤其把刘总查了一下。
关于他的精神压力过大,除了亏心事之外,史书认为很重要的原因是“失支助,大恐”。也就是安全环境恶化了,可能面临生存危机,这种时候疯狂思考、用脑过度、胡思乱想,晚上睡不好,做梦的时候亏心事上头太正常了。
而且他自己善后处理幽州,有谭忠的作用。谭忠也是个“妙人”,但我居然是查刘总的时候才有印象。
包括之前的崔宁,当然崔宁的后来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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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兄说得很对,《新唐书》上说,总失支助,大恐,谋自安。《旧唐书》上说:总既无党援,怀惧,每谋自安之计。
意思应该是差不多的。
谭忠确实在幽州起过很大的作用,包括之前动员刘济讨伐成德、劝说刘总归顺朝廷等,我在文中限于篇幅没有多写,只能等以后修改的时候再考虑了。
包括之前的崔宁也是这样,也只能等以后修改的时候再说了。
看来写得还是不够细。
NO.345
这个悲剧的发生,其实朝廷的财政部门应该负很大的责任。
当初田弘正去成德上任的时候,为确保自己的安全,他特意从魏博带了两千亲兵一起上任——这些亲兵都是他百里挑一选出来的,人人都能以一当百。
田弘正相信,只要有他们在身边,成德人就绝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由于这两千亲兵的编制不属成德,不能占用成德的军饷——否则成德人就更有意见了,田弘正只能向朝廷请求另外拨给粮饷。
但当时负责财政的户部侍郎崔倰(lèng)却一口回绝了田弘正的要求。
他的理由是:成德本身有军队,你田弘正为什么要把魏博的兵带过去?而且还要国家专门出钱供养?如果开了这个先例,其他的节度使也如此效仿,国家的钱怎么够用?
崔倰的话听起来似乎挺冠冕堂皇,但实际上却完全没有考虑到此时田弘正此时面临的危险,更没有顾及到此事可能引起的严重后果。
田弘正急了,只好又连续四次上表,要求皇帝对此重新讨论。
贪玩的李恒当然不可能在这种小事上浪费精力,便把田弘正的表文扔给了宰相,让他们决定。
宰相崔植是崔倰的族弟,崔植这个人才识平庸,是非曲直不一定分得清,但对于亲疏远近却分得非常清。
他毅然决然地站在了族兄崔倰的这一边,非但不肯拨付这笔额外的款项,还严令田弘正应遵守国家规定,立即将这两千亲兵遣返回魏博。
见朝廷如此坚决,一向以忠臣自居的田弘正不得不依令而行,遣散了这些护卫自己的亲兵。
而崔倰给田弘正挖的坑还不止这一个。
当初田弘正去成德上任的时候,为帮助田弘正稳定军心,皇帝李恒曾答应赏赐成德全体军人一百万贯,可崔倰却以财政紧张为由,迟迟都没有兑现。
田弘正只得一再遣使催促。
但崔倰对此的回应,却和某些新手的车贴一样:越催越慢,再催熄火……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
成德将士心中对朝廷的怨气也在一天天地增加。
只有一个人例外。
别人越是怨愤,他越是觉得兴奋。
别人越是不爽,他越是觉得神清气爽。
此人名叫王廷凑,回鹘人,时任成德兵马使,王家世代为成德军将,在军中颇有影响。
王廷凑是个野心勃勃的人,见军中人心浮动,田弘正的两千护卫亲兵又不在身边,加上幽州兵变成功的影响,便一下子产生了效仿幽州发动兵变的想法。
公元721年七月二十八日夜间,王廷凑率牙军突然发难,杀死田弘正全家及其僚佐三百余口,随即宣布自任成德留后。
可怜田弘正一心忠义,下场却如此悲惨。
但我想,他应该是不会后悔的。
再给他一次选择,他还是会这样做。
因为,从带领魏博归顺朝廷起,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从明天起,做一个忠诚的人。骑马,打仗,效忠大唐。从明天起,关心江山和社稷。我有一个国家,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接下来,让我们把镜头对准那年夏天的大唐都城长安。
皇帝李恒的心情非常糟糕。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河朔三镇中的幽州、成德会在短短数十天内相继变天,重新恢复割据!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曾经最为跋扈的魏博还在朝廷的控制中。
更让他欣慰的是,魏博节度使是当时的大唐第一名将李愬。
对李愬的能力,李恒不是相信,是迷信。
他现在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李愬身上。
他祈祷李愬能力挽狂澜,平定成德、幽州两镇,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应该说,他的祈祷是有效的。
有效率50%。
因为他得到的,不是惊喜,而是其中的一半——惊!
令他震惊的是,李愬竟然在这个关键的节骨眼上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查案偏遇摄像头坏,李恒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在宰相们的建议下,他任命田弘正之子田布为新任魏博节度使,让他会同横海(治所今河北沧州)、昭义(治所今山西长治)、河东(治所今山西太原)、义武(治所今河北定州)等镇一起出兵,联合讨伐王廷凑和朱克融两路叛军。
与此同时,李恒还重新起用了之前被雪藏多时的具有极高威望的前宰相裴度,任命他为四面行营招讨使,统一协调招讨事宜。
@奇正2019 2022-06-11 14:57:36
败家子皇帝只知道吃喝玩乐 所有事都交给一帮废物点心宰相 那些骄兵悍将都比这帮信球玩意强 这大唐也真是无力回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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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