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我没这福气,也没有兴趣。”金升接着说,“我只想知道,我的前世今生、家庭亲人,为什么遭遇这么多祸端和不幸?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
汪纹冷笑:“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伐。不是都告诉你了?”她瞥了下焦躁不安的应谙,说,“老大不是已经说了,是他们抱走你孩子,把你推下山去,成全你再生实验嘛……”
“他们是凶手、杀手,背后还有主使、元凶。”金升些许激动,接着推测质问,“难道不是你们,策划了一个天大的阴谋?而且横跨了我的两个人生,是为了什么?”
“你给我住嘴!”女人呵叱,又抑住愠怒道,“我已经与你说了,即使恨死你,也不至于自己动手,或者去雇凶暗害,因为我不忍心对一个‘爱豆’下狠手。”
对该女人的憎恨虽然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但还是相信她不是老案的主使,只是个之情者;至于廖道,尽管想不起与他的恩怨和冲突,从其随身携带的东西来看,作案动机已经暴露无遗。金升直言不讳道:“论动机,廖主任是最大的嫌疑:只有钱适死了,你才能占有这些研究成果,才能漂洋过海,成为西方人眼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廖道连忙撇清:“我即使有一万个理由想害你,却受一个字管住,那就是‘善’。”
金升冷笑:“恐怕是‘善’字前面加个“伪’字吧?”
“伪善的评价不过分。”汪纹鼓掌以嘲解嘲,又故作矜持地说,“哪怕你是钱适还是金升,凭你怎么说我们不好,特别是现在带你闯出国境;但以前的案子真的与我俩没有关系。”
女人递给一瓶矿泉水,金升拧开盖子倒小许水出来,说:“对了,想起了,是我前世最后一次醒来。有个戴燕尾帽、穿白大褂的进来,把输液的管子拔掉。不是你护士长吗?”
汪纹怔了下,佯笑:“是看病人生还无望,求死不能的痛苦,才帮助他们解脱。这也是一种临终关怀。与那案子无关。”
“不要把我当成十岁的小孩。你已经承认是剥夺钱适生命的最后一人,怎么与这案子无关?现在只有告诉我实情真相,才会减轻你们的负罪心理。”
汪纹拍拍前面的小肩膀:“在路上已经同你说过了,只有忘掉过去,才能面向未来。如果把别人不堪回首的过去当作自己的过去,岂不是糟糕透顶的事!”
廖道附和相劝:“千万不要放不下过去。你把这辈子过好,享受好人生,也是你前世修的福。”
女人接过说:“就是嘛!你年龄这么小,前途无量呀!还是个再生人,只要露下脸、作场报告什么的,金钱像雪花似的飞来,享不尽的幸福。”
老男人抬头看看天际,道:“这次我俩带你到一个自由的国度,最重要是为你完成伟大的成果!”
“其实,我身在今生记得前世的最大感触,是对生死有了不同寻常的体验:知道生命不是只有一次。对剥夺他人生命的憎恶感淡化和容忍了许多。”金升斜一眼边上的毒老大,继续说,“可是放不下自己蒙受的不白之冤、至爱亲人的悲惨遭遇;任凭冤案石沉大海,那些元凶杀手逍遥法外,是对天网恢恢的亵渎、对法治社会的不负责任。
“呵呵,这好像不是钱适的话。他以前对政治从来不顾不问,现在怎么说起大道理来了。这些是你考虑的吗?”女人说。
“这也是我的一大转变,正因为以前对政治漠不关心,根本没有是非分辨能力,没有安全保密意识,知人知面不知心,才招来杀身之祸。所以须得引以为戒了。”金升说。
“也好,就跟你直说吧!看你这课题在国内三番五次申报,得不到认可和通过,有个国外机构十分的看好:认为是非同小可的发现,能够与探索平行宇宙那样博取眼球,可以列为冲击诺贝尔奖的推荐课题,并提供充足的经费支持,给予丰厚的物质与生活条件。你说何乐而不为呢?”汪纹还愤愤不平地说,“这里拿意识形态标准对待自然科学的研究,忽视对生命神秘现象的探索,是令人失望的。”
“这也是有自身的原因:在没有十分把握的情况下,不想过早地兴师动众。”金升接着有意问,“那边给你们署名权吗?”
“只是不好用原来的署名,取个洋名什么的就行了。我叫daoliaoc。”廖道得意地说。
“我叫wanding。你就叫qiansheng好了。”汪纹说。
“你们就这样篡夺了人家的知识产权,还残忍地将他杀害。现在又想教我做替身,完成该课题的最后攻关,然后让我再次蒸发,是吗?”
“我不过是为了爱在赴汤蹈火。”老男人忙推卸责任又表白痴心。
“不瞒你们说,我不过是以此之道还治彼之身而已。”她翻下眸子,对孩子说,“已经向你解释多次,老板人没在这里。”
“他在哪里?现在项目中有他吗?”
“以后你会知道。”
金升仰望天空,心想此去还能不能回来?与现在的爹妈没有个交代;更让他焦虑的是芬儿伤势如何、是不是还能见面?不觉泪水蒙住了眼睛,把手中的论文扔进了江里……
“诶,你这是干什么?”廖道想抢回,已经来不及了:那一叠材料很快随水漂远。
这时,后头出现两艘廵逻艇,劈波斩浪而来。
后排男女俩看到,倏地紧张起来,催促司机加快速度。毒老大回头一看,搓手顿足,连骂带催。冲锋舟已经加到全速,像汽车在高速公路上奔驰,在水面上差不多飞起来。
廖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平板"上的方位图,结结巴巴地说:“快,就,就几公里,出边境了。”见女人抓住其臂膀、嘟嗦得厉害,他搂紧宽慰,“应该不会冲着我们来,都隔一个省了,他们总不会是量子警察吧?”
金升回头看看,顿时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两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后面传来麦克风喊话:“我们是边防警察巡逻队。前面的冲锋舟请注意,赶快停下,接受检查……”
胡充犹豫地把冲锋舟减速下来。
廖道自言自语:“或许是我们速度太快了,引起警察的注意呗?”
汪纹一把推开老男人,催促前面“快快!”
应谙大吼大叫:“笨蛋,别理他,你给我快快!过中线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冲锋舟又开足马力,贴着碧波荡漾的水面,像打水漂一样窜去。
司机见警方快艇越追越近,为躲避巡逻艇,冲锋舟呈S形绕起来。快接近中线,金升突然扑上前排把舵轮掰进来,胡充又掰出去,他又硬掰过来。冲锋舟在边境河航道绕进绕出。应谙咆哮如雷,伸右手抓住小脖子想把他拽回来。金升岂肯罢手,扭身争脱,又扑去夺方向。老大因拖着伤臂使不上力,便手脚齐来,想把小鬼踹出去,却被保险带拉住,随即用健臂肘制其小脑袋。金升喘不过气来,只见青龙抢珠的胳膊越卡越紧,同时眼前出现崖岩上举起襁褓的一幕,世恨今仇涌上心头。小鬼还真有办法,往其胳肢窝挠痒痒,等大手一松,贴上去狠咬住呲牙咧嘴的龙头,真想把这块恶肉啃下来:痛得他哀嚎不停。就这只好手了;另只手够又不好够,甩又不好甩,想掏枪又不利索,被小孩制住,一时无法脱身……
两艘巡逻艇包抄上来,相继不断地传来勒令停下的扩音声。
空中一架涂着深蓝色底漆、写着“警”字号的直升机急追而来,在冲锋舟上空盘旋。驾驶舱里除了飞行员,还有盛坦与侯生。
警长拿着话筒,朝下面冲锋舟喊话:“船上人听着,你们已多次越过边境线,严重违反了《边境治安管理条例》,必须马上停下。不然,后果自负……”
直升机上徐徐放下绳索,晃晃荡荡拖到海面,撩得冲锋舟上几个人心惊肉跳。
汪纹一脸沮丧惶恐,复杂的眼神闪烁着泪花;老男人倒是从容不迫,不无得意地从后座柜中取出潜水服,递给她一套。自己很快脱掉救生背心,穿上水鬼服;然后帮助女人脱掉外套,换上潜水衣:骨感与肉感凸现的女性部位,很有球形起伏,竟然转移了老谗猫的关注点:不大在乎后面的巡艇和头上的警机,而是性味盎然地触摸眼前美人的肢体,小心地为她穿好戴牢。
毒老大被金升咬得痛不欲生,新的伤口犹纹龙喷血。他用尽胳膊的力量把小鬼搡开,摸出手枪,晃晃悠悠地举起,朝边上射出一棱子弹。幸好金升闪扑上前,箍住司机的脑袋,想夺过舵轮把方向打回来;胡充急忙挣脱开,见冲锋舟已经越过边境河中线,纵身一跃,逃出边境,拼命向对岸泅渡,很快成了江中翻着小水花的点,像是落到水中的一只苍蝇。而没有引起后面巡逻艇与头上直升机的注意。
金升放开保险带,跳上前舱,操起了舵轮。老大用两只伤手慢慢地举枪对准前面,听得后头男女在说“再见!”回过头去,见两人穿起潜水服,“活见鬼。”知道自己被耍,想喝住两人:“你们给我站住,别想跑了。”廖汪俩随即翻身下水。应谙暴跳如雷,捧枪朝水中乱射一通。
金升回头,看他颤颤巍巍地把枪口调过来,连忙放开机动和舵轮,转身急扑过来。任凭老大多少蛮力,毕竟双臂受伤,一肩还在流血,小鬼特意去击打其伤口。由于舟舱狭窄,两人又肉搏起来。知孩子攻击其伤肩,应谙特意躺倒舱里,施展起凌厉的腿脚功夫,几个猛腿连环扫荡,小小身躯哪儿忍受得了?金升趴在前舷直喘息。老大爬起身,踉踉跄跄地过去,双手掐住小脖子,所好使不上劲。孩子身子一扭,便脱开了,站起来急向直升机、巡逻艇招手呼救。
突然,艇边浮出水鬼,廖道乘金升不备,勾手把他拉下水。应诸见状也跟着跳下去。只剩冲锋舟在边境河中线打转。两艘巡逻艇凭着惯性冲出好长的距离。
廖道继续将孩子往水下拖。老大也横踹一脚,想把他直送水底,哪知自己手伤不轻,在水中难以支撑,喊起了救命。金升在水下手脚乱抓乱踢,挣脱出来,重新浮上水面,又被毒货揪住。
直升机悬在空中。警长拿起狙击步枪瞄准水面的目标,由于机上晃荡厉害生怕造成误伤,又放下枪;转而命令侯生,套上绑带沿着绳梯下去施救:他一手缠住绳索倾斜身子,另只手伸下勾抓,好不容易拽住金升小手,却被毒枭缠住不放。侯生拔枪想结果这家伙,见机上放下一条套索,接住对准应诸的头套去,警长等迅速把索子往上抽:毒枭像上了绞索架,哀嚎一会没了声音,等拉上飞机已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侯生再次抓住了金升的手,水鬼见他身子渐渐升出水面,又来拽住其腿脚往下蹿。孩子小手攥紧警察大手,一只脚被廖道用肘夹住不放:这并非水上的特技表演,而是正义与邪恶的交量、生死与意志的考验:随着绳梯一点点的往上收,直至水鬼半身子露出水面,他才放开,沉下水去。
第三十一章 另有其人
边境警方的“缉蟒行动”总体比较成功:救出了所劫持的人质,缉获了在逃的大毒枭。但遗憾的是:警长虽然做的套索够大,没有想到应谙两臂负伤,双手无法揪住绳索来缓冲绞力,加上吊起时一番折腾,平时不可一世的老大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几乎没了生命气息,成了条死“蟒”;另外一男一女失踪:是穿着水鬼服潜入边境河的负罪偷渡者。盛坦留下侯生协助当地警方巡逻艇继续搜寻,并发动附近渔船帮助搜索;自己随直升机护送孩子等回去。
直升机上,噪音很响。金升看看像死猪一般躺在舱底的毒枭,心里依然惶恐不安:特别牵挂裴芬,害怕听到她的不幸消息;同时想到骆洋是否还活着,从小就得到他的关心和救护,其职业操守令人心悦诚服!这次若不是亲自陪来,他不会遭此祸殃;又想到几个毒枭、毒贩坏事干尽,死有应得;更感到惴惴不安的是两个负罪越境的家伙:一直潜伏在医疗队伍、从事救死扶伤的崇高事业,暗中沆瀣一气,虎视眈眈,勾结黑毒团伙、敌对机构,干着不可告人的勾当,犯下罪不可赦的恶行。他从机上俯瞰,这条逶迤于边境线上宛如白练的河川,不知两个“水鬼”潜在何处、是死是活?不过仔细想来,他们劝说的话语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他头脑里这样颠来倒去,十分零乱,情绪异常地焦躁不安,只是在机上不至于大喊大叫起来。
警长敏锐的目光透过机舱,似乎在朝下搜索两个尚未缉拿归案的嫌疑人,又不时地看看这位再生人,传递着安慰与鼓励!一路上他没有向金升询问多少问题,因为在这种境况下,被救人质尚处于惊魂未定状态,更需要让他们休憩安静。见飞机开始降落,警长对他说:“我们先把你送到医院,如果检查后没事,你可以去看看骆洋他们。”
傍晚,直升机降落在医院的停机坪上。小葛、小尹及医护人员提着担架、氧气袋等围上来。金升这趟确实折腾得不轻,但身体上并没有遭受重创,这一点非常清楚,也最为庆幸!倒是通过了几道死生历练,加上钱适的更多记忆激发出来,如同下载了大容量系统性的文件,把小脑袋储存得知识满满,使稚嫩的脸庞显得成熟和自信。他哪里用得着担架,昂首挺胸地走出机舱,跟随女警等走去。
金升的伤势检查,进入夜间急诊通道,较方便地完成了:不过是几处轻微伤而已。他这趟寻亲之旅,成为警方“引蟒行动”与“缉蟒行动”的当事人,演变成劫持和反劫持的关键方,案件性质也从缉毒案牵扯到十年悬案与细作迷案,并且造成了触目惊心的人员伤亡:应谙经过法医检查宣布死亡,加上之前的青面、冯或等,已有四人死亡。老大、老二又是劫杀案的嫌疑人,一时死无对证,冷案暂且划上句号。此外,骆洋身中一枪,靠近肺左叶肋隙,所幸抢救及时,并无大碍,转入普通病房康复治疗;裴芬前胸中了二弹,一弹侧过心脏,最为致命,引起内腔积血,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警员凌溟的伤势非常危重,已转至上级医院抢救;还有毒贩修脸及背头等褐色人,由几家医院分头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