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前半段香艳缱绻柔情无比,后半段却是大漠孤烟直上,我手提菜刀追了毒公子唐无寻三里地,最后把他摁在杨饮风跟前,把这条人渣剁成了一块又一块,一块又一块。
这个梦的后半段太大快人心,导致我不愿意睁眼面对现实。
禽兽啊……尽管只是两人相互做了下“手工活动”,但想起叶沉锋还神志不清,我就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自觉没脸见人。更何况比大小,我还输了……
没多久,被我“糟蹋”了一晚上的叶沉锋也窸窸窣窣地醒了。他很自然地蹭蹭我的脸,飞快地偷个吻:“颜颜媳妇儿,早。”
我挫败得想哭。
叶沉锋心情很好,起床后高高兴兴地自己穿衣服扎马尾打水洗脸,进进出出跑来跑去。如果换了以前,看到这幕我会甚为欣慰,只是眼下无暇关心。
我在床上呆坐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心——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对不对!
“小鸡,我们这就回藏剑山庄!”
叶沉锋回头,一副被我吓到的表情。
“唉?”
我视死如归地迎接他疑惑的眼神:“既然我们已经……就要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这就去跟你师父提亲。”
“可颜颜你才是我媳妇儿——”
“提亲这种事要大人来,知道吗?”我严肃地打断他的话,目光锋利,“还有没有其他问题?”
叶沉锋猛摇头。
他想了想我去提亲的画面,有点纠结,又有点儿欢喜,不过他一向大而化之,关于谁来提亲并不是那么坚持,想着想着,欢喜更多,高高兴兴地扑过来连带被子一起抱住我。
我被他逗得笑,又头疼地想起之前离开藏剑时一干藏剑弟子错杂缤纷的表情,尤其是叶晖那写满了“恋童癖”的眼神,不知道这次上门会不会被活活打死。
我把烦恼跟叶沉锋说了,叶沉锋一开始说谁反对就把谁拍扁,被我狠狠弹了一记额头,于是抱着脑袋苦恼地思索了半天,终于想出一个点子;“要么私奔好了!反正私奔已经是我们藏剑的传统了。”
“……”
我觉得自从认识叶沉锋之后,藏剑山庄在我心中的形象已经一跌再跌,到了如今……已经不能直视。
不管前途多艰险,我还是决定先提亲试试,因为我不想跟叶沉锋躲躲藏藏一辈子。
我不想给他那样的将来,虽然我们的将来似乎不能多远。
我们很快收拾了东西打道回府,临行前给了爷孙俩一些银两,老人家千恩万谢地收了,送我们出老远。我和叶沉锋又走了一段,差不多到了东飘雪谷地,正打算一鼓作气在天黑之前离开昆仑,叶沉锋忽然哎呀一声,跟我说漏了东西要回去拿。
我记得走前我也帮忙收拾了行李,不记得有遗漏的,不免有点好奇,可问他漏了什么,他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再三追问时,他脸都红了,说了个“日”字,又急急忙忙停,没头没脑嚷了句“我取了就回来”一个玉泉鱼跃嗖嗖跑没影了,剩下我这朵短腿花望雪兴叹。
算了,反正也拦不住,就由他去。
我独自留在东飘雪谷地,看这漫天的雪。
东飘雪谷地倒确实名副其实,终年飘雪,寒冰不化。触目所及皆是如五月飞絮一般的雪花,悠扬妙曼,却带着无可挽回地气势骄傲坠落,绝不回头。
一望无尽的苍穹中,极光斑斓,似隐似现。
沁凉的寒风送来隐隐的梅香。我四下张望,却不曾见一株梅树,想上高处看个究竟。正巧不远处有座山丘,我便大轻功甩了上去。
然后,于漫天风雪中,又见旧人。
一如初见时的摸样,那人策马立于高处,白马银盔,长枪冲天,飘摇的红缨映着雪光,更显得艳丽如血。
他正背对着我极目远眺,颇有几分英雄寥落之意,听见脚步声,便漫不经心地调转过来。当瞥见我时,那双原本波澜不兴的黑眸先是一惊,随后像湖面起涟漪一般层层荡开,深邃的眼底藏不住笑意。
他胯下的小沙见了熟人,也跟着快活地扬蹄长嘶。
“没想到偶尔跟着来收个租,还能有这样的收获。”
恶人谷李乱臣一笑如沐春风。
……我拔腿就跑。
那人毫不犹豫策马便追,不多久就赶上了。我慌忙星楼解控,要用太阴指把他打下马,但这一人一马配合极好,躲开后又死死缠上,再往后我一用技能就被屡屡打断,跑不得又打不动,被缠得痛苦不堪,连同归于尽的心都有了。
“你到底想怎样!”
他轻轻松松地压制我的反抗,勾唇坏笑:“既然来了就别走了,跟我回去当个压寨夫人如何?”
“滚!”
“那就不能怪我了~”
他笑得从容,好像已胸有成竹,让我头皮发麻。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终于出现了转机——
“颜颜你在哪里——”
四野传来熟悉的呼喊,是叶沉锋!
我一扭头,叶沉锋金闪闪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范围内,我刚要高喊告诉他我在这里,没想到他远远地见我不在原地,急得边大轻功边喊:“颜颜你在哪里!有人追来了,快跑!”
远处,马蹄扬起一片冰尘。
……我真不该小看他的惹祸能力。
李乱臣早已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叶沉锋到处张望,终于看见了我们,立刻嗖嗖地轻功冲过来,在我们身前落定。
因为许久不见,他看见李乱臣时眼睛一亮,刚要热情打招呼,却瞥见我被对方的长枪逼得进退不得,马上果断分清界限,气势汹汹质问:“你欺负颜颜?”
李乱臣怀念地看他一眼,眼里满满的笑:“怎么会?不过是想请颜颜去我那里坐坐。”
叶沉锋一脸狐疑:“那为什么你跟颜颜一个握笔一个提枪的?”
李乱臣恶意深深地用枪尖挑了挑我的衣襟,笑吟吟地说:“我们太久不见,所以难免激动,这大雪天的,动动也能暖和些。你放心,我怎么会伤害他,就是有点话想问颜颜。你要来也可以一起。”他话里有话地看向我,“颜颜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对不对?”
我低着头,咬着牙不去看他。
或许我与叶沉锋联手能挡住他,但若是后头追兵来了,只怕会陷入更难的困境。更何况眼下这情况,我实在是不能对叶沉锋解释为何要他跟“大沙”兵刃相向。
好在叶沉锋一心向我。
“颜颜不去我就不去!”
李乱臣耸耸肩:“那我也没办法喽~”
他们两人说得轻松,彼此却没有放松警惕,李乱臣的长枪按兵不动,而叶沉锋已拔剑跃跃欲试。两人正准备开打,远处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转眼就被一群来势汹汹的恶人围住了。
“啊呀,好像轮不到我出手了。”
李乱臣勒马后退出了人群,叶沉锋被围得里三圈外三圈密不透风,丢失了目标气得怒吼:“大沙你个小人,不要跑!”又喊,“颜颜你在哪里,某这就出来找你!”
虽然追兵是叶沉锋引来的,但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我欲冲进人群与叶沉锋并肩作战,却被人从后面长枪一挑,摔了个趔趄。跌倒的瞬间被人空中一捞,下一秒已经被架在马背上。
“李乱臣你特么放我下来!”
对我的抗议,李乱臣一笑置之。他潇洒地一勒缰绳,走之前似想到了什么,笑着冲人群喊了句:“你们先玩着,别伤了他,好歹他以前是我兄弟。”
人群里立刻有人不给面子地哄笑:“贼子哥,怎么跟小耗子做兄弟了?”
李乱臣不以为意,施施然道:“就是不小心喝了碗萝卜汤,挺好喝的。”
别人没听懂,叶沉锋先不高兴了:“那不是萝卜汤,明明是兄弟汤!不对,你要抢颜颜,某不跟你做兄弟了!”
李乱臣心情很好地拍拍里飞沙的鬃毛,逗他:“不是兄弟怎么会把人往我这边送呢?我本想等解决了再来找你们,这回倒省事多了。”
叶沉锋还想喷他,恶人们却嘻嘻哈哈缠上来,这个捉影式那个缴械还有人偷偷读七星拱瑞,叫他无暇分心,只能眼睁睁看李乱臣马鞭一甩,策马远去。
我在马上看叶沉锋落了下风,更加拼命挣扎着要下来,不想被李乱臣这个禽兽扬起一掌落在屁股上。我怒从心头起,也不顾骏马飞驰自己摇摇欲坠,一路拼死挣扎,有什么招使什么招,几次险些摔下马去。李乱臣被我闹得没办法,长臂一伸把我抓到身前禁锢住,我被迫埋在他胸口,沿路颠簸跟着一晃一晃,再不挣扎了。
李乱臣刚觉得我乖了点,想安慰几句,却不防我猛然抓住他的衣襟,然后——
“呕——”
“…………”
本着功归于尽的深深恶意,即便我吐得昏天黑地,还要坚持去嘲讽一脸挫败的受害人:“活……该!呕——”
他终于停下了。
我吐得那叫一个解气,以为李乱臣不是要把我丢下马就是直接气死了。我整个人靠着他,明显感觉到他微微颤抖起来,然后抖得越来越厉害。
原来还能气出羊癫疯?
我又晕乎乎勉强抬起头,他仰着脸,我这个角度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从那勾起的嘴角判断出他应该在笑,还笑得不能抑制,到了后来甚至狂笑出声,肆意狂放的笑声在冰原里响彻地传出老远,又传过来稀稀拉拉的回声。
他搂着我的手一直未曾松开。
碎雪落在我的头顶,慢慢被体温融化,渗入发丝,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他还在笑,许久许久之后,才有式微的迹象。
他低头看我时,深邃如墨的眼眸明明倒映着我此刻的粗鄙和不堪,可他却温暖地笑着,轻声对我说:
“怎么办颜颜,我更不想放你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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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龙门唐无寻侠士为某鸡作案提供理论与技术性支持,还外送一瓶【日醉】,可惜还没用上。
祝唐无寻侠士与杨饮风侠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你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