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天策X藏剑X纯阳X万花]假如你的亲友放弃了治疗

十五、

时隔数年，想不到我会再一次踏上这片养育我长大的土地。
我深深呼吸一口逍遥林熟悉的空气，刚要嘱咐那三人到了万花谷要低调行事……他们早已如脱缰的野狗般冲了出去。
前面是悬崖啊——
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还好有人先我一步拦住了他们。
“诸位请留步——万花谷避世已久，闲人莫入，若无拜帖，无干外人一概请回。”
那人的声音里酿着淡而疏离的恭敬，话意有冰冷的回绝。
说这话时，他低眉拱手，不看，或者说是不屑看我们一眼。
这些年在外头漂泊，我的脸盲症越发厉害，就只能记得特征明显的——比如紫眸桑停药，冰雪沐道长，桃花叶沉锋，薄唇李乱臣。情哥常年戴着与一般唐门无二的面具，不过好在他总在某个时机出现，又那么猥琐，辨认他倒也不难。
我认不出眼前这个人，但是我一下就听出了那个声音——万花迎客使李东流。
沐道长毕竟还有点兄长的自觉，整整衣冠，上前自信一笑：“如何是外人呢？你看不出来么，贫道也与你一样，同是万花弟子。”
他娴熟地局……筷子，顺带给李东流上了一个聊胜于无的春泥。
叶沉锋不甘落后，鱼跃过来转圈给李东流看头上的发带：“某也不是外人，没看见某系着万花的蝴蝶结吗？！”
大沙听这么一说，勒住小沙愣愣看两个兄长，看了眼又李东流，接着又看了眼小沙……下一秒他不甘落后地把小沙的鬃毛编成了蝴蝶结。
叶沉锋很有兄弟义气地等他把小沙的蝴蝶结编完了，才咳嗽一声：“总之，我们都是万花，如假包换！”
“……”
你们别看我！我真的不认识他们！
“侠士莫开玩笑。”李东流的脸上还带着笑，只是眼睛里快要飞出刀子来了。他身边本来就有数位尚贤弟子跟随，个个都怒容满面。
到了这个份上我就不得不出来当那个出头鸟了。
“谢师兄……”
没等我说完，就被对面打断了。
“你们都不是万花弟子。”谢东流不容我开口。他一字一顿，说每一个字他的目光就从我们身上移过一人，再转回去，最后落在我身上，三分轻蔑七分不屑，“一个都不是。”
有那么一瞬间我血脉倒流，手指冰凉。
恍惚间我又看见了梦里那双冰冷的，濒临疯狂的姣好容颜，眼眸深处，无边的恨意像毒蛇蜿蜒缠绕上来……

“颜颜？”沐道长先注意到我的异样，跑回来握住我的手。他担忧地低头望着我，手心传来的温暖，让我回神。
我深吸一口气，向前走了一步。接下来的这几句话，我已在来之前的数个夜里演练过无数遍——
“我——颜景陵七岁入万花，师从画圣林白轩门下，学艺十数载。我虽行不端，但师父驱逐令未下一日，我就还是万花弟子一日，你们——不能拦我！”
我竭力克制声线里的颤抖，强迫自己坚定大声地说出这番宣言。
我必须要把它说得连自己都相信。
谢东来还没说话，他身后的几个弟子冷哼出声。
“你有脸说这番话！画圣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光了，你还敢提他老人家！”
“万花弟子素来不畏生死，怎么会出你这种贪生怕死之徒！快滚！”
谢东来不说话，他只是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像是笃定我无颜往前踏上一步。
可是我偏不。
如今已不是我一个人，浩气的沐道长叶沉锋也好，恶人的李乱臣也好，我们急切需要一个安稳之处安身立命。他们本就无处可去，而我只剩万花谷。
我退不得。

一步。
两步。
三步。
在我走到第四步的时候，守卫的万花弟子们终于亮出了兵器。

“要打架是吗？某已经急不可耐了！”
叶沉锋才不管气氛，他兴高采烈地哗啦拔剑，冲着最近的那人就上去了。
沐道长在筷子和剑之间犹豫了一下，果断选了筷子，然后逮着谁读条就给厥阴指，从心理上折磨对手。
大沙和小沙配合默契，冲进人群踩过来又踩过去。
我一眼扫到叶沉锋已经一个鹤归下去了，急忙大叫：“不要大风车！”
沐道长一听，也忙里偷闲帮我喊住玩疯了的叶黄鸡：“对，别转死，凌云天车不会用哇！”
“……”
把守入口的数名万花弟子已经被这群人气得眼眶发红。眼错不见，谁放了一个信号，不到一炷香功夫又赶来七八人。
以我的脸盲症……这批人我不认识，但是他们似乎都认识我，看见我站这里就直接“招呼”上来了……然后被沐道长一个三才，叶沉锋跟上鹤归，统统放倒。
大沙本来还想趁火打劫地挨个儿踩一轮地上这群人，此时空中一声长啸，巨大的羽墨雕载着一个人盘旋而下。
终于有人赶来主持大局了。

“都住手！”
那人一落地便是厉声怒斥，除了叶沉锋他们还心有不甘，其余人都大气也不敢出，包括我。
因为这个人，就算脸盲如我都印象深刻。
乌发如墨，玄袍森然，高不可攀。
他扫了我一眼，问我：“你来了？”
我低头，低声回道：“裴师兄，我回来了。”
边上有人忍不住叫：“不许你喊裴师兄！你有什么资格叫！”
裴元听我喊他师兄，不反对也不赞同，目光在沐道长三人身上一扫而过，淡淡地说：“你既然来了，就管好你的朋友，我不希望万花谷内有任何一起械斗发生。”
我恭恭敬敬敛袖，低头：“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