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伦，这是西野。”审讯官抬眼看她，目光也不似寻常警察一般锐利，只是温和地打量了她一番，“从头开始吧，死者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在哪里？”
“茉莉滨江国际酒店，不大记得清楚具体房间号码了，应该是十来层。”
“那时你在干什么。”
“睡觉——前天晚上是金茉莉颁奖典礼，结束后有庆功晚会，我喝了点酒，回房间就睡了，醒来才发现有未接电话。”
“是否有人可作证？”
“纪警官，您是在开玩笑吗？”萝铃笑着反问，并无恶意，“凌晨四点，我在房间昏睡，如果有人可以作证，那岂不是——”
“不可能！”做笔录的火柴棍一拍桌子一摔笔，先前的腼腆羞涩瞬间全无，“小影后不可能有男朋友的！不可能有人证！”
纪伦满脸黑线，转头轻声呵斥这位不矜持的同事：“闭嘴。”萝铃忍俊不禁，不由得多看了火柴棍几眼，后者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眼神也游离了起来，像是不知道该看哪。
“醒来后为何没有回拨回去？”纪伦扶额片刻，缓了口气，继续问道。
“是的，我没有拨回去——起床时太难受，吐得天昏地暗，吐到一半就接到公司电话，让我立刻去公司一趟，急急忙忙的，就没来得及回拨。”
“那死者坠楼时，你在哪里？”
“我们公司的一位经纪人的办公室里，正在谈合同。经纪人叫月使，你们查查就可以知道。”
纪伦嗯了一声，和身旁的火柴棍对视一眼：“能否问问，萝铃小姐平日和死者的关系如何？”
“点头之交，圈子不同，也很难说得上话。在公司组织的活动上会喝一杯，但也是公事公办，基本没有私交。”萝铃知道自己大概是被划进了嫌疑人的范围，但也不甚在意，“没有过矛盾，但也不是朋友，纪警官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随后纪伦又问了几个似乎无关紧要的问题，随后便示意萝铃可以走了。就在萝铃起身披上外套的时候，火柴棍飞快地跑出审讯室，又飞快地跑回来，手上拿了张粉色的纸，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一张白皙的脸涨得通红，还微微喘着气：“您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纪伦快要被他气得晕过去，萝铃低头笑了笑，接过那只颤抖的手递来的笔，在火柴棍殷切又期待的注视下，写了两三行字：
——“忠于天职，便是我们的英雄。祝事业顺遂，前途坦荡。萝铃。”
从审讯室走出来，萝铃接过晓晓递来的手机，疲倦地看了眼时间，正想说什么，却迎上晓晓担忧的目光，随口问道：“怎么了？”
“不知狗记者从哪里听来的风声，警察局外面围了一堆摄像机。”晓晓紧紧地皱眉，抬眼看向萝铃，“你等会说话谨慎点。”
“明白了。”萝铃嗯了声，紧了紧肩上的外套，握住晓晓的手，“走吧。”
正如晓晓所说，外面的记者早已围了水泄不通的一圈，长枪短炮更是已经准备妥当，就等萝铃走出警察大厅那一刻，尖酸刻薄的问题就可以井喷。
“你和贝娜跳楼有关系吗？”“你是贝娜跳楼案的嫌疑人吗？”“有知情者称贝娜生前给你打了电话，但你拒绝接听，请问这是真的吗？”“网传你与贝娜交恶多年，请做出回应。”
萝铃微笑着听完了最后一个问题，无视晓晓递来的眼色：“我的回应是，纯粹狗屁。”
晓晓：！！！
记者们：！！！！！！！
义务赶来救场的纪伦西野：！！！！！！！！！！！！！！！
话音落了，不等记者继续发问，萝铃冷下脸，目光从记者们的脸上一一扫过去，寒意像极了某个人：“贝娜自杀他杀未定，你们倒是马不停蹄地开始胡编乱造了？”
大概是杀气太重，当萝铃抬脚走下阶梯时，记者们竟微微让出了条道。萝铃面上强装镇定， 满身都是高岭之花的气质，心中瑟瑟发抖，又觉得有些好笑，一时也说不出哪里爽快。可能是上午受了顿月使的气，下午又被金格闹了出戏，憋了一天的不舒坦都发泄出来了。
然而，怼媒体一时爽，事后就是火葬场。
先是晓晓一路的祖宗祖宗地叫着，接着又是月使劈头盖脸一顿狂骂，然后又是登上微博写哀悼道歉，哀贝娜的红颜薄命，歉自己的**脏话，一个晚上都没消停。
最后折腾到了十一点，一天下来睡眠不足又只吃了顿晚饭，萝铃只感觉自己活得比狗还累，心说这什么影后生活，还不如学贝娜一跳解千愁——又细细一想，觉得愁大约只有一百，还赶不上一千。
很快，她便找到了剩下的九百愁。
约莫零点，一通短信发来：“萝铃小姐您好，我是纪伦。您的嫌疑已排除，感谢您的配合。”
排除嫌疑？案子有眉目了？萝铃想了想，还是回拨了过去，很快就接了起来——看来还在工作，实在辛苦：“纪警官你好，我是萝铃——案子有进展了？”
“他杀自杀未定，但您的嫌疑目前是被排除了。”纪伦在那端笑着说道，倒听不出什么疲惫，“您的不在场证明成立。”
“噢，你们去问过月使了？”意料之中，萝铃钻进被子里，兴致缺缺。
“不是的，我是指有关凌晨四点您在酒店房间的证词——壹索先生已经证明了，那时候您确实在休息。”
砰！
萝铃忽然觉得纪警官好像说的不是中文——虽然她每个字听得懂，但实在是理解不出其中的意思——什么叫壹索先生证明那时的我在睡觉？！
许是感受到萝铃这边的困惑沉默，纪伦又贴心地补了一句：“我们调过了监控，壹索先生后来进了您的房间，所以他的证词有效，您的证词也有效——您暂时没有嫌疑了。”
嗯？？？？？？
“很麻烦这件事对您造成了困扰，我们感到抱歉。”纪伦诚恳道。
“纪警官，壹索的这件事——”
“您放心，这是您和壹索先生的隐私，我们会保密的。”纪伦小天使贴心地附上最后一击，并道了晚安。
萝铃也微笑着挂了电话。
半秒后，萝铃抬脚用力踹上卧室门，震得门边的水晶挂件都差点掉下来。
安个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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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
贝娜坠落案后的第五天下午六点，萝铃刚结束了电影《窗里的女孩》的面试，获得了包括导演名里在内的剧组人员的一致好评，慢悠悠地走出了面试场所在的大厦。
“怎么样？”晓晓把白色奥迪后座的枣红色小外套递给她，期待地问道。
“还不错，耐心等结果吧。”萝铃一边笑一边上车系好安全带，“我还在面试候场厅碰见了露露。”
与她擦肩而过时，气焰极盛，目中无人。
“她走的是和贝娜一样的路线，怎么会想来争这种悬疑类电影的女一号？”听到这个名字，晓晓的脸色都变了变。
“还是和贝娜有区别的——贝娜是日式小清新，露露是霸气公主风，虽然都是以电视剧和综艺为主场，但明显露露的辨别度更高一些。更何况露露的门第也不错，父亲从政母亲经商，爷爷还是个军方大佬，气质都和寻常小花有云泥之别。”
当然，这种气质并不是黑天鹅的高贵优雅，更像是骄横傲慢。
“还是不及你，谁叫我们铃姑娘是演技扛把子。”晓晓听她煞有其事地点评分析，不由得笑开了花，一双柳叶眉弯得好看极了，“我看露露也是按捺不住了，想换人设——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本事，有没有闯电影圈的天赋。”
萝铃笑着听了一会，还是淡声道：“行了，露露也不是花瓶——我之前还听说她要转来墨夷，以后搞不好还是一个公司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种话少说吧。”
晓晓把车停在萝铃的公寓楼下，临下车前不忘叮嘱：“今晚记得开直播，还有，明天下午《壹月娱乐》要来采访......”
“知道了知道了，开直播谨言慎行，接采访微笑大方——宝贝儿不用多说，朕心里都懂得。”萝铃飞了个吻给小经纪人，干脆利落地关上车门，很快就消失在晓晓的视野里了。
晓晓笑着看她拐进公寓电梯间，又掏出手机，点开相册里的那张照片——照片上的冰黑色捷豹快要彻底融入夜色，却在高级相机的抓拍下一清二楚，而驾驶座上的那人，不是萝铃又是谁？
照片的背景是坐落在凤凰山下的知名别墅群高级小区，晓晓也是刚从月使口中得知这个小区的名字——凤凰城，正是青阳家族的房产之一。
“凌晨，你去了青阳家的房子......萝铃，为什么要瞒着我呢......”晓晓喃喃片刻，随即疲倦地阖上眼。
萝铃开开心心地回了自己的小窝，先给自己做了盘果蔬沙拉，想着等会儿的直播要长达两个小时，心说不如现在就开着，能磨蹭一会儿是一会儿。
她还特意把用来直播的手机找出来——这是前段时间代言的美颜手机，作为代言人还是该尽心尽力地宣传一下的。再找出支架，调好角度，点开直播软件，开直播间......
啊，为什么一下子就有这么多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看我发现了什么！！！！
——我的铃铃铃铃宝贝！！！！
——噫居然在吃果蔬沙拉，又要为进剧组而减肥了嘛哈哈哈
——我想知道你和壹索在一起没有
——前面有毛病吧精灵一生推
萝铃自动忽视后面两个快要掐起来的，笑盈盈对着镜头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我是萝铃，呃，我在吃晚饭，然后今天的直播大概会持续到九点的样子......”
她对着镜头展示了一下自己的晚饭：“对，我在吃果蔬沙拉......因为要为一个角色好好努力，然后要比现在再瘦五斤左右......不好吃，没有肉味。”
“接下来我就要吃东西了，就先不跟你们聊天了——要是无聊就退出看点新闻之类的，等我吃完再继续跟你们玩。”
然后，萝铃站起来，离开了镜头。
众多粉丝看着突然就空无一人的镜头，由衷地发出无数的“？？？？？？？”
半分钟后，萝铃折返回来，手上还拿了杯粉红色的果汁饮料，然后慢悠悠坐下，旁若无人地开始吃东西。
她的吃相并不是做作的小口小口抿，也并不会故作夸大地张大嘴作出很好吃的样子，就是寻常的用筷子夹起一片青菜，然后塞进嘴里。偶尔唇边会沾上一点白色的沙拉酱，也能很快就反应过来，迅速地用粉色的舌尖舔掉。
干净又色气，像只小猫，伸出并不锋利的爪子，在看者的心头上撒娇般地挠了挠。
再喝一口饮料，满足地眯眯眼睛，说不出的惹人喜欢。
等她心满意足地解决一盘果蔬沙拉，直播间的人数已经翻了一倍。满屏都是“铃铃我要娶你”之类的大胆告白，看得萝铃都有点脸红。
“我要去洗碗了......你们也要跟着去吗？好吧，我试试把支架挪个位置。”
很快，调整好了位置的摄像头带着一众粉丝们饱览了萝铃的厨房的容貌——并不豪华，但也不过于简单。开放式橱柜里放了各种各样的奶茶粉和椰果珍珠，没有一点咖啡的影子，让人不由得想起她之前在采访上说“最讨厌咖啡”，看来倒是不假。
——哈哈哈哈哈快乐少女怎么可以没有奶茶
——哇姐姐都是自己在家做奶茶吗
——姐妹来干了这杯奶茶
“嗯，这个厨房唯一的用处就是泡奶茶......很少做饭，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面解决......厨艺？那是什么？”萝铃笑着拧开水龙头，边回答弹幕上的问题边把方才盛过果蔬沙拉的盘子洗好，“最近不能喝奶茶了，这玩意喝了就胖，白减肥了。”
她洗好盘子，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放回餐具橱内：“你们想不想看看我家......卫生间都想看？什么鬼哈哈哈哈。”
萝铃就端好支架，慢慢地调整好镜头：“厨房外面就是刚才的小餐厅，嗯......旁边那个花瓶是朋友送的，我也不记得是哪个年代的。”
“沙发上的熊猫是粉丝送的......可惜很少抱它，因为很少有时间能在家里悠闲地抱玩偶看电视。”
“没有阳台只有落地窗，唉，如果有阳台就可以搬个凳子看夕阳了——为什么不看日出？因为我起不来。”
“二楼就是卧室和小书房了......先看小书房吧，给你们看看我平时在家背剧本的地方。”
书房的确不大，就只有几架红木书柜和一张软椅。书柜里倒是满满地塞了书，镜头扫过去能发现铃姑娘平时的爱好挺广，从播音台词到经济学概论，从古诗词到英文原著，从大块头名著到小画册，高低不一，看着倒也协调。
“这地方有点小，摆了书柜就摆不下桌子......这是《香烟草莓》的剧本，不算厚，但还是背了很多天......奖杯？奖杯不在这里，我也不记得放哪了。”
在最后一扇书柜旁边，有一面很大的落地镜，萝铃特意展示了这位好朋友：“这是我平时练台词的工具，对着镜子练，特别有效果。”
“然后就是卧室......哎我的手机好像响了，你们等等。”
萝铃抱着支架，带着一众懵逼的网友噔噔噔地几步蹿下楼梯，然后在楼梯口努力地辨别声音的位置，最终在饭桌上找到了被遗弃的手机。
没有备注......但有点熟悉。
萝铃摆好支架，贴心地没让摄像头扫到手机屏幕，接了起来：“你好，我是萝铃，你是哪位？”
“你的面试过了。”
“名里先生？”
“第二次了......萝铃，还没记住我的号码？”
Chapter 5
次日，结束了《壹月娱乐》的采访，萝铃立刻给晓晓说了声自己要出去见个朋友。
“青阳家的？”晓晓调笑地看向她。
萝铃一僵，随即笑道：“不是，别乱猜。”
得到了她的点头后便快快地卸了浓妆，又补上裸妆，换了套休闲款的衬衫小西装，下楼开车前往和纪伦约好的见面地点。
说来奇怪，纪伦好像知道她喜欢什么——晚上不爱盛宴红酒爱寿司清酒，不爱嘈杂商业街爱安静小馆。也许是巧合，也许纪警官也是个和她性格相符的人？
她停好车，向着不远处的日式装修的餐馆走去。
她原本以为只有纪警官，最多再来个小粉丝火柴棍——没想到壹索也来了，背对着进门的位置，好像也是刚到，在看着菜单。
那天审讯匆忙，一言一句都要细细斟酌，今日倒像是朋友聚餐，萝铃也得空好好打量这两位警官。
纪伦不必说，自是清风朗月风度翩翩，放在明星堆都不会逊色太多；倒是西野，此刻看来的确瘦小了些，也不知道是如何通过警校严格的层层筛选的。
一张四个人的桌子，纪伦和西野坐在同一边，只剩了壹索旁边的位子。萝铃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坐下，对着纪伦西野笑道：“怎么两位警官都来了？”
“放心，不是审你。我们今晚也不是警察，只是单纯想和你们俩聊聊贝娜的事情，不记录在案的。”纪伦笑道，一句“你们俩”说得顺口，明显是把萝铃和壹索默认成了情侣，“吃点什么？壹索先生和我们已经点了，就差你了。”
“有些什么？”
萝铃接过服务员递来的菜单，还没来得及好好翻翻，就听见身旁的他冷不丁开口：“樱花寿司，清酒如何？”
萝铃一怔，强装镇定地笑笑：“行，但我开了车来的，就不喝酒了。”
壹索也不再说什么，也没有多看她一眼，等到萝铃点完餐后服务员离开包厢，便把目光投向纪伦和西野：“贝娜坠楼案，也许我可以提供一点线索。”
来了。萝铃不自觉挺直了腰板。
“在一次慈善晚会上，我见过贝娜，她当时和墨夷娱乐的最大股东在一起。”
“你是说成木？”萝铃蹙眉。
“成木是哪位？”火柴棍有些茫然地望向同样一头雾水的搭档，“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你们查案很难查到他头上去的，他的本领大着呢。”萝铃笑着解释，并不意外，“成木是墨夷娱乐的最大股东，也是墨夷集团的最终执行官——墨夷娱乐目前的几个风云人物，比如月使日使，都是听他指挥。”
“那么，贝娜为什么会和成木扯上关系？听你这么说，成木和贝娜都不是一个段位的。”纪伦疑惑地皱皱眉。一个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一个是刚出道不过五年的流量小花，两个人的唯一交集就是墨夷娱乐......莫不成——贝娜被包养了？！
一瞬间，纪伦和西野的脸上露出了如出一辙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贝娜是成木的养女。”壹索淡淡道，打断了两位警官的胡乱猜测。
“养女？”萝铃的反应比两位警官的更大，“你怎么知道？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天哪，我之前还和贝娜发生过间接冲突......”感谢成木留我狗命。
“间接冲突？”纪伦抓住重点，“能说说吗？”
“我知道......”西野怯怯地看了一眼壹索，又认真地看着萝铃，“以前贝娜跟小影后抢广告资源，我记得是HONNY......当时铃铛们和贝娜的粉丝——贝壳撕得天昏地暗......”
倒是如数家珍，壹索有些戏谑地看了眼西野小警官：“你是铃铛？”
听着自己粉丝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萝铃突然觉得有点不自在......说不出的感觉。
“嗯！”火柴棍认真地点头。
纪伦简直想把这平时料事如神过目不忘，一碰到爱豆就紧张忘事的同事给塞进下水道去，然而出于良好的教养，他并没有爆粗口，甚至还努力地微笑了一下：“萝铃和贝娜的冲突......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因为小影后并没有做错什么！她都没有手撕贝娜！”
“......”纪伦被气得胸闷，直接放弃了这位男友粉，转向当事人，“所以你和贝娜没有当面冲突？”
“其实这种事情很常见，被抢资源也没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粉丝在争执，我对广告代言也不是特别在意......贝娜也不是那种步步紧逼的人。我有些时候觉得如果有机会，我和她也许会成为好朋友。”萝铃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寿司，有些伤感地笑了笑，“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在凌晨四点给我打电话。”
“那壹索先生刚才说的慈善晚会，还有什么线索吗？”西野勉强恢复理智，智商上线了。
“中途，成木带着贝娜来敬酒。”壹索略一颔首，“聚会结束后，贝娜敲了我的车窗，求我救她。”
这是什么神仙剧情？萝铃和两位警官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最后是纪伦先开口：“救她？能够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她说完这句时，我见成木的助理在往这边看，就让她先离开——再次见她，就是坠楼案。”
“她为什么会找您呢？”西野小心翼翼地问道。
“因为壹索先生是青阳家族的长子，而青阳集团又是国内目前唯一可以与墨夷集团抗衡的公司。”萝铃想了想，也就想通了，“贝娜可能被成木胁迫，只能找青阳这边求救。”
青阳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而壹索是青阳家族里除了行弋之外最有发言权的。
“成木是个很好的突破点......”纪伦分析道。
“你们突破不了。”一盆冷水倾头浇来，泼水者壹索倒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成木做事周全，如果真的是他策划了坠楼案，你们连着手点都很难找到。”
萝铃眯眯眼，突然有了和他抬杠的念头：“壹索先生，话不能说太满——如果我愿意帮忙，成木也不是完全不能突破。”
一瞬间，壹索明显感觉到那个叫西野的警官望向萝铃的目光里增加了不少热度。
啧。
“如果萝铃小姐愿意帮忙，那真是感激不尽。”纪伦诚恳地看向萝铃，又真诚地看向壹索，“不知壹索先生是否答应......”
萝铃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我愿不愿意，跟他答不答应有什么关系？”
纪伦和西野同时懵掉：“你们不是情侣吗？这毕竟有风险......”
“不是情侣。”两个声音，一个尾音上扬，一个音质偏冷，同时答道。
纪伦和西野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秒后，纪伦暗自发笑——不是情侣？倒像是正在吵架闹别扭的小两口。萝铃一口一个壹索先生就是不肯直呼其名，壹索更是全程都不给萝铃一个正眼，好像完全不在乎一样。
可是壹索先生，如果真的不在乎，你就不会按着萝铃的喜好来选餐馆了。
“事关成木，我可以参加。”壹索似是不经意看了萝铃一眼，又好像没有，很快就垂下了眼，淡淡的样子。
萝铃不由得蹙眉。不得不说，如果有壹索帮忙，这案子也许很快就能从成木身上揪到线索，但是自打她认识壹索的那天起，他就是一副万事与我无关的样子......还是说，以前都是错的？
之后纪伦和西野大致规划了一下案件进程，并再三向两人强调不可以单独行动之类，特别是西野，恨不得把爱豆保护在警察局——
纪伦和西野还要回警局，两人离开后已经将近十点，萝铃这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过去这么久了。她起身披上外套，却听见壹索低低地唤了声她的名字。
她想装作没听见，却不由自主地停下来：“怎么？”
“送你回去。”壹索也起身，摁灭指间还剩一半的烟。
“我开了车来的，不必了。”
“这么招摇的车，不会是你的。”壹索透过玻璃窗看了眼夜色里的红色法拉利，“像金格的，就留在这里，明天叫他自己来取。”
不等她说什么，也没有让她跟上自己，他径直推开门向外走去。萝铃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默了片刻，还是跟上了。
他的车是黑色沃尔沃，越野型的，在夜色里沉默得快要不起眼。驾驶座上的助理见两人一前一后地过来了就识相地发动车子，认出萝铃后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萝铃坐上后座，报了地址，选择了先发制人：“正好，我也想问问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
在模糊的黑暗里，只有车窗外的灯光扫在她和壹索的脸上，朦朦胧胧的，却意外地将他的轮廓衬得格外清楚，于这光影错乱中泊出一片安宁的世界。纤长的手指松了松暗蓝色的领带，壹索将头微微靠在座椅后枕上，连声音都带了些不经意的疲倦。
像是一口陈酿美酒，滚在喉咙上，又像是携了一团烟雾，听得清楚，又不甚清楚。
恍然如神。
“那天晚上，你喝的太多。”
“所以你放心不下，善意地想来照顾一下我？”萝铃心中松动几分，嘴上却不肯收锋芒，“壹索，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我不需要别人的照顾。”
终于，一个晚上都没有用正眼看她的壹索终于看向她，眼底的冰冷不言而喻，倒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戾气太重。”
“我有我的圈子，你有你的生活，我们之间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互不干扰。”萝铃也定定地看着他，强迫自己不要让声音发颤，“现在没那么多观众看着，我也不想一口一个前辈先生地跟你礼尚往来——我们之间只有利益，没有感情。”
助理听得心惊肉跳，瞟了好几眼后视镜，奈何壹索一直都没什么反应，神情很淡，不甚介意地开口：“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看不出有什么利用价值。”
萝铃一时语塞。
像是一场无声的战争，两人都握着匕首，倾尽全力地让彼此遍体鳞伤，以竭力维护自己的颜面，捍卫自己的尊严。
听上去好像有点幼稚，萝铃却不肯认输。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已经停在了萝铃的公寓下。壹索揉揉眉心，妥协般开口：“这是我的助理呼延，如果有意外情况，可以找他。”
言罢，助理递了张自己的名片给她。
“如果害怕，或者需要被照顾......”夜色中眉目不清，但听声音却是柔的，虽然还有几分戏谑在里面，“就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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