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背靠鬼》高考前的一次灵异经历,彻底改变我的生活。身边的惊悚,你能忍受吗?

  ?秃头冷不丁地一笑,我全身立刻酥软了,右掌挂在车把手上,半分力气都使不出来。我心里阵阵哀号,还真是聪明绝顶啊,这秃头鬼太阴了,什么都布置好了,就等无辜的活人上钩。秃头笑了半晌说:“小伙子你搞错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搞错了?他这话什么意思?我狐疑地望着他,缩在原处仍不敢动。秃头伸出左手贴在前窗玻璃上,说:“你瞧,我有影子的。”我探出上半身一看,方向盘部位果然映射出了个手掌的影子。我拍着胸脯长出口气,坐下来暗暗骂娘,这秃头心理变态啊,大活人一个给自己弄个骨灰盒,还随身携带着满城跑。幸亏我心理素质过硬,要碰到个患心脏病的,***就等着坐牢吧。当然想归想,现实中我还是很客气地说:“您怎么给自个儿弄一这么……晦气的东西?吓我一大跳。”秃头面带愧疚地说:“对不起啊小伙子,这东西吧,它主要是……”他说了半句就不吭声了,我看他欲言又止,心骂死秃驴你卖什么关子啊,但脸上不动声色,装作好奇地问:“主要什么?”秃头舔舔上唇说:“说出来怕你们学生笑话,这东西是我用来驱鬼的。”我一听就郁闷了,你撒谎技术也太低了点儿,用这玩意儿驱鬼?你招魂还差不多。秃头见我满脸不相信,面色一沉用手把骨灰盒给掰开了,然后从里面拿了样?东西出来。我定睛一看,是张照片。秃头指着照片说:“我没说假话,骨灰盒要驱的鬼就是他。”我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剧跳起来,照片上的人我见过,是那个几天前在医院门口栽我到学校的司机!
  
  这位司机师傅也是鬼?那我那天大晚上的坐他车……我彻底凌乱了,急忙问:“他什么时候死的?”秃头想了一会儿说:“大约是……哦,是前天。”我心中默算一下时间,坐出租车回学校是大前天的事儿了,看来那天我碰见的还是人,可也就是说他在载我后的第二天就死了,这之间有什么玄机吗?秃头看我神神叨叨跟念经似的,问:“小伙子你怎么了?”我说:“师傅,这个……鬼生前也是出租车司机吧,我坐过他的车。”秃头没成想我也认识那司机,听后有些意外。我问:“您能告诉我这位司机师傅怎么死的?还有,这骨灰盒……”我话故意没说完,我想秃头肯定明白我的意思,他抚摸着骨灰盒咂咂嘴说:“唉,我给你讲讲吧,不过挺离奇的,你听了别害怕。这位师傅姓周,大家都喊他老周,人挺不错的,我还跟他喝过几次酒。出事前一天晚上,他就不太正常,以前经常熬通宵开夜车,可那天九点多就收工了,还打电话约我去他家吃饭。”九点多!我心里一惊,那不是刚载完我不久吗?秃头讲得很快,我不敢分散心神想太多,只好竖着耳朵往下听:“我那晚本来想加夜班,一想有人请客,于是临时决定休息一晚,乐颠颠儿地就去了。到了他家,发现除了我还有几位司机师傅,大家都是同行,工作期间打交道挺多的?,所以彼此间聊得甚欢。老周家里有三口人,不过那晚只他一个人在家,他说老婆孩子回娘家了,自己无聊就摆个酒场跟哥们儿几个联络下感情。老周知道几个大老爷们儿不会做菜,提前买了很多现成熟食,菜不消一会儿就上全了。刚入座,我就感觉有问题,酒桌上只有五个人,可是老周却摆了六套餐具,多余的那套就放在我右边。我以为老周犯晕差错人数了,当时也没在意。可就在我们开始相互敬酒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看到,多余的那个酒杯忽然动了一下!”
  
  ?我相信酒桌上秃头肯定吓得不轻,毕竟眼睁睁看这种超越常理的事儿在身旁发生是很痛苦的,又不是刘谦表演魔术。秃头捏了把鼻子说:“我当时正举杯自饮,看到这情形后手臂一抖,整杯都招呼到裤子上了。左边的哥们儿揶我一拳说才两杯你装什么晕啊,政府也就几天热乎劲儿,严查酒驾那风早过了。我不搭理他,斜眼观察那酒杯,可老大一会儿都没动静,是我眼花了还是杯子真成精了?我站起来给老周倒酒,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老周,你怎么多摆了套餐具,一会儿还有人过来?’其他几个人听我这么一说都看见了,也是奇怪不已。老周脸色微变,说‘没人来,刚才粗心把人查多了。’这理由我早想到了,顺着他话往下说‘没人来就拿走吧,放在这里怪碍事的。’说着就要端走,老周死力地掐住我手腕,整个人显得很暴躁。我心一下就悬起来了,看来旁边真有什么东西,这多出来的餐具应该就是老周给它准备的。”
  
  ?“场上所有人都感觉到老周反应过激了,纷纷侧目朝他看。我停下动作,把手抽了回来。我只是试试他,不管有没有东西在身旁,那套餐具我都不敢去碰。”我暗自佩服秃头,他确实有一套,使个小计就得逞了。秃头说:“我心想老周这次请我们吃饭绝不是出于善意,但猜不透他的目的是什么。经刚才一闹,屋里的气氛变得很沉闷,大家都不说话,连菜都没人吃了。就在这时,旁边的两根筷子“啪啪”两声先后滚落到了地上,我和老周同时惊呼着从椅子上翻了下去。那三个人不知道其中状况,倒被我们俩反应给震住了。我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爬起身就开门往外跑,生怕有东西扑我身上。”“你就这么走了?”“嗯。”“接下来呢?那几个人还留在那儿?”“最后都回家了,不过时间比较晚了。凌晨三点钟时其中一个人忽然给我打电话说老周死了。”“死了?怎么回事?”“具体我也不知道,打电话这个哥们儿开车回家后发现手机忘拿了,因怕遗漏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只好又开车回了老周家,第二次回去时老周家的门虚掩着没有关,他推门进去后发现老周躺在浴室里,已经断气了。”“这么短时间就死了?太诡异了!”“最奇怪的是,”秃头摸摸光滑的脑袋,“警方展开调查时,附近的邻居反映说他们在听到老周在撕心裂肺地喊一个名字,好像叫什么高松!”
  
  ?又是高松!几天来这个名字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频率快他妈赶上新闻联播了,可惜我现在仍是一头雾水。我问秃头:“师傅,这高松您认识吗?”秃头一脸茫然,说:“不认识,怪就怪到这儿了,我和老周虽说交情不深,但作为同行他认识的人我基本也都晓得,可压根儿没听说过他身边有个叫高松的人。后来警方让我们几个喝酒的弟兄到警局去做笔录时,他老婆也在那儿,一问也说不知道这号人。警方把老周这事儿立成入室谋杀案,把高松列为犯罪嫌疑人,可我寻思这事儿根本和人扯不上关系,估计就是老周屋子里那东西干的。但**不都讲科学吗?我怕再惹事上身也没敢上报,这几天憋得心里难受,恰巧碰到你了也就给你一人说说。”我追问:“你这骨灰盒呢?”秃头叹口气说:“唉!说起来我都后悔,真怪自个儿馋酒去老周家了。老周死后我一直心神不宁,连着几晚上做相同的噩梦。我梦到和老周一块喝酒,他就坐我对面盯着我看,我在梦里不能动,只能和他对望。然后他就笑,一笑他脸上的皮就掺着血一片片地往下落。你说我能不害怕吗?找了个神婆一算,说我被老周鬼魂缠住了,要带我一块儿下去,她给我出了个主意,让我去寿衣铺给自己弄个骨灰盒带身边,里面放上老周的照片,让他觉得我已经死了。所以我出行开车都带着骨灰盒,要不是有苦衷谁没事儿带这玩意儿啊!”听秃头把来龙去脉一说,我感觉他也够悲催的,不过我没和他说老周死前接的最后一个客人是我,有些麻烦能避尽量避。我到天桥时到正午了,秃头的车门的确坏了,我捣鼓半天也没效果,只好钻到后座从后门下去了。出租车临走时,秃头忽然对我说:“小伙子我看出来了,你也遇到了什么吧。我给你提个醒,有些东西一旦撞上了,躲是躲不过去的。”
  
  ?秃头走后我一直在琢磨他的话,越想越有种一代宗师的感觉,看他头上连根毛都没有,尼玛不会是位得道高僧吧!管他大爷的,先在天桥上扫荡一下再说。天桥是90年代修建的,为中规中矩的横跨式,但不知是建筑师太实诚还是当年的砖头便宜,天桥很霸气外露地修了六道楼梯,并且每道楼梯中间路段各修了两个平台。这些平台果然给本市风水业提供了平台,卦摊数量急剧增加,连天桥过道也未能放过,迄今为止约摸有六七十个卦摊在此落户,和其他小吃摊混在一起,显得非常杂乱。所以说即使高松在这里,从那么多卦摊中找出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我跟个城管似的亮着狗眼从六个楼梯上上下下来回审查了好几遍,但都没有找到和高松类似的人。按老周和老高所说,高松是个年轻人,可在这里摆摊算卦的大都是些老头儿老太太,稍年轻点儿的也到了中老年。他们俩个不至于同时搞错,难道高松今天没有来?我决定守株待兔,先在这里等着,看他会不会出现。站了将近一个钟头,除了路过几位美女养了养眼外,其他一无所获。我肚子也饿了,于是买了个煮玉米在天桥上边啃边俯视桥下。突然,远处一道很熟悉的背影掠过,我咬住玉米,两手圈起来当成望远镜放在眼前,视野聚焦后我看清了那人。四眼!他不是在医院?躺着呢吗?怎么跑出来了?
  
  ?我连玉米都顾不得啃了,随手一扔就大步流星地从天桥上跑了下去。因为怕跟丢,我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四眼身上,以至于撞了不少行人,受了N多白眼。四眼的速度很快,我边跟边犯疑,看他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另外他这利索劲儿哪像大病初愈啊,看走路那架势他妈的比我还壮。走到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广场时,四眼忽然停了下来,我一阵惊慌,转身扎进了旁边簇拥的人堆里。这小子不会觉察我在跟踪吧?反侦查能力也忒强了点儿!停了十几秒,我才谨慎地扭头看去,四眼离刚才那地方已然老远了,我叫声不好,迎头赶了上去。余下的路程里,四眼就有些不对劲了,开始走走停停,方向也没有了逻辑性,甚至有次停下来向后走了几十米又折返回去,万幸我人品不错,正好被路过的人力三轮挡住才没有暴露。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到达了个相对清净的地段,路上的行人不似刚才那般多,遮挡物也少的可怜。为了不被四眼发现,我不得不拉远和他之间的距离。拐过几个路口后,前方的四眼停在了一个自动门前,我眼皮不安地跳动起来,这个地方……是市中心医院!难道四眼要来的地方是这儿?我立即想到了老高,听他所言,他穿的那双鞋就是从这里得到的,而且二伟也极有可能来过这里。正想着,前方的四眼抬脚走了进.去。
  
  ?我连玉米都顾不得啃了,随手一扔就大步流星地从天桥上跑了下去。因为怕跟丢,我的视线一直锁定在四眼身上,以至于撞了不少行人,受了N多白眼。四眼的速度很快,我边跟边犯疑,看他行色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另外他这利索劲儿哪像大病初愈啊,看走路那架势他妈的比我还壮。走到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广场时,四眼忽然停了下来,我一阵惊慌,转身扎进了旁边簇拥的人堆里。这小子不会觉察我在跟踪吧?反侦查能力也忒强了点儿!停了十几秒,我才谨慎地扭头看去,四眼离刚才那地方已然老远了,我叫声不好,迎头赶了上去。余下的路程里,四眼就有些不对劲了,开始走走停停,方向也没有了逻辑性,甚至有次停下来向后走了几十米又折返回去,万幸我人品不错,正好被路过的人力三轮挡住才没有暴露。走了大概十多分钟,到达了个相对清净的地段,路上的行人不似刚才那般多,遮挡物也少的可怜。为了不被四眼发现,我不得不拉远和他之间的距离。拐过几个路口后,前方的四眼停在了一个自动门前,我眼皮不安地跳动起来,这个地方……是市中心医院!难道四眼要来的地方是这儿?我立即想到了老高,听他所言,他穿的那双鞋就是从这里得到的,而且二伟也极有可能来过这里。正想着,前方的四眼抬脚走了进.去。
  
  四眼这一进去,我就没理由再留原地装沉思者了,立即挺起腰板紧跟着他进了医院。医院前景设计的很有特色,是将无数棵冬青树种植成半弧形,然后用瓷砖环在周围形成了一个圆形迷宫,中间道路交错,将来去拥挤的人群进行分流,起了类似于转盘的作用。院方为了防止迷路,在每个路口都立上了路标。如果平日里来,这里绝对是消遣圣地,但此时却令我无比头痛,因为离四眼太近的话,他在拐入下条过道时,极有可能会看到我。在走过第六个弧形过道后,四眼猛地提速往前跑,原本我和他之间的距离就拉得有些大,这下他的身影就完全隐入了冬青树里了。我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招,愣了几秒赶紧奋起直追,妈的四眼果然是发现我了,明显是想甩掉我。好不容易从迷宫中出来,四眼早已不见了踪影。离迷宫最近的是服务大厅,我刚才跑得并不慢,四眼这么快就消失只能是去那里。我不敢耽搁,喘着气就直奔大厅。结果刚踏进去就发现,整个大厅人群熙熙攘攘,大爷的怎么这么多人?被四眼摆了一道,我牛脾气也上来了,咬牙挨着墙角一个一个过滤,可足足找了半小时也没能找出四眼。我累的晕头转向,忽然又想到老高说的太平间,四眼他会不会去了那儿?
  
  ?这个想法若在以前压根不可能出现,因为从四眼平时作派来看,他赤裸裸怂人一个,而且属于那种看恐怖片必备尿不湿的怂中极品,他去太平间的概率和房价下跌有一拼。可昨晚亲历四眼的异样,我无法底气十足地否定这个猜想,毕竟现在状况频出,一切都难以捉摸,没准他真在那地方。我拿定主意,认为最好还是去确定一下,于是穿过大厅朝里面走。市中心医院内部依照人体构造分成A、B、C、D四个楼层,A、B楼层主治外科与内科,来往人员极多。C楼属精神科,相对前两楼而言,冷清了不少。而D楼为药储科,实际就是仓库,用“人迹罕至”来形容它一点不为过。不用说,太平间在最深处。我中途也没停歇,径直杀向最后方的D楼。到D楼后,我不由得感叹:这人也太少了,整个中心区除了一拖地地大婶和几个小护士,再没其他生物。大婶很奇怪地打量我,问:“你来这儿干什么?”我装成迷路的样子说:“对不起,我走错了,现在很是内急,请问厕所在哪里?”大婶朝身后标示牌一指说:“那上面有楼层的区域划分图,你找到厕所方便完赶快走。”我连说感谢,跑过去看地图,暗暗记住太平间的方位,然后进入右侧的走廊。走廊上一个人没有,不知是不是电压低,壁灯散发的光很弱,给静谧的环境添了几分诡异。听人讲过有三个阴气厚重的地方,分别是医院、学校和厕所,其中医院是最邪门的,至于原因大家自然清楚,每天逝者那么多,鬼怪之类的东西绝不会缺乏。我走的飞快,因为身处其中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通过地图的指示,我很快就找到了太平间,老高没有骗我,它真的在地面水平线以下,从楼道看去就像个藏在深渊的古墓。我闭上眼,待眼睛适应黑暗后,就扶着横栏慢慢往下走,一会儿功夫就踏到了最下方的地面。太平间内透出的光果然是绿色的,我深吸口气,轻轻向前一推,忽然发现门被反锁住了,很显然里头有人!
  
  ?其实大多数情况下,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他妈的一扇门。我感到有些恼火,大老远追过来,结果被生生堵在外头。我掂量下自己的身板,心中哀叹,砸门硬闯这招铁定不奏效。别无他法,我只好悄悄退了上去,站在走廊上想了大半会儿,还是无计可施。可能是情绪紧张,我真的有些尿急了,凭着大体记忆,转几个弯后就找到了厕所。处理完必要事务,我提裤子时仰头一看,发现最后一个厕所单间的上方有面开着的窗户,这才想到厕所在太平间后方,就是说窗户的另一侧便是太平间。我当机立断,踩着马桶爬到了矮墙上。因怕被发现,我像练蛤蟆功似的半趴半跪着,然后小心地露出了半个头,仅用右眼向里窥探。这下我终于看到了里边的场景,地上并列躺着很多具尸体,并且全都蒙着白床单。我看了看离得最近的尸体,发现白床单上写着编号,一般市中心医院把尸体廉价收购再卖给各医科类大学从中获利,这么多的尸体应该是批发来的存货吧。借助灯光,我感觉太平间真是大,整体看着就像几个相通的窑洞,我看到的应该只是其中的一个停尸房,冷冻室应该在另一个“窑洞”里。在墙上观察了半天,没有什么异常。我借着几根粗管道从窗户上滑了进去,脚刚着地,忽然就后悔了,妈的紧挨着窗户没道理大开着啊。我朝上一看窗户,觉得似乎是故意开着的。这时听到另一个屋里有脚步声传来。我后背一寒,冷汗就出来了,情急之下,看到地上的两个尸体间有个空位,立刻委身躺了下来,并随手抓了个白床单盖住全身。脚步声“嘭嚓嘭嚓”地就过来了,我紧咬牙关,一点儿都不敢动,连呼吸都停了,心里顿时很能理解那晚听到脚步声的黄晴。这时,左边的尸体猛地颤动了一下,接着冰凉的手掐住了我的小臂!
  
  ?诈尸!?我两眼一黑,差点儿昏死过去,要不是刚上过厕所,我脆弱的膀胱早吓崩了。脚步声仍回荡在这间停尸房内,虽然时大时小但一直没消停,听动向仿佛是在绕什么圈子走。面对这种前狼后虎的局面,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痛痛快快哭一场,然后咬舌自尽。确定那声音离的较远后,我缩在白床单下的头机械地扭向左边,心里一个劲儿地拍马屁:小的为求活命临时装具死尸,有缘躺在贵体旁,纯属无意冒犯,望给小的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我边念叨边往外抽小臂,那手却越掐越紧,简直要把我骨头捏断了。妈的,难不成这尸体真看上老子了?两边使力僵持了片刻,那手突然松开了,而后在我小臂上乱画,作为跟汉字打了十几年交道的学生,我很敏锐地觉察到它在写字,并马上识别出来它写的是——别动!接受到旨意,我绷直身体不敢乱动,脑子却格外活跃,这尸体是通灵了还是……它也是个活人?看意思它居然像是在救我。没了尸体的暂时威胁,我压力骤减,大部分心思放在了仍持续作响的脚步声上,在走的人四眼吗?此刻我很想起身看个明白,但无法鼓起勇气。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躺在地上快睡着了,恍惚中感觉外面的门被推开了,回过神才发觉脚步声已然没有了。是走了吧。我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左边的尸体也掀开床单坐了起来,竟是一直在找的四眼!我惊得又瘫坐在地上,问:“怎么是你?”四眼面色一紧,上前捂住我嘴巴,轻声说:“小点声,那人还没走远。”我瞪着眼睛,打了个朝外的手势问他那人是谁。四眼看懂了我意思,附在我耳边说:“老高!”
  
  ?老高离开半小时后,我和四眼才互拽着胳膊从太平间出来。过中心区时,先前遇到的那位拖地大婶跟个女护士聊的火热,见我们俩人一块儿出来,她募地一呆,神情诧异地来回看我好几遍。我脚下没停,从容地大步向前走,心说婶儿啊,您别瞅了,这绝对不是大变活人。刚迈出D楼正门,后边大婶来了句让我喷血的话:“哎小郑,你看前面那俩小伙子像不像同性恋啊?”……太阳已有西下的趋势,不过服务大厅的人流量依旧很大,我和四眼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哼哼哈哈地喘气。在太平间躺的时间太长,我现在有些打哆嗦,歇了半天体温才有所上升。我和四眼对视一眼,都沉默不语,不知怎的,看着他我竟感觉很陌生。憋了半天,还是我先开了口:“四眼……”“嗯。”“你能把事儿给我说说吗?”四眼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他说:“你想知道什么?”我脑子变得有点儿混乱,操!想了解的事情太多,都不知从何处问起了。我权衡片刻,觉得还是先问眼下的:“你不是正养病休息吗?来这里干什么?”“跟着老高过来的。”我恍然大悟,原来他路上走走停停不是发神经,在我跟踪他的同时他也在跟踪老高。四眼眉毛轻挑,反问道:“小达,你呢?怎么到这儿的?”我说:“那个……我在市中心买东西,恰巧看见你,心里奇怪就追来了。你没发现我吗?在冬青迷宫哪儿你怎么突然跑掉了?”四眼摇头道:“没有,当时我怕老高发现,不敢离得过近,他一进大厅我就卯足劲儿冲了过去。我一心跟踪老高,根本没注意后面。”我问:“你跟踪他干嘛?”四眼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沉着脸从左边的裤兜里拿出来一团花绿的碎片。这不是钵纸吗?乡下有人死后,死者的亲属用它仿照茶壶桌椅等平常用的工具叠成各种模型,然后在出殡那天烧掉,说法是人死掉后可以在阴间使用,这跟纸钱本质上是一样的。四眼拿它是怎么个意思?我耸耸肩,表示不明白。四眼说:“这是我在老高门前发现的,而且他屋里有副用这东西做的棺材。”
  
  ?四眼话音刚落,我身子就有些坐不直了,老高这唱的是哪出啊,吃饱撑的啊给自个儿屋里置副棺材模型。我看四眼神色严肃,不像在扯蛋,清清嗓子问:“究竟怎么回事?你细讲一下。”四眼叹气说:“昨天下午你不是睡了吗?我在你那儿又待了个把小时,然后回我宿舍看小说去了。傍晚时分,我觉得无趣,于是跑网吧去上网了,正好有个外地妹子主动和我聊天,一来二去的就侃到了十点多。”我一听,心说四眼***难改畜生本色,碰见花姑娘就挪不动步。还有我那瓶护肤水,估计现在已经报销了。想到这里,我心里有了些暖意,因为我忽然感觉,面前的四眼依然是那个无耻的四眼。人就是这样,向来对朋友的缺点耿耿于怀,但其实正是这些缺点,才让你更觉得亲切。四眼哪知我在旁边小升华了下精神境界,仍自顾自向前赶着话:“昨个儿是小假,离学校近点儿的网吧早爆满了,所以我去的是步行街那片儿,因怕楼长查寝,我下了线就马不停蹄地往学校赶,终究是路程远,我到校门口时,查岗灯已然灭了。可我发现门没有全关完,还留了个一人肩宽左右的缺口,以为是老高故意给外出通宵的学生留了过道,顿时大喜跑了进去。刚到草坪,我隐约听到后面有响声,心里奇怪的很,便转身折返了回去。幽洁的月光下,我瞧见有人拖了个蛇皮麻袋从大门外进来,而那声音是在地上摩擦发出来的。我站在原地没动,很长时间才看清那人是老高。他边拖着走便左顾右盼,看起来非常紧张。他拖到门卫室台阶处时,我看到有个东西漏了出来,不过老高正取钥匙开门,并没有留意到这一点。他进屋后,我跑到他门前,见地上有光,伸手一抓,抓上来的就这些钵纸。我没细想,随后去看老高掉落的东西,似乎是个萝卜,上面还带着泥。听大家说,老高手不干净,是个业余偷家,我猜测他这是偷来的。可转念一想,老高不至于大半夜出去就为了偷袋子萝卜,而且它像是挖出不久的样子,咱们学校周围也没有地啊。我略一观察,马上就吓懵了,原来这所谓的“萝卜”是个从人身上截下来的臂膀。
  
  ?四眼在说到“臂膀”两个字时刻意提高了声调,犹如两柄铁锤重重地砸在我的胸口上,让我有种呼吸困难的感觉。我脑子乱做一团,几日来出现的死人器官又浮现在了眼前,老高竟然有人身上的断肢,难道这一切是他做的?如果从好莱坞恐怖片套路出发,那老高就是个变态杀人狂,出门遛弯时闲的慌,就拿个电锯割俩人头啥的解解闷儿。因为跟我关系不错,就隔三差五地给我送两斤人肉补身子。不过要真是这样,也太他娘狗血了。我坐直身子,摆摆手示意四眼继续。“打死我也想不到是那种东西,当时整个人都傻掉了,连跑的心思都没有。这时,我听到屋内的老高突然“咦”了一声,然后门“咣当”一下闪开了道细缝,他是要出来。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臂膀扔在身后的草丛中,拔腿就跑到右边的车棚藏了起来。老高开门后,只探出个上半身,他拿着手电筒在外面乱照,有好几次那光柱从我边上擦过去,我紧张的嘴唇都咬破了。见没什么人,他才从里面走出来。你知道吗?老高当时的样子很怪异。”四眼鼻头上已渗出了些许汗珠,他不安地扶了扶眼镜框,“虽然和他离的比较远,但我很清楚地看到,老高身上穿着一个小肚兜。”
  
  我没料到四眼会冒出来句这话,纵使他讲得再诡谲,但一联想到老高穿着小肚兜的喜感模样,我还是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四眼正讲着被我的笑声打断,很是郁闷,就住嘴不往下说了。我干笑了两声,意识到这不是个喜庆的氛围,只好把浓烈的笑意硬生生憋了回去。四眼挺大度,我一停他又很自然地开始说:“老高在外面待了将近一个钟头,这段时间里他一直在打着手电筒找什么东西,而且找的很仔细,跟以前小日本扫地。雷似的,每走一步都要把周围搜寻个好几遍。最后我才发现,原来他要找的就是那个残肢。他把那东西往怀里一夹,接着就回屋了。我摸不清老高什么时候再出来,就缩在原地没敢动,待了有一会儿了,我才猫着腰站起来,脚还没来得及动,他那门儿又开了,这次他出来的很急,没留心往我这儿瞅,门都没关就捂着肚子朝教学楼方向跑,估计他刚才穿的薄着凉了,现在是去上厕所,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你知道我不是个胆大的人,逮着大好机会肯定就溜了。可不知怎的,看着老高半开的门,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来,我特别想进他屋里看看。既然有了欲望,我也顾不了太多,管他三七二十一就推门扎了进去。老高的外间很正常,仍旧是以前的场景。直觉告诉我,真正的问题在他住的里屋。我不敢拖延时间,急步走到里边,紧接着头皮一阵发麻,里面的灯光很暗,不过能看到他屋子里贴满了古代的纸币和现代的冥钱,他的床上放着那截臂膀。最可怖的是他床尾处放了副纸棺材,我走到近处一看,里边居然躺了个人,更确切的讲,是个娃娃。我伸出手去摸纸棺材,想了解下什么材料做的,手刚触碰到,那棺材中的娃娃原本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了,随后咧开小嘴对着我阴冷地笑。”
  
  四眼讲到这里,眼神变得飘忽不定起来,看得出那个场面给他带来的冲击力无疑是巨大的。我忽然记起曾在一本乡土杂志上看过篇叫《婴灵》的文章,文中有几幅很魔幻的插图,四眼所说的和其中一幅的画面非常相似。我对那幅画的印象很深刻,因为当时我看到它后,内心也是震荡难平。那是幅很逼真的油画,色彩极其浓重,令人心生压抑。画中只有一个人物,是个遍体缠着红绸的死婴,我起初还认为是哪吒,不过仔细观察就发现纯属个人意淫。那死婴的眼睛画的很有技巧性,虽然是闭着的,却给人一种会突然睁开的错觉。更怪异的一点是他的下巴被根蜡烛灼烤着,烤出的尸油滴落在下方的小棺材中。文章大体描写的是在东南亚地区,有大批灵界人士暗地里传扬养小鬼的邪术,中国各种专家用科学加马克思证实此行为的错误性等等。听四眼所讲,难道老高信了这东西,也在养小鬼?我碰了下有些失神的四眼问:“那娃娃和普通孩子有什么同的地方吗?”四眼说:“我哪还有胆子看啊,直接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出去,连头都没敢扭,一口气就奔到了寝室楼。不过我运气不错,途中没碰见老高。回来后,我才意识到今天是小休日,宿舍的几个人离家近全回去了。第一次遇到这事儿,我心里怕的厉害,根本不敢自己一人睡,想到二伟的床铺还空着,就到你宿舍睡了。躺下不久我做了个很奇特的梦,梦到了老高,梦中的他穿着小肚兜在嘤嘤啼哭,哭声竟像个婴儿。我大声喊他的名字,他却充耳不闻。接着,有人向下扯我的裤角,我低头一看,竟是纸棺材中的娃娃,他看着我咧嘴笑,和此前露出的笑容一模一样。他边笑边说:‘我抓住你了,你跑不掉。’发出的声音竟然是老高的。”
  
  ?我不由打了个寒战,妈的这梦境岂止是奇特,拍成电影可以去日本吓贞子了,半夜三更做这种梦他妈不吐白沫才怪。我上下打量四眼,心说是这小子脑淫能力强大还是他在老高屋里沾上东西了?四眼被我看得尴尬,问:“你看我做什么?”我赶紧移开视线说:“没事儿,你接着往下讲。”四眼小媳妇儿般的嘟囔了两句,然后说:“下面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就觉得胸口猛一疼,老高连同娃娃都消失了。”我不忘邀功,连忙补上一句:“是我打了你一拳。”四眼淡然地“哦”了一声,说:“这我知道,其实你把我打醒后,我脑子一直是清醒的,包括你们几个架着我下楼梯,坐出租车去医院等,我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当时我的舌头没了知觉,怎么也撸不直,很想说话可就是吐不出来。到医院后,医生给我打了一针,我头重脚轻地便睡过去了。今天上午刚醒过来,我就开始思虑老高的事情,想了半天也闹不明白,见身体没什么毛病,于是给医生打了声招呼就打的回校。路过居民区时,我突然见老高从家寿衣店出来,立刻下车跟了上去,剩下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四眼全部讲完后,重重吐出口气,一副便秘痊愈的舒服模样,看来他恐惧感减轻了不少。他这一爽,我就感觉不太划算了,本来想让四眼给指条明路,结果现在更迷茫了?。夕阳西下,大厅的人群已散的七七八八,下午一恍过去了。我说:“咱们回学校吧。”四眼稍愣了下神,点头说好。我们两个像患了癌症似的,面色腊黄地从医院走出来。原打算坐出租车,可一想路程遥远且陪同者不是美女,觉得还是省点钱吧,便招手拦了辆公交车。现在正是下班高峰,车上全是人,我费力地挤上去,找了个空位刚站住脚,有只手突然搭在我肩膀上。我吓了一跳,朝后一看,身后居然是黄晴!
  
  我怔了一下,正要开口讲话。四眼忽然从旁边冲杀出来,一把将我推走,满脸兴奋地对黄晴说:“你好,还记得我吗?我们见过两次面了。”看他那样,哈喇子都他妈快流出来了,我攥紧拳头忍了很久才没有破杀戒。黄晴哪想四眼对她比对他妈都热情,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勉强挤出个笑容。四眼浑身一抖,整个人就陷入了痴迷状态。我不想再让这孙子丢人显眼,抡胳膊揽后面去了。黄晴腰上挎了个鹅黄色的布包,她看着我说:“你怎么在这儿?”“呃……”我想给黄晴叙述下经历,但语言组织不上来,心里一急说:“哎呀,这事儿以后讲,你呢?坐公交回家?”黄晴摇头说:“不是,我正要去找你,赶巧见你上这辆公交。”“找我?”“对,我不是帮你查高松吗?有结果了。”虽然这些天我也在忙活,但半点眉目都没有,基本上算卡进了死胡同,一听黄晴这边有进展,顿时激动不已,我忙问:“发现什么了,说来听听。”黄晴努努嘴,嗔道:“你怎么还不长记性,现在周围人多耳杂,说不好中间就有……”黄晴说到这儿就停了,不过她的意思我懂了。?我心说这丫头也太谨慎了,以后哪位兄台不幸讨她作了老婆,可以说是人生惨剧了,私房钱别想藏。由于迫切想知道黄晴的发现,离学校还差几站,我就拽着四眼下了车。四眼叫唤说:“小达,不对啊,下车早了。”我冷脸一摆,说:“先吃饭!”四眼马上来了精神,嚷嚷着去吃汉堡。我当没听见,和黄晴撇下他去了家附近的小馆子。那家饭店人不多,我们找了个较偏的地方坐了下来,然后随便点了些小菜。黄晴从包里拿出几张打印纸,说:“我那个网友是当地刑侦队实习大学生,所以调查能力很强,仅一天时间就搜寻了这么多。”我接过来从头到尾认真地看了一遍,心里波动不已,老高啊老高,你果然隐瞒了很多东西。
  
  ?打印纸共四张,第一张介绍了老高家乡魏公庄的历史和风土民情,这些无用的材料我就不再赘述了。第二张的标题吸引了我的注意,上面写的是“魏公庄姜氏自杀案总结报告”,这个姜氏应该就是那个寡妇。报告的篇幅不大,仅简单列举了下死因、尸检结果等,旁边是寡妇尸体的佐证图,纵然印刷效果不好,但我依旧大致看清了寡妇的死相,她的脸果然被啃烂了,约三分之二的脸皮都没了,冷森的颅骨坦露在外面。我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慌忙移开了目光。下边是几个男人的简介和照片,从姓名上看老高都提到过,他们是相继死去的,死因皆是被勒死。最后一个男人叫陆有海,没猜错的话,他便是老高口中的陆子。上面的信息和老高的说法存在着偏差,他死在了自家田里而不是邻村的坟地中,老高为什么要骗我?第三四页说的是老高他姐姐的村落,同前面一样,无用的介绍占了不少篇幅,大爷的,黄晴那个网友当什么**啊,我看导游更适合。这个村子以前确实有片很大的坟场,不过在政府干预下,多数被开发建成工厂,面积已大幅缩小,靠!老高这也骗我。我把手上的东西放下,问黄晴:“那个老头子呢?”黄晴说:“我的网友在那村里打听了一圈,根本没有这个人,我想他应该是你们那个门卫老高虚构出来的。”我抓抓头发,考虑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我边看边和黄晴讨论,被晾到一边的四眼听的很是糊涂,他伸手从中抽出一张。我骂了句“别多事”就要夺回来,四眼高举着手臂朝上面一扫,脸色瞬间苍白,他见鬼似的惨叫一声,身体一仰就从椅子上翻了过去。我见苗头不对,赶紧起身去扶他,他大张着嘴巴说:“小达,这个……老高屋里的娃娃。”
  
  四眼的话让我周身一软,手上的力气迅速失了不少,结果没把他扶起来,自己也跟着栽了下去。黄晴看我们俩突然间摔得这么抑扬顿挫,眉头一皱,问道:“你们搞什么鬼?”我拉着四眼从地上爬起来,一屁股坐椅子上就不想再动了。四眼的手指还紧紧捏着那张纸的一角,他惊恐地看看我,把它搁在了桌子上。四眼抽出的是第四张,中间偏右的位置有张小孩的照片,长得挺俊俏,不过这不是我所关心的,重点是他窄小的额头上有片暗迹,和老高头上的那块竟是惊人的相似。我转头看上面的内容,小孩名叫吕军,还不到周岁,上星期夜晚三时暴毙,死因是……被不明物体勒死!我指着照片问:“这孩子是谁?”黄晴说:“他是你们学校门卫老高的外甥。”外甥?老高他姐姐刚生的那个儿子?我思绪有些乱,又问:“他怎么死了?”“那寡妇死后,有很多人不明原因地被勒死了,这孩子是最后一名死者。警方整理了下资料,把这个案子定为异类案件。”四眼也听到了黄晴说的话,面色越来越苍白,他插话道:“小达,那个娃娃原来是老高的外甥,可怎么会……”我摇摇头没吭声,因为我也搞不明白。黄晴满腹狐疑地问:“哪个娃娃?”我也不打算拖延了,就把四眼的事情简略说了说。黄晴听完,面色凝重地说:“这个老高,他会不会和我哥失踪有关?”这点我倒是没想到,既然老高撒了这么多谎,那么他在太平间的事儿未必是真的。这时,几个小菜已做好端了出来,我叹气说:“我们先吃饭,有什么事再说。”确定饭菜安全后,我和四眼就狼吞虎咽起来。饭吃到一半,黄晴仿佛想到了什么,放下筷子又从书包里拿出张照片,开玩笑说:“我的网友还给我寄来一张那个寡妇的生前照片,长得不错哦。”我抬起头一望,口中的菜直接就喷了出来,这个寡妇我他娘的居然见过,几天前学校的小树林中,那个女吊死鬼就是她!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赶紧夺过照片仔细察看,这寡妇杏眼桃腮,确实有几分姿色。而那晚的女鬼五官虽然已变形,但面部特征大致还在,我看得快斗鸡眼了也无法找出两者的不同,只好接受她们是一个人的事实。可是,这怎么可能?我遇到鬼和寡妇自杀两件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事情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这个发现带给我的震惊完全不亚于奥巴马会爱上凤姐。四眼见我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偷偷用脚蹭了蹭我说:“小达,当着其他女生的面,看见美女适当克制一下,注意点儿影响。”注意你妹啊!我忽然有种饱腹感,筷子一扔就站了起来,他妈的这事儿够我消化一阵子了。黄晴愣道:“怎么了?”我把照片交还给她说:“我出去透透气,你们先吃。”四眼一听,以为我给他和黄晴故意创造二人世界,拉了下我衣服低声说:“好哥们,够意思!”?我看他那猥琐样,心说这厮他妈的是货真价实的畜生,刚才明明吓得不成人形了,现在还有心思泡妞。我问候了下四眼的双亲,并朝他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就出门了。外面天已大黑,我到邻近的超市中买了包烟,就蹲在路灯下一番吞云吐雾。一根没抽完,腿就有些发麻了,我心想四眼这么龌龊,肯定往死里磨时间,他们俩吃完饭都不知到什么点儿了,于是起身去前方散步。路上来往车辆甚多,折射出的流光不停闪烁,我一面抽烟一面无聊地观赏毫无看点的夜景。抽到第四根时,我看到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他拎了瓶酒在骂骂咧咧地打电话,可能是被店主忽悠了,从我身边走过时,他正对电话那边吼:“你换了包装,就是欺骗消费者。”我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整个人都亢奋了。操!老高隐瞒的事情我大概猜到了。
  
  ?虽然这个猜想太不可思议,但直觉告诉我,它就是老高费尽心机藏在背后的秘密。如果这个猜想要百分之百确立的话,我必须亲自去质问他。我停脚朝周围一看,发现已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要再回菜馆还得段时间。不管了,我先去找老高,回头再跟四眼他们解释。路边停了很多辆出租车,我随意挑了辆就坐上去,赫然发现司机竟是昨天的秃头。他也没想到是我,惊讶地说:“呦,小伙子,这么巧啊?”我笑笑说:“师傅您好。”“去哪儿啊?”“回学校。”秃头钥匙一拧车就发动了,我瞄了瞄近在咫尺的工具箱,心想那个骨灰盒应该还在里面放着呢吧。这次运气不错,路上一个红灯都没遇到,我和秃头闲扯了两句就到校门口了。秃头办事效率挺高,车门已经修好了,我很轻易就下了车。进学校后,我发现老高不在,他的门卫室灯也灭了,不过奇怪的是,门虚掩着没有锁。看着未上锁的门,我产生了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老高在屋里!不过里头黑乎乎的,我立在门口突然就怂了,一个人竟不敢进去。靠,早知把四眼叫来了。这时,校门口闪了下光,我朝外一望,秃头还没有走,他正在外面的场地上转车头方向。?我心中大喜,立马冲了出去,扯着嗓子喊:“师傅,您停一下。”秃头探出脑袋说:“什么事儿?”我骗他说:“门卫室灯坏了,我进去拿东西看不清,手头没有光源,您帮个忙,拿着手机跟我进去一趟行吗?”秃头答应得很干脆:“行!”然后他锁好车门就随我进了门卫室。秃头手机不知什么牌子的,散发的光很有强度,在屋里可视范围挺广,我拿着手机在外间照了一圈,除了一如既往的乱,连半个人影都没有。难道老高在里间?有秃头在旁边,我底气多了不少,壮着胆子就和秃头走了进去。由于待机时间过长,我刚进里屋,手机显示屏就灭了,四周刹那间又一片漆黑。惯性因素我向前多迈了两步,接着就感觉眉心碰到了什么东西。我头皮一麻,缩着脑袋迅速向后撤,与此同时手指又将手机按亮了。募地,身后的秃头发出一声尖叫,口吃不清地说:“前……前……脚……”我下意识地朝上一看,身子立刻凉了半截,借着淡光,我看见前方有两只赤脚在空中轻微地晃动着。
  
  我坐在警车上望着窗外水泄不通的人群发呆,拉起的警戒线和来回穿梭在门卫室的警员传达着一个信息:老高死了。我夹紧双腿,把头埋在胳膊里,全身止不住地发抖。就在半小时前,我见到了老高悬吊在屋内的尸体。他的模样异常恐怖,爆出的眼球死死盯着地面,嘴里尽是凝固的暗红色血块,后来才知道是舌头被嚼烂了。老高上身裹着件小肚兜,自然下垂的脚后跟对着四眼说的那副纸棺材,景象说不出的诡怪。警察到现场后,都是全身一栗,这种“非主流”场面他们应该也是头次碰到。我和秃头作为报案者,必须要回局里作笔录,所以在勘察现场这段时间里,我们俩被安排在警车上休息。秃头本是好心帮我忙,哪成想遇到这骇人事儿,他吓得不轻,但目前缓过劲儿来了,便坐在后排闷闷不乐地抽烟。我心乱如麻,虽然猜测到了老高藏在深处的秘密,可他突如其来的死亡却是我完全没有预料到的。这个时候,车窗突然“咚咚”响了起来,我仰脸去看,发现四眼和黄晴正在车外站着,他们竟知道要来学校。黄晴急切地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怎么那么多警察?”我刚要讲话,一位小警察打开前门坐到驾驶座上,说:“局里来电话,要我立刻带你们俩回去做笔录。”我朝黄晴扬了下手:“明天再解释。”正说着,车就开动了。到**局后,我心里隐隐不安。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做笔录,但我承认它的过程比他妈高考难度还大,不仅问题操蛋无比,还要求你每问必答。我终于理解为什么警察审讯罪犯时,经常有犯人挂掉,因为同时面对几张包子似的面孔和包公似的手段,他妈的能不暴走吗?我只向警方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废话,和老高之间的重要事情一点儿都没透漏,因为我知道说了纯属在浪费唾沫。笔录结束后就到了凌晨,我困得难受就在警局大厅的沙发睡下了。第二天早晨醒来后,发现黄晴在旁边椅子上坐着,不由一惊,问她:“你怎么在这儿?”黄晴说:“我一大早就赶了过来,你学校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门卫老高死了。”我淡然地说:“他本来就该死。”
  
  ?黄晴不解地看着我,看她眼神,肯定是认为我和老高结下过很深的梁子。我把后脑勺往墙上一靠,说:“昨晚我想通了一些事情。”黄晴好奇道:“想通什么了?”我说:“昨晚做完笔录后,我无意间听到了两个警员的谈话,才知道四眼看到的那个娃娃,其实只是一个人形玩偶。但它的做工非常精细,特别是头部,外边套着张人皮面具。玩偶内部设置些小型机关,稍作触碰,它的眼睛和嘴巴便会张开。就算大白天看起来也异常逼真,当时的环境下,四眼将它看成活婴并不稀奇。对了,有一点我没告诉你,昨晚看到你给的照片后四眼发现,那个玩偶仿照的是老高外甥的模样。”黄晴听我讲这么多也没抓住重点,问:“你到底要说什么?”我顿了顿嘴说:“意思就是,老高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外甥。”“什么?”黄晴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还记不记得四眼那个梦?”黄晴点头说:“那又怎么样?”“起初我仅以为那是四眼受刺激下所做出的梦,现在才发觉那个梦境是有寓意的。寡妇死后,同她好过的男人都接二连三地被勒死,这必定引起了老高的恐慌。而就在这时,高松出于某种目的找到了老高,老高给我讲到这里时,含糊不清地瞒了过去。我猜测他们之间达成了某些交易,高松获得了什么我不知道,但老高得到的应该就是?保自己一命。”“保命?”对,听人称高松是个算命先生,他对鬼怪之事肯定十分精通。民间有‘罪婴’的说法,它类似于传说中的借尸还魂,旧社会时有些地主家会散财去抱养孤儿,人们大多以为是他们心地善良。其实并不是这样,那些孤儿就是‘罪婴’,当地主家有人被恶灵缠身时,就会请江湖术士挑选‘罪婴’,并与之替换命格,将他所遭遇的脏东西移附在‘罪婴’身上。虽然我从未深入了解过,但种种情况表明,高松运用的正是此道。或许是血脉原因,老高不得不选中了自己刚出生的外甥做‘罪婴’,所以上星期他的外甥是代替老高死掉的。可能是命格互换的缘故,老高和他外甥的额头上都留下了同样的印记。为了掩盖这个印记的真实,老高故意编那么多谎话来骗我,至于陆子和坟地的遭遇,我想他主要是怕我起疑,因此将我的注意力吸引到寡妇那里,无暇去想他要隐瞒的东西。”黄晴听完后,半晌没吭声,绕是她再聪明,也无法想到老高会对自己的亲人下手。我没再说话,仰起头怔然地去看天花板。人性,到底有多丑陋?
  
  我在沙发上瘫了半天,眼皮阵阵发沉,正昏昏欲睡时黄晴站起来打了我一把:“你怎么又眯上了?”我搓搓脸,说:“昨晚没睡好,现在犯困的狠。”黄晴看起来不太高兴,她叹口气说:“老高被查明了,他不正常的举动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难道他和我哥真没什么关系?”我摇摇头说:“不见得,虽说我们知晓了老高背后的秘密,但仍有很多事情尚不明了,比如说残肢和那件人形玩偶。”黄晴说:“魂灵之类的本来就非常古怪,也许它们是完成那种仪式必备的东西。”“从这方面理解可以讲的通,残肢先不必说,老高曾去过太平间,从尸体上偷截些那东西并不是难事。但你有没有想过,老高怎么会有做工如此逼真的玩偶?”“兴许是那个高松给的。”我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本来看能不能从玩偶上得到些新线索,可惜现在它被警方带去调查了,我们对‘罪婴’之谈了解又不透彻,所以前途仍是迷雾重重,没准老高和你哥的遭遇之间就有干系。”黄晴说了句问:“什么时候可以走?”我摊开双手,说:“不知道,警察还没放话。”话音刚落,旁边来了位穿制服的警官,他说:“哪位同志是X达?”我举手站了起来。制服警手中拿了个信封,他递给我说:“死者高发民(老高全名)是你们学校的门卫,我们在他屋里找到了的一封信,经查证是昨天下午从邮局送来的,还没来得及交给你就人被害了。”我接过来一看,困意立时消了,它竟然和先前那封是同一个地址发来的!
  
  ?虽然心中狂震,但当着**的面,我不好立即拆开。万一里头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我怕会情绪失控,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摆出一副太监表情,对制服警毕恭毕敬地说:“谢谢您,我可以走了吗?”制服警说:“可以。”但随后眼神一变,他看着黄晴说:“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我听完就流汗了,我靠不是吧解放军叔叔,您这么大岁数还用这么老土的招数搭讪女孩啊。谁知黄晴愣了一小阵回答说:“你是不是吴警官?”那制服警点头笑笑说:“是是,你哥黄俊伟的案子是我负责的,我记得前两天你刚来过。”我一听是二伟的案子,顿时来了兴趣,可是手中这封信我还没看,着实心痒难耐。我挣扎了半会儿,心想先让黄晴去听,待会儿问她也不迟,于是就胡诌了个借口说:“你们先聊着,我去趟洗手间。”吴警官向前一指说:“去吧,朝前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就是。”我按他说的,很快就找到了洗手间,里面有几个人在小便池格式化内存,我进了一个厕间后把门关上,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信封撕开了,掏出来一看竟是张照片,万幸的是照片不是万恶的毕业照。这张照片只有五寸大小,似乎是手机拍摄的,画面模糊不堪。不过对它而言,清晰度也没什么用,因为上面所拍摄的只是一张宣纸,宣纸上写了两个字,更确切的说是两个毛笔字——将来。我琢磨了好大会儿也没弄懂它的意思,目光缓缓向下移了半寸,两眼不禁一直,落款人竟是高松。这让我很不淡定,先前那封信我一直没搞懂,难不成都和高松有关?那这究竟是谁寄来的?再次回到警局大厅时,制服警已经走了,而黄晴则坐在沙发上发呆。我看她脸色很差,心说不是二伟挂了吧,小心地问她:“那位吴警官说什么了?”黄晴说:“警方尸检报告出来了,他刚才告诉我结果。”我忙追问:“尸体是你哥的吗?”黄晴摇摇头:“不是。”我呼出气说:“不是你哥就好了,至少没有确定二……你哥死亡,他很有可能还活着。”“可是”黄晴眼皮一翻,补充道,“吴警官说那具无头尸体有古怪。”
  
  ?我心中一凛,问:“怎么个古怪法?”黄晴没直接回复,她反问道:“那具尸体被发现的时间,你还记得吗?”“记得啊,就在三……不!在四天前。”我甚是奇怪,心说黄晴是不是秀逗了,这一个星期不到她就给忘了。黄晴拨了下遮在眼前的刘海儿说:“古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其实尸检结果几天前就出来了,但警方一直瞒着没告诉我们。”“为什么?”“因为尸体发生了些……异变。”异变?我脑海中立刻闪现出《生化危机》的电影画面,奶奶的,别是感染病毒这些狗血元素吧。黄晴嘴上没停:“当天尸体被运来后,法医就立即抽取了它的血液进行化验,我哥以前体检时在医院留有血样,对比两者之后得出不是一个人,但他们发现这具无头尸体不同寻常,它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腐烂,仅仅一天时间,它的皮肤便和腐烂半月的尸体无异了。法医们大为惊奇,又轮流在尸体旁守了一天,这无头尸大半肉身已被腐蚀,骨头参差可见,好像它会自动融化。”我问:“怎么会这样?”黄晴说:“他们也无法解释,连夜运到省级科研机构研究去了。吴警官说上层不让对外公布,但他感觉必须要给家属个说法,于是偷偷泄露给我。”这太不可思议了,我站着原地不想动弹,二伟床下怎么有个这东西?黄晴斜着头问:“你呢,信封里?有什么东西?”我把信封和照片都递给了她:“喏,就这玩意儿。”黄晴观察了会儿说:“将来?什么意思?还有高松,又是他。”她看了眼地址问:“这个地方你有朋友吗?”我摇头说:“别说朋友,连个苍蝇都不认识。”黄晴又盯看了半天,忽地叫出声来:“宣纸下面有东西。”我连忙凑过去,瞪圆了眼睛瞅了很长时间才看出点儿门道,宣纸下有很多若隐若现的粗细线条,很不规则地分布着,连下来看竟是幅肖像素描画。照片本身成像就不好,加上宣纸的挡碍,我在洗手间翻看几遍都没注意到这画。女生果然是心细如针,这都能看出来。不过,我皱了下眉,这肖像怎么看着这么眼熟?黄晴的手猛地颤抖了一下,说:“画中的人貌似是……高个!”
  
  我暗暗握紧了拳头,黄晴没认错,画上那人果真是高个,怪不得感觉这般面熟。可是他的肖像画怎么会压在这张宣纸下面,是故意为之还是连拍摄的人都没觉察的巧合?我和黄晴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深深的茫然,也只有茫然,因为自始至终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我把照片默默地装回信封,对黄晴说:“走吧,前头无法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我已经懒得去想了。”黄晴幽幽叹口气,便随我朝外走。刚走几步,我忽地想起了什么,问:“对了,你拿去的第二张毕业照呢?”黄晴“哦”了一声说:“我留在郊区的一家照相馆了,那个老板对照片方面的造诣颇深,他说帮我检测一下,明天结果就能出来。”“安全吗?”黄晴笑道:“只是去检测,你用不着那么草木皆兵吧,是不是这几天的事儿太怪异,你神经吓出问题了?”她语气半玩笑半讥笑,我莫名有些发窘,心说这问题真他娘不该问。出警局后,我和黄晴随便吃了些早点,就各回各的学校了。门卫室外的警戒线还没有撤走,但老高生前时站岗用的那张桌子已被搬走了,校门口敞开着显得很是凄凉。虽说老高灭绝人性干出那样的事,不过毕竟相识一场,对他的死我心中难免有些哀伤。到班时全班正在进行考前模拟演练,班主任则坐在讲台上监考,随着我的推门而入,同学们原本低埋的头全抬了起来,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我,眼神中全是惊异,班里不知不觉也嘈杂起来,班主任连咳嗽几声才恢复秩序。四眼也在班里,他见我来了,表情刹那间变得很复杂。我回到座位上整理了一下试卷,看都没看就塞到了抽屉里,还没从那些怪事中抽离出来就投入到学习,我可没那份定力。这时前面的四眼向后靠了靠我的桌子,我伸长脖子问:“怎么了?”因为班主任在讲台坐阵,四眼没敢回头,胳膊打着弯在我桌上放了件东西,我定睛一看,下巴差点儿掉下来,操!这不是黄晴带走的那张照片吗?
  
  ?混乱!我脑子完全混乱了,这他妈怎么搞的?这张照片应该在黄晴说的那家照相馆放着才对啊?难道是双份的?我拿起它察看了一番,照片没有任何改变,我和高个还在上面,原先那张照片我印象不深刻,因此分辨不出是不是同一张。好不容易挨到了考试结束,班主任收完试卷刚出门我就拽着四眼问:“照片你在哪里弄的?”四眼苦着脸说:“在你桌上。我早晨来班后,本想替你收拾下桌子,正要动手就发现了这张照片。”我松开手,心里犯起了嘀咕,放我桌上明显是给我的,难道照片非给我不可?四眼弱弱地问:“小达,我看了看这张照片,上面为什么会有你?”我说:“你问我我问谁啊?”这时,班长走过来说:“X达,班主任叫你去趟办公室。”昨天下午我半生不响地消失,晚上又发现了老高的尸体,把警察都招来了,我早料到他会有谈话活动,所以表现得极其淡定。果不其然,班主任问了很多没营养的问题,我把提前准备好的答案复述一遍就交差了。谈话结束时已是正午,现在是吃饭高峰,楼道基本没什么人了。我肚子早就饿了,边骂娘边下楼梯。到第二层时,我隐约听到上面有人叫我名字,赶紧驻足竖起耳朵听。很快地,上面又喊了句:“小达——”我脸一下就绿了,这个声音竟然是老高的!
  
  我像离弦的箭一般拼命往下跑,几步就冲到了楼底,拐角处突然闪出个人来,我收力不住,直接扑到了来人怀中,那人闷哼一声连连后退,本来冲劲儿就挺大,我脚尖踮着地面又是一滑,这下身体完全失衡了,条件反射地掐到那人腰部,然后以拳皇式摔法硬把他拽倒在地。这种摔法的后果往往是一个比一个摔得惨,万幸我不是最惨的那个,不过身下这位估计就不太乐观了。我双膝跪地,胳膊支起身子往前一看,地上呲牙呻吟的人居然是四眼,操,不带这么巧的吧。这时旁边有几个女生路过,看见这情形,皆是满脸惊异。我这才发觉目前的姿势略有霸王硬上弓的韵味,顾不上疼痛,赶忙从地上爬起来。拉起四眼时,他还不停地小声哼唧,额头上全是汗珠。我看他面目狰狞,不免有些担心,说:“你没事儿吧。”他指指右臂,半晌憋出一个字:“疼!”四眼平时就人怂体衰,我怕再摔出什么毛病,拉着他说:“走,去看校医。”学校医务室在操场外侧,不算太远,几分钟时间就到了。四眼身上穿着长衫,他卷起衣袖露出了右臂,肘部肿的跟猪蹄子似的,已经破了皮。医生无视四眼杀猪似的惨叫,在他肘关节来回推捏了几把,说是轻度骨折,需要打绷带。四眼上药的这会儿功夫,我便在旁边整理衣服,弯腰打裤子上的尘土时,脖子猛地一阵刺痛,让我差点儿叫出声来。我连忙挺起腰杆,心说他妈的方才可能给扭到了,于是伸手去摸,手刚触碰到后颈就立刻反缩回来,因为那里竟是一片刺骨的冰凉。我以为产生了错觉,反复触摸几遍才罢手,没有错,的确是冰凉,这个温度和太平间里的死尸差不多,可是我怎么感觉不到?这究竟是为什么?我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呆若木鸡地杵在那儿,丝毫不敢动,我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具尸体。直到四眼一巴掌拍在我肩上,我才稍稍回过神来,他右臂缠上了绷带,一副断臂木乃伊造型。看来医疗效果不错,四眼神情比刚才轻松多了。他用仅剩的手臂在我眼前挥了挥,说:“怎么了?看你魂不守舍的。”我拉了他一把:“出去再说。”四眼站着不动,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我。我催道:“走啊。”四眼淡定地说:“没给钱。”这话要换个情况讲出来,我一定当场把四眼掐死,可他现在这副德行就是我弄的,我爸又不是李刚,只能乖乖掏钱赎罪了。从钱包掏出张一百的给医生,正等着他找零钱,谁知医生半天没动静,并说:“本来要一百二,学生价只收你一百吧,记得晚上来换药。”我回头看了看四眼,忽然很想当次药家鑫。回教室的路上,四眼问我:“你下楼梯时怎么跑那么快?”他一发问,我又想起了那句声音,稳定了下情绪说:“四眼,我听到老高在叫我。”四眼面色一紧,说:“你说的我也听到过。”
  
  “你说什么?”我以为听错了,连忙问他。四眼说:“就在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想老高的事儿,根本睡不着,在床上折腾几个来回后把其他室友惹毛了,就关门把我轰了出去。”我靠,你也太惨了吧。我看看四眼,感觉他也挺可怜的,因为人老实巴交,一直是同学们的欺负对象。比如弄伤他胳膊这事儿,幸亏撞的是他,换成别人指不定怎么讹诈我呢。我分了下神,继续听四眼讲。“我在外面敲了好长时间门都没让我进,就晃悠着去了你们宿舍,发现门没有上锁,而且你也没回来,当时我困劲儿上来了便在你床上睡下了。我睡觉很轻,不知睡了多久便被一阵‘哒哒’的声音乱醒了,那声音就在你们宿舍门外,听起来很沉闷,好像有根拐杖在地上敲打。就这样响了一阵,我听到外面有人喊你的名字,叫声很轻。我在床上缩了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困意正浓渐渐地又睡了过去。当时没注意,现在听你这样一说,似乎就是老高的声音。”我听的脊背发凉,一时没了言语。四眼咬住下唇问道:“小达,老高死了,我感觉中间的隐情你肯定知道,你能告诉我吗?”我郑重地说:“你真想知道?”四眼点了点头。四眼的这次点头对他意味着什么我不知晓,但此后发生的种种表明,这次点头对我而言意味着一种罪过,我要用一生去忏悔。看着四眼,我有种宣泄的欲望,于是把来龙去脉一股脑全告诉了他。四眼在听的过程中脸色变了又变,听到惊险的地方他更是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我无法嘲笑他,因为当我面对那些时也是怕的要死。讲完一切后,四眼已面无血色,他说:“小达,我为什么会梦到老高和他的外甥?”“你那晚无意间闯进老高的屋里,婴儿的一些脏东西可能沾在了你身上,老高害死了他外甥,和那婴儿互换了命格,或许他就是在传达这个意思。”四眼愣了半阵,忽然说:“小达,你和我都听到了老高的声音,会不会……他并没死?”我失笑说:“你开什么玩笑,尸体都发现了,怎么会……”我说到一半,脑海中立刻闪现出个念头,老高的命格被替换成他外甥的了,尸体也许是个假象,难道警方拿去的婴儿玩偶是老高?
  
  ?我理了理思路,感觉这个想法太疯狂了,虽然这世上无奇不有,但生活毕竟不是玄幻小说,这种事情实在难以理解。民间关于“罪婴”的传言并不算少,可惜我只懂点皮毛,大部分都是听那些老一辈的人闲聊时得来的,也就当个段子乐呵乐呵,根本没往深处里涉足。现在要分析老高的问题,只有瞎想的份儿了。我挠了挠头,说:“四眼,我去网吧一趟,你帮我去食堂买些吃的来。”四眼问:“你去哪儿干什么?”“我去查些东西,你把吃的直接带回教室就成了,下午上课之前我会赶回去的。”说完,我就跑开了。快到校门口时,我突然发现教务处主任正站在门外查外出的学生,似乎在充当门卫。想来也是,老高这事儿刚出,学校正在风口上,,现在审查力度绝对比人民大会堂过安检还严。平时只有走读生才被允许出去,学校给他们配有出入证,去校外必须要出示证件。以前老高还在时我尚且能混出去,可按目前情况铁定会被那厮拦下来。我心一横,奶奶的,不能上网的话,只能去图书馆碰碰运气了。图书馆在教学楼斜对角的二楼,我按原路返回后便直奔了上去。中国的学校向来用藏书多少来衡量校园的文化氛围是否浓郁,我们学校也未能脱俗,为了增加书的数量,连地摊上的有色书籍也收录在内,不过正是冲着这点,我以前还去过几次,但自上高三后就再没时间光顾,所以对这地方既谈不上熟悉也不能说陌生。我推开图书馆的门进去,发现里头人还不少,外部阅览室的座位都坐满了。我在书柜间逛悠了半天,最后在倒数第二列的“中国古代民间传说”一栏停下了,然后走马探花般地看架上的书名,看了将近五百本,不禁有些头晕。忽然,一本书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皱着眉头把它从书堆中抽了出来,摸着颇厚重。因为这一栏属于中国史书类,枯燥乏味的很,基本没什么人会看,所以大都保持了七八成新。但这本书却异常破旧,封面已经掉落,闻着还有股发霉的味道。我在手中翻转了几个来回,才在书脊处看到它的书名:《古史诡录》。
  
  我随手翻开一页,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被挤扁的死老鼠,躯干像个胎儿似的佝偻着,细长的尾巴正好指着我翻书的拇指。我吓了一跳,接着就是反胃的恶心,幸亏没吃饭,不然非得吐出来。我用书柜的横棱把它刮了下来,随即用脚踢了老远。这里没座位,我站着不舒服,便背靠书柜席地而坐,看了看出版日期:1981年9月,这书确实上岁数了。翻到扉页部分,是编者写在前面的话,洋洋洒洒七页多。先是陈述自己经历,说是文革上山下乡期间,对民间怪谈兴趣骤升,便趁兴搜集了很多古代历史的诡异传说,希望对国家历史探索有贡献云云。又向前翻了数十页,上面记载了五代十国时期的骇人听闻之事,和蒲松龄聊斋的风格有些相似。读到前蜀篇时,上面记载的一个事件让我身子不自觉挺了起来。说是后主王衍当政时,今湖北西部地区的一个村落中,全村三十二户人家一百一十七人半月内皆神秘死亡,五脏六腑俱被挖空。统治阶级腐败,派人将尸体掩埋后,草草定为恶鬼食人。三月后,今甘肃康县的村庄中再次发生相同事件,当地县官不信鬼神,执意追查此案,终于查明真相。原来是一个修道家喜吃人心,用邪术将自身灵魄与每家孩童交换,夜晚待村民熟睡后掏其心肝食用。那道人被官府押送后在牢狱中突然自杀,死前扎织出一个稻草人。县官闻讯后,下令用火烧掉,那草人燃烧时像活人一样惨叫连连,原来是道人又使同样伎俩将灵魄附于稻草人,企图用自杀瞒天过海。我深吸口气,感觉这书上的道人和老高相似度极高,那么老高……猛地,一团寒气从头顶传来,怎么觉得人在看我?我左右张望一下,两边都没人,只有离得老远的死老鼠。妈的,不会是这个死老鼠在盯着我吧。我朝它瞄了瞄,干瘪的尸体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十分可怖。我站起来想换个地方,走出书架区发现馆内的人竟然走光了。操,刚才看得太入迷,阅览室的动静居然没察觉。门没锁上吧,我快步朝外走准备确认一下,路过中间的某一栏时,冷汗顿然下来了,书柜那侧好像有个人影!
  
  我迅速把身子贴在柜壁上,半步也不敢动了。这个人影是谁?我深吸口气,缓缓把头探了出去,刚才的人影消失了。接下来,我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音从右边传来。“哒哒哒……”一声一声!我心骤地一缩,是四眼说的那个声音,果然没错,就像拐杖在地上敲打。不过,此时我大概能猜出为什么会有这种响声了,但已经没用了。“小达——”我僵硬地朝右看去,是那个人形玩偶。它冷森森地盯着我,张开嘴巴用老高的声音,又喊了一句:“小达——”
  
  我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玩偶,昨晚发现老高尸体后早吓得魂不附体了,哪还有心思去看。警察带走它时,用绸布裹的严严实实,也没机会瞅到。所以我对这玩偶的具体印象,都是听四眼他们讲来的。开始好奇心作祟,我还想通过玩偶来调查高松,,现在它就在我眼前,但我完全没胆量再看这东西了,此刻我脑中只有一个字:逃!我大喝一声稳住心神,随后手扶着柜壁连连后退,才向后跨出两步,忽然一只手掐住了我的后颈,我如遭雷击,心说完了,后面也有东西!因为注意力全放在了玩偶上,我对背后的突然袭击压根没有防备,那手朝前用力一压,我腰部便立刻躬成了九十度,鼻头几乎要和玩偶擦到了。这下我完全看清了它的模样,头部并不是警局中两位**说的那样套了张人皮面具,而是纯手工雕刻出来的,它的脸棱角分明,惟妙惟肖,特别是眼睛部分,瞳仁和常人丝毫不差,死死盯着我,看起来溢满了邪气。从审美上说,这玩偶绝不失为上佳的艺术品。我的重心在上半身,重力作用下身体抑制不住地朝前倒,但那手力气大的惊人,愣是把我僵在了一种欲倒不倒的境地。我甩起胳膊拼命向后打,无奈够不着身后那人,连续几次都只抡到空气。现在后颈已经被抓的没有了知觉,这样下去颈椎很有可能会被掐断。电光石火间,我抬起左脚向后踹去,这一脚我踹的极重,可以说使出了吃奶的劲儿,而且我很确定踢中了他的小腹处。但奇怪的是,那人不仅仅手上没松力,连一句呻吟声也没有。我一下就懵了,刚才力度不小啊,他怎么感觉不到痛?难道这家伙不是人!?我挣扎了半天,只觉一股恶寒袭来,眼皮逐渐发沉,全身都变得乏力酥软。后颈那手募地一松,我便斜着歪了下去。如果把我倒地的瞬间分解成慢镜头的话,那么我捕捉到了一组奇异的画面:在我倒下的同时,前方的木偶也和我做出了相同的动作,身躯倾斜着重重砸在了地板砖上。
  
  我昏迷了将近两天后才苏醒,这次醒来的原因很简单,不是靠着什么顽强的生命力,而是给生生饿醒的。我睁开眼时看到的第一个人是我妈,接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急切地呼喊:“医生,他醒了。”是我爸,他们来了?!我眼泪立刻流出来了,废了很大力气才从嘴中吐出一句话:“妈,我饿了。”接下来的一整天,除了医生检查这个空当外,其他时间我都在疯狂地吃东西。可能是食物提供了能量,我身上的力气渐渐恢复过来,精神亦有所好转,弄得我妈一直在旁边嘟囔说死孩子你是不是绝食了。因为病房小,我爸看我没什么大碍,晚上的时候他便一人回家了,把我妈留下来照顾我。我妈帮我盖好被子后就在床沿趴下了,这几天她一直担心我的病情,根本没敢合眼,所以很快就熟睡了。看着她我感觉特别幸福,这才是生活,纵然只是生老病死乏味的循环,可值得每一个人去珍惜。在病床上,我不止一次地认为我上星期所经历的一切仅是个冗长的梦。但是,我错了。当我再一次摸到后颈部位,发现那里依旧是死尸一样的冰凉,而且范围明显大了一些,已经扩散到了肩峰,可身上其他地方却温热如常。听我妈说,我是被图书馆管理员发现的,当时我已经不省人事了,像犯了羊癫风似的全身都在抽搐。幸亏我命大,救护车来的很及时,不然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怎么样,我很确定一点,那就是:我仍深陷其中。我忽然想起那天秃头说过的话:有些事情一旦碰上,躲是躲不过去的。既然躲不过去,还不如主动出击。我抓紧床单,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我在猫扑写了一个多月就写到这里,因为期末考试,已经快一个星期不更新了。所以这里也是,要等我考试完才能继续。因为有时发的急,所以有时只把大体剧情简单描述了一下,在语言设置上或多或少存在一些bug,凑合吧
  
  第二天,我爸一大早就买了早饭过来,进病房时我妈正喋喋不休地数落我。因为一连在床上躺了几天,我大小便都快失禁了,睁开眼就下床活动筋骨,我妈怕我再度犯怪病,不敢下重手,只能在嘴上放狠话。我洗漱完毕就拿张大饼坐在了床沿上,边吃边和我爸妈聊天。无奈空间狭小,我爸嫌坐床上太挤,便背靠门口站着。因为不想他们担忧,我发现老高尸体以及被警察传讯的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他们。但纸包不住火,随着他们这次的到来,对这些事情也都逐渐知晓了。我爸心思比较缜密,他仔细询问了一下当时情况,我自然不敢说实话,于是随机找了几个理由搪塞了过去。就这样闲谈了个把小时,话题便慢慢绕到了学习上面,同每个父母一样,我爸妈十分看重我的学习,他们兴致勃勃地问了些我的备考状况,就开始畅想我领到大学通知书的场景。我忽然没什么胃口了,饼只吃了半块就放到了一边,然后扯了张卫生纸缓缓擦拭手掌上的油污,从牙缝里挤出句话:“那个……爸妈,我想休学。”话音刚落,我爸妈不约而同地闭口沉默了,病房刹那间一片死寂,气氛竟有些诡异。听人讲过,当一群人谈的热火朝天时,如果所有人都毫无征兆地停下来,那么附近肯定有恶鬼经过。这时,我感觉上腭部位有什么东西,卡的很是难受,连忙用舌尖勾出来,吐到了手上。我凑近一看,差点儿背过气去,那是一个指甲,人的指甲!我刚才只吃了我爸带来的饼,难道眼前这个人……?我赶紧抬头去看他,突然发现不知何时我爸肩膀上靠着一张脸,我无比熟悉的高个的脸!
  
  我大吼一声,双脚着地后用腰胯顶住床架可劲儿往后退,人在刺激作用下潜力的确是巨大的,我瞬间迸发的蛮力竟将整张床推出去两米多远。我爸被我这怪异举动吓了一跳,身子一抖便向右方挪动了半步,他的肩膀和高个的脸就立刻分离了,我这才看清原来那张脸不是在他肩膀上,而是贴在了他身后房门镶着的玻璃上。我爸刚才站立的位置很巧妙,肩膀的高度基本与玻璃持平,而那张脸又贴得太紧,所以乍看之下感觉像靠在了肩上。但这个事实恰恰告诉我,高个目前正站在门外!我紧紧盯着他,大脑一片空白。下一刻,高个的脸上露出了鬼一般的笑容,随之如同雾气那样倏然消失了。我指着窗户高声喊:“别走!”我爸连忙回过头,见后面空无一物,不由一愣,正要开口相问,就听到外边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远至近赶了过来,接着几个白褂医生推门而入,想必我适才作出的响声惊动了他们。医生进来后看了看病房的场景,一个个都是大惑不解。我脚一软瘫在了地上,刚才见到高个时根本没反应过来,因此并没有多么的害怕,只是满怀的震惊。现在我回过了神,内心的恐惧感才冒出来,高个,那个鬼,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我咬咬牙,心说看来根本等不到我有所反击,他就会主动找上门来。
  
  在我爸妈的极力要求下,我在医院又复查了几遍,除了生理上的检查,还专门带我去精神科进行了一系列的心理测试,如此耽搁了几天后我才得以出院,但关于我昏倒的原因,医生们并没有给出精确的解释,只含糊其词地说是积劳成疾,我爸妈看我康复无恙,也不再计较。高个从那天后就再也没莫名出现过,他出现的原因我也搞不懂。至于我爸带回来的饼,他说是在医院外一家馅饼店买的,我出院后特地去那里视察了一番,发现只是家普通的饼店而已,事后我再三思虑,认为吃出来人的指甲根本不能说明这和先前出现的死人器官存在必然联系,或许是厨师做饼不干净,不小心把刚剪掉的指甲弄了进去。无论怎样,那些饼我没再继续吃,趁我爸妈不注意时扔进了垃圾箱。而接下来我做的第二件事就是休学,这个决定我没有考虑太长时间,几乎是分分钟做出的。接二连三的事情表明,我生活的轨道已经完全被打乱了,我无法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继续准备我的高考,至少在查明一切前不行。开始我爸妈并不赞同,他们甚至以为我是疯了,我居然会在即将高考时做出这个决定。也许是想到怪病和我高考压力有关,他们劝说我几次没成功后便同意了,不过两边各退一步,我可以休学自由支配高考前的这段时间,但高考我是必须要参加的。我粗略计算了下时间,还有将近半月,不知能否解开谜团,我有必要试一下。获得我爸妈准可后,我立刻回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仔细想想,这应该是我十余年求学生涯中干的最疯狂的事儿了。班主任对我的休学很不能理解,看他那眼神,好像感觉我们全家都是疯子。走之前我去座位上整理书桌,那两张照片连同两封信都放在了我的贴身处,这是重要的线索,我不敢乱丢。和四眼快一星期不见面了,他还是那副德性,说我住院期间黄晴找了他很多次,两人约会频繁爱情火花四溅云云。知道他是在吹牛,我也没用心听,心想黄晴心思细腻,保不准是发现了什么新线索来告诉我,看来以后要去她那儿走一趟。四眼问了我很多问题,包括我在图书馆遇到了什么以及休学的原因,我留下句一言难尽就跟个世外高人似的离开了,我不想再让更多的人卷进来了。出校门时我碰到了图书管理员王大爷,他也认出了我。想起是他救我一命,我不免感激道:“大爷,谢您了,要不是您打电话叫救护车,不定我死哪儿去了。”他呵呵一笑,摆手说:“不用谢我,其实那电话不是我打的。”我听了他的话一下就呆了,不是他?那是谁打的电话?
  
  我疑惑地看了眼王大爷,想问清楚情况但不知该怎样张口。他猜得出我心思,缓声道:“说实话这件事情我也挺纳闷的,发现你时是下午两点半左右,那天我恰好忘带手机了,当时看你面色发青快不行了,我这把老骨头背不动你,身边也没什么人,快给我急死了。谁知这时救护车忽然赶到,医务人员下了车直接就奔这儿来了,好像……早就知道似的。”听他这么说,我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一切像提前安排好的,难道是掐我脖子的“人”打电话叫的救护车?这讲不通啊,把我搞得半死不活的明显是来者不善,没道理再救我。突然,我发觉王大爷脸色也不好看,只听他又说:“小伙子啊,这个暂且不论,我最搞不懂的是那天我走的时侯明明锁了门,你是怎么进去的?”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那天我在最里面的书架,看书看痴了,忘了闭馆时间,外边动静也没注意,根本不知道您离开。”“那就更不对了,我回来时发现门被打开了,你人在里头而且已经昏迷了,这门不可能是你开的,你仔细想想,那天除你之外是不是还有什么人进去了?”“噢,这个……”王大爷看我说话不利索,眉头一皱道:“你不会在馆内撞鬼了吧。”我一时语塞,话都接不下去了。王大爷拍拍我肩膀说:“哎呀,吓唬你呢?我管理咱图书馆快十年了,连只死老鼠都没遇到,哪有什么鬼呀。”我心说呸,死老鼠是真有,您老也太不善于观察生活了。随后,王大爷瞅着我说了句匪夷所思的话:“小伙子,你是复习生吧。”“不是啊。”我没料到他话锋突转会说这话,回答之余赶忙摸了把脸,心道太伤人了,敢情我长得这么有历史感啊。王大爷一副不相信的表情,然后反手在兜里拿出张照片:“医务人员抬你上担架时,我发现你身下压了张照片,捡起来一看,才知道这是你的毕业照。”说完把照片递给了我。我意识到了什么,匆忙接过来察看,不禁全身一栗,果然如我所想,上面的时间已提前到了2009年。
  
  除了时间上的推移,这张照片的出处也有了改变,地点变为了齐齐哈尔第一中学,而我和高个的影像再次出现在了上面。我顿时有种被戏弄的感觉,这毕业照到底要给我发到什么时候?有能耐给我发到公元前啊,别说我他妈和元谋人也合过影。王大爷看我面色阴晴不定,疑问道:“怎么了小伙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我擦擦头上的冷汗说:“没什么,这照片是……是假的,有人搞恶作剧。”王大爷听后没吭声,半信半疑地啧了啧嘴。我忙从身上摸出半盒烟,眼也没眨就往他手里塞,他是个老烟杆,见了烟登时眉开眼笑,也没推辞直接就装自己衣兜里了。他在我面前吸完了一根烟,又同我闲谈了一小会儿便背着手走远了。王大爷前脚刚走,我就马上将其他两张照片拿了出来,惊人地发现:第二张照片已没了我和高个的踪影!它又重蹈了第一张的复辙。我心里一阵急躁,他妈的老子还没展开行动就当头一棒,看来不能再拖延了,我必须立刻去找黄晴,要尽快搜集到所有的线索才对。我曾听四眼念叨过黄晴的学校,现在想来好像是市东区的第六中学。事不宜迟,我把新得到的照片和前两张放到一起,然后扛着书包颠颠地往外一路小跑。市东区属于新区,我平时很少去那里,地段不是太熟悉,于是花血本坐出租车直奔而去。到的时候,放学铃声正巧刚刚响起,我把书包朝墙根一放就在校门口踮着脚监测出来的学生。但人流量实在太大,我这人定力又差,一有美女路过我两眼就不由自主地发飘,注意力很难集中。看了有二十分钟,我即将要对这次行动宣布失败时,胳膊突然被人拉了一把,我转身就瞧见了黄晴的俏脸。她眉角一扬,问:“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言简意赅:“有情况。”黄晴拽着我压低声音说:“这里人多,去外边。”我“哦”了一声,就拿起书包随她走。黄晴长得漂亮,应该挺受欢迎的,和她走在一起,不少男生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浓浓杀意。新区服务业不发达,六中学校周围店面比较少,黄晴尽地主之谊就带我进了家冰淇淋店。我走进去才发现,黄晴选这家店是有深意的,因为里头除了两个快睡着的服务生外,一位顾客都没有,看来快倒闭了。黄晴故意挑了个人少的地儿,是为了我和她的谈话被人偷听。这丫头鬼精鬼精的,如果此前我遇到的事是人为的话,她绝对是策划的不二人选。黄晴随意点了两杯冷饮,看我正出神,她敲敲桌子说:“又发生什么事了?”我把这些天来得到的照片和信封全部拿了出来,按顺序摆在了桌上,然后指着最后的照片说:“第三张出现了。”
  
  黄晴看了看照片,表现得很是波澜不惊,她把第二张照片拿在手中说:“原来这张真的在你这里。”我对她的从容感到很意外,心道她是不是成佛了,精神力这般强大。只听黄晴挥动着照片说:“几天前,照相馆老板说这张照片不见了,我心里十分着急,于是去了你们学校想告诉你,谁知那个叫‘四眼’的男生说你在图书馆昏倒住院了,还说那天在你桌子上发现了张照片。我当时就想失窃的那张也许在你这里,现在看来我的推断很正确。”她顿了顿,继续说:“一个星期前你到底遇到了什么?”我喝了口饮料,将那天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顺便把高个出现在医院中的事儿也捎带着讲了。黄晴听完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她问:“你是说老高还活着,而且你的身体因为他在发生某种变化?”我点头说:“老高是否活着我不知道,不过我身上确实存在着异变,速度虽然很慢但能感受到。”“这是不是埃及法老的诅咒?”我失笑说:“我跟他们也没仇,犯不着漂洋过海的弄死我吧。”我说到后面几个字时,声音立刻弱了下来。我突然回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心中生出了一个想法:难道……难道是我和老高的命格交换了?这么一想,我身上的鸡皮疙瘩登时就起来了,妈的,要真是那样,我现在是老高还是我?我怕的厉害,手不自觉在身上乱摸起来。黄晴看我左摇右晃的浑身抽搐,奇怪地问:“你做什么?”我掩饰住慌乱,脱口道:“没什么,我抓痒。”心中则暗暗自语,黄晴这么伶俐,万一她宁可错杀,不肯放过,我他妈不冤死了。黄晴眨眨眼说:“虽然照片转移到了你这里,但那照相馆的老板还是查到了一些东西。”我像被人扎了一针,全身都打了个激灵,发问道:“查出什么了?”她叹了口气,把第二张照片放下又拿起第三张说:“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想偏了。”
  
  想偏了?我听得晕晕呼呼,不明白黄晴什么意思。黄晴把照片在身前一放,然后开始用指甲刮照片的边角,摩擦出的声音很是刺耳。她这个举动在我看来极其诡异,颤声问:“你干什么?”黄晴不作答,仍埋头继续抠刮。我心中直犯嘀咕,大爷的,就这一眨眼功夫,她不是在我对面中邪了吧。只听“刺啦”一声,黄晴手高高扬起,照片上的过塑膜被她撕了下来。我承认当时的确蛋碎了,线索啊!我张嘴大叫:“你干嘛?”黄晴瞪了我一眼,放下过塑膜和剩下的照片说:“你看。”我定睛一瞧,脑海立马翻腾起来了,有问题!被撕下膜的照片呈现出很大片空白,上面的众多学生以及金彩字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两个圆圆的黑点儿。我又朝前凑了凑,那黑点儿原来是两个头颅,一个是高个的,另一个竟然是我的!
  
  “这是……”“这照片是伪造的。”黄晴把那张膜放在我的前方并指了指,“你看这张过塑膜。”我顺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这张过塑膜竟不是透明的,上面密密麻麻的印了很多图案,仔细一看,居然是许多学生的影像,连金彩字都有。“我靠!”我怒火攻心,也顾不得有女生在场,失声骂了出来。黄晴撇撇嘴说:“照相馆老板是个聪明人,他研究了两天就发现了这照片的秘密。首先是相纸,这张照片的相纸是多年前用的FB黑白相纸,纸基已经偏老了。现在多用RC相纸,所以说这和照片拍摄的时间完全对不上,照片有年头了。做这个的人很细心,也很有耐心,他用一种特质材料把这么多人的图像粘连下来,印在了过塑膜上,造成了毕业照的假象。这种方法很类似于电脑中的PS技术。”我不由得一喜:“难道说我遭遇的一切都是人为的?根本和鬼神扯不上关系?”“不一定。”“怎么讲?”黄晴皱皱眉说:“照片上其他人都有作假,可你和高个却没有,你们两个的影像原本就在相纸上。我记得你们在每张照片上的表情,完全不一样,这不是任何技术能做出来的,这证明你和这个高个确实合过影,而且还不止一次。”
  
  开始听了黄晴所说,我还以为从头到尾是某个孙子在背地里操纵,心里着实高兴,心说这些天的怪事儿再怎么牛逼也属于马克思范畴啊,可她后面几句话又扯到了上帝佛祖的领域。这心理落差有些大,我脸上笑容还没展开就萎缩了下去。黄晴看了看我那瘪样,嘴上没停:“这些照片一直在混淆我们的思维方向,虽然它们出现的时间先后不同,但每得到一张,我们的关注点就惯性般地全放在了那些迥异的拍摄时间以及地点上,很容易忽略它们本身的真假。”她嘴角轻扬,露出一个微笑接着说:“不管对手是人是鬼,至少他非常高明,很善于利用人思考的盲点设陷阱。”我暗暗叫苦,哀叹一声,敢情她把这当成奥数竞赛了,可我玩不起啊,这些照片明显冲我来的,你倒是玩爽了,把我命搭进去就太不讲人道主义了。这时黄晴托着下巴问道:“照片上既然有你,那你回想一下有没有和高个合影的经历?”我无奈地摇头说:“不用想,以前我压根没见过他,有毛病啊跟他合影?”黄晴摆手说:“好,这个暂且不去想,我们讨论另一方面,刚才我也说了,这些照片拍摄时间是作假的,但它们最讲不通的地方仍是时间,照片的相纸偏老,听照相馆老班说,它们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流行用的,也就是说,这些照片比你的年龄还大。就算你和高个合过影,我也无法想像,你们合影的时间距现在起码有二十年。”穿越时空?我立刻想起这四个字,那也没道理啊,我根本没印象。难道又失忆了?可是这他妈也太狗血了,我要真有那概率连续碰上两桩这事儿,随便一注彩票就能中几个亿玩儿了。我感觉脑子越来越乱了,头朝桌上重重一栽便不愿再动。隐约中,我听到黄晴叹了口气说:“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我把手从桌下抽出来,摸索到信封说:“下一步,我想去这个寄信的地址。”
  
  我一直在猫扑赶,这边也没落下,两边速度一样,这贴是故事第一部分结束的结束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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