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上古神话小说《山海传说•洪荒之劫》

  祁昆闻言不禁撇嘴,但也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自己肯定说不过宝儿,还不如以沉默来收场,反而显得更有心胸。
  不过一会儿之后,在香气四溢的烤鱼面前,祁昆又把自己失去的面子一下子挣了回来。
  几个人围坐在火堆旁吃了一顿还算是满意的晚餐。
  谯晗说道:“趁现在天色还早,不如我们今晚到对面去休息!”
  随着这个提议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河对面那一片茂密的森林,没想到却在林中经历一番奇遇。
  第六十九章 古老的氏族

  祁昆、宝儿和谯晗吃完晚餐,看到天气还早便趁着太阳的余晖赶到了洛水的对面。
  和北岸不同,紧邻着洛水南岸的是一片茂密的落叶乔木林,到处都是高大的云杉、水杉和杤树。它们很少有横生的粗枝,都是笔直向上直冲云霄,就像一排排戎装待发的卫士。
  三个人下了坐骑,慢慢地朝着树林的深处走去。
  积年的落叶厚厚地铺在地上,踩上去软软的又悄无声息,只有落叶的沙沙声,让人越发觉得这座森林有着一种不可思议的清幽感。
  “这林子很特别,好像是有人精心种植的一样!”祁昆不禁说道。
  “何以见得呢?”谯晗问道。
  “一般的树林都是比较杂的,尤其是在这种温度和湿度都比较适宜的地方,会有许多灌木和藤条一类的植物,可这片山林却只有单一的树种,连杂草都没有,岂不是有人为筛选的可能吗?”祁昆解释道。
  “要种植这么大面积的树林耗费很大,就算是百万人口的大族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而且没听说这里有这样庞大的部族啊!”宝儿质疑道。
  “也许这片林子是天然就有的,只不过被人为修整过!”谯晗说道。
  几个人边聊边在林间穿梭,渐渐地最后一抹阳光也消失了,林间逐渐冷了下来,他们决定就在原地休息一晚。
  祁昆看了看四周说道:“要生火得先清出一块儿空地,要不然还不火烧连营了,好在周围树木林立,不用担心肆虐的山风!”
  他们找了一片树木较为稀疏的地方,祁昆刚要动手清理落叶,却只见谯晗口念咒语,激起一阵旋风,不一会儿就把地上的落叶卷得一干二净。
  祁昆羡慕地赞道:“好本事,要是我自己凡人话,恐怕免不了一番劳顿之苦啦!”说着他熟练地爬上大树,折下了不少干枯的树枝,然后轻盈地跳跃下来,说道:“这引火的物件倒是现成的!”
  就在大家准备点火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嗖、嗖、嗖”飞来三支羽箭,祁昆耳聪目明、身法迅疾,一把扑倒了旁边的宝儿,同时嘴里喊了一句“小心!”
  羽箭在一旁擦肩而过,深深没入了旁边的树干中。
  面对攻击,谯晗却非常淡然,没有丝毫动作,直盯着眼前的羽箭飞来,忽抬手一指,羽箭在一道强光中化作了灰烬,紧接着被随后吹来的一股强劲气流刮散了。
  “是谁这么卑鄙,在别人背后放冷箭!”祁昆爬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气愤地说道,但他马上就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因为他们已经被重重包围了。
  不知何时,一群身着短衫、后背箭箙,腿扎绑带、脚蹬草鞋的人出现在他们四周,足足有十几个,正手持羽箭瞄准他们。
  祁昆连呼大意,这么多人来到近前都没有提前察觉,真是猎人的耻辱。
  谯晗却比较冷静,他拱手问道:“大家萍水相逢并不曾结怨,不知各位为何要暗中偷袭我们呢?”
  @海州书生 2020-04-18 14: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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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放下手中的弓箭,其中一个人问道:“你们刚才不是要点火吗?”
  “是呀!我们不点火怎么取暖过夜呀?”祁昆奇怪地问道。
  哪知道他刚刚说完,来人立刻又举起了刚刚放下的弓箭,怒而喝道:“既是燧人氏的后裔,便是我族的死敌!”
  “什么燧人氏的后裔?小爷是少典的子孙,这是太一宫的弟子!”祁昆自顾自地说道。
  来人面无惧色地说道:“少典氏本是北方的偏远小族,也敢来这里撒野!至于太一宫,本大人更是没听说过!”
  一句话把祁昆逗得差点儿没笑出声来,还偷偷瞄了一眼旁边的谯晗,心说道:“今儿算是见着比我还孤陋寡闻的人啦!也不知道谯晗心里现在是个啥滋味!”
  宝儿问道:“燧人氏是几千年前的人了,你们怎么会和他结仇呢?”“几千年前怎么了,燧人氏的浪子和我们结下的世仇永难磨灭!”来人怒气冲冲地说道。
  祁昆插嘴说道:“都几千年前的事了,还念念不忘呢,你们也太小心眼儿了吧!”
  “我族之事,岂容他人置喙,劝你们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免得麻烦!”来人盛气凌人地说道。
  “少拿大话诓我,有本事便过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祁昆更是火气冲天。
  宝儿忽然灵光一现,问道:“请问你们是不是有巢氏的后人?”
  来人吃惊道:“怎么你小小年纪竟也知道我族吗?”
  宝儿的迷惑如拨云见日、一扫而光,回道:“略知一二,请您禀告巢王,就说华胥后人附宝在外求见!”
  来人听到“华胥”两个字不禁大惊失色,说道:“原来是海外的神族,失敬失敬,我叫叶蒙,这就去通秉我王!”说完纵身跃上了旁边的大树,在林间三跳两跳便消失了踪影,竟没有一点儿声息。
  剑拔弩张的气氛暂时得到了缓解,剩余的有巢氏子民也退到了一旁,虽然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依旧严密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祁昆则忍不住赞叹道:“这人太灵巧啦,简直就像猴子一样!我虽从小打猎也是自愧不如呢!”
  “那是自然,他们可是在树上生活了几千年的人呢,在树上和你在平地上差不了多少!”宝儿说道。
  “啊!在树上生活?”祁昆感到很吃惊。
  “恩,虽然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但以前听母亲说起过,他们应该是传说中的有巢氏族。”宝儿回道。
  “有巢,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呢!”祁昆说道。
  “有巢氏是山海世界最古老的氏族,怕是有六千多年的历史了吧!当今的海内部族多是他的分支和后裔!最早的时候,人类的聚集规模还远没有现在这么大,力量也比较弱小,不懂得控火来驱赶野兽,经常在夜里遭到袭击苦不堪言,后来有圣人现世,教民构木为巢,称为‘巢居’,民感其德化,尊其为‘巢王’,也称“大巢氏”。后来归附之民日渐增多,以巢居采集为生,聚为群落,便自命为‘有巢氏族’”宝儿解释道。
  谯晗问道:“那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呢?”
  “据说两千多年前,有巢氏便销声匿迹了,之后以姜氏族为共主的十大部族:少典、巫咸、华胥、九黎、巴族、神农、百越、东夷、青丘、林氏等兴盛起来,汇聚天下修士的太一宫也作为单独的世外力量日益壮大,才逐渐形成了现在的天下格局!看来他们隐居以后便和这个世界断绝了联系,所以才对这些后起力量知之甚少!”宝儿推测道。
  “那燧人氏又是谁呢?”祁昆接着问道。
  谯晗解释说道:“据说当今炎帝的祖先,在火神的指引下从西方海外带回了可以取火的遂木,使大家告别了茹毛饮血的时代,被民众尊为‘燧人’,也就是“取火者”的意思,后来其追随者甚多,慢慢形成了以穴居狩猎为生的‘燧人氏族’!”
  “那为什么现在的炎帝自称姜氏而不是燧人氏呢!”祁昆又问道。
  宝儿回答道:“燧人氏的子孙日渐增多,不断迁徙遍布各地,后来一个名叫‘石年’的年轻人和一位伟大的女子‘弇(yan)兹’联姻,建立了燧人弇兹合雄氏,他们的后裔旅居姜水之畔,便改姓为‘姜’,也就是现在姜氏的祖先!”
  “不过,当时的姜氏也还是一个平常的氏族而已!直到一千多年前,石年的后人临魁带族人迁徙至神泉之野,和原住民一起融合为‘神农部族’,并利用对火种的掌控,使海内诸部均臣服于他,成为山海大陆的天下共主!”谯晗说道。
  “临魁为了纪念先祖取火的功绩,自号‘炎帝’,并追祭石年,拜为祖帝烈山氏”宝儿补充道。
  祁昆听得头都大了,说道:“想不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的曲折,历史还真是让人伤脑筋啊!”
  祁昆、宝儿、谯晗三个年轻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几千年来的古老传说,忽见叶蒙从远处攀跳而来,轻轻落到三个人近前,深施一礼说道:“奉我王之命,欢迎各位来到有巢氏的隐居地——星辰林海,请跟我一起进去吧!”
  几个人在有巢氏巡查小队的带领下,朝着森林深处走去,一个古老的氏族也逐渐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不久之后,他们来到一条隐藏在林中的河水前,河水两岸长满了丛生的箭竹。
  叶蒙止步说道:“这便是发源于蔓渠山的伊水了,在伊水的对面便是有巢氏族的隐居之处!”
  祁昆手搭凉棚望了望对面,问道:“这对面明明是一片森林,哪里有人居住的迹象?”
  叶蒙并没有回答,而是带着他们顺着水流又往河流下游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木质的阶梯前。
  这阶梯不算很宽,上面长满了青苔,在两边各有一棵高大的杤树,方形的树干就像两根巨大的门柱。
  阶梯弯弯曲曲从笔直的树木间穿梭而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绕着和它接触的树干转一个弯,并用很粗的绳索固定,使整个阶梯和众多的大树联结成一个整体,形成一条通向大树上层的道路,很快就消失在茂密的枝叶间。
  第七十章 星辰林海

  祁昆等人跟随有巢氏的巡查小队登上了林木间的阶梯,向着树木的上层攀登。
  弯曲的阶梯在林立的树木间绕来绕去,也不知走了多远,才逐渐变得平缓,直至变成了没有坡度的林间小道。
  一根根方木被紧密的排列在一起,用绳索勒紧固定在两边的树木上,边缘还加装了护栏,像是架在空中的栈道。
  顺着小道走了不久之后,两边开始出现了很多的分叉,分叉的小路在不久之后又开始分叉,依次下去形成了一张巨大的路网,像迷宫一样在一簇簇绿叶的掩映下扩展开来。
  在有些分叉的地方会建有用杤木搭建的平台,平台之上是一座或几座尖顶的木质屋舍,甚至还有精心打造的花园,阵阵花香弥漫开来,让人心旷神怡。
  小路并不是一直在一个高度上,而是随着树木的不同姿态忽上忽下,把这里打造成了一个高低相望、错落有致的立体城市。
  祁昆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不住地东张西望,嘴里喃喃说道:“那房子就是巢居吧,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地方,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许多萤火虫从脚下的树林中悠然飞起,给无边的幽暗洒满了点点荧光。
  荧虫的数量众多,在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把整个森林点缀的犹如星海,这里之所以被称作“星辰林海”,或许就是因为这神奇的自然景象吧!
  随着萤火的飞舞,阵阵幽远绵长的歌声从巢居和密叶间传来,相互应和形成一曲宏大的合唱之音。
  烁烁流萤兮妆我关山
  粼粼波光兮灿若星汉
  炜炜大巢兮启吾心智
  莽莽林海兮建我家园
  煌煌功绩兮圣人德行
  芸芸众生兮祈为君王
  浩浩恩泽兮莫敢相忘
  袅袅颂歌兮代代传扬
  这是有巢氏的人民在歌颂第一任巢王为他们所做的贡献,但是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萤火虫像是受人引导一般,聚集在路两边的护栏和每所房屋的门前,数百甚至上千的小虫拥挤在一起,成为一盏盏散发着柔光的夜灯,把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片冷艳的光明中。
  “我们会定期采集蘼芜的叶子,阴干后做成香料填充到香囊里,入夜后便悬挂在房屋前,用以吸引这些闪光的精灵!”叶蒙一边走一边解释着。
  “蘼芜是什么?”祁昆小声地问宝儿。
  “蘼芜是一种香草,形似川芎,叶似当归,香似白芷,你从小在山里长大,还不知道这个吗?”宝儿逗趣地问道。
  “我们山里又不用香料,只要吃饱肚子就行啦!哪还劳心费神地去研究这些装潢的物件!”祁昆撇着嘴说道。
  宝儿见他一脸的不服,吐着舌头向他做了一个不屑的鬼脸。
  说话间,他们来到了这座树上城市的中心。
  这是一个巨大的平台,上百棵云杉均匀的围成两圈,构成了这个平台的坚强支撑。
  在平台的中央是一座双层的木质建筑,斗拱飞檐、雕梁画栋,精美的门楼两侧种植着各种奇花异草,长长的台阶通过门楼直达金色的大门前,在柔光的映照中显得超凡脱俗。
  几个人走进如梦似幻的宫殿,步入一个半挑空的大厅中,白色的阶梯从两侧直通到二楼,酷似两只蝴蝶的翅膀。
  中央是一扇长方形的屏风,屏风的两侧插满了闪闪发光的迷毂花枝,照亮了前方的王座,王座上端坐着华贵的巢王。
  巢王的美丽是无与伦比的,但掌管这个古老氏族的是一位女王,这一事实比她的容颜更让人感到吃惊。
  “欢迎华胥神族的子孙来到有巢,两千多年以来,你们是第一批登上这片土地的外族人!”巢王首先开口说话,打破了主客之间的宁静。
  谯晗回礼道:“尊敬的巢王,我是太一正教弟子朱谯晗,路经此处多有打扰,如有什么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宝儿则说道:“我是华胥族后裔附宝,他是少典氏的公孙祁昆,承蒙款待!”
  巢王听完介绍先是一愣,然后说道:“看来我族还真是隐居太久了,正如先祖预料的那样,两千年来这个世界发生了太大的变化!”
  谯晗说道:“请恕在下冒昧一问,巢王此语从何说起呢?”
  巢王回答道:“从何说起,就从燧人氏的那个浪子说起!”接着巢王为他们讲述了两千年前发生在有巢氏和燧人氏之间的一件往事。
  当初,有巢先祖受大神句芒的神示,领悟了构木为巢的技术,经过不断地研究改进,工法日臻完善,受民众推崇而为王,建立了有巢氏族。
  再后来,大神伏羲传授了人类雷击燃火的用处,但多年来大家却苦于只会用火而不能生火。
  许多年后,一位名叫‘允婼(chuo)’的勇敢青年,在火神的指引下从西方取回火种,从此大家掌握了控火之道。
  不久之后,允婼带领着他的信众离开了有巢,到更远的地方生活,并建立了燧人氏族。
  人类的生活越来越好,能力越来越强,族群越来越大,后来更有仙宗和巫祖教授人类超越自然的能力,就这样在不断地发展中经过了几千年的时光。
  直到两千年前,一个名叫‘石年’的年轻人来到有巢,自称是允婼的后人,当时的巢王顾念先辈情谊,热情接待了他,并和他相谈甚久。
  石年坦言,是自己的祖先冒着生命危险取回了火种,别人又有什么资格无偿使用呢?使用火种的人都应该尊他为主,以示公允!
  巢王却不认同,她认为一切成果都是在大神的指引下民众智慧的结晶,如果不是人类互相帮助,一个人生存下去恐怕都是问题,还指望获得神示,并掌握利用和改造自然的力量,岂不是天方夜谭?所以成果虽通过某一个圣人最终得以总结于世,却理应由天下万民共享,任何把功劳归结到自己身上的行为都是自欺欺人,不足取也!
  石年对巢王的说法不屑一顾,他讲到天下万民岂可一概而论?
  有些人天生聪慧,而有些人则天生愚笨,愚笨之人由聪慧之人统领才可以做出一番事业,不然只会在世上混沌一生,所以天下理应由一个出类拔萃的领袖来统御,而其他人也应该无条件地供养于他。
  这样才能成立一个阶层分明、秩序井然的高效社会,而不是自由散漫、良莠不分的低等群落!
  巢王反驳,女娲大神在造人时只挑选了华胥一族为神族,足以见其他族类是没有分别的,所谓不同只是个体所处的条件和时机造成的,并不是天生的优劣使然。
  石年表示,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结果却是不同的个体有强有弱,所以弱者要得到强者的保护,以供奉强者为交换条件是必然的。
  两个人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也没有争论出结果,谈话不欢而散!
  宝儿说道:“关于人类社会的话题十分复杂,论不出结果也是正常的,还不至于结怨吧!”
  巢王回答道:“那是自然,我王虽然和石年论道不同,但也热情招待了他,石年在有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临走时却用花言巧语拐走了巢王的女儿——弇兹,着实让人恼火!”
  祁昆说道:“原来弇兹是巢王的女儿啊!可也许是你们王女喜欢他才跟他走的呀!”
  “不管怎样,也不应该一声不响就把王女带走,要知道弇兹自小聪敏,年幼的时候便想到了用树皮编织物来代替天然藤蔓,她把自己的发明分为三种:单股的称作玄,两股合成的称作兹,三股合成的称作索,尤其是这索比天然而成的老藤还要坚韧耐用,极大地增强了巢居的牢固性,所以弇兹一向深得巢王喜爱,本来是要让她继承大位的,她这一走却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巢王解释道。
  “既如此,你们可以把她抢回来呀?”宝儿说道。
  巢王回答说:“我族是母系氏族,一向尊女为王,以采摘野果、蓄饮山泉为生,比不得燧人氏火炙肉食、狩猎为生,又怎么能与其抗衡呢!”
  祁昆说道:“这倒是,长久不吃肉,确实没有力气,不过你说的那个什么发明不就是绳子吗!要不是弇兹离开了有巢,估计这项技术也不能像今天这么普及啦!”
  巢王又说道:“自石年走后,我王预感到天下即将发生变化,人类社会将因为少数人的私欲膨胀而步入一个新的时代,而这个时代的到来必然伴随着血与火的战争和人类之间的自相残杀,为了避免在灾难中惨遭屠戮,我们举族迁徙到这里隐居,不觉间已经两千余年了,倒不知这些年来这世界究竟如何呢?”
  谯晗回答道:“正如巢王所料,一千多年前,石年的后人临魁建立了神农部族,成为天下共主,山海大陆的大部分部族都因为火种的限制而臣服于他,随着社会等级的出现,争名逐利、愚昧大众、剥削压迫、崇尚武力之风日盛,真是人心不古啊!”
  巢王摇了摇头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欲望就像是一个无法填满的陷阱,得到越多便越膨胀,要知道万事都是极盛而衰的,大家自认为越来越强的文明,极有可能会带来更大的灾难,甚至是最终的毁灭!”
  大家都沉默了,因为谁也不能预料将来命运会走向何方!
  @白玉盘里一青螺74 2020-04-19 21:03:17
  山中岁月容易过,世上繁华已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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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海桑田多变幻,过眼云烟旦夕间!
  @闗风月 2020-04-20 09:42:33
  更新好快啊,这么勤奋的好文,不得不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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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第七十一章 夜遇妖兽

  巢王为客人们安排了十分舒适的巢居。
  谯晗进到自己的房间盘膝打坐、清修功课,宝儿则躲回房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路尘垢,只有祁昆没啥事干,百无聊赖地在外边闲逛。
  看着漫天飞舞的萤火虫,祁昆突发奇想,欲找宝儿去河边散散心,还能观赏这旷世奇景,岂不是一段浪漫之旅!
  想到这里,祁昆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宝儿的房间。
  宝儿正享受着久违的惬意,忽见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吓得惊叫了一声,祁昆看着水里的宝儿,一时竟不知所措。
  宝儿见来人是祁昆,却平静了不少,嘴里嗔怪道:“看什么看,还不背过身去,肯定是色鬼转世!”
  祁昆转过身,结结巴巴地说道:“不是,我是想和你到外边走走!”
  宝儿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说道:“什么不是,我看你就是瞄准了机会才进来的!”
  祁昆急着争辩道:“我要是有非分之想,就,就……”
  “就怎么样呀?”宝儿在一旁问道。
  祁昆眼珠一转,说道:“就让星光落下来砸晕我!”
  宝儿扑哧一笑,说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么蹩脚的赌咒!什么叫星光落下来砸你?星星天天放着光,也没见把你怎么着,摆明了就是心虚吗!”
  祁昆见宝儿嘴上一点儿也不饶他,遂把手举起来说道:“我发誓……”
  谁知刚说三个字,宝儿却伸手制止了他,然后扭头就往外走,还随口说道:“我不想听了!不是要出去吗?还不快走!”
  祁昆见宝儿走出门外,嘟囔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不知道整天想啥呢!”然后紧走几步跟了出去。
  两个人顺着阶梯一路下来,到了伊水河畔,手挽着手朝河水上游信步。
  河水潺潺、荧光点点,山林静谧、夜空柔美,星光璀璨、月色如水,抬头看不见绿叶掩映中的巢居,却能看到密密麻麻地一条荧光带,真个是“灿若星河落林间”。
  两个人也不说话,就这样径直往前走着,竟不知不觉间走出去很远。
  祁昆首先打破了沉默,说道:“你说我们以后也找一个这样的地方隐居怎么样?”
  宝儿反问道:“就你这喜欢四处乱闯的性子,能耐得住久守孤林的寂寞吗?”
  祁昆忽然紧紧抓住宝儿的手说道:“只要有你陪着,在哪都行!”
  宝儿没想到憨讷的祁昆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像有一头小鹿一样砰砰乱撞,脸不禁也有些微微发热了。
  她羞赧地问道:“真的吗?”
  谁知祁昆却没有回答,而是背过身去,向着森林中东张西望,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宝儿一看祁昆把自己晾在一边,生气地说道:“就知道你靠不住,以后少跟我说这些!”
  谁知祁昆却回头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小声说道:“有杀气!”
  宝儿知道祁昆素来直觉敏锐,这是常年在山上打猎锻炼出来的,所以也赶紧停止了斗嘴,和他一起四下里察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我看你是神经过敏了吧!哪有什么杀气?”宝儿一边看一边说道。
  祁昆也摸着后脑勺嘀咕道:“奇怪了,明明觉得有什么东西盯着我的后背,怎么会什么也没有呢?难道是最近不打猎感觉也退化啦!”
  “我看……”宝儿松了一口气正要说话,突然祁昆抽手拉弓,一支羽箭像闪电一样朝着旁边的大树上飞去。
  紧接着一只庞然大物从高处猛地窜了下来,重重地落到地上,带起来一阵落叶飞舞。
  这只野兽形状像老虎一样,面孔却长得像一张人脸,不断地发出嘤嘤地低吟,就像婴儿啼哭一般。
  “什么东西,也敢偷窥小爷,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自取其祸!”祁昆一边和怪兽对峙,一边大喊着给自己壮胆。
  “呦,不小心被发现了。本想到了阳华山再大开杀戒的,不想一出门就碰着新鲜的吃食!好,我就先拿你们俩垫个底再走!”那怪兽一边围着祁昆和宝儿转圈,一边幽幽地说道。
  “呸!能吃小爷的玩意还没出生呢!今天就看看谁吃谁!”祁昆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抽出了腰间的短刀。
  那怪兽低头又发出一阵嘤嘤的低吼,突然后蹄发力朝着祁昆的面门扑来,祁昆腰向后仰一个后空翻和怪兽擦身而过,然后一骨碌爬了起来。
  那怪兽也早已回过身来,一边轻轻漫步,一边用舌头舔着上唇,低低地说道:“好身手,都有点儿怜惜你了!”
  祁昆喝道:“少废话,小爷今晚就拿你当夜宵!”
  “那就试试吧!”怪兽说着又一次朝祁昆迎面扑来。
  祁昆冷静地站在原地,在即将接触的时候稍一侧身,让过了怪兽的扑袭,但出乎意料的是,怪兽在过去的时候,腰胯一掀用两只后爪朝着他胸前尥蹬。
  祁昆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手,心叫不好,这要是被蹬上非得肠穿肚烂不可,马上顺着侧身的势头向着斜后方退了一步,但还是被尖厉的后爪挠破了胸前的衣衫。
  祁昆在倒退的过程中站立不稳,不禁向后仰摔,幸亏他手疾眼快抓住了旁边的一棵小树,才没有倒地。
  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却只见那怪兽早已竖起尾巴,就像一条长鞭一样,向着他横扫过来。
  祁昆急忙用脚蹬踏树干、一跃而起,随着“咔嚓”的断裂声,那小树被抽成了两截。
  祁昆这轻盈的一跃也并非只是躲避,而是准确地窜到了怪兽的后背上,他一只胳膊死死地扼住了怪兽的脖子,另一只手却反握短刀向着它的喉管猛割。
  怪兽感到后背一沉,随后咽喉发紧,便知道着了祁昆的道,心说:“这小子不简单!往常猎物见了我,都如一滩烂泥般蜷缩颤抖,三两下就成了我的腹中美餐,今天这么个年轻人却不仅敢和我较量,而且还如此的清醒和灵敏!”
  想到这,它就地一滚,带着祁昆在地上连滚了十来圈,一直压弯了岸边的箭竹丛,“扑通”一声滚进了伊水里。
  一切都来得太快,等宝儿反应过来,祁昆已经随着怪兽翻到了河里,一声没吭便沉到水底下不见了踪影。
  回过神来的宝儿连跑两步来到他们的落水处,岸边的竹丛已经折断形成了一个缺口,水面荡漾着一圈圈涟漪,陈述着刚才发生的事实。
  宝儿心急如焚,口念祷文双手一分,河水从中间掀起两个大浪,就像折断了一般露出河床,河床之上站立着刚才的怪兽,祁昆则正趴伏在它的背上。
  “祁昆,快上来,我坚持不了多久的!”宝儿在岸上高喊,却没有办法去帮他。
  那河床有两丈多深,恐怕祁昆凭着自己的力量是跳不上来的。
  幸运的是那怪兽好像也不识水性,应该是慌不择路才滚到了水中,猛然见到河水分开两边,像是见了救星一般,后蹄一跃便窜了上来。
  宝儿闪身一躲,怪兽飞跃过去撞倒了前面的一棵小树。
  祁昆落水的时候没有防备,呛了一口水,不禁感到一阵阵头昏眼花,但僵硬的臂膀仍然死死地扼着怪兽的脖子,没有丝毫的放松。
  怪兽在林间左摇右摆,上蹿下跳想要把祁昆甩下来,却一时难以成功。
  宝儿顾及到祁昆的安全,一时不敢祈借神力相助,只能在旁边看着干着急。
  怪兽见祁昆抓得很紧停止了挣扎,从口鼻中喷出一阵阵黄色的烟雾,很快刺鼻的味道便弥漫了林间,显然怪兽是想用毒气迷晕祁昆。
  宝儿打开五彩琉璃幔护住了自己,却没有办法救助祁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条金索,像一条蛟龙似的光芒四射。
  那金索仿佛有生命一般,灵活地在怪兽的腿间穿来穿去,只几下便把它的四肢缠绕了起来,随后猛地一收,紧紧勒到了它的肌肉中,怪兽只觉得脚下不稳,跌跌撞撞倒在了尘埃。
  紧接着一道白光飞过,把祁昆从怪兽的背上掠了起来。
  宝儿定睛一看,原来是谯晗出手相助,他此时正扶着昏迷的不醒的祁昆站在旁边。
  宝儿赶忙走到跟前扶住了祁昆,对谯晗报以感激的目光,说道:“谢谢!”
  谯晗念动咒言,那金索的绳头就像一条小蛇蠕动爬行,把怪兽绑得结结实实。
  谯晗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恶兽,胆敢在这里作恶?”
  “我是这蔓渠山的主人,没想到今天竟栽到你们几个无名小辈之手!”怪兽回道。
  “哼!为恶人间的凶兽,人人得而诛之,遇到我算你倒霉!”谯晗说着念动咒言,金索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那怪兽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子,不要得意!看你的穿戴应该是太一宫的人吧,小心落得无家可归啊!”
  随着金光越来越亮,怪兽被勒得四分五裂,炙烤为一堆灰烬。
  谯晗念咒语收回了自己的法宝,站在原地回味着怪兽的话是什么意思,宝儿则在一旁给祁昆掐人中、捶后背的一阵捣腾。
  随着剧烈的“咳咳”声,祁昆吐出不少水来,也慢慢清醒了过来,问道:“宝儿,你没事吧!”
  宝儿眼泪汪汪地回道:“我没事,你倒是差点儿到幽都报到了!”
  祁昆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说道:“哪有?土伯他老人家才看不上我呢?”
  宝儿说道:“别说话了,休息一下吧!”
  谯晗也走到跟前说道:“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凶兽,会说人话至少要算是妖兽了!”
  宝儿说道:“你是说,这怪兽是有厉害的人物豢养并教导过的!”
  谯晗点了点头说道:“应该是的,而且我们恐怕要推迟一下去帝都的行程了。”
  第七十二章 转道东北方

  在谯晗的帮助下,祁昆和宝儿从一只来自蔓渠山的妖兽袭击下逃生,几个人踉跄着回到了巢居。
  萤火虫已经都退去了,只有王宫前的迷毂还在泛着淡淡的微光,其它的一切都进入了漫漫地沉睡。
  祁昆感到非常困乏,很快就进入了梦乡,宝儿则有些担心,悄悄来到祁昆的床边,见祁昆睡得很熟,才放下心来。
  她顺着窗户往外望去,见月光下站着谯晗,知道他一直对妖兽的话不能释怀,此刻可能正在胡思乱想吧,真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二天,三个人来见巢王,谈到昨晚遇到一只人面虎身的妖兽,不知是什么来历。
  巢王详细地听完他们的叙述后,说道:“那怪兽名叫马腹,是生长在蔓渠山的一种食人凶兽,不过如果会吐人言,那肯定不是一般的马腹,看来是受人教导过无疑!”
  巢王的话让谯晗十分不安,他越发觉得这只妖兽的出现不是偶然,肯定是冲着阳华山去的,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妖兽也未可知。
  谯晗说道:“感谢巢王的盛情款待,奈何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即日启程了!”
  巢王说道:“看来你已是心急如焚!好吧,我也不多留几位,只是希望几位少年英雄能对我‘有巢’之事守口如瓶,不要扰了我们的清净!切记!”然后亲自带领族人送他们来到伊水河边。
  祁昆等人辞别巢王踏上了东进的道路。
  巢王送了他们一条中型木船,足够搭载他们三人和两匹坐骑,此外还有不少山中的珍果,像桑葚、醋栗、白苞儿之类的果脯,色味俱佳,深得宝儿喜爱。
  几个人对巢王的慷慨表示感谢,然后踏上了新的征途。
  他们顺着伊水向下,比在树林中跋涉要方便得多,不久便走出了林海的范围。
  谯晗望着岸边水流遍布,却草木不生的独苏山快速闪过,说道:“我认真思考了一晚上,马腹的话不会是空穴来风,太一正教或许真的面临着一场灾难,所以我们不得不调整此行的路线。”
  “如何调整?”祁昆问道。
  “在辉诸山提前靠岸,而后在洛水和杨水的交汇处转道东北方向,顺着杨水溯流而上,如果一路顺利,三天之内便可以到达阳华山!”谯晗回道。
  祁昆说道:“好朋友两肋插刀是必须的!咱们一起去看看,谁这么大胆子敢进犯太一宫!”
  宝儿坐在船头也不说话,她心中暗想:“是啊!谁有这么大胆子?敢进犯天下的玄门圣地!想来如果不是自不量力的蠢材,就是实力惊天的人物吧!”
  小船在群山环抱中穿行,慢慢驶到了葌(jian)山脚下,在茫茫的群峰之上,长满了红色的树木,在阳光下就像一片激荡翻腾的火海。
  祁昆手搭凉棚嚷道:“宝儿,你看那是什么树!”
  宝儿望了一眼看不到边际的红色林海,说道:“那不是树,只是长得很高的草,不过就像你曾经说的,越是看起来美丽的东西就越是不能招惹!”
  “啥!”祁昆没有听明白似地追问了一声。
  “那些是芒草,也叫白微,有毒的!”宝儿解释道。
  “原来草也能长的像树一样高啊,真是不可思议!”祁昆兴奋地说道,好像相对于毒性,他对这种植物本身更感兴趣。
  “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我说话?”宝儿有些生气地问道。
  “啊?……啊!……有啊!”祁昆含糊地回道。
  “根本就没有!”宝儿毫不客气地说道。
  “真得有!”祁昆辩驳道。
  “好!那你说说,我刚才讲了什么?”宝儿仍然不肯罢休。
  “这草好像叫……”祁昆骚着后脑勺想了半天,说道,“奇怪了,明明就在嗓子眼儿里,怎么卡住出不来了!”
  “我就知道没在听,还狡辩!”宝儿嗔怪道。
  “以后不敢了,哈哈哈哈……”,河面上传来了一阵憨憨的笑声。
  谯晗可没有心情参与他们的闲聊,他小心谨慎地观察着岸两边的情况,好像随时可能冒出什么危险似的。
  突然,谯晗指着前面的一座大山说道:“那就是鲜山,过了鲜山我们就可以转道了!”
  祁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到一片光秃秃的大山,甚至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一条大河从山上发源由南面流到伊水,两岸的土地却特别干旱,一道道龟裂像一张张干渴的大嘴。
  在伊水北岸的远处,有一条更大的河流咆哮着向着东方流去。
  “北边的是洛水,在这一段和伊水平行东流,等到了辉诸山会离我们更近,之后便向东北转弯绕去玄扈山了。”谯晗说道。
  “可真是奇怪,南面明明有一条大河,怎么还这么干旱呢?”祁昆好奇地问道。
  “那条河叫鲜水,水中生活着一种鸣蛇,拥有掌控干旱的力量!”谯晗解释道。
  两个人正在交谈,突然鲜水中一阵喧闹、浪花四起,从水中飞起了一群鸣蛇,它们身长如蛇、背生四翼,遮天蔽日从空中飞过,发出一阵嘈杂的叫声,如千万只石磬同时敲击一般震耳欲聋。
  祁昆在船上直捂耳朵,说道:“这就是鸣蛇吗?果然叫起来很烦人!”
  谯晗望着远去的鸣蛇,神情严肃地说道:“鸣蛇不是群居动物,如此大批一起腾飞实属罕见!”
  宝儿在一旁说道:“是的,看它们行动井然有序,肯定是在某种力量驱使下的统一行动!”
  谯晗脸上掠过一丝不安,说道:“从它们的飞行方向来看,极有可能是奔着太一宫去的!”
  祁昆恍然大悟道:“这么看来,马腹下了蔓渠山并不是偶然,还有不知多少凶兽正在某种力量地调遣下前往太一宫!”
  宝儿一脸的忧郁,喃喃道:“究竟是谁在山海世界的各地豢养了这么多凶兽,他又究竟要干什么呢?”
  @闗风月 2020-04-23 09:1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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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阵议论和猜测声中,小船行驶到了济山山系的首峰——辉诸山前,茂密的桑林长满了一座座高峰,孤飞的鹖鸟在山间盘旋觅食,跃动的麋鹿在林间时隐时现,奔腾的洛水在这里和伊水靠得非常近,距伊水北岸仅有十几丈而已。
  谯晗忽然说道:“转道就是现在了,这里两条河的距离最近,决不可错失良机!”说完低头念动咒言。
  “你在干嘛?还是先把船靠岸……”祁昆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到一股强大的升力从船底传来,浪头就像一条巨臂般把小船抛上了半空。
  小船像离弦的箭一样在大浪的冲击下朝着洛水飞去,在空中划了一条精准的弧线后又一头跌到了洛河水面。
  洛水在船跌落之前往两边一分,给了小船一个适当的缓冲,但仍有大量的水浪随着强烈的冲击四散而起,就像往河里扔了一块千斤磐石一般。
  祁昆早因为失重的缘故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河水,嚷嚷道:“这也太疯狂了吧?撞击力再大一点儿船就粉碎了!”。
  “我们没有时间走山路了,这样可以快一些,从前面的杨水转道就可以直达阳华山下!”谯晗解释道。
  “那你念咒也得提前打个招呼吧,我屁股都蹲得开花啦!怎么你们修士急了眼跟巫师都是一个路数,都这么疯狂!”祁昆忿忿地说道。
  “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你们不了解这招‘蛟龙出水’,没能事先做好防备!”谯晗道歉道。
  “也没什么啦!朋友吗,命都可以舍得,这点儿小痛算什么!”祁昆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说道,“不过下次你再施展什么神技,最好先提前说一声,我也不能老是对不起自己的屁股!”
  洛水河面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小船沿着洛水走了不远,就来到了和杨水交汇的湾汊,他们调转船头逆着杨水向上游行驶,不久就到了阳虚山和玄扈山之间。
  由于水流充沛,一切又变得欣欣向荣起来,玄扈山和阳虚山就像两个直接云天的巨人挺立在两旁,杨水在它们脚下的山谷中缓缓流过,就像在翡翠上随意落下的一条白丝带。
  河水两岸长满了构树、柞树、酸枣等高大的树种,还有山药和惠草,长势最盛的则是寇脱草。
  谯晗指着前面说道:“这就是薄山山脉最后的两座大山了,它们就像一座巨大的石门,把住了阳华山的门户,过了它们就到了天下修仙之士的玄门圣地——太一宫!”
  祁昆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的光辉正在转弱,说道:“看来走水路的决定的是对的,比预想的时间快了一倍,今天晚上应该不用露宿山林了!”
  小船很快便驶出了山谷,来到山脉的北侧,一座灵秀汇聚、生机盎然的仙山圣地也很快呈现在他们面前。
  阳华山,这座天下修士汇聚的圣地,玄门大教所在的仙山,静静地伫立在杨水尽头,仿佛一位安详睿智的长者,在金银交织的华光中,尽显一派清净祥和、瑞气升腾的胜景。
  看脚下,河水粼粼、澄碧如染,锦鳞贯游、鸥鹤云集,或翔于波面,或戏于水底,自得一片悠闲安然之态;
  看山麓,苍松虬劲、翠柏成荫,泉溪争流、涧舞白练,山高水长、怪石嶙峋,一群群羬(qian)羊、㸲牛或隐于其间,或逐于河岸,彰显一派气象万千之容;
  看山巅,层峦叠嶂、群峰如黛,云飞雾绕、神迹犹存,钟磬相闻之声悠远绵长,飞檐斗拱之势若隐若现;
  看长空,乱云飞渡、碧空如洗,禽鸟盘旋、呼啸掠行,时而俯冲疾下,时而扶摇直上,装点九霄苍穹。
  “这真是太美了!不仅是美,而是富有生机!”宝儿在船头赞叹地说道。
  “是啊!有生命的地方才会有灵气!如果只有山水而没有生命便会显得死寂了!”祁昆在一旁说道。
  “可是不久这里将会有一场战火,不知又会有多少生灵涂炭,真是‘枯荣流年转,盛衰旦夕间’呀!”谯晗忧郁地说道。
  第七十三章 太一宫

  祁昆和宝儿在谯晗的带领下靠了岸,登上如诗似画的阳华山麓。
  他们在茂密的林间穿行,一路上都是沿山势盘曲而上的羊肠小路,所以两匹圣兽也派不上用场,只好和主人一起往上走。
  但几个人心情却出奇的好,只见两旁松柏青青、溪水潺潺,清流夹道、曲径通幽,真个是达到了移步换景的境界。
  祁昆感觉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一个劲儿地四下张望,生怕漏掉了大自然任何一笔美丽的杰作。
  谯晗一边带路,一边自豪地介绍道:“阳华山是大神‘太一’当初传道的圣地,‘仙宗’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它汇聚了天下的造化灵秀,十分适合静心清修,而且这山上多产石青、玄石、雄黄、美玉和各种金属矿物,还有苦辛、茱萸等药草,俱都是炼丹铸宝的上等原材,实在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风水宝地!”
  “果然是人杰地灵、名不虚传,难怪太一正教人才辈出呢?”宝儿一边听着一边说道,全然不见巫、道之争时的锐气。
  “等明天我们一起到这山里转转吧,可不要误了这良辰美景!”祁昆回头对宝儿说道。
  “这却不行,整座主峰的一草一木,乱石小径都是按照九宫八卦之术摆列的阵法,外人独自走在山间恐怕很快就会迷失方向了!”谯晗解释道。
  “啊!太一宫也太小气了,把这么好的景色封闭起来自己享受!”祁昆抱怨道。
  “我神山圣地,岂容一般的凡夫俗子任意来往,这也是对有意入教修仙之人的试炼!”谯晗回答道。
  三个人一边登山一边交谈,很快便上到了半山腰,他们在清澈的溪水旁找了一块青石,稍做休息。
  微风徐徐吹来,树叶沙沙作响,山花烂漫、落英缤纷,让人顿感心旷神怡,谯晗望着自己久违的故土,不禁感慨万千,信口作歌道:
  春华似锦风十里,
  夏雨如洗舞虹霓,
  秋实累累哺万物,
  冬雪皑皑妆寰宇!
  啊!阳华山!
  天地亦钟情,看尽造化神奇!

  深山幽谷人迹稀,
  白云飘逸修仙地,
  钟磬唤醒浮生梦,
  大道朝天悟玄机!
  啊!太一宫!
  言行皆是道,识破冥冥宙宇!
  …… ……
  宝儿其实对谯晗所谓的“道”是有不同看法的,只是不便明言而已,祁昆却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想来他也不知道这歌中所蕴含的深意。
  所以有时候人还是少知道一些东西为好,无形中省去了不少的烦恼。
  三个人只是稍微停留了一会儿,便继续上路了,因为天色越来越晚,他们必须要在天黑前赶到太一宫。
  不久之后,几个人便钻进了山间的云雾里,周围雾气弥漫,如堕混沌之中,耳边只听见山风呼啸,眼前看不到阡陌联通。
  祁昆和宝儿紧紧跟在谯晗身后,生怕不小心跟丢了。
  也不知在云雾中走了多长时间,直到眼前华光再现,他们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云雾之上了。
  一望无垠的滚滚云海在脚下回荡,形如惊涛骇浪,宛若千里雪涌,座座峰峦恰似海中仙岛孤耸其间,庄严肃穆的太一宫便建在群峰之上。
  太一宫是一片屹立在山巅的宫殿群,四座侧峰围拢着中央的一座主峰,形似一朵绽开的荷花。
  每个侧峰上均建有规模不小的偏殿,中央主峰上则是格局形似八卦的主殿。
  主殿的乾、坤、巽、艮四个方位各有一座门楼,漫长的石阶一直通到山下的白云深处,隐没于云海之中。
  偏殿位于兑、离、震、坎位的侧峰上,和主殿之间通过长桥连接,可以在主殿和偏殿之间直接往来。
  远远望去,金瓦红墙、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廊柱飞檐,在日月光华中熠熠生辉,好一派仙府胜景。
  谯晗介绍说此处名为“莲花金顶”,周围的四座偏殿是太一正教统领下的四门,分别为孟章门、陵光门、监兵门、执明门,应和四方四象之意,由四位长老苍舒、重光、素圉、归玄分任掌门,而中间的主殿则是掌教直辖之处。
  本来太一正教是不分门的,只因近几百年来教众日益增多,不觉间已逾万数,而各人又禀赋不一,修习存在差异,才派生了四门。
  目前,各门的门人都已经超过两千余众,每年都要择优者选送到中央主殿继续修习,而主殿区现在也已经有近五千弟子。
  谯晗一边介绍一边带着他们走过一条云雾缭绕的小径,转到西北方位直通乾门的石阶,拾阶而上来到门楼前。
  只见大门两边的柱子上写着一幅对联,上联书:“云逸仙府洞天福地”,下联书:“锦绣灵山求道济民”,中间的门楣上则书写着“道法齐天”四个金字。门楼之后便是前殿,由主殿和左右两间配殿组成,高大而雄伟。
  早有一名弟子在门外翘望,见众人来到近前,深施一礼道:“少主,受掌教之命再此恭候多时了!”
  “咦!掌教怎么知道我们来了?”祁昆疑惑地问道。
  “掌教大人早已修为近仙,只等一朝证道,便可羽化登仙,自然可眼观千里、见微知著!”来人说道。
  “哇!这么厉害!我要是学会了打猎岂不是轻松了不少!”祁昆转头对宝儿说道。
  宝儿心中本对所谓的羽化登仙甚是不服,又闻祁昆之言,就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声说道:“我要是不认识你该多好!”
  谯晗对来人也不客气,说道:“这两位是我在途中结识的朋友,此次前来有要事禀告掌教大人!”
  来人回道:“从你们上山,掌教大人就已经知道了,此时正在后殿等候,请随我来!”
  大家在来人的带领下,从旁路绕过了前殿和中央大殿,直奔后殿而来。
  宝儿一边走一边琢磨:“为什么来人要尊谯晗为‘少主’,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他自称姓朱,当时也没有在意,现在想来莫非他是‘东君’朱明的后人?”
  思想间,几个人来到后殿前,这是一座独立的单层大殿,在大殿两旁建有钟楼和鼓楼,大殿前的匾额上写着“论道阁”三个大字。
  一众人等来到大殿之内,见正中的蒲团上坐定两个人。
  左边的人头戴莲花冠,身穿镶金边的黄色长袍,二目如电、炯炯有神,五缕长髯散落胸前。
  右面的人头戴鱼尾冠,身穿镶银边的白色长袍,目光柔和、似笑非笑,留着三缕长髯。
  谯晗对着两个人深施一礼,说道:“父亲、叔父,谯晗回来了!”
  右边的人说道:“贤侄不必如此,和你的朋友先坐下吧!”
  几个人盘腿坐在两侧,这时右边的人才说道:“在下丰隆,人称‘云中君’,这位是我的师兄,人称‘东君’,乃太一正教掌教!”
  宝儿连忙言道:“早闻二位前辈威名,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三生有幸!”
  云中君笑道:“姑娘乃华胥后裔,生而为神族,不似我等尚需苦修百年,才能略有小成,又何必太过谦呢!”
  祁昆说道:“各位前辈,我觉得客气话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我们这次是带来了一个万分危急的坏消息,如果再拖延,恐怕太一正教就要遭殃了!”
  宝儿连忙用胳膊肘轻轻地碰了一下祁昆,让他不要总是火急火燎的。
  @闗风月 2020-04-26 09:39:50
  精彩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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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目中的修仙圣地,一定要写出“仙”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大家读到这里时,感受是不是和我差不多
  这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仙君们的法眼,云中君笑道:“倒不知这位小侠是哪里人氏啊!”
  “我叫祁昆,是公孙氏之后,来自少典部族。”祁昆回答说道。
  云中君说道:“原来是少典部族的英雄,果然是血气方刚、少年英才,但不知你们带来了什么样的消息?”
  谯晗接过话来,说道:“确是事关生死存亡的大事!”接着便把星辰林海偶遇妖兽,讳言太一宫将会被摧毁,和在半路上见到鸣蛇大举飞行的事情讲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看妖兽们的围攻只在这一两日了,我们一定要未雨绸缪、先做打算,不能轻敌啊!”
  东君此刻却突然开口道:“师弟,听他们所言,恐怕我们的担心要成为现实了!”
  云中君回道:“掌教师兄所言极是,依他们所言推断,恐怕最快就在明天了!”
  东君说道:“那我们就按原计划做好准备吧!”
  云中君起身答道:“好的,我这就去召集各门长老!”说完便急匆匆走了出去。
  宝儿在一旁问道:“看来前辈是对这次的事情早有预料,但不知详情如何?”
  东君说道:“是有一些端倪的,不过只言片语恐难以说清!”
  正在说话间,外面响起了钟鸣之声,宏大清亮的钟声响彻云霄,久久回荡。
  钟鸣过后,云中君从外面归来,后面还跟了四个人。
  第七十四章 严阵以待

  一阵钟鸣之后,四位掌门随着云中君来到论道阁内。
  最先一个进来的人头戴五岳冠,面色白净、眉目修长、鬑鬑有须,身着绿色长衫。
  紧跟其后的人未着冠冕,赤发红须、蓬头不束、不怒自威,身着红色氅衣。
  第三个人头勒一字巾,虬髯短发、豹头环眼、鼻直口阔,身着白色罩衫,袒露着半边臂膀。
  最后一人头戴浩然巾,长眉眯眼、形容瘦削、气敛神聚,身着一袭玄色长袍。
  四个人在殿前分列两旁,齐道:“参见掌教!”
  东君起身而立,说道:“刚刚得到消息,恐怕明天便是大劫之日,一切按照之前的计划行事!”
  祁昆在一旁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说道:“前辈,我们虽然力量微薄,却也想出一份力,请掌教吩咐!”
  东君说道:“你们年纪尚小,此战凶险恐不能敌!”
  谯晗急忙说道:“祁昆和宝儿是客,自然可不必参加,但孩儿是必定要为护教拼尽一腔热血的!”
  东君对谯晗之言感到十分欣慰,说道:“既有此心,我心甚慰,你便协助苍舒长老镇守孟章门吧!”
  宝儿说道:“惩凶除恶乃华胥族之使命,我虽修为浅薄,却也愿意尽绵薄之力!”
  云中君闻言和东君商议道:“我教逢此劫难之际,得遇贵人相助,实是一件幸事呀!”
  东君说道:“既如此,两位贵客明天可协助守门,我太一宫有八条通路,其中有四条直通山下,四条和侧峰连接,你们可任意选择,我没有硬性任务交付,你们也可以随时退回后院!”
  众人应诺,各自散去。
  云中君在主峰西侧的客房区,特意挑选了两间相邻的房屋供祁昆和宝儿休息。
  谯晗把他们两个领到对应的房间前,说道:“我教遭逢大事,招待多有不周,还请见谅!”
  祁昆说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还有什么客气的,再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话了!”
  谯晗脸色一红,说道:“是啊!祁昆兄说的是,是我失言了!”
  祁昆叹气道:“唉,还是这样,算我没说好啦!”
  宝儿在一旁解围道:“别人是知晓礼仪,哪像你成天没规没矩的!”
  祁昆奇道:“咦?宝儿你……什么时候也开始替谯晗说话啦!”
  宝儿愣了一下,随即回道:“我讲得是道理!”
  谯晗向宝儿躬身施礼道:“多谢宝儿姑娘解围,不过我倒觉得和祁昆说话直来直去,十分畅快!”
  祁昆闻言眉开眼笑地说道:“就是,谯晗你以后就直接叫我祁昆好啦!这样听起来才顺耳!”
  看着祁昆开心的样子,谯晗压抑的心情也不禁轻松了些许,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
  …… ……
  谯晗辞别了祁昆和宝儿,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住在教中弟子的生活区,离祁昆和宝儿的客房并不远,是个里外套间的单独平房。
  谯晗躺在床上睡不着,直望着外面斜透进来的月光发愣。
  说实在的,近些日子的经历对他内心的触动很大。
  他从小生长在太一正教,父亲又贵为掌教,对他悉心教导,一心要把衣钵传授于他。
  他每天和一众修为深厚的长辈谈经论道,每日里耳濡目染,自是深明长幼尊卑之礼,却不免滋生老气横秋之态,和他的年龄不甚相符。
  刚刚结识了祁昆的时候,他对这个来自山村的野蛮青年是不在意的,甚至有一种不屑一顾的轻视感。
  然而相处久了之后,祁昆自带的一种纯朴气息竟在不知不觉间浸染了他,让他深埋在世故堆里的内心又燃起了年轻人的火热。
  有时候,他甚至会有一种狂热的冲动,想着自己可以像祁昆一样抛开世俗的约束,做一个有着真性情的男人。
  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对心中的情愫毫不掩饰,高兴的时候可以像个疯子似的对着长空忘我呼喊,伤心的时候可以像个孩子似的对着亲人痛哭流涕,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尽情放手去追,对自己面临的危机可以用命相搏。
  可是每到想要把这些想法付诸实践的时候,一种长久以来形成的思维桎梏便显露出来,把他的手脚紧紧束缚住,让他没有任何的力量去挣脱,最后只能按照既定的规矩和礼法行事!
  谯晗正在床上胡思乱想,门突然开了,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他警觉地坐起来,小声问道:“谁?”
  来人用手一指,点燃了旁边的灯火,却原是云中君。
  谯晗赶忙下了床,躬身施礼道:“未知叔父来访,有失远迎,望勿见怪!”
  云中君说道:“此间仅你我二人,更无六耳,贤侄不必客气!”
  谯晗问道:“不知叔父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云中君说道:“是有一些事不得不跟你交代一下,以防万一!”
  谯晗问道:“可是临时有什么变故?”
  云中君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临时变故,是你父亲和我早就怀疑了很久的事情,只是不便在众人面前说穿而已,只好择时向你悄悄说明,万一明天我们有个闪失,你也好心中有数!”
  谯晗兀自一惊,问道:“虽是强敌入侵,但我正教也有千年的积淀,可谓人才济济。父亲和叔父您怎么会还未曾开战,就口出如此重言?”
  云中君说道:“贤侄有所不知,在你还没有回来之前,明天的事情便有所端倪了,那是旬月之前的事情。”
  云中君一边回忆,一边说道:“那天晚上,我和你父亲正在后面的炼丹房内抟炼丹药,忽听北门方向人声嘈杂、火光冲天,有弟子大喊‘围住它!’、‘别让它跑了!’。我和师兄闻言赶往事发地点,见一头狌狌在艮门位置正在狂呼乱叫,已经被提前赶到的重光长老用火墙围住。”
  “狌狌?这里怎么会有狌狌?”谯晗惊奇道。
  “是的,我和掌门也十分惊奇,狌狌虽不是什么奇珍异兽,然此物产于西海海滨的招摇山上,属于西南荒蛮之地,距此何止万里之遥,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阳华山呢?但看它状如猿而白耳,行动迅捷,确系狌狌无疑,只是这头狌狌体型巨大、凶猛异常,却不像普通的野兽!”云中君说道。
  “那……有没有捉住它!”谯晗问道。
  “我和掌门正要发话活捉于它,以进一步探查有什么隐情,却被闻讯赶来的素圉长老一道金光结果了性命,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云中君回答道。
  谯晗不解地问道:“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云中君说道:“我和掌门师兄认真推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狌狌不是什么凶兽,战斗力也不强,却十分善于行走,而且这只狌狌显然是受过能人点化的,所以深夜来到太一正教,应该是和什么人进行暗中联络!”
  谯晗吃了一惊,忙问道:“师叔是说我教之中有内奸?”
  云中君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思考再三,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比较接近现实,如果真是这样,这次围攻应该是有某种暗藏的势力要里应外合灭我正教,所以形势是十分严峻的!”
  谯晗问道:“那内奸是谁,您和父亲可有什么察觉吗?”
  云中君摇了摇头说道:“此事却不好说啊!艮门归执明门防卫,归玄长老是撇不清嫌疑的,但最先到达现场的却是重光长老,陵光门离艮门的位置很远,他怎么会这么快就到了现场,难道真的是刚好经过?还有素圉,平时便是个火爆脾气,可就这么随便把一个带着谜团的外物给杀了,终结了仅有的一点儿线索,实在是难脱灭口的嫌疑啊!”
  “这么说只有苍舒长老肯定与此事无关?”谯晗说道。
  “所以,你父亲让你协助苍舒,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毕竟我教如不能在此次灾难中全身而退,也要留下一棵根苗呀!”云中君说道。
  谯晗听后伤心地说道:“这次劫难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云中君说道:“内忧外患,确实堪忧啊!”
  谯晗说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吗?”
  云中君说道:“不好说啊!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只能相机行事了!”
  …… ……
  祁昆正在房中睡觉,却被一阵笃笃的敲门声惊醒。
  他睁开迷离的睡眼,看外面还是一片黑暗,便不情愿的下了床,嘴里还嘟囔着:“谁呀,这么早就来烦人!”
  一拉门,却看到宝儿站在门外,连忙说道:“宝儿,怎么这么早啊?”
  宝儿说道:“还早呢!我要不叫你,你是不是要睡到晚上呀?”
  祁昆摸着后脑勺说道:“哪有?外面明明刚蒙蒙亮好吧!”
  宝儿一把把他拉出屋外,说道:“睁开你的大眼睛瞧瞧,这是刚蒙蒙亮吗?”
  祁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定睛看了看天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来外面之所以黑,并不是因为太阳没有升起来,而是因为天上布满了低垂的乌云。
  那漫天的乌云就像黑色的海洋漂浮在太一宫上方,波涛翻滚压迫着宫殿,也压迫着每个人的情绪,仿佛随时都会倾泻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呀?”祁昆问道。
  “黑云压城,这是大战将临的征兆!”宝儿在一旁回道。
  “那我们赶紧去帮他们呀!”祁昆说着就要往外跑。
  宝儿一把拉住他,说道:“太一宫的弟子们都已经摆好阵势了,敌人还没有出现,你还是先吃点儿东西吧!不然今天可能没时间再补充食物了!”
  祁昆说道:“也是,那先到厨房去看看吧!”
  宝儿说道:“厨房哪还有吃的,早都收摊了,去灶膛里看看还差不多!”
  “啊!这样呀!”祁昆失望地说道。
  宝儿狡黠地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包叠整齐的荷叶,说道:“这是我吃饭时给你留的,吃不吃?味道还不错,你就在屋里先凑合着对付一下吧!谁让你起不来床,只好吃剩饭啦!”
  祁昆高兴地说道:“我还就喜欢吃剩饭!最近赶路累着了,多睡会儿才能精力充沛嘛!”说着便进屋享用了自己的早餐。
  第七十五章 围攻金顶

  小屋里,祁昆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宝儿带给他的早餐。
  宝儿则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心想:我怎么会喜欢上这么个蛮小子呢?不过还真不好概括,说他粗犷吧,有时他还很细腻;说他懵懂吧,生存能力还挺强;说他火爆吧,做事还挺有耐力。
  细想起来,人类还真是神奇的存在,不能一言以蔽之啊!
  宝儿在那呆呆地出神,想起和祁昆在一起的日子,想起他时不时冒出来的搞笑言行,看着他狼吐虎咽的吃相,不禁在嘴角现起一缕微笑。
  “在想什么呢?”祁昆的一句话把宝儿拉了回来,她才发现祁昆已经吃完了,正在看着自己。
  “没……没什么!吃完了我们就到外面去吧,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宝儿连忙说道。
  “什么没什么!我明明看到你刚才在傻笑来着!”祁昆不依不饶地问道。
  “谁傻呀!一会儿不说你就开始得意忘形了是不是!”宝儿很快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没,没有,我们还是去看一看敌情吧!”祁昆连忙说道。
  其实,祁昆和宝儿都低估了这次危机的可怕性。
  他们都认为虽然可能会有不少妖物来围击太一宫,但太一正教毕竟已有一千多年的蓬勃发展,道行深厚的修士数不胜数,两位掌教又都有近仙的修为,岂是轻易能撼动的,所以他们潜意识觉得即将面临的也只不过是一场规模大一些的战斗而已。
  宝儿告诉祁昆,西方为白虎之象,监兵门的素圉长老修炼的应该是以金系道术为主的硬功,长于攻击,而北方是玄武之象,执明门的归玄长老应该主要修习水系道术,擅于防御。
  华胥族人焰火印代代相传,所以宝儿想到陵光门去见识一下重光长老的本领,以增强自己对火之力量的领悟和修为,祁昆则更倾向于和自己气质相投的素圉长老,想到西边去看看。
  就这样,两个人分头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
  祁昆来到主殿区的西侧,通过长桥走到监兵门所在的侧峰前。
  入口处是一座高大的牌楼,牌楼后是监兵门两千多门人弟子,围站在一只高大威猛的白虎雕像四周,再之后是依山势而建层叠错落、繁复有序的宫殿。
  素圉长老此时正站在牌楼的下方,镇守着太一宫的西门方向,见祁昆走过来,他大声说道:“好小子,还真敢来,果然是少年英雄,有胆色!”
  “那是自然,大丈夫自当见义勇为!”祁昆自豪地回应到。
  “听谯晗说,你小子的经历还不简单呐!怎么还准备去帝都?”素圉又问道。
  “是的,我要去为村里讨火种回来!”祁昆回道。
  “哈哈,你以为就凭你一个穷小子,炎帝会把火种赐给你吗?”素圉问道。
  “全天下都尊姜氏为共主,他自然要关爱自己的子民,为王者若不顾人民的死活,人民便只能奋起反抗了!”祁昆斩钉截铁地回道。
  “别人的东西给了是恩情,不给是本分,不能如愿便诉诸武力,恐不合天道吧!”素圉考问道。
  “我在有巢氏那里听说,火种现世本是大神的恩赐,只不过通过燧人氏之手实现而已!如果燧人氏没有带回火种,也会有其他人去完成这一重大使命,而且当年燧人氏带回了火种,本来就是无偿给大家用的,只是他的后人为了私利才垄断了火种,要说失道也是炎帝在先!”祁昆不服气地辩解道。
  “呦!还自有一套理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姜氏一族能统御天下,靠的可不仅仅是垄断火种,还有强大的军事力量,对反抗他的人也是绝不容情的!当初不知多少部族被他征剿臣服,才形成今天的格局!”素圉长老又说道。
  祁昆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道:“邪不压正!”
  “好小子,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劲儿倒挺合我的意,想不想拜在我的门下?”素圉问道。
  祁昆还没有来的及回答,就听见了一阵急促的擂鼓声,那鼓声一阵紧似一阵,就像暴雨砸在水面的节奏,又像轰隆的雷鸣震耳欲聋。
  “敌人来了!”素圉长老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前辈,我们为什么不守在乾门的位置,而要站在这侧峰上呢?”祁昆好奇地问道。
  因为在他看来,大部分敌人应该从主峰的小路攻上来,而四个门楼正是咽喉要塞。
  “一会儿你就明白了,这个地方正是杀敌的好位置!”素圉长老回道。
  随着鼓声大作,小路下的浓雾中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很快便出现了一群巨大的身影,领头的是一只羊身人面、虎齿人爪的怪兽,它昂首发出尖利的咆啸声,就像婴儿歇斯底里地哭嚎,十分刺耳。
  它身后是成千上万的凶兽,有的牛身人面,有的虎齿猪身,有的背生长翼,有的身披鳞甲,真可谓千姿百态,俱都是面目狰狞、牙尖爪利,正发了疯一样奔着山上涌来。
  祁昆自见到蜚兽以来,也算是见过不少的恶兽,但他还从来没有一次性的见过这么多,它们就像蚁群一样,密密麻麻地包围了太一宫,一时间各种呼嚎啸叫声响成了一片,令听者无不骇然。
  祁昆也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阵势,岂不是天下所有的凶兽都到齐了,看来免不了一场恶战。
  祁昆从背后抽出三支羽箭同时搭在长弓上,像三道闪电一样朝着兽群射了出去,到了挤挤挨挨的兽群后竟像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融化在其中,连个浪花都没有掀起来。
  祁昆顿时觉得很没有面子,哪怕是射倒一只小兽也行啊!
  素圉长老笑道:“看来光会说大话还是不行啊!小子,你这羽箭的力度估计也就只能给它们挠挠痒罢了!还没有一只蚊子叮得厉害!”
  祁昆很是不服气,想来自己近期箭术一直有所精进,也降了不少凶禽猛兽,怎么今天就没有一点儿效果。
  他忍不住再次发箭,这次三道寒光在空中汇成一道,碗口粗的光柱旋转着呼啸而至,然而就在接近兽群的时候,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一下子就被化于无形了。
  见此情形,祁昆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好了,小子!”随着话音未落,素圉长老双手一推,一团闪着金光的云气在空中凝聚成形,光芒万丈,很快便覆盖了门楼前的区域。
  一道道金光从云气中射出,像利刃、像长矛、像弩箭,朝着兽群大开杀戒,一时间血光崩现、残骸乱飞。
  金云的能量好像无穷无尽、用之不竭,兽群的数量则源源不断、杀之不绝。
  更多的凶兽踏着前面的尸体向上猛冲,眼看就要冲到门楼之前了,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成千上万的凶兽就像被困在瓮中的标靶,被金云所化的利器肆意斩杀,尸体越堆越高,很快就形成了一座小山丘。
  祁昆看得眼都直了,赞道:“这是怎么回事呀!”
  素圉长老一边运功维持着金云,一边说道:“这门楼前有归玄长老一早就布好的隐形气障,普通魔物是冲不破的!”
  祁昆恍然大悟,原来太一宫早已经对这次大战有了周密的准备,怪不得大家都那么气定神闲。
  祁昆说道:“可惜我帮不上忙!”
  素圉长老说道:“有这份侠义之心已经很不错了,不过要想助人,也要先有助人本事才行啊!你的箭法很准,好像还加了一些灵气在里面,按理说还是有些杀伤力的!”
  “是吗?”听素圉长老这么说,祁昆又恢复了一些神采。
  “不过,今天面临的可不是一般的妖兽,它们都受到一股邪恶之气的保护!你那灵气微弱,还没有触到凶兽的身体,就被包裹其身的邪气冲散了,当然伤不了它们!”素圉长老又说道。
  祁昆忙问道:“要怎么办才能冲破这层壁垒呢?”
  素圉说道:“也罢,我就把我的金光借你用用!”说着腾出一只手来,往祁昆脑袋上一拂而过。
  顿时一片金色的光芒笼罩了祁昆的全身,他马上感到有一股强硬的力量在身体里走窜,很快便与血脉融为了一体,好像一下子就有了使不完的劲儿。
  那领头的妖兽此时也发现了异样,它跃到一块突兀的山石上,仰天长啸一声,兽群便停止了攻击。
  很快一群由凫徯、大鹗、酸与、钦原等飞禽组成的空袭大军从浓雾中穿出,铺天盖地的向着监兵门扑来。
  “我们已经被发现啦!”祁昆说道。
  “小子,听着!那个领头的妖兽是钩吾山的狍鸮(xiao),所谓擒贼先擒王!它浑身披着坚甲,只有眼睛是攻击的弱点,却长在前腿的腋下,十分隐蔽,你要瞅准了机会用我给你的金光把它干掉!”
  “怎么用?”祁昆一本正经地问道。
  素圉气得差点儿没吐血,在危急时刻把关键任务交给自己看好的人,谁知到头来这人在道术上是个白丁,根本就不靠谱!
  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剧情吗?
  “记住,道生于心、心随意转、意比金坚、无坚不摧,你这金光是借来的,不需要用咒言调动,只要心意坚定,到用时自然就涌现出来了!”素圉长老回答道。
  祁昆还是不大明白,不过素圉长老却没有时间和他再多讲了。
  眼看着猛禽大军已经到了跟前,长老口念咒语,配合着复杂的手印,最后双手向前一抓,金云收缩像流星一样回到了素圉手中,凝聚成一把巨大无匹的宝刀。
  第七十六章 失利

  素圉长老收回了金色云气,化为一把巨大的刀锋,舞动起来金光四射,光芒所到之处,山石崩裂、树木倾折。
  在他身后的两千门人也各自运功,一时间天上金光游走、翎羽乱飞,地上血花四溅、混战一团,仙山清净地瞬间变成了修罗杀戮场。
  祁昆眼看着双方刚刚接触,战斗就如此残酷,惨烈的视觉冲击使他震惊,猛觉得一股恶风从脑后袭来,他偏头用余光一扫,只见一只人面鸡身的怪鸟正展翅向他扑来。
  祁昆向旁边一侧身,躲过了怪鸟的利爪,趁着它从前面掠过的时机,向前一扑稳稳抓住了鸟腿。
  怪鸟猛然觉得腿下一沉,好像挂上了一块石头,一边拼命地向上飞升,一边发出“凫傒、凫傒”的怪叫。
  祁昆死死抓住大鸟的腿部被带上了半空,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四门的战斗形势瞬间展露无遗。
  北面山石叠起、尘嚣弥漫,东面荆棘遍布、怪藤纠缠,南面烈焰升腾、火光冲天,西面金光缭绕、利刃穿梭。
  “叮铃、叮铃……”一串若有若无的铃声夹杂在嘈杂的厮杀和呐喊中,传到祁昆的耳朵里,令他不禁心头一紧,感到一种莫名的担心。
  这是哪来的声音?
  祁昆顾不得多想,趁着怪鸟飞得不高,掏出绳索在它的腿上绑了一个扣,而后顺着绳子迅速跳到监兵门和主殿之间的长桥上,把绳子的另一头迅速拴在了桥边的护栏上。
  祁昆抽出一支羽箭,奋力朝着下方的狍鸮射去,却被它的坚皮厚甲轻易地弹开了。
  狍鸮的眼睛长在腋下,十分隐蔽,根本就瞄不到!
  正在无计可施的时候,头上又一次传来了凫傒的鸣叫,祁昆抬头看见怪鸟还在空中挣扎,把拖曳的绳子绷得紧紧的,像一只迎风飞舞的风筝。
  看着在天上飞行的大鸟,祁昆有了一个冒险的想法。
  他又拿了一根绳子,绳子的一头拴在长桥栏杆上,另一头则拴在自己的腰间,绑了一个结实的死结。
  只是绑好死结后,他还特意留下了一截绳头,用这截绳头做了一个绳环,套在拽着怪鸟的绳子上。
  一切就绪后,他又从背后抽出三支羽箭,一手擒弓、一手搭箭,翻身跳下了长桥。
  那凫傒正在空中挣扎,猛然感到脚下的绳子一坠,突如其来的重量带着它不住地下跌。
  凫傒猛力地扑棱着翅膀上升,高度仍然朝下方掉了一大截。
  祁昆像是一个重物顺着连接大鸟和桥栏的绳子向着兽群滑去,眼看着越来越近,怪兽们狰狞的面容也越来越清晰,凝重的腥臭味很快包围了他,从他的七窍疯狂地涌入,刺激他的每一根神经。
  那挤挤攘攘的兽群早就发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猎物,它们张开血盆大口,亮出巨齿獠牙,一个个张牙舞爪地跃跃欲试,要把这个前来送死的狂人分而食之。
  五一节快乐!
  谁知那天上的凫傒怪鸟并不配合,仍然在拼命地向上飞,祁昆就这样被悬在了半空中。
  怪兽们仰头看着离自己不过三丈的猎物,来回摇晃却够不到,一时间喧闹不已。
  有几只怪兽试着向上蹿跃,都没有成功。
  那狍鸮作为老大,带领着西面的大军被阻于门楼前,手下死伤无数,却没能突破屏障前进一步,本就怒火满腔,突然又来了这么一个狂人在上面摇来晃去,送到了嘴边的猎物,众兽却无计可施,简直是把它们当猴耍了,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
  那狍鸮身强力壮、体型高大,借助自己脚下的山岩猛然上窜,跃起来三丈多高,直朝空中的祁昆扑来。
  祁昆心中一阵窃喜,暗暗想到:“老子等的就是你!”
  他双腿勾绳、身向下仰,引弓搭箭瞄准了狍鸮的腋下猛射,三支金光缭绕的羽箭带着劲风呼啸而出,有一支准确地没入狍鸮的腋下。
  那狍鸮扑在空中,两眼只盯着猎物,忽见三道金光一闪而过,左眼眼前一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一下子没了冲劲儿,从半空中跌下尘埃,重重地摔在了兽群中。
  下面的怪兽纷纷躲闪,那躲闪不及的都被压得七窍流血、脑浆迸裂。
  祁昆见一击而中,迅速地抓住着绳子向长桥的方向移动。
  由于凫傒在另一头吃着劲儿,祁昆移动一点儿绳子就向上倾斜一点儿,所以相当于是半滑半攀,再加上他本就娴熟的爬树技能,基本没费什么劲儿就回到了长桥边。
  祁昆一边用短刀割断了套着的绳环,一边敏捷地跃到长桥上,并熟练地解开了腰间的绳索。
  就在他解开绳索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手腕上的腕铃,那精致的饰品是宝儿送给自己的定情之物,还记得那个晚上宝儿说“只有他们两个心意相通时,这铃才会……”
  祁昆突然怔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刚才那几声铃声会不会……宝儿有危险吗?
  祁昆顾不上多想,朝着陵光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多么希望这只是虚惊一场,刚才在空中只不过是错觉,或是风儿吹动才引起的响铃,但他又深深感到这些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的想法。
  就在他来到长桥尽头,刚要踏上主殿区的时候,天上突然传来了恐怖的笑声。
  满天的阴云迅速发生扭曲,在波涛翻滚中越压越低,强烈的闪电像一道道利剑一般从云层中劈下来,直击到笼罩主殿区的隐形气障上。
  一时间雷声轰鸣、电花四射,在一阵“噼噼啪啪”声中,一种金属烧焦的味道在天地间弥散开来。
  隐形气障被强烈的闪电击穿,主殿上看似本无一物的上空,出现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窟窿,窟窿的边缘是燃烧的火焰。
  火焰像贪婪的爬虫在一点点蚕食剩余的食物,使窟窿不断地扩大熔合在一起,看着这千疮百孔的气障,祁昆明白,太一宫最后一层保护屏障就这样消于无形了。
  所有的人和兽都被这突然爆发的力量惊住了,天地间一时静得可怕。
  在经过短暂的平静后,四面的山门都传来了群兽的咆哮声,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震耳欲聋,充斥着整个阳华山巅。
  修为稍弱一些的太一弟子都被震慑心魄、瘫倒在地,更有刚刚入教的新人已经七窍流血、气绝当场。
  刚刚还受挫等待的兽群像潮水一样向着主殿区涌来,长时间的等待让它们十分压抑,一旦时机到来便更加疯狂起来,嗜血的本性也被彻底地激发出来。
  人和兽的厮杀刚一开始便进入了白热化,整个主殿区四门失陷,战场上异常混乱,毒气升腾、火焰横天、雷电闪隐、土石崩飞。
  那怪兽一个个巨齿獠牙、见人便咬,将面前的猎物俱都生吞活剥。
  太一宫弟子也有不少修为深厚,他们引气御剑、五行布阵,把怪兽诛杀在疯狂之中。
  祁昆紧握短刀、闪展腾挪,灵活地穿行在战场上,他本无心恋战,现在一心想的是马上赶到陵光门去看个究竟。
  祁昆不顾一切地向着宝儿所在的南门奔跑,刚开始由监兵门涌来的兽群在他的后方,他基本上没受什么阻挡。
  可刚走到半路,就被由陵光门攻来的怪兽挡住了去路。
  祁昆心急如焚、血脉贲张,不觉一股纯阳之气游走周身,躯体间金光缭绕、杀气升腾。
  为了尽快见到宝儿,祁昆手持短刃,血战群兽、拼死相搏,直杀得眼冒红光、衣似血染。
  那群兽虽然都是暴戾之物,平日里嗜血残杀,对猎物毫不留情,但却也有贪生怕死之心,对当中这个浑身浴血,连命都不要的家伙都纷纷躲闪,唯恐一不小心成了他的刀下之鬼,殒命在强硬的金芒之下,不知不觉间竟于混战中让开了一个小小的豁口。
  眼看着离宝儿越来越近,祁昆心里也越来越紧张,马上见到宝儿的愿望变得更是愈发强烈了。
  他施展浑身解数,向着陵光门一步步艰难靠近。
  正在酣战中,祁昆猛然觉得背后有一股恶风不善,急忙低头俯身,一头猛兽从他头上直扑而过,原来是被自己射瞎了一只眼的狍鸮已经追上来了,那支羽箭还插在它的腋下,一注鲜血顺着前腿向下流淌。
  紧随其后的是监兵门和乾门涌来的妖兽大军,和坤门的群兽汇聚在一起,把祁昆团团围住,困在了中间。
  心中有天地,笔下有乾坤!
  第七十七章 仙逝

  祁昆被群兽团团围困。
  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站在万兽群中,腿部微弯、上身略俯,右手反握着短刀,左臂则横在胸前,随时注意着来自任何方向的风吹草动。
  那挤挤挨挨的妖兽们看着眼前的猎物,一个个眼露凶光、口滴涎水,却不敢贸然进攻。
  因为群兽十分清楚,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并不是一块儿送到嘴边的肥肉,而是一块随时可能会崩掉门牙的硬骨头。
  祁昆和妖兽们对峙着,一声声示威的咆哮在耳边响起,一团团扑鼻的恶臭在周边弥散,他甚至能感到凶兽们呼出的阵阵热气。
  那狍鸮首先失去了耐性,一要报自己的一箭之仇,二要保住自己在兽群中的首领地位,挽回失去的颜面。
  这庞然大物一声巨吼扑了过来,带起了猛烈的狂风,夹杂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狍鸮的脸有些像人,却没有眼睛,狮子鼻下面直接是一张长满巨齿獠牙的大嘴,张开后像一个山洞,仿佛能直接看到胃。
  祁昆此时已经头脑发热,命都豁出去不要了。
  他直盯着狍鸮腾空而来,熟练地把短刀转了一个方向,朝着狍鸮张开的大嘴猛刺。
  那狍鸮不仅身上覆盖着厚甲,嘴里的肉也是异常坚硬,但是祁昆此时涌动着素圉长老的金光,那可是四象中代表着最强攻击的白虎之力,所以还是从它的上膛处斜斜地扎了进去。
  狍鸮猛然感到一阵剧痛,不由得上下牙关一咬,直接把短刃叼在了嘴里。
  祁昆哪里肯放松,双手一齐发力,要把短刀抽回来。
  狍鸮死死咬住嘴里的短刀,脑袋用力一甩,只听“咔嚓”一声,随着金属断裂的脆响,祁昆被甩出去好几丈远,摔落到中央主殿——太一神殿的方向。
  幸亏他平时打猎从高处滑跌也有过几次,经验比较丰富,趁着落地时打了一个侧滚翻,脑袋斜向下俯冲,用一侧肩膀打一个滚,然后用手撑地,迅速地一跃而起,否则非骨折了不可。
  兽群随着祁昆的抛跃路线纷纷摆头,见他落地后没了兵器,都肆无忌惮地涌了过来。
  祁昆迅速地爬上了太一神殿外围布满云纹的石柱,并翻身跃上了殿角,从背后抽出几根羽箭,朝着涌来的兽群射去,几只猛兽应声倒在了金光之下。
  那狍鸮一声长吼,带领一群高大的妖兽朝着石柱猛撞。
  随着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一搂粗的石柱应声折断,顿时尘嚣四起,呛的人喘不过气来。
  大殿的飞檐没了支撑,不禁轰然倒塌,祁昆本能地向着大殿的屋顶攀爬上去。
  就在这时,陵光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闪光。
  这闪光异常强烈,好像太阳降临了一般,把整个太一宫瞬间淹没在无比炫丽的华光中。
  祁昆只觉得天空突然一亮,眼睛传来一股强烈的刺痛感,他不由自主地挡了一下。
  紧接着一阵热浪扑面而来,把他从光滑的琉璃瓦上卷了出去。
  祁昆感到自己就像一片落叶被卷上高空,心想:“完了,这摔下去纵是没有粉身碎骨,也得成了众兽的腹中食!”
  可就在往下掉的过程中,祁昆却忽然感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把他给托住了。
  祁昆赶紧揉了揉眼睛,竟然是俊虎不知从哪里跃了出来,稳稳地把他接在了背上。
  祁昆一看不由得心中大喜,一只手抓紧驺吾的鬃毛,一只手拍了拍它的脑袋,说道:“俊虎,来得正好!走,我们到南门去!”
  俊虎后足发力、一跃而起,在万兽群中轻盈穿梭、自在如风,它甚至可以在妖兽的头上轻点而过,却丝毫不给对手留下反应的时间。
  祁昆在俊虎的驮负下,很快便到了坤门前,形势却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一百倍。
  整个坤门,包括门后的广场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
  大火熊熊肆虐,把门楼烧成了废墟,一根根焦黑的椽木、方梁横七竖八地倒伏在坍塌的墙垣前。
  太一弟子和妖兽大军都有不小的伤亡,各种各样的尸体交叉堆叠在战场上,人兽的残肢断臂散落了一地,真个是尸横遍地、血流漂杵,四面一片狼藉。
  死去的人有的肠穿肚烂、五脏不存,有的四分五裂、肢体不全,有的皮开肉绽,露出了森森白骨,真个是惨不忍睹。
  那些负重伤的人蜷缩在角落里痛苦地呻吟,时刻面临着被妖兽吞吃的危险。
  重伤待亡的妖兽则倒伏在地上,任污血横流,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幸存的人和兽仍然在拼死搏杀,到处都是呻吟、呐喊、求救和低吼的声音。
  祁昆没有时间逗留,他驱动驺吾继续往陵光门前进,很快便来到了通往陵光门的长桥口前。
  显然,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激烈的争斗。
  长桥已经完全坍塌,只剩下残缺的一截,像是凌空的渡口悬在山谷上,在往前则包围着浓厚的黑色烟气。
  黑烟滚滚充满了主峰和侧峰之间的深谷,四周的地面一片漆黑,到处散落着一团团的火焰和灰烬。
  青石的地面裂开了一道道口子,好像是水分被瞬间带走而导致的干裂,同样被带走的还有生机。
  整个陵光门方圆数十丈之内,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甚至连小草都没有剩下一棵,以至于相比其他方位,这里居然静得出奇,静得可怕,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东君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长桥前,周身被一片绚丽的光辉包围着,此刻他正面向前方,好像在眺望着对面的陵光门。
  祁昆赶紧下了驺吾,紧走到东君近前,问道:“前辈,发生了什么事情?”
  东君并没有任何回应,好像根本没听到一样。
  祁昆本想开口再问,可他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禁伸手去碰了一下面前的东君。
  谁知在一触之下,东君整个躯体竟化作一团烟尘随风飘散了,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祁昆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他原以为东君只是受了伤,纵是真的重伤不治,也只是失去平衡倒地而已。
  怎么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仙家领袖竟然就这样飘然而逝了,这太出乎他的意料了。
  祁昆茫然地站在断桥前,有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他甚至怀疑刚才是不是自己的幻视景象。
  祁昆移步到东君刚刚驻立的地方,手搭凉棚朝前方眺望,希望能够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可对面尽是黑色的烟气,把陵光门遮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了。
  就在祁昆迟疑的时候,山谷中传来恐怖的雷鸣声和巨石的碰撞声。
  紧接着弥漫的烟气持续收缩,越来越浓厚,越来越密实,简直快要紧缩成一块金属,颜色也由淡淡的灰黑色逐渐浓缩为凝重的墨黑色。
  烟气慢慢汇聚在一起,逐渐有了形状,那是一只庞大的怪物,看起来竟像是一个人,身高足有几十丈。
  对面的侧峰也逐渐从浓烟中显露出来,陵光门的宫殿已经完全消失了,说“消失了”是因为原来的建筑已经不见踪迹,连断壁残垣也没有留下,甚至山峰也被削去了大半边。
  好像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把这里的一切都强行抹掉了,这力量的蛮横让祁昆第一次感到了莫名的恐惧。
  然而,形势并没有给祁昆留下过多思考的时间,浓烟仍然在不住地收缩,几弹指间已经缩到十来丈高。
  一缕缕火焰撑破墨黑的外壳迸射出来,把浓缩的黑烟包裹成一个巨大的火球。
  火焰中的怪物也越发清晰了,但仍然说不清楚是什么动物,隐约看起来像是一只熊的形状。
  怪物人形而立,身体站立在山谷中,胸部以上则露出了山谷。
  它周身烈焰飞腾,就像一座喷着火焰的山丘,一双臂膀横扫莲花顶,漫天的灰烬不断从燃烧的巨大躯体上散落下来,掉到哪里,哪里便燃起熊熊烈火。
  祁昆翻身上了坐骑,在俊虎耳边嘀咕道:“虎仔,快找个地方,正面交锋简直就是送死!”
  那驺吾本是有灵性的生物,它三跃两跃便跳到了一块巨大的磐石后面,祁昆在跃动中从背后抽出一簇箭来,朝着怪物的脑袋便是一记散射。
  一支支羽箭金光缭绕,朝着目标飞去,俨然像一阵流星雨。
  只是羽箭虽然凌厉,又带着白虎位的金光,但还没有接近怪物,就被它外围的烈焰熔化了。
  那怪物也发现了祁昆的存在,它大手一挥而过,在完全没有接触磐石的情况下,硬是把这块万斤巨石碎为了齑粉。
  幸亏驺吾的反应快,及时跳出了危险范围,灰头土脸的祁昆坐在驺吾上,被石头碎末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祁昆不由得感到很无力,在强大的怪物面前,自己真的是太渺小了,根本不可能与之对抗,就像大海上的小舟只能顺波逐流,狂风中的飞羽只能随风飘零一样,这是不可能填平的实力差距。
  祁昆一边抖了抖身上的碎石粉末,一边瞄了一眼面前的火焰巨兽。
  这一看不要紧,一股沸腾的热血一下子顶上了脑门,他当即把生死抛在了脑后,决心要和怪物拼死一搏。
  第七十八章 苦战

  祁昆从飞扬的石屑中冲了出来,只见巨兽的一只手拍在刚才磐石的位置,另一只手则抓着一个被红光包裹的人,而这个人正是自己焦急寻找的宝儿。
  祁昆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身体散发的金光也越发强烈,他顾不得敌我实力的差距,催动驺吾朝着巨兽猛扑而上。
  那驺吾左躲右闪、上蹿下跳,灵活穿跃在巨兽的肢体之间,每一次都能准确地躲开巨兽带着火焰的攻击,再加上金光的保护,几个回合下来,竟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想要靠近宝儿所在的位置却也十分困难。
  战斗正在胶着的时候,谯晗和云中君也赶了过来,二人看到祁昆疯了似的正在和一头火焰包裹的巨兽争斗,纷纷出手相助。
  谯晗扬手抛出了金蛟索,那金索蜿蜒屈曲,直朝着巨兽飞去,在它周围缠来绕去,虽不能将其束缚住,却也打乱了它出手的节奏。
  眼见不能降服巨兽,谯晗又甩出一道符文,口念咒言,那符文落地登时化作一片树林,把巨兽围在中间,各种树木像是林立的高戈长矛、尖刀利剑一般朝着怪兽伸展,怎奈在触及到它之前便被烈焰化为灰烬。
  祁昆在躲闪中看到了谯晗,大喊道:“谯晗,我引开这厮的注意力,你瞧准了机会救出宝儿!”
  谯晗闻言才明白,祁昆的行动范围之所以一直围绕的怪兽的左手,是因为它的左手上抓着昏迷不醒的宝儿。
  因为巨兽的周身都是火焰,宝儿的身体又被红光笼罩,所以刚才没有看清楚。
  云中君提醒道:“贤侄,这怪兽的火焰透着一股阳炎之气,那火本就克木,又在陵光本位上,你用木来攻击只能是事倍功半!”
  谯晗说道:“叔父见教的是,我也是为解燃眉之急,有些慌乱了!”
  那驺吾本是灵兽,感到身后有一股热浪袭来,猛然向旁边一躲,避开了正面冲击。
  但由于祁昆一心只想着赶到宝儿身边,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防备,竟因为重心不稳从驺吾的背上跌了出去。
  他还没有落地就被强劲的热流推出去好几丈远,带着满身烈焰重重地摔在地上,掉到离宝儿不远的地方不省人事。
  云中君连忙口念凝气决,一团巨大的雨云瞬间凝聚成形,挡住了火焰的攻势,同时一阵疾雨倾盆而下,浇灭了祁昆身上的明火。
  巨兽紧跟着伸手要去捉祁昆,谯晗口念咒言,那一棵棵大树迅速生长起来,却不再攻击或靠近巨兽,只是一直向上生长并在它的头顶开始合拢,很快形成了一个坚固的牢笼。
  那巨兽见自己被树木包围其间,引周身火气外散,却中了谯晗“化木为石”的圈套。
  那大树构成的牢笼继续抽枝散叶,直到变得密不透风,迅速化成了一片黏土森林。
  云中君施咒召来水汽很重的清风,黏土在水汽的浸润下逐渐胶融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土丘,或者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土坟。
  在火焰的炙烤下,土丘很快就变得红彤彤的,但质地却更加坚硬了,这正是借助巨兽的阳炎之力把木化土、土化石,从而围困巨兽的策略。
  谯晗运转真气,更多的土石包围上来,把土层堆积的越来越厚,直到火焰全都被深掩在土下,一星一点都不能逸出方才作罢。
  眼看着巨兽被掩埋在土丘之下,谯晗稍微松了一口气,说道:“多谢叔父相助!”
  话还没说完,就听天上传来了恐怖的笑声。
  “哈哈……还真是万物之灵啊!看来我必须要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差距了!”声音遥远而具有穿透力,让听者的心都感到冻结了,连云中君也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很快,天上乌云旋转,层层下压而来,极大的压迫感笼罩着每一个人,一道粗大的闪电划破长空,直击到土丘上。
  电光火石间,土丘被劈开了一条巨大的裂隙,红色的火焰顿时从裂隙中蹿升出来,酷似一条破壳而出的红蛇。
  紧接着伸出来的是巨兽的大手,两只大手往两向一用力,愣是把土丘从中间分开了。
  伴随着一阵土石崩飞,土丘变得四分五裂,包裹着烈焰的巨兽又一次出现在面前。
  与此同时,一条巨大的生物从乌云中探头出来,看起来好像一条大蟒,只是浑身包裹着漆黑的云气看不清楚。
  这大蟒一样的云气,一端盘旋在火焰巨兽的周围,另一端则连在天上的乌云里。
  两道光芒从云气中照射出来,就像两道闪电。
  “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敢带领天下妖物围攻我太一正教?”云中君质问道。
  “你的眼界也太窄了,一个小小的太一教还犯不上让我兴师动众,我要的是全人类的未来!”那个声音回道。
  “你何德何能,要让天下的人类臣服于你?”云中君又一次试探道。
  “臣服?哈哈……”那声音回道,“不是臣服,我要的是毁灭!”
  “毁灭?这也未免太过了!”谯晗插话喝道。
  “哼!人类乃是大神所创,又得诸神指点迷津,于洪荒之中开宗立业,本就该敬神礼拜、安分守己,可你们却不知满足,竟痴心妄想要和诸神平起平坐,难道不该得到点儿教训吗?”那个声音反问道。
  “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谯晗又问道。
  “我是谁?恐怕你们还没有资格知道!不过太一宫马上就要被夷为平地了,你们知不知道也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那声音不屑地回答道。
  “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就放马过来吧,我们是不会坐以待毙的!”谯晗坚毅地回道。
  “好,有点儿骨气,不过靠口舌可救不了你们,就让我代仙宗‘太一’清理一下门户吧!”
  随着一声威吓,一股带着黑烟的火焰从浓云中喷射出来,一圈一圈把谯晗和云中君围在了中间。
  云中君也不敢怠慢,急调动真元迎战,一圈白色的云层在他和谯晗周围扩散开来,形成了一道柔中带刚的屏障,挡住了回旋的黑烟。
  白云和黑烟很快便接触到一起,两个人也展开了相互之间的角力。
  黑烟十分浓厚,蕴藏着锐不可挡的戾气,不住地吸允着白云中的水汽,就像一头饥饿的猛兽。
  云中君感到体内真元正在急速流失,不禁青筋暴起、虚汗流淌,黑烟滚滚不断朝里层收缩,白云组成的防御也越来越薄弱。
  谯晗见状调动体内的真气,和叔父共同抵御黑烟侵袭。
  可刚刚和这个神秘对手接触,谯晗便明白自己太幼稚了,那是一种强大到无法想象的力量,自己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谯晗感到躯体,甚至灵魂犹如堕入了无间地狱,瞬间被湮没在极其恐怖的时空里。
  无穷无尽的黑暗遮蔽了双眸,勾魂摄魄的毒咒撕裂了耳膜,辛烈苦涩的滋味麻木了味蕾,腥臭刺激的气息充斥着鼻腔,万蛊噬髓的痛苦占据了感触,甚至连深埋的意识都被强大的咒力撕得粉碎。
  那是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人彻底抛弃生的希望,那便非它莫属了。
  各种最难以忍受的感觉源源不断地通过六感向谯晗袭来,并不断地积聚体内,挑战着他的承受极限,让他不由感到生存可能是一种折磨,而死亡也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云中君感到谯晗那微弱的真气正在一点点融汇到防御云气中,吃力地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补充的力量微乎其微,当务之急是要腾出手来攻击本主!”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谯晗把真气一收,朝着天上蟒状怪物的头部便是一道五色雷击,像是一柄流光溢彩的利剑旋转而至,朝着怪物的头部斩去。
  谁知接下来的一幕,却让谯晗心理崩溃,不由得暗暗叫道:“恐我命休矣!”
  第七十九章 无极

  云中君和谯晗苦战着未知的强大敌人,谯晗在叔父的提醒下掌心发出雷电,直击敌人的要害。
  谁知这时,头顶的乌云中竟然又伸出一条浓云包裹的“蟒怪”,前端同样闪着两道阴森的光芒,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那刚刚探出来的“蟒怪”把头一抬,只见一道黑烟袭过,直接把掌心雷卷起来吞到了肚子里。
  眼看着自己的攻击被敌人轻而易举便化解了,谯晗的心一下子就跌到了谷底,心想:“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那燃火的巨兽此时也已经缓过劲来,他抬起巨大的手掌朝着祁昆和宝儿的方向拍去,这一下要是拍上了,恐怕两个人连骨灰都剩不下一撮,直接就灰飞烟灭了。
  谯晗急忙抽神控制金蛟索想阻止巨兽的企图,但终因自己被蟒怪的黑烟围困,不能全力以赴而收效甚微。
  眼看着好友即将遇难却毫无办法,谯晗不禁心如刀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发生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让整个战场的局势发生了意外扭转,也使太一正教暂时躲过了覆灭之劫。
  眼看着火焰巨兽的手掌遮盖了祁昆和宝儿微小的身躯,就在谯晗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懊恼时,巨兽的手掌却像是突然触到了滚烫的熔岩,迅速地缩了回来。
  一团闪光直接穿透巨兽厚实的手掌,把他整只手都融化在一片炙热中,强烈的光芒把半边天空都照亮了,满天的乌云像退去的潮水一样在亮光中不住地收缩着。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乌云中的“蟒怪”也不由得收住黑烟,放弃了本已志在必得的胜利。
  谯晗感到沉重的压力倏然而释,残余的黑烟也很快被白云涤荡干净。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不期而至的神秘力量,那闪光逐渐暗淡下来,一团灰蒙蒙的雾气也慢慢地在天空显现。
  这雾气越收越浓,最后竟演变成一团蠕动的半透明胶状物,像一个包裹在子宫中的胎儿,在不停地伸展着手脚,展示着原初生命所特有的律动。
  一抹抹或黑或白的流彩在其间穿梭,忽而凝聚成形,忽而又消散融合,万物生灵、江河湖海、丘岭峰峦、风雨雷电、日月星辰等自然造化在色彩的聚散中一一呈现出来。
  酷似一支饱蘸浓墨的画笔沉浸在纯净的清水中,不断地勾勒着组成世界的基本元素,而每勾画出一个形象后,便又轻轻地把它搅散开来,让一切都重新融合在一起,再一次恢复了它的初始面貌。
  谯晗吃惊地问道:“叔父,那是什么?”
  @闗风月 2020-05-08 10:09:35
  文笔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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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云中君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平生第一次看到,不过它真的是包罗万象的神秘力量,里面就像孕育着一个新的世界!”
  “不会吧,它那么小,怎么会包含一个世界?”谯晗有些不解。
  “很久以前,这大千世界也是包含在一颗鸡子大小的混沌中,由祖神盘古用‘天斧’劈开后才逐渐成形的,所以万物生于混沌,宇宙源于……”云中君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话语,而后恍然大悟道,“这是……是‘无极’!快……”
  云中君顾不得过多解释,一挥手即召来了大片的云气,把他和谯晗紧紧包围起来,组成了一圈又一圈高耸的云壁。
  随着云气越来越紧密,其中的水汽都慢慢结成了冰晶,映射着五彩的光芒,真个是铜墙铁壁一般。
  可云中君并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仿佛要把所有的真元都化作云气围护在身边。
  谯晗急忙问道:“叔父,为何如此呀?倘若真元泄尽,不知要损折多少修为呢!”
  云中君已经顾不上不回答,而是继续把更多的真元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周围的云气中。
  那火焰中的巨兽显然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看到这么一团不知名的东西在头顶上变幻着各种繁复的形状,还把他的一只手掌瞬间烧熔了,不由得十分恼火,张口便是一道火焰。
  火舌长舔直接来到云中君口中的“无极”前,很快便把巨兽和“无极”中的世界连为一体。
  “无极”世界瞬间变成了红色,尽情地允吸着外界传来的热量。
  巨兽也并不在意,不断地喷射着腹内的炎火,要把这个不速之客彻底地烤焦烧化。
  谯晗手搭凉棚看着这眼前突发的一切,小声问道:“叔父,这‘无极’不会真的被怪兽的阳炎炼化了吧?”
  云中君回答道:“万物始于斯,万物终于斯,‘无极’是天地宇宙的最初起源和最终归宿,不会被任何力量摧毁!就是把这个世界所有的能量都注入其间,‘无极’世界也能完好无损的把它们全部融合!”
  谯晗并没有完全领悟叔父的意思,但他切实感到这团东西真的不同寻常,也暗暗调动真气作了一番防御准备。
  虽然谯晗的力量在云中君的“云海冰晶御”面前有点儿太小儿科了,但总算是聊胜于无吧!接下来就只有静观其变了。
  果然,这看似不大的“无极”世界,就像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容器,虽然不断地接收着来自巨兽的阳炎之力,其本体却没有丝毫的变化,仿佛其间蕴含着另一个无比广大的浩瀚时空。
  随着时间的推移,巨兽身上的火焰渐渐变小了,原本的身体逐渐显露出来,却是一只披着火红长毛的巨熊。
  在这段时间的角力中,巨熊已经感到空中这个叫不上名来的东西实在是不可小觑,可当它想要收回火焰另做打算时,却发现事态的发展早已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
  “无极”世界就像一个深不可测的陷阱,通过火焰连接和它牢牢地拴在了一起,并不断地吞噬着包括它本体在内的一切物质。
  巨熊陡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奋力挣扎着要扯断和“无极”的联系,可不管怎样都不能摆脱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无情吞食。
  只一炷香的时间,红熊那庞大的身躯便缩小了不少,它被火焰的光芒缠绕起来悬到空中,就像一只被火焰巨臂擎到空中的宠物,胡乱地挥舞着那仅剩的一只大手,发出一阵阵囫囵不清的哀嚎。
  无数的黑色烟雾从它张开的血口中弥漫出来,但很快便顺着火焰通道流失到“无极”中。
  那块小小的时空与黑烟刚一接触,就变成了一片漆黑的颜色,像是悬在天上的一个“黑洞”,不断地侵吞着和它接触的任何物质。
  乌云中的“蟒怪”也被这极其惨烈的情景震撼了,在经历了一段大脑的空白后,它慌张张念动了一句极其古老的真言,要为拯救自己的盟友做最后一搏。
  随着真言在层层黑云间回荡开来,那乌云中抽了出一条龙卷,好像一条露出云层的龙尾,摇摆着缠住了正在被拖进“无极”时空中的红熊,想要把它从“黑洞”的嘴边拉回来。
  然而在刚刚接触的时候,“蟒怪”便明白了一切的努力都将是徒劳的,因为黑洞里传来的是一股强大到无法对抗的拖曳力。
  “蟒怪”被这种霸道的力量吓坏了,它忙乱中吐出一道寒光,像裂布撕帛一般把乌云龙卷从根部齐刷刷切断,任由红熊和那片乌云被“无极”时空吞掉。
  此时的“蟒怪”也顾不得哀悼了,连忙收缩了满天乌云,把自己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直到缩成了一片漆黑的云团,众人的头顶上再一次露出了蔚蓝的天空。
  久违的阳光像决堤的洪水一般挥洒而下,顷刻间照亮了一直笼罩在沉重黑暗下的阳华山。
  正在其它方位大战的太一弟子和众多凶兽都被这骤然变化的天象所惊扰。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敌我双方都心知肚明,这场大战马上就要结束了,光明和正义占据了上风,终将取得最后的胜利!
  随着红熊的最后一声哀嚎,它仅剩的干瘪皮囊也被无情地吞掉了,连同着“蟒怪”的一角乌云彻底消失在“无极”时空里。
  这之后,“无极”世界在空中忽大忽小地震荡了几次,随后从里面飞出无数条黑色的光带,就像一条条飞舞的钓线,撒下来缠住四处的凶禽猛兽朝着里面拖曳。
  在这一强大的力量面前,所有的恶兽都落荒而逃,那些逃得慢的自然免不了被吞噬的命运。
  只一会儿时间,聚集在太一宫的恶兽便溃散一空。
  那条像蟒一样包裹在乌云中的怪物,也携着自己的云气,不顾一切地逃命去了。
  “可惜,没有抓住这罪魁祸首!”谯晗遥望着远去的黑云,不由得叹息道。
  “孩子,庆祝胜利恐怕还为时过早吧,还有一场更大的考验在等着我们!”云中君严肃地说道。
  “敌人不是都已经撤走了吗?怎么还……”谯晗有些不明白地问道。
  “在‘无极’中是没有正邪之分的,更不会有惩恶扬善的事情!”云中君的一句话,让谯晗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八十章 亦真亦幻

  祁昆走在一个梦幻的世界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入这里的,只知道从睁开眼睛后便已经在这里了。
  这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世界,既没有天,也没有地,更别说依附于天地而生的万物了,甚至连时间都感觉不到了,有的只是苍茫一片的虚空。
  漫步其间就像置身于一幅大写意的水彩画中,四周到处是白茫茫的画布,而画布上来回穿梭的是一道道浓墨重彩的笔触。
  “我是不是死了?”祁昆被这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据说,人死后都要到幽都报到的,那岂不是能见到老爹了!”想到这儿,祁昆竟然莫名地兴奋起来。
  “到底该往哪里走呢?”祁昆才发现脑袋里除了“幽都”这个名字以外,已经是空空如也。
  “这就是不学习的报应,还是先探探路吧,最好能把老爹救回去!”祁昆一边盲目地四处乱撞,一边胡思乱想着。
  但他很快便否定了自己先前的看法,因为沉寂的大山、万里的泰泽、墨色的城池、无尽的寒冷和黑暗,这些基本特点这里都不具备,显然这个地方不是幽都。
  “那这是哪里呢?”祁昆捶了捶沉重的脑袋,仔细回忆着,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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