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帝国》

    在小说开篇之际,鄙人觉得还是应该跟各位兄台提前说一声的好,在下写的这篇玩意绝对是一万年大坑,光故事大纲现在就已经编排到了第四部,看这意思似乎得填个十年八年的。所以敬告各位读者:坑深危险,跳入之前一定要慎重!

  
  
  第一部《青涩时代》
  
  序章
  
  世间繁华,危国浮土,
  如梦幻泡影,亦如末法无常。
  一切是为有法,
  一切亦为无法。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
  
   往日深邃如蓝宝石般的“失落之海”此时在凶猛的暴风雨中藏起了一贯的宁静与安详,显露出了它那狰狞的一面。狂风掀起的黑色巨浪不断的嘲弄着一艘孤零零飘荡在它怀中的三桅帆船,似乎是想要把其永远的留在这片汹涌的海底一样。海船在山峦一样的惊涛中就像是一片渺小的落叶,艰难的在骇浪中忽上忽下,向着那似乎永远也见不到的终点顽强的前进着。
   船舱里,已经被海水浸透的甲板上坐满了鸦雀无声的旅客。在他们惊恐的注视下,舱顶昏黄的油灯似乎也被大海的疯狂所感染,不时癫乱的跳动一番,仿佛是在上演着一幕惬意的末日舞蹈。握紧了拳头的人们屏息静气,聆听着四周密闭的船体在暴怒的海神蹂躏下,吱呀作响的悲鸣声。另有一些教徒更是虔诚地跪在了甲板上,默默低首祈祷,将自己的命运交托给了万能的神来主宰。
  
   靠在船舱的一角,一名黑发女子将怀抱中男孩身上的毯子又围得紧了一些,全然不顾自己已经湿透的单薄外衣。男孩看上去大概只在五六岁的年纪,瘦弱的身体在冰冷的雨夜中一直就没有停止过颤抖,此时向手心里哈了口热气后,却将身上的毯子拉开了一半,盖在了女子的身上。女子忙将毛毯推了回来道:“没事,小弟,姐姐不冷,把你自己盖好就行了。”
   男孩却摇了摇头,坚持着又将毛毯递了过来。女子见状无奈的一笑,只好拉过毯子,将两人都严密的裹在了其中。弟弟将头倚在姐姐的怀里,如湖水般清澈的碧绿色眼睛却盯住了船舱里的那盏油灯,愣愣的出神。女子轻声问道:“怎么,还是冷吗?”孩子不安的活动了一下身体,答道:“不,我只是在想,这场暴风雨还有多久才能过去?”
   女子微微一笑,伸手将孩子搂在了怀中道:“现在胡思乱想也没有用。小弟,睡一觉吧,等你睡醒的时候,这场暴风雨应该也就会过去了。”
   孩子点了点头,蜷缩的身体又向姐姐的怀里靠了靠,却依然没有一点睡意,大睁着眼睛呆了半天后忽然抬起头道:“姐姐,给我讲个故事吧,每次我被那个噩梦惊醒睡不着的时候,妈妈都会给我讲个故事听,可现在……”
   女子听着男孩的呢喃,眼圈也是一红,随即又将孩子向怀里搂紧了一些。默然了片刻之后,她那低沉而肃穆的声音这才像是从远方传来一样,轻柔的把孩子带进了另一个世界。
  
   “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们的世界其实并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个时候没有魔族,没有天使,也没有神的存在,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就只有人类而已。一种没有我们的神赐力量,却有着无比先进科技的人类。传说中,这些旧人类非常善于制造各种威力巨大的工具,甚至可以凭借这些工具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然而,随着这些人所掌握的力量越来越大,他们的野心也随之变得越来越贪婪,终于,人们被自己的傲慢蒙蔽了双眼,将肮脏的双手伸向了神的禁忌——追求永恒的生命。人类已经从神的花园里偷走了智慧的果实,而现在,自以为无所不能的他们又将目光对准了那禁闭在伊甸园里的生命之果。
   人们凭借着科技,开始涉足于一种被称为‘基因’的领域。通过操纵这种手段,人类消除了棘手的疾病,让自己的寿命扩延到了极限。然而生命的延长却是一把双刃剑,随着漫长生命而来的是不断增长的人口和粮食物资的馈乏。饥荒的怒火不断的积累,不断的循环,终于到了爆发的那一刻,全面的战争开始了。
   原本被认为会很快结束的战争却不断的升级,一次又一次,似乎永无止境。渐渐的,人们为了取得胜利而开始无所不用之极。终于,连改造生命的技术也纳入到了战争之中。当第一个生体兵器,即现在我们称之为‘魔族’的生物投入到了战场之后,那巨大的杀伤力让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潘多拉的魔盒一旦被打开,便再也无法关闭。龙、精灵、斯芬克斯、阿修罗,各种奇异的生物随即不断的出现在了各国的实验室里。直到有一天,研究的对象变成了人……不,确切的讲,应该是神。
   虽然通过各种各样的手段,人类将自己的寿命延长到了极限,却终究难逃死亡的宠召。然而人的贪婪却是永无止境的。当一个大国的当权者因衰老而濒临死亡的时候,他开始组织最优秀的研究者,来创造一种没有灵魂的完美生物。一个不会衰老,不会遭受疾病侵袭,却拥有世间最强大的力量,能让所有生物臣服的生命体。当权者将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实验体的培育成功上,计划在孕育出这个没有灵魂的躯体后,就将自己的意识注入其中,以得到第二次生命,永远的活下去,并永远的成为“神”。
   循着这一思维,他们终于成功的制造出了第13号实验体,代号‘圣婴’的新生命,一个人形,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却又没有灵魂的生物。
   他们成功了,但结果却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想像不到的……
   “圣婴”被激活的那一刻,变革开始了。
  
   羔羊揭开了七封印——天使开始降临。
   没有实体的灵体,纯‘善’的天使,是无法以灵体状态现身于这个混沌世界上的。它们唯一可以降临于世间的方法,就是附身在无原罪体——即没有灵魂的生物体上。
   那一天,七位天使吹响了号角,星辰开始陨落,大地震颤,燃烧着的山峦滚滚落入了海中。高耸的巴比伦塔终于开始倾倒。海水将剩下的陆地重新分成了不相连的几片。接下来的一千二百六十天中,数百亿的人类死于各种灾难,只有极少数的,十四万四千由神选中的人活了下来。还有各式的物种,因为它们本身并无罪孽。”
   “是天使杀死了他们吗?”听得专注的孩子忽然开口问道。
   “是的,”女子顿了顿,沉声答道:“所以这一天也叫做‘末日审判’。”
   “天使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它们是至‘善’的化身,所以绝对不能容忍‘恶’的存在。在他们看来,对有罪的人进行严厉的惩罚就是他们唯一的职责。然而不幸的是,这个世间根本就不存在着没有罪过的人。被神所选中而活下来的那十四万四千人其实都是刚出生的婴儿,也就只有这些孩子才符合神那条从未有过罪孽的标准吧。所以,在这场末日审判结束后,旧世界的文明也被彻底毁灭,人类又跌回到了远古的混沌时期。”
   “太残忍了!”男孩说着舒展了一下身子。女子见状问道:“还冷吗?”男孩摇了摇头道:“好多了。”
   女子一笑,抬起头来环顾了一眼四周后道:“船体似乎稳定了不少,看来外面的暴风雨应该也快要结束了。小弟,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先睡吧。”
   男孩摇了摇头,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央求道:“接着讲嘛,阿姐,我现在一点都不困。”
   女子笑着抚摸了一下孩子的头发,沉吟了片刻后,继续讲述道:“接下来的千年里,人们摒弃了国度,在神的荣光下幸福的生活着。这一时期被称为‘神的时代’,也被称做‘第一个千年’。人类在天使的指引下,过着虔诚及正派的生活。直到那一天,神的敌对者——魔王‘撒旦’的出现。
   没有人知道撒旦是从何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神还是魔。只知道是在突然的一天,没有任何征兆,他便出现在了人世之间。有人说他是一位堕天使;也有人说他是被神驱逐到南方大陆的魔族后裔;更有甚者,还有人说他是自古就与神对立的强大魔王,就像存在着光就一定会有影一样。神是至善的光明之主,而他就是代表着黑暗的一面。
   不管怎样,当撒旦现身以后,很快就将原本如散沙一样的魔族聚合在了一起,组成了魔界七军,并开始从南方向着人类与神居住的亚特拉斯大陆猛攻。持续了千年的神魔之战就此拉开了序幕,这就是被后人称为‘千年战争’的大浩劫,也就是‘第二个千年’、“黑暗的时代”。
   战争伊始,数量众多并拥有凶残武力的魔族占据了上风,天使军节节败退。但关键时刻,人类组成的军队也加入了战局。此时的他们虽然早已摒弃了旧人类的先进科技,没有了强大的机甲,没有了骇人的武器,但还是从以前的基因改造中继承了一些东西,一些可以用来战斗的力量。这就是我们现在称之为‘能力’的奇异魔力。
   在英勇作战的人类军队协助下,天使军一度将魔族赶回了南方大陆。但就在人们以为即将要见到胜利曙光的时候,撒旦的三个孩子参战了,三个任何人都没有见过的强大能力者——拥有操纵空间之力的“看门人”亚巴顿,拥有操纵时间之力的“魔术师”萨麦尔和拥有操纵生命之力的“镇魂歌”莉莉斯。再加上他们的父亲,拥有最强催眠效果的能力者——“梦境之暴君”撒旦。这四名拥有可怕能力的恶魔甫一踏上战争的前线,就扭转了局势。人类与天使的联军第一次面对这些无敌的能力时几乎是束手无策,无数的生命倒在了这四名恶魔的面前,光明联军再一次开始了节节败退。
   但好在这一黑暗的时刻没能持续多久,随着一个英雄的出现,战局开始向天平的另一方倾斜。但令人惊讶的是,这位英雄却不是神裔,而是一名人类,一个历史上唯一由人类晋升为天使长的人。也是迄今为止天使中唯一一个拥有十二翼最高位阶的人。他就是被尊称为‘光辉天使’、‘晨星’、‘万军之王’的英雄——路西菲尔。
   在他的带领下,天使和人类的联军摧枯拉朽的打败了魔军,路西菲尔甚至亲手毁灭了撒旦的肉体。不可一世的撒旦只能通过自己的能力使灵魂分离出去,才逃过了灭顶之灾。
   但眼见着就快要取得胜利的时候,路西菲尔却突然停止了追击。并在使用自己的能力‘公正的裁决者’围绕南方大陆设下了最严密的封印之后,就此失去了踪影。他所设下的封印不仅将魔族困在了南方大陆,也将人类与天使的联军挡在了封印之外,战争的号角再也无法吹响。两个势不两立的种族只得在封印内外彼此愤恨,却再也无法触及对方分毫。
   迷惑不解的人们不久之后终于得知了真相,原来路西菲尔竟是爱上了撒旦的小女儿——莉莉斯。两个原本为死敌的人却在无数次的殊死战斗中互生爱意,为此,路西菲尔不愿再去追击魔族,而莉莉斯也不愿再与人类为敌。两个人在隔绝了神魔两族之后便悄然失去了踪影,前往遥远的东方躲藏了起来。
   消息传出,举世一片哗然。神知道了这件事后,更是大为震怒,当即宣布剥夺路西菲尔光辉天使及‘菲尔’的荣称,将其贬为堕天使——路西法。并派出天使军四处搜索,以期将他捉回圣廷,处以最严厉的处罚。
   虽然路西法躲藏的极为隐秘,但终于还是在数年后被人发现了影踪。数以百万计的天使军随即包围了他们躲藏的地方。好在路西法早有准备,嘱托莉莉斯带着新出生的双胞胎先行逃了出去,而自己却束手就擒。
   路西法明白,无论是选择抵抗还是逃亡,都无法保护自己的妻儿。为了彻底结束这一切,他甘愿被擒,就是为了能被带回圣殿,去夺取一件安放在其中的宝物——黄金之书。”
   “黄金之书?”
   “对,黄金之书,即使是现在,这本传奇之书依然是无数人所追寻的宝物。据说这本书上不仅记载了有史以来的全部术法,还能赋予持有人百倍增强自身能力的力量。”
   男孩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却还是有些不解的问道:“那路西法夺取这本书又有什么用呢?”
   “因为他要用这本书做一件事,一件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于是,在路西法即将被处刑的前一刻,他奋力挣脱了魔力造就的锁链,击退无数守卫,终于将手放在了黄金之书上。刹那间,黄金之书将他的能力‘公正的裁决者’发挥到了极致。于是,两千年来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一道决绝的封印出现在了神与天使们的面前,将他们的灵魂强制分离出了躯壳,赶入了另一个空间,也就是他们的来处——伊甸园。强悍的封印彻底阻断了伊甸园与现世的联系。于是神与人类共同生活的历史结束了,这片土地上又像两千年前一样,只剩下了孤单的人类。”
   “那路西法呢,后来他又怎样了?”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困了。”女子看了一眼神采奕奕,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男孩,好笑道:“这么问东问西的,你还睡不睡觉。”
   还未等男孩说话,却突然从船外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女子立即警觉的抬起头来,一边将手放在腰间的银牙长鞭上,一边侧耳聆听外面的动静。片刻之后,上方的舱门忽然一响,被一名水手猛地拉了开来。那人向舱内高声叫道:“陆地!已经可以见到灯塔的火光了。只要暴风雨再小一些,我们就可以进港了!”
   闻听此言,霎时船舱内一片欢腾。女子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笑对男孩道:“总算是到了。”
   男孩的心思却没放在这上面,只还惦记着刚才的故事,锲而不舍的追问道:“姐,你还没有讲完那个故事呢,后来怎样了,路西法呢?还有他的妻子和孩子呢?”
   女子明白在这么猛烈的暴风雨下,船只是无法进港的,只好安心坐下来等待。此时见了男孩不依不饶的架势,不由得一笑,只好搜索了一下那些已经久远的记忆,继续讲道:“故事的后来就有些悲剧色彩了,也许并不适合现在的你听。那天路西法将神族驱逐以后,却因为使用黄金之书的副作用而耗尽了魔力,最终被愤怒的教徒们钉死在了十字架上。而他的妻子莉莉斯不久之后也在逃亡途中被自己的哥哥抓住,带回魔界幽禁了起来。只有那对孪生兄弟中的长子‘该隐’被路西法的部下奋力救出,而弟弟‘亚伯’则在混乱中下落不明。十余年后,长大成人的该隐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遂召集了父亲的旧部,组建了堕天使军,开始向世间复仇。而此时的人类则因为失去了神的管束,贪婪的本性开始抬头,无数权贵纷纷割地为王,整个亚特拉斯大陆已经被分裂成了几十个小国。
  当遇到由原天使军主力组成的该隐军团后,因分裂而变得弱小的各国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接下来的几年间,该隐将战火蔓延到了大陆的每一个角落,因为他的外貌标志是白发赤眼,所以这场浩劫又被称为‘白灾’。而该隐本人也被称为‘赤眼恶魔’。”
   “白发赤眼,你说他是白发赤眼?”
   “对,该隐拥有一半人类、一半恶魔的血统,除了有着如恶魔般俊美的容貌外,还有一头如雪般洁白的长发,和一双如烈火般鲜红的双眼。”这时女子发觉男孩的脸色有些苍白,忙问道:“怎么了,小弟,不舒服吗?”
   “不,没什么,”孩子调整了一下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接着问道:“那后来呢,该隐有没有完成复仇?”
   “当然没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现在的世界就将是另一幅景象了。终于,在强大的该隐面前,节节败退的各国都明白了独自作战不是他的对手,最后不得不在当时的教皇号召下组成了联盟军。这一措施果然立见成效,仅万余人的堕天使军寡不敌众,经过多场苦战之后,数百万的联盟军将该隐军团重重围困在了拉法尔火山之下。堕天使们虽然奋勇战斗到了最后一刻,却终究无法扭转战局,最终全部遇难。而此时仅剩一人的该隐却越战越勇,在战场上左冲右突,无人可挡。于是教庭改变了策略,将其用计诱入了火山口后,又从各国挑选出了百名强者,对其展开了车轮攻势。经过一天一夜的激战,该隐虽然奋力搏杀了九十余人,却最终因精疲力竭而倒在了最后的七名勇者面前。
   至此,这场人类最后的浩劫终于划下了句点,然而这场战役所带来的影响却是深远流长的。时任联盟军的总指挥官奥托•康拉德在战争中积聚了足够的力量之后,先是借着民众对教廷的腐朽不满,指使一些教士提倡宗教改革,创立了新教。以宗教的名义为自己拉到了大批的支持者。然后又率领在战争中壮大的铁骑东征西讨,吞并了十余个国家。终于在东面建立起了疆域辽阔的奥托王朝。而位于西方的二十几个近亲血缘的国家为了对抗强大的奥托帝国,就在原教廷的号召下组成了神圣帝国同盟,但掌握了这一政体真正大权的却是教皇所领导的教廷。这个双雄局面从此分而统治了这片大陆一百余年,一直延续到了现在……”
  
   故事讲到了这里,终于接近了尾声,意犹未尽的男孩似乎沉浸在了回味之中,久久都未再出声。恰在此时,船体忽然一动,又再缓缓向前滑去。女子松了一口气笑道:“看来船只终于可以进港了。”
   男孩沉默了片刻后,此时却忽然开口道:“姐,你真的非要把我送去那个地方吗?”
   女子听出了男孩的不安,遂一笑宽慰道:“不用担心,小弟,在那里你不仅会十分安全,而且还可以学到世间最强的武功。你不是一直都希望能快点变得强大起来么?在那里你就会见到一位武功高强的长者,他将会教习你体术,把你塑造成一个天下翘楚的战士。而等到十年之后你回来的时候,倒霉的就只有那些追杀咱们的坏人了。”
   女子温和的语气让男孩安心不少,点点头后想了想,又问道:“那姐姐也会跟我一起去吗?”
   然而女子却让他失望的摇了摇头道:“不,那个地方除了被恩准的你以外,连我也是无法进入的。其实要不是那位长者主动现身找到我,指明要收留你,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地方的存在。”女子见男孩眼中露出了一丝怯意,忙解释道:“不过你放心,那位长者绝不是坏人。他在我面前出示了一样凭证,足以让姐姐相信他对你是好意。只是那个地方比较特殊,岂止是姐姐,这世上所有的人类其实都无法进入那个地方,也正因如此,去到那里的你才能彻底摆脱那些人的追杀。”
   男孩有些难舍的摇了摇头道:“不,我不要和姐姐分开,我们找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一定可以躲开那些坏人的。”
   女子被逗得一笑,略显苦涩的笑容一闪即逝,随即将男孩揽入怀中,轻声抚慰道:“小弟,难道你就真的甘心这么一直躲下去吗。何况为了你的将来,你也要必须变得强大才行。只有如此,你才能彻底摆脱那些人的追杀,才能够重新振兴我们龙族。放心吧,你安全了,姐姐就不会有事。父亲在奥托有一个好友,等姐姐将你送到那个地方后,就会去投奔他老人家。”说着女子从怀中掏出一对耳坠,将其中一只放在了男孩的手心:“姐姐已经和那位将要收留你的长者约定,无论你的修业达到什么程度,十年之后,他都会让你回来见我。而无论要等上多久,无论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姐姐也一定会在奥托这里等待着你的归来。”
   “这对龙牙耳坠姐姐交给你一只,另一只则留在我这里。这是母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纪念品,世间仅此一对。它们是用一种特殊的材质做成,会对龙族的血脉产生共鸣,只要是与龙族之人接触便会散发出银色的光芒来,所以作为我们姐弟相认的信物再合适不过了。十年之后,如果姐姐无法去接你,也一定会拜托一个可靠的人带着它来找到你。”
   男孩五指并拢,将耳坠紧紧攥在手心,郑重的点了点头。低头看时,龙牙状的坠子正从自己指缝间缓缓透射出一层微弱的柔和银光来。
  
   正在此时,舱门忽然被人推开,随着卷进舱内的咸湿海风,一名水手高声呼叫道:“船只已经进港了,大家准备下船吧!”
   众人闻言纷纷起身,船舱里的话语声,杂乱的脚步声随即响成了一片。女子见状也站起身来,向着男孩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她那柔和的声音在嘈杂声里却依然显得十分清晰:“小弟,我们出发吧!”
   男孩坚毅的点了点头,伸手拉住姐姐的手站起来后,随即向着那敞开的舱门一步一步走去……
  
  
  尊敬的老婆大人在看完了这一章后,挑着前几页啧啧道:“你这里边的这个神也忒废物了,连个魔王也得要靠路西法来善后。另外,这撒旦大人头一千年干嘛去了,怎么憋了这么久才出来,这漏洞太大了点吧?”
   “嗯,这个……所谓的一物降一物嘛,神大人的力量虽然很好很强大,但撒旦的可是最强的催眠术——“梦境之暴君”,对上了这种精神攻击的通杀能力就算是神也没辙。而路西法的能力是可以让对方的一切法力无效化,所以才能够镇住撒旦。而魔王蹉跎了一千年才出来也是有原因滴,具体是为什么,为了不影响剧透咱就不提了哈。(其实是哥们我还没想好呢。)”
   “噢,这样啊,那这本什么黄金之书呢。既然有这么好用的东西,神魔战争的时候直接拿出来平趟不就结了,那还用得着什么路西法啊?”
   “嗯……这玩意不是也得看谁用么。资质太差的话,就算能增强百倍魔力,那也顶多是从一根塞牙缝的豆芽菜升级成为了一根黄瓜而已。至多费点事拍吧拍吧也就成一盘凉菜了。”
   “哦,这样啊。对了,那个什么龙牙耳坠听起来似乎还蛮不错的。这么说起来,你好像还没给我买过耳坠吧?”
   “噫……施主,世事皆有缘份,何必如此强求呢,一切就让它随缘去吧……嗯,施主,你拿起扫帚是要做什么捏……那个,施主,您的表情怎么那么的狰狞捏……”
  
  
  公告:因作者不幸受伤,下周暂缓发帖一回,不便之处,敬请见谅。
  
  第一章:命运的起点
  
   月夜,亚特拉斯大陆北端,圣勃朗雪山山脉。
  
   清冷的月光洒在覆盖着厚厚积雪的悬崖之上,反射出的辉光使得整座山峰都像是镀上了一层耀眼的银霜。而此时就在崖顶,高踞于峭壁边的一座古堡之上,一名黑发青年正静静的伫立在悬崖一侧的阳台边,出神的眺望着远方的景色。他那张如大理石雕像般英俊的面容上,黝黑的眼眸在月光的辉映下,就像是一潭深邃的古井一般,不断的流动着迷人的光辉。
  
   忽然,身后阳台的拱门被人轻轻的推了开来。一阵微风顺势掠入门内,轻柔的卷起了白纱帘布,将其拖入了门外的寒冷世界。薄如蝉翼的帘布飞舞过处,一位白衣美女已经缓步踏入了月光之中,悄无声息的来在了青年的身边。
  
   青年却没有回身,只缓缓开口道:“你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外面来了,小心着凉。”
  
   白衣美女却没有说话,只仰起头来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晨曦间独有的清新空气。那双美目虽然自始至终都没有睁开,但她那副陶醉的样子却让人觉得世间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才能体会得到这一刻的美景。
  
   青年看了一眼女子,遂也不再开口。一片静谧的气氛中,并肩而立的两人就这么默默地倚在了栏杆之上,一动不动的凝望着远方山峦间那已然开始渐渐清晰的一抹红色。在朝霞的辉映中,披上了一层淡淡金色的两个身影仿佛也已经和身旁的石像一样与这座城堡融为了一体。
  
   终于,青年幽黑的瞳孔中映入了第一缕阳光的华彩。晨光闪过之处,笼罩在天地间的那张黑幕随即像是被一双巨大的手掌飞快拉起一样,消失在了世界的尽头。
  
   直到这一刻,女子才轻轻的扬起了头来,仿佛是在享受着这温暖的阳光一样,久久不愿醒来。终于,在微微叹息了一声之后,白衣女子轻柔的开口道:“你,终究还是要走吗?”
  
   青年微微一笑,温柔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凝注了片刻,才缓缓答道:“在我来到这里的那一天,你不是就已经看到了今天的这幅结果吗。怎么,明明已经预知了命运的安排,却还要去奢求可以改变未来吗?我认识的那个矜持的塞西莉亚跑到哪里去了?”
  
   塞西莉亚也缓缓地转过了身来,声音里的温柔却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丝孤傲的冷漠:“滚吧,鲁西,立刻给我滚的越远越好。从此以后我的先知之城永远不许你这臭小子再踏入一步!”
  
   然而鲁西那温柔的目光却一刻也未曾离开过那如冰雪般清冷的面容,直到坚雪开始融化,才微微一笑,就此越过她的身旁,向着阳台的门口走去。
  
   “给我站住!”忽然身后那个冰雪般的声音再次响起,鲁西应声停住了脚步,回身看时,却见塞西莉亚已经面对着自己缓缓睁开了那双一直都在紧闭着的眼眸。
  
   伴随着一片金色的光芒,塞西莉亚那双美丽的眼睛随即完全呈现在了鲁西的面前。由三层闪耀着奇异光芒的金色圆环组成的曼妙瞳眸此时就像是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一样正对准了鲁西,以一种奇妙的规律缓慢而不休的转动着。静静的欣赏了片刻这幅奇景之后,鲁西叹息了一声道:“看过了这么多次你的这双眼睛,可直到现在还是让我新奇不已。邪眼‘命运之轮’——能够看得到过去,也能够看得到未来,却永远无法看得到现在。究竟是窥视命运之目,还是被命运所束缚的无奈呢。”
  
   轻盈飘舞的白衣让塞西莉亚的身影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默然的注视了鲁西片刻后,塞西莉亚才缓缓叹了一口气道:“就当作离别的礼物,让我为你再做最后的一次占卜吧……”
  随着缓缓升起的旭日,鲁西乘坐的马车终于驶离了圣勃朗山脉。从车窗向后望去,巍峨的“先知之城”不久之后就没入到了雪山之中,消失不见。鲁西随即默默放下了窗帘,坐回到了位子里。从这个角度望去,阳光恰好透过车窗洒在了他的脸上,然而那张隐在了光辉之下的英俊面容却被明耀所遮,一时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先知之城”所在的圣勃朗雪山山脉位于亚特拉斯大陆的正北端。它的南面,则是占据了大陆三分之二的两个大国,东方的奥托王朝和西方的神圣帝国同盟。
  
   因为历史和宗教的原因,这两大帝国自建基伊始,就互相攻伐不休,熊熊不息的战火一直燃烧了一百余年。直到最后,因为战事过于频繁,不仅两国的国力都损耗巨大,连民众间的厌战情绪也累积到了顶点。终于在新纪元2154年,奥托一位名叫亚伯的地方主教挺身而出,开始四方奔走,呼吁两国停战。经由他一年多的努力之后,两国也终于露出了和谈的意愿。然而就在曙光初现之际,亚伯却不幸被同盟一名排斥奥托新教的狂热教徒刺杀身亡。
  
   此事一出,就像是在浇满烈油的干柴上丢下了一星火种,立刻举世哗然。接下来的数月间,亚特拉斯大陆上到处都是借着祭奠这位圣哲而举行的反战集会及游行。在民众掀起的这股浪潮中,两国政府迫于压力,也终于坐了下来,开始认真协商停战的条件。三个月后,《圣索非亚合约》出台。两国宣布以萨亚河为界,罢休刀兵,永不再战。为彰显这份条约的神圣性,奥托大帝更是将其凿刻在一块天赐的陨石之上,供奉于亚伯生前就职的圣索非亚教堂。至此,亚特拉斯大陆终于迎来了一段短暂的和平时期。
  
   然而好景不长,新纪元2159年,距今六年前的圣诞夜。神圣同盟军的圣堂骑士团突然毫无征兆的冲进了萨亚河畔的圣索非亚教堂,捣毁了合约陨石。几乎与此同时,奥托边境的“莱沃”小镇也遭到了神圣同盟军的血洗,三万居民几乎全部遇难,侥幸逃出者仅十一人。这就是之后吟游诗人一遍遍在旷野中传唱的哀歌“血色圣诞节”。经此浩劫,奥托帝国举国震怒,本已熄灭的战火随即再次被点燃。于是在此后的六年间,亚特拉斯大陆再次陷入了黑暗的年代,两国间的杀戮攻伐也就再也没有停止过。时至今日,经过无数次你来我往的血战之后,已经陷入了胶着状态的两军谁都无力再向前迈进一步,遂隔着宽阔的萨亚河形成了一个对峙的局面。
  
  
   马车沿山路直下大约半天时间便可来到平原地区,然后继续沿着萨亚河畔的大道疾驶,两天后便会到达鲁西的目的地——“瑟兰”小镇。这是一个不受两大帝国支配的自主城镇,独树一帜的矗立在了奥托帝国的边缘。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则是因为“瑟兰”的特色——兴盛的铠甲制造业。
  
   值此乱世,铠甲兵器绝对是居家旅行,泡妞耍酷的必备良品。所以这个前身只有百来户人家的工匠村自从用精制的铠甲打出了名声之后,仅用了不到十年的时间就发展成为了北方最大的城镇。但挣的钱再多也架不住有人伸手不是,就在二十年前,本来就饱受压榨的小镇手工业者又连着遇上了几任贪婪的总督,于是乎积聚已久的怨气终于爆发。以工会为首,工匠们掀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暴动,最后终于赶走了奥托统治者。而主力被同盟军缠住的奥托帝国在经历了数次的反攻失败之后,不得不与瑟兰的工会签订了和平条约,就此承认瑟兰为独立城市。其实这也主要是怕把瑟兰给逼急了,要是这个军工产业的大镇一怒之下投向了敌人的怀抱,那自己才叫亏大了呢。
  
   此后的二十年里,虽然瑟兰小镇位处萨亚河边,两大帝国的北方交界处,但两国都怕侵占小镇后遭到居民的抵制,反而使优秀的手工业者投向敌人,所以全都很有默契的对其敬而远之。远离了战争滋扰和大国剥削的小镇也因此越发的兴盛,手工精造的铠甲不但质量越来越好,价格也越来越便宜。良性循环之下,现在的瑟兰早已经成为了北方首屈一指的繁华城镇。
  
  
   两天后的清晨,当车夫恭敬的声音将鲁西从深沉的梦境中唤醒时,一座处处炊烟的小镇已经出现在了马车的前方。
  
   瑟兰小镇是坐落于萨亚河畔一抹小丘上的一座山城,精致的房屋群落由丘底沿平缓的山坡一直延伸到了丘顶。从远处望去,镇后的山脉间还可以隐隐见到数座隐在青森之后,飘荡着白烟的铁矿厂。马车沿城中大道由萨亚河边直驶入小镇后,各式各样的铠甲作坊随即便映入了鲁西的眼帘。叮当作响的敲击声更是此起彼伏,悠扬的由远及近汇成了一片金铁声的海洋。一眼望去,临街的作坊凉棚里,还有川流不息的大道上,到处都可以见到身背铠甲,或手提着各式零件的工匠们。住惯了空旷寂静的先知之城,乍然来到这熙攘的闹市,鲁西那张冷峻的脸上也不禁浮现了一丝暖意。
  
   马车又再迤逦前行了约一顿饭工夫后,终于在一座古朴的小店前停了下来。从车上下来的鲁西先是揉了揉有些发僵的双腿,然后目光就被一面挂在门前的旗帜吸引了过去。那幅天蓝色的旗子上,正中绘着一双互握的双手,而双手之下则是一行醒目的白色大字——“兄弟会”。迎着冬日的阳光在晴空之下凝视着这面随风飘荡的旗帜,鲁西不由得一阵出神,默立在了当场。
  
   忽然一阵清脆的门铃声响处,已将鲁西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低头看时,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已经推开店门迎了出来,一见鲁西便松了口气道:“老板,可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
  
   鲁西一愣,问道:“怎么,出什么事了?塞门。”
  
   “要是真出事的话还就好了,是您的那位朋友,维克爵爷!”那个被称为塞门的青年一边伸手接过了鲁西手中的行李,一边苦笑着用下巴朝身后扬了扬道:“他都已经在这里耗了两天了,要不是先知之城是非请勿入的话,我估计他都能直接去找您。这不,这两天平均每小时在我耳边嘀咕一百零八遍,翻来覆去就是一句话,只问您什么时候回来。这叨咕的我耳朵连晚上睡觉都还在嗡嗡直响呢,要是您再不现身,我这就得准备去找地上吊了。”
  
   “看来这小子是没少受月华的挤兑,”鲁西好笑的摇了摇头道:“那好吧,就先见见他好了,帮他一把,也正好为我的下一步做准备。为人为己,善莫大焉吗。”说着缓步进了小店。
  
   一进店门,立刻就有一股热情的声音扑了出来,差点没把鲁西又推出门外去:“呦,鲁西,听说你小子走了桃花运,连那个冰美人也被你给搭上手了?”鲁西是早已经习惯了这位口没遮拦的个性,所以根本就不理会他这一茬,只淡淡道:“六年不见,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就算是已经结婚了也还是这么没正经。维克•冯•海因里希男爵先生。”
  
   “彼此彼此,你这冷嘲热讽的语气也是一点没变嘛。”身穿蓝丝绒礼服的维克哈哈一笑,张开双手迎了上来,亲切的一把搂住了鲁西,也不管对方的眉毛都已经快拧的可以打毛衣了。
  
   维克那张英俊的脸上,一双懒散的淡灰色瞳孔似乎总是带着一种满不在乎的笑意。按鲁西的话讲,随便从街上找只蟑螂,而且还是那种天生智力有缺陷的,也比这小子有贵族气质。可偏偏这没正形的家伙就是奥托帝国最有权势的执政四大臣之一——施特罗海姆•冯•海因里希公爵的独生子,实打实的上层贵族。
  
   鲁西做好做歹将这位热情到让人差点以为有同性恋倾向的家伙推开,笑道:“我以为这么多年在月华的调教下,你至少会变得稳重一点,不过现在看来,她的努力算是彻底白费了。”
  
   维克嘿嘿一笑,大大咧咧的拉过了一把绒椅,抱着椅背就这么倒坐在了椅子上,然后信手接过了塞门送上的绿茶,眉飞色舞道:“你还真别说,平常在家里我还真就是一模范教材,走路说话那是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这不,这几年实在是憋坏了,好不容易现在月华不在我身边了,咱这不就又回归纯朴的本性了吗。”
  
   鲁西笑着摇了摇头,拉过椅子坐下后也随手接过了茶杯,浅啜了一口后才轻叹道:“时间过的还真是飞快,以前咱们几个混在一起的情境还历历在目,可一晃就已是六年过去了,连你小子现在都已经成家立业了。对了,那几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维克喝了口绿茶,皱眉抱怨道:“你怎么会爱喝这玩意,这哪有咖啡来的有劲。嗯,你问他们啊,艾萨克和雷欧那两个小子倒是还和我混在一起,现在是我军团的左右手。不过,只有里昂,这几年的境遇实在是惨了一点。你也听说了吧,里昂的父亲弗朗索瓦•德瓦尔公爵在南方御魔前线不幸战死的事。不仅如此,弗朗索瓦叔叔走后,主教斯宾塞还趁机发难,将那场大败的责任都推给了弗朗索瓦叔叔。也不知道陛下是搭错了那根筋,还真就听信了斯宾塞的话,不仅收回了里昂家族的封地,连弗朗索瓦叔叔的东方军团也遭到了解散的命运。搞得现在一无所有的里昂这几年来只能是终日窝在“红堡”里以酒为伴,醉生梦死,我看他是真得有点心灰意冷了。只可惜咱们这几个人当中,他是最有才华的,却沦落到这个地步。”
  
   “我想他也是有些借此避祸的意味,”听了维克的唏嘘,鲁西点了点头,然后看了对方一眼道:“维克,里昂的遭遇其实对你来讲也是一个警醒,红衣主教和你老爹他们的斗争既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那你也得小心一点,别让对方抓到了什么把柄。”
  
   维克嘿然一笑道:“放心吧,我是谁啊,想给我穿小鞋,哪有那么容易!”
  
   “是吗,你知道哈,那你小子没事干跑到我这里来干嘛!连着擅离职守了两天,就不怕你的主帅找你的麻烦吗?”
  
   “嗨,你说这个啊,没事!我现在自己管着一个营盘,所以相对要自由一些。而且这次我是打着采购盔甲的名义跑出来的,就算是有事,雷欧他们也能帮我顶一下。主要是这次的事实在是有些紧急,所以哥们就不得不冒险跑上这一趟了。”
  
   “什么事把你急成了这样?”
  
   “嗨,别提了,主要是有两件事。第一,想请你出山做我的参谋。”
  
   “没戏。”
  
   “……,你小子也拒绝的太快了吧,好歹也考虑一下啊,我这可是第一百零一次求你,向月华求婚第一百零一次她都答应了,到你这却这么麻烦。说实话,你说没戏我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你这种连想都不想,一次比一次拒绝的快这点却让我很不爽。”
  
   “其实我觉得吧,月华当时恐怕就剩两种选择了,一是只能被你烦的精神崩溃而死,二是干脆嫁给你顺带纠正你的个性,她这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伟大胸襟真是我辈的楷模啊。”
  
   “那什么,哥们我有那么惨吗。再说了,这都六年没见了,你这刚回来就把哥们的自尊心掏出来踩上两脚,未免有点不太仗义吧?”
  
   “不好意思,习惯了。其实这也怪你,每次都要把话题往贬低你的方向上带。我这要不顺应天道良心也太对不起自己了。话说回来了,反正你这招死缠烂打用在我身上没用。我劝你还是彻底死心的好。”说着鲁西端起了杯子,怡然自得往椅子上一靠,自顾自的品起了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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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维克见状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算了,这事我就算你答应了一半吧。不过,这次我来其实主要还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情。鲁西,你还记不记得月华提起过她有一个弟弟,叫龙刹那的。”
  
   一头黑线的鲁西看了这小子一眼,心说怎么着我就答应你一半了,这哥们顺竿爬的功夫也太强悍了吧。不过见他终于说到了正事上,遂想了想后答道:“嗯,有点印象。我记得华国的上代龙王子女很多,除去月华这个长女,还应该有七个儿子。叫龙刹那的那个应该是最小的一个吧。”
  
   维克叹了口气道:“没错,也是月华最疼爱的一个。问题就出在这了,十年前龙族的那场大祸中,她和那孩子为了避难,冒险渡过了失落之海来到了亚特拉斯大陆。却不知走了谁的后门,竟让冥界的战神亲自现身收了刹那做徒弟,还把那孩子带回了冥界。本来她们姐弟俩是约好了在十年之后的当下来相聚。可现在十年之期已满,月华却陷身于南方前线,没法赶回来,于是她就把这刚出炉的山芋丢给了我。这山芋可不是一般的烫手啊,我已经问遍了全帝都的法师,可没一个人知道那出口在哪儿。万一那小子出来时是趟到了神圣同盟那边,再一高兴喊上一嗓子‘我是龙月华的弟弟’。以月华在那边的威名,那结果绝对是怎一个惨字了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那我就得和月华的龙骨鞭来个亲密接触了。”说着维克竟不自禁的打了个寒战:“哥们我还年轻,我可还没活够啊……”
  
   “打住,”鲁西没好气的挥手打断了维克的惨叫道:“我明白了,合着你今天来就是想把这烫手的山芋丢给我喽。”
  
   闻言维克的凄容立刻换成一副笑脸,笑道:“我就知道你够哥们,这么麻烦的事你都肯替兄弟分担,没说的,讲义气!”
  
   鲁西被气得一乐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小子可真不客气。你知道冥界的入口是什么吗,那实际上是最高级的空间法阵,冥界的专利品。它可不是什么名胜古迹、隧道石门什么的,我怎么可能找得到那玩意,你这颗山芋都够得上凶器级别了。”
  
   “你也不知道,”维克一愣,笑脸瞬间已经变成了哭相,脸色变化之快,连一旁的塞门都吓了一跳。“那你又该如何找到那孩子?”
  
   “什么叫我该怎么找到他,看来你小子是打算死心塌地的要把这事赖在我的头上了。”
  
   维克赖皮的一笑道:“哥们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反正我对这事是一点辙都没有。这世上要是你都没法找到那孩子,那就更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了。”
  
   鲁西狐疑的盯了这小子一眼,试探道:“我先确认一下,你小子不会是又打算像从前一样,如果我不答应,你就一直赖在这里不走吧?”
  
   维克咧开嘴嘿嘿一笑道“还是兄弟你了解我啊。这不,我连换洗的衣服都带来了。不过你放心,我还是很有涵养滴,顶多是在你吃饭睡觉,看书工作,喝茶散步,洗澡刷牙,上个厕所的时候,全程骚扰一下也就是了。”
  
   “得,高人,算我服你了。”鲁西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当初我是怎么看走了眼的,竟然会交上你这个朋友。”
  
   “你答应了?”一听这个,维克的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鲁西点了点头道:“其实就算是看在月华的面子上,这事我也应该帮忙。”说着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一别六年,这才刚刚见面你就扔过来这么一个刺球,你小子可真够朋友的。好了,拿来吧。”
  
   维克一愣,问道:“什么啊?”
  
   “你说呢,当然是信物啊,难道月华会让你就这么空着手来找她的弟弟?”
  
   维克嘿嘿一笑,对鲁西道:“跟你说话就是省事。”说着从衣兜里伸手掏出了一封信笺,晃了晃道:“这是月华写给她弟弟的亲笔信,还有这个,”顺手将信封打开后,从里面倒出了那只龙牙耳坠。“这是她们姐弟约定的信物,见到了这玩意,那孩子就会相信你是他姐姐派来的人了。”
  
   鲁西接过耳坠,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一眼后道:“唔,龙族的龙牙耳饰,这可是少见的精品了。既然有这东西在那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好吧,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不过,这么棘手的工作我的要价可是很高的噢。”
  
   “今天的天气还真是不错呢,阳光灿烂……”一听到“要价”这两个字,维克立马就变成了一幅花痴状,捧起茶杯将脸转向了外面已经阴上来的天空。
  
   “喂,这招也太假了吧。虽然根据你的人品,我一开始就做好了打白工的准备,可你也好歹换个赖帐的招数行不行。说你呢,喂,别装傻了!”
  
   “春暖花开,真是一派怡人的景象啊……”
  
  
  在门前送别了维克后,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鲁西身后的塞门沉声问道:“老板,那接下来咱们要做些什么,要不要现在就为您激活全部的情报网络?”鲁西闻言却只一笑,摇了摇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实际上我已经确知,明晚境界之门就会在瑟兰东北的山里打开,而不久之后,那孩子就会为了寻找姐姐而前来兄弟会这边询问情报。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坐下来等就好了。”
  
   冥界之门的开启地点连最善于收集情报的兄弟会都一直毫无头绪,这位一直深居在幽山,不问世事的老板却怎么说得如此言之凿凿?塞门迟疑着看了一眼低头不语,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鲁西,问道:“老板,您这是?”
  
   “哦,放心吧,其实这是塞西莉亚送给我的临别赠礼。在我离开先知之城的时候,她想要帮我最后再占卜一次,来探视我今后的全部未来,但我婉拒了她,只请她用‘命运之轮’预测出了那孩子的动向。”
  
   “原来如此,”塞门闻言松了一口气,笑道:“既然是塞西莉亚小姐的占卜那就应该不会有差了。不过老板,未免意外,要不要我再撒出去几条情报网络,做好最低限度的保障?”
  
   “也好,”鲁西默然了片刻后,点了点头道:“终归是有备无患嘛,不过这一次,我想那命运的残酷之神应该会对我们稍稍显露出它那仁慈的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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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刻,冥界“阿刻隆河”岸边,
  
   一位靠在枯树上的老者用深沉的目光看了一眼面前的那两个少年后,突然奋力仰起了头,随即一股苍凉的声音从那张刻满了岁月痕迹的口中呼喊而出,迎着那淋漓不息的细雨夺然冲上了昏暗的天空之中:“来人啊,抢劫,有人抢劫!”
  
   旁边一个正在翻看着钱袋的金发少年随即不耐烦地仰起了脸来道:“卡隆老爷子,您就省省吧。这可是冥界最荒芜的边缘,被称作‘迷途走廊’的阿刻隆河滩,除了等着搭船的幽灵外,那还有人在。这点您应该比我们还清楚才对,倒不如合作一点。放心,我们兄弟是很有职业道德的,除了图财之外,一般都会害命。”
  
   老者怒吼道:“你们这两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竟然连我这个冥河的渡者卡隆也敢抢。而且藏干这种事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刹那你也跟着帮凶,难道你就不怕让你师傅他知道这件事吗?”
  
   那个叫做刹那的少年闻言又紧了紧手中的绳子,把卡隆和枯树绑得更紧了一些后,才抬起了头来。白色的短发之下,那双如湖水般清澈的碧色瞳眸此时正露出了一个一脸无辜的表情:“这您可就错怪我了,我也是被藏那小子胁迫的。”
  
   “那什么,是我的错觉吗,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干得挺高兴的!”梗着脖子的卡隆看这意思又有要提高嗓门的架势,刹那忙顺势撕下他长袍的一角,塞进了老人的嘴里,然后微微一笑,正气凛然的道:“错觉,一定是你的错觉。像我这么品德高尚的孩子如果不是被胁迫的话又怎么可能会干出这种事呢?”说着又从旁边的木船上拆下了一块板子,用石灰奋笔疾书了一行大字。
  
   那个名叫藏的金发少年此时已经点算完了钱币,好奇的凑过来一看,大乐道:“我怎么觉得你这家伙有时候比我还差劲呢,你这蔫坏的个性绝对有天下第一的水准。”
  
   刹那极有风度的一笑道:“过奖过奖,我只是爱比别人多花点心思而已。怎么样,这次的收获如何?”
  
   藏做了个胜利的手势,咧嘴一笑道:“大丰收啊,卡隆这老小子干得不愧是冥界最赚钱的行业,我都怀疑这一点只不过是他这两天的收入而已,不过光这些就已经让我看花眼了。这要是能知道他把这几千年来的收入都藏在哪了,那咱们岂不是就要发了。”说着,藏不自禁的吞了一下口水道:“那什么,要不咱在这再呆一会,拷问一下这家伙试试?”
  
   刹那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耐心而又和蔼的教育道:“素质,注意你的素质,擦擦你的口水先,不要总这么贪得无厌好不好。对待卡隆这样的老人家,我们就要像严冬一样冷酷无情,嗯,我说错了?应该是要像春天般的温暖?反正差不多这个意思,你明白就行了……”说着,刹那顺手将手中的木板插在了卡隆的身前,白色石灰在老旧的黑木板上显得格外清晰:“本人正在练习瑜伽中,请不要打扰,包括松绑、搭话与喂食。”刹那扫了一眼木板,满意的舔了舔嘴唇,接着道:“何况再有半个小时冥界之门就要打开了,要是再不抓紧点时间赶过去,那下半辈子留在这鸟不拉屎的冥界练瑜伽的就是咱们哥俩了。”
  
   藏满不在乎的一笑,提起钱袋道:“放心,这么重要的约会,怎么可能缺了两个主角呢?”
  
  
   “你们两个迟到了,Game over。”一名身穿白衣的女子对刚刚赶到的刹那两人冷冷的吐出了上面这句话后,又待欣赏了一会两人那副下巴都快要砸到脚面上的表情,才缓缓接道:“但可惜的是,境界之门太久没用了,出了一点小状况,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准备好。虽然很遗憾,但看来你们两个小子还是可以出去的。”
  
   刹那与藏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刹那旋即又不放心的问道:“卡罗琳小姐,境界门的问题严不严重,可别在我俩跳进去之后,把我们送错了地方,要是送去了亚空间什么的那可就太惨了一点。”卡罗琳却不置可否,只露出了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好了,相信我,我可是会很期待这种结果的哟。”
  
   刹那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低声对一旁的藏道:“那什么,为咱们准备境界之门的人却恨咱俩入骨,我是不是应该要有些担心了。”藏咬着牙关也同样低声答道:“淡定,淡定!我想卡罗琳小姐还不至于故意使坏吧。话说回来了,咱俩的人缘有那么差吗?”
  
   刹那还没有答话,一旁的卡罗琳眼中却早放出了骇人的凶光,一口接道:“差,非常之差。相信我,这里没有人不想让你俩吃点苦头,尤其是我!”
  
   藏尴尬的笑了笑道:“不是吧,我俩做过什么坏事了,让大家这么不爽?”
  
   “你们俩做过什么心里有数,别的不说,就说我喂养的那只三头犬,”卡罗琳用手向身后一指,刹那两人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却见一只硕大的三头黑犬正蜷缩在了墙角后面,一见两人的目光扫过来,立马浑身打了个冷颤,哀鸣着把头埋得更低了。
  
   卡罗琳恶狠狠的瞪了他俩一眼道:“那天三头犬只不过是冲你们吼了一声,你俩就把它给架起来烤了。后来发现它是不死之身,可以不断再生,就每个月跑来抓它一次,变着花样的开烤肉会,简直把它当成了一张长期粮票。害得那可怜的宝贝现在都已经有心理阴影了,一见到你们就发抖!”
  
   “其实啊,这主要是怪冥界的伙食实在是太差了,我们也没办法嘛,只好拿它来改善生活了。”刹那嘿嘿一笑,故作高深状道:“不过,大姐,难道您就没发现吗,就是因为您把它宠得太过了,这家伙才变得越来越懒。身为看门狗,最近它竟然懒到任地狱门大敞四开,谁都可以进来,而却只对那些想要出门的幽灵发飚,您说有这么看门的嘛。所以根据我的经验,养狗一定要好好的管教,每个月把它架起来烤上一烤也是绝对有必要滴。相信我,我们这也是为了它好。”
  
   “相信你个头,这么牵强的理由你也说得出来,而且还浪费了这么多的篇幅,三头犬只管出不管进可是冥王大人自冥界初始时就立下的规矩,要你来废话……”额头上暴起了一片青筋的卡罗琳旋即又忍了下来,然后颤抖着缓缓转过身去,一边抚摸着那座刚刚架起来的境界之门,一边喃喃道:“不过没关系,很快的,这一切就都会结束了……”听着她的这句低语,刹那两人竟不自禁的同时打了个寒颤。
  
   这时正在门前忙活的一个白衣人突然举手报告道:“副审判长,境界门已经准备好了。”
  
   卡罗琳闻言猛地一攥拳头,做了个yes的手势。待其转过身来时,那张脸上已经堆满了假笑,紧咬着后槽牙道:“二位,准备启程吧。”
  
   刹那嘴角抽动了一下,结结巴巴的道:“那个,不急,我们突然觉得还是应该再考虑一下的好。是吧,藏?”旁边的那位忙不迭将头像捣蒜一样点个不停。
  
   然而一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卡罗琳此时竟突然在身上迸发出了一股凛冽的杀气,杀意之强烈,竟不亚于战神本尊降临,把站在门前的那两人吓得都是浑身一哆嗦。在看了一眼那黑洞洞的境界之门后,又看了一眼这位浑身翻滚着狂气的卡罗琳小姐,刹那不禁吞了一下口水,然后勉强挤出了个笑容道:“今天天色已晚,大家也都已经累了吧,要不咱们明天再继续……”然而就在此时,突然身后劲风骤起。两人大惊之下回头看时,却见从没学过功夫的卡罗琳此时竟以超乎想象的速度飞踢而至,一个漂亮的空中二段踢,就这样把两人一前一后的踹入了那黑洞洞的大门之中。于是随着两道凄厉的惨叫,两人的身影也就此彻底的消失在了那黑色的空间旋涡里。
  
   待卡罗琳站稳了身形后,随即长出一口气,然后缓缓抬起了头来,目视着那浑沌的天空,喃喃哽咽道:“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旁边的那几个白衣人更是相拥而泣,其中一个则声泪俱下道:“没想到我还能活着看到这一天!”另一个也是边哭边道:“别哭!兄弟,别哭,不过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这一天,冥界之内普天同庆,在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礼花鞭炮声响成了一片。更有人向冥王提议,将这一天立为了“冥界普庆日”。
  
  
  
   随着黑暗的混浊化为了一片血红色,刹那眼前的一切也随即渐渐清晰了起来。可当他能够看清周围的景象时,却突然发现身前竟是傲立着一个身披鳞甲的黑影。就如同他每次的梦魇一样,那火焰般的白色长发之下,饱蘸着杀意的红色双眼正冷冷的盯视着自己。惊骇之下,刹那下意识的想要抬起手中的兵器,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然失去了所有的知觉;想要张口呼叫,干渴的喉咙里却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这是最可怕的梦魇,连逃跑都无法做到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白发赤眼的恶魔向着自己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霎那间,一种冰凉的感觉像触电一样蔓延到了他的全身,那是真正的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然而就在此时,刹那却突然被一股大力向后猛地拉起,回头看时,几名身穿铠甲的勇士一边向自己呼喊着什么,一边将自己拖离了那个危险的境地。紧接着,无数的战士从刹那的身旁涌出,奋不顾身的向着那个恶魔冲去。然而渺小的人类在“他”的面前就像是脆弱的稻草,随着那把血红色长剑的每一次挥动,无数鲜活的生命就此永远的栽倒在了这片灼热的土地之上,化为了死亡的余烬。
  
   目视着这幕地狱般的景象,血脉怒张的刹那忽然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沙哑吼叫,然后纵身而起,向着那个魔影扑了过去。可紧接着,周遭的一切却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等到可以再次看到景象的时候,刹那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双赤红色眼眸的面前。而更让人不敢相信的是,自己手中的那把长剑此刻正深深地插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然而刹那却分明看到,那双饱含着惊讶、不甘的绯红色眼眸在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之后,却忽然露出了一个无奈而苦涩的笑容。
  
   然后,黑暗再次降临,等到终于可以重见光明的那一刻,刹那却已经被欢声雷动的人群所紧紧包围。
  
   接着,又是黑暗,漫长的黑暗。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静谧中一切重又归于了虚无之后,刹那终于再一次恢复了意识。而这一次,人群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空旷的黑暗里,肃立在自己面前的一位女性身影,一位正凝视着自己,缓缓呼唤着什么的身影:
  
   “亚伯……”
  
   “亚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要犯下如此深重的罪行呢……”
  
  
   “刹那,刹那!”
  
   被呼唤声猛地惊醒时,好半天刹那才用懵懂的眼神看清楚了藏的样子。可直到脑子的运转恢复了正常后,才发现自己是躺在一座黝黑的溶洞里。刹那一边费力的坐起身来,一边环视了一眼周围的景象,不解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一座山洞的深处,放心,看来卡罗琳小姐还算是有良心。我四处看过了,洞外的山脚下,远远的可以望见一座小镇,看情况应该是现世没错。他们总算是没把咱们送去什么古怪的地方。”
  
   刹那点了点头,刚想要说话,却随即被一股剧烈的头痛封上了嘴巴。
  藏见状将水壶递了过来道:“怎么,又做那个噩梦了?”
  
   “啊,”刹那贪婪的伸手接了过来,连灌了几口水后才道:“又一次,不过这一回却比以往又多见到了一些东西,我听到有人叫我做‘亚伯’这个名字。奇怪,从小到大,这个怪梦做了这么多次,这一回却是最清晰的。”
  
   “亚伯?很普通的名字吗,我记得在修罗地狱里就有好几个叫这种名字的家伙。不过这倒是条线索,等我们找到你姐姐后,有时间可以好好的查一查。”
  
   “算了吧,”头痛略有缓解的刹那吁了口气道:“天天晚上被它烦也就算了,平日里我倒宁愿离它远一些。”
  
   藏诧异道:“不是吧,像你这种怪事要是搁在别人身上,早就刨根问底把祖宗八代红不红,正不正都打听清楚了。你倒省心,干脆见怪不怪,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好奇?”
  
   不知道为什么,刹那的潜意识里却一点都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只摇了摇头道:“这事回头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赶紧在天黑之前找个地方过夜,你也不想今晚在这个破洞里开茶话会吧。老兄,收拾一下,我们这就出发。”
  
  
   当走出溶洞时,刹那注意到了洞口立着的一块木牌——“迷途溶洞,警告!洞内危险,擅入者后果自负!”
  
   刹那扶住了牌子,笑对藏道:“看来这里已经不止一次被用来当做冥界的出入口了。”
  
   藏却不以为意的扫了一眼木牌道:“我说,咱还是先别管什么溶洞不溶洞的了,赶紧找个地方医医肚子才是正经事,哥们我可是早就饿的前心贴后心了。”刹那闻言一笑,目光随即被远方那个渐渐隐没在暮色里的瑟兰小镇吸引了过去。与藏对视了一眼后,心意相通的两人随即迈开了脚步,向着山下飞奔而去。
  
  
   当两人进入瑟兰小镇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从小在冥界里长大的藏却出人意料的一马当先,一边嘟哝着:“这间酒馆一看人气就不好,这间看起来一定没什么好酒”,一边驾轻就熟的在灯火辉煌的街上乱窜。倒把刹那看得一愣一愣的,笑道:“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天生就是逛酒馆的材料,在冥界里窝了十七年可真是屈才了。”
  
   藏闻言回过头来,嘿笑道:“你说这个?其实这我也是从别人那听来的。你记不记得修罗地狱里的我那几个死鬼哥们,酒馆就是他们常常提到的阳世特产之一,充满着惊喜、欢笑、烂醉、美女的魔法小房间。说实话,为了这个我都已经盼了十几年了,就想看看它能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好容易走过了几个街口,藏终于在一处小巷里发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酒馆。从这间酒馆透出的昏黄灯光中,不但映满了晃动的人影,还夹杂着一阵阵的嘈杂之声。藏见状兴奋的一拍刹那的肩膀道:“兄弟,就是它了。”然后大踏步来到近前,推门走了进去。于是接下来,出现在二人面前的,便是一群手持兵器的壮汉和一个被他们裹胁在其中,带着一脸哭相的肥胖中年人。
  
   当两人豁然拉开房门时,屋里的那十几双眼睛立刻齐刷刷的扫了过来,霎时间场面一片寂静。藏扫视了一眼,在万籁俱寂中撇了撇嘴,对身后的刹那道:“好吧,这种惊喜我倒是真没想到。”
  
  
   而此时僵住的人群总算是有了反应,领头的一个壮汉先是皱起眉头打量了一眼二人,然后一挥手中的长剑道:“哪来的乡巴佬,去去去,哪凉快哪呆着去。军队办事,闲杂人等走开。”可那个身着华服的胖子却同时惊声尖叫道:“什么军队,别听他们胡说,我才是萨克省的税务大臣威克逊•萨雷尔。这帮家伙都是森林党,先生们,救救我,赶走了这帮畜牲,我付你们一百个金币!”领头的壮汉闻言一把抓住了中年人的衣领,吼道:“闭嘴,死到临头还那么多的废话,乖乖的跟我们走你还可以多活一会,否则老子现在就活剥了你。”
  
   望着眼前的这幕闹剧,藏饶有兴趣的舔了舔嘴唇道:“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可刹那却懒懒的摇了摇头道:“算了吧,我又累又饿,只想找个地方快点吃饱了睡觉。这种闲事不管也罢。”可这时候要想让已经两眼放光的藏罢手,恐怕不比从老虎的嘴里夺下一只兔子要容易到哪去。这小子在吸了一下长长的口水后,腆着脸笑道:“不是吧,兄弟,眼前就有这么好的赚钱机会,放过了我才会几个月都睡不着觉。放心吧,这事我自己来就行了,保证不会耽误多长时间。那边那个谁,别看了,就是你,那只肥羊。五百枚金币我就替你打发走这帮家伙,怎么样?别犹豫了,五百枚金币换你一条命,够便宜的了。”
  
   “还真有这种爱管闲事的家伙。”旁边的壮汉听了藏的讨价还价,冷笑了一声,一把将胖胖的威克逊甩给了身后的同伴,然后面向二人森然道:“奉劝阁下一句,要是想活得久一点,就不要为了几个臭钱卖命。如果你听过我‘土狼乔伊’的大名,就该知道和我作对会是什么下场了。”
  
   刹那闻言暗地里摇了摇头:大哥,知道你是个单细胞,可真不知道你能笨到这种程度。不想让藏插手的方法有的是,有点创意好不好,干吗就只会用这种标准的流氓做法呢。也不想想敢单枪匹马跟你们十几个人挑衅的家伙会吃这一套吗,得,看来这场架是彻底免不了了。
  
   果然,在听了这句话后,藏的眼角已是泛上了杀气,潇洒的把口水一擦,傲然道:“什么土狼瘸猫的,哥们我还真就没听说过。不过要是真听过的话,没准免费这事我都管了。那边的胖子,给个话吧。五百枚金币,愿不愿意掏钱吧?”
  
   这种时候,就算要威尔逊出一千个金币,估计这位也会一口应承。胖胖的税务长官此时早忙不迭的叫道:“成交,五百就五百!”
  
   藏满意的露出了一个奸商式的笑容,然后把指关节捏的啪啪作响道:“这才对嘛,那咱们就正…式…开…工…吧……”随着他的森然冷笑,酒馆里的紧张气氛骤然提升到了顶点。那十几名大汉见状早已抄起了家伙,缓缓成扇形散了开去。
  
   藏身后的刹那见此情景不禁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这小子的肩膀道:“给你五分钟,快点了结此事,咱们还有很多的事情等着要做呢,我先去那边给你点份餐点。”说着缓步而出,看也不看身前的森林党徒,直向吧台而去。
  
   那个叫乔伊的领头大汉见状嗤笑道:“看来你朋友要比你聪明得多啊。”说着见刹那已经来在了自己的身前,随即探手而出,想要就势抓住对方的衣领。然而就在此时,眼前忽然一花,少年的身影竟就此踪迹不见。惊愕中的乔伊急转身看时,却见刹那已然稳稳的坐在了吧台前的椅子上,就像是从来都没有从那边离开过一样。这眨眼的瞬间,他竟是以电光火石般的速度,从乔伊的身前横掠过十余米的距离,豁然来在了吧台之前。身法之快,犹如鬼魅。
  
   乔伊猛然醒悟了过来,旋风般一个转身,却还是晚了一步。只觉眼前一黑,一只大手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面门。于是在昏倒之前,乔伊唯一能够听到的,就只有那一声藏留在自己耳边的轻笑了……
  
  
   刹那费了老半天劲,才从柜台底下找到了那位战战兢兢的店主。于是只好趴在柜台上招呼道:“老板,您这有什么吃的,给随便弄两份好的来吧。放心,亏不了你的,后面的那个胖子请客。”店主闻言探出脑袋来看了一眼刹那的身后,立刻被那幕腥风血雨吓得打了个哆嗦,忙不迭的答应了一声,手脚并用的爬进了厨房。刹那回头看时,此时后边的地面上已经堆满了横七竖八的森林党,而藏的身前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名大汉,正惊慌的把手中的胖子勒在胸前,狂叫道:“退后,否则我就宰了这混蛋,咱们一拍两散。”
  
   藏哪在乎威尔逊的死活,一边悠闲的步步逼近,一边耸了耸肩道:“我是无所谓啦,反正你杀了他没准我还能从尸体上多搜出点金币来。嗯,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招呢。那什么,兄弟,你还在等什么呢,要不要我帮你?”
  
   刹那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都什么素质啊。真不知道这小子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把那胖子救下来再敲诈个两三千金币不比搜尸强吗?刹那一肚子的腹诽中喝干了木杯里的啤酒,然后顺手将杯子丢了出去。随即一声惨叫,最后的那名大汉头上挨了这结实的暗器一击,终于也翻着白眼倒了下去。
  
   旁边的藏忙顺手一把扶住了差点被带倒的威尔逊。胖子擦着汗刚想要道谢时,却猛然发现眼前的这位英雄脸上正露出了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奸笑……
  
  
   等到店主将收拾好的两只烤乳鸽、一盘配汤的干面包、两瓶葡萄酒送上来时,坐在刹那旁边的藏也刚好数完了金币。这小子一边收起这笔巨款一边叹息道:“唉,现在这世道,做好事真是越来越难了,搜遍了那胖子的全身也只得这三百来个金币而已,早知道如此的话我就去帮那帮强盗好了,没准分的赎金都比这还多呢。不过倒也不能说是全亏了,那胖子还给了我这枚戒指来代替余下的酬金,这玩意看起来品相还不错,应该也能值几个金币吧。”
  
   刹那不以为意的看了一眼藏举给他看的红宝石戒指,然后指了指身后道:“你把那几个家伙都干掉了?下手也未免太重了一点吧,这里的人可不是冥界的那帮死鬼,杀了就活不过来了。”
  
   藏笑着向戒面上呵了口气,然后在胸前擦了擦,盯住了那枚闪闪发光的红宝石道:“放心,我已经手下留情了,那帮家伙再躺上一两个小时应该就没事了。”
  
   刹那点了点头,顺手从藏的钱袋里拈出一枚金币,丢给了正忙着假装擦桌子的店主道:“老板,结帐,剩下的零钱都给你了。”
  
   店主大喜过望,忙一迭声地连说了几个谢谢。刹那却伸手止住了他的客气道:“先别忙着道谢,我还想向你打听一点事呢,你有没有听过龙月华这个名字?”
  
   店主连想都没想,欣然道:“当然听过,谁不知道龙公主的大名啊。”
  刹那闻言大喜,忙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我能在那里找到她?”
  
   “这就不太清楚了,不过,要是她没在瓦维尔山区海因里希家族领地里的话,那就应该是在南方的御魔前线上。虽然她的丈夫维克男爵就驻军在不远处的萨亚河军营,但好像她并没有跟来这边的样子。”
  
   刹那一愣,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你说什么,她已经结婚了?”
  
   “是啊,这还是去年的事呢。”店主眨了眨眼睛道:“她的婚礼还是当年奥托帝国的盛事之一呢,怎么,您一点都不知道吗?”
  
   刹那迷惘的摇了摇头道:“我也是刚刚才来到这边,而且和姐姐已经分开了足有十年有余。所以并不知道她现在的近况。”
  
   “原来龙公主是您的姐姐啊,”老板闻言仗着胆子赔笑道:“其实要我说这事也简单,现就放着萨亚河军营的维克爵爷,要是您想见您的姐姐,何妨去拜访一下他呢。”
  
   刹那想了想,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我还是希望先见到我姐姐再说。老板,你这有没有地图什么的,或者告诉我瓦维尔山区和南方御魔前线都该怎么走也行啊。”
  
   “这两个地方一个在极东,一个在极南,更别提御魔前线就根本不准闲人进入了,这您得找到什么时候去。不过要是您想知道您姐姐的准确行止,其实离这里两条街就是‘兄弟会’的分部,何不到那里去看看?”
  
   “兄弟会?”
  
   “是啊,兄弟会。哦,看来您对这个行会的事情也是不甚清楚了。咱们这里的兄弟会是一个专门经营情报买卖的组织,只要您肯出钱,什么样的信息都可以从他们那里买到。”
  
   刹那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组织的存在,颇有些新奇的问道:“还有这种地方,那在那里购买情报应该不会便宜吧?”
  
   “这要看是什么样的情报了,像如果只是询问龙公主这样的名人行踪的话,就应该不会贵到哪去,我想有五六个金币也就可以拿下了。但如果是那种不太容易到手的情报,那可就贵的多了。另外还有一些属于国家机密的S级情报,那就只能是手持奥托帝国特批许可证的人才有权利购买。一般人就算出的钱再多,兄弟会也不会做这种交易的。”
  
   其实月华是军队将领,兄弟会也不可能会随便透露她的去向,但老板此时只想让他俩尽快离开,哪会去跟他们明讲这些东西。
  
   听到这么简单就可以找到姐姐的下落,刹那早已被勾得神而往之。两人随即向老板问明了路线,狼吞虎咽的打扫了一下食物后,推盘而起,出了小店。
  
   直到看着他们消失在了门外,老板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然后用手在胸前大大的划了一个十字。可是在转过身来后,地上码在一起的那堆大汉随即又映入了他的眼帘,于是老板那根还没有放下来的右手大拇指就又开始机械的重复起上下左右这个娴熟的动作了。
  
  
   暮夜时分,正坐在卧室书桌旁翻看资料的鲁西忽然听到身后的房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回头看时,门口的塞门微笑着向楼下示意道:“老板,他已经到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鲁西闻言还是全身一颤,默然静坐了片刻之后,这才轻手合上了书籍,起身缓步来在了门外。于是,楼梯下的门厅里,两个少年的身影随即映入了他的眼帘。站在前面的少年那显眼的白色短发之下,一双碧色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眸一如既往的神采奕奕。但与记忆中略有不同的是,那张清秀的脸上却再也找不出从前的那种霸气,而是写满了与同龄人一样的稚嫩。此刻的见面虽然预想过不止一次,但当第一眼看到这幅久违的面容时,鲁西到底还是一滞,直到一旁的塞门将手一让提醒道:“老板,就是这两位先生想要询问月华夫人的事情。”鲁西这才清醒了过来,遂点了点头,笑着迎下了楼梯道:“我想你一定就是龙刹那了。”
  
   刹那闻言一愣,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位兄弟会的老板。
  
   鲁西见状微微一笑,从衣兜里掏出那封信件,连同那枚银白色的耳坠,一起递到了刹那的面前。当后者看到这件信物时,脸上的疑虑立刻变得烟消云散。鲁西看着他用轻颤的双手接过已开始缓缓散发出银色光芒的耳坠后,温声道:“还是先进来再说吧,我也有很多的事情想要告诉你呢……”
  
  
   客厅里那盏点缀着昏黄灯火的水晶吊灯此时被门外吹进的夜风温柔的拂动了一下,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叮铃响声。
  
   一百年后……终于可以再次听到……
  
   那停顿的时钟开始转动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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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完结
  
  哥们写这篇小说虽说是自娱自乐,但也是自己的心血,万望上面这几楼没事别老在这发广告了
  第二章:萨亚河军营
  
   刹那读完了信件,也取出挂在自己胸前的耳坠,与姐姐的坠子一起并排放在了手心。两枚银坠似乎因为共鸣的关系,散发出的光芒愈发的明亮了。刹那无奈的一笑道:“看来不去见见我的这位姐夫是不行了。鲁西先生,那位维克男爵的营地离这里大概有多远?”
  
   鲁西听他的意思似乎是打算现在就出发,遂一笑道:“不用着急,那边离这里还有一段路程呢,就算是骑马过去也得要花上大半天的时间。既然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你们就先在我这里将就一宿,明儿一早我就亲自送你们过去如何。”
  
   还没等刹那开口,旁边的藏早闻言大喜道:“如此甚好,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那什么,要是不麻烦的话,您这还有没有什么不要的外套,能不能顺手送我们两件。出来时忘了带上几件厚一点的衣服,结果这一道算是见识到了,我的手指头到现在都还是木的呢!”
  
   鲁西一笑道:“这事好办,一会我就请塞门去帮你们置办几套好衣服,第一次见自己的姐夫总不能穿得太随便嘛。对了,你们应该也还没吃东西吧,正好我这马上就要开饭了,不妨一起尝尝塞门的手艺?”
  
   “好人,大大的好人哪,”藏一听说吃、穿、住全部免费,连走路都省了,生怕对方反悔。忙一把扒开了刚想要客气两句的刹那,嘻笑道:“既然您如此的诚挚,那我们也就不再穷得瑟了。放心,有您这句话,我们一定吃好,住好,外带拿好。”
  
   鲁西被他逗得一笑道:“当然不用客气,我和刹那的姐姐,还有他姐夫维克都是好朋友,你们到了这里就跟到家了一样。对了,这位还没有请教?”
  
   “我叫‘藏’,”藏见问到自己,忙伸出手来与鲁西一握,然后用大拇指向身后一努道:“就算是这小子的兄弟吧,您别见外,也把我当作一家人就成了。”
  
   鲁西点了点头,这位计划之外的访客其实颇让他感到意外。虽然看起来刹那和他的关系还不错,但不清楚这个少年的底细终究让鲁西觉得不妥,遂装作随口问道:“从维克那里听说你们是从冥界里回来时就已经够让我吃惊的了,却没想到来得竟是你们两个,这么说来这位兄弟也是战神的弟子喽?”
  
   刹那闻言笑道:“怎么可能,那怕麻烦的老头收我这一个徒弟就够勉强的了,还想让他再多收一个?藏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就在冥界里出生长大的,所以从小就和地狱里的人们混得厮熟。等我来到冥界后,因为年龄、脾气都差不多,我俩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老头子教我武功的时候,藏有时也会待在边上观看,老头子倒也不禁止,有时还会不时的点拨一下,所以我俩的体术基本上是同出一门,只不过老头子不承认藏是他的徒弟罢了。”
  
   原来如此,鲁西释然的看了一眼藏,来到现世对什么都好奇的他正像个孩子一样在屋子里东瞧一眼,西望一下。既然是从小就在冥界里长大的,那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不过,有机会还是应该再查查这孩子的底细为好……
  
   “先生,”这时刹那低沉的声音忽然打断了他的思路,回身看时,少年的脸上已是换了一副肃容:“有件事情不知您了解多少。就是关于十年前华国龙族灭族的那场惨祸……”
  
  
   终于还是来了,鲁西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躲不过去这一问。然而这一次,自己绝不能再让他重蹈前世的覆辙,让复仇主宰他的理念了……
  
   “抱歉,”鲁西淡淡的摇了摇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其实这件事发生以来,兄弟会也曾做过多次调查,但得到的信息就只有龙族遭到了一群神秘人的袭击,一夜之间几乎灭族这一点,除此之外就再也查不出什么了。怎么,你姐姐对此事一向缄口不言,我还以为她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这么说来,你们也是对此一无所知吗?”
  
   刹那闻言失望的摇了摇头道:“实际上我并不比您知道的多多少,而且我了解我的姐姐,以她那雷厉风行的个性到现在都还在隐忍不发,那就只能说明她也没有找到真凶是谁。”
  
   “没关系,先不要着急,等见到你姐姐后咱们再慢慢的访查,真相,藏不住的。”说着鲁西见塞门出现在厅口敲了敲门框,示意可以开饭了,遂起身道:“这件事急也无用,这样吧,平时我也会帮你多留心一些,一旦有了消息我就会在第一时间内通知你。至于现在吗,咱们还是先把填饱肚子这件大事放在第一位吧。”
  
   刹那心有不甘的叹了一口气,却也不得不点了点头。说实话,酒馆里草草吃过的那一餐根本就没顶什么用,此时暂时放下了心事,又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阵阵香气,刹那也被勾起了食欲,随即站起了身来。
  
   一见刹那不再追问此事了,旁边的藏立马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第一个冲进了餐厅,看得一旁的刹那一愣一愣的。这小子刚才在酒馆里连自己的那份都抢着吃了不少,怎么一听说有人请客就蹿得像只饿了十几天的狼呢。平时也没见他有这么大的饭量啊。
  
  看着藏铆足了劲在喉咙里塞下了最后一块火腿,然后挺着如九月怀胎般的肚子,靠在椅背上呼呼喘气的糗样,刹那揶揄道:“我这还剩下个鸡腿,你要不要?”
  
   藏无奈的看了一眼盘子中油光锃亮的食物,叹了口气道:“先帮我留着,让我先歇会。”
  
   刹那没好气地拿起了鸡腿,藏的目光立刻就跟上了他手中诱人的免费食物。看着这小子欲罢不能的样子,刹那把鸡腿像逗狗一样在空中连画了几个圆圈。于是藏的眼睛就只好眨都不敢眨的跟着他的手势上下转个没完,倒把刹那逗得一乐,又接着画了几个圆圈后才将鸡腿扔进了藏的盘子里,想了想,向对面的鲁西问道:“对了,鲁西先生,我的那位姐夫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怎么说呢,”鲁西一笑道:“那个家伙虽然平时看起来总是一幅嘻嘻哈哈没正经的样子,不过到了关键时刻,还算是比较可靠的,毕竟在军政两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早该磨练出来了。”说着把自己没动过的火腿推到了藏的面前,后者立刻向他露出了一副泪眼汪汪的感激涕零状。鲁西接着为刹那宽心道:“不用担心,等你见到他时就会发现那小子还是很好相处的。”
  
   刹那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沉吟了片刻后又问道:“南方的战事现在很吃紧吗,怎么我姐姐连抽空来见我都做不到?”
  
   “身为军人,自然是有些身不由己嘛。更何况她现在是海因里希老公爵的左膀右臂,又是他老人家的爱媳,在军中就更得要以身作则了。其实南方的战事这百年来就没有停止过,这在两大帝国来讲也早已是习以为常的事了。不过等等进入冬季之后,魔族的进攻就会减弱许多,两国也多会选择在这期间将鏖战一年的军队换下来修整一下。而月华所在的黄金狮子军团今年轮下来后可以有一年的休整期,所以只需要再耐心等上几天,你们姐弟就可以好好的团聚了。”
  
   “我倒希望现在就赶到南方去,何必要再等上那么久!”
  
   月华当然是不想让自己的弟弟到前方战线上去冒险,维克这里的西北战线已经三年没有战事,把他托付在这里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现在还不是让他踏上战场的时候——危险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是绝不能让“那些人”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想到此处,鲁西已是笑着摇了摇头道:“让你留在这里也是你姐姐的意思。何况她现在的防区、动向都是军事机密,不止我这里,恐怕连维克他们都不甚清楚你姐姐目前的所在,你又该如何去找她?不妨静下心来等一等,毕竟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和她见面了嘛。”
  
   刹那不甘心的撇了撇嘴,说实话,他根本就不想去那个什么萨亚河军营浪费时间。但现在看来,这事已是没跑了。至少也得去那座营盘打个晃,看看能不能从那个所谓的姐夫嘴里打听到姐姐的下落才行。想到此处,刹那又一次不情愿的咧了咧嘴,微微叹了一口气。
  
  
   而此时,藏终于完成了把所有食物塞进自己嘴里的这项伟业,一边瘫倒在了椅子上,一边呼呼喘着粗气道:“将就了,我看吃个八分饱也就差不多了,虽然食物免费,但咱也不能太过没礼貌,吃个盆干碗尽是不是。”
  
   刹那扫了一眼桌子上已经干干净净的十几个盘子,摇了摇头,拍了拍藏的肩膀道:“兄弟,以后出去可千万别说我认识你。”
  
   鲁西被逗的一笑道:“别那么说嘛,难得到了我这里,当然要让你们吃饱吃好喽。我记得昨天还剩了一只烤鸡没有人动,塞门,把那个热一热也端上来吧。”
  
   刹那好笑的看了一眼那小子,结果一脸土灰色的藏在为难了半天后还是叹了口气道:“看在免费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吧,那什么,兄弟,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
  
  
   第二日清晨,当旭日刚刚揭开夜幕之时,换过一身精致大马士革呢风衣的刹那和藏,就由鲁西陪同,乘坐着一辆双驾马车离开了瑟兰小镇,沿着萨亚河边的大道一路向南,向着维克的河边要塞驶去。
  
   车厢外煤油灯渲染出的昏黄灯火,正好映射在了静静靠在车窗边一个人出神的刹那脸上。自从瑟兰驶出后,心事重重的他就这么一直懒懒的坐着没有动过。而另一边的藏就没那么安分了,一路上,看着什么都好奇的他不停地向着鲁西问东问西。好在鲁西极有耐心,不仅有问必答,还借着这个机会为不巡世事的他们讲解了许多的现世常识。
  
   “咦,鲁西先生,前边大道上的亭子是干什么用的?”
  
   “噢,那是帝国的特色之一——官道收费站。其实前面还有很多呢,等再往前走走你就见怪不怪了。”
  
   藏讶异的扫了一眼前方那每隔五十米就能看到一个,一眼望去密密麻麻比路边的树还多的亭子,奇道:“这一定是帝国的支柱产业吧,不过这架势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
  
   “放心吧,也就是在这种主道上才会有这么多的收费站,其他的乡间小道上则少很多,一般也就才五里一个吧。其实这也是帝国的一种御敌措施,当年有一次神圣同盟派兵来入侵,本打算直捣黄龙,结果刚到帝国的边境就被收费站给拦了下来。面对着工作人员劈脸就丢过来的‘你们交过路费了吗?’的质问,同盟士兵只好怯怯的提醒道:‘那个,大哥,我们是来侵略的。’但工作人员立刻义正言辞的予以了驳斥:‘那也得交过路费!’于是在历经了数百里的盘诘收费之后,这支部队终于因粮草军费耗尽而倒在了征途的路上。有了这样的先例,帝国自去年伊始就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收费站建设运动,计划用五年的时间再将国内的站点增加十倍,所以这一路上才会有这么多的收费站。”
  
   “噢,原来如此。那设立这么多的收费站老百姓们岂不是惨了。”
  
   “虽然你们是刚刚来到这个现世,但这个问题还是问的有些太幼稚了,”鲁西和蔼而一脸严肃的对藏解说道:“在这个世界上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那些杀千刀的官员忙着捞钱还忙不过来呢,谁管老百姓的死活啊……”
  
  说说笑笑之间,这一路上呼吸着从河面传来的清新空气,奔驰在郁郁葱葱的青草原上,倒也自有一种舒畅惬意。不过等马车枯燥的连跑了五六个小时之后,连藏也没有了一开始的兴致,最后更是和刹那两人靠在了车厢壁上打起了瞌睡。
  
  
   终于,随着前窗响起的两下敲击声,车前的马夫大声提醒道:“老板,我们到了!”
  
   已经快要进入梦乡的刹那和藏闻言精神一振,忙翻身而起,拉开两边的窗帘向外望去。
  
   车窗外,此时马车刚刚翻过了一座青草茵茵的小丘,正沿着笔直的大路向着平原处飞驰而下。而油画般的草原前方豁然出现了一座耸立在大河之畔连绵不绝的兵营。这座规模庞大的军营一半延伸进了萨亚河内,以水寨木墙和斜插在河中的巨型木刺构建成了一个半月形的码头;而另一半则倚河滩旁的地势,盘绕在了一座小丘之上,虎踞着河边最险要的交通要道。
  
   在面向平原的这一侧,军营除建有守护森严的高大围墙外,在木寨的外围还布置了两道间距十余米,由粗木搭建而成的拒马。这些体表布满了墨青色的苔藓和青嫩藤蔓的巨型木刺看上去已经颇有些年头。夕阳之下,慵懒的藤叶和拒马之下的茸茸荒草在寂静中不时被湿润的河风抚得一动,悠闲的与它们身后那不时传出嘈杂人声的军营形成了一幕鲜明的对比。
  
   马车此时已经来到营前那片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的草原之上,刹那和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雄伟的木寨,不由得一起凑到了右侧的窗旁打量起眼前的这座庞然大物来。然而从这个角度望去,两人却根本见不到墙上那些隐在高大箭垛之后的士兵身影,唯一可以看到的,就只有那几面随风飘动的旌旗而已。
  
   这些以深红色为底的旗子上,几乎整个空间都被一个黑色、实心、四角放射成百合花状的十字架所占满。只在十字架的底部两端,多绘了两只对面而立的黑色雄狮而已。图案设计上,这两只以侧影示人的雄狮前爪抬起,以一种威严的姿势护住了十字架的下端,使得整个徽章看上去简洁雄武,隐隐的透露出一种肃穆的感觉。
  
   鲁西见他们两人注意旌旗,遂解释道:“那是你姐夫家的族徽,黑色十字架是奥托帝国的象征,也代表着新教普世济人的理念。而狮子图案则来源于家族祖先的一个荣称——‘战场上的雄狮’。哦,我们必须得在这里停车了,那边瞭望塔上的士兵已经在向我们打出禁止前行的手势,车子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
  
   正说着,车夫已经带住了马车,翻身跳下前座,挥动了一下双手,孤身一人慢慢向大门走去。刹那这才注意到了木墙上高高耸立着的那几座塔台,而在离这边最近的一座塔楼上,数名身穿铠甲的士兵正虎视眈眈的盯住了自己。摆明了只要刹那他们一有异动,就会有无数的利箭从箭孔中射出,扑向他们的马车。
  
   借这个时间,鲁西为不了解情况的二人指点道:“这段流域是萨亚河北段河岸最平缓,最适宜强渡的兵家必争之地,所以两国都在此屯有重兵。只不过河岸这边土质松软,不适宜修建堡垒,所以帝国只在此设立了三座军营。而它们的后援,也是这条西北战线的大本营——霍兹堡则坐落于由此向东数十里的内陆交通要道上。你姐夫驻守的这座北营是三座军营中最小的一座;而由此向南十余里则是由西北军元帅德•昂古莱姆侯爵亲自驻守,规模最为壮观的主营;再从那边往南二十余里则是偏将冯•皮格尔伯爵的南营。这三座营盘互为犄角,有效的牢牢控制住了这一片的水域。”正说着,鲁西见车夫远远的挥手招呼了一声,遂跳下马车道:“可以进营了。军营里不准驾车,所以我们还是把马车交给军兵,徒步走进去吧。”
  
  
   没想到一进营门,众人就被淹没在了来来往往的人潮之中。放眼望去,大道上到处都是肩扛手提,忙着搬运箭支粮食的士兵,嘈杂的人声几乎响成了一片:“那边那个谁,再分派个十捆箭来,这边船上的装备还没凑齐呢!”
  
   “丫的,没看见我这正忙嘛,你小子去找其它的军需官要吧,我这儿的箭支也不多了!”
  
   “那那边那个谁,你那还有没有多余的箭支?”
  
   “我只是出来打酱油的,这事跟我没关系……”
  
  
   眼见此景鲁西不禁一皱眉头,向领路的士兵问道:“怎么,你们这里要开战么?”
  
   那名士兵却只一笑,并没有说话。鲁西心知对方见自己不是军队中人,自不会随便透露本军的动向,遂一笑,也就没再说什么。
  
  
   “我没看错吧,还真是你这小子!”随着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一位衣着华丽的将领早从前方三步并作两步迎到了鲁西的面前:“怎么,躲了这么多年的清闲之后,现在终于想起咱这几个哥们来了。”
  
   “瞧你说的,我在雪山上一待六年,你们这帮家伙连信都不来一封,我看倒是你们三个早把我这个兄弟给忘了吧。”鲁西与热情的老友先是拥抱了一下,然后笑看了一眼周围道:“怎么,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雷欧微微一笑,却先看了一眼鲁西身后的刹那和藏,问道:“这两位是?”
  
   “这位就是月华的弟弟刹那。”鲁西见其如此谨慎,遂一笑介绍道:“而这边这位则是他的好友——藏。”
  
   “哦,原来这就是咱们的小刹那啊。嗨,早说嘛。欢迎,孩子们,欢迎来到铁十字雄狮军团。”雷欧分别与两人握手见过礼后,这才笑对鲁西道:“兄弟,应该说你来得正是时候。你猜得没错,咱们这里马上就要开战了……”
  
  让卫兵自回岗位后,在与鲁西的谈笑风生中,雷欧亲自领路,带着众人向军营中心走去。
  
   这座整体呈圆形的营寨是包绕着一座小丘建成。近百间由粗木搭砌而成的兵舍却是整齐的环列在了小丘的山坡之上,这样的安排使得营舍远离河湾,不但防潮,而且通风良好,最适宜士兵长期居住。在进入配有两道木闸的营门之后,放眼望去,大路右侧就是停满了舰只,人声最为嘈杂的河湾港口。而左侧则是一座坐落于平原之上的宽敞练兵场。再向里,绕到山丘的南面之后,则是马厩和粮仓等辅助设施。
  
   刹那等人走在大路之上,不时可以见到一些正忙着擦拭盔甲兵器,或是正围坐在篝火旁谈笑阔论的士兵身影。走在军营之间,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咖啡和烤肉的香气。这一路上,无论是谁,只要是见到了雷欧,都会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起身行上一个标准的军礼。而雷欧却没什么架子,除去频频点头示意外,甚或有时还会停下来和其中的几人说笑上两句。
  
   片刻之后众人已经沿着营中主道爬上了小丘。抬眼望去,一栋坐落于山顶之上的哥特式建筑随即映入了刹那的眼帘。在这座质朴的石屋尖塔上,除去可以见到满载在其上的岁月痕迹,还可以发现一些残破的传道塑像,而蒙满了灰尘的圆窗之上也依稀可以辨识出旧有的彩色玻璃。似乎这座军议厅的前身是一座荒废的小教堂,大概是在修建军营时,被工匠顺手拈来,改建成了这座大本营的指挥部。
  
  
   等众人来在石屋近前时,接到了通报的维克早已迎出了大门,一见鲁西等人,便立刻欢快的招呼了一声,然后疾步冲到近前,一把将刹那揽入了怀中,声泪俱下的一迭声地感叹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没错,确实是声泪俱下,而且还是在一把鼻涕一把泪中顺手拈起了刹那的衣角,在脸上擦了那么两下,哦,不是,是又擦了那么两下,而且这次还皱了皱眉头,似乎是嫌呢子太硬,擦得不是很舒服。
  
   在亲密的连连拍了几下刹那的肩膀后,已经把脸上擦抹得干干净净的维克随即直起了身来,却根本没注意到刹那的额头上早已暴起了一片青筋:“什么都不说了,刹那,到这了你就算是到家了。对了,你来得正是时候,今儿早起我才刚刚收到了你姐姐的亲笔信,她在那里边还问到你呢。走,别在这傻站着了,咱们进屋说话。”说着向鲁西嘻嘻一笑便算是打过了招呼,一手一个,拉着刹那和藏快步进了大厅。
  
  
   教堂改做的军议厅内,原本的神坛早已被撤去,而在原位置上则搭建起了一座宽大的壁炉。用来祈祷用的长椅也早已被清走,凌乱的四角里除去堆积如山的旗帜等军用品外,就只有两张摆放着铠甲的行军床而已。如果不是在壁炉旁横放着一张摆满了文件和地图的长桌,整间屋子倒更像是一座凌乱的仓库。此刻壁炉里的火焰正烧得旺盛,已把整面北墙和那张书桌都映成了一片火红色。
  
   维克将几人带进屋里时,一位身材魁梧的将军正在壁火前烧煮着咖啡,见到他们进来,遂起身提起三把木椅,放在了刹那等人的面前,顺带又拍了拍鲁西的肩膀打了个招呼。鲁西知道这位老友艾萨克面冷心热,平时就一幅沉默寡言的样子,能主动打招呼在他来讲就已经算是很热情了,遂笑着与他点头做了回应。
  
   将刹那和藏摁进了椅子里后,维克随即在桌子上一阵飞快的翻腾,半天之后才终于欢呼一声,从纸堆里抄出一封信笺,小心翼翼的掸平了,双手递到了刹那的面前。
  
  这封信件里前半部分都是用密语写就的内容,估计应该是些军队情报什么的,刹那也不去管它,只末尾的部分却是几行普通的文字,头一句就是询问自己的情况。刹那心中一暖,细细读去,原来阿姐为了自己与维克几乎是每三天就通信一次。压根就没敢相信自己丈夫的月华几次想要脱身回来,却都被战事阻住了脚步。直到早前维克告知她鲁西将要出山,自己打算把这事委托给他后月华才算是心里稍稍安定了一些。这封信件就是询问维克是否已经见到了鲁西,并且一再嘱咐他一有刹那的消息立刻通知自己。字里行间,对自己的关心之情溢于言表。品味着这些熟悉的语气,刹那仿佛是又回到了十年前那些与姐姐朝夕相处的岁月里一样,一时间已是无语。
  
  
   借着刹那默读信件的这个空档,维克又把注意力转向了一旁的藏。一听说是刹那的至交好友,维克立刻显示出了大妈级别的热情,十分钟不到,已经开始为他介绍起对象来了:“兄弟,你真的确定不要吗,我给你介绍的这位绝对是个极品,这位小姐迄今为止都是帝国道德的典范。别的不说,就说她都已经六十多岁了却还一直是守身如玉,没有一个男人敢走进她身周百米范围之内,你就能知道她有多与众不同了。嗯,你干嘛一直黑着个脸摇头涅,怎么,真的不想要嘛,那可太可惜了。这位小姐还是位名人呢,好像是叫凤什么来着……”
  
  
   等到刹那把信件读完,那边厢的维克也已经把头晕脑胀的藏给侃到差不多了,此时忙转过身来凑到近前,笑指着信首的密语道:“月华的信里提到我老爹的部队七天后就会换防回东方的领地,你姐姐也会随军先回去,然后再跟着我老爹前往翡翠城觐见陛下。而我这里虽然有点麻烦事,但就算是换防晚了,只要日子算着差不多我就会派人先送你回去和你姐姐团聚。所以阿弟你放心,先踏踏实实的在我这里住上几天再说。”
  
   又看了一遍信件后,刹那却冷冷的摇了摇头道:“其实大可不必这么麻烦,只要您告诉我姐姐的驻地在哪,其他的事您就不用管了。”
  
   维克闻言不禁一愣,估计这时候他也已听出刹那话里的冰碴了,忙嘻嘻赔笑道:“看来阿弟你是不太了解南方的情况了,其实那边就是一座庞大的军营。从咱们脚下的这片亚特拉斯大陆出发,越过蔚蓝的特提斯海洋后就是恶魔占据的阿非利加大陆。在那片大陆的最北端就是俗称的御魔前线,这条战线一分为二,与亚特拉斯这里一样,东方半部是咱们的天下,而西面则是神圣帝国同盟的地盘。为了防止魔军掌握我军的动态,其实更多的也是怕神圣同盟冒坏水,那里的军队部署向来都是最高机密,就算是我其实也不知道你姐姐现在驻扎在那里。”说着维克伸指一弹刹那手中的信笺道:“就是这玩意也得要靠战线参谋处的转发,才能送到我的手上。此外那片天地里除去纵横交错的防线,就是遍地戒备森严的堡垒。从海港开始一直到最前线,整个大陆的北端一年四季都是处于高度戒严的态势,任何未经许可的人员都不准踏上那片土地。只要不是奉命前往,哪怕是我,在港口也会被人给拦下来。所以你现在就想去见你的姐姐实在是有些不太可能,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听从你姐姐的安排,先在我这里住上几天再说。”
  
   刹那闻言不禁皱了皱眉头,说实话,这时候他真恨不得立马就赶往御魔前线。但一腔热辣辣的心思连拱了几次后,就已明白所想的根本行不通。且不说能否到得了那片远隔千山万水的南方大陆。就这一路上人生地不熟,自己就难免在途中会有所耽搁,到时候万一与姐姐擦肩而过的话那才叫冤呢。如果真如这位白痴姐夫所说,阿姐要不了多久就能回来,那眼下最好的选择莫过于就是等在这里了。
  
   想到此处刹那又看了一眼巴巴望着自己的维克,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就如您所言好了。”
  
   维克巴不得他应了这一声,要是这孩子铁了心的要去南方,自己不但要派人护送,而且还得帮他打点通关事宜。其实这些麻烦都还是小事,怕就怕路上一旦出了什么意外,自己就没法向月华交待了。此时见他肯应承,立即松了一口气道:“哎,这就对了吗,小弟你就在我这里好好的休息几天。放心,到了我这里你就跟到家了一样。”说着维克举起双手优雅的拍了两下,三秒钟后,一堵巨墙夹着旋风破门而入,转瞬间就扑到了刹那与藏的面前。吓了一跳的两人好半天才看清楚眼前站着的竟原来是位胖胖的大婶。
  
   “玛丽婶婶,这位就是咱们家月华的弟弟,而这位则是他的好朋友,我就把他们交给你了。别的要求没有,反正你就把他们当作我来招呼就行了。”
  
   “没问题,少爷,您就放心吧。”说着玛丽婶婶一把拉住了刹那和藏,爽朗的一笑道:“哎呦,两位小少爷,瞧瞧你们都脏成什么样子了。赶紧着,今晚上咱们得好好的洗个澡,然后再修修头发,剪剪指甲,顺便再敷个面膜,擦点粉什么的……”说着一手拖住一个,完全无视藏的“又洗澡,昨天不是刚刚才洗过吗”,还有刹那的“面膜,敷什么面膜啊,那是女孩子才用的玩意吧”的鬼叫声,生生把两人拖出了房门。就算刹那和藏一身怪力,愣是没能挣脱得了。两人的惨叫声随即拖着长长的颤音,终于渐行渐远。
  
  了结了此事之后,维克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笑对鲁西道:“哥们,这次可真是亏了你了。找到了这孩子,我总算是可以向月华交差了。”
  
   “客套话就免了吧,”鲁西淡然一笑道:“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你们这里怎么突然就说要开战了?”
  
   “嗨,还不是斯宾塞那老不死的在发神经么!”
  
   鲁西闻言皱了皱眉头:“怎么,红衣主教斯宾塞也在这里?”
  
   “是啊,那老小子要显示他关怀前线将士吗,所以三天前就假模假样的跑到这里来视察情况了。嗨,说白了还不是装蒜吗。”说着维克一边从桌上拣出一封信笺递给了鲁西,一边道:“主营的侦察兵昨天在北面流域发现了一些情况,河对岸的神圣同盟军在他们境内的萨亚河支流——多伦河上修建了一个水坝。一听到这个,神明英武的斯宾塞立刻认定了对方是要打算给我们的营地来给水漫金山,所以今天上午特意送来了这封命令,要我们明天当先锋,出兵去毁掉那个土坝。”
  
   “这就未免有些过了,”鲁西扫了一眼军令后,摇了摇头道:“多伦河水量只占萨亚河流量的十分之一,何况建造水坝处的周边地势存不了太多的水量,对营地的威胁不大。这三座营盘老一辈的将军们建造时没少花心思,选址在这里就是因为此处地势较高,就算萨亚河暴发洪水都不一定会对军营造成什么影响。斯宾塞这么做未免有些杯弓蛇影了。”
  
   旁边的雷欧此时不屑的插口道:“他一个从没上过战场的高官懂什么,一听说对方掏出了指甲刀,他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就开始扑通扑通的跳起了踢踏舞了。不过照我看,这次他也是想趁此机会捞点军功。朝野里不是总有人对他毫无军事经验却老爱插手军政颇有微词么。好容易逮到了这么个机会,人家自然是要用咱们这几个替死鬼来为自己的脸上贴贴金了。只可惜苦了的却是我们,这次孤军深入敌境,咱们就像是伸进了狼嘴里的羊肉,而且还是那种撒上了作料,烤成个七八分熟的羊腿大餐,对方要是不咬上一口才怪。”
  
   维克叹了口气道:“没办法,谁让咱不是主教的嫡系呢。这种苦差事慈祥的主教大人那次不是好心的推给了咱们呢。”
  
   鲁西一边将军令还给了维克,一边顺带瞥了他一眼道:“看你这么淡定,应该是早已经心有定计了吧?”
  
  维克闻言嘿嘿一笑道:“果然是瞒不了你,其实我们几个一早就商量好了,就一个词——虚以委蛇。明儿一早我们就把舰队浩浩荡荡的开到水坝外围,然后敲锣打鼓的闹上两天,却根本不跟他们来实的。等耗到差不多了就回来报告说敌人防范严密,没占到什么便宜不就结了。”
  鲁西点了点头道:“这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不过虚张声势归虚张声势,有件事情你却务必要注意,一定要在明天子夜之前就把所有的部队都撤回来。”
  
   维克闻言不禁一愣,问道:“怎么,为什么明天就得回来?既然是装装样子,闹的越久不是越像回事吗。”
  
   鲁西一笑,望了一眼窗外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开始变得阴郁的天空,淡淡道:“因为到那时你还没有回来的话,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明晚这里就会下起大雪,最迟后天早晨,萨亚河就会完全封冻。到时候,如果你的舰队还在对面晃悠,那可就真成了人家案板上的鱼肉了。”
  
   维克大讶道:“萨亚河会封冻,真的假的?这条大河可已经有近五十年没出现过这种事了,你不会搞错吧!”
  “哦,这就不用了吧,”维克讪讪的笑道,其实鲁西留不留下倒不是什么大事,但这小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态度实在是叫人看着火大。一上来就让维克闹了一肚子的五味不合:“我的这位朋友也不是外人,在我这里参赞军务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回避什么的就免了吧。”
  
   “那如果鄙人依然坚持呢?”
  
   被这小子不冷不热地顶了这么一句,一直矜持着保持客气的维克就像是吃了只苍蝇一样,要多腻味就有多腻味,遂一把按住了想要起身的鲁西,变了脸色冷冷道:“我说不用就是不用,怎么,你这个无职无分的修士连我这个男爵也想要管上一管么。再说了,要是提到没有军职的话,主教大人不是也应该只属于神职人员么,我看他老人家在军营里玩得也是挺嗨的呀。”
  
   闻听此言,教士的眉毛不易察觉的抖动了一下,却也不再坚持,自己拉过了一把椅子,在几人对面坐下后,随即开门见山,直奔主题:“今天我来不为别的,是因为主教大人出于对您军团的关心,经过慎重考虑后,认为仅靠您营内一半的人马深入敌境确实有点危险,所以特命我带了一千士兵前来助阵。顺便说一句,鄙人名叫约翰,是主教大人的随身助祭。此次的战役中,将由我指挥这一千雇佣兵来为您效力……”
  
  直到约翰行礼退出去后良久,维克那铁青色的小脸也没有缓过来,此时狠狠的一捶桌子,破口大骂道:“混蛋!我日他斯宾塞的七舅姥爷!”
  
   旁边的雷欧双眼里闪烁着一丝寒气,可语气却一如平时般的冷静:“这已经不是为了争什么军功了,摆明了是想要借刀杀人。如果我们不奉命,他就可以告我们一个‘抗命不遵’;而如果虚应其事,他又可以说我们是‘消极怠战’。不论哪一项罪名都能够狠狠的告咱们一个刁状,这帖叫‘约翰’的臭膏药可真够恶心人的了。”
  
   “老子黑了他!”维克恶狠狠的咆哮道:“就说这帖臭膏药是自己战死疆场不就结了么。”
  
   “你杀得了那个教士,难道还能把这一千人都杀光么,”鲁西在维克的发泄中始终没有开口,只一直用火钳拨弄着壁炉里的木炭,此时听维克已有点意气用事,这才缓缓插口道:“这条一石三鸟的计策不可谓不毒辣,无论你做出怎样的抉择,主教大人都不会吃亏。最好是你干脆罢战或是阳奉阴违,这样他就能把这股邪火引到你老爹的身上去。最不济,也能利用敌人的陷阱削减你部队的兵力,甚或要了你的小命。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想到这样一条毒计,你也不能不佩服这老家伙的阴险奸诈啊。”
  
  “大哥,现在可不是赞叹人家的时候吧,别忘了这条毒计的受害者可是你老弟我啊!”
  
   “先别忙嘛,”鲁西一笑道:“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家都已经在你身上打好了防疫标签,就差架在脖子上下刀了还能叫没什么大不了的?
  
   “有三个方法可以化解主教的这条毒计,”鲁西无声的吁了一口气道:“姑且称之为上中下三策吧。其一就是按照你一开始的想法,开到对方领地后大张旗鼓的虚闹上两天就回来。至于那个约翰嘛,放点血给他个几万金币,让那小子闭口也就是了。你放心,这些个满嘴清贫守戒的教士其实比商人还见钱眼开呢。再说了,他也乐得自己不用跟着去冒险。只要你肯出大价钱,这小子肯定会像狗一样摇着尾巴贴过来。只不过,这个方法却最不稳妥,容易落人把柄。”
  
   维克听着已是摇了摇头道:“确实不行,就算那小子肯答应,尾巴也留得太长了,以后对景就是个麻烦。”
  
   “没错,所以这也只能算是下策。”
  
  “那中策呢?”
  
   “中策最简单却也最稳妥,就是一个字——拖,就说你需要时间准备军需,一直拖下去,直到后天河道封冻,他也就莫可奈何了。”
  
   “可这样一来也逃不过一个消极怠战的罪名。”
  
   “两害取其轻,这已经是最小的损失了。”
  
   维克嘬着牙花子琢磨了半天后,终究又摇了摇头道:“那上策呢?”
  
   鲁西此时却已没了笑容,叹了口气道:“最后的这个办法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上策,既然一定要打,那就只有想办法尽量保全你的实力,而且最好还能借此压一压斯宾塞的气焰,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烦才是。”
  
   “还有这么好的事呢,”维克一听这个就乐了,笑道:“有这种妙计你就应该早拿出来嘛。说吧,参谋大人,计将安出?”
  
  “可以的话,我倒希望你不要选择此计,这个方法不但极险,而且一旦出现了纰漏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要不是被逼到了这份上,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此外还有一件事情,维克,你们要有个心理准备。水坝之计不过是道开胃小菜,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大餐。恐怕就在此刻,对岸的敌营里就藏着数万大军在虎视眈眈的等着扑过来。”说着在三人的一脸惊诧之中,鲁西已是无声的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娓娓道出了一番话语。等到他说完,那三人已是全部面面相觑,哑在了当场。良久维克才最先反应了过来,倒吸了一口冷气道:“先不论这条计策如何,就只你所说的,敌人真的是想要发动一场全面战争么?要知道,在接近隆冬的此刻进军,稍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就是因为你们认定了对方不会有大的动作,所以此时出手才会有奇袭的效果。设想暗夜大雪,河床初冻,军营守备最为松懈之时,突然有一股敌兵从黑暗中冒雪杀出,情形又将会是如何呢?”这几句淡淡的话语此时娓娓道来,竟让就坐在壁炉边上的维克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
  
  见其还是有些半信半疑,鲁西不禁淡淡一笑道:“根据我们兄弟会的情报,数天前霍兹堡附近突然出现了一股形迹不明的武装人员,未免意外,斯宾塞已经命令南营的冯•皮格尔率兵回防剿匪,有这么一回事吧?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么,这条削兵之计才是人家布局里的第一步。其实这一招和为你们准备的水坝之计一样,都是为了削减这条河滨防线的实力,现在人家的第二步也已经紧锣密鼓的逼上来了,这野心还不算是昭然若揭么?”
  
   冯•皮格尔回防霍兹堡的事确实是有,当时听说这事的时候,维克几人都以为那只不过是些小股游匪滋扰,并没有放在心上。此时经鲁西提起,印证着对方修建水坝的反常举动,维克已是信了,不由得从心底冒上了一股寒意,急忙道:“既如此,那我这就去找斯宾塞,把这些情况都向他挑明,我就不信听了这些他还能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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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吧,”一直都没有说话的雷欧此时却忽然开口道:“以主教那小心眼的个性,他多半只会把你的好意当成驴肝肺。就算是信了你的话,到时候他还是让咱们出战又该怎么办?”
  
   维克想想也是,就算那老家伙知道了敌人的意图,估计以他那阴险的个性也还是会把自己一脚踢出去送死。丫的顶多是跟你客气两句:“小维子,前面那个地雷看着不太顺眼,要不你发扬一下风格,先帮我去踩上一脚试试怎么样啊?”这么着一旦全面开了战,他老人家倒是有了准备一点事没有,自己可就真成了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这种事未免有些太划不来了。
  
  
   “不过你这条借刀杀人的计策未免有些太过阴险了吧,先看着斯宾塞被对方蹂躏的差不多了再来救他,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太光明正大啊?”
  
   “他让你去送死的时候估计可没考虑过跟你客气的问题吧,”鲁西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波澜:“维克,在敌人的大举进攻面前,你的选择一是固守不出,这样虽有小耗,却最为保险;二是按照我所说的趁时而动,这样虽然有些冒险,可一旦成功收益确实最大,不仅可以将你部队的损失降到最小,而且还能抓住斯宾塞的小辫子,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烦。你是主帅,接下来该怎么做就由你来决定吧。”
  
  然而接下来的良久,维克却是沉吟不语,始终没有再开口。毕竟他的抉择一念之间,便是天堂地狱之差,也不由得他不慎重考虑。
  
   此刻一旁的雷欧和艾萨克也都已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默默坐在火炉旁一边张手烤火,一边静待着他的决定。一时间,无人开口的大厅内变得一片冷寂,就只有偶尔从壁炉里传来的几星木材爆裂的噼啪声才为这肃杀的大厅增添了几分生气。就这样默然过了良久之后,维克才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几个兄弟,咧嘴一笑道:“他奶奶的,这种隆冬时分要想等到援军赶来至少得一个月,固守到那时候损耗不见得会少到哪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一次咱们就陪这帮家伙玩上一票大的好了!”
  
  
   见他决定已下,雷厉风行的雷欧立即站起身来拍了拍艾萨克的肩膀道:“大个子,准备军需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来重新调动人马和安排营内的防务。维克,明天除了铁十字兵团的四队和雇佣军的那一千人,让三队的那一千弟兄也留下来吧。”
  
   艾萨克听了却一皱眉头道:“哪用得着这么多人,你们跑到神圣同盟那边去捅马蜂窝,多带点人手才是正理。给我留下那么多人干嘛。”
  
   雷欧却摇了摇头道:“不,既然对方是在打这边的主意,那其实你这里才是真正的主战场。只有守住了这座大营,主军落败之后这条防线才不至于会一溃千里,我们才有资本来盘活整个战局,所以留下这三千人马已是最低的底线了,你就别再跟我争了。”
  
  艾萨克还待要说话,一旁的鲁西也已开口道:“大个子,雷欧说得对,这座营盘才是我们的根本。况且在这边拖住的敌兵越多,深入敌境的维克他们所面临的压力才越小,三千人马已经是满打满算,不能再少了。不过我担心的却不是兵力问题,维克他们走后,你自己一个人留守在这里未免任重事繁,难免会有些地方照顾不到。所以你看能不能让我也留下来帮你守营?”
  
   艾萨克闻言一笑道:“你小子还跟我来这套虚的干嘛,你肯留下来我高兴都还来不及呢。”话音未落,一旁的维克却早已扑了过来,泪眼汪汪的一把抓住了鲁西的双手道:“真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啊!兄弟,你终于想通,肯来做我的参谋了?”
  
   然而鲁西却立即让他失望的摇了摇头道:“不,我只留几天,等处理完你这里的麻烦事后,我就得马上离开。兄弟会那边也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等着我去处理呢。”
  
   “不是吧,我还以为你这小子终于肯松口了呢,”维克的脸上先是露出了一个夸张的失落表情,然后随即换回了笑颜道:“不过也好,总算你还能留几天,几年不见,我们几个还真有点想你呢。”
  
   “鲁西别听他泛酸,”此时一旁的雷欧却笑着接过话来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等这件事了结之后,你也先别忙着走,咱们几个再好好的聚一聚。维克这小子一直惦记着被你赢走的那件镶金礼服呢。”
  
   维克闻言立刻反驳道:“兄弟,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嚷嚷着要赢回上次输的那桶二十年份的干邑呢。”
  
   旁边的艾萨克也忍不住苦笑道:“还有我的那辆大不列颠双驾马车,该死,那可是我花了二百个金币刚买的,还没把车座捂热就被这奸商小子给赢走了。”
  
  “你们这几个家伙,原来一直都在惦记着找我报仇呢,好啊,反正现下我的钱袋里就装满了五百个金币,你们谁有能耐就把它们全赢去。”笑着与几人调侃了几句后,鲁西却随即敛容道:“不过今晚却得让你们辛苦一下了。雷欧、大个子,备战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而我和维克现在就要把作战中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以及到时候该如何应对都讨论清楚。本来就是仓促开战准备不足,如果再不把应变措施都商量好,临到关头就该后悔莫及了。对了,待会你们忙完之后也都过来吧,我们几个再碰一下头。”
  
   维克闻言不禁吐了吐舌头道:“这么麻烦,我能想到的突发情况就已经有几十种了,要把这些都过一遍,今晚岂不是就没的睡了。”
  
   “实际上,是二百七十六种可能,你既然是大将,辛苦一些是应当的吧。”
  
   维克无奈的看了一眼毫无商量余地的鲁西,只好苦笑了一声,又坐回到了椅子里。旁边的雷欧与艾萨克则是相视一笑,随即推门出了军议厅。
  
  此刻维克的卧室内,刚刚洗完澡的刹那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推门出了浴室,却发现藏还依然老老实实的坐在书桌前听那位大婶讲解着就餐的礼仪。刹那见状不禁一笑,刚刚自己进去洗澡之前,玛丽婶婶就有言在先,如果他俩今天学不会全套的餐桌礼仪就不准开饭。结果可怜的藏为了传说中的那顿免费…费…费……(此处省略大约二十分钟的长音)大餐,就在这规规矩矩的坐了半个小时,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怎么,还没讲完呐?”刹那大大咧咧的来在床边舒舒服服的往棉垫上一坐,笑问道:“现在说到哪里了?”
  
   “这才刚刚讲到刀叉的用法,”藏一脸无奈外加十二分委屈的看了一眼双目 朝天,正自顾自说得高兴的玛丽婶婶,低声苦笑道:“我算是服了这帮贵族了,吃个饭还这么多的穷讲究。这都什么啊,一顿饭就得换上十几把叉子,吃个水果还得去皮去核,切成了四瓣换成叉子吃,我靠,这也忒麻烦了吧!你小子别乐,大婶说了,一会她就单独给你小子开小灶补课!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玛丽婶婶,咱们还得要等多久才能吃饭呐?”
  
  唾沫横飞中的玛丽大婶这才一顿,从长篇大论里回过了神来:“嗯,吃饭?哦,放心,马上就好了,我估计再有个两小时就能开饭了。”
  
   “两个小时!”藏一听这个立马跳起一丈来高,叫道:“这是做饭呐还是雕花啊?怎么还得要这么久?”
  
   “大餐嘛,料理起来当然要费点事了。其实这已经算是快的了,高级餐点本来就讲究多到令人发指,再加上咱家的这位大厨比较有个性,在烹饪上从来都不肯苟且,每次的准备工作一般都得个七八个小时。最长的一次则是整整用了两天,那次还差点没把维克少爷给活活饿死呢。”
  
   “不是吧,”藏和刹那闻言,肚子里同时响起了一片哀鸣。两人昨天撑起的肚子自早起到现在就没怎么吃过东西,这要是再等上两个小时,估计他俩就可以直接打道回冥府了。
  
   想到此处,两人心意相通,同时默契的一点头,转身就冲出了门外。倒把身后的玛丽婶婶给吓了一跳,连忙跺脚喊道:“哎,你们这是干嘛去!真是的,在外面别玩得太晚,记得早点回来吃饭。还有啊,不准在外边乱吃东西,也不准随便乱捡东西回来!”
  
   跑在最后的藏咧了咧嘴,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听卡罗琳大姐对她的那条三头犬嚷嚷过这些话呢,就差不准随地大小便了。”
  
  冲出军官的营区,冬夜凉爽清新的空气立刻扑面而来,刹那迎着夜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觉精神大振。赶上来的藏也学着他来了一下深呼吸,却忽然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抹篝火的光芒映红了漆黑的夜空,而且从那个方向还不时随风飘来一阵阵的笑语声。藏眼睛一亮,用手肘一撞自己的兄弟,刚想要迈步冲出去,却没想到突然又被刹那一把拉了回来。差点没被这下趔趄闪到腰的藏回过头来刚想要怪叫两句,却猛地发现刹那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紧盯着自己的后方。纳闷的藏也回过头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时,然后,眼睛就再也转不回来了。
  
   就在两人身后的不远处,一头肥的就差流油的粉嘟嘟小猪正慢悠悠的从大道上晃了过去。是的,一头肥猪,而且还是一头穿着粉红色小马甲的肥猪……刹那与藏对视了一眼,脸上同时露出了一个邪恶到连最阴险的开发商都自愧不如的笑容来……
  
  篝火的所在原来是一片广场,粗糙的木头搭建成的连片营房前,大概是用来聚餐的一片空地上,不少人正围坐在这里,一边烤火取暖,一边懒洋洋的打着纸牌消磨时间。似乎木屋的角落里,火光照射不到的阴影处,还有几个喝的一塌糊涂的酒鬼正你来我往的用酒瓶联络着感情。这时,忽然一阵轻快的笛声从这片空地上飘了过去,夹杂着笑语声,叫骂声和听不清楚的俚歌声,混合成了一片慵懒的气氛,向着四周无声无息的弥散了开去。
  
   性喜无拘无束的藏来到了这种地方,才算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笑对刹那道:“这才像是到家了嘛。”
  
   刹那也是一笑,摸了摸快要饿瘪的肚子,一提手中五花大绑的肥猪道:“我说,咱还是别废话了,赶紧找饭辙吧。”
  
   藏嘿然一笑,四处扫了一眼,便大踏步向着篝火前一帮正喝酒烤肉吃的欢实的雇佣兵们走了过去,像老朋友一样拍了拍其中一人的肩膀,问道:“兄弟,介不介意再加两个人。”
  
   那人不耐烦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认得是下午雷欧领进营内的客人,此时见两人穿着贵族服饰,倒也不敢怠慢,忙站起身来赔笑道:“当然没问题。来,那边的哥们给这两位先生让个座。胖子,别愣着了,给两位大人拿几瓶酒来。那个,二位见谅,咱这的烤肉不多了,要不两位先生凑合着来点?”
  
   刹那倒被他的殷勤搞得有些不好意思,不禁一笑道:“酒来一点,烤肉就算了,我们自己带了有乳猪来,就借你们的篝火烤一烤。”
  
  那人忙说没问题,说着找来一副烤全猪的铁架。估计这位没少做过烤肉的活,把小猪拿到一边,一会功夫就收拾干净提了回来。
  
   刹那和藏找了个地方席地坐下来后,接过酒瓶只喝了一口,空落落的肚子里立刻泛上了一股暖意。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享受着篝火的温暖,两个人此时真是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可就在这时候,突然从一旁轰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鼓噪声,夹杂在其中的还有几声尖厉的叫骂,立即将两人的兴致搅了个一干二净。刹那不禁皱起眉头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旁边的一个高个子士兵则笑骂道:“看来麦克兄弟那两个疯子又开始手痒了,这才刚消停了几天,今儿就又在找人干架了。”
  
   “嗨,还不是那两个瘟神又缺钱花了嘛,”一旁的胖子接过了话茬道:“却不知道是那个倒霉蛋这么见钱眼开,敢去招惹这两个疯子。不过话说回来了,这次他们赌赛的奖金据说已经提到了百枚金币,只要打赢了他们其中一人就能拿到这么一大笔钱,也难怪会有人心动了。”
  
   藏一听这个眉头一挑,欣然道:“怎么,咱这还有这么好的娱乐活动呢?”说着吸了一下口水,用手肘撞了撞刹那道:“哥们有没有兴趣?”刹那却不像这小子那么爱贪财惹事,只懒懒的摇了摇头。
  
  旁边那个特别殷勤的士兵闻言却是眼睛一亮,媚笑道:“怎么,看来先生是对这种地下决斗非常感兴趣了,您要是想参加的话我倒可以为您安排一下,不过要想挑战那两个家伙却得先要付给他们二十个金币的入场费,这个……”
  
   “这有什么,没问题!”藏大大咧咧的一笑,拍了拍腰间鼓鼓囊囊的钱袋道:“钱咱有的是,毫不费力就能挣到五倍的利润,这买卖值!”
  
   “那可太好了,既然如此不妨我再为您组织一个赌局,您要是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的话还能在自己身上押宝赚一笔钱呢。”
  
   这提议正合藏的胃口,眼睛都快放出光来的这小子忙举起酒瓶与受宠若惊的那人碰了一下,两人随即开始讨论起了赌局赔率的细节来。一旁的刹那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遂不再去理会这小子,自顾自的仰身躺倒在了松软的草地上。抬头望去时,此时的夜色已是越来越深了,篝火的灼热气息、沁人的青草芬芳和烤肉的幽香混合成了这个军营冬夜特有的味道,缭绕在空气中久久无法散去……
  
  
  第二章完结
  附录一:部队构成解析
  
   以维克的军队为例,这支来自于帝国东北部,主要以瓦维尔山区人构成的领主私有部队全称为“铁十字雄狮军团”,分由艾萨克的“铁十字重兵团”和雷欧的“狮子骑士团”,还有月华属下的三千银羽射手组成。
  
   艾萨克的“铁十字重兵团”共有四千人,全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重武装步兵。这次留守在北营的就是重兵团中的三队和四队,再加上约一千雇佣兵总共为三千人。
  而雷欧的“狮子骑士团”则是由近千名重装骑士组成。按照此时的传统,带着骑士头衔出来亡命的人大多都是一些失去了继承权的贵族后裔,但也有相当数量的骑士是靠着自己的军功从贫民受封才跻身于这一行列的。而雷欧的骑士团里,来自军功受封的骑士则是占了大多数,所以虽然人数较少,但战斗力却比一般的骑士团要强。此次出战的兵力就主要是由“狮子骑士团”和重兵团中的一队、二队,也即共三千人组成。
  
   而此时被海因里希老公爵借走的“三千银羽射手”则全是由善射的箭手组成。银羽的称呼则来自于他们统一佩戴的白羽毡帽。因为此时的弓箭部队作战时多是身处后方,前方会有像艾萨克这样的重兵团来掩护,再加上行动上强调灵活快速,所以不会穿戴过于繁重的恺甲。像月华的这些部下就是身穿产自矮人手中的简装半甲,头戴精灵族所精制的,防御力一流的银毡布羽帽。当然,这些装备自也价格不菲,仅这三千套精品装甲就足足花去了相当于海因里希家族那庞大领地的两年岁入。此外,月华还从这些人中精选出了一批最优秀的神射手,组成了一支人数仅为十人的精锐部队。这些身穿刀枪不入的黑色龙鳞软铠,头戴暗黑精灵盔的杀手们最擅长于穿插在混乱的战场之上,用自己手中拥有超长射程的精灵长弓狙杀对方的将领,也因此从闻风丧胆的敌人那里博得了“黑衣死神”的称号。
  
    以重装步兵抵挡敌人的冲击,以后方箭手的箭阵消磨对方的实力和斗志,而攻击则主要是靠重装骑兵的冲击来完成,这种兵力配置可说是当下各国最常见,也最为实用的兵种组合了。
  
  第三章: 初雪
  
   洋溢着阵阵喧嚣的广场上连空气都似乎慵懒的放缓了流淌的速度,浓密的肉香和红酒的香甜味道在这片广场上沉浸成了一片梦靡的海洋。放眼望去,篝火旁全是些东倒西歪的士兵,喝到七分醉的都已经算是比较清醒的了。刹那见此情景不禁皱起眉头向身旁的那个胖子问道:“不是说你们这儿就快要打仗了吗,怎么一点紧张的气氛都看不到?”
  
   那胖子一边用牙齿咬开了一瓶酒的木塞,一边讪笑道:“您是说明天出战那事?嗨,那是他们正规军的活儿,根本就没咱们的事。”
  
   “就算如此,也总该有点要打仗的样子吧。”刹那终究还是有些不以为然,问道:“我姐夫的军队难道都是这个样子?”
  
   “噢,这倒不是,其实这片营区住的都是咱们这些雇佣兵。往南山坡上走走您就知道了,那边现在保管像墓地一样安静,那些正规军的家伙们可不敢像我们这样瞎混。”说着胖子流着口水又将架子上的烤猪翻了个个,接道:“不过您也不用太担心,其实到了现在这种时候,对方搞那个什么水坝的妖蛾子纯属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因为这里的冬天极其潮湿寒冷,连收缩驻守都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就更别提上阵打仗了。而且萨亚河冬季从不结冰,飘浮着无数冰凌的刺骨寒水根本就无法通行船只,简直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所以按照每年的惯例,等见到了第一场大雪之后,敌我双方就会同时默契的撤走大部军队。记得六年前,神圣同盟的一个笨蛋想趁大雪偷袭霍兹堡,结果大军打到城下,围了半个多月,粮食衣被却在大雪中运不上来,冻死冻伤了不少人后只好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了回去。自打那以后,就再没有人敢尝试在冬季进军了。别说咱们,就是对岸的那帮孙子估计这时候也都已经没有什么积极性了,这半个多月来除了有个别人过来偷个鸡摸个狗,顺带亲切地问候一下咱们家谱什么的,就连偷袭都没搞过一次。估计他们现在也应该都已经收拾好行李,就等下雪了。”
  
  刹那这才算是完全了解了这里的情况,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阴沉沉的天空,此时恰巧一阵凄寒的夜风从他的身旁掠了过去,特有的刺骨之感竟不禁让刹那打了一个寒颤,笑叹道:“看来是真的要下雪了,经过十年前海上的那个寒夜后,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盼望能尽快见到雪景。”
  胖子闻言一笑道:“是啊,老天保佑,还是尽早下雪的好。”
  
  
   两人正说得高兴之时,却不提防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吓了一跳的众人忙转身看时,却见一个年纪也就十几岁的小女孩像一阵风似的从众人的身后急掠而出,踉跄扑倒在了篝火之前。在凝视了片刻架子上的那只烤乳猪后,女孩终于泪眼汪汪的悲呼了一声:“球球,你死的好惨啊!”
  
   见此情景刹那不禁一愣,心说这位你用得着搞得这么伤心欲绝吗,不过是一头肥猪而已。瞧这哀号遍野,捶胸顿足的样子,都已经连着叫了十几遍“亲爱的”了,就算架子上烤得是你男朋友估计也就这架势了吧。等等,一头穿着马甲的小猪,不会吧,这女孩看着挺正常的啊,难道还有这种嗜好。唉,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间,那女孩已经抬起了头来,一脸怒色的沉声喝道:“是谁干的?”
  
   场中所有人的目光立刻同时集中在了刹那和藏的身上。几乎连想都没想,藏马上用手向刹那一指道:“他!”
  
  刹那这个气啊,早“腾”的一声跳起怒喝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东西,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把我给卖了。好歹你丫也犹豫一下啊。再说了,抓猪的时候,你小子不比我还积极吗。喂,说你呢,你小子总冲我使眼色干嘛!”
  
   话音未落,刹那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阴森森的颤音:“是…你…小…子…干…的?”刹那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忙回过头来看时,却见那位女孩已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飘到了自己的身后,一双充盈着杀气的水蓝色眼睛此时就离着自己的鼻尖不到三寸来远,正恶狠狠的盯视着自己。刹那忙退后一步,勉强挤出个笑容道:“那什么,我们也不知道这是你的宠物嘛,还以为是军营里放养的小猪呢。这位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样吧,这只小猪值多少钱,我们双倍赔给你就是了?”
  
   “赔钱?要是我杀了你的家人,只轻描淡写的说一句赔钱你肯干吗?!”
  
   见对方咬牙切齿,看这架势连扑上来拼命的心都有了,刹那情知自己再开口只会火上浇油,忙一脚朝着旁边的藏踢了过去。正在看热闹的这小子挨了这一脚后,似乎也清醒了过来,忙上前打圆场道:“算了算了,反正球球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为了不让它白白牺牲,我们还是将它吃下肚子,让它的亡魂安息的好。”
  
  “嗯,你们还想吃了她!”
  
   刹那听这小子越搅和越糟,忙一脚踹开藏道:“不,不,你别听这混蛋胡说八道,我们还是很有诚意要道歉的,要不回头我再帮你抓一只小猪来?”
  
   “球球是频临绝迹的加西亚猪种,除去南方的魔域大陆,整个亚特拉斯也难找出第二只来,我问你,你要怎么帮我抓?”
  
   “呃……要不回头我再帮你抓一只其它的珍奇宠物来?”
  
   这时一旁的藏却冲上来打断道:“这怎么可以,球球就是球球,就算再珍奇的宠物也无法代替它的位置吧?”
  
   这句话说得女孩眼圈又是一红,遂一把抓住刹那的衣领怒吼道:“没错,善解人意的球球就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我不要什么珍禽异兽,就要你陪我的球球来!”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小子抓猪的时候比我还积极呢,你怎么倒跟他站到一块去了。”刹那焦头烂额的回头冲藏吼道:“藏,你丫到底是劝架还是挑事啊?”
  
   藏笑嘻嘻的答道:“那里那里,你太看得起小弟了,我什么时候劝过架啊,咱向来都是挑事的嘛。”
  
  “……,你行!这笔帐咱们待会再算。”刹那抽动着嘴角又恶狠狠的瞪了这小子一眼,遂不再去理会这个偷乐的混蛋。可还没等他再说些好话,面色铁青的女孩已经坚决地一挥手,冷冷道:“你们不但杀害了我亲爱的球球,而且还一再出言讽刺,是可忍孰不可忍!”说罢伸手擦去脸颊上的泪水,退后一步咬紧牙关道:“小子,本人茉莉正式向你这个杀猪凶手提出挑战!时间,地点,方式任你挑。”
  
  
   不是吧……此言一出,刹那大张着嘴巴,半天也没缓过神来:不就是宰了你一头小猪吗,用不着做到这么绝吧。哥们要真是因为这个挂了,没准就是古往今来第一个给猪偿命的人。这死有轻于鸿毛,至少鸿毛也是个稀罕物件值几个钱吧,自己可倒好,一头烤猪的钱就给打发了。
  
  在自己姐姐的营盘里刹那实在是不想惹事,这才一让再让,直想息事宁人就好。却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不依不饶,搞得他现在也已经开始有了火气。在皱起眉头又凝视了那女孩片刻,确定对方是来真的以后,刹那也不禁眉毛一挑道:“那好吧,如果你认为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解决此事的话,那我就奉陪到底。不妨就现在如何?方式随便,我无所谓。但地点还是由你来挑好了,本人刚到这里,还不熟悉周围的情况。”
  
   “没问题,”女孩冷笑了一声道:“练兵场怎么样?这种时候那边应该没人在!”
  
   刹那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将手一让道:“那就请您带路吧!这边的兄弟,替我看着点那头烤乳猪,一会等我回来接着吃。”最后这句对旁人讲的话激的那个叫茉莉的女孩全身又是一颤,在恶狠狠的扫了刹那一眼后,从旁摘下一柄火炬,大踏步领先而去。
  
  
   片刻之后,跟在刹那身边走向练兵场的藏一边捂着嘴偷乐一边假模假样的道:“这也太那个了吧,你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什么这个那个的,”刹那没好气的抬腿做了个要踹的姿势道:“还不是你这小子在一旁推波助澜的结果,信不信我这就把你打成个猪样,送给她当宠物。”
  
   藏吐了吐舌头道:“哥们这不也是为了你好,怕你无聊吗,要不漫漫长夜怎么打发时间呢。”
  
  “怕无聊是吧,那你怎么不自己来趟这浑水呢,把我一脚踹下去很有意思吗?”
  
   “嘿嘿,不好意思,哥们我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就只好让贤了。再说了,这么出风头的事都便宜了你小子,估计你心里也在偷乐吧?”
  
   刹那皱了皱眉头道:“和女孩子打架?丢脸还来不及呢,还出风头?真是的,算了,待会上来一掌打昏了那丫头,赶紧了结这事也就是了。”正说着,前方已经转过了小坡。随着紧走几步,一片宽广的红土场豁然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走在前方的茉莉此时回身横了他们一眼,遂将火把往桅杆上一插,昂头率先走进了练兵场。
  
  占地颇广的方形练兵场外围,四角用高大木架支起的火盆中,油脂已经被重新点燃,熊熊的火焰将天空都映成了火红色。刹那站在场边环视了一眼被照到通明如白昼的练兵场内后,纳闷的向跟在身后的胖子问道:“不是说这里很清静的吗?”
  
   胖子闻言看了一眼场内,耸了耸肩道:“平时这个时候这里确实是没有人在的。”
  
   “那这又是怎么回事。”顺着刹那回指的手臂望去,只见场边低矮的松木栅栏后面此刻早已挤得人山人海。还有不少人坐在了栅栏之上,正兴奋得挥动着手中的长枪助威,长枪上缀着的红色黑十字枪旗,在火红色的夜空中画着一个个圆圈,衬着人群的呐喊助威声,把广场化为了一片欢乐的海洋。人群中还有一名士兵一手挥舞着一叠草纸,一手端着木盆,在那里正咋呼的起劲,却正是那个在火堆旁帮着刹那收拾烤乳猪的佣兵。此刻见到了刹那等人,这小子忙扯开嗓子喊道:“他们已经来了,还有没有要下注的,决斗马上就要开始了,想发财的抓紧啊!”
  
   胖子笑着拍了拍刹那的肩膀道:“谁让大家最近太无聊了呢,何况咱们军营里最能惹事生非的那小子当时就坐在您的身旁。他第一时间将消息通知了所有人,才有了现在这局面。你不得不佩服这小子,干这个手脚真快。”
  
  刹那一脸黑线的又看了一眼那边,却猛地发现藏突然从那小子的面前冒了出来,冲着他高声喊道:“我那兄弟的赔率现在是多少?”
  
   “少爷十分钟打倒对手不赔,半小时打倒一赔二,女孩获胜一赔三。”那人见是藏,早笑嘻嘻的向着这位腰包鼓鼓的大主顾招呼道:“先生您打算压多少啊?”
  藏却奇道:“怎么,我那兄弟的赔率怎么这么少?”
  
   那人嘿嘿一笑道:“先生,少爷的对手可是个女孩子啊,打输了才是冷门吧。怎么,先生打算压少爷赢吗?”
  
   藏想也不想的从怀中掏出一个金币,义正言辞的望木盆里一丢道:“我当然支持我的好兄弟,这就是压他赢的。”说完又立马掏出一个钱袋丢了过去,接着慷慨激昂的道:“而这五十个金币则是全买那女孩半小时不败的。”
  
   那人张大了嘴巴,被藏的最后一句话噎得半天才回过气来,奇道:“那位不是您的兄弟吗,我还以为您会支持他咧。”
  
   藏嘿然一笑道:“我不是在他身上压了一个金币了吗,这就是支持。而这五十个金币则是生意,一码归一码。”说着转身冲刹那挑了一下大拇指,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然后回头就冲茉莉喊道:“小心,那白发小子的速度是强项,比体术你绝不是他的对手。不要靠近他,用弩弓也好,用毒箭也好,总之使出一切卑鄙的手段也无所谓,上啊,打倒这小子!”
  
  一边开赌的那位大张着的嘴巴半天才又合上,一脸崇拜的表情感叹道:“您厚颜无耻的精神真是我辈的楷模啊。”
  
  
   刹那这个气啊,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要紧事,怪不得这爱惹事的小子这回把自己推到前面来了,甭问,这损招肯定是从修罗地狱里的那帮损友身上学来的。
  
   茉莉看了一眼大喊大叫的藏,对面前一脸铁青色的刹那笑道:“我还以为这位是你的朋友呢。”
  
   刹那把双手的指关节捏的啪啪作响,咬牙道:“马上就不是了,一会我就把这小子打回老家去。”
  
   茉莉幸灾乐祸的翘了翘小鼻子,一脸讪笑道:“果然是物以类聚,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啊。现在连我都有点同情你了,不过嘛,同情归同情,报仇归报仇……”说着缓缓拉开一个架势,森然道:“咱们的账是不是该好好的算一算了,小子!”
  
   刹那把注意力拉回到场上,好整以暇的耸了耸肩道:“这件事再怎么说也是我理亏。唉,谁让咱风度好呢,这样吧,我让你三招。前三招我只防守,你大可以放胆进攻怎么样。”说着也没见他摆什么架势,只随随便便的将手一让。霎时,喧闹的练兵场上忽然变成了一片死寂。几乎所有人同时惊觉,一股彻骨的寒冷气息突然从少年的身上缓缓散发出来,瞬间便充斥了整个的练武场。
  
  藏也被这股杀气激得打了个寒战:不是吧,这小子竟是来真的。在冥界清高的向来不屑于与女人对战,遇见这种事能敷衍了事就敷衍了事的这小子今儿怎么突然转性了。这要是让他认真起来,以这家伙凶残横绝、卑鄙狡猾的个性,连战神那老头子一不小心还要在对战中吃亏呢,这女孩又怎会是他的对手。要指望着那女孩能撑过半个小时,就好比是把一只五花大绑的鲜嫩小白兔扔到了老虎的面前,却还指望着老虎突然醍醐灌顶,皈依了佛门一样不现实。你见过和兔子勾肩搭背,一起啃胡萝卜的老虎?
  
   藏越想越心虚,忙嘿笑着向聚赌的那名士兵道:“那什么,兄弟,我改主意了。我和他什么交情啊,怎么能这么不支持自己的兄弟呢。做人咱还得讲义气是不是。”
  
   那精明的士兵当然也看出刹那大占赢面,到嘴的肥肉这时候放着谁也不会愿意吐出来,遂为难道:“先生,这都已经开打了,自古赌场的规矩,落地不悔。要是退给了您钱,其他人我是退还是不退呢,那我的生意还怎么做啊。”
  
   藏一想到那五十个金币就肉痛,忙一把抓住这小子的衣领道:“他们还没动手就不算开打吧,退钱!”这位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叫道:“您没读过武侠小说吗?对决前比拼气势也是取胜的手段之一,这不叫开打叫什么。总之现在想退钱,没戏!!”
  
  此时场中的茉莉警惕的与刹那远远拉开了距离,用惊疑不定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一脸轻松的小子。虽然刹那摆出了一幅要多随便就有多随便的架势,但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从他的身上找出破绽。茉莉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鄙夷的冷笑:这小子果然是非常非常的令人讨厌。对战采取守势,就意味着他的能力半径很小,没准还得需要接触到自己才能发动。既然如此,就决不能靠近这小子。
  
   打定主意后,茉莉猛地将身体一低,双手在腰旁的口袋上只一抹,六道银芒随即挥洒而出,与此同时身体急速向后倒退开去。
  
   刹那却毫无追击的意思,只右手在半空中自在的轻挥了几下后,六柄飞刀就已全被其拂落入了尘埃:“别客气,我说过会让你三招嘛,当然说话算话。亲爱的小姐,还请好好利用你的优惠券。”
  
   “我看你小子还能狂多久!”一声暴喝之后,茉莉双手再挥,十二道光芒随即脱手而出,分取刹那的上中下三路。只不过这种小招数当然还是没被刹那放在眼里。轻松将所有飞刀全数击落后,刹那一脸怜悯之色的摇了摇头道:“还有一招,小姐,加把劲嘛。”
  
  听了刹那的揶揄,茉莉的脸上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怒色,反而换上了一幅让人不寒而栗的奸笑,缓缓举起一手道:“你真的以为我就只会用点这种小花招吗?”
  
   刹那一凛,猛然察觉有异,纵身跃起堪堪躲过了从身后阴险射来的十八把飞刀。身在半空中的刹那冷汗还没有擦去,却惊讶的发现那十余把飞刀又在半空中画过一道弯弯的弧线,回过头来分由前后不同方向向着自己射来。
  
   “能够随意用意念来操控我所接触过的物体,这就是我的能力——阿尔忒弥斯的狩猎!”茉莉得意地看着刹那手忙脚乱的躲避着像飞蝗般在他身边飞来飞去的银刀。冷笑道:“您刚刚的悠闲劲呢,高手?”
  
   “我劝你也别得意,别忘了,三招约定已过,现在该看我的了!”刹那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突然将身形一低,双手仿如陀螺般划出数个圆圈,霎时把十余把飞刀悉数击落在地。争得这一空档,刹那一声冷喝,白色的身影随即突然消失不见。
  
   茉莉只觉眼前一花,前一刻对手还在原地,可下一秒钟他的脸庞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不到几厘米处。与那双湖色的双眸对视了一眼之后,茉莉下意识的惊叫了一声,早一拳击了出去。但刚刚出手便知不好,果然眼前的少年旋即不见了踪影,紧接着身后风声骤起,来在其身后的刹那一掌切向她的后颈。
  
  然而这一掌还没等触及到对方白皙的脖颈,刹那自己的身体却反而不由自主的突然向外飞跌了出去。莫名其妙的刹那一个翻身刚想要站稳身形时,却见茉莉的右手再次一挥,自己随即又被一股大力推动,继续向后摔了出去。
  
   此时缓缓转过身来的茉莉,全身仿如神诋一样散发着一层朦胧的银色光芒。用右手优雅的在身前划出一道银弧之后,女孩森然冷笑道:“我说过了吧,只要是曾经接触过的物体我就可以随意加以控制。你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呢。”说着用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衣领。刹那这才回过味来——刚刚在广场上争执时,自己的衣领即被对方抓住过一次,也就是说,此时的自己已经彻底沦为了这丫头的玩具。
  
   醒悟过来的刹那忙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想要就势扯脱掉外套。可茉莉怎容他得手,只将手一招,那件呢子大衣便立刻牢牢的裹在了刹那的身上,仓促间哪里撕扯得掉。此时的刹那行动被滞,完全陷入了被动挨打的局面,仅为了对抗对手时不时突然施加在他身上东拉西扯的那股大力就已经够让他着忙的了,哪里还有余力去反击。
  
  傲然立于广场中心的茉莉此时仰天一阵狂笑,那张蒙着一层黑气的俏脸上挂满了阴险的笑容:“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小子,那么你就乖乖受死吧!”说着双手一挥,十余把飞刀,外带她身上藏着的斧子、砖头、石灰粉、放了十八年的臭鸡蛋悉数朝着行动迟缓的刹那扑了过去。你还真别说,茉莉那绽放着邪恶笑容的身姿还真有点游戏里最终BOSS的味道。刹那手忙脚乱中还不忘感叹了一句:貌似我才是做错事的那一个吧,我怎么觉得这丫头比我还更像恶人呢。
  
   场边那些买了茉莉得胜的雇佣兵们见状更是大声鼓噪,一个劲的为女孩加油助威。当然,其中叫得最欢实的,就是那个笑到合不拢嘴的藏。
  
   可惜这场让人兴奋的单方面虐杀表演没有持续多久便结束了,原因就是刹那被这帮小子的加油声提醒,卯起全身的力气一个猛子扎进了场边的人群里。这乱子可就大了,毕竟看着别人被飞刀追得满世界乱跑确实是一件乐事,但换成了自己可就没那么有趣了。于是满场此起彼伏,只要是刹那窜过的地方就像是被浇了一瓢开水一样,人群炸了窝似的乱蹦乱跳,那场面可真是相当的壮观哪。
  
  茉莉一声冷笑道:“太天真了,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收手吗?诸位,要怪你们就去怪那个小子吧!”说完两手再招,然而这一次却出乎意料的半天都无动静。正在众人诧异之间,忽然纷纷有所察觉,猛抬头看时,却见头顶上竟是凭空飞来了三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在半空中只一顿便恶狠狠的朝着刹那的所在砸了下去。
  
   马车!三辆满载着草料的空缰马车!这丫头还真做得出来。说时迟那时快,三辆沉重的马车轰然一声巨响,已经呼啸着砸在了人群中最热闹的地方。爆起的尘埃缓缓散去之后,刚刚还欢蹦乱跳的人浪也止住了势头。看这意思,刹那已是未能幸免,被这三辆大车狠狠的砸了个正着。
  
  
   茉莉注视着“车祸”现场良久,终究没再见到有动静。此时悲情上涌,不由得抬头向天默默祷告道:“球球,你的在天之灵不要远走,姐姐我终于替你报仇了!”
  
   “放心,它还没走远,你要不要也追上去跟它一块走啊?”此时一个冷冷的声音突然在茉莉的脑后响起,顿时将她脸上的凄容凝成了寒冰。茉莉的反应也是极快,忙抬手想要重新发动能力,然而终究还是慢了一步。还未等她有所动作,脑后已是一痛,紧接着眼前一黑,茉莉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身后蒙着一脸灰土的刹那狼狈的抹了把脸,然后蹲身检视了一下已经翻了白眼的女孩。确定她的昏倒是真的不能再真了以后,刹那这才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笑道:“要不是我豁出去挨这一下子,恐怕你也不会这么容易放开对我的控制吧。小姐,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见到了落水狗就要往死里打。虽然我很理解面对我这样帅哥你很难下得去手,但作为一个专业的挑衅者,这点素质还是要有的嘛。嗯?我没说过?没关系,反正下次你再占上风时记得就行了,虽然估计你是没这个机会了。”
  
   刺激完了人事不醒的对手,刹那抬头威风凛凛的扫视了一眼周围的观众,然后缓缓举起了右手。全场一片寂静之后,随即爆发了一阵热烈的欢呼,尤其是那些压他获胜的小子们叫得最是欢实。刹那在缓缓绕场一周之后,随即就被跃入场中庆祝的赌徒们围在了正中。
  
   不过透过欢腾的人群,刹那此时却远远瞥见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从练兵场边匆匆越众而出,脚步不停的只向这边看了一眼,便随即快步来在了女孩的身边,想来应该是茉莉的同伴了。
  
  茉莉并没有受伤,只不过是被刹那敲昏在地而已。此时被老者叫醒后,一边揉着还在发痛的后脑,一边也已看清了身前的老人,忙委屈的叫了一声:“弗农老爹,他……”
  
   老者弗农却挥手打断了茉莉,淡淡道:“好了,我都知道了,这事回头再说……”
  
  
   此时藏也分开了人群,来在了刹那的身边,沮丧的摇了摇头道:“你小子可真够黑的,对女孩子也这么心狠手辣,这都什么素质啊!害得我白白损失了五十个金币。”刹那瞪了他一眼道:“活该,谁让你小子拿我去赌钱的。赌钱也就算了,还敢压我输,你小子纯粹是自找苦吃。”
  
   “谁让你的赔率这么诱人呢,害得哥们一下子没忍住就把钱全丢了出去。大不了下回无论如何我都押你赢不就结了嘛。”
  
   刹那没好气地照着这小子后腰就是一脚:“怎么着,你小子还打算有下回?有本事你就试试,信不信我豁出去让你输个盆干碗净!”
  
  就在两人闹得不可开交之时,突然喧嚣的人群就像是一群见了猫的老鼠一样骤然安静了下来。两人正惊疑间,人群分处,阴沉着脸的艾萨克已是缓步走了进来。他那如电般的目光扫过之处,佣兵们立刻变的噤若寒蝉,要多贤良淑德就有多贤良淑德了。
  
   艾萨克一言不发的扫视了一眼全场之后,这才把目光转向刹那道:“刹那,马上回军议厅去!你姐夫要见你。”
  
   刹那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艾萨克又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才对身后的副将厉声下令道:“把聚赌的那小子关进禁闭室,赌资则全部没收充作奖金!”此言一出,四周立刻响起了一片抱怨声。可待艾萨克的目光再一次扫过之后,这些噪音便也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艾萨克冷笑了一声道:“叫唤什么,放心,这笔钱还是你们的,谁有本事就凭军功把它们挣回去!”说罢再不废话,转身向着那边的茉莉两人走去。
  
  刹那眼见着艾萨克来在茉莉身边后,却一脸温和的蹲下去对着她说了几句话,早不安的对藏道:“喂,那位将军好像对那丫头很是客气啊。不妙,我的那个姐夫叫我回去肯定没好事。”
  
   藏毫不在意的道:“那又怎样,你要怕挨训咱不去不就结了。”刹那撇了撇嘴道:“毕竟他是我姐夫,也不能太不给他面子了。再说了,能低头被他训上两句就能了事的话,总比被他告诉我姐姐的好。”藏伸了个懒腰道:“那随你便吧,我就不奉陪了。趁时间尚早,我再去找点乐子,等你被骂完之后别忘了回之前的那个广场上去找我。”说着转身想走,却被刹那一把抓住衣领,生生拖了回来:“走吧,兄弟,这时候可正是表现你同甘共苦精神的时候。”藏挣扎着叫道:“算了吧,你家的家务事扯上我干嘛啊。再说了,同甘的时候可从没见你这么义气过,为什么每次一到了共苦你就非要拉上我呢?”刹那哪容他逃走,一边紧紧拖住了他一边笑道:“兄弟间尽这点义务也是应当的吧。再说了,这么倒霉的事,我不拉上一个垫背的怎么行。”
  
   “啊,最后一句终于说出了你的真心话吧!你这个阴险的家伙,摊上你这种哥们我才是命苦呢。放手,被人教训的场面可不适合我这种帅哥。救命啊,非礼啊……”惨叫声中,挣脱不得的藏终究被刹那拉着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广场之外。
  
  另一边厢,此时弗农老爹对艾萨克点点头道:“明白了,我们这就过去。不过还请维克先生不要太过责备那个男孩,毕竟这事茉莉也有错。”
  
   茉莉待艾萨克走后,揉了揉还在发痛的后脑,抱怨道:“维克叫我们过去干吗,我又不是他的部下,他可没权力管我。”弗农老爹却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在人家军营里挑起私斗确实是你不对。”这时候已站起身来的茉莉余恨难消的又盯一眼刹那两人的背影,咬牙切齿道:“咱们走着瞧,此仇不报非淑女。”
  
   “此事到此为止!”闻听此言,弗农老爹却一改之前的温和,狠狠的扫了她一眼,厉声喝道:“难道你就没看出来吗,那小子的杀气绝不简单。不是身经百战,把杀人当做常事之人是绝难发得出那种气势的!”
  
   “真的假的,”茉莉讶异的又看了一眼那个方向道:“就那个十几岁的小子?”
  
   弗农诼定的点了点头道:“这次你没受伤已是万幸,今后决不准你再去找那两个小子的麻烦。否则回去以后我就把你这些胡闹之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诉贝琳达,到时候看她怎么教训你吧。”说完又用锋利的眼神瞪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向场外走去。茉莉虽不情愿,但似乎也颇为忌惮贝琳达这个名字,只好嘟哝了一句含糊的气话,随即也跟了上去。
  
  
   这时的军议厅内,其实维克也正在烦心不已:一方面是月华的弟弟,一方面是好友里昂的家人,重加惩处吧人情上说不过去,可轻拿轻放吧私斗又是重罪,开了徇私枉法这个先例以后自己还怎么带兵。想到此处维克那对纠结的眉毛都快可以打成一件毛衣了。
  
   “这事没什么好犯愁的,”鲁西淡然开口道:“那女孩挑起私斗有她的不是之处,但人情上却不能由你来惩处她。弗农是个明白人,你不说什么,他也会给你一个交待。至于刹那,此事的起因在他,私斗也有他一半的责任。就算是月华在这,也一定会对他严惩不贷。如果放纵他不管的话,你的部下会怎么想。就是为了刹那他自己好,也不能助长他这种暴虐的歪风。”
  
   维克苦笑道:“话虽如此,可那是月华最疼爱的弟弟啊,何况他还是第一天才到我这里,我哪放得下脸来训他,要不你来。”
  
   “想什么呢,这种事只能你自己来,认命吧,姐夫大人。”
  
  维克还在苦笑之际,忽然房门一开,艾萨克和雷欧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雷欧见了维克他们也是无奈的一笑道:“听说月华弟弟的事了吗,练兵场那边都快要闹翻天了。”
  
   维克吁了口气道:“我俩正说着此事呢,大个子,你这位铁面无私的军法官尽管放心,我一定轻饶不了刹那那小子。”
  
   艾萨克黑沉着脸道:“那孩子是第一天来军营,既不清楚营规,又不了解现世的情况,怎么能怪到他头上。真正可恨的是那些聚赌起哄的佣兵,我已经挑出为首的关了禁闭。至于刹那,跟他讲清楚是非,告诫他下不为例也就是了。”
  
   可旁边的雷欧担心的却是另一回事,此时不禁皱眉插口道:“这帮佣兵没想到军纪竟如此散漫。维克,咱们走后留给艾萨克的可近一半是这种家伙,这样子营地的防守没问题吗?”
  
   维克经他此言提醒,也动容道:“你说的对,我倒真没想到这一点。这样吧,让铁十字兵团的二队也留下来,我们的两千人再加上主教的部队应该也够用了。”
  
   艾萨克闻言立即反驳道:“算了吧,主教的那些手下那指得上。要我说还是照之前商量好的,给我留下这三千人就足够了。”此言一出,维克和雷欧早又大声的顶了回来。
  
  这时期的雇佣兵其实是个非常热门的行业。虽然在这种藩镇林立的年代,只要是有点地位的领主都会想要拥有一支自己的部队,但实际上要训练和供养一支正规军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对领主而言也是个不小的负担。所以有许多小领主平时麾下就只保有屈指可数的几个骑士,而在外出帮老婆抢Gucci包包的时候则是依靠征召临时的佣兵来组成军队。虽然这些以战争为业的佣兵实力确实不错,但普遍军纪很差这点却是这些人的死肋。不过再差劲也架不住它省钱不是,只在战时雇用这些亡命徒不但省去了大笔的开支,而且阵亡也不需要给家属抚恤,所以缺点虽多,但还是有很多领主喜欢使用这些佣兵。实际上,亚特拉斯大陆上当下的佣兵总人数甚至还要远远超过各国正规军的兵力之和。
  
   近几年因西北战线这边并无战事,月华手下的那三千银羽射手就被海因里希老公爵调到了南方帮忙,维克这里的人手便显得有些单薄了,这才募集了近千名佣兵好手用以加强兵力。但凑数的毕竟就是凑数的,一到了紧要关头便成了最让维克等人头痛的软肋。
  
  “613!”
  
   “612!”
  
   “612﹒9!”
  
   “612﹒1!”
  
   ……半小时后……
  
   “行啦,你要是非想再给我多留点人,那就给我留下612﹒5371263……7个雇佣兵也就够了,其它的都给我带走!”
  
   “不行,再怎么着也得给你留下612﹒5371263……8个雇佣兵我才能安心!”
  
   眼见三人的争执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势,实在看不下去的鲁西只好插入调解道:“好了,都别争了!你们以为这是在菜市场上买菜啊,有拿小数点后三百位来算人头的么,就这个还争来争去的。维克,你们这次出战实际上是在往火坑里跳,要想全身而退就要多带些人马才行。而我和艾萨克有这座军营做屏障,士兵素质略低一些也就将就了,只要再多备一些箭支、火器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听了鲁西比较中肯的表态,维克和雷欧两人虽然还是有些不放心,但也就没好再继续争下去。
  
  恰在此时,卫兵进来禀报,刹那和藏,茉莉与弗农先后都已经到了。维克随即吩咐先把作为客人的弗农老爹他们请了进来。
  
   待听完茉莉添油加醋的描述之后,维克已是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忙安慰女孩道:“这事确实是刹那不对,丫头你放心,回头我一定轻饶不了这小子。不过现在还得请小茉莉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再和他计较了。这样吧,回头我带你从我的马厩里挑选一匹最好的麒麟战马,就当作是赔偿你的球球好不好?”茉莉忿忿的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早被一边弗农老爹那严厉的眼风喝止在了椅子上。老人随即一笑道:“维克先生言重了,茉莉在您的军营里挑起私斗也有她不对的地方。为表歉意,按照营内的军规,明天起我会关这丫头三天禁闭来以儆效尤。”说着又瞪了一眼横眉立目刚想要咋呼的茉莉,后者只好张了张嘴,委屈的缩了回去。
  
   维克一笑,有弗农这位通情达理的老人在,果然麻烦解决起来就要好办的多。两人又再客气了几句之后,维克这才将他们送出了门外,然后才吩咐士兵将刹那两人叫了过来。
  
  待一言不发的看着二人蹑手蹑脚的潜进了大门之后,维克劈头就冷冷问道:“猪肉好吃吗?”
  
   刹那与藏对视了一眼,都没敢答话。
  
   “你们两个小子放着玛丽婶婶准备的大餐不吃,却跑到外面玩起狩猎来了,真是好兴致啊。”维克接着冷笑道:“你们知不知道那女孩是谁,她是你姐姐和我的好友——里昂•德瓦尔的家人。你们俩不但把她的宠物做成了巴比Q,还把找上门来的人家也痛揍了一顿,这行为也太恶劣了一点吧。你小子还乐,觉得自己很有能耐是不是!我可告诉你,这多亏了茉莉没事,要是她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就等着你姐姐跟你算帐吧!”
  
   “再说了,怎么能随便抓头小猪来就烤着吃呢,猪也是有感情的嘛。你们把它就这么吊起来烤烤吃了,它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们会怎么想呢?就算你想要吃它也要先征求一下它的意见嘛,让它在自愿被吃的声明上盖个蹄印,这样像今天茉莉找回来的时候你们不就也有个交代了吗?”
  
  这都哪跟哪啊,知道你爱满嘴跑马车,还真不知道你能乱盖到这份上。坐在他身后的鲁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抬腿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脚。维克这才意识到扯远了,忙把话题拉回来道:“总之,今天的事是由你而起,更别提你之后还在军营里私斗了,这两条罪过要是按照军规至少也应该当众处以鞭刑。但念在你不是军队中人,而且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这次就先不对你施加处罚了。但还是要给你点小处分——从今天起直到你们离开,你们两个就给我乖乖的待在卧室里,不准再走出房门半步。”
  
   刹那和藏同时“啊”了一声,一脸的委屈和不满。维克却不容置疑的将手一挥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明天我还要出营作战,而且看样子今年这里是不会再像以往那么冷清了。不过刹那你放心,就算是这里的战事有所拖延,过几天我也一定会派人送你回帝都让你和你姐姐团聚。但只要这段时间里你们两个再给我惹出哪怕一丁点的祸端,那你就只能是给我乖乖的待在这里直到撤军再说了。”最后一句话果然击中了刹那的软肋,这小子与藏对视了一眼之后,只好低头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发一言了。
  
  见他俩此时要多老实就有多老实,维克心知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不禁松了一口气。恰好此时一阵低沉的海螺声响起,随即悠扬的传遍了整个营地的上空。
  
   “原来都已经这么晚了,”维克听后一笑道:“行了,都已经吹响熄灯号了,你们俩今天也都已经闹够了吧,赶紧去休息吧。对了,一会先去玛丽婶婶那,她在到处找你们开饭呢,然后吃饱了就给我去睡觉,其他地方哪都不准去,听清楚了没有?”
  
   刹那和藏只好答应了一声,怏怏出了房门。可一到了外面藏就竖起了尾巴,用手肘捅了捅刹那道:“兄弟,怎么着,你不会真的就此忍气吞声了吧?”
  
   刹那没好气的回道:“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呢,一天不出事就上房揭瓦,唯恐天下不乱?好歹那也是我姐夫,虽说他说的话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能听,但要是真被他在我姐姐那告上一状,那我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藏颇为不服气地回头看了一眼军议厅,问道:“你老姐就这么可怕?”
  
   刹那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打了个寒战道:“等你见识过就知道了,虽说已经十年没见了,但现在只要一想起她发火时的样子,我这后背就还一直在冒冷汗呢。总之,你就当作是帮兄弟的忙,先消停几天吧。”
  
   藏无奈的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道:“我这是招谁惹谁了,连我也得禁足。真是天妒英才,六月飞霜啊!”
  
   刹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你还有脸叫屈,今儿这事要不是你小子陷害我哪会闹到现在这个地步。得了,我说你小子就别废话了,赶紧去吃东西才是正理,要是再不抓紧一点,小心那头肥猪就被人给黑了。”
  
   藏一听也对,忙流着口水道:“这事你要不提我都给忘了,那还等什么啊,咱赶紧着吧。”说着带头向山下飞驰而去。
  
  有些放心不下的送走了二人之后,维克心事重重的坐回到了原处,想了想后对鲁西道:“兄弟,我能不能先把茉莉和刹那他们都送到瑟兰去,请你的兄弟会先帮着照看几天?”
  
   鲁西淡然一笑,欣然道:“当然没问题,回头我给塞门写封信,你派人带过去也就是了。对了,那个叫茉莉的女孩也是里昂收养的孤儿么?这时节她和弗农跑到这里来干嘛?”
  
   “嗨,这话说起来就长了。你还记不记得里昂有个副官,叫什么特里姆的。弗朗索瓦叔叔战死后,东方军团被迫解散,这个特里姆就像其他没有后台的下级军官一样被遣散回了老家。大约一个月前,里昂收到了他从瑟兰寄来的信件:特里姆因病重已经到了弥留的阶段,但他的膝下却还留有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临近死亡的特里姆无亲无故,就只好把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老长官里昂的身上,期望他能收留这个女孩。可是你也知道,里昂是被禁止离开帝都的,所以就只能是派弗农他们来接这个女孩了。不过,特里姆终究还是没能等到他们的到来。好在里昂提前给我写了封信,我就预先派了人过去,不但照料他一直到最后,还为他好好办理了后事,然后又将他的女儿接到了我这里来。弗农他们大概是五天前赶到的,但这几天来女孩的病情又有所加重,军医看过后说她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长途旅行。所以弗农他们也只好先在这里留了下来,想等那女孩身体好些后再返回翡翠城。”
  
  最近我们家的最高领导--壮壮从老家回来了,所以我的大部分精力都得放在这小子身上,如果有时来不及更新帖子的话,隔天一定会多补一段
  鲁西这才算是了解了事情的始末,点点头道:“那女孩的身体现在怎样了,去往瑟兰的路程其实也不算近,她能经得起路上的颠簸吗?”
  
   维克叹了口气道:“明天我再问问军医吧,如果实在不行,那就只好让他们先留在这里了。要真是那样的话,就得要靠大个子多费心了。”
  
   艾萨克点了点头道:“放心吧,明儿一早你就要出发,派人护送他们的事就交给我来办好了。要是他们真走不了,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恰在此时,忽然从窗外又飘进了一股若有若无的笑声。艾萨克听了立马脸色一沉,站起身来道:“这帮混账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看来不给这帮小子紧紧皮子是不行了。维克,你们先睡吧,我再出去看看。”
  
   几人闻言一笑,雷欧也随即起身跟着艾萨克出了房门。而维克和鲁西也没有马上就寝,又详细的推敲了一遍计划之后,这才各自回房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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