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马兰峪
“鲁班尺果然爽快,”小曼面色甚是得意,“我们现在赶往西昌机场,那里有一架专机正在奉命等候。”
我转过身来,对红二说:“师叔要进京一趟,你和赖老前辈先回鸡足山草庵吧。”
“鲁先生,贫道已多年未去京城,很想故地重游,就陪你同行如何?”赖卜沉吟道。
“也好,”我点点头,然后转身对小曼歉意的笑笑,伸出三根手指捻动着,“小曼姑娘,这个嘛……”
“干啥?”小曼面现疑惑之色。
“嘿嘿,进京城嘛,总会有些开销,尺子最近手头有些紧……”我脸皮厚的可以,不要白不要。
小曼鼻子“哼哼”,脸色颇为不屑,伸出小手冲着一黑衣保镖勾勾食指。
保镖从挎包里掏出几摞百元大钞,我乜了一眼,一万元一沓。
小曼抓起一沓递给了我。
“红二,你也没钱了吧?”我接过那沓钱转手便扔给了红二。
“有钱与没钱又有何分别?”红二嘴里说着,手里却迅速的将钞票塞进了怀中。
我再次摊开手掌,目光望着小曼。
小曼只得无奈的抓起了两万元甩给我,口中冷冰冰的说道:“我们走。”
在凉山州西昌市青山机场,我与赖卜随同小曼等人登上了一架商务专机,于日暮时分抵达京城。一辆遮着深色窗帘的面包车接机后,一路向东疾驶而去。
“小曼姑娘,这不是进城的方向啊?”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儿。
“京城里各方势力耳目众多,我们需要一处隐蔽的地方。”小曼表情有些得意。
既来之,则安之,我无所谓的耸耸肩。
一个时辰不到,天就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面包车驶入一个小镇,停在了一座四合院前。
我跳下车,仔细打量着这座破旧的明清建筑,心中一乐。多年前在京畿一带流浪时,曾经在马兰峪住过一段时间,这栋古色古香的四合院就是雍正年间,十四阿哥允褆驻守清东陵时的王府。
马兰峪,故称“兰阳”。古时相邻的蓟县称“渔阳”,丰润县称“浭阳”,同属于北疆边塞重镇,其北靠长城马兰关口,因而为历来兵家必争之地。清康熙二年,昌瑞山始建清东陵,此地才逐渐繁荣起来。兰阳城于是变成了皇亲国戚往来落脚,文官武将留守,官商巨贾交易以及三教九流汇聚之所。至今,马兰峪人仍操着正宗的京城口音,与周边的老呔儿话截然不同。
“鲁班尺,请吧。”小曼一摆手,四名黑衣保镖押着我和赖卜走进了四合院。
正厅内,一个高挑白皙的中年男人迎上前来,张开双臂口中兴奋的叫道:“товарищ鲁班尺!”
我怔怔的望着他,口中疑惑的说道:“伊万医生?”
“哈哈,三十年期已到,我们又见面了。”伊万医生热烈的拥抱了我,并贴了贴左右面颊。
“等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迷惑不解的望着他,其实心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们边吃饭边谈,好吧。”伊万医生热情的拉着我进了正厅。厅中间摆放着一张八仙桌,上面满是菜肴,阵阵香气迎面扑来,此刻才感觉到自己肚子里“咕咕”作响,是真的饿了。
赖卜怀抱拂尘你在一旁冷眼旁观。
“鲁班尺,伊万医生就是《青囊尸衣》研究团队的负责人。”小曼在一旁嘻嘻说道。
“我看看都些有什么菜?”我兀自探过脑袋,鼻子嗅嗅,嘴里念叨着,“嗯,马二把羊杂 ,戴老二烧鸡,郝家烧卖,不错不错。哇,马兰峪饹炸,多少年没吃过了,这可是慈禧太后来这儿谒陵时赐名的呢。”
赖卜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于是附耳悄声问:“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妖孽。”我说道。
“鲁班尺,”伊万医生歪着脑袋仔细打量着我,似乎有些疑惑,踌躇着说道,“不过才三十年,你的头发斑白,怎么会老了这么多呢?”
我望着他,伊万医生的容貌几乎没变,还是当年记忆中的模样,看来蠕头蛮果然抗衰老,异界的生物遗传与尘世有所不同。
“有酒吗?”我望着桌上的佳肴垂涎欲滴,但“无酒不成席”,古训还是有道理的。
“当然,”伊万医生呵呵笑道,随即去取来了两瓶俄国酒,“водка。”
开瓶后,一股冲鼻的辣气,远不如中国白酒醇厚柔和。伊万端起了酒杯,我依旧坐着没动,口中问道:“南山老者呢?”
伊万目光与小曼对视了一下,然后嘿嘿一笑:“鲁班尺请放心,未找到你之前,我们是不会对南山老者怎么样的,明日一早,便可带你去见他。”
我点点头,从目前的情形看,伊万医生和小曼似乎对自己消除了敌意。大概以为三十年前种下的双头蛮幼虫正在尺子体内生长,虽然发育得显然有些迟缓,但毕竟与他们已经属于同一物种了。
我于是耸耸肩,也端起了酒杯,先吃饱喝足再说。
“贫道食素。”赖卜淡淡说道。
伊万呵呵笑道:“хорошо,若不介意的话,这位道姑请先入房内休息,素餐随后送至房内。”
赖卜站起身来,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贫道不介意。”
有黑衣人引他转入后宅,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人家三百多年前就已经是大名鼎鼎的风水宗师了,心高气傲,难免看不惯尸鬼妖邪。岂不知闭关时间太久,脱离社会现实,如今尘世间哪儿没有妖邪呢?从京城到民间,达官贵人至贩夫走卒,人面兽心者比比皆是。
伏特加酒虽烈,但也不会超过六十度,尽管品不出个子午卯酉来,总归是略胜于无。三杯落肚,我便已经干掉了那只“戴老二烧鸡”身上的全部鸡肋。
“中国有句俗话说,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想不到鲁班尺却对此物情有独钟。”伊万撕扯着鸡胸肉调侃道。
小曼胖胖的小手则捧着一只鸡腿津津有味的啃着。
“此话大谬,乃属误传,”我嘿嘿一笑,“这是出自于《三国志.魏志.武帝纪》裴松之注引《九州春秋》中的典故,‘夫鸡肋,弃之如可惜,食之无所得,以比汉中,知王欲还也。’说的是,当年曹操与刘备对垒于汉中,两军相持不下。连日阴雨,粮草将尽,又无法取胜,曹操心情烦恼不已。这时有军士前来问夜间口令,曹操正呆呆的看着碗内的鸡肋思想进退之策,于是便顺口答道,‘鸡肋。’当这个口令传到主簿杨修那里,这小子自作聪明,怂恿兵士们收拾行装准备撤兵。兵问其故,杨修说,‘鸡肋鸡肋,食之无肉,弃之有味,今丞相进不能胜,恐人耻笑,明日必令退兵。’于是大家都相信了,随即私下收拾行装。曹操知道后,便以蛊惑军心之名砍了杨修的头,这便是鸡肋典故之来历。”
“哦。”伊万咽下干巴巴的鸡胸肉应了声。
“其实烧鸡呢,最难吃的就是鸡胸肉,啥味儿都没有。而鸡肋乃是佐酒极佳之物,虽肉少但入味儿,塞入齿唇之间往来吮吸,齿剥其肉,摩擦牙龈,不但有助于消除牙菌斑,而且极易产生快感。洋人不食鸡肋与猪肋骨,认为那是‘刺’,实乃是不懂我大中华美食矣……”我将最后一根光溜溜的鸡肋从齿间缓缓的拖出,轻轻放在了桌子上,不无惬意的说道。
“鲁班尺,你有没有觉得在这些年里,你的身体发生了某种生理上的变化?”伊万医生试探着问道。
来了,开始谈到正题了,我心想。
“某种生理上的变化?”我耸耸肩,“就是越战时候的旧伤,时常会犯。”
“除此而外,还有其他的么?”伊万医生循循善诱。
“哦,对了,”我决定跟进,“可能是写书多了,脖子处感觉到有点异常,可能是颈椎增生之类的吧。”
伊万医生眼睛一亮,口中忙说:“颈椎有问题可是要牵涉到中枢神经和脑部供血的颈动脉,绝不可忽视啊。来,先给你检查一下。”他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了听诊器,不由分说的起身来到我跟前。
我无所谓的伸长了脖子,任由其将圆盘形的谐振器在脖颈周围揉来按去。
一会儿,伊万医生缓缓的放下了听诊器,目光迷惑不解的盯着我,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怎么,有问题么?”我问。
小曼缓缓的放下了鸡腿,神情随即警觉了起来。
“奇怪,真的是令人费解啊……”伊万医生眉头紧蹙,口中喃喃自语道,“怎么才刚刚开始发育呢?”
“你是说……”小曼双眸冷若冰霜。
“只相当于婴儿一岁左右,但发育良好,十分的健康。”伊万医生回答说。
“喂,你们在说啥呢?”我故意装作听不懂。
伊万医生和小曼对视了一眼,似乎还拿不定主意是否告诉我真相。
第四十八章 布袋奶
此刻的气氛略显紧张。
我有意打破这种尴尬的局面,于是开口问道:“咦,怎么不见姬二师?”
“哦,他返京去向爷爷汇报工作了。”小曼的面色恢复了正常,同时对伊万医生点了点头。
“鲁班尺,”伊万医生咳嗽了两下,坐在椅子上表情凝重的缓缓说道 ,“是这样的,三十年前在深圳,第一次见面就发觉你与常人不同,印堂间有灵气浮动,于是在施行RK手术的时候替你种下了蠕头蛮幼虫……”
“什么,蠕头蛮!”我假装大吃一惊,“就和拉拉屯李木匠那样,傻了吧唧的?”
小曼微微一笑:“不,李地火那一支太原始了,根本就未能与时俱进,‘适者生存’嘛,若不能不断的进化,就只能处于被淘汰的命运。给你种下的是第二代双头蛮幼虫,不但智商将大幅提升70%,而且性欲也会更强……”
我抓起伏特加酒瓶,一连“咕嘟咕嘟”的灌了好几大口,然后气呼呼的问道:“这么说,我也要去地底下蛰伏几十年了么?”
“呵呵,”伊万医生微笑着摆摆手,“不需要,完全不需要,我们双头蛮家族已经进化,你只要像平时一样的生活就行,根本无须地下蛰伏。”
“小曼姑娘,你是说尺子的性欲将来会大大的增强么?”我目光瞟着她,使劲儿的吧嗒吧嗒嘴儿。
“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么?干嘛现在就问人家呀……”小曼的双颊泛红,不好意思的扭动了两下身子。若不是她双眸中透出那股年老沧桑的眼神儿,还真会以为她就是一个天真纯洁的小女孩儿了。
“哈哈哈……”我装作狂笑数声,然后叹息着说道,“尺子现在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伊万医生一招手,有黑衣人领我来到了单间客房,床铺拾掇的挺干净,一应用品俱全,如同宾馆似的。
是夜,我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长了两个脑袋,一个是现在抠脚老汉的猥琐模样,另一个则是青年时期的尺子,英俊倜傥,知书达理和异常的成熟……
在梦中,我禁不住的笑出了声。
次日清晨,我梳洗完毕,精神抖擞的走出了房间。
伊万医生和小曼见状都松了口气,两人会意的一笑。
“现在,尺子要去见见南山老者了。”我说。
“好的,他就关在马兰峪后山的小庙里。”伊万医生赶紧说道,随即与小曼带着我和赖卜沿着林间小径攀上了后山。
转过小树林,眼前出现了一座明清时期的破旧山神庙,山门口守着两名黑衣人,见我们到来随即打开了斑驳的木门。
穿过前殿,后面是杂草丛生的院落,这是一座破败遗弃的古庙宇。
我目光望去,后殿的青砖墙壁下站立着一个人,颈上套着一副枷锁。那人见到我,脸上顿时绽开了惊喜的笑容,正是南山老者……
我走上前去,仔细打量着他,禁不住的笑了起来:“老者,你这是……”
老者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随后气愤不已的说道:“尺子,他们都是些啥人啊,半夜摸黑偷偷闯进拉拉屯,进了屋就上炕就抓人,把如花都吓尿了,简直没有王法。”
赖卜闻言愕然:“妖孽啊,妖孽。”
我转过身来怒斥道:“还不快点给老者松绑?”
“呵呵,误会,完全是误会,现在都已经是自己人了。”伊万医生笑容满面的招招手,有黑衣人上前开锁卸下了沉重的木枷。
“咦,这不是阆中城里的那位小姑娘么?”老者瞥见小曼,随即认出了她,笑咪咪的说道,“我和你爷爷还说话了呢。”
小曼懂事的点点头,手指轻柔抚弄着小辫子,硬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
“伊万医生,”我言语客气的说道,“你和小曼姑娘在外面等着吧,老者我们进殿里唠唠嗑儿。”
伊万医生手一摊:“请便吧。”
我拽着老者迈步走进殿内,赖卜跟随在身后,并随手关上了殿门。
“老者,没遭啥罪儿吧?”我若有所思的问着,这座四处漏风的破庙是不会有窃听装置的。
“没有,还好吃好喝的招待呢,就是不让给如花打电话,也不知她现在急成啥样了。”老者叹息道。
“听着,”我压低了声音说,“伊万医生、小曼和她爷爷一伙人都是变异的蠕头蛮。他们的祖先来自异界,到尘世后逐渐渗透进官府之中,势力非常的强大,咱们草民绝对惹不起。自从《青囊尸衣》问世以来,他们想方设法,不惜动用政府资源来追踪鲁班尺,目的是找到虚空之门,以期重返异界。”
老者闻言不解的问道:“既然蠕头蛮在尘世活得有滋有味儿,干嘛还要返回异界去呢?”
“如今尘世环境已不适合生存,空气和水污染严重,毒食品泛滥,社会道德败坏,恶性绝症疾病的大爆发只是迟早的事儿,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解释道。
“贪官和有钱人不是都已经移民西方国家了么?”老者说。
“那只是权宜之计,”我点点头,“找到虚空之门,进入生态自然未遭受破坏的异界,子孙寿命无限的延长,这才是终极目标。若是在异界通道设卡收费的话,那可是一笔天外横财呢。”
“那门票得多少钱啊?现在国内的那些旅游景点太他妈的贵了……”老者张大了嘴巴,忿忿然。
“哼,草民就甭想了。”我冷笑道。
“尺子,你知道虚空之门在哪儿么?”老者急切的询问。
我点点头。
“太好了,我赶紧回拉拉屯,带上如花,咱们甩开这些蠕头蛮,抢先一步去异界吧。”老者兴奋的说着。
“谈何容易,”赖卜在一旁哼了声,“当年在神农顶木城之巅,莫残用火药撕裂了虚空,毗尸精娘蜮就被异界巨大的青头怪人吸入口中咬成两半,只剩下了一条腿,尘世之人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与异界生物对抗的。
老者闻言沉默不语。
“你还想着带如花去么?”我笑着问老者。
“唉,危险是不小,可如花是我一生中见过的布袋奶最长的女人。”老者摇头叹息道。
“最长?哼,有多长?”赖卜鄙夷的眼神儿。
“有三尺多呢。”老者自豪的目光迎上前去。
赖卜闻言嘿嘿冷笑不已,随即双手猛地解开了道袍,裸露出上体。
我和老者诧异的望过去,随即惊呆了。
赖卜的双乳有如两只细长的布袋在胸前挽着好几个结,色泽黝黑并生有稀疏粗壮的汗毛,但见其胸部一抖便散落开来,一直垂到了脚面,竟然足足有五六尺长……
老者先是瞠目愕然,随即又喜形于色,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赖卜胸前无与伦比的布袋奶。
“你不要想歪了,人家赖老前辈可是男人。”我及时的给予老者当头棒喝。
老者蓦地一惊,口中嗫嚅着:“男人,竟然是个臭男人……”脸色慢慢的转为了厌恶,最后竟然扭过头去干呕起来。
赖卜鼻子轻蔑的“哼”了声,两手捞起布袋奶在胸口重新挽了几个结,然后穿上道袍,现出一股凛然正气。
“赖老前辈,您这是……”我疑惑的问道。
“异界肯定存在着一种长有布袋奶的妖兽,那粒妖丹应该就是从其雌性体内得来。贫道如今变得不男不女的,如同怪物一般,所以才在酥醪观后院闭关羞于见人。尺子,现在你知道了为何贫道急于同你前去异界了吧?”赖卜的语气甚是悲凉。
“尺子明白,赖老前辈是想去异界捕捉一头长有布袋奶的雄性妖兽,吞服其妖丹来中和祛除布袋奶。”我回答。
“正是如此。”赖卜叹了口气。
我想了想,思忖道:“其实也还有其他办法来医治的。”
赖卜苦笑了下,说:“贫道也曾服用过大剂量的甲氧基雄酮和氧雄酮等雄性激素,但尘世间的药物根本无法与异界相比,一点效果都没有。”
“根本无需用药。”我摇了摇头,肯定的说道。
赖卜闻言有些愕然不解,迟疑着问:“尺子,你知道医治布袋奶的法子?”
“没错,布袋奶是后天有形之体显露出来的症状,是标,而真正的病源在体内的先天无形之体上,是为本。若只是治标不治本,吃多少药都是没有用的,所以唯有将先天无形之体上的病灶消除,布袋奶自然就会痊愈。”我解释说。
“尺子所说的‘先天无形之体’难道指的是‘元神’么?”赖卜迟疑道。
我点点头:“不错。”
“医治元神?贫道平生还是第一次听闻,”赖卜感到讶然,于是好奇的问道,“不知当今世上何人能有此神奇医术?”
我微微一笑:“正是在下。”
第四十九章 重返鸡足山
赖卜半信半疑的望着我。
我眉头蹙起,轻轻的叹了口气,说:“赖老前辈,你知道如何才能令自己的元神出窍么?”
赖卜想了下,以尽可能通俗的语言解释道:“所谓‘元神出窍’其实就是灵魂出窍,尺子,我问你,女人为什么会怀孕?”
这问题该怎么回答呢?我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文雅的说出来。
“干呗,整呗,鼓捣呗,”老者爽朗的笑道,“鼓捣鼓捣女人肚子就鼓捣大了,咱东北人讲话实在,别介意啊。”
赖卜闻言直摇头,随即问老者:“那么男人怀孕呢?”
老者诧异的望着他:“男人怀孕,你开玩笑吧?”
赖卜冷笑两声,然后语气严肃的说道:“女人怀孕是因为阴阳交媾结合而产生,道家认为阴阳无处不在,形为阴而气为阳,并不单指女人为阴男人为阳。男人自身也有阴阳,即精、气、神,阴阳结合当然也会‘怀孕’,但非如女人怀孕的是实体胎儿,而是浑圆一气。”
“浑圆一气?”我感到有些迷茫。
赖卜解释道:“精和气为阴,神为阳,三者结合便会结成‘胎儿’,移居至上丹田泥丸宫,也可称作‘神识’。”
“那女人呢?”我问。
“同样道理,女人也是自身‘精气神’如此孕育‘神识’的,而男女之间阴阳结合所产生的实体胎儿则是另一码事儿。神识为无形之体,实体胎儿为有形之体,”赖卜尽可能讲得通俗些,“泥丸宫中的元神是与生俱来的,自婴儿降生时便一直存在,但始终处于沉睡状态,当‘神识’进入泥丸宫与之融合后,这才唤醒了元神。”赖卜解释着。
我思忖着,若是以“巫医心经”治疗赖老前辈的布袋奶,最便捷的方法便是用“元神剑”割去他元神身上的“布袋奶”,这样有形肉身上的累赘就会干瘪消失并吸收掉。而仅仅以命魂进入其体内,不但繁琐且无法携带“元神剑”。总之,自己“元神出窍”,然后硬行闯入患者囟门内,冲入泥丸宫中实行切割手术,要比胡宫山的方法更加的直接和有效。
“赖老前辈,你能够令自己‘元神出窍’么?”我问。
赖卜摇摇头:“贫道还不能。”
“唔。”我若有所思。
“尺子,你对道家丹鼎派之‘炉鼎’知道多少?”赖卜问道。
“嗯,吕祖《七言》诗中曰,‘认得东西木与金,自然炉鼎虎龙吟。但随天地明消息,方识阴阳有信音。左掌南辰攀鹤羽,右擎北极剖鬼心。神仙亲口留斯旨,何用区区向外寻。’说的就是炉鼎了。”我回忆道。
赖卜点点头,解释说:“阳为炉,阴为鼎,发处为炉,收处为鼎。修炼‘元神出窍’即以丹田为炉,泥丸宫为鼎。在炉内烧火(意念注守之即火),炉热即为炼精化气,气炼出来后提上来入鼎,滋养元神,这叫做‘采药归鼎’,或曰‘采药归壶’。此外,还有小炉鼎、天地炉鼎、身心炉鼎和太虚炉鼎以及双修等等,不过玄而又玄,人生苦短,能修炼成元神出窍者寥寥。”
这时,殿门开启,伊万医生探头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谈谈正事儿了。”
本来我还想再向赖卜请教一些有关“元神出窍”的问题,不过自己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好的,我们走吧。”我点点头,迈步走出了山神庙。
回到了那座旧王府四合院,赖卜和老者被安排入房间休息,我则跟随着来到了西厢房。
屋内长条桌上摆放着数部电脑以及一些不知名的仪器,墙上的特大显示屏上是一幅中国电子地图,红绿色光点不停的在闪烁,上面显示着:“鲁班尺行踪标记图”几个大字。
桌旁几名戴眼镜的男女工作人员抬起头来,无比兴奋的望着我……
伊万医生介绍说,“这就是《青囊尸衣》的专业研究团队,他们同时也都是你的铁杆粉丝,经常出没于‘莲蓬鬼话’论坛,若是说出其网名ID,你会大吃一惊的,呵呵……”
“那就说说呗。”我倒很好奇。
我的话一出口,那几位粉丝工作人员可吓得不轻,尖叫着一哄而散,忙不迭的跑出了屋子。
伊万医生嘿嘿一笑:“他们不会暴露自己网名ID的,团队还要继续监控你,可以说,鲁班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他说得没错,只要是动用了政府资源,遍布城市各个角落的摄像头通过人脸识别,捕捉某个人的行踪是很容易的。
“鲁班尺,”伊万医生和颜悦色的说道,“我们已经是一家人了,同属双头蛮家族,现在可以告诉我‘蓝月亮谷’虚空通道漂移到何处了吧?”
我踌躇片刻,然后点点头:“当然可以,但是你得先介绍一下双头蛮家族的情况,如果对自己的族人都不了解,那算什么‘自己人’啊。”
伊万医生狡黠的目光望着我,然后讪笑道:“想知道本家族的情况,这完全可以理解,但需要等你完全发育成熟以后才行。现在只能告诉你,本家族的势力强大到超出你的想象,从京城到地方,无处不在。”
我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伊万医生的面色严肃起来:“蓝月亮谷的虚空通道究竟在哪里?”
“通道已经永久的关闭了,”我说,“古象雄国世代继承的最后一个‘虚空守护者’,木里大寺的扎西老喇嘛也已经圆寂。”
“本族族规,凡族人遗忘初心,不忠诚者杀无赦。”伊万医生语气蓦地变为冰冷。
威胁,哼,尺子才不怕呢,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玉牌”。不行,自己倒是跑得掉,但南山老者就危险了,也可能还会波及到豹王和荣信,更何况自己还有件重要事情未完成。
“蓝月亮谷虚空通道确实已经关闭,从那里去异界已不可能,”我迟疑道,“不过还有另一条通道……”
“在哪里?”伊万医生随即转换成一副笑脸,急切的问着。
“是在西南边陲的某个地方,我可以带你们去,不过需要先回一趟鸡足山,做一些准备,春节前后才是通道开启的时间。”我说。
“鲁班尺,你这是在行缓兵之计吧?”伊万医生冷笑道。
“我说的是实话,反正尺子的行踪你们都能随时掌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还能跑到哪儿去呢?”我一副无奈的样子。
伊万医生想了想,似乎感觉有道理,于是问道:“你回鸡足山是要做什么准备?”
“料理后事。”我淡淡回答。
“料理后事?”伊万医生狐疑的目光。
“当然,”我解释着,“异界凶险无比,进得去只怕出不来,所以你们也要做好充足准备才行。”
“哪些准备?”伊万医生半信半疑。
“当然是枪支弹药以及通讯设备、食品、饮水和急救药品等,最好要有一两件重型武器,再准备一架直升机随时待命。”我罗列着所需要的装备和物资。
自己加上岭南猿公和赖卜毕竟还是势单力薄,贸然闯进异界恐怕是凶多吉少,索性不如借助双头蛮家族的庞大势力,顺带剿灭鬼面蟾蜍的胜算则要大得多。
“这个嘛,”伊万医生踌躇片刻,最后才下了决心,说道,“我需要向老爷子请示,你等在这儿。”说罢匆匆跑了出去。
我的目光瞥了眼窗外,看到那几位粉丝工作人员正趴在窗户上偷窥,于是微笑着摆了摆手。
又是一声尖叫,他们一哄而散。
不多时,伊万医生、小曼以及昨日见过面的那位姬二师面色郑重的走了进来。
“老爷子批准了这事儿,”伊万医生严肃的说道,“鲁班尺,你可以返回鸡足山,但小曼和姬二师需与你同行,如果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则就地正法。”
我耸耸肩:“我列出的装备物资清单……”
“我们都会准备好的。”伊万医生答道。
十分钟后,两辆遮有暗色窗帘的面包车,直奔首都机场而去。
面包车没有经过安检,便直接驶入了停机坪,一行人匆匆登上那架商务专机。
双头蛮家族果然势力不小,我心里寻思着。
下午,专机抵达大理机场,分乘两辆出租车前往宾川,于日暮前终于来到了鸡足山。
草庵前,聚拢着一堆人,吵吵嚷嚷的,其间还有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远远的望去,只见岭南猿公端坐于门前椅子上,紧闭双目如禅定般,面色冷酷,白眉道长则抱着肩膀立于侧。
“白长圆,盗窃国家珍贵文物可是大罪,你可要想清楚了。”一名警官言辞厉色的说道。
“贫道的确不知。”白眉道长语气恭敬,一脸无辜的模样。
“那你为何打电话给陆会长,详细打探人民医院放置文物的楼层和房间号,而当天夜里就被盗,这又作何解释?”警官追问道。
“这件两千年前迦叶尊者遗留下来的文物,乃是贫道最先发现的,深知其无可比拟的历史价值。同时也担心万一被犯罪团伙盯上盗走,那样国家的损失就大了,所以才向陆会长了解情况嘛,当然不应该问得太详细,这点是贫道的疏忽与不对。”白眉道长解释说。
“那天夜里你在哪儿?”
“贫道在华首门石洞内闭关修行。”
“可有人证?”
“贫道的师父可以证明。”
“就是他么?”警官的目光瞥向了椅子上的岭南猿公。
“不错,老夫可以证明,那夜雷雨交加,我们师徒俩都在石洞中闭关修道。”岭南猿公眼睛都没睁,傲然说道。
“你是盲人?”警官疑惑的问道。
第五十章 炉鼎
“唗,谁是盲人?”岭南猿公蓦地睁开双目,精光四射,吓了那警官一跳。
“师徒俩相互作证不能采信,”警官阖上笔录簿,吩咐警员,“先将白长圆带回局里。”
两名警察掏出了手铐,上前准备铐起白眉道长。
“哼,老夫倒要瞧瞧谁敢放肆!”岭南猿公暴吼一声,身后的长毛松“簌簌簌”一阵抖动。
警官厉声呵斥道:“你竟敢妨碍民警执行公务?”
“呵呵呵,什么事儿啊?吵吵嚷嚷的……”我此刻分开众人走至跟前,笑着说道。
岭南猿公和白眉道长惊讶的目光。
“你是什么人?”警官诧异的望着我。
“那么你又是什么人?”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小曼一脸冷若冰霜的从我身后闪出。
“谁家的小女娃子,家人呢?”警官抬眼巡视一圈,蓦然发现圈外站立着三名黑衣彪形大汉,目光威严,绝非后山的普通修道者。
“嗯,你们几个是大理市局还是宾川县局的啊?”姬二师迈步上前,他那爽朗高亢的话音里,还带有些许官腔。
警官机械的回答:“我们是市局刑警队的。”
“嗯,你们市局的哪位局长来了?”姬二师高大伟岸的身形令人不敢怠慢。
“几位局长工作繁忙,都没来。”那警官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语气则和缓多了。
“嗯,给你们一把手局长打个电话,我来说。”姬二师的语气不容置疑,神情像是高官大领导似的。
那警官犹豫着。
“还等什么?”姬二师大声呵斥着。
警官终于不再迟疑,掏出手机拨通了局长的电话:“局长,有位……”
姬二师一把夺过电话,傲气的说道:“喂,市局局长么?十分钟后,公安部将有内线电话打到局里,对,请你在市局等候。”说罢将手机扔给了那位瞠目结舌的警官。
更令那警官愕然的是,面前这位六七岁的小姑娘竟然也从衣袋里拽出一支红色的卡通长颈鹿小手机,胖胖的小手揿了个号码,一边朝树后走去,一面嗲声嗲气的撒着娇:“爷爷,你和公安部说一下嘛,我在大理鸡足山遇到点麻烦……”
众警察和保安队员们面面相觑。
唉,中国还是一个威权社会,官大一级压死人,历朝历代莫不如此,我心里寻思着。
不久后,警官的手机响了:“哦,局长,是,我们马上收队。”他撂下电话,叹息着摇摇头,然后一挥手啥也没说,就带领着警察和保安队员们下山去了。
“呵呵,尺子,你回来了。”岭南猿公高兴的站起身来。
“参见鲁先生。”白眉道长恭敬的拱手施礼。
“吱吱吱……”老黄皮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头扑进南山老者的怀里,激动的身子乱颤,差点没嘣出个屁来。
岭南猿公问道:“红二没跟着回来么?”
“在川西凉山州木里大寺分的手,他应该还在回来的途中。”我回答。
“尺子,这几位又是何人?”岭南猿公悄声问。
“小曼姑娘和姬二师他们是政府方面的人,”我边说着指了下那位“老道姑”,微笑道,“猿公,你还认得他么?”
岭南猿公打量着赖卜,摇了摇头。
“老先生,两百年不见,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贫道罗浮山冲虚观无残。”赖卜拱拱手。
岭南猿公疑惑道:“你是无残观主?怎么会是女人?”
“说来话长,还是进屋里聊吧。”赖卜长叹一声。
这时,小曼走过来说道:“鲁班尺,天快黑了,我们住哪儿?”
“屋子里容纳不了这么多人,”我想了想,说,“小曼姑娘,你们几个住草庵,饮食方面由白眉道长负责。”
“那你呢?”小曼狐疑的望着我。
“我们只能去华首门石洞内安歇。”我答道。
小曼嘿嘿冷笑两声,眼珠儿一转:“那好吧,将南山老者留下。”
我知道她的心思,有老者作为人质,鲁班尺便不会私自潜逃。
我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是夜,月色迷离,鸡足山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华首门峭壁上的洞窟内,油灯微弱的亮光,我与岭南猿公和赖卜趺坐于地,气氛凝重。
我率先开口:“在去异界之前,尺子必须要尽快修到‘元神出窍’,若是按照道家的理论按部就班的进行,那不知得修到何年何月,肯定是来不及了。”
“可是并无速成之法啊。”赖卜叹息道。
“是啊,老夫也无甚良策。”岭南猿公挠挠头皮。
“修炼‘元神’需用‘炉鼎’之法,以丹田炼气‘采药归鼎’至泥丸宫,”我解释说,“关键是在‘炉’,若是‘炉’不产气,或是产的气不纯以及量少,这恐怕是困扰所有修道人的难题。”
“不错,道家修炼方法甚杂,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秘传,一般不为外人道。其实各有长短利弊,气杂而不纯或是少气是普遍存在的现象,导致了修道人之进展极为缓慢。而人生短暂,几十年一晃而至,未等到修炼得道之时,便已寿尽矣。”赖卜感慨不已。
我望着他俩,微微一笑:“尺子想出个速成的法子,但须借猿公七色魇钵一用。”
岭南猿公呵呵笑道:“只要尺子需要,老夫随时奉陪。”
“说来听听。”赖卜也来了情绪。
“以魇钵为炉,自己肉身为鼎,猿公尽管催动真气烧炼便是,就像是孙悟空入老君炉炼成铜肝铁肺,火眼金睛一般。尺子由于修道时日尚短,尽管吞服了两颗异界的千年妖丹,但内力与真气却始终难得以长进,所以准备破釜沉舟的来上一搏,或许能够突破瓶颈。”我信心十足的说道,其实这也是参考并借鉴了“巫医心经”的心法,并加以变通与改进,只是这些对他俩不便明说罢了。
岭南猿公思索片刻,缓缓说道:“尺子,老夫还是有些担心啊,修道之人以魇钵为‘炉’,用真气煅烧,此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破天荒的疯狂之举。想当年,在湘西苗疆盘古峰顶,老夫曾用魇钵困住有良后真气煅烧,温度堪比当今殡仪馆之焚化炉。他是以‘鬼门十三针’和‘中阴吸尸大法’破钵而出,否则恐怕早已烧成灰了。”
“尺子知道。”我说。
赖卜也是极力劝阻:“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我淡淡一笑:“两位请放心,尺子若无把握是绝不敢尝试的。”
“那好吧,老夫慢慢加温,你在魇钵内若有不适,就即刻示警,随时撤钵。”岭南猿公叮嘱道。
“知道了,”我点点头,“准备开始吧,尺子先要脱光身上衣物,好在两位都是男人,也无需避嫌。”
说罢,我站起身来,逐一除去身上衣物,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最后解下脖颈处的“玉牌”撂在衣服上,自己可不想绿珠受到魇钵的高温炙烤。
“唉,多日未曾洗澡,泥垢又增加了不少,有些小恶心……”我自言自语着,随手不经意的胸前轻轻一搓,指间竟然出现一粒黝黑的肥垢泥球来,鼻子嗅嗅,充斥着一股雄性荷尔蒙的汗酸味儿。
我端坐于石洞之中,岭南猿公于丈许之外相对盘腿趺坐,然后运行真气发功,两掌之间赫然出现了一个明亮的七彩光球,赖卜惊讶的瞅着。
光球缓缓升起,在猿公头顶上方形成一座透明的魇钵,表面流动着七种颜色的光晕,然后飘浮到我的上方猛然间扣下……
我身后不远处堆放的衣服上,一道绿色荧光蓦地闪动,瞬间悄无声息的贴地钻进了魇钵内。
我闭上了眼睛,感觉钵内渐渐炽热,越来温度越高,皮肤如同火燎一般。须臾,汗毛开始了卷曲,紧接着是周身毛发,鼻子里嗅到一股焦香之气。我偷偷的乜起眼睛瞧了下,发现自己周身的泥垢开始硬化,泥垢原本是皮肤脱落的死亡细胞混合汗液而形成的,现在经过高温竟如同烤串般发出香喷喷的味道,令人食欲大开。
“放空意念,无定形,如同清水一般。水入杯则同杯状,水入瓶则瓶状,既可柔软流动,亦能坚硬凝结成冰。其柔可滴水穿石,其刚能汇聚为洪流,无坚不摧。水能适应万物之形……”此刻,脑海中“巫医心经”开始起作用了。
我感到周身真气充盈,不断的在经络内横冲直撞,抵抗着外界炽热的高温。随着温度的继续升高,“嘭”的一声,全身上下的毛发蓦地爆燃,瞬间烧得一根也不剩。
魇钵外,岭南猿公瞪大了眼睛,紧张的盯着魇钵内的情况,但尺子并没有发出任何的警示。
赖卜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你们在干什么!”石洞口突然传出了稚嫩的女童声音……
第五十一章 浴火重生
石洞口,小曼瞅着这怪异的一幕,惊得是目瞪口呆,她的身后站着姬二师,同样是愕然不已。
赖卜拂尘一抖,起身拦住了两人,口中喝道:“尺子练功到了紧要关头,切不可打扰!”
“让开!”小曼恶狠狠的瞪着他。
“小姑娘,你不想让尺子走火入魔吧?”赖卜也怒视着对方。
“当然不想了,”小曼的目光望向魇钵,嘴里突然发出“嘻嘻嘻”的笑声,“鲁班尺好不害羞,竟然光着身子坐在那儿。”说罢,她蹑手蹑脚的绕过赖卜,小脸凑近七彩魇钵细瞧。
这时,钵内温度已近白热化,而且氧气耗尽,我浑身毛孔张开,体内浊气散发出咝咝的声音。
“咦,他怎么浑身焦黑,像是有层壳子似的?”小曼扭过脸来,悄声的问道。
岭南猿公此刻已无暇分神,正催动体内全部真气注入魇钵,丝毫也不敢怠慢。
“不要干扰他们。”赖卜急得直摆手。
小曼也知道走火入魔的厉害,于是轻轻的踮着脚走回来,面对着“老道姑”小声呵斥说:“你一个老女人,偷看年轻的男人裸体,真不知羞!”
赖卜鼻子“哼”了声:“贫道早已出家,四大皆空,可你一个小女孩儿,才真的不应该看。”
小曼鄙夷的看着他,不屑的问道:“鲁班尺什么时候结束练功?”
“还早着呢。”赖卜没好气儿的回答。
小曼冲着姬二师一摆手:“我们走。”
两人行至洞口时,小曼突然转过身来,口中恶狠狠的说道:“老道姑,鲁班尺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唯你们是问,按照‘颠覆国家政权罪’论处。”
赖卜望着两人消失的背影,转过身来,这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此刻魇钵内,尺子头部青筋暴突,艰难的张口喘息,甚至都已经坐不稳了,身子晃动着摇摇欲坠。
一只翠绿色的蜘蛛缓缓爬上尺子的后背,艰难的一点点沿着脊椎向上攀爬……越过颈椎,奋力的登上颅顶,举起毒针用力的刺入督脉百会穴……
我此时的神智已接近癫狂状态,突感头顶一阵清凉下泄,如同炙热烧红的精钢骤然进入冰水中淬火一般,全身经络为之一震,六脏九窍百骸刹那间如沐春风,恍若重生一般。
我猛然一下子清醒过来,感觉到头顶诸阳之会的百会穴痒痒的,伸手一摸似有物,于是拿过眼前定睛细瞧。掌心里,软绵绵的躺着一只小小的绿色蜘蛛,口中的毒针尚未收回,八只大眼睛无力的眨动了两下,眼角缓缓流淌下来几滴泪水……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了,是绿珠,它悄悄溜进了魇钵内。在修炼遭遇瓶颈的最紧急关口,将毒针刺入百会穴,以毒攻毒,最终挽救了自己……
此刻,自己仿佛刹那间一切都顿悟了,于是集意念至泥丸宫,感觉到了自己的元神已在蠢蠢欲动。
我想象着它缓缓地升出囟门,瞬间,就像镜头切换似的,眼前出现了一幕怪异的景象……
自己赤裸着缓缓的从脑瓜顶爬出来,旁边是烧得黑不溜秋的头皮,还在散发着焦糊味儿。我手里握着一把闪动着灵气的雅鱼骨剑,试着朝钵顶划一下,“嗤”的裂帛之声响起,七色魇钵刹那间破灭消失了。
我知道,自己已经“元神出窍”,修炼大功告成了。
收回元神,我长吁了一口气,定睛望去,才发现岭南猿公已然仰面倒在了地上。
“猿公!”我惊呼了一声,此刻发现其面色惨白,仿佛虚脱了一般。
“呵呵,恭喜尺子,终于功成圆满,破钵而出。”岭南猿公有气无力的说着。
“尺子,想不到你真的炼成了,哈哈哈……”赖卜开怀大笑。
我低头看着手掌心里的绿珠,心中不由得感慨良多,口中对其喃喃说道:“绿珠,尺子再次向你保证,一定手刃鬼面蟾蜍,为你复仇。”
绿珠八只大眼睛泪水盈盈,身子轻轻颤抖着想要缩回毒针,但是没能做到,看上去已是奄奄一息了。
我更不迟疑,伸出食指入口咬破,挤出鲜血凑至毒针前,嘴里柔声说道:“血中有你父母修炼千年的元气,属于本宗本源,不会产生排斥反应,相信吸了就会很快康复的。”
这也是依照“巫医心经”原理,行变通之法。
绿珠感激的望着我,然后艰难的吮吸起来……
我就这样赤裸着坐在石洞冰凉的地上,默默的瞅着绿珠吸食自己的鲜血,心中期盼着它尽快的恢复过来。
此刻,岭南猿公已经趺坐运功,方才真气耗损太大,恐怕短期内难以复原。
“猿公,尺子随后会为你推宫过血疗伤,放心好了,绝无大碍,”我一边安慰着他,同时目光转向赖卜问道,“赖老前辈,人的囟门之内可有什么东西在守护?”
赖卜闻言点点头,解释说:“普通人的体内无丝毫内力,因此外来元神进入其囟门较为容易,而修道者则需看其道行的深浅了。功力越深者,体内元气阻止外邪侵入的力量就越大,当然若是本人愿意让外来者侵入囟门,意念便可以驱使元气与内力不加以拦阻了。”
我微微一笑,道:“尺子会尽快的替前辈医治‘布袋奶’。”
黄泉阴蛛修炼了千年的妖丹果然不同凡响,绿珠吮吸了尺子血液后,迅即恢复了元气。它冲着我点点头,然后跃下手掌,缓慢的朝着石洞口爬去,消失在了黑暗中。
我知道,它是趁着子夜时分,去对月吐纳和吸食露水,如此,想必是已无大碍。
我站起身来,感觉到体内真气充盈,周身经络畅通无比。不知道自己是否像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样,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呢?反正好像又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浑身上下充满着青春的活力。
“嗨!”我暴喝一声,将周身皮肤上黝黑硬化的泥垢壳震碎,洋洋洒洒的落下,露出了里面雪炼似的一身白肉,还散发着丝丝热气。
咦,自己怎么像是一只拔了毛的鸡光子?我不无沮丧的想着。
于是赶紧穿上了衣裤,要不实在是太丑了,还是以前古铜色的皮肤受看些。
我来到岭南猿公的身后,就势盘腿坐下,然后左掌抵住他后腰的命门,缓缓注入内力,右掌手指则轻叩其督脉的悬枢、筋缩、灵台、神道、陶道诸穴……
这些连贯的推宫过血动作,自己想都没想就下意识的做出来了,如同轻车熟路一般。
我知道,“巫医心经”已然与自己的元神融为一体,胡宫山修炼三百年的神功终于后继有人了。
“尺子,老夫没事儿的,你切不可多耗费内力……”岭南猿公感激的说道。
我微微一笑,并未言语,自己感觉到体内之真气充盈的很,甚至都觉得有点胀的慌呢。
没过多久,岭南猿公蓦地长吁了口气,乐呵呵的说道:“尺子,可以住手了。”
听其声音,中气十足的很,看来他已经完全恢复了。
我撤掌站起身来,耸耸肩,竟然一丝疲惫的感觉都没有。
“赖老前辈,请你趺坐入定,放松囟门,尺子现在就试着替你割除布袋奶。”我转身对赖卜说道。
“这么急?你不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么?”赖卜关切的说着,但早已双膝盘坐在了地上。
我微微一笑,站在其身后,双手捧住他的脑袋,使自己的光头尽可能的距离贴近一些,然后集中意念于泥丸宫……
“镜头”瞬间又切换了,那寸许长的元神赤裸着爬出了囟门,光着小脚丫站立在自己光秃秃的头皮上,“哧溜儿”一下,还差点滑倒了。
嗯,看来元神初出茅庐,亦如婴儿学步般,还需要多多历练才行呢。
“我”的视线落在了赖卜梳着发髻的脑袋上,那是一个硕大的头颅,斑白的发丝竟如同线绳般粗细。自己纵身一跃,轻飘飘的凌空落在了他头顶发髻旁,那种飞翔般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惬意的不得了。
“我”伸手拽住几根发丝,一俯身钻了高高隆起的发髻里,那下面就是囟门。
“嘶嘶……”这时自己听到了急促怪异的嘶鸣声。
“我”顺着声音望去,愕然发现两只灰白皮肤的怪物从厚厚的发丝中冲出,正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那模样简直是恐怖之极……
原来是两只虱子,若是在平时才不把它们放在眼里呢,手指抓过来往嘴里一丢,“嘎嘣”一声就咬死了。
可现在,这俩家伙如同公鸡般大小,浑身披着甲胄,好像刀枪不入似的。它们挺着尖利的口器,若是在自己光溜溜的身子上刺两下可不得了。坏了,它们已经冲过来了……
此刻,“我”心中意念一动,手中赫然出现了一把鱼骨剑,灵气四射。
“小妖,哪里走?”自己暴喝着挥动宝剑斫下。
“嗤嗤”两声脆响,竟然将这两只大虱子拦腰斩为两截,乳白掺杂着淡红色的体液飞溅出来,差点沾了自己一身。
哈,元神剑果然犀利,真的是无坚不摧呢。
杀了这两只虱子,“我”一头拱进了发髻下面,望着赖卜的头皮发了愁,咋进去呢?总不能用鱼骨剑去割开囟门呀……
“我”坐在赖卜的囟门上,陷入了沉思之中。
囟门乃是婴幼儿颅骨结合不紧时所形成的间隙,有前囟门和后囟门之别。前囟门在头顶部,是两侧额骨与两侧顶骨之间的骨缝形成的菱形间隙。后囟门则靠近头枕骨,为两侧顶骨与枕骨之间的三角形骨缝。后囟门一般在婴儿出生后的六至八周闭合,前囟门晚一些,约在一岁到一岁半闭合。
赖卜迄今已经三百余岁,囟门早已闭合,怎么才能进得去呢?
突然间,自己一拍脑门,元神乃是无形之体,并非肉身。若是以有形之体的肉身状态去思考,当然不好进入了。
“我”瞬间顿悟,于是元神纵身跃起,一头扎向赖老前辈的囟门……
蓦地,自己感觉到身子一沉,好似坠入昏暗的隧道,脚下随即软绵绵的,周身一阵温暖,已然闯入了他的囟门内。
“我”蹑手蹑脚的前行数步,便来到了泥丸宫。探头望了望,发现赖卜的元神正在盘腿打坐,也是赤裸着身子,胸前两根长长的布袋奶在地上拖了一大截。
如今自己正如师父胡宫山所言,视觉、听觉、嗅觉以及触觉都已远超常人,所以并不觉得泥丸宫内有多么的黑暗。
自己径直走了进去,赖卜的元神抬头微笑着,示意可以开始了。
“我”伸出右手的同时,掌中多出了一把“元神剑”,随后就势一捞,拽起一根布袋奶“唰”的手起剑落,贴胸斩断。
那元神似乎并不感到痛楚,创口处也未见有鲜血迸出,脸上仍报以微笑。
好吧,无形之体毕竟不同于肉体,可能没有痛感神经,因此不会觉得难受。
“唰”的一下,第二根布袋奶又被斩落了。
自己定睛细瞧,赖卜元神胸前的伤口正在迅速的愈合,连块伤疤都没留下,这就是无形之体与有形肉体之间的分别了。
赖卜的元神满意的点点头,目光中充满了感激之色。
“我”收回了宝剑,转身退出了泥丸宫,身子升腾而起飞出了囟门,重又回到了自己体内。
石洞中,我双手缓缓的放开赖卜,开口说道:“赖老前辈,请敞开衣襟……”
赖卜“唰”的抖开道袍,那两根打着结的布袋奶随之滑落到了地上,切口处并无鲜血溢出,仿佛瓜熟蒂落一般。
“哈哈哈……”赖卜畅快的大笑不已,“鲁班尺,你简直就是当今世上绝无仅有的大巫医。”
“赖老前辈,那你的女性体征……”我迟疑的问道。
“贫道已将体内妖丹的雌性激素逼入布袋奶中,如今脱离了肉身,自己则很快就能重新变回男人了。”赖卜呵呵笑着,解释说道。
大巫医?嗯,这个名字自己倒是蛮喜欢的。
我信步走到了石洞口,目光眺望着满天的星辰。此刻,北斗西斜,银河迢迢,万籁俱寂。
“嗖”的一道绿光转瞬而至,敏捷的落在了我的手掌中,绿珠已经完全康复了。
“绿珠,我们现在可以去异界找鬼面蟾蜍报仇了。”我口中喃喃说道。
“咕噜噜……”绿珠欢快的鸣叫着。
别了,尘世……
(第一卷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