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 春风少年兄 (瓶邪/中篇HE/半架空) By 遍行天下

番外 闪亮的日子 (三)


小胖闯祸了。趁我和闷油瓶都不在家的时候,它偷跑到我的房间里玩儿,把一个用来收纳零碎小物件的纸盒子打翻了。
我们俩一进家门就看到了散落满地的杂物,小胖正抱着一个小布袋子滚来滚去玩儿得不亦乐乎。
我还没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闷油瓶已经一个箭步跑上前去从小胖怀里把它抽了出来。他捏着那东西放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然后脸色就变了。

“你怎么会有禁婆香?”
禁婆香?我愣了一下,仔细端详他手里的东西,果然是高考那年他送给我的禁婆香,被我用一个灵隐寺求来的香囊装了起来,过了这么多年,那袋子变得灰扑扑的,乍一看确实很难辨认。我不认为这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就如实告诉他:“是你送给我的。”
闷油瓶抿着嘴角一言不发,黑沉沉的眼睛盯着我,看样子是不太相信。
我无奈了:“真是你送给我的,那年我高考,因为压力太大晚上失眠,你听张海杏说了以后就送了块禁婆香给我,说是睡觉的时候放在枕头边上可以安神。这还是大年三十晚上你特地送来的,不信可以去问张海杏。”

这事情在他回来的第一天我就和他说过,当时我心里很乱,很多细节都是一笔带过,也忘记了有没有跟他提起过禁婆香。
闷油瓶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把那个香囊丢还给我,走到沙发边坐下,只留给我半个乌黑的后脑勺。
我手忙脚乱地接住香囊,看着他明显拒绝沟通的姿态,心说这又是要演哪一出?这些日子我眼看着他渐渐有了些人气,对我的态度也温和了不少,跟他说话偶尔还能得到一两句回应,不像刚回来的时候那样冷冰冰了。本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就算他永远恢复不了记忆,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也不错,哪知道不过是这样一个小东西,却让他好不容易卸下了少许的心防又重新竖了起来。

辛辛苦苦几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这感觉实在太糟了……
小胖喵喵叫着跑过来蹭我的裤腿,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
我心里有些不痛快,就没耐性哄它,直接拎着后颈皮把它扯开,自己动手去收拾一地的杂物。

要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迁就他是个病人,这一个多月来我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千依百顺做小伏低,就差把心掏出来给他看。可为了这么一小块禁婆香,这人居然又给我摆脸色。他是失忆了没错,但最起码的理智和判断力可没有受损,我对他有没有恶意,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难道他还感觉不到?
把地板上的一片狼藉打扫干净,给小胖的猫食盆里添了水和猫粮,我也懒得搭理闷油瓶,自顾自地洗完澡钻进卧室,打开电脑玩游戏。
谁知我才刚登陆上RO的账号,鼠标都还没动一下,就听见有人敲门。我扭头一看,闷油瓶靠在门框上,小胖蹲在他脚边,一大一小都直勾勾地看着我,气氛怎么看怎么怪异。

“干嘛?”
大概是我语气不善,闷油瓶似乎踌躇了一下,最后还是走进来,在我身边站定。
我关闭游戏界面抬头看他,点漆似的眼眸中有细碎的光芒一闪而过,好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耐着性子问:“你还有什么事?禁婆香的来历我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你要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有天晚上我在卧室里玩游戏,小胖窜来窜去地忙活,我也没在意。忽然它在我身后一叠连声地喵喵叫,声音短促又急切,我给它叫得心烦,回头看了一眼。赫然看到我的床上躺着一只鲜血淋淋的麻雀,爪子还在不断抽搐,显然是刚断气不久。小胖得意洋洋地蹲在麻雀边上,尾巴甩来甩去好像是在邀功。
我虽然不算特别爱干净的人,但是床上突然多了这么一只东西任谁也受不了。心里的怒火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我冲过去一巴掌把小胖拍飞,拎起那只倒霉的麻雀丢进垃圾筒,然后花了大半个小时反复擦拭凉席上的血迹。

事后我觉得不能再放任它这么淘气下去了,就上了一个宠物论坛咨询这事儿该怎么处理,要怎么管教它才会乖一些。得到的答案是,猫咪是因为喜欢我才愿意把猎物和我分享的,只要告诉它其实我并不需要它逮到的东西就行。
然后,我被猪油蒙了心,做了一件足以让我懊悔很久的傻缺事情……
我在客厅看电视的时候一般闷油瓶就坐在边上发呆,小胖总喜欢趴到我或者他腿上打瞌睡。那天晚上我不知怎么想起了这件事,抓住小胖的前爪把它从闷油瓶腿上扒拉下来,拎到我自己腿上站好,看着它的眼睛对它说:“你给我听好,老子是人,不吃死麻雀,你要爱吃就自己吃,还给我省猫粮,但是以后不许再把咬死的活物往床上放,明白了吗?”

话音刚落,小胖还没有什么反应,身边却传来一声诡异的动静。
我扭头一看,闷油瓶居然没有和他的天花板相亲相爱,而是眉眼带笑地看着我,嘴角上扬起一丝微妙的弧度。
他笑了,那个挨千刀的居然笑了,而且明显是在嘲笑我刚才跟猫说话的脑残行为。
我恼羞成怒,没好气地对他说:“笑什么笑?没见过和猫说话啊?”
“嗯,没见过。”他说。

天崩地裂都不足以形容我那一刻的震惊,费了好大劲儿才忍住没有扑上去撕扯他的脸。这人他妈的真是闷油瓶?不是什么妖精变化来勾搭我的?他居然会嘲讽人,还会开玩笑!如果不是我没睡醒,就是他的脑子出了问题。
我目瞪口呆看了他半晌,一直到小胖挣扎着从我身上蹦下去才有了一些真实感。
“小哥,你……你没事吧?”
闷油瓶摇摇头,伸出一只手轻轻捻去小胖沾在我手臂上的几根猫毛。

顿时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像被烫着了一样往旁边躲了一下,胳膊肘撞到了沙发扶手,正好碰在麻筋上,疼得我龇牙咧嘴。
闷油瓶叹了口气,走过来握住我的肘关节,不知在哪里按了两下,酸麻的感觉立刻缓解了许多。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心里七上八下地直打鼓,今天的闷油瓶太温柔也太反常,我不确定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居高临下地直视着我的眼睛,距离近得呼吸可闻。我被他毫无波澜的目光定在沙发上,不敢动也不敢说话,就像身处一个虚幻又美好的梦境,只要稍稍一动,这一切都会像肥皂泡一样破灭。

“吴邪,”他叫我,语气很无奈,“你怕我。”
“没,没有……”
“那你躲什么?”
“我……”我说我被你吓出心理阴影了,生怕你给我摔出去你相信么?
“别怕我,”他说,鬓发垂下来几乎要碰到我的脸,“我们不是朋友吗?”
我靠,这面瘫今天怎么话这么多?他知道现在我们的姿势有多暧昧吗?他知道我的心跳都快超过每分钟120下了吗?再这样下去我会因为心跳过速早死的好不好!他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可我都还记得,说这种话让我想不误会都难,老子怕自己把持不住推到他啊!
被胸中不断激荡翻涌的情绪鼓动,我壮着胆子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你想起了多少?”
闷油瓶没有挣扎也没有抗拒,目光闪烁像在努力组织着语言:“只有一些零散的片段,不过……”
“什么?”
“我明白,你对我很重要。”

失序的心跳渐渐稳定下来,躁动不安的情绪得到了安抚,眼前的闷油瓶和六年前的闷油瓶再次重合,变成了我内心深处长久期盼的那个人。他失去了记忆,他不记得我,可这并不是他的错,我没有理由把自己的失落发泄在他身上,更没有理由像个小姑娘一样顾影自怜。他能毫发无损地再次回到我身边,这已经是命运所能给予的最大的恩惠,我应该心存感激。
这就够了。我对自己说,今时今日的闷油瓶还能说出这句话,我已经无法再要求更多。

月底的时候,小张又一次驾临我的铺子。
这一次他倒是没带什么奇怪的保养品,只是照例又给了我一些钱。我让他和张海客说一声,闷油瓶在我这里过得还不错,我有能力保证他衣食无忧,真的不需要张家再多费心。
小张对我的这番话没有特别反对,只是神神秘秘地凑过来,问了一个相当莫名其妙的问题:“吴老板,最近你有没有见到可疑的人?”
我心说最近老子见过最可以的人就是你,但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我反问他:“会有什么可疑的人?”

小张显得有些犹豫,偷偷摸摸往闷油瓶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仍旧闭着眼睛完全没注意这边,又凑得近了些,几乎是趴在我的耳边说道:“这几天你最好小心一点儿,不要落单,也尽量不要离开族长身边。”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暗忖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想害闷油瓶?要我贴身保护他?别逗了,就他那妖怪一样的身手和警觉性还需要我保护,他保护我还差不多。
大概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古怪,小张皱着眉头“啧”了一声,又说道:“详细的你别问,总之记住我说的话就对了。”
我点头答应,其实心里并没有十分在意。这不能怪我,他们的世界离我太过遥远,身为一个守法公民我实在想象不出盗墓贼们在地上会遇到怎样的麻烦,再者说,我对闷油瓶绝对有信心,就算是失忆的状态普通人也奈何不了他。
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小张的这个警示并不是针对闷油瓶,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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