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云南,意为“云岭之南”,又称“滇”。 一山不同族,十里不同天”,在这块红土高原上,生息繁衍着 26个民族,其灿烂的文化、众多的名胜古迹、千差万别的气候,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地下宝藏赋予了它富饶而神秘的魅力。除了众所周知的被誉为“动物王国、植物王国”之外,云南还有“香料之乡”、“天然花园”、“药物宝库”之称。气势磅礴的乌蒙山、梁子山蜿蜒纵横,奔流不息的南盘江(珠江上游)、牛栏江南北分流,自古以来便是进入云南的陆地要塞,史称“入滇锁钥”。
小祖师一行人仍旧夜行昼伏,连日来横穿海拔2000多米的乌蒙山区。是夜,月色皎洁,迟老二背着小禽眼,太岁母肩上驮着小祖师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月上中天,迟老二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再看太岁母驮着小祖师一跃一跃的跳行,端的是轻松无比,姿势优美。
少晌,大家停下休息,顺便吃点东西,迟老二本身钱就不多,眼下日见囊中羞涩。太岁母体谅到大家的经济不景气状况,早几日就已经戒酒了,每当饭口,自己就去捕捉一些啮齿类的小动物如山鼠之类甚或昆虫果腹充饥,但始终精神意志高昂。
迟老二与小祖师商议太岁母落脚何处最安全,关山万里,何处可依?此刻,前面林中人影一闪,那迟老二本就是赶尸人,夜里眼力极佳,早已瞅个分明,便抬高嗓音喝道:“吆死人过界喽,见者回避!”
林中传来呵呵笑声:“多年不见湘西赶尸人,今日得遇故友,不如小酌如何?”树下转出一人,中等身材,短装打扮,四方脸,浓眉大眼,约莫五十岁上下,肩后背一竹篓,一把鸭嘴锄,看来是山中采药人。
那人到得近前,拱手抱拳,朗声笑道:“故人张一刀见过黑衣迟老二。”
迟老二站起身来:“我当是谁?原来是滇西神医。”
张一刀放下背篓,取出一大酒葫芦,笑道:“多年不见,老兄嗓门丝毫未变,越发洪亮了,如今走脚行当,老兄可谓是硕果仅存了吧。”他转头望见小祖师同小禽眼,“咦”了一声奇怪道:“不是走脚啊,老兄莫不是该行贩卖儿童了?”
迟老二扼要介绍了来由,并将苦于寻找太岁母安身之地的窘境坦白告知。张一刀听罢沉思良久,道:“原来如此。若老兄所言不虚,那太岁母竟存活了7000年之久,恐怕这当今世上再也难有其立椎之地,人人必得之而后快,可谓是危机四伏啊。”
灌木丛中,太岁母高兴得直蹦,原来它捉到了一只黄鼠狼,那黄鼠狼不停的对着太岁母的头部放屁,太岁母却浑然不觉,正欲吞入腹中,突闻一阵酒香,按捺不住好奇,便叼住黄鼠狼越出灌木丛。
神医仔细端详着太岁母,太岁母也用独眼打量着这个陌生人,最后神医长叹道:“真是天地之大,无奇不有,造化弄人啊。”
小祖师道:“神医伯伯,难道天下之大,竟无太岁母栖身之所?”
神医张一刀见小姑娘口齿伶俐,落落大方,心下已是喜爱,思索片刻说道:“既然太岁母原是母系社会的氏族圣女,不如去泸沽湖吧,那里人烟稀少,交通不便,是世界上唯一遗留下来的母系氏族部落,隐藏在摩梭人的格姆女神山中或许安全些。”
小祖师望望太岁母,太岁母用力点头,表示十分愿意。
迟老二道:“如此甚好,此去滇西北路途遥远,只是……”囊中羞涩之事实难启齿。
神医见其欲言又止,心下明白,便说道:“老兄是否经济拮据,不妨,我这里盘缠足够,不如我们一同上路如何?我也正要滇西北一走,到丽江探望一位病人。”
迟老二大喜,小祖师也感到多一个人就更安全些,也表示十分欢迎。神医摇晃着酒葫芦道:“来来,我与老兄痛饮一番。”
太岁母独眼一眨一眨的盯上了酒葫芦,肥厚的嘴角滴下口水。
神医见状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原来还有一位同道中人,张一刀今日有幸与7000年前的老前辈共饮一壶酒,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太岁母闻言喜笑颜开,张开大嘴等着,神医凑上葫芦口,太岁母稍稍一吸,葫芦里早已去了一多半。
神医张一刀,滇藏一带名医,不但精通藏医,善长蛊毒解药,尤其是祖传之神奇刀术,当今世上无出其右。九十年代初曾被请去京城做开颅手术,他使用祖传医术无需现代麻醉技术和任何医疗仪器,病人坐在了椅子上,他一边开颅取瘤,一面与病人聊天,并当场将割下的肿瘤递与病人看,病人非但不觉疼痛而且不见流血。合颅后病人握手道谢,径直走出医院。此次匪夷所思的手术震惊了京城医学界,打破了数百年西方医学的理论与戒律,被时任总书记誉为“中华国宝”。
京城各大医院争先高薪聘用,开的都是天价,但张一刀不为所动,溜出京城返回滇藏一带,依旧穿行于雪域高原、金沙河谷,为普通百姓治病和采集神秘的祖传麻沸草药。他每次将采集齐的草药和药引放入坛中,深埋于选中的地下穴位之中,做好记号,十年之后再来取出已化为液体的麻沸散。他一向独来独往,从无人得知其药方和埋坛之地点,可惜的是佳穴难觅,平均十坛中只得成药三坛,其他七坛均因穴位有误而导致药物变质腐败。
可是他并不知道,当今天下觅穴第一高手就在身边,那乳臭未干的小女孩。
收拾停当,一行人披星戴月朝滇西北方向而去。
不一日,山势逐渐高丛,月光也是日渐清澈明亮,远处白皑皑的山峰,神医说那就是玉龙雪山,他们已经来到了滇西北。
玉龙雪山位于丽江纳西族自治县城北十余公里处,主峰扇子陡海拔5596米,为长江南岸第一高峰,也是北半球距赤道最近的现代海洋冰川。这是一座人类尚未征服的处女峰,扇子陡壁仞千丈,中外登山队望峰兴叹,均知难而退。
玉龙雪山北麓接近川西南有一神秘高原湖泊——泸沽湖,这里被称为东方古老的“女儿国”,摩梭人世代居住在这偏僻不为人知的湖畔,保留着“男不婚、女不嫁,结合自愿,离散自由”的原始母系氏族社会型态。
泸沽湖是由断层陷落而形成的高原湖泊,水面海拔为2680米,是云南海拔最高的淡水湖泊,面积达50多平方公里,湖水最深处90余米,能见度12米,也是世所罕见的至今尚未被污染的处女湖,当地摩梭人称之为“母海”,因湖的形状如曲颈葫芦,故名泸沽湖。
湖边格姆山雄伟高大,传说山上有一位名格姆的女神,她亘古以来守护着山下摩梭人的平安,人们为它建立神龛,将格姆女神视为摩梭人的保护神。格姆山周边一众小山称之为男山,象征着阿注,群星拱月般烘托着格姆山——母系氏族的神祉。
摩梭人保留着具有早期对偶婚特点的阿注婚姻形态,维系着母系氏族社会时期的一些特点,这种婚姻,在时间上,可长达数十年,也可短到一天,在数量上,可与一两人结为阿注,也可以与更多的人偶居,结合自愿,解除容易,双方不来往即算解除阿注关系。与此相适应,家庭是由血缘为纽带的母系亲属组成,家中财产均由母系血统的成员继承,子女均留母家,随母姓,男子的身份是舅父或舅祖父。妇女在家庭中是主持人,享有崇高的地位。
终于在一天深夜,神医带领他们来到了泸沽湖边、格姆山下。
月光下,海拔3800米的格姆山宛如雄狮般在湖边蹲伏静息,狮头朝向湖水,狮身升腾起白色的雾气,仿佛腾云驾雾、呼风唤雨,神圣不可侵犯。
神医道:“格姆山中深处只住着一户人家,是两个老太婆姐妹,自耕自食从不下山,政府多次动员她们搬下来,她们还是不肯。我曾经上格姆山采药,顺便治好了她们的股骨头坏死病,故有一面之缘,太岁母躲在那里最隐秘不过。山下自从92年对外开放旅游以来,泸沽湖游人大增,十分不安全,所以不要下山为好。”
山道崎岖陡峭,众人一路小心,约摸一个多时辰光景,前面出现了一个清澈的水潭,月儿倒映水中,潭边茂林修竹、古木参天,三间草房就坐落于林下水潭边。夜深人静,百般寂寥,宛如一处世外桃源。
神医上前叩门,朗声道:“滇西张一刀深夜冒昧到访。”
屋内掌上了油灯,听得一个苍老声音说道:“是神医来了么?”话未落音,门扉打开,是一位眉目慈祥但面带忧郁的老阿婆。
“大阿婆,我带来几位朋友,打扰了。”神医拱手施礼。
“神医见外了,你的朋友就是尊贵的客人,咦,还有两位小客人,这位是……大阿婆见太岁母的模样一时语塞,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进得屋内,神医将一行人来历一一道来,并请求阿婆安置太岁母。
阿婆说道:“神医的朋友有难,阿婆一定照顾好,放心。”
“大阿婆,怎么不见小阿婆?”神医问道。
阿婆叹了口气,落下眼泪:“今早去了,临死前还念叨你来着。”
张一刀也神情黯然,问阿婆道:“小阿婆葬于何处,容我拜祭。”
阿婆说道:“跟我来吧。”说着走入里间。
竹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老太婆,面如黄纸,双目紧闭,神医上前拉着老太婆干枯的手,触之冰凉,人已僵挺,去世多时矣。
神医长叹不已,竟也滴下热泪来。
“吧嗒”声,小祖师抬头看去,见太岁母独眼转动望着自己,大嘴唇啧啧作响,小祖师心下明白,于是点点头,那太岁母得到认可后即刻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含住老太婆脑袋,“呼噜”一下,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已将尸体囫囵吞入腹中……
神医、迟老二、大阿婆呆呆的怔在原地,作不得声。小祖师笑盈盈说道:“小阿婆有救了。”
小禽眼跟着道:“瞧好吧。”
小祖师叙述了太岁母卵生的秘密,大家将信将疑,小禽眼又以过来人作现身说法,令人不由得不信,大阿婆则一直盯着太岁母隆起的肚子看来看去。
“如此说来,须得十天半月方能产出蛋来,不知是否需要为产妇增加些营养?”神医思索道。
太岁母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喜笑颜开。
迟老二仍感到迷惑不解,把目光望向神医。
神医道:“太岁母存活了7000年以上,其体内必定与目前大多数生物的已知分子结构有所不同或变异。自然界以龟的寿命最长,可达万年,是因其细胞里有一种抗氧化的特殊酶,这种化学物质极少见于灵长类,所以人类普遍寿命不长。太岁母常年生活于地下,不见紫外线,细胞氧化大概很慢。”
神医转身对太岁母询问道:“7000年前,你是否生有手脚?”
太岁母回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当时你和你的族人是否都长有两只眼睛,与人类一样?”神医又问。
太岁母又点点头。
“你听得懂人的语言,很久以前一定能够开口说话的,是吗?”
太岁母热泪盈眶,不住的点头,小祖师与小禽眼都呆了。
神医颌首言道:“我明白了,7000年前太岁母同早期原始人类一样,手脚俱在,当时还没有发明文字,但可以使用语言交流。后来发生了某种变故,也许是自然灾害,太岁母一族人便躲入地下洞穴中生活,常年在黑暗中,视力逐渐退化,手脚逐渐萎缩,最后无用的器官消失了,饮食结构也改变了。地下温度是恒定的,也不需要穿什么,黑暗中赤裸即可,由于皮肤角质退化,因而变得粉红娇嫩如婴儿般。”
“那太岁母怎么有一只独眼呢?”小祖师问。
“这是一种个别的基因突变,只有几十亿分之一的概率。”神医解释道。
“那太岁母其它的族人呢?”小祖师又问。
“适应不了环境,都死了。”神医叹道。
小祖师默默站起走到太岁母跟前搂着它,太岁母眼中泪水不停地滴落在小祖师脸上……
清晨,山中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鸟儿唧唧喳喳的鸣叫,大阿婆在水潭边淘米,小祖师蹲在一旁目不转睛的看着清澈的潭水,水中游动着一群小鱼儿。
“老婆婆,这潭里好多鱼呢。”她说。
大阿婆道:“小心,这潭水很深的,一直通到泸沽湖呢。”
“真的吗?”
“当然,一个不小心掉下去,只有下山到大湖里去捞啦。”
小祖师转身跑回屋里,摇醒太岁母,拖它起身来到潭边。
“这潭一直通泸沽湖,以后一有危险,你就跳进去,懂吗?”小祖师叮嘱说。
话未落音,太岁母“扑通”一声跃入潭中,溅起的水花落了小祖师满身。大阿婆吃了一惊,小祖师告诉阿婆不要紧,太岁母水性好着呢。
早饭熟时,太岁母大腹便便的爬上岸来,一张嘴吐出好多活蹦乱跳的大鱼来,小祖师兴高采烈的帮着刮起鱼鳞,以后吃鱼可不愁了。
早饭后,黑衣迟老二下山采购,神医嘱其多买些腌肉类制品便于储存。
小祖师与小禽眼双双跑入林中,采来好多蘑菇,神医检查后道:“嗯,这是牛肝菌,这是鸡枞菌,都是极品啊。”
中午时分,迟老二气喘吁吁的挑着一大担子东西回来了,摊开后有袋装大米、熏腊肉、牛干巴、油盐酱醋各类调料和卫生纸等,此外还有好几坛烈酒,太岁母眼睛一亮,嘴角渗出口涎。
午饭时,迟老二愁眉不展,坐立不安状。神医询问时,迟老二尴尬的说是痔疮又犯了。神医问他以前可手术过,如未开过刀,下午做个小手术当可以去根,永不复发。迟老二大喜,胃口大开,足足吃了三大碗饭。
午后,迟老二术前想先去大便,被神医止住道:“大肠充盈方好手术,肛门洗净即可。”
手术开始了,神医只是让他褪下裤子撅起屁股露出肛门,小祖师及小禽眼都是孩子,也无须避讳就在一旁观看。
神医取出一个小瓶,里面是十年酿成的祖传麻沸散,他小心翼翼的用棉签熏沾一点点,涂抹在肛门处,其余赶紧塞好瓶盖收起,可见此药之珍贵。
几分钟后,药力渗透皮下,他用手术刀轻轻划开肛门周围组织,一点血也没有出,迟老二面色如旧,丝毫未感疼痛。神医换上一把镊子,夹住一黄白色纤维状的东西,屏住呼吸,极小心的向外拉,慢慢的拉出像树根一样细弱如发丝般的几十条黄白色丝状物来,上面隐约带有血丝。一只烟的工夫,神医松了口气,那丝状物已全部拉出,足有将近半尺多长,最下面的须纤细几不可见。
神医道:“痔疮生根,西医只晓切除病灶,不知其下有须根,得以继续生长导致复发。如被西医手术过,须根已断,我再也无法找出所有的须根。所以,凡是痔疮开过刀的,我都不治。”
“痔疮怎么像一条人参?”小祖师惊奇道。
“孺子可教,要知道须根如同参须,在深部吸取营养供给病灶,痔疮时间越久其根须则越长,拉出时千万不可用力,如有一根折断,断口处将生出旁支,痔疮永无根治之可能。”神医解释说。
“迟爷爷屁股刀割了怎么不出血呢?”小祖师问道。
“这是祖传麻沸散的功效,可惜成药耗时太久,后继无人啊。”神医神情黯然。
神医果然名不虚传,迟老二当即提起裤子行走自如,一小时后甚至还排了便,多年的痼疾一朝彻底康复。
晚餐十分丰富,不但有肉、蘑菇还有太岁母捉的鱼,关键的是有酒喝。尤其是太岁母分到了一小坛酒,高兴得直咂嘴,它对蒸馏出来的烈性酒格外喜爱,那是它从前生活的年代里所从未有过的。
迟老二迟疑的望着酒坛,神医看在眼里,笑道:“不碍事,我张一刀的病人从不忌口。”迟老二闻言大喜,迫不及待的斟满杯一饮而尽。
大阿婆感觉怪怪的望着太岁母的肚子,太岁母满身酒气,已然鼾声如雷。
“神医,小阿婆果真救得活么?”大阿婆幽幽道。
神医想了想,说道:“世事无奇不有,想这太岁母竟已存活7000多年,不是亲眼所见,又有谁能相信呢?也许它的体内具有某种当今科学尚未发现的物质,能够重新激活和修复已经死亡的细胞,这是宇宙间怎样神奇的物质啊,真是难以想象。”
小祖师道:“太岁母救活小禽眼是千真万确的事。”
“大阿婆,放心好了,小阿婆应该没事的。”神医安慰道。大阿婆勉强端起饭碗,拨拉几口饭。
酒过半酣,小祖师问神医道:“神医伯伯,你可知道禽眼么?”
“禽眼?”张一刀被问愣了。
小祖师解释道:“我听竹眼老爷爷说,鹅的眼睛看大人时变成了小孩,他们夜郎人都长了禽的眼睛,除了看自己大以外,其他什么都特别小,不像我们中原人,自己小别人大,正好相反。”
神医想了想,笑道:“所以就有夜郎自大一说?据我所知,有些禽类的眼睛确实是有缩小外界景物的功能,这也是动物与生俱来的一种生存保护机制,但我倒不知夜郎人的眼睛也是这样的,或许是偶然发生的变异。”
小禽眼插嘴道:“爷爷说我的禽眼有缺陷,不如他们的好。”
神医哈哈大笑,不知说什么才是。
迟老二也忍俊不已,又饮口酒说道:“张医生,太岁母已安顿妥贴,愚兄明日就下山回家,今晚就算是辞行酒了,”他转过问道,“小祖师和小禽眼你们同我一起走吗?”
小祖师与小禽眼还有太岁母一齐摇头。
“那好吧,我就知道你们不肯走,所以今天下山在集市上与你爸爸冯布衣通了电话,他已经动身来接你了。”迟老二道。
小禽眼羡慕地说:“可惜我没有爸爸妈妈了。”
小祖师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神医伯伯,小禽眼的寨子里有几十对年轻夫妇死了,为什么都不见尸骨呢?”
她和小禽眼详细地向神医讲述了因各种事故死亡的年轻夜郎夫妇的情况,其中也包括小禽眼的爸爸妈妈。
神医静静的听完孩子们的叙述,思索半晌,缓缓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问过竹眼老爷爷,他说我们还小,长大才会明白。”小祖师回忆道。
迟老二听罢也觉蹊跷,不由得说道:“张医生,此事似乎不通情理啊。”
神医面色凝重:“如此说来,只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大家同时问。
“他们都活着。”神医说道。
第十一章
在场众人都呆住了,鸦雀无声。
许久,小禽眼痴痴道:“你,你是说我爸爸妈妈还活着?”
神医面色庄重:“不错。”
“那他们在哪儿?”小祖师抢问道。
“我不知道,但夜郎寨里一定有线索可寻。试想想看,几十对年轻夫妇陆续死于事故,竟无一例见到尸骨,首先这就有悖常理。再者,即使夜郎寨再偏僻封闭,当地政府及公安机关怎可能不闻不问,遇难者家属不吵不闹,不要求赔偿呢?听你们所言,似乎死了数十条人命就如同走失了几十只家禽样,不疼不痒,瞬间被亲人们遗忘,绝无此可能。”
迟老二道:“果然蹊跷。”
“小禽眼,你说遇难的那些人年龄都不老,基本都是寨子里最优秀的青年?”神医又问。
“是的,各家老人都不愿提起这些伤心事,所以从来也无人打听。听爷爷说,我爸爸妈妈都在北京大学读书,是学什么政治系的。其他人好多都是念的军校。”小禽眼回答。
“一定都是没有留下照片吧。”神医几乎肯定道。
“是的,我从来不知道爸爸妈妈什么模样。”小禽眼眼眶红了。
“想见你父母吗,我能帮你找到。”神医笑了。
余下的几天里,神医忙着在格姆山上采药,小祖师自告奋勇做助手一同前去,小禽眼听到可以找到父母,整天兴高采烈、满面笑容。迟老二也留了下来,拍胸脯要保护神医前往夜郎一行,侦破此案。
这天夜里,太岁母又临盆了,大家都忙得不亦乐乎。神医惊奇地发现小祖师和小禽眼这两个孩子鼻孔中塞进了卫生纸,正想询问,那边太岁母已经阵痛了。
“噗噗噗”声音骤起,淡淡的黄色烟雾,神医同迟老二惊讶中不支倒地,大阿婆已然晕厥。
神医须臾醒转,仍感四肢无力,不由感慨道:“千年老屁,煞是厉害,今日得遇,此生无憾啊。”
小禽眼敲开大蛋,露出蜷成一团赤裸的小阿婆。大阿婆忙扑上前抹去水淋淋的蛋清,小祖师与小禽眼照小阿婆背上一阵乱捶,小阿婆发出了声声啼哭。
小阿婆复活了,经神医号脉,其身体已全无毛病,头发乌黑,皮肤细嫩甚至连皱纹也统统不见了,内脏功能如青年妇人般,简直是脱胎换骨,大阿婆说妹妹好像回到了四十年前刚走婚时的模样了。
阿婆姐妹俩对着太岁母纳头便拜,口中称之为“格姆女神”,太岁母的眼神中依旧流露出母爱来。
小阿婆随后拜谢神医,神医忙扶起,顿觉小阿婆体态轻盈,面色娇羞,眼含秋波,风情万种,竟不由得看得痴了。
“多谢神医搭救。”小阿婆的声音如嘤嘤初啼,入耳千娇百媚,张一刀霎时感到心荡旌摇,面红耳赤,热血上涌,这可是近二三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啊。搀扶起小阿婆,入手滑腻柔若无骨,身上毛孔中散发出一股纯天然般淡淡的清香,神医手足无措,两抹红霞飞上脸庞。后来回想,那是蛋清的味道。
次日清晨,冯布衣到了,与众人一一见礼。小祖师替爸爸引见太岁母,并将自己走失后的奇遇一古脑儿说与父亲听,不时地咯咯笑着。冯布衣见女儿心情愉悦,担忧日久的心终于放下。
冯布衣向此期间竭心尽力照顾女儿的众人百般道谢,并表示准备带女儿不日返九江。取出些钱来送与迟老二作为谢礼,迟老二拒不肯收,江湖人做事全凭一个义字。
小祖师不愿同父亲回家,而是要陪同小禽眼去夜郎寻找父亲。冯布衣询问来由,也好,人在江湖,女儿小小年纪懂得帮助别人却也难能可贵,于是表示反正也是顺路,索性同行一路去夜郎。
冯布衣如此一说,众人都十分高兴,商议次日启程。
太岁母噘着大嘴蹲在墙角生气,小祖师走过去搂住它,偷偷耳语道:“别急,我帮着找到小禽眼的爸爸妈妈就回来,我还舍不得离开你呢。”
太岁母闻言大喜,“吧嗒、吧嗒”不停的吻小祖师,搞得小祖师脸上全是口水。
次日清晨,雾气霭霭,凉爽宜人,一行人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太岁母张开肥肉褶紧紧拥抱着小祖师和小禽眼,小祖师叮嘱它一定要注意安全,若有不对,第一时间跳入水潭,太岁母不住的点头,独眼中噙满泪水。
神医在一旁向小阿婆辞行,绿潭木楼,修竹滴翠,伊人在侧,蛋清犹香,丝丝白雾绕行于小阿婆脚下,恍若仙女般样,神医意乱神迷竟不由自主脱口而出:“仙女婆婆,我做你的阿注吧。”随即醒悟过来,霎时面红耳赤,无地自容,低头便走,身后依稀听到轻轻的回答:“好的。”
下得山来,眼圈发红的小祖师发现神医泪水盈眶……
一行人不再避讳,统统坐上了长途汽车,一路东行。第二天傍晚时分,赶到了夜郎镇。
夜郎镇的夜晚依旧热闹非凡,由于本省六枝地区和湖南新晃也在争夺古夜郎都邑的地名权,因此县里下令镇上的所有店铺都须冠以“夜郎”名号,所以一眼望去,霓虹灯里一片“夜郎”。为了争夺游客,扩大知名度,镇上对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洗头房、按摩院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反正本地夜郎人是不会光顾的,因为那些洗头妹按摩女都是来自中原,相貌也都比较丑陋。
神医见天色已晚,此刻不便连夜赶往夜郎寨,于是找了家“古夜郎客栈”住下。晚饭后,大家信步走上街头,了解一下这黔西北夜郎小镇的风土人情。游客很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
行至一家洗头房门口,那浓妆艳抹的中原洗头妹抢先朝神医盈盈一笑,轻启朱唇:“这位大哥可是要洗头?”
神医捋捋两天里来风尘仆仆的头发道:“洗个头多少钱?”
中原洗头妹莞尔一笑:“这要看你是要洗‘大头’呢还是洗‘小头’。”
神医瞠目结舌……
众人折返客栈,还是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日登寨。
清晨出发,客栈门口不远的墙上的一张布告吸引了小祖师的目光。她走近前驻足观看,这是一张通缉太岁母的告示,上面印有太岁母肥胖的裸照。通缉令称,本省重要科研单位走失一头基因变异试验猪,独眼、身材肥胖、皮肤粉红细嫩,但绝不能食用,有毒!因属国家重点科研项目,全省任何单位和个人均不得私下隐藏或者对其造成任何伤害,违者送交司法机关严厉查处。凡有提供线索者,经确认属实,均予以重奖。
冯布衣拽走心情郁闷的小祖师,竭力安慰着。
午前他们赶到了夜郎寨。小禽眼高兴得跑进家门,老禽眼夫妇紧紧搂住失踪多日的孙子,老泪纵横。
神医众人落座,小禽眼逐一介绍神医、冯布衣和迟老二,小祖师自不必说了。老禽眼问及太岁母,得知已隐藏在安全之所,遂自放下心来。
老禽眼告诉众人,自从上次诱捕遁水圣母失败,省领导身受重伤以后,省里派下来联合工作组追查遁水圣母的下落,现已经在全省范围内通缉。李书记由于工作失职造成严重后果,被撤职查办,目前由红眼镇长暂代书记之职。
“爷爷,神医伯伯说我爸爸妈妈可能没有死。”小禽眼急着插进话来。
“怎么可能?当年是镇政府通知的,唉,他们干嘛不好好待在北京,坐什么飞机旅游呢。”老禽眼眼圈红了。
“接到死亡通知了么?”神医问。
“接到了,我拿给你看。”老禽眼起身入内,少许,捧着一张纸片走出来。
神医接过一看,疑惑的问道:“没有空难发生当地公安机关出具的死亡证明吗?”
老禽眼道:“就这一张,没有其他的。”
神医递过给冯布衣看,这是一张本地夜郎镇政府写的死亡证明,上面有镇长签名,仔细一瞧,那署名是金眼。
“当时,老族长是夜郎镇长,第二年就退休了。”老禽眼解释道。
“我想见金眼族长。”神医望着老禽眼。
“我带你们去,他在避难石洞里,和竹眼在一起。竹眼智者快要死了。”老禽眼伤感不已。
石洞内,骨瘦如柴的竹眼佝偻的躺在一张矮脚竹床上,看是已经奄奄一息,老族长神情哀痛的坐在床边,轻握着年逾古稀的竹眼智者干枯的手。他望见走进来的众人,看见了小祖师和小禽眼也在其中,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小禽眼过去蹲在竹床边,轻轻叫着祖爷爷。
老禽眼向族长一一作介绍,金眼道:“原来是滇西神医来了,以前早有耳闻,却不曾见过面,这位是小祖师的父亲,果然是气宇不凡。”
小祖师告诉老族长,太岁母目前很安全,金眼苦笑一下。
神医开口道:“老族长,冒昧地问上一句,小禽眼的父母还活着吗?”
刹那间,空气像是凝固了般,四下里静悄悄,仿佛喘息声都听得到。
智者竹眼慢慢的睁开了眼睛:“不错,他们还活着。”
人们都再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
竹眼抬起眼睛,缓缓的看了族长一眼,然后吃力的环顾众人,他那硕大的秃头渗出汗珠,脸颊边的肌肉微微颤抖,之后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来:“当年,中原东汉朝廷出使滇国,途经我夜郎国打探虚实,夜郎王问及‘汉孰与我大’,激怒了东汉皇帝刘秀,遂起灭夜郎之心,至东汉末年夜郎终归消亡。
世人只知夜郎自大一说,却不知我夜郎一族实比汉族优越得多,不但是血统纯正,而且受惠于大自然天地之灵气,生就禽眼,远胜中原人之猴眼。我们禽眼缩小外界事物,养成蔑视权贵的高贵品质,“粪土当年万户侯”,何等的气魄啊。中原人猴眼则放大外界事物,生成一付贱骨头,阿谀谄媚、崇洋媚外,只会窝里斗,甘当亡国奴,翻开历史比比皆是,这是多么可悲啊。中原之大,竟无铁血男儿,就连体育比赛,也是阴胜阳衰,简直就是‘中原病夫’!纵观天下大事,不要说东洋人了,就是印尼全面迫害华侨,中原人甚至装聋作哑,不敢吭声,这让国人何等的心寒啊。这样的种族是不是太没有骨气了?
所以,必须把我们夜郎人的优良美质弘扬出去,既拯救中原黎民百姓,又可让世人领略夜郎人不世风貌,事实终将证明,禽眼就比猴眼好,一洗‘夜郎自大’这硬强加于我们夜郎族的千古奇冤。
几十年来,我们派出数十对优秀夜郎青年到中原去读书和参军,他们背井离乡,隐姓埋名与亲人断绝了一切联系,凭借夜郎人顽强不息的自尊和充分发挥禽眼的特长,逐步站稳了脚跟,有不少人已经打入了中原上层社会甚至领导层,掌握了一定的发言权。例如前两年,军方有位将军只稍微显露出一点点禽眼的功能,谓解放台湾,美国如有干涉,中原不惜牺牲西安以东所有城市和人民的生命,首先打一场核战争,毁掉美国一半的城市,大大地长了中国人的志气。你们现在知道了,那就是我们夜郎人啊!”
竹眼讲到激昂之处,竟一口气上不来,身子一挺就此气绝。
族长慢慢立起身来,说道:“你们都清楚了吧,小禽眼的父母与其他人一样都活着,但是他们不能回来也不能有任何联系,他们是我们夜郎族中最优秀的青年,肩负着振兴中原的历史重任。”
神医等人听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大家都沉默了。
族长叹了口气,又道:“小禽眼不要费心再去找了,看电视吧,应该认得出我们夜郎人的特征的,你的爸爸就在其中。”
次日离寨,众人辞行,小禽眼拉住小祖师双手泪盈满眶,恋恋不舍,小祖师安慰他,保证以后会常常来看他。族长也前来送行,一方面叮嘱他们保守夜郎族人的秘密,另一方面请他们保护照顾好遁水圣母,以后的事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小祖师态度坚决地要求重返泸沽湖,冯布衣无奈,只得暂时应允下来。黑衣迟老二向众人告辞,径自返回庐山太乙村,继续他的赶尸生涯了。
一路无话,各人心情都较沉重,不日泸沽湖重现在眼前,大家精神才又开朗起来。神医采购了许多生活日用品同食品,私底下还偷偷给小阿婆买了礼物。
上得山来,才知山上发生了变故。
山间水潭边的空地上搭建有七八顶军用迷彩帐篷,水边上、竹林中和山坡上有三三两两荷枪的武警哨兵,木屋门扉敞开,可以看见里面有一些中原人在忙碌着。
两名持枪武警战士拦住了神医一行人,告诫这里游客止步。神医解释说是来探望住在这里的阿婆,正在大费口舌之际,木屋内一中原人笑呵呵迎出来,说道:“小祖师,还认得我么?”
小祖师定睛一瞧,来人却是那夜郎镇李书记。
小祖师偷偷告诉神医和爸爸这李书记的来历,大家意识到是太岁母出事了。
李书记将他们带进屋内。一张行军桌上铺着大比例尺的军用地图,几个中原人在研究什么。李书记附耳向其中一中年国字脸男人耳语,那男人转过脸来笑笑说道:“请你们坐下来,听我说。”
小祖师父女和神医坐下了,有人递上矿泉水。
“我是从北京来的,负责这次抓捕遁水圣母的行动。你们可能不知道,遁水圣母是本世纪最为重要的发现,它的意义甚至超过了外星人。现在消息已经被披露出去,圣母的照片最初出现在互联网的天涯社区上,不到24小时,全球都在议论这一话题了,甚至美国花花公子杂志的封面都刊登了遁水圣母的裸体照片,时代周刊还把它列为今年的世界风云人物,呵呵,扯远了。
话说回来,人类多少年来梦想能够长生不死,但是从来都难以活过百年,那些封建帝王让人喊万岁万万岁,可是最多的也就七八十年而已。如今发现了7000年前的圣女活体,不啻于UFO造访地球,现在世界上多少人为之疯狂不已啊。据统计,福布斯排行榜中的中外富豪们无不在翘首以待,京城的酒店里住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石油大亨、IT精英和各国政要的秘密代表,CIA、KGB及日本内阁调查室的情报人员甚至已经来到了丽江,呵呵,怎么又扯远了。
总而言之,所有人都在觊觎遁水圣母,都在虎视眈眈,都想攫为己有,都想吃上一口……”那京城里来的中年人操着标准的京腔侃侃而谈。
“遁水圣母是唐僧肉吗?”小祖师打断那人讲话,诧异地问。
“这个比喻太好了,遁水圣母就是唐僧肉,当然是肥了些,”他哈哈一笑,脸色突然庄重起来,“所以,肥水岂流外人田!我们要抢先一步找到遁水圣母。”
“遁水圣母在哪儿?”李书记恶狠狠对小祖师道。
“我不知道!”小祖师一脸坚贞不屈的模样。
“不要吓唬小孩子嘛。”中年人瞪了李书记一眼,吓得李书记缩到了后面。
里屋传来呜咽声,神医忙冲进房门,见小阿婆坐在床边“嘤嘤”啼哭,大阿婆旁边不停的安慰着。
小阿婆见是神医,心中酸楚,更是扭头扑到床上越发痛哭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神医问。
大阿婆将事情原委从头述说起。
自从神医等人走后,从不出门的小阿婆突然要下山赶集,大阿婆觉得诧异,百般询问下,小阿婆道出实情,原来她答应了神医做她的阿注,赶集是为了买材料做定情香囊送神医的。大阿婆也为小阿婆的决定感到十分高兴。
小阿婆多年不曾下山,来到集上看到人山人海,无数中原游客、背包驴友不免好奇,买好了香囊材料后,便索性四处逛逛。不觉已近中午,腹中饥渴,便在一处米线摊前坐下,要了碗米线吃。旁边一桌坐着四个男青年,像是来自中原的游客。
那几个小伙子见到小阿婆不由得眼睛一亮,“哇,标准摩梭美女!”几人嘀嘀咕咕,为首一人凑上前来:“小姐住在哪里,晚上可不可以见见面啊?”
小阿婆脸一红,默默埋头吃饭,未予理睬。
身后小青年们鼓噪起来:“哇,好酷哦。”
小阿婆赶紧吃完结账,匆匆返回山上。不料那些中原男子竟然悄悄尾随其后,摸到了阿婆住所。入夜,他们在潭边燃起了篝火,竟然扯开嗓子唱起了情歌。
小阿婆关在房间内不出去,可是好奇的太岁母却溜了出来,突然出现在篝火边。那些中原人起初吓坏了,后来发现太岁母竟独自围着篝火一跃一跃的跳起舞来,他们忙不迭的拿出相机拍照摄影,直到其中有人喊出这是在贵州布告中通缉的疑犯遁水圣母时,他们才停下,随即有两人下山。天不亮,就来了一队武警封锁现场,太岁母发觉事情不妙,便第一时间跳入水潭。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
听完大阿婆的叙述,大家明白了事情的由来,神医轻轻抚摸小阿婆,告诉她不要难过,这事不怪她,小阿婆起身投入神医怀里,神医已是热泪盈眶。
小祖师眼噙泪水,默默出门来到水潭边,望着一汪碧绿深潭,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到了水中,轻轻的荡起涟漪。
太岁母你在哪里,难道人世间真的再无你容身之地吗?
第十二章
就在格姆山上张开大网等待遁水圣母出现的时候,连日来国内外各大媒体有关太岁母的消息被炒得火热,而且日益升温。世界各邦交国家纷纷致电中国外交部,要求证实有关太岁母的传闻是否属实,联合国秘书长安东紧急召见中国驻联合国大使询问有关情况,甚至中东地区和伊拉克的恐怖袭击活动也都暂时销声匿迹了。大量的游客申请来中国的签证,每架飞往中国的航班全都爆满,刚刚落地的旅客马不停蹄的赶往云南丽江,整个丽江的旅游业热气腾腾,赚了个钵满盘满。
国内媒体也不甘示弱,湖南电视台首先推出“超级太岁母”节目,中原的肥胖女人争先恐后的登台献技,无数太岁粉丝如痴如醉。中央电视台以最快的速度打造了一台“太岁母模仿秀联欢晚会”,其规模绝不亚于春节联欢晚会。一时间,中原大地一扫肥胖为耻的落后传统观念,涌现出了一大批肥胖健康典型,几乎所有的减肥瘦身运动场所都出现了门可罗雀的现象,有的干脆摇身一变,牌匾一换,改为增肥健身中心了。
医疗保健专家以太岁母为现身说法,证明肥胖更能抵御环境的恶劣变化,越胖越长寿。市场上,肥猪肉异常走俏,越肥越好卖,那些家庭主妇们常常为了一块肥肉而吵得不可开交。
著名经济学家竖教授及时撰文指出,改革已经到了最关键点,股市增肥刻不容缓。
赫赫有名的司马北先生悬赏人民币100万元,奖励特异增肥人士。
但是,太岁母却始终没有出现。
南海舰队派来了海军声纳小组,在泸沽湖50平方公里的水域范围内安装了主动式水下声纳监听网,日夜不停的发出声纳源,用以收集各种物体的回声,通过电子计算机系统进行分析,也一直没有结果。
蛙人奉命潜入水潭中调查,但因水道太深及过于狭窄而无功而返。
小祖师他们被反复问话后,再也发掘不出什么有关太岁母新的线索。因此,当神医提出采药的要求时,中原人爽快地答应了,小祖师父女也跟随了一同去。
目前为止,联合调查组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郡北无双岳,南滇第一峰。四时光皎洁,万古势龙从。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 这首诗是明朝丽江第八代土知府木公(公元1494--1553年)土司写的《题雪山》,诗句概括了玉龙雪山的奇异景观。 玉龙雪山海拔5596米,是北半球离赤道最近的雪山。整座雪山由十三峰组成,由北向南呈纵向排列,延绵近50公里,东西宽约13公里。距丽江县城15公里,山北麓直抵金沙江,隔岸与哈巴雪山相望。
千百年来,中国青藏高原途径哈巴雪山和玉龙雪山与内地之间就存在着一条汉藏交往的古老通道,马帮们沿着这条古老驿道,源源不断地为藏区驮去茶、糖、盐等生活必需品,从藏区换回马匹、牛羊和皮毛,人们因此将这条汉藏古道称之为“茶马古道”。
配置麻沸散,需要冰山雪莲入药,神医告诉小祖师。
清晨,他们沿着茶马古道直奔雪山而去。
滇西北的雪山在夏季时冰雪已经退至半山腰以上,采集雪莲则需要攀到雪线以上,好在玉龙雪山现在都已修了索道,小祖师丝毫不费气力的就来到了一座雪峰前。
神医嘱咐他们跟在自己身后,一步一步向雪谷走去。阳光明亮,雪山皑皑,一只喜玛拉雅山鹰在半空中盘旋,湛蓝色的天空亘古恒远,极目远眺,金沙江像条腰带般穿过雪山脚下,更远的天际还是雪山,天地楚楚,古老而苍凉。
此刻小祖师有些走不动了,停下来坐在块大石上休息,神医与冯布衣在附近寻找雪莲花。
一只银灰色的雪地鼠引起了她的注意,红红的小眼睛惊奇的四处张望,一面用小爪子不停的翻动积雪寻找食物。小祖师蹑手蹑脚追过去,小东西发现了有人来,仓惶逃去,雪地上留下一串小脚印。
小祖师追踪而去,渐渐越行越远,不知不觉进入了雪峰深谷。
脚印最终消失在一片冰川中,小祖师此刻才发现来时的脚印已经找不见,她迷路了。
小祖师抬头环顾,看到.不远处一堆碎石间生长着两朵白色的花,这是不是神医所说的冰山雪莲呢,她走了过去。
那两朵花有碗口大,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奇怪的是白花瓣上生有红色的血丝,闻上去一股淡淡的天然清香,不管是不是,先摘了再说。她小心翼翼折下那两朵花,揣进怀中,这时,她仿佛听到冰山内部有什么声音,仔细辨认,发觉在塌落的碎石旁有一个冰洞,方才只顾采花而没有注意到。
小祖师反复下了几次决心,最后一咬牙,探头入洞内。
太岁母赤裸着卷缩一团躲在冰洞的角落里簌簌发抖……
“饿了吧?”小祖师轻轻问。
太岁母点点头,冤屈的泪水如开闸般止不住地滚落下来,一头扎向小祖师怀里,把小祖师撞了个仰面朝天,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许久,许久。
“佳辰……”
“小祖师……”
洞外传来的呼喊声在雪谷中回荡,那是爸爸同神医的声音。
小祖师扶太岁母出了冰洞,远远看见他们四下里焦急呼喊着的身影。
“终于找到了。”神医气喘吁吁的跑到跟前。
“你们怎么会遇上的?”冯布衣见到女儿无恙,这才放下心来。
太岁母摇头晃脑比划了一阵子,小祖师明白了,告诉他们说:“太岁母说水潭深处不但下达泸沽湖,而且还上通雪山冰峰。”
神医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把泸沽湖翻遍了也找不到呢。”
小祖师问:“太岁母饿了,爸爸你们带有吃的吗?”
神医说:“食物没有带,只有一壶酒。”说罢自背囊中取出他长年不离身的酒葫芦。
太岁母眼睛一亮,破涕为笑,颇有涵养的小酌一口,可还是去了一多半。
小祖师打怀中取出那两朵白花,神医怔住了,眼睛发直,面红耳赤,血往上涌,他手指轻扶花瓣,口中喃喃道:“血莲花,这是血莲花!一雌一雄,并蒂开放,冰山雪莲之王啊。”
“血莲花不同于雪莲么?”冯布衣问道。
神医激动的解释道:“冰山雪莲10年开一次花,而血莲则是100年开一次花,世人只是听说而不得见。你看这白花瓣之中的殷红血丝,大地之气血啊,端的是起死回生、返老还童之效啊。”
“恭喜神医得此神药。”冯布衣亦是十分高兴。
“不,不,这是小祖师的造化,我哪敢据为己有,待我配制好血莲丸剂交于小祖师,必可终生受用。”神医搓搓手道。
“哈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遁水圣母出现了。”身后突然传出熟悉的冷笑声。
众人大惊,急视之,却是李书记,他的后面有一个班的荷枪实弹武警,有过半数的枪口正对着他们。
李书记满面得意之色,道:“呵呵,山人自有妙计,你们的背囊里装上了一个小小的追踪器,我早就猜到小祖师一定会同遁水圣母会合的。”
神医忙翻动背囊,果真找到钮扣电池般大小的一个黑色小盒子,气得摔倒地上,正欲抬脚跺踩却被李书记制止:“不行,这可是国家财产哦。”
李书记一挥手,武警战士齐举起了枪。
小祖师扯开嗓子叫道:“太岁母快跑!”
但是已经晚了,枪声骤然响起,太岁母倒下了,肥胖的身躯上中了七八支麻醉镖。它睁着的独眼疑惑不解的凝视着雪域高原深邃湛蓝的天穹,几滴泪水尚停留在敦厚天真的脸颊上……
武警战士们用担架抬着毫无知觉的太岁母下山,太岁母的身上覆盖上了一条白色的床单。李书记兴高采烈的走在了队伍的前面,一面亢奋的唱起了军歌:“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小祖师一行人垂头丧气的跟在了后面。
格姆山木屋。国字脸中原人满面喜色,一面命令封锁格姆山,任何人不得下山,防止走漏消息,一面用卫星手机向京城报告,要求派军用直升机直降格姆山,运送遁水圣母返京。
他小心翼翼的掀开床单,仔细地端详着遁水圣母,满意地微笑着。李书记在一旁,仿佛腰板也直了许多。
午时三刻,天空中传来轰鸣声,一架仿意A109E军用直升机缓缓降落在水潭边。机门打开,跳下一名空军少校,跑到木屋前向国字脸中原人敬礼,这是派来的运送遁水圣母的昆明军区空军的一架飞机。
中原人询问这架直升机的性能。
崔少校详细的解释说,飞机最大起飞重量3000公斤,最大载重1430公斤,乘员限定两名驾驶员和四名乘客,最大时速285公里,最大航程965公里,续航时间为5小时零4分钟,直飞北京需要中途加油。
中原人命令部下将遁水圣母抬上飞机,吩咐李书记与其同行,李书记踌躇满志的登上飞机。
医生报告说遁水圣母24小时内决不会苏醒,中原人表示满意。李书记谄媚般的建议,遁水圣母与小祖师最好不要分开,用以牵制圣母的情绪很有好处,中原人随即命令叫小祖师登机。
神医私下里迅速将雌株血莲花塞入小祖师怀里,悄悄耳语几句,即刻有来人带走小祖师,冯布衣急忙阻止,解释女儿年龄太小,如必须走也要父亲陪同方可。
崔少校看了看遁水圣母肥胖沉重的身材足以与三个成年人相当,摇了摇头,说承载重量太大,小姑娘还凑合,再加一个成年人绝对不行。李书记低着头,紧着往里靠。
中原人吩咐部下带同冯布衣由丽江乘坐民航班机返京,如此,冯布衣也无话可说了。
A109E由格姆女神山上缓缓升起,然后朝东北方向飞去了。
武警官兵拆除帐篷,与其他所有人一起撤走了。格姆山上又恢复了宁静。
小阿婆紧紧依偎在神医怀里,一切都结束了,她想。
第十三章
A109E以巡航速度飞行。
驾驶直升机的空军驾驶员带着头盔,看不清年龄,但驾驶技术十分娴熟。此刻飞越青藏高原南端、横断山脉向云贵高原北部云岭山脉过渡的衔接地段,下面数不清的高原雪山、河谷、深峡、草甸和平坝,气流升降变化非常强烈,飞机如同一叶扁舟在浩瀚的大海中飘荡沉浮。
李书记开始晕机了,不停的在干呕。
国字脸中原人眯上眼睛浑然不觉。
小祖师伏在太岁母身边,一直关切的望着它昏迷不醒,可怜兮兮的模样,但无人看见她悄悄的由怀里掏出那株血莲花偷偷塞入了太岁母嘴里。
崔少校移过来后舱,国字脸人睁开了眼睛,惊奇地发现少校手中端着一把手枪……
“顺便说一声,我们不去北京了,改飞孟加拉湾。”崔少校歉意地笑了笑。
李书记停止了呕吐,莫名其妙地傻乎乎的愣在那儿。
“你是谁?”国字脸人面无表情的说。
崔少校扔给李书记两付手铐,枪口指了指,逼迫李书记将国字脸人铐在坐椅上,然后命李书记同样也将自己铐在了身下金属横拉手上。看着他们铐紧后,扭脸看了下小祖师,感觉没有什么威胁,对她做了个鬼脸,笑笑,然后命令飞行员调转机头,关闭无线电通话设备,降低高度,贴着山谷穿越滇西和缅甸,直飞孟加拉湾。
“你究竟是什么人?”国字脸严厉的质问。
“好吧,我就告诉你,省得你吵得心烦,记住,只要你们配合,我就不会伤害你们,知道吗?”崔少校话未落音,那边李书记便迫不及待连说:“知道了,知道了。”国字脸人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我问你,当今世界上,谁才配拥有遁水圣母?”少校问道。
国字脸没有搭腔,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崔少校。
李书记急忙搭腔:“我知道,是你,只有你才配。”一脸中原人固有的奴才相。
“呸!胡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这个星球的卫士’、‘天赐大将军’、‘21世纪的北极星’、‘我们敬爱的领袖’才配拥有!”崔少校义正言辞道。
看到再也没人吱声,崔少校又接着说下去:“为了全世界劳动人民的幸福,为了伟大的、光荣的和一贯正确的主体思想世世代代的传下去,必须由我们‘敬爱的领袖’享用遁水圣母,这也是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结果。”
“你这是叛国。”国字脸淡淡地说道。
崔少校哈哈大笑道:“我?我的祖国给我的军衔是人民军大校。”
“可是飞机航向却不是你的祖国。”国字脸依旧淡淡地说。
“没办法呀,航程不够,我不能冒险途中加油,只有飞到孟加拉湾我国的货轮上了。”崔少校遗憾的说道。
这时,他突然发现飞机在急速的下降,透过舷窗已经看得到原始密林的树梢。
“怎么回事,快拉起来!”崔少校咆哮道。
那飞行员静静地说道:“我不能让你抢走圣母,它是我们中国人的。”
枪声响了,子弹射入了飞行员的头盔,一股鲜血喷射出来,飞行员脑袋歪向一边。
崔少校用力拖开中弹的飞行员,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直升机尾翼扫到大树干上,瞬间断成了两截,机身则歪倒着摔在了山岗上,接下来是剧烈的撞击,玻璃的破碎,机仓门震飞,除了被手铐铐住的国字脸和李书记外,其他人都被巨大的惯性抛了出去……
小祖师被抛起后重重的摔在了太岁母肥厚的肉垫上,毫发无损。崔少校似有武功,在空中及时控制住了坠落的身体着地部位,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崔少校抹去脸上的血迹,拾起了手枪,满面狰狞的走向机舱,开枪打死了国字脸和李书记,然后转过脸来,小祖师惊恐的望着杀气腾腾的人民军大校向自己走来。
“既然‘敬爱的领袖’得不到,其他人也休想得到。”崔少校恶狠狠的举起了手枪。
但见粉红色的身影一闪,崔少校还未搞明白怎么回事,从天而降的大嘴唇已经咬住了他的脑袋,再一下,少校囫囵吞枣般的被太岁母两三口迅速吞入腹中……
随着一个饱嗝,太岁母一张嘴,吐出手枪、皮鞋、军装、内衣还有裤衩。
原来那株血莲花为世间解毒百药之王,麻醉剂的药性早已被清除干净。
不远处有人哼了一声,看过去原来是中抢的直升机驾驶员还没断气。小祖师赶紧跑了过去,轻轻地揭开头盔,她终于看清楚了这个有骨气的年轻飞行员的脸——鹰鼻凹眼。
飞行员额头上仍有鲜血在冒出,他努力挣扎着使出了最后的气力对小祖师说道:“一定保护好……遁水圣母,我的名字叫……叫‘鸡眼’……”说未说完就咽了气。
小祖师哭了。
不远处山岗上有一个人目睹了这一切,那人额头上缠着一条黑色的头巾……
小祖师站起身来,四下里望去。
这是一片浩瀚的原始森林,粗大的针叶树底下落满了厚厚的松针,不远处的几株大树下生长着一些艳丽的蘑菇,空气中弥漫着腐质植物湿霉的气味,其中交织着辛辣刺鼻的汽油味,那坠毁的飞机已经在泄漏燃油。
这是什么地方?她目光询问太岁母,太岁母摇摇头。
“我们走吧。”小祖师说,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匆匆忙忙钻进机舱里,太岁母诧异的望着。
机舱内,李书记和国字脸两人的额头上各中一枪,孔眼处的血已经凝固,呈黒紫色。李书记的眼睛还在睁开着,空洞的眼神再也没有了往日亢奋的光泽。小祖师从小在公墓区里长大,对死人早已司空见惯,所以一点也不惧怕。
她翻动着尸体的口袋,从李书记的腰间找出了一大叠人民币,都是100元的,足有一两万元之多,看来应该够自己和太岁母吃饭了,她想。
小祖师小心翼翼的将钱分成几小叠,分别收入自己身上的几只口袋,然后信心十足地走出来,与太岁母一起奔西边的峡谷而去。
不久,额上缠有黑头巾的人来到了坠机现场,他将飞行员的尸体拖进机舱内,然后站立于山岗上,手结印,口诵经……。
最后,那人点燃了飞机残骸,信步朝小祖师她们的方向走去,须臾,山岗上一声巨响,直升机残骸爆炸了。
A109E失踪了,从京城到昆明军区震惊万分,立即派出了紧急搜索救援队,昆明空军的两架W—5型侦察机沿着A109E的预定航线低空搜索,航线沿途地方也派出了搜索人员。
丽江机场,正欲登机的冯布衣和联合调查组人员接到紧急通知暂不返京,留在丽江待命。冯布衣此刻方知运送太岁母的飞机出事了,立时焦急万分,到处打听进一步的消息。
一直到深夜,方才得到确切消息,直升机坠毁了,奇怪的是坠机地点位于横断山脉中段山区,偏离了航线,坠机后发生了爆炸与燃烧,机上无人生还。
尽管当局保持沉默,但是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国外媒体首先从互联网天涯社区中得到空难讯息,然后连篇累牍的报道一些扑风捉影的小道消息。
国内方面,“超级太岁母”的粉丝们眼含热泪彻夜手执烛光为心中的偶像守灵,市场上的肥肉更加走俏,有专家指出,“以肥为美”的观念已经深深的扎根于亿万群众之中,“贞观之治”盛唐时代的繁荣将再一次到来。赫赫有名的司马北先生已经宣告破产,无数特异增肥人士瓜分了他的多年积蓄。
横断山脉是我国著名南北向山系,因其“横断”东西间交通而得名,主峰贡嘎山海拔7556米,西行就是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的三江平原。
小祖师与太岁母黄昏时分走进了峡谷,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映照着连绵不绝的山峦,她们发现狭长的峡谷中是更加茂密的原始密林,植被与其它山谷略有不同,而且根本看不见有任何道路。小祖师又饿又渴,实在累得走不动了,于是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太岁母跃到了一株大云杉树下,小祖师刚想问它做什么,只听得树后“噗噗”接连爆出屁声,她知道太岁母又在大便了。
太岁母连续用力,发出哼声,小祖师感到有些奇怪,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小手捂紧了鼻孔,悄悄溜了过去。
伴着腥臭的屎浆是消化不完全的崔少校赤裸的尸体,简直惨不忍睹,小祖师连连作呕,连忙逃开。
“原来吞入的人既可以产蛋,也可以变成大便啊。”小祖师佩服地说。
太岁母顽皮的眨了眨独眼。
“这是什么地方啊?太岁母,我们去那儿呢?”小祖师愁眉苦脸。
“是香格里拉大峡谷。”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小祖师惊讶万分,转过身去,看见了说话的人,那青年男子身材高瘦黝黑,额头上缠着黑色的头巾……
“唐山大哥哥!”她惊呼道。
小祖师由最初的惊愕变成了惊喜,热泪夺眶而出,连日来的恐惧、委屈和惊吓一同爆发,她咧开了大嘴哇哇的哭起来。
“大哥哥,你不是被黑球吃了吗?”她抽泣着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回家后再慢慢细说。”唐山道。
“家?”小祖师不解。
香格里拉大峡谷,又称碧壤峡谷,长120 公里,宽不足百米,峡谷的两头,一头称“香格”,一头称“里拉”,素以神秘幽深著称于世,20世纪初英国作家希尔顿《消失的地平线》书中的“蓝月亮峡谷”指的就是这里。
峡谷海拔在3000米以上,满山遍布葱郁滴翠的冷杉和云杉,峡谷内深处两山夹持,千丈峭壁耸立,险象万千,夺人心魄,青黄色的溶岩如刀砍斧削,直刺苍穹,是人类难以涉足的无人区,千百年来一直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唐山本就是密宗百年一遇的大瑜伽行者,行走于峭壁荆棘间轻松自如,小祖师伏在太岁母背上跃行,也是丝毫不落于后。
峡谷深处,悬崖下有一个十分隐秘的山洞,洞口前生长着茂密的灌木,下面是千仞峭壁,谷底流淌着湍急的河水。
进了洞口,是一条狭长的石道,石道的尽头豁然开朗,这里是四面高山环绕封闭的一小块盆地。里面不但生长有高大的冷杉、云杉,而且还有一些棕榈树等热带植物,最多的就是兰花了,开遍了山坡。山坡下,一道清澈的小溪静静地流淌着。
前面有竹篱笆墙围起的一小片开垦的土地,黑色的腐殖土壤上生长着水灵灵的小白菜、胡萝卜、茄子及辣椒等蔬菜,篱笆上缠绕着四季豆和淡紫色的喇叭花,三三两两的蜻蜓和蝴蝶翩翩飞舞其间。
落日余辉,金色斑驳,菜地边上的两间茅草房,一缕袅袅炊烟,门口的木头小凳上坐着一位慈祥的老婆婆——她就是唐山的母亲。
好一幅恬静的山村图画,好一处隐秘的世外桃源……
小祖师不由得看痴了。
小祖师有太多的疑问要问,唐山只是笑笑,并未即刻解释。
晚饭后,草房内点起了油灯,大家围坐在灯前,望着灯芯跳动着的黄色的小火苗,听唐山讲述了一个惊心动魄和匪夷所思的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