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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原创大赛]《红尘黄土满人间》

  楼主去洗澡了
  楼主回来了
  连载51. 妙手回春

  萧二郎抱着陆金妹来到了萨满的门前,看见她的助手正在整理法器。萧二郎急切地问道:“阿婆在吗?金妹受伤了,得赶快治治。”

  助手凑过来看了看伤口,发现不严重,就向里面努了努嘴。萧二郎抱着陆金妹,进入了老太婆酸臭的卧室。

  屋内放着一个火盆,红红地烧着木炭。老阿婆窝在炕上,斜靠着一卷被子,正瞪着眼睛发愣。萧二郎看见她面容红润,心想:“这老婆子挺会享福!”

  萧二郎将陆金妹放在炕上,喊道:“阿婆,金妹受伤了,赶紧给治治吧!”萨满却全无回应。萧二郎觉得奇怪,走过去晃一晃老太婆的胳膊。没想到萨满软软地侧倒在炕上。萧二郎大吃一惊,发现萨满已经死去了。

  萧二郎背后渗出了冷汗,跑出去叫回了助手。助手听到这个消息,面色变得苍白。他探试萨满的呼吸和脉搏,又盯着萨满的眼睛,发现瞳孔已经扩散了。他转回头,带着哭腔对萧二郎说:“真不中用了!”

  萨满的意外死亡令人不寒而栗,但是萧二郎无暇追究此事。他看见陆金妹面色苍白,额头上渗出冷汗,于是对助手说:“你能不能给她治治?”

  助手摇摇头,为难地说:“我只是看阿婆给人治病,自己从来没干过。”萧二郎大怒,给了这小子一个抽脖子,骂道:“蠢材,看那么久,早该看会了!再敢说不会!老子先废了你。”

  助手蜷缩起来,哭丧着脸答应了。他自言自语地说:“应该是先止血。”随后又改口说:“不对,应该先洗净伤口。”萧二郎在旁边叹了一口气,立刻去拿了一瓶烧酒。助手看见烧酒,高兴地说:“对,就是先用这个。”

  助手开始用烧酒为陆金妹清洗伤口。伤口的刺激令姑娘面容扭曲,额头上汗珠密布,但是却咬着牙一声不吭。助手在伤口上抹上了止血药膏,开始用针线缝合。他不是一个手巧的人,哆哆嗦嗦地给病人增添了很多痛苦,陆金妹忍不住扭动起来,萧二郎急忙拉住她的手,柔声对她说:“没事的,很快就好了!”

  陆金妹眼中晶莹,泪水潸然而出。萧二郎替她拭去泪珠,笑道:“傻姑娘,这么点疼就哭了。”
  庆祝本贴分页,耶!
  觉得第二页好像比较短。
  明天起楼主出差,可能不能每晚写稿了。
  为了确保更新的连续性,楼主需要保持一定的存量。
  所以从今天开始,大概到此后十天之间,
  每天只更新两篇
  对于本文的支持者,楼主感到抱歉。
  现在时间23点多一点。
  感谢杨小坏对本贴的支持。
  今天晚上楼主去解放区出差。
  希望能够听见《国际歌》。
  有喜欢听《国际歌》的吗?
  我们这一辈可能是中国最后一代在学校里听过国际歌的人了。
  说点什么吧!
  祝大家中午胃口好!
  顶贴
  有人吗?
  楼主给大家更新一下吧!
  连载52. 负重疾行

  助手终于缝合了伤口,取出一颗药丸喂给陆金妹,像个正经大夫那样对病人说:“好好休息,很快就会好的。”

  想起他刚才狼狈的样子,萧二郎和陆金妹都笑了。助手被他们笑得不好意思,匆忙躲开了。陆金妹说:“我现在没事了,你也该去城上守着了。”

  萧二郎不愿意,他说:“有你爹在,怕什么?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陆金妹很高兴萧二郎能够陪伴她,然而她不改口舌之刻薄,调侃道:“原以为你是豪杰,却也是个情种。”

  萧二郎笑道:“陆姑娘真把人看扁了。萧某岂是不解风月之人?”

  随即他们压低声音吃吃地笑了起来,傻兮兮的样子像是一对情侣。

  陆金妹突然皱起了眉头,萧二郎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陆金妹摇摇头,说:“不碍事,就是觉得一阵心慌,许是刚才流血太多了吧!”

  尽管如此说,她的眉头却再未舒展,表情渐渐地痛苦,手按着心窝,身体一阵颤抖。萧二郎将她搂在怀中,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地安慰着她。

  萧二郎的安慰没有奏效,陆金妹依然颤抖不休。似乎是受到传染,萧二郎也开始觉得心慌,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使人觉得痛苦而窒息。他努力地压制住一阵恶心反胃的感觉,突然明白过来,这正是恐惧的感觉。

  就在此时,城头上突然传来一阵纷乱的吵嚷,伴随着男人的哭声。突然之间,哭喊声像爆炸一样响起。萧二郎听见一声被恐惧挤压地变了调的喊声:
  “城破啦!”

  萧二郎站起身张望,看见人狼巨大的身影跃上城头,所到之处无不披靡。人们像是些草垛子一样纷纷从城头跌落,一些不幸的人则被妖兽的利爪撕裂。
  萧二郎拿起弓箭,想要冲上城头,但是一阵恐惧袭来,他腿脚哆嗦着,几乎无法站立。萧二郎深吸一口气,尽力压制住心头的惊恐,弯腰抱起陆金妹,冲入到土楼之中。

  在土楼中,妇女儿童们惊惶的叫喊尖利刺耳,嘈杂纷乱地钻入脑中。萧二郎慌乱无措,抱着陆金妹盲目地跑来跑去。就在这时,随着轰然一声巨响,土楼的屋顶被击破,木料泥尘劈头倾泻下来。在烟尘中,一只巨大的人狼咆哮着环顾四周,利爪所到之处,夯土墙壁不堪一击地纷纷崩塌。

  萧二郎立刻抱着陆金妹冲出了土楼,外面已经满是虎狼。他像疯了一样飞跑着,冲向寨墙另一侧的大门。这扇门依然紧闭,萧二郎放下陆金妹,费力地卸下门拴。陆金妹突然惊呼一声,萧二郎听到背后风声响起,立刻抽刀转身挥出。一只野狼已经凌空跃起,被他一刀砍作两段。他自己也被撞倒,跌坐在地上,沾了一身鲜血。

  萧二郎立刻翻身趴起,抱起陆金妹,头也不回地跑入茫茫黑夜之中。
  楼主再更新一段吧!
  这一部分算作一个小高潮了。
  连载53. 公无渡河

  萧二郎抱着陆金妹狂奔。跑出去很远之后,他们发现人狼和野兽并没有跟上来,就停下来躲藏在路边的草丛里。此处依然能够看见黑虎寨,陆千户的工程奇迹正在大火中燃烧,野兽的咆哮和人类的哭喊依稀传来,如同地狱一般。萧二郎和陆金妹望着火光,禁不住的泪流满面。陆金妹突然说:“糟了!我爹爹还在寨里呢!”

  萧二郎正在喘息, 听见这句话,心头骤然被揪起。他犹犹豫豫地说:“要不我去看看?”

  陆金妹渴求地看着他,令他无法逃避。他硬着头皮走出几步,回头看着陆金妹说:“你呆在这里不要出声!”陆金妹含着眼泪说:“嗯!我晓得的。”
  萧二郎转身迈步,突然又跑回来说:“我要是回不来,你怎么办?”

  这是一个相当现实的问题,如果没有萧二郎,陆金妹是绝不可能在森林中生存的。陆金妹沉默了很久,眼泪扑扑簌簌地流淌下来,牙齿咬破了嘴唇,最终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要不你别去了?”

  萧二郎如蒙大赦,立刻跑回到陆金妹身边。两个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呆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候远处的地平线上漏出一丝微光,萧二郎这才知道,原来已经快天亮了。他起身说:“这里终究是险地,咱们得走了。你走得动吗?”

  陆金妹试着站立了起来,感觉到腰间一阵疼痛。她等待这一阵疼痛过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搀着我走吧!”

  萧二郎搀扶着陆金妹,艰难缓慢地行走着,半天也没有走出多远。萧二郎偶然间低头,看见陆金妹左侧的衣服上沾满了新鲜的血迹。他心中一惊,立刻掀起她的衣服察看,发现昨夜伤口缝合的太过拙劣,现在已经绽开了,鲜血缓缓地从伤口里渗出,打湿了衣服。

  萧二郎将陆金妹抱到路旁,帮助她处理伤口。这时他看见,前面不远处就是松萝河,于是他跑到河边,捞了一块冰凌回来。萧二郎用佩刀砍下一块冰,拿着碎冰擦洗陆金妹的伤口。冰块使陆金妹一阵颤抖,牙齿咯咯地作响。

  萧二郎一夜劳累,此刻手臂有些痉挛,不小心扯到了伤口上的缝合线。这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是钻心的,陆金妹没忍住叫喊了一声。女性尖锐的声音在清晨时分分外刺耳,萧二郎心中一惊,立刻捂住了陆金妹的嘴,但为时已晚。萧二郎听见几声短促的狼嚎,然后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向此方逼近。

  很快,一只野狼出现在黎明的昏暗之中。它惯于夜视的眼睛早就发现了萧二郎,此刻正凶猛地冲来。萧二郎立刻张弓,一箭射出,正中野狼头颅。野狼摔倒在地上死了,然而又一只野狼冲了过来,身后跟着整整一群。

  萧二郎连射三箭,三只野狼应弦而倒。狼群退缩了,却不肯离去。它们躲在弓箭射程之外,仰起脖颈对天啸叫。随即,一声低沉的咆哮回应了他们。萧二郎知道这是人狼的声音,心中焦急如同沸腾。他拖着陆金妹,向着松萝河挪去。然而人狼沉重的脚步声已经逼近,随即萧二郎看到了妖兽两丈高的可怕身影。

  萧二郎心中又感觉到难以抑制的恐惧,他颤抖着开弓射击人狼。即无力度有无准确性,几乎没有给人狼造成任何伤害,而野狼们又开始向他逼近。

  萧二郎惶急无措,而心中的恐惧变得越来越强烈。他曾经是无所畏惧之人,一直到最近都是如此。近来,他学会了害怕,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恐惧会如此强大。这恐惧紧紧地攫住他的心脏,几乎令他窒息。他的双手和腿脚都在不断的颤抖,不再听命于意识。他似乎感觉到,他所怕的不是人狼,而是这种恐惧的感觉本身。

  突然之间,萧二郎听到心中发出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随即,他的最后一点勇气土崩瓦解地垮塌了下来。他扔掉弓箭,转身拔足向松萝河跑去。陆金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惊呼了一声:“二郎!”

  萧二郎没有回头,继续狂奔。陆金妹醒悟过来,大喊道:“二郎!你要干什么!别丢下我。”萧二郎听见陆金妹绝望的叫喊,心都快碎了。即使在奔跑中,他的泪水也不断涌出。然而,他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跑到松萝河边,鱼跃扑入泛着冰凌的河水中,最后一次听到陆金妹凄惨欲绝的声音。

  “二郎,别丢下我!求你别丢下我!”

  萧二郎渡过松萝河,冻得哆哆嗦嗦地爬上河岸。陆金妹的声音已经听不见了,而野兽的咆哮声越过不宽的河面传来。此时天已经亮了,萧二郎转身看着对岸。野狼正在撕扯陆金妹的尸体,她的内脏散落在地上,残躯被利齿咬住,在地上拖来拖去。她美丽的头颅已经从身体上掉落,被黑发缠绕包裹着,安静地滚到了一边。

  萧二郎趴在河岸上,十指痉挛般死死扣住地面,指甲缝里都渗出鲜血。他的眼前一片模糊,泪水像是割断了动脉一样地涌流。他开始呕吐,吐尽了腹中一切之后依旧干呕不止。他感觉到五脏似乎都要呕出体外。
  今天再没有更新了。
  但楼主还是要顶贴的。
  顶贴
  终于有人回复了耶!
  歇一口气,去上厕所。
  感谢杨小坏对本贴一以贯之的支持!
  楼主今天晚上坐火车旅行。
  楼主祝自己一路顺风。
  顶一下
  楼主坐火车去也,和大家道个别!
  楼主坐了一夜火车,来到了解放区。
  解放区的天,是灰蒙蒙的天。
  解放区的人民拉着脸。
  解放区的食品辣椒多。
  解放区的妹子很好看。
  楼主更新一段吧!
  连载54. 血参

  萧二郎如同游魂般行走在山林中。他的衣衫早已褴褛,身形消瘦有如骷髅。一点点仅存的求生欲望支撑着他的精神,一把烂铁片一样的腰刀是他唯一的装备。

  由于心魂已裂,他发现自己再也不能辨识地脉,更找不到人参。他的食物是山间生长的野黍和山扁豆,偶尔能够捉到一只老鼠,高兴得如同过节。他几乎每天都会哭泣,眼泪往往毫无征兆的流下,在做饭的时候,在行走的时候,在梦中,在醒时。他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浑身都感觉到疼痛。对于能否走出北莽林,他已经不抱希望。有很多次,他坐下的时候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起来。

  有一天,他虚弱地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突然闻到一阵花香。他抬头张望,看见林间的小道上走来一只黑豹,背上驮着一个女子。这个女子披散着黑色的长发,白色的身体看起来有些耀眼。她没有穿衣服,但是薜荔和石兰缠绕着她的身体,为她遮挡住羞处。

  萧二郎知道这是山鬼,一种可怕的妖怪。他艰难地站起,手里提着缺口的钝刀,试图自卫。山鬼的面容居然非常姣好,她轻轻地微笑着,像是个调情的姑娘。然后她张开嘴啸叫,露出满口尖利的牙齿。

  萧二郎听人说过,山鬼善于操纵藤蔓,被杀死的人都极端痛苦。他完全不相信自己羸弱的体力能够从山鬼爪下逃生,于是他调转刀柄,将刀尖抵住自己的咽喉。

  然而山鬼突然尖叫一声,转身逃跑了。萧二郎疑惑地环顾四周,发现一个红衣女子,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萧二郎不知道这女子是人是鬼,但是看见她面容纯净而目光清澈,带给人宁静的感觉。萧二郎问道:“姑娘是什么人?”

  女子却不回答,只是对着他微笑。

  红衣女走到他面前,宁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好奇和探寻,好像萧二郎是等待研究的标本,又好像能够看透萧二郎的心思。

  萧二郎看着女子的面容,发现她的容貌虽然俊美,但是两道一字眉却又黑又粗,像是个男孩子一样英气逼人。他突然意识到,他面对着的是陆金妹。

  萧二郎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他拉住女孩的手,感觉到绵软而温暖。他欣喜又不安,不停地问自己:“这是在做梦吗?这是在做梦吗?”

  这不是在做梦,女孩就真实地站立在他面前。萧二郎看见她额头山沾着什么东西,伸出手想要为她拭去。那一片污渍却迅速地扩大了,变成一块血肉模糊的伤口。突然之间,各种各样的伤口像鲜花一样展开在姑娘的身体上。她失去了嘴唇,露出了牙龈;她的一只眼睛不翼而飞,只留下空洞的眼眶;她的断臂处悬挂着破碎的皮肉;她裂开的胸腔中,红色的心脏还在起伏跳动。

  萧二郎恐惧地看着这一切,再也无法承受。他大叫一声,目眦迸裂流出鲜血。一阵眩晕突然袭来,他的眼前一片昏黑,僵直地摔倒在地上。
  楼主再更新一段吧!
  连载55. 救赎

  萧二郎醒来时看见了盛虚堂。

  盛老神仙又恢复了自己红袍玉带的风采,坐在树下对着他微笑。

  萧二郎问:“是你救了我?”

  盛虚堂说是,而且还告诉他,他遇见的红衣女子是一只血参,人参中的堕落者。血参能够洞穿人的心灵,挖掘出人心中最深的恐惧。当人惊吓过度之时,血参就会吸取人的魂魄。

  萧二郎疑惑地问道:“血参?我也算是老参客了,从未听说过什么血参。”

  盛虚堂叹了口气,说道:“也不怪你不知道,血参也是最近才出现的,我尚且不知道其中根源。”

  萧二郎又问:“怎么这么巧偏偏被你救了,你一直跟着我吗?”

  盛虚堂笑着摇摇头,说:“跟你做什么?老朽一直追踪这棵血参,要让她归案。今日机缘凑巧,顺手救了萧头领。”

  这是一个合理的解释,萧二郎不再追问,但是他又对盛虚堂的动机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要救我?”

  “君不闻以德报怨乎?”

  萧二郎撇了撇嘴,不肯相信这个说法。他消沉地说:“今日萧某落在你手中,生死全由阁下。阁下想做什么,犯不上瞒着萧某。”

  盛虚堂平静地说:“老夫不过是想化敌为友。”

  萧二郎沉吟了片刻,说道:“也好,只要你肯帮我一个忙,以后自然有报答你的时候。”

  “萧头领但讲无妨。”

  “老神仙惯能操弄人心。萧某心中有一段不堪回首之事,可否帮我去了。”

  盛虚堂皱起了眉头,问道:“可是为了陆姑娘之事?”

  萧二郎咬着牙点点头,心中又是一阵绞痛。

  盛虚堂摇头说:“这个却有些难处,萧头领再说一件吧!”

  萧二郎冷笑道:“萧某也曾读过书,识得物理,知道仙参最能为的就是拨弄人心。老神仙有何为难处?却说什么以德报怨、化敌为友!”

  盛虚堂长叹道:“却不是老朽为难,倒是对萧头领有诸多不便。你不知晓,人心记事,如同摩崖刻石,穿凿历历,如何能消的去。不过是封印起来,好似糊上一层烂泥。若遇暴雨酷日,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解封,到时候对你有极大的不利。”

  萧二郎流泪道:“你却不知道我过的什么日子。但求能救得眼前,哪还管得了日后许多。老神仙救我这遭,日后必当结草衔环相报。”

  盛虚堂终于应允了萧二郎的请求。他让萧二珈趺而坐,自己立于其后,将手搭在头顶,默念了一段咒语。萧二郎感觉到一阵热流从顶门涌入,头脑中某处有尖利的刺痛,刹那间一阵晕厥。随即暮然醒转,只觉得头脑清爽、眼光明亮。

  他笑着问盛虚堂:“老神仙从我脑中取走了什么?空落落地好不清爽!”

  盛虚堂叹气道:“如今却又来相问!死乞白赖地求我封印起来,还能是甚好东西不成了?”

  萧二郎仍然记得是自己恳求盛虚堂消除掉什么东西,心中觉得很是好奇。好在他心性一向明快,随即抛诸脑后。

  盛虚堂对他说:“萧头领如今精神以复,此去纵有险阻,谅也不能为害,老朽这厢告辞了!”

  萧二郎长揖到地,朗声道:

  “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真不喜欢这种冷冷清清的气氛!
  感谢杨小坏!
  感谢款东精!
  想要问一下。
  对于女性读者,我这一部分的描写不算太过分吧!
  对了,还要感谢wangtaoyy。
  大家觉得这一段还行吗?有什么意见?
  刷新
  为了zw同志刷新
  楼主继续更新
  连载56. 山口集

  萧二郎恢复了精神,后面的路途变得容易了许多。三天后的午间,他已经可以望到山口集。

  集市中炊烟袅袅,人烟虽不稠密,也可以看到居民来往的身影。想到就此逃出生天,萧二郎兴奋不已。他跑到海澜江边,在冰冷的水中洗净头面,然后大步向山口集走去。

  萧二郎走入集镇时正值午后,街市上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他急切地想要吃一顿美餐,也不管身无分文,急忙跑向一家酒馆。

  在酒馆的门前,他闻到了一股恶臭。这种味道他很熟悉,是肉食猛兽身上所独有的臊烘烘的臭气。他停下了脚步,感觉到毛发尽竖。随即,他抽出佩刀,轻轻地向店中走去。

  北地的房屋的门窗都很小,即使是酒馆客栈,也不会像关内那样有一个半开放的大堂。萧二郎轻轻地挑开门上的布帘,浓烈的恶臭扑鼻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萧二郎第一眼看到一只猛虎的背部,这只老虎正趴在一张桌子上睡觉。随后他看见柜台上趴着一只沉睡的恶狼,而柜台后边挂着已经不太新鲜的人肉。半腐烂的人肉发出另一种浓烈的臭气,虽然还只是早春,就招引来嗡嗡飞旋的苍蝇。萧二郎一阵反胃,悄悄地退出了酒馆。

  望着空寂的街市,萧二郎茫然无措。这时,他遇见了一个故人。这个人是镇上的铁匠,叫做刘黑。刘黑从一间房屋背后拐出,突然出现在萧二郎面前。萧二郎吓了一跳,随后认出是刘黑。尽管身处险境,他依然觉得惊喜,抓住刘黑的手,激动地说:“刘黑兄弟!镇上也闹妖精了?”

  刘黑点点头,说:“是啊!一言难尽!此地不宜久留,你且跟我走。”

  萧二郎紧紧跟随着刘黑,飞快地走着。过了一会儿,他们遇见了镇上的皮匠邢老臭。邢老臭亲热地对刘黑说:“刘黑兄弟,忙呐?”

  刘黑没有理他,快步从他身旁走过。萧二郎却忍不住地回头观看,因为邢老臭的脖颈已经缺失了半边,断口处血肉模糊、凌乱破碎。

  萧二郎问刘黑:“邢老臭变成鬼了吗?怎么白天还敢出来?”

  刘黑不耐烦地说:“赶快赶路吧!我怎么知道!”

  萧二郎突然注意到,刘黑头顶总是跟随着几只苍蝇,而他脖子上却扎着一条黑巾。萧二郎顿时汗流浃背,他停下脚步,用刀指着刘黑说:“刘黑兄弟,你把脖子上的黑巾摘下来。”

  刘黑慢慢地转过身,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他慢慢地解开缠绕在脖颈上的黑布,露出被咬断的咽喉。

  萧二郎明白,这些人都是所谓伥鬼。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却听到刘黑突然扯着嗓子叫道:“大王!快来!我给你把人带过来了!”

  气流从他破损的咽喉漏出,使他的喊声嘶哑而诡异。萧二郎随即听到一声虎啸,此后是猛兽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传来。

  萧二郎看着自己身后的长街,不知道何处藏身,而前面道路拐角处,一只猛虎已经缓步走出。

  老虎的前面并排走着两个半腐烂的少女,穿着白色的麻衣,作为虎王的先导。在它身后,则跟随着七八个摇摇晃晃的僵尸。刘黑看见虎王,急忙跪伏在路旁,额头触着地面,毕恭毕敬的样子使人悲凉而愤怒。

  萧二郎走到刘黑身旁,挥刀砍下了他的头颅。然后他提着刘黑的头颅叫道:

  “畜牲!到爷爷这里来!”

  老虎发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反倒是伥鬼们怒不可遏,他们嘶哑尖利地啸叫着,却没有一个敢于挑战消瘦疲惫的萧二郎。

  萧二郎手持单刀,屹立长街,注视着对面的猛虎。老虎也紧紧地注视着他,迈开沉重的步伐,缓慢地向萧二郎走来。

  在距离三丈的地方,老虎身躯一缩,四肢微微弯曲,随即凌空跃起。萧二郎紧盯着野兽巨大的身影腾空向他飞来,那碧绿的眼睛和狰狞的斑纹,森森的利齿和张开的巨口,都如此真切地逼在他眼前。

  萧二郎不躲不闪。在最后一刻,他骤然出刀,正对着猛虎突刺过去。白刃刺入老虎两眼中间,萧二郎的手臂也被虎爪划伤,鲜血飞溅在两旁。

  死老虎的动量依旧撞到了萧二郎,老虎的尸体压在了他身上。当他费尽地爬出,发现野狼纷纷从路旁的房屋中走出,将他包围了起来。
  连载57. 甘秋平

  萧二郎知道无法应对狼群的围攻,自忖今日必死。他横刀在胸前,心中全无恐惧,只求能尽量砍杀恶狼。

  然而突然之间,一阵流火从天而降,在狼群中纷纷爆炸。多数野狼当场被炸死,剩余的纷纷逃避。

  萧二郎看见一群官兵冲了过来,旁边站着三个道士,正在联手做法。官兵手持弓箭,向逃跑的狼群射击,而道士们施展的天罡雷火也不断地落在狼群中间。

  弓箭手们纷纷从萧二郎身旁冲过,长矛手和牌刀手则散入到民居中搜索清理。伥鬼一个接一个被他们赶上砍倒,割下首级堆放在一处。一个长矛手看见满身是血的萧二郎,持矛冲了过来。

  萧二郎见他来势凶恶,急忙喊:“慢着慢着,我是人!”

  长矛手并不理会,直冲过来,持矛向他突刺。萧二郎急忙闪避开来,长刀一挑,立刻将矛柄砍作两截。长矛手愣了一下,扔掉长矛,从腰间拔出佩刀,又兜头向他砍来。萧二郎挥刀向旁边一挡,长矛手的佩刀就脱手而出。

  长矛手露出惊恐的神色,大喊道:“大家快来,这有个厉害的。”

  官兵们立刻从四面赶来,将萧二郎包围了起来。

  领头的军曹比长矛手通情达理,他对萧二郎喊道:“你是人是鬼?”

  萧二郎气愤地喊道:“老子当然是人!”

  精神紧张的军曹不敢立刻相信他,对着做法的道士喊道:“甘道长,你过来看一下!”

  一个道士闻言赶了过来。他从褡裢中取出一面照妖镜,念了一句咒语,一道白光从镜中射出,照射在萧二郎身上。军人们发现此人没有如何古怪的原形,不再怀疑他是伥鬼,纷纷散去。

  萧二郎躬身向道士施礼,说道:“多谢道长,若不是道长,险些被这些丘八当做伥鬼杀死。”

  这个道士四十出头年纪,面皮白净,留着三缕长髯,看起来精明强干。他笑道:“贫道乃是明石道人甘秋平,敢问阁下名讳?”
  感谢杨小坏的支持!
  感谢‘冷极了’的支持。
  我自己又看了看,果然像论文,自己都没意识到!
  我说怎么网友都不喜欢呢!
  CAS误我不浅!
  感谢Prosper2020的支持。
  有人喜欢就好!
  就算楼主说自己是曲高和寡
  也得有几个‘寡人’
  To Prosper
  I'm so glad to hear that compliment.
  Could I ask you a question?
  Why do you prefer use E language?
  Are you foreigner?
  不好意思,楼主来晚了!
  今天晚上要开会,本来说交给老婆更新。
  可那傻妞搞不定楼主的高强度密码。
  连载58. 不日可平

  甘秋平帮助萧二郎疗伤,并且仔细地询问了他的经历。萧二郎简略地向他讲述了事情的经过,甘秋平仔细地听着,不时地提出些问题。

  这时候追赶的官军也返回了,领头的邓千总跑到甘秋平身旁,高兴地说:
  “一只也没让跑了,也未曾伤得一个弟兄。此前坊间传得如何厉害,却也不过如此。”

  甘秋平笑道:“这自然是邓千总弓马娴熟,弟兄们肯于用命。”

  随后他向邓千总介绍说:“这位是萧英雄,独自一人从北莽林中走出的。”

  邓千总大喜,说道:“兵部那帮鸟人行文下来,要本镇找几个幸存之人,好回京备细叙述。一层层压下来,最后压在我头上。我只道这山中已无活人,正在发愁此事,可巧便遇见萧兄。”

  萧二郎诧异地问:“要我进京?”

  邓千总怕他不肯,吓唬道:“这个是断然免不得的,否则官司发下来,少不得是个流配的罪名。”

  萧二郎生气了,昂然道:“某常年在这北莽林中,还怕什么流配?”

  甘秋平急忙将他们劝开。等到邓千总走远了,他劝告萧二郎说:“军人尽有粗鲁之辈,阁下不要放在心上。只是这回京备案,原是朝廷的规矩,也算是为人臣子的责任。萧英雄若无甚紧急事体,却也该去走上一遭。”

  萧二郎原本也没打算反对,于是点了点头。他问道:“刚才那丘八说此事早有坊间传言,却是怎么回事?”

  甘秋平说:“此事便说来话长!早在今年皇历初定,贫道便知艮州必有此一劫。到了开春十分,昭宁城内流言四起,传得神乎其神,说有虎狼十万,要来围城。又说有妖人做法,这些虎狼都是铜头铁臂,刀枪不入。难怪邓千总他们害怕!”

  萧二郎正色道:“我在黑虎寨中所见人狼,身长两丈,颇不易对付。这邓千总略有小胜便如此轻敌,只怕是要吃亏的。”

  甘秋平笑道:“不妨事!此劫已尽,妖物亦无甚能为了。只要有我们几个牛鼻子在旁边做法,此难指日可平。”

  萧二郎不大信服这个观点,不过他也没有说什么。

  这时候几个僧人走了过来,开始收殓尸体,并且念经超度亡灵。萧二郎和甘秋平都觉得愀然辛酸,沉默了很久。
  连载59. 挥手自兹去

  邓千总听说萧二郎愿意去京城,很高兴地派了一辆大车给他,还指派一个军曹负责护送。

  萧二郎向甘秋平辞别,道士仔细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道:“阁下骨相不凡,迥异于常人,此番大难不死,便是明证。日后留心,必能大成。”

  萧二郎认为这是算命先生惯常的言语,并不留心,随口敷衍了过去。甘秋平看他不信,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道:“萧英雄,贫道尚有一事相求。”

  萧二郎大度地说:“但说无妨!”

  甘秋平说:“萧英雄此番进京,必定要去参谒兵部职方司郎中裴鸿。此人是贫道的故旧,不知可否替贫道捎带一封书信?”
  考虑到连载59过于短小,今天为大家多更新一段。
  不是连载60,因为60还需要修改,暂时不影响情节,以后补上也可以,
  先从61开始。
  连载61. 羊肉汤粉

  萧二郎和负责护送的王把总一路穿越州县,来到京城。王把总这是第一次进京,看见人烟辐辏、城郭巍峨,不断地惊奇赞叹。萧二郎曾经富贵,熟悉神京风物,一路指指点点,卖弄地向王把总介绍各处名胜。

  他们行走到朱秀街口,王把总看见前面一栋黑色的建筑规模宏大,如山般耸立在路旁。他惊奇地叫了一声:“好一栋大厦,这却是哪里?”

  萧二郎笑笑说:“王兄有眼力,这却也是京中一景,唤做乌金殿。所用柱梁檩椽、榫卯斗拱,甚至窗棂门扇、屋瓦鸱吻,一应皆是青铜铸就。除了地板,竟是一丝木料也未曾用得。”

  王把总啧啧称奇道:“好家伙,费得多少银两!却不知是个做什么的去处!”

  萧二郎说:“乌金殿是京城第一的酒楼。一味灵芝炖羊胎,最是驰名。”
  这句话一出口,两人都觉得腹中饥饿。萧二郎叹了口气道:“你我却吃不得,还需寻个小酒肆,治一治这腹中饿病。”

  王把总笑道:“萧英雄终究是富贵过来的,视银钱如粪土,你也不看看我们还剩几文大钱,说什么小酒肆?正经寻个摊子要紧。”

  萧二郎能屈能伸,也不抱怨,笑了一下说:“这不就有一家,王兄以为如何?”

  在他们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小食摊,总共只有一张案板、一个炉头、两三张矮桌。摊主是一个消瘦矮小的男子,看见他们似乎有意,连忙招呼道:“两位来坐!汤粉、火烧、粟羹、地软包子,好吃不贵!”

  萧二郎他们认为这个摊位还算干净,于是坐了下来,要了两份汤粉火烧。摊主殷勤地答应了一声,说道:“二位有眼力!我汤粉张的羊肉汤粉,端的是非比寻常,唤做‘赛鱼翅’,吃过的客人都说好。”

  说完立刻忙碌起来,很快送上了两碗羊肉汤粉,搭着四个火烧。

  萧二郎看着黑陶大腕里面盛满了香味诱人的羊肉汤,褐色的木薯粉条窝在碗中,上面盖着几块煮的烂熟的羊肉,碧绿的蒜苗和芫荽夺人眼目,几星红油恰到好处地漂在汤中,还有一粒小小的黑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萧二郎夹起来一看,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喊道:“摊倌儿!你这汤别致,还有苍蝇来凑趣。”

  汤粉张换了一副面孔,跑过来说道:“这位客人乱说不得,我汤粉张最是干净爽利,怎么会有苍蝇?小摊三百年的字号,却容不得你这般玷污!”

  萧二郎气得手抖,指着桌上的苍蝇道:“睁眼赖账!这桌上的难道不是苍蝇。”

  汤粉张翻着白眼道:“客官!小摊自然比不得酒楼,桌上落一只苍蝇,有何稀奇?”

  萧二郎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王把总替他出头,斥道:

  “你这厮却是蛮横,想一碗汤粉值得几个钱,顶多不过是免个饭钱,做出这许多嘴脸!”

  汤粉张立刻冷笑道:

  “我说呢?却原来是想要白吃赖账!二位算是找对人了。欺负我摊子小、人老实不是?”

  他还搬出了靠山。

  “也不打听一下,我这摊子是谁罩着。招惹了孙大龙孙提督他老人家,我看二位是想到城外白河上挖砂子了。”

  萧二郎已经打算动手了,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暴喝:

  “孙大龙那个腌臜破落户倒是个屁!也敢叫做孙提督?汤粉张!我且问你。这月的例钱交了没有?”

  萧二郎他们回头,看见两个流氓叉腰站着,都敞怀露出拙劣的纹身,做出许多凶恶嘴脸。

  汤粉张苦着脸说:“怎么又交?前天方才交上。”

  一个流氓立刻上前揪住汤粉张,抽了他两记耳光,骂道:“你交给了谁?有孙大龙那一份却没老子这一份?”

  汤粉张挨了打,涕泪双流,哭丧着说:“爷爷饶命,小的眼拙,识不得英雄。求爷爷别打了。”

  另一个流氓站出来说道:
  “教你认得,这一位是我大哥,人称镇双桥邓彪。我哥哥乃是提督九门章太师座下弟子,自莲月桥到宝带桥这三街六坊,都是我哥哥罩着。”

  他还趁机介绍了自己,“小爷叫两盏灯赵二,若是以后哥哥没空,便是我来,也是一样的。”

  汤粉张极不情愿地拿出几十文钱交纳保护费。赵二接过钱,双手递给邓彪。邓彪拿着钱在手里掂了掂,劈头摔在汤粉张脸上,骂道:“混账王八旦!你是打法叫化子不成。”随即他发出指令,“给我砸!”

  赵二的破坏欲立刻喷薄而出,一脚便踢翻了案板,又一脚踢倒了火炉汤锅。邓彪也亲自动手,不分良贱地将矮桌小凳全部砸烂。汤粉张害怕挨打,甚至都不敢保护自己的摊位。他垂首站在一旁,面孔憋得通红,嘴唇哆哆嗦嗦,眼眶中噙满泪水。

  王把总在一旁觉得不忍,萧二郎却笑道:“正可见苍天有眼,恶人还有恶人磨。”
  不好意思,声明一下!
  连载59是本书第一篇《北莽林》的终篇
  从连载60、61开始,本书进入第二篇《未央城》
  原本是分章节的。
  为了在网络上连载方便,采用了现在的标号系统。
  《未央城》一篇中,除了主角将要很快出现,本书还将登场五位主要人物。
  楼主保证,这五位可就没那么容易挂掉了。
  《未央城》一篇的篇幅大约是《北莽林》的三倍。
  人物众多,情节错综。
  作者希望能够成功地塑造各个主要角色的性格。
  本书共五篇,依次是
  《北莽林》
  《未央城》
  《山南草原》
  《冶利戈》
  《农场》
  此外,还有一篇《后记》
  预计全书40万字
  敬请期待。
  《未央城》一篇中,也会有很多不幸的角色。
  他们不得善终。
  恶趣味的读者有福了!
  连载62. 衙门主义

  王把总将萧二郎送到了五城兵马司,办过了交接手续之后就告辞了。

  五城兵马司晾了萧二郎两天。从第三天开始,他被送到了各个衙门接受询问。萧二郎先后去过了负责宗室保卫的光禄寺、负责宗教和神秘事务的鸿胪寺、负责司法的大理寺和刑部、特务机关南衙镇抚司等许多个衙门。他在各种官僚面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自己的经历,累得心力交瘁。

  他所去的最后一个衙门是兵部职方司,负责军事情报的搜集整理。萧二郎坐在兵部职方司的一间偏房内,面对着一张条案。条案后面坐着一个面如刀削的精瘦官员,似乎是叫做冯主事。房间一角斜放着一张桌子,负责记录的主簿持笔坐在桌后。

  冯主事询问了萧二郎很久,每一个问题都反复问过几遍,还是不肯放他离去。萧二郎疲惫烦躁,忍不住问道:“能说的我都说了,你还想问什么?”

  冯主事突然来了兴趣,揶揄地问道:“那不能说的呢?”

  萧二郎讨厌这种语气,勉强忍耐住怒气,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冯主事居然不生气,他成竹在胸般地笑着说:“萧英雄应该明白。朝廷向来的规矩:自举其罪,法条从宽;抵赖诬辩,法外加刑。”

  萧二郎勃然大怒,跳起来骂道:“下作猥琐的小吏!爷多年来刀头舔血,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却轮得到你在爷面前刮噪!”

  冯主事一拍桌子,斥道:“哼!刀头舔血?说的就是这个了。却是不打自招!”

  萧二郎自知失言,没了气焰,只好说:“你这里是兵部,却不是刑部。”
  冯主事占了上风,又作出许多风度,微笑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行一道文到刑部,却也便利!”

  冯主事大度地挥了一下手,说道:“不过你别担心,这倒当真不是本官关心之事!”然后他启发性地盯着萧二郎,令萧二郎觉得很不自在。

  冯主事突然问道:“黑虎寨中只逃得你一人吗?”

  萧二郎不耐烦地说:“萧某说过多遍了!某只身逃出,却不知是否还有人逃出?”

  冯主事从堆在桌上的文件中抽出一份,说道:“这是艮州方面送来的北莽林之事的战报。今天早上刚到,想听一听吗?”

  萧二郎点了点头。冯主事念道:

  “职 艮州武卫军敛事 领游骑尉衔 邓大安 具此谨报”

  冯主事停顿了一下,对萧二郎说:“这位游骑尉邓大安就是在山口集领兵的邓千总,你曾见过的。”

  萧二郎点了点头。冯主事继续念道
  “职等挥兵溯海澜江而上,一路克捷,阵斩妖魔虎狼甚众,计人狼一十三只、斑斓虎二十七只、月氏熊二十三只,寻常虎豹熊罴 百二十八只,伥鬼、野狼无算。”

  听到他们获胜,萧二郎原有的担心释然了。

  邓千总提到了此难中死伤的平民,“收殓遗骸七百三十二具,多腹破肠出、肢体不全。”

  萧二郎知道,北莽林中所有的人口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字。他从不是感情丰富之人,此刻心中却一阵搅扭,眼中不禁有泪光隐现。

  冯主事晃了晃报告,抱怨道:“却写得冗长!还是来看看黑虎寨如何吧!”

  他继续念道:“黑虎寨经火焚毁,触目尽残垣。……唯东西门尚完。东门至今未启,西门敞开,门闩委于一侧。”

  冯主事盯着萧二郎,一字一顿地问道:“西门敞开?”

  萧二郎说:“这门是我逃出去时候开的。”

  冯主事笑道:“我记得你说过,那陆千户做事认真,将门扇做得十分厚重,开启殊不容易。”

  萧二郎肯定道:“正是如此!”

  冯主事死死盯住萧二郎,问道:“那你何不缒城而出,却偏要在千钧一发之际费时费力地开启城门呢?”

  萧二郎被问住了。他努力地回想,隐约记得自己当时好像带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他的头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溜走了,越是努力回忆,越是不着边际。这种感觉令人痛苦,他额头上的汗珠都渗了出来。最后,萧二郎放弃了回忆,随口说道:“这个真不记得了,许是当时没想起来。”

  冯主事笑了,像是教书先生看着说谎的蒙童,他又问:“城破时你在哪里?”

  萧二郎说道:“这个也说过好几遍了,我当时正在照顾病人。”

  “你可曾习得医术?”

  “未曾!”

  “当时情况那样紧急,你这样善射之人不在城上,却在照顾病人?”

  萧二郎自己也觉得奇怪,迟疑地说:“这是陆寨主的命令。”

  冯主事点点头,说道:“你说过陆寨主很信任你,他亲自命令你照顾的病人,一定是个重要的人物。这个病人是谁呢?”

  萧二郎想不起来,一时间满头汗水。

  冯主事问道:“你脸上怎么出这么多汗?”

  萧二郎无辜地说:“我就是这样,一用脑子就会出汗。”

  冯主事突然拍案怒吼道:“分明是畏惧罪行败露,还敢抵赖!”

  连载63. 夏官之乱

  冯主事认定了是萧二郎勾结妖魔,打开了城门放妖物进城。考虑到萧二郎在关键处闪烁其词,冯主任自然有道理这样想。然而,萧二郎觉得极端冤屈,他跳起来大喊道:

  “好个酷吏,这般捕风捉影、罗织罪名!你若再敢胡说一句,老子将你的头也拧下来。”

  冯主事害怕了,他大叫道:“来人!”

  这样紧张的气氛最适宜萧二郎发挥他冲动的性格,他扑上去抓住冯主事的脖子,恶狠狠地说:“还敢再胡说不?”

  冯主事的咽喉受到压迫,艰难地说道:“放开我,你如此行事讨不了便宜的。”

  萧二郎做惯了贼,经历过很多这种场面。他敏锐地意识到,不将冯主事挟持为人质,恐怕今天难以离开兵部。他从靴中抽出尖刀,抵着冯主事的咽喉,将他拖到了门外。

  此时,官员们和兵丁们已经闻声赶到。兵部虽然掌管天下军政,本身却不是兵营,只有寥寥几个卫兵。这些卫兵也没有接受过反劫持的训练,对这种场面完全束手无策,眼看着萧二郎拖着冯主事一步步向门口走去。
  这时候,一个人出现在门口,堵住了萧二郎的去路。

  萧二郎用刀尖指着他,撕扯着嗓子喊道:“滚开!”

  那人却纹丝不动。萧二郎拖着冯主事逼近到他面前,又喊道:“不想死就快点滚开!”

  那人终于开口了,只有简洁的一个字,“不!”

  萧二郎动了杀心,眼看就要动手。那人却好似能够感觉到萧二郎的想法,大喝道:“且慢!”然后他温和地对萧二郎说:“出了什么事情?何致于此!”

  看见萧二郎有些犹豫,他对追在后面的卫兵说:“你们都退后!”

  官员们当中好几个人都喊道:“裴郎中!万万不可!”

  这个被称作裴郎中的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你们不用担心,出了事情我担着。”

  他自信而坚定的态度感染了别人,官员和卫兵们没有再坚持,向后退出几步。萧二郎也觉得舒服了许多,并没有试图趁机冲出。

  裴郎中笑说:“我认得你!你是北莽林的幸存者,来兵部问话的。你要走谁也不会拦着你,何故抢了冯主事带着?难不成嫌兵部短了你的工钱,要拿冯主事换几个钱花?”

  萧二郎忍不住笑了,说道:“这你要问他,是他故意诬陷我,想要扣我在这里。”

  冯主事性格却也倔犟,虽然被萧二郎勒得近于窒息,还是勉力说:“裴郎中,切莫放走这个人,此人嫌疑甚大,定是个奸细。”

  萧二郎怒道:“你才是奸细!”手臂不自觉地一用力,冯主事立刻昏死了过去!

  裴郎中急忙说:“你快把人放开,我决不拦你。”

  萧二郎还在犹豫,裴郎中又说:“你还担心什么?你若不是奸细,自然水落石出;你若是奸细,兵部却不是南衙镇抚司,不管捉奸细的事情。”

  萧二郎一咬牙,将冯主事撂在一旁,快步从裴郎中身边走过。兵丁和官员们立刻上前将冯主事救起。

  萧二郎离开兵部衙门,没有走出几步,突然听见裴郎中在后面叫他
  “萧二郎,甘秋平怎么样了?”

  提到甘秋平,萧二郎站住了。裴郎中跑出来追上了他,和他问起甘秋平的近况。萧二郎看着这个清秀的青年,皮肤白净而眼光明亮,五官精致地甚至有些女性化,但是两道剑眉让他的面孔英俊而生动。他的表情近于圣洁,但绝非岸然,他的眼睛中流露出真诚的关切,使人乐于亲近。他突然心念一动,问道:“你是不是叫裴鸿?”
  更新
  连载64. 裴鸿

  萧二郎将甘秋平的书信交给裴鸿,两人寒暄了两句,萧二郎便告辞了。

  当天晚上,裴鸿来到了萧二郎所在的馆驿。萧二郎正端着一个铜盆,从灶房打来热水准备洗脚。他看到裴鸿穿着官便服,挺拔的姿态如庭前玉树,但是他已经累了,不喜欢别人这时候来打搅,不由得皱起眉头。

  裴鸿和他打招呼,说道:“萧兄,正找你呢!”

  萧二郎拉长脸说道:“裴大人这么晚找来,可有甚紧急事体。”

  裴鸿笑着说:“原是我不好,打搅了萧兄休息。只是明日想请萧兄过去一趟,怕下面的人不会办事,冒犯了萧兄。不得已只好自己跑来,知会萧兄一声。”

  萧二郎更不高兴,说道:“终究是要捉我回去?”

  裴鸿解释道:“萧兄误会了!明日却不是去兵部,而是去天师府。”

  “去天师府干什么?”

  裴鸿解释道:“此事说来话长,萧兄少安片刻,待我讲来。”

  萧二郎打了个哈欠,说道:“那你可快点,我这边是困的不行了。”

  裴鸿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眉头,随即释然。他说道:“那我就长话短说。今日回去,看了萧兄的卷宗,果然是令人疑窦丛生。”

  萧二郎立刻不瞌睡了,他跳起来喊道:“终究怀疑萧某是奸细!”

  裴鸿急忙拉他坐下,摇摇头说道:“虽说冯主事怀疑萧兄,我却不作此想。不说别的,那人狼高近二丈,城门不过一丈高。人狼要钻进来,多半会碰坏门洞。邓千总的塘报上却说西门完好。”

  萧二郎终于找到了支持自己的证据,激动地一拍大腿,立刻增添了对裴鸿的好感。

  裴鸿继续说道:“只是冯主事那些怀疑,也并非捕风捉影。在下前后思想,倒是觉得萧兄若是带着伤员出城,自然难以缒城而出。”

  萧二郎闻言心中似乎一动,仔细思索却不着踪迹。裴鸿专注地观察萧二郎的表情,认为他不是在作伪。对他说:“人若是惊吓过度,也常有失忆之事,不足为怪。明天请萧兄去天师府,就是想请真人们做法,帮萧兄安神定魂,没准就想起来了。”

  说道这里,萧二郎想起来了,盛虚堂曾经帮助他封印了一段记忆。他对裴鸿说起此事,裴鸿眼前一亮,说道:“这就对了!明日必要去天师府一行!”
  萧二郎也兴致高涨,几乎等不及明天。裴鸿站起来问道:“明日萧兄是先到兵部来找我,还是自己去天师府?”

  萧二郎看见裴鸿像是要告辞,又有些不舍,挽留道:“裴兄且请里面叙话,庭院中风凉,萧某怠慢了。”

  裴鸿认真地对萧二郎说:“萧兄连日劳顿,自然该早些安息。酣然入睡、黑甜一梦,也是一大佳趣。裴某这就告辞了。”

  裴鸿温和的语调令萧二郎心中宁静,他不再坚持挽留,送走了裴鸿。
  连载65. 三钱银子

  第二天一早,萧二郎从梦中醒来,感觉到精神清爽。

  按照约定,他先到兵部去找裴鸿。途中,走过朱秀大街的时候,萧二郎又看见了汤粉张。汤粉张重新置办了一套家什,依然在此处售卖汤粉。

  此时天色尚早,街上行人不多。汤粉张看见了萧二郎,却没有认出来,招呼道:“这位客官,尝一碗羊肉汤粉再去!”

  萧二郎为人促狭,走过去说道:“来一碗汤粉,多放些苍蝇!”

  汤粉张闻言一怔,随即认出了萧二郎。可能是觉得羞愧,他的面孔涨得通红,试图躲避萧二郎的目光。萧二郎趁机嘲笑道:“快些做与我吃,吃完还要去城外白河挖砂子呢!”

  汤粉张啪的一声将毛巾甩在案板上,咬牙切齿地骂道:“王八旦!你这腌臜也来消遣我?”

  萧二郎嘿嘿冷笑一声,突然一脚踢翻了汤粉张的案板。他的爆发力令人恐惧,随着哐啷一声巨响,案板翻滚飞出,油醋蔬菜等等都飞腾到空中,落下时缤纷满地。张汤粉向后一缩,轻易地被震慑。他哆哆嗦嗦地像是要哭了出来,一句话都不敢再说。萧二郎拍手大笑,转身扬长而去。

  萧二郎走出几步,听见背后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说:“来!我帮你收拾。”

  萧二郎回头,看见了裴鸿。裴鸿穿着一身便装,将手搭在张汤粉背上,正在安慰他。萧二郎略有些羞愧,但也不打算认错。他折返回去,对裴鸿说:“裴兄,你管这厮作甚!这种人欺软怕硬,最是可恨。你别看他现在可怜,若是一朝得势,还怕不是为非作歹之徒?”

  裴鸿摆了摆手,平静地对他说:“你别说了。先去兵部等着我,我马上就过来。”

  萧二郎觉得别扭,却服从了裴鸿,转身离去了。走到街口,他又忍不住回头,看见裴鸿一身长衫,正蹲在地上帮着张汤粉收拾洒落的碗碟食物。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转身离去了。

  萧二郎在兵部等了一会儿,裴鸿也赶到了。萧二郎指着裴鸿笑道:“裴大人悲天悯人,却是个迂夫子!”

  裴鸿没接他的茬,笑说:“张兄和我计算了一番,共打坏瓷器二十一件,外加污损食材,折银三钱,我先帮你垫了,你几时还钱给我?”

  萧二郎生气了,说:“裴大人管得好宽的闲事,我却是没钱!”

  裴鸿笑说:“急什么?等你有钱再还我好了。”

  萧二郎心里别扭,气鼓鼓地不知如何应对,半天才说:“裴大人是至诚的君子,要做好人。萧某却是强梁惯了,再不敢和裴大人交往,没得污损了裴大人的清誉。”

  裴鸿笑了,露出两排白牙,说道:“萧兄当真是生气了!先不说了,我们去天师府。”

  萧二郎想要拂袖离去,看着裴鸿磊落光明的样子,也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小气,只好忍着气说:“那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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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不会很快死掉
  dingt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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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载66. 天师府

  天师府坐落在筑圣大街之上,是一座用丹椒石筑成的红色建筑。屋顶上覆盖着乌黑的油铁瓦,鸱吻和瓦当上都镀着黄金,在阳光下被映照出灼灼光彩,给屋顶勾勒出一道夺目的边线。

  天师府规模宏大,高十余丈,有大厅房间上百,雄立在路旁,气势如山。裴鸿和萧二郎站在建筑物巨大的阴影中,仰头看着无数的斗拱、栏杆和窗棂,感觉到大厦似乎要倾倒下来。

  天师府统管天下道教,名义上是鸿胪寺的下设机构。但是天师领袖大岐伯的地位甚高,被认为是与三公平级的人物,所以一般并不受鸿胪寺的节制。大岐伯以下,还有上师、少师、三真人、九道人诸多品级名色。裴鸿位居郎中,正四品的官员,也只能见得到九道人这一级别。

  接待他们的是玄清道人叶紫衿。叶道长和裴鸿很熟悉,热情地将他们请入房中。裴鸿介绍说:“这一位是萧兄,北莽林之事的亲历者。”

  叶紫衿笑说:“哦!那萧兄定然认识甘道人了?”

  他们寒暄了两句,裴鸿说明了来意。叶紫衿捻须沉吟片刻,说道:
  “这也不难,有两个办法。一是请萧兄吞服一颗问心丹,自然便会解封。二是用聚源涉光术读出,不会解除封印,可惜萧兄自己却不能知道,须得旁人告诉你。”

  萧二郎立刻说:“那就吃一颗问心丹好了!”

  叶紫衿略一皱眉,裴鸿插口道:“我记得萧兄说过,当日是萧兄自己请盛老神仙封印的,只怕不是什么美事,擅自解封,恐有不测!”

  萧二郎还在生裴鸿的气,说道:“这个就不劳裴大人费心了,某也不是童稚,有什么应付不来的?”

  裴鸿百般苦劝,萧二郎执意不从。叶紫衿说:“也罢!就听萧兄的吧!只望萧兄事后莫怪。”

  萧二郎大大咧咧地一笑,说:“当我什么人?如何能怪你们。”

  裴鸿还想阻拦,叶紫衿摆摆手,说:“萧兄也不是小孩子了,裴兄却是多虑。”

  随后,叶紫衿从架子上拿下一只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青绿的丹药,递给了萧二郎。萧二郎接过丹药,自己也有些紧张,一时略有迟疑。裴鸿见状急忙说:“还是三思为上。”

  这句话适得其反,萧二郎一咬牙,将丹药吞入腹中。过了片刻,萧二郎问道:“几时见效?”

  叶紫衿自信地答道:“五步之内!”

  萧二郎当真开始踱步,走到第五步,他白眼一翻,软软地倒在地上。

  连载67. 涉光术

  裴鸿急忙上前扶住萧二郎,回头问叶紫衿:“他怎么了?”

  叶紫衿淡淡一笑,说道:“不必惊慌,山人喂了他一粒迷魂丹,怕是要半个时辰才能醒呢!”

  裴鸿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指着叶紫衿笑道:“却这般促狭!”

  叶紫衿辩解道:“裴大人错怪贫道了,贫道这一点雕虫小技算得什么?若是贵友甘秋平行来,还不知弄出多少古怪!”

  裴鸿想起甘秋平素日行径,不禁莞尔。他问道:“这就开始吗?”

  叶紫衿点点头,迈步走到天台上,看了看日晷,然后回到室内,拨弄着算筹推演了半天,最后点点头,说:“就在此时!”

  他让裴鸿扶着萧二郎坐好,念了一段定身咒。裴鸿松开手,萧二郎稳稳地坐着,双目安详的闭合,呼吸匀净而悠长。随即,叶紫衿让童子搬来一口巨大的琉璃钟,扣放在萧二郎身上。

  叶紫衿将一张半透明的苇膜贴在钟上,在钟旁走出五行罡步,口中喃喃念道:

  “思精虑纯会元得气,观匿索隐探寻幽微。”

  琉璃钟内弥漫起一层薄雾,雾气渐渐地变浓,而萧二郎的身躯渐渐变得透明。裴鸿可以透过颅骨,看见星星磷火此起彼伏地闪烁在萧二郎的大脑深处。那些磷火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汇聚了起来,变成了细细一缕,在大脑内快速地游动着。

  叶紫衿声音靡靡地念着咒语,越来越快,已经听不出念的什么。萧二郎脑中那一缕磷火也上下游走,似乎在寻找什么。叶紫衿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只紫玉如意,上面雕刻着一条虬龙。虬龙的眼睛慢慢地变红,突然射出一道白光。白光穿过琉璃钟,击打在萧二郎眉心处。他脑中那一缕磷火就从此处飞出,打在事先贴好的苇膜上面,白光一闪,令人难以逼视。

  叶紫衿吁地长出了一口气,收了功法,满头大汗地说:“成了!”

  童子揭下苇膜,递给了叶紫衿。裴鸿凑过去看了一眼,只见斑驳纵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叶紫衿对他说:“莫急!”然后转身吩咐童子,“去将我的紫氲灯拿来!”

  童子搬出一盏带着球形灯罩的灯具,叶紫衿将苇膜贴在灯上,随后点燃了灯芯。紫氲灯发出的却是柔和的白光。在灯前三尺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乾坤,里面是一座夯土筑成的城堡,大门上写着黑虎寨,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站在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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