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眼里生蛆的猎人
以前父亲有个同事,姓王,是个挺能侃的胖老头,我一直叫他王伯。
王伯年轻时当过兵。他说有一年冬天他从部队回家探亲,在火车上认识了两个东北人。两人都身有残疾。其中一个叫张存;另一个大名忘了,小名叫二秃子。两人里一个少了一条胳膊,一条袖管是空的……另一个少了只眼睛,头顶上还有巴掌大一块头皮被野兽抓了下来,留下一个紫红色的伤疤。伤疤锃亮,根毛儿没有。不过最让人不舒服的还是他那只瞎眼——瞎眼化了脓,里边还长了蛆,在烂肉里钻来拱去,说不出的恶心……
王伯说那二人都是东北大山里的猎人。其中那个少了条胳膊的猎人叫张存。他是陪二秃子到北京的大医院去看眼的。顺便他也想看看能不能给自己装上只假胳膊。他才二十来岁,还没娶媳妇儿。他想按上只假臂充充门面,说不定将来还能讨到个老婆……
王伯说,张存那只胳膊是被熊咬掉的。他说那些世代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猎人有很多打猎的绝活,其中一招就是投毒。毒药都是猎人们自制的,其中有种麻醉药,只要吃下去,不管多厉害的野兽,都会立马全身麻痹当场晕死过去。王伯说,有一回,张存和另外几个猎人就用那种麻醉药迷倒过一头熊。那头熊吃下“毒饵”,原地转了几个圈儿,就倒下了。于是张存他们就凑过去,先照熊身上狠狠踹了几脚,见没反应,就开始剥熊皮、取熊胆。结果熊皮刚剥下来,熊肚子也划开了,正要从熊的肝脏上摘胆时,没想到那头熊竟然疼醒了,呼地一下子窜起来,一口下去,就咬住了张存的胳膊!这下可好,熊这往上一窜,肚子里的肠子、肚子、心、肝、肺哗啦一下子就跟倒面条似的往下坠,鲜血淋漓披头盖脸罩到张存的脸上、身上——大伙儿谁见过被开膛破肚的熊又窜起来咬人的事儿啊?那场面要多吓人有多吓人!当时差点儿没把另外几个猎人吓死……
后来虽然把张存救下来了,但那头熊咬住张存那条胳膊后到死都没松嘴!其他几个猎人是砍下熊脑袋后又用刀子割开熊头上的肌肉,卸掉熊的下颌骨后才把张存那条胳膊从熊嘴里弄出来的——弄是弄出来了,但胳膊上的骨头都被咬碎了,只连着层皮。
张存的一条胳膊就那样废了!
而另外那个叫二秃子的就更倒霉。二秃子的眼是被一条狼獾抓瞎的。
狼獾又叫飞熊。王伯说那东西长着一条很大的尾巴,它会爬树,能游泳,能从很高的树上突然扑下来攻击人或别的动物,就像突然从天而降一样,所以人们才叫它飞熊。
也有叫它月熊、或貂熊的。叫月熊是因为它身上长着一片形状像“月牙儿”的白毛。叫貂熊和狼獾是则因为它长的既像熊,又似貂,性如狼,体似獾。但实际上,它既不是熊,也不是貂,既不是狼,更不是獾。
它跟黄鼠狼是近亲。它是地球上最大的鼬科动物。个头最大的能长到四五十斤。它四肢又短又粗,趾爪尖利,脚掌超大,不过跑起来却很快。特别是在雪地上,因为脚掌大,陷不下去,跑起来就跟飞似的,所以很多体型比它大几倍、但腿却很细容易陷在雪地里的马鹿、羚羊、驼鹿什么的食草动物,常会成为它的攻击对象。
除了攻击食草动物,狼獾有时也会主动攻击老虎、豹子、棕熊、黑熊等猛兽。别看它个小,但它跟黄鼠狼是一家子,屁股后面也有个臭腺,能分泌一种很臭的气体。不管多厉害的猛兽,都闻不了它的臭味儿。只要它一放屁,猛兽们就得躲,所以食物短缺时,它也会主动攻击那些猛兽,从它们嘴里夺取食物。
它会先一顿臭屁将猛兽们赶开,然后再对着猛兽留下的猎物放臭气,猎物被熏得臭不可闻,猛兽们就没食欲了,被气个够呛,但又拿它没办法。咬它吧,一咬一嘴臭!不咬吧,这口气又咽不下去!再说它还会爬树,你一追,它就窜树上去了……
猛兽们拿它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最终只能离开。于是猎物就成了这家伙的了。它可不会嫌自己臭。这就像两个孩子抢一个苹果,其中一个先在苹果上吐口唾沫,另一个孩子就不会再抢了……
王伯说二秃子的眼就是被那种狼獾弄瞎的。那是一个早上,二秃子和队上一群猎人在一道经常有野兽出没的山沟子里下上了很多捕兽夹子。那种夹子劲头极大,夹子上都带着铁刺,不管多厉害的野兽,只要被夹住,一准儿没跑儿!
那天布好夹子后,其他猎人都回家了。只留下二秃子一个人在那儿把风,一方面是为了让他提醒路过的人小心,别被夹住了,另一方面则是让他照看着,若夹住了猎物,赶紧取下来,别让别的野兽把猎物吃掉或叨走。
那天二秃子在山沟里猫了大半天,一直到黄昏,其他猎人还没来接替他。二秃子心里就有点不高兴,想着妈了个巴子的都他妈偷懒,就留老子一个人在这里喝西北风……正这么想着,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听声音大概是有头狼被夹住了!于是二秃子就往那边跑。
赶过去一看,真的夹住了一头狼,一头毛色发灰发白的老狼。狼很瘦,皮包骨头,应该是老的不成样子、几天没吃到食物的那种——狼的腰被夹住了,夹子上的铁刺卡在狼腰上、扎进狼肉里。狼疼的哆呛,不停的挣扎,眼珠子往外鼓着,几乎要鼓出眼眶来了,嘴里还往外喷着血沫子,多半是五脏六腑被夹伤了,所以血才从嘴里往外冒——它冲二秃子嚎叫,眼里的绿光凶的吓人。
但二秃子可不管那一套。他知道狼一旦被夹住腰就完蛋了。他抡起木棒照狼脑袋上就夯下去!(杀狼一般不放血,条件允许的情况下都是用钝器打死或是用绳子勒死。因为据说狼肉和狗肉一样,不放血更好吃、更滋补……)几棍子夯下去,那头狼脖子一歪,几声尖叫,就没动静了。
于是二秃子打开夹子,将那头老狼拎出来,哪知刚一直腰,头顶上的树枝突然一动,哗啦一下子,一道黑影当头扑下来。二秃子当时根本就没想到树上会有狼獾躲着,他下意识的一抬头,正好那头狼獾就扑到了,尖利的爪子一下勾住了他的头皮,往下那么一扯,巴掌大的一块头皮被扯了下来,一个眼珠子,也在那一瞬间被那畜牲的利爪勾离了眼眶……
于是二秃子就真成了秃子,外加少了一只眼!
秃了倒不要紧,最惨的还是他那只眼。自打被抓瞎之后,二秃子眼上的伤就没好过。
都半年多了,不管用什么药,那伤总是长不好,总往外流脓!要知道猎人们常年在深山老林里走动,经常跟各种野兽打交道,受伤再所难免,所以很多猎人都是有治伤灵药的。
可二秃子这伤却怪了,任什么治伤良药都不灵!再说眼睛离脑子又近,普通的医院也不敢给他挖烂肉、动手术,最后没办法,他才想着要去北京的大医院看看……
2.诡兽
王伯说张存他们所在的那个小村地处中国的最北端,叫侯家堡子。
村子往北、往东几十里,就是中国与前苏联远东地区交界的深山老林。
村子往西北方向几十里,则是一眼望不到边的蒙古草原。
那个小村位地理位置特殊,村民的成分也比较复杂,既有当地土著,又有汉人和其他边地少数民族,其间甚至还有一个鹰鼻蓝眼的俄罗斯老光棍汉,据说是俄国十月革命期间逃到这里的俄国贵族……
村民虽然成分复杂,但相处的还算和睦,另外还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不管他们出自哪个民族,身份都一样,都是猎人。
王伯说他当兵的那个年代火车还很慢,是那种绿皮的老火车。从满州里入关,得走几天几夜。一路上大把的时间没处打发,除了睡觉,就是闲聊,所以那几天里他就听张存和二秃子讲了很多有关打猎的稀罕事儿。听得多了,就不觉得张存和二秃子的遭遇特别了。因为还有很多更为稀奇古怪的事。比如其中有个故事,就特别古怪:
那个故事大至发生在建国初期。那时“老蒋”已逃到台湾,中国人在朝鲜战场上又刚打败了“老美”……全国形势一片大好。那时举国上下,都开始走合作化道路。不管是平原上的农民,草原上的牧民还是山里的猎人,都有了自己的生产队或生产小组。王伯说,张存他们那个小村当然也不能例外,村子里的猎人们,当时也和全国大多数地方一样,成立了合作社,开始以集体的形式外出打猎。所获猎物都要上交,然后换成工分,然后再用工分换成柴米油盐酱醋茶等生活用品……
王伯说听张存他们讲,那时侯家堡子有个老猎户,叫王盔儿,打猎的手艺呱呱叫。不过那人是个老顽固,一手打猎的绝活儿无论如何也不想传给外人,所以他特不想入社,但又逆不过历史潮流,最后勉勉强强算是入了。但他打猎的时候却仍不肯跟村子里其他的猎人同路,只肯带上自己的儿子。
老人的儿子叫王灶,那时已经二十多岁了。父子二人每天结伴出猎,好歹也算是组成了一个生产小组吧。
那是一个冬天。初冬。山里下了一场雪。雪不大,是初雪。
那天雪后,一大早,爷儿俩就带上一条毛色青黑的大狗上路了。二人扛着枪,往西北方向行去。西北方向是草原。老头跟儿子说下了雪后,草原上的野物都会往山里躲,老人还说自己已经卜过吉凶,那天往西北方向走吉利,会有大收获……
但儿子王灶儿却不信这一套。王灶挺烦他老子的。他压根儿就不想跟老头一起打猎——年轻人都爱热闹,村里一大帮子猎人,男男女女一块出行,一块打猎,有说有笑要多热闹有多热闹,年轻人谁爱整给个“老古董”当跟屁虫啊!
只是王灶儿却拗不过他爹,所以每次出猎他都是老大的不乐意。
那天村里的猎人差不多都往是东北方向的大山里去了,一群猎人是去打狐狸、掏熊窝子(捕冬眠的熊)的。
只有王盔父子是奔西北方向走。
也是“点儿背”,爷儿俩那天走啊走啊,一直走出几十里,前边不远就是大草原了,但却连跟鸟毛儿都没看到……
转眼就后半晌了,变了天,开始刮风,黑云翻滚,看样子又要下雪。爷俩儿见天气不好,就准备往回撤。可巧这时身边那条猎犬在草丛里趟起一只野兔——兔子几乎是从猎狗的鼻尖儿处窜起来的。猎狗当时一惊,之后本能的追了出去。
只是这一追,猎狗的身体刚好挡住父子二人的射击线路。两人怕伤到狗,没开枪。于是一眨眼,一兔一狗就窜出二三百米,这时就算再想开枪也来不及了,因为猎枪跟本就没那么远的射程。
于是爷儿俩只能任那条狗一路撵下去。
狗是上好的猎狗,脚程快,后劲足,追个兔子当然不在话下。
但那次有点不同。那次那只狗一闷气就追出三四里远,眨眼间就追到了山外的草原上。而猎人却跑不了这么快,结果猎狗最终虽然将兔子叨住了,却在草原上碰上了几头潜伏在草丛里的狼。
这可就坏菜了!猎狗刚才狂追兔子,体力已消耗去大半,当然不是狼的对手。更何况狼又不只是一条!再说那爷儿俩这时离得还太远,虽然影影绰绰看到猎狗被狼围住了,但却只是干着急,一时半会儿跟本赶不过来。没办法,爷俩只好边跑边对天鸣枪。
狼怕枪,爷俩当时是想用枪声将狼吓走。
但狼贼精,就像知道猎枪还威胁不到它们一样,一听到枪响,几条狼反而更来了精神,龇着牙,躬着身子就扑了上来……结果等猎人赶到时,几条狼早叨着那只兔子跑没影了,而猎狗却被咬了个半死,眼睛也被咬瞎一只,同时屁股上还被撕开一条半尺多长的口子……
对于猎人来说,猎狗几乎就是猎人的半条命。
猎人离不开猎狗。
追寻猎物需要猎狗,遇到猛兽袭击需要猎狗,迷失方向还需要猎狗。
猎人与猎狗之间的感情和紧密依存的关系,不是普通人所能体会得到的!
出来一天一无所获,还把跟随多年的猎狗伤了,父子二人心里当然都很郁闷。
王灶年轻,跑得快,最先赶到猎狗身边。一看爱犬被咬个半死,眼睛还被狼爪抓瞎了一只,急得直跺脚骂娘,不停的用最恶毒的语言问候狼的母亲和祖先。但狼这时早没影了,无论他怎么骂,狼也听不到了,而且就算听到,也听不懂!
随后老猎人王盔也赶了过来。他见猎狗被咬成那样,心疼地直骂:“你个傻狗日的,跟它们咬个俅啊!你咋不往回跑呢,你把它们往回引,咱拿枪招呼杂操的!”骂着,手抖抖索索地从腰间取下一个葫芦,倒出些专治刀伤、咬伤的药粉,撒在猎狗的伤口处,狗疼得哆嗦成一团,吱儿一声、吱儿一声的叫……
王灶冷眼看着父亲做着这一切,懊恼的嘟囔:“好了,这下好了,青子(那条狗的名字)算是废了,唉!”王灶叹气,鼓着腮帮子继续嘟囔:“我早就说吧,咱就不该往这边来。咱若跟队上的人往东北方向走,能出这事儿?可你偏不听,就你能,就你‘各啬’……这下好了吧?出来一天毛儿都没弄到一根,捎带着还把青子给搭上了!”
“闭起你那张鸟嘴,脑袋里长屎啦你!不说话我还能把你当成哑巴狗卖了?”老人这时也是满心懊恼,瞪起小眯眼儿骂儿子:“狗日的翅膀硬了是吧?不愿跟老子混了是吧?妈了个巴子咱俩谁是爹?滚,滚你个狗日的,打明儿起你要再跟着我,我管你叫爹成不?”
老人这一骂,王灶不敢还言了。再说他也不用还言,反正他爹骂得也不是别人!
爷儿俩往回走,闷闷的谁也不想说话。
风渐渐大起来,天空灰蒙蒙的,后来天上就有那种细小如米粒的冰晶开始往地上扑落,看来真要下雪了。
天渐渐黑下来,爷儿俩走得很急。刚转过一处山坳,走在前边的猎狗忽然停了下来。紧张的盯着前方。爷儿俩顺着狗眼注视的方向望过去,就见前方十几米外的地上,倨然蹲坐着一只跟狐狸差不多大的小兽。那兽物通身白毛,雪白的那种,似乎能发光,生着狼一样的耳朵,狐狸一样的嘴脸,眼睛却是粉嘟噜的,跟家养的白兔差不多……
这是啥玩艺儿?老猎人当时就是一愣,他在山里混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见过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可是就在老头愣神儿的工夫,儿子王灶的枪响了!
嗵地一声枪响,只见那只小兽向半空中一跃,吱地一声尖叫,落到地上,翻个筋斗,就不动了。
儿子见那兽物倒地,兴冲冲就往前跑,边跑边喊:“打到了,打到了!”哪知刚跑到近前,那只白毛小兽突然间竟又坐了起来,而且它似乎根本就不怕王灶,它坐在地上,粉嘟噜的一双眼睛看看王灶,然后便抬起两只前爪开始挠起脸来。它似乎是在故意气王灶枪没打准!直到王灶跑到眼前,它才不急不缓的跳起来,不紧不慢的跑了开去!
“操,装死!”王灶骂了一句,拔腿去追,却追不上,想打吧,枪里又没火药了。他用的是那种老式猎枪,打一枪就得重新装一次火药。于是王灶只好返回来取父亲的枪:“快点啊,把枪给我。”
“算了,我看那小兽有些门道,能不招惹咱就不招惹,回吧!”老人劝儿子。
“屁,它还能斗得过人?”王灶夺过父亲的枪,又去撵那小兽。
小兽其实也没跑远,它见王灶去取枪,干脆不跑了,又坐在了雪地上抓耳挠腮,冲王灶扮起鬼脸儿。
我操,成心啊?干死你——王灶心里憋着一口气。他见那小白兽就坐在不远处,挑衅似的坐等着他,也就不急着追了。他放慢脚步,想着尽量离那小兽近点,瞄得更准些再开枪。
他做到了。直到离的只有十几步远时,那小兽才跳起身来,也就是在小兽跳起的那一瞬,王灶顺枪,瞄准,扣动扳击。这次他抵得近,瞄得准,他自信这一枪绝对能打中——他甚至能感觉到枪砂钻进那小兽皮肉里的情形,但结果却还是跟上次一样,那小兽一跳,就地一滚,抱着头吱地一声叫,又不动了。但当王灶跑到离它两三步远时,它却又再次跳起来,施施然跑了出去。
跑出十几步远,它又坐下来,开始对王灶扮起鬼脸!
这可真是邪门了!王灶拎着空枪回头又去找老猎人。
老猎人沉着脸问:“还打?”
“打。弄不死它我‘王’字倒写!”
“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不让你栽几个跟头,我看你就不知自己能吃几碗干饭!”老猎人沉着脸把新装上火药的枪丢给儿子。
王灶就又拎上着枪,扑向那只小兽。
如此来来去去十几次,情景如出一辙,无论怎么开枪,那小兽终是不死……不知不觉间大半夜就过去了。到天快亮时,王灶泄气了,不想再跟那只小兽较劲。老人再次递过枪时,王灶没接,说不打了,太邪门了,这它妈是什么东西,怎么就不怕枪子呢?
“哼哼,”老人冷笑:“你不是能吗?接着来啊!”
王灶不说话。
老人瞪眼,接着训斥儿子:“我早就说了不让你打,你个脑门子长屎的偏不听——这下服了吧,榆木脑袋一个!你倒说说看,那是个什么野兽?是猫,是狗,是狐狸还是别的什么野兽?”
经老人这一问,王灶才发现折腾了大半夜,自己居然还真不知道那是只什么野兽,于是问,那你说那是什么玩艺儿?
是啥玩艺儿那老猎人也不知道。老人在这大山里生活了几十年,从来就没见过这种动物。那东西的确古怪,眼睛长得像红眼的兔子,个头大小和跑路的姿态又像只狸猫,脸长得像狐狸却又不是狐狸……它是什么都像,又什么都不像,简直就是一怪物!还有更古怪的,那就是自打那小兽出现之后,爷俩带的那条猎狗就没上去咬过,叫都没叫一声!
是,那猎狗是受了伤,眼也瞎了一只,但它至少还会叫啊?但它跟本就没叫过一声,你说这事儿怪不怪?
老猎人把自己觉得古怪的地方跟儿子说了一遍,然后提醒:“孩儿啊,记着,物有一怪,必有一害,往后碰上这种怪东西,千万别招惹……”
经老人这一说,王灶也怕了,就问老人该怎么办?
“还能咋办,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回家!”老头气哼哼带着儿子往回走,伤狗青子在后边跟着。但走没几步,那头白毛小兽就叽叽尖叫着追了上来。它围着爷儿俩又跳又闹,叽叽怪叫,还做出种种挑衅动作,扮鬼脸,冲父子二人撅屁股,放屁、撒尿……
@634422416 2012-5-27 18:24:00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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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更新一万字。
@非无色非有色 2012-5-27 18:48:00
哟,新贴啊!!!趁热打个记号!!
今天还有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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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王灶年轻,气不过,于是又去追那小兽。他追,小兽就又不急不缓的跑开,他不追了,往回走,那小兽就再次返过来缠,又是打滚,又是扮鬼脸的,故意气那爷俩。
就这样时而人撵兽,时而兽撵人,走走停停,东转西转,爷俩在大山里一转就是两天两夜!到后来,爷俩的火药都用光了,所带的食物也已吃了个差不多,但那头小兽依旧毫发无损的纠缠着他们。它跟那爷儿俩算是耗上了。
最后,爷儿俩被困在山里,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最后连老猎人也迷路了。偏偏这时天上又飘起鹅毛大雪,两人因此陷入绝境……
3.黄罴发威
这边,一老一少父子二人被一头白毛小兽折腾个半死,那边,侯家堡子整批出动的猎人们也遇到了麻烦,麻烦比这还大!
村里一群猎人,男男女女十几个,两天前选择往东北方向去打猎。东北方向山深林密,野物更多,且常有熊瞎子出没。熊掌、熊胆在任何年代都是值钱物、抢手货。那群猎人想趁着入冬,熊冬眠的时候去掏熊窝子。当时村里一些有经验的老猎人都不同意,都拦着。因为这时天还不是太冷,熊刚好在要冬眠却未冬眠之间,身上膘正肥,野性实足。这时掏熊窝子还有些早,会有难以预料的危险。但那群年轻猎人却不肯听,认为老人们说得都是废话,根本就不往心里去。一群年轻人起哄架秧子似的,呼喇喇就跟着生产队长侯四上山了。
十几个人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兜,外加十几条大狗满山又跑又叫,好不热闹。那天因为人多,惊起的猎物自然不少。到当天中午的时候,他们已打到两只狍子,一只狐狸,外加十几只山鸡,所获颇丰。十几个男人因此兴致高涨,就让跟来的几个年轻女人带着猎物先回家了。
男人们继续在那一带的山里搜寻。到下半晌,他们在一处山角下发现一堆熊类的粪便。粪便还新鲜,看样子最多也就这一两天之内撒的。此外还有熊掌印。掌印不是一般的大,跟小蒲扇似的。一群年轻猎人看到那么大的熊掌印,都有点冒傻,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后有个叫二蛋的年轻人就问了句:“不是下雪了吗,不是说入冬之后熊瞎子就睡啦,咋还出来活动?”
另一个叫李歪的年轻人回答:“废话,就算冬眠了熊瞎子也得拉屎撒尿啊,偶尔也得出来活动活动啊,整天一地儿躺着,多烦、多闷啊是吧?不然让你一连躺上三天试试,看你腰酸不酸,背疼不疼!熊也一个样儿,亏你还是个猎人呢,毛都不懂!”
二蛋半开玩笑的反呛回去:“就你能,你能你把咱队上的小翠花睡了。瞧你那熊样儿,一见人小翠花就跟个龟孙子似的,一脸谄笑,傻得跟个傻狍子似的……”
“对,对,你能你把小翠花睡了去,睡了去……”旁边几个男人跟着起哄。
那些人说得小翠花,是侯家堡子村生产队副队长,二十多岁了还没寻婆家。那女人是村里最漂亮、泼辣的角色,全村男人不管有没有老婆,没不喜欢她的。但小翠花眼皮儿高,谁都瞧不上,所以婚姻的事就一直拖着没个结果。这就越发使她成为全村男人“扯闲片”的对相。
于是,一群男人一聊小翠花,就都来了劲,一个个眼冒精光,满嘴喷粪起来。结果生产队、队长侯四儿就不乐意了,瞪圆了小眼骂那些男人:“你们这帮没长毛的,一口一个小翠花,翠花是你们叫的吗?都他娘的给我闭嘴,往后谁要再敢当着我的面提翠花,我扣他工分!”

狼獾

猞猁

黄罴子
“你谁啊?”大伙都不乐意了。其中那个叫二蛋的抢白道:“呦呵,我说侯四儿,我的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副熊样,瘪的跟个冻茄子似的,捏巴捏巴没四两肉,你再看看你那个头,三寸钉高,比武大郎还矮两寸,还有你那张脸,几个月没洗了吧?黑得跟个锅底似的,要多埋汰有多埋汰,满脸折子,抬头纹都开了,你说就你这熊样儿,人家翠花能看上你吗——操,别以为自己是个队长啊,也不想想你那队长是怎么当上的——全村人都不想干,就你蹦得欢,叫驴似的叫唤着要入社,假积极,队长的差事才派给你了,你当我们稀罕啊!”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侯四这人的确矮,长相也对不起观众,结果二蛋这一顿狠撅,侯四儿脸上挂不住了:“我操你八辈五的祖宗,老子长得矮怎么啦?老子长得赖怎么啦?老子有种,老子是个爷们儿,上你娘钢钢的。不服是吧,不服今儿咱就比比,看那个王八犊子胆小?咱抓头熊回去,抓活的,咱看哪个王八犊子孬种!”
侯四个小,但心眼贼多,腿脚也利落,全村男人里数他跑得最快,上树爬屋他是第一。所以他才提议抓头活熊,这样真若将熊惹得火起,追出来,那跑得最快、危险系数最小的肯定是他。
二蛋却没想到这点,被侯四一激,竟也来了劲:“成,咱就整头活的,就你跟我,别人都不许搭手,咱看哪个小舅子孬种!”
“对,对,看哪个小舅子孬种……咱们都边上呆着,给这俩孙子做证。”旁的一群年轻人跟着起哄。
……
大伙三五结伴迅速散开,开始找熊冬眠的藏身处。没多久,在半山腰背风向阳的一株三四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千年古树的根部,众人真的找到一个熊洞。熊就在那株老树的树干里,树空心了,正好熊能钻进去。
通常碰上这种情况,猎人们都是先把所有的枪都装足火药、铅弹,对准洞口,然后再由一个人用硬物敲熊洞上半部分的出气口,(熊从树洞下方钻入,但通常都会在头部上方掏个出气口,这样才不至于憋闷,也有利于逃生。)不断的敲,直到把熊惊醒、惹恼,狂怒中从树洞中探头厉吼,这时所有枪口对准熊嘴同时齐射,一打一个准儿,而且这样还能确保既爆了熊头,还不会损伤熊皮——猎人们通常便将这种猎熊方式叫做掏熊窝子。
但经侯四这一闹,熊窝子便掏不成了。因为既然要抓活的,就得先想方设法将熊引出洞来,然后再用夹子、设陷阱或是投捕兽网的方式来捕熊。这样猎人们的危险系数自然就增高了许多。因此,当大伙发现熊洞后,有人便犯起嘀咕,劝侯四和二蛋别赌气了,并称说不定洞里会是头黄罴子,那可不是玩的!
还真不是玩的。大伙都是职业猎人,常年跟野兽打交道,因此一看那头熊留下的掌印,便知道那头熊个头小不了,弄不好就得千八百斤重。而这么大的熊,自然不会是黑熊,黑熊长不了那么大。大伙都猜那洞里多半是头人熊,也就是黄罴子——若真是黄罴子,那可就不好对付了!因为黄罴子这东西可不一般,实打实的山中霸主,比老虎还要霸道十分!那东西通身灰黄色长毛,后腿比前腿高,个头最大的能长到一千四五百斤,相当于两头个头最大的东北虎的重量。不但个大,而且此物性情极为凶悍、暴戾,嗅觉异常灵敏,差不多是普通猎犬的四十倍。因为鼻子极灵,所以这家伙养成了一种跟踪其它猛兽的习惯。这主要是因为它懒,懒得自己捕捉猎物,所以它便专捡其它猛兽跟踪,只要见到别的猛兽捕到猎物,它就会晃动着壮硕地身子去抢……
黄罴子最爱跟踪的一种猛兽就是东北虎。它跟东北虎可以说是天生的死敌。雄性成年黄罴子与雄性成年东北虎若真打起来,旗鼓相当。通常情况下黄罴子能占六到七成胜算,成年雄虎则有三到四成获胜希望。但母虎和幼虎遇到黄罴子,除了逃跑,便只剩下被屠杀的命运了!而公虎若碰上母罴或幼罴,胜算也会增加许多……所以在东北虎与黄罴子之间,一直是一种互为仇敌、互相屠杀的局面——这种局面千年不易,亘古未改,便仿佛一种宿命。它们之间,似乎从降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要在有生之年,去屠杀对手,为自己的种族争得更为广阔的生存空间。
也因此,对于世代生活在大山里的经验最丰富的猎人来说,有时只需顶着风头或侧着风头一路追踪着人熊的足迹,运气好的话有时便能一次性猎到两败俱伤一罴一虎。当然,仅限于那些最有经验的猎人,因为这“生意”实在太危险。比如在侯家堡子,除了前文中提到的老猎人王盔之外,便再没其他猎人有这样的胆量和手艺了。
回过来再说侯四和二蛋。
本来另一个猎人劝侯四和二蛋别赌气是出于好意,但侯四和二蛋一听,反而更来了劲,都说黄罴子好啊,今儿咱就跟黄罴子杠上了,看哪个孙子是他爹软了时滑出来的……
也是年轻人没谱,不知深浅,唯恐天下不乱,大伙见这俩小子犟劲上来了,索性都乐得看热闹,非但不拦着,而且还带着猎狗爬到高处相对安全的地方,并像驱赶猎狗似“啾、啾”地驱赶着二蛋和侯四去把洞里的熊“掏”出来,甚至还有人幸灾乐祸喊起“呼噜呼噜上,呼噜呼噜上!”(呼噜是大公羊的别称,通常放羊娃在引导着公羊跟母羊交配时,喊得就是“呼噜呼噜上!)众人喊着,笑作一团。
侯四和二蛋虽然嘴上硬,但心里却都敲起小鼓。说不怕,那是假的。
“咋样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你只要承认你是老子软了时滑出来的种,今儿我就放你一马!”侯四唬二蛋。
“三寸钉,武大郎,咱让大伙说说,谁像滑出来的?是不是怕啦,怕了你叫我声亲爹,我就饶过你了。”
“你说什么,让我叫你什么?”侯四故意问。
“亲爹。”
“唉,好儿子!”侯四笑着应了一声,那厮比猴儿还精,骗二蛋叫了个爹,乐得眉花眼笑:“哈哈,乖儿子,真乖,会叫爹啦,赶明爹给你买糖豆吃。”
“妈了个巴子,我让你叫我爹呢。算了,你也甭叫了,我才没你这样的儿子。我哪能损阴丧德日出你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芝麻大一点的稀松软蛋货呢——咱家祖上可没干过那么多缺德事儿,生不出你这样的种来。你还是回家问问你妈吧,估计你就不是人日的,而是毛猴子干出来的……”二蛋嘴上不肯吃亏,这下连侯四的父母祖宗都捎带上了。
侯四一脸的火:“‘妈披’的是人日的就别光耍嘴皮子,有种你跟我上,咱看哪个狗日的没种!”说着,抡把斧头就朝熊藏身的树洞扑去。
“谁怕谁啊!”二蛋不甘势若,随之奔了过去。
这时侯四也不想着怎样捉熊了,一心想的就是要将洞里的熊先引出来咬二蛋几口。他抡圆了斧头,用斧背对着那株老树就砸了下去:“出来,出来……妈巴的你他娘的快点给老子出来,咬死个狗日的!”
咚、咚、咚……一顿斧头砸在老树上,就把洞里的熊惊醒了,噢地一声暴吼,树洞上方透气口处陡然出现一个驴头般大小的脑袋,厉齿足有三四寸长——那头熊自洞里人立而起,个头几乎比侯四高出一倍。侯四矮,看不到熊的整个脑袋,只能看到熊的牙齿和下颌上的熊毛——看那熊毛,长长地,灰黄灰黄的,果然是头黄罴子!于是侯四就打一哆嗦,心里话了:操,咋怕啥来啥呢?去他娘的,豁出去了,管他娘的驴蛋操……想着,一连蹦了几个高儿,终于有一斧头砍中那头黄罴子的鼻子:“你他娘的叫唤个屁啊,快点给老子滚出来!”
那头黄罴子的鼻子当即就分了瓣!因为侯四用的是开过刃的利斧,剁肉馅都能用的那种!黄罴子被砍,疼得噢噢怒叫着,就从洞下方的出口往外退。
反正祸也闯大了,侯四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见熊往外退,堵住洞口抡圆了斧头就是一阵乱剁,剁熊的屁股、熊的短尾巴。剁得那头黄罴子鲜血淋漓,连连暴叫,好歹人家也是山中霸主,哪儿受过这个啊!
黄罴子被堵在洞中,屁股上连遭斧劈,冲又冲不出,跑又跑不掉,满心的窝火,怒不可恶中狂性发作,嗖地往起一站,四肢撑树,浑身上下同时使力,只听咔喳喳一阵暴响,那头人熊竟在一瞬间硬生生将那株千年古树撕开,地动山摇一声暴吼,像个凶神恶煞般破树而出,冲了出来!
它双眼血红,鼻子口角往下滴着血,屁股上更是血肉模糊的一片。它本来睡得好好的,却被一群闲的蛋疼的人砍成这样,它招谁惹谁啦,它能不怒吗?
侯四万没想到那头人熊竟有这般惊人蛮力。我的妈呀,他被吓得打一哆嗦,拔腿就尥。心里话了:妈的,让你们笑老子是三寸钉,今儿个谁他妈也别想好,咱看哪个狗日的稀松软蛋——既有了这种念头,他就不往别的地方跑,专向那群猎人藏身的高处奔去。
那头黄罴子并不笨,它算把侯四给记牢了!因此破树而出之后,它看都没看二蛋一眼,噢噢怒叫着便甩开四条长腿,直管向侯四扑去。
它的个头足够大,身长超过两米,这一怒跑起来,一步就是五六米远。侯四就算跑得再快,也比不上这头怒不可恶的人熊。
妈呀,完喽,这下篓子可捅大喽!侯四边跑边回头,眼见那头人熊越撵越近,三十米,二十米,十米,五米,眨眼间就追到了身后!侯四惊了,情急中边狂奔边喊:“我操山上的,你们他妈还愣着干啥啊,开枪,开枪啊!”说着向斜刺里一窜,就地一溜侧翻滚出多远。几乎与此同时,高处十来杆猎枪,同时响了!
密如飞蟥的铁砂、铅弹几乎同时撞到那头人熊身上,把那熊打得就是一个踉跄。但人熊这东西皮糟肉厚,特别是刚入冬这会儿,身上脂肪几寸厚,能扛的住子弹,只要子弹打不到它的要害部位,就奈何不了它。再说这熊此前已无端遭了一顿斧头,这时已完全被激怒,又哪里还会管伤不伤的?所以这时它只有一个念头,谁打了它,它就一定要弄死谁!
暴熊怒吼,三步并做两步往高处扑去。这时侯四也窜上了大伙扎堆的高地,气喘嘘嘘地喊:“快跑啊,能跑跑,能上树上树。”
大伙又哪用他提醒,眼见暴熊冲到眼前,早吓破了胆,扔下枪支子弹就向四下里逃了开去。有那灵巧的,就往树上爬,笨一些的,就向远处跑,还有更精的,便围着山石树木兜起了圈子。
那熊见众人四散逃开,不知先扑哪个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索性便兜个大弧包抄过去。弧线的外沿,正好是跑得最快,跑出去最远的那些人。它划弧追至,也不管是不是一掌就能将人拍死,总之是一个也不肯放过,一个也不能逃掉!它追上一个,扑翻一个,然后脚不停蹄的又去追下一个……
爹呀娘呀侯四我日你妈呀,一阵哀嚎惨叫声中,人熊一个弧圈兜下来,就有四五个人被拍倒在地……剩下那些跑得慢的,眼见同伴被拍翻,都吓破了胆,不敢乱跑了,纷纷往树上爬。但因心慌胆怯屁滚尿流,有的人怎么爬都爬不上去,急得抱着大树哆嗦成一团……有的则是刚爬到一半,听到树下一声熊嚎,吓得一个哆嗦又掉下树来,另外一些最麻利的就更倒霉,刚刚爬到树顶,那熊已到树下,嗖地人立,挥起巨掌照着树干拍下去,水桶粗细的大树被拍断或拍得枝干狂摇剧颤,树上的人因此就被震得弹飞出去,飞出多高,飞出多远,然后叭地一声掉在地上,腿一抻,就没气儿了……因此最幸福的反倒是那些胆小的,被狂性发作的熊吓得三魂离体七魄升天当场昏死过去的——他们是什么也不用怕什么了,咚地一声栽倒在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眨眼工夫,十几个猎人已死伤大半,而那些猎狗们则早在此前便已逃了个无影无踪,但那头被彻底激怒的熊仍却凶性不减。它见所有人差不多都倒地不起了,于是不管死的、活的,又返回身对每个人补上几掌——它是一个都不想放过,它要彻底的清理战场,它要报复,要解恨!
这时带气儿的还能跑能跳的就只剩了躲在一株大树后面的侯四一个。另外那个叫二蛋的没往山上跑。早在那熊破树而出的一瞬,他就吓得向另一个方向逃去了。
侯四万没料到这熊竟是如此凶狂悍野。他见那熊又在每个猎人身上补掌,急了。因为再怎么他也是一队之长,而且这祸本来也是因他而起,但他打心里并没有害大伙的意思,他只是想将那头熊引出来,吓大伙个半死解解气,谁成想那熊竟是如此凶狂,这下子他这祸可惹大了,回去都没法跟父老乡亲们交待,更没法跟政府交待。他责任重大干系重大,大伙真要都没命了,他肯定也好不了!于是,万分危急中,侯四噢唠一声就从树后窜了出来,抡起斧头就朝那头人熊扑了过去:“操你姥姥,冤有头债有主,正头香主在这儿呢,有种你冲老子来!”眨眼间便冲到那熊根前,抡圆斧头劈了下去。
一瞬间,那头人熊居然愣住了,因为它大概也想不到这时居然会有这般渺小的一个敌人敢跟它招呼。它一怔,斧头就到了,硬生生砍在它上唇的长牙上。结果熊牙瞬间被砸下几颗,但侯四的斧头也被震得脱了手,弹飞出去。
“我日,”侯四一击得手,扭头便跑。不为别的,他那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尽快将熊引开,越远越好。他绕着山石树木跑出S型路线,一路亡命奔去,那头熊则甩开大步,随后追来……因为跑得是S型路线,所以那熊追得虽快,但一时半刻间却很难扑到侯四……
就这样,一人一熊,便在大山里兜起了圈子……
4.雪地上的裸奔者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山谷中的积雪很快就积了一尺多厚。在这样的大雪之中,人在山谷内寸步难行!
大雪封山,王灶父子被困山中,所带的食物已全部吃光,身边还跟着一头无论如何也甩不脱的诡异小兽!父子二人又累又乏,眼见天也黑了,二人无耐,又不敢睡在地上,生怕一旦睡过去,那头诡异小兽会扑上来咬断他们的喉咙,抓他们的眼睛……于是爷儿俩只好哆哆嗦嗦爬到一棵大树上,想要暂避一夜。
雪太大,风极冷,肚里又没食儿,那种又冷又饿的滋味不是一般的难熬。
此外还有那条狗。因为天降大雪,猎狗青子的屁股又被狼咬得皮开肉裂,经这一冻,便失去行动能力,整个的萎了!而爷儿俩又不想丢下这条可怜的狗,于是只好轮流背着抱着。就算爬到树上,也没忘记将那条狗吊上去,抱在怀里暖着。
“爹,咋整?咱还能活着回家不?”王灶难得的叫了声爹!此时他早已彻底没了脾气,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似的,将老人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咋整,还能咋整?看运气吧。老天若开眼,今夜就刮更大的风,一下子冷下来就好了!”老人没好气儿的回答。
“为啥?”
“猪脑!这还用问,天越冷,雪冻的越实,这样天明咱才能走路啊!”
“嗯,也是……爹,我饿,咱能想法弄点吃的不?”
“吃屁,喝西北风吧!”老人恨恨地瞪了儿子一眼。
“爹啊,我饿不打紧,还有咱家这条狗呢,你说青子还有救么?”
“应该没大碍,青子跟咱一样,就是饿坏了,肚里没食儿,天又这么冷,天明咱弄些吃的,给它吃个饱,再生上堆火,青子暖和过来就好了。”
“那咱现在生堆火中不?”
“生个屁呀,天都黑了,这么大雪,到哪儿找柴去?”
“太冷了,我怕撑不过今晚。这天冷的!吸口气鼻子生疼,肺里也跟刀子扎似的!”
“你抱紧青子,多抱紧点,这样你们都暖和。”
……
父子二人说着话,那头诡异妖邪的小白兽这时也没闲着。它蹲在树下,一忽儿抬起两只小前爪抓挠脸面,一忽儿又吱吱怪叫着发出各种古怪声音来扰乱父子二人心神。它那叫声很特别,时尔似鬼哭狼嚎,时尔又像一个嗓音尖细的女人在假笑,听来让人心里极不舒服!此外还有它那双粉红色的闪烁莹光的眼睛,竟似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只要你看到它的眼睛,眼神就不想离开,就想久久与它对视……说不出的诡异妖邪!
那头小白兽又抬起了前爪,对着树上父子二人隔空抓挠起来,叫声也变了,变成类似于猫头鹰般的那种喋喋怪笑。说来也怪,听到那种类似于猫头鹰的叫声,看着那小白兽不断抓挠的两只不前爪,王灶忽然间便感到鼻腔里一阵湿热,两脉血线就从鼻孔里流出来,向树下标射而出,而且刚巧就落到那匹小白兽口中。那小兽估计也是饿了,沾到血腥,两支前爪抓挠得就更急切,王灶见状,心里吓怕得不行,心脏跳得就更快,几乎顶到了嗓子眼儿,于是鼻血因心跳加速,标射得就更疾!
这可把王灶吓傻了,惊慌失措的喊:“爹,爹,爹啊,你快看,我流鼻血了。那东西正喝我的血呢!”
老人本来正想闭目养会儿神,听儿子惊叫,一睁眼,就看到那只正在啜饮儿子鼻血的小兽。老人的脸立马拉了下来,细目里射出两道寒芒,喝斥那小兽:“畜牲,老子这几天不采你!滚,还不快滚!”
但小白兽却充耳不闻,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依然津津有味啜饮王灶的鼻血。这下老人可不干了,咬牙骂道:“畜牲,这可是你自找的!”骂着,手在腰上摸了一把,之后食指与拇指掐了个诀,指尖对着那小兽的脑门子凌空弹了几弹,说来也怪,老人的指尖也就那么一弹,那只小白兽突然间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一跳多高,然后身体在半空中一拧,啪地摔落雪上,四条腿儿蹬踏几下,一阵抽搐,就不动了。
这下王灶更傻眼了:“爹,你这是咋整的,咋你手指一动,它就死了呢?它这是真死还是假死啊?”
“真死,下去吧。”
“爹,你太能干了,你为啥早不整死它呢?害咱受这么多罪!你用的是啥法术,教我吧。”
“下去,你想冻死在树上啊!”
“爹,我都快急死了,你快说啊,你用的是啥法术?这究竟是咋回事儿啊?”王灶满心迷团,急急追问。
老人却不理他,自顾自滑下树,然后又将那条狗接了下来。王灶随后也下了树,继续追问:“爹,我的亲爹啊,我都快急死了,你倒快告诉我啊。”
“告诉你娘的臭狗屎,自己没长眼睛啊,刚你不是都看到啦?别问啦,自己想去。哪天想明白了,你就出师了,老子也就放心了,就让你跟队上那些人一块上山。”
“想,想个屁啊,你不说出来我咋知道?”王灶又急又恼。
“你个脑门子里长屎的东西,咱打猎的就靠一双眼睛、一个脑子活着。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事,老子一直任着你,就是想让你长个见识,长长脑子。你说你长眼睛干嘛使的啊?用来撒尿的啊!这都三天了,老子这三天里已几十次放过那畜牲,难道你就一点都没看出来?唉,我咋就生了你这么个废物儿子呢,你他妈到底不是是我的种啊!,老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早——”老人又要讲自己当年打猎时的壮举了,而这些王灶早听得耳朵里都起了茧子!
王灶不耐烦起来:“你爱说不说,不说拉倒,我还不稀罕听呢。我就这呆样,是不是你的种我哪儿知道啊,不然你回头问我妈去!”
“你妈了个巴子!”老头瞪眼,噗嗤一声又乐了,抬脚做势要踹过来,口中却笑着:“滚,滚,滚远点……”
爷俩边斗嘴边在雪地上寻找枯枝败叶,他们都冻得够呛,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火堆。好不容易将火生着,还没来得及坐下来歇一会儿,就听到一阵荒腔走板的歌声随风飘来,唱得大概是十八摸:“大姑娘美啊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青纱帐……”声音沙哑,歌词委琐,特别是在这寒风怒号、荒山野岭的深夜,听起来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王灶耳尖,先听到歌声,一阵诧异:“爹,你听,有人唱歌。”
老人侧耳:“嗯,我也听到了。”
“我咋听着像二蛋那狗日的在唱啊?莫非他们也被大雪困山里了,莫非咱在这山里转来转去,跟他们撞上了?”说到这里,没等老人回答,王灶便将手做喇叭状,对着暗夜嚎开了:“二蛋,二蛋,狗日的是你吗?我是你爹,我王灶,我们在这儿呢。你奔着火光这边来。”
“噢。”远远地传来一个声音,似是有人在回答。
“爹,咱有救啦,是二蛋。”王灶一蹦多高。
夜里雪是反白的,远远的,就见一个灰点正向这边移动。黑点越来越大,速度也就显得越来越快。不一会儿,就见一道人影奔到爷儿俩身处的那个山腰的山脚下,人影后边的雪地上,还有一拉溜七八个白乎乎圆溜溜的东西随着人影向前滚动。
火光闪耀下,很快,一条精光赤裸、一丝不挂的汉子出现在爷儿俩近前,是二蛋,的确是二蛋!但此刻的二蛋却跟中邪了一样,眼神发直,头上汗光闪闪、嘴里还喷着团团白气——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父子二人见二蛋这副形状,不免大吃一惊!
“二蛋,你,你他妈这是咋了?你,你衣服呢?”王灶惊问。
“嘿嘿”,二蛋傻笑:“我捉了好多野兽,砍了它们的头,我要娶媳妇,娶小翠花生娃娃,楞哩哏楞,大姑娘美啊大姑娘浪,小翠花跟我走进了青纱帐……”二蛋答非所问,眼神既迷离飘忽,又炯炯放光,光溜溜的身子因为一路裸奔而来,竟然还腾起一层细细的白雾,下半身一片耻毛随风浮动!
“二蛋你个狗日的,你的衣服呢,这究竟是咋了?”王灶再问。
“我要娶小翠花,我砍了好多野兽的头,我要让翠花看。”说着,二蛋一拽手上那根老藤,七八个圆溜溜的雪球随之朝前滚动了一下。
“咱队上的人呢,咋就你一个,别人呢?”王灶见二蛋举止失常,接着又问:“你个狗日的是不是喝酒了,是不是喝大了?”
二蛋摇头,满脸茫然,若有所思的样子,良久,忽然道:“酒,酒,我要喝酒,喜酒,都喝,我要娶小翠花,喝喜酒,烤大肉,”说着,猛的又将手中那根藤往前一拉,一个雪球就被拽得裂开来,露出一颗鲜血已然凝固的——人头!
“妈呀!”王灶被这突然露出的人头吓得一声惊叫,噢地一声就躲到了父亲背后。老猎人王盔虽然早看出二蛋有点不对劲儿,却也没料到猛乍地会出现一个人头,所以当时也被吓一哆嗦!
“二蛋,娃,咋的,你杀人啦!”老人吃惊的望着二蛋,同时本能的护住儿子。爷儿俩胆战心惊的就着火光向那颗人头望去。
山风浮动,火苗飘忽,那颗人头仰面向天,张着大嘴,龇着白牙,面孔扭曲狰狞,眼睛瞪得圆圆的,在时明时灭火光的映衬下,说不出的诡异怖人!
“啊!”老人一声惊呼,他已认出那颗人头是谁:“二蛋,你,你,你把刘老蔫给杀啦?你为什么要杀人?”老人吼开了,因为这时他已认出那颗人头是队上的刘老蔫,大伙公认的一个老好人。
二蛋被吼得一怔,打个哆嗦,嘴上的哈拉子就长长亮亮地淌了下来。他回身,眼里满是茫然地看看那颗人头,然后就蹲了下来,抱起人头左看右看,仔细端详,歪着脑袋看来看去,发了老半天呆:“嗯?不对!不对!这不是兽头,是人的,是老蔫”,他喃喃自语着——他认出来了——他突然触电般打个哆嗦,把人头往外一推,一跃窜起,发足便跑:“不好啦,快跑啊,熊来啦——”
二蛋如状疯魔般狂奔而去,瞬间便消失在雪野之中……
王灶父子被那颗人头吓住,根本就没想到拦阻。
良久,爷俩才慢慢缓过神来,想着这事儿实在太蹊跷、太诡异,忍不住就去看另外那些雪球里是什么东西。
扒开那些雪球外层的积雪,七八颗面目扭曲、神态各异的人头呈献在眼前!
有的少了大半张脸,有的圆睁双眼一副死不明目的狞厉表情,有的眼睛少了一只,有的嘴巴大张,满嘴的牙都没了,面上定格在临死前那一瞬,定格于一种说不出的绝望与恐惧,有的天灵盖消失,有的……
总共是八个雪球,八颗人头!都是侯家堡子的猎人!
王灶趴在地上,开始不停的干呕,浑身打颤,哆嗦成一团,已经饿了很久,干呕扯得他肠子生疼,扯得他鼻涕眼泪都下来了……老猎人王盔虽然经多见广,但这时也被吓个够呛,一双老手不停地抖。天啊!这究竟是咋啦?难道这是在做梦吗?老人无法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无法相信才几天不见,竟在深山旷野、无边雪夜中看到了同村很多猎人被砍掉的脑袋!
老人张开嘴,猛地一口咬住自己的手指。
疼!
有血滴下,落到火堆上,咝咝微响!
是,是真的。老人终于相信了这诡异的让人难以置信的一切。他四下望望,看到树下那只死去的小白兽,他几步奔过去,果断的将那小兽拎起来,丢在火上。小兽身上富含油脂,被火一烧。嘶嘶冒油,火顿时旺了起来……
“去,快砍柴,加火!”老人照儿子屁股上狠踹了一脚:“妈的,不想被冻死就快点!快砍柴去。”老人丢给儿子一把砍山刀。
狂风呼啸,父子二人在雪地上不停奔走,砍来一堆堆树枝,丢在火上。火越烧越旺,驱走黑暗与恐惧,照亮山谷,照亮了半边天,同时给二人以温暖……
5.雪地上的红豺
一夜狂风,吹走满天乌云,不知不觉天亮了。火光渐渐淡去,鹅毛大雪不知何时停了。太阳刚刚跃出山际的那一瞬,天空显得很蓝。放眼四野,山舞银蛇,巍峨逶迤,银装素裹,说不出的冷丽壮阔。但配上身边那八颗神态各异的人头,却又是一种说不出的凄凉与悲怆。
天一亮,父子二人就开始在火堆上加雪、加湿柴,加从附近寻到的野兽的粪便,他们又冻又饿,疲惫已极,但还是不敢停下来。他们要让火堆上的烟更浓一些,他们期待着队上的人能看到这边的浓烟,尽快寻来——这么多人几天未归,队上的人肯定也急坏了!
只是,只是,当队上的人寻来,看到这么多人头,他们又会怎么想?又会有怎样的震惊和悲伤?
这一切来得实在太诡异、太恐怖了,诡异到远远超出了人类理解的范畴!
人类的体能是有极限的,身上可供利用的热量也有底线。二蛋在雪地上裸奔,体内很多热量要用来抵御严寒,消耗的就比正常人多了几倍,所以他不可能无止无休的跑下去。渐渐地,他跑不动了。
再加上脑子里混乱不堪,时而清醒,时而茫然,心里没个明确的方向,所以跑着跑着,他就不想动了。他几乎感觉不到冷,他只是感到身体有些麻木,就好像不是他自己一样……
太阳出来时,二蛋终于一头栽倒在雪地上,瞬间失去了知觉。这时,一群肚子吃得滚瓜溜圆的红毛豺狗不急不缓的向这边行来。它们看到了二蛋——一具尚有余温的一丝不挂的双足动物的肉体。它们觉得奇怪,因为豺群还从没见过这种不穿衣服的人类!所以它们好奇,远远的观望一阵,见没什么危险,便小心翼翼地围拢过来,闻闻,嗅嗅,然后便伸出长长的舌头,来舔二蛋的身体——多好的一堆肉啊,还温乎呢!只是它们吃得都太饱了,肚皮圆得几乎要被胀破,实在吃不下了,这该如何是好?
@非无色非有色 2012-5-28 19:59:00
@祥瑞芋头 2012-5-28 17:08:00
楼主快更,看的正起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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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看得正有劲呢,楼主今天忙么?更得有点少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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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更。
@崔嘉泓 2012-5-28 12:33:00
楼主快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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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更
豺性贪婪,舍不得丢弃这堆好肉,于是便围着二蛋倨坐下来。它们想守着这堆食物,想等着饿了再美美的饱餐一顿。而这时,正有一群人和猎狗向这个方向飞速奔来。但那群人最先注意到的却不是二蛋和那群豺,而是更远的远方,山间腾起的那股浓烟。
豺们听到了人声,抿起了耳朵。是走是留?豺们正举棋不定之际,侯家堡子奔过来的猎人们,已看到了它们!于是,叭、叭、叭——枪响了,一群大狗狂吠着率先扑来。豺见来的人多,不在犹豫,十几道红影一闪,迅速消失于雪际。
有浓烟指引方向,又有那夜逃回村的猎狗引路,村里男女老少几十号人,很快赶到,救下了仅剩半口气的二蛋。众人赶紧给他穿上衣服,然后在他前心后背狠搓点燃的烧酒,并撬开他紧闭的嘴巴,一闷气灌下小半斤从怀里取出的温热的老酒——几个人留下来紧急施救,另外一群人则飞速往浓烟升起的方向奔去。
王灶父子冻饿疲累地再也挪不动步子时,村里的人终于赶到。众人在救下他们的同时,自然也看到了那八颗诡异的人头。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被惊呆、吓傻!
没人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人们做梦都不会想到,一株老藤上,竟然串着八颗人头,八条人命——人头都是自下颌穿入,再从嘴巴里穿出来,就像被串了腮的鱼!大伙那会儿都被吓傻了,目瞪口呆,然后才有哭声,才有号啕……
这太残忍了,残忍的让人难以置信!
这究竟是谁干的,凶手是谁?
几十双眼睛聚拢到王造父子身上。爷俩只好反反复复的跟父老乡亲们解释着,解释着。他们的确对此事所知有限。他们只知道这些人头都是二蛋拖过来的,而二蛋却疯了,并且现在还冻在雪地上,还没醒过来呢!
村里的人都是又急、又气、又惊、又怕,内心里五味杂陈,特别是那些死难者家属,情绪就更难控制……好在雪地上还有二蛋昨夜奔过来的脚印以及他拖着那八颗人头留下的拖痕,所以王灶父子一翻解释之后,总算撇清了自己。而二蛋虽然拖来了那八颗人头,但凭他一个人却是绝计没能力杀掉八个父老乡亲的,再说大伙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二蛋也完全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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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各位顶帖才来劲。传了两三万字了都,才几百阅读!!!!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一方面派人紧着想方设法尽快救醒二蛋,一方面更多的人则领着一群大狗,沿着二蛋拖着人头奔行的脚迹,一路去找那些死难者的尸体。
一直折腾到将近晌午,大伙才找到那头人熊行凶的现场。现场零乱不堪,四处散布着猎人们遗弃的枪支弹药;还有被撕成一片片的衣服碎片,有些被雪埋住了,有些则浮在雪上;另外就是四处散落的残碎的人骨和斑斑点点的血迹;此外就是密密麻麻的犬科动物的脚印,看脚印大小,应该是此前见到的那群红豺作的孽……
至于那头人熊留下的做案证据,反倒是最后被发现的。因为人熊攻击侯四他们时,山里还没下雪,而当人熊伤人之后,豺群才来“打扫”战场,所以开始众人最先注意到的是雪地上那些豺狼留下的脚印,其后才留意到那些被人熊拍断的树木以及树上留下的人熊的巨大爪痕。于是得出一个大至结论:猎人们是被熊攻击了,死伤惨重,其后才又遭遇豺群……
但那头人熊呢?
还有,二蛋串起的那八颗人头又是怎么回事?
另外,除了那八颗人头之外,另外的猎人去了哪里?是被豺群撕碎吃掉了,还是被熊吃了,拟或是被熊追着跑去了别的地方?
出了这么大事,死了这么多人,这事儿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一群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于是唤来猎狗,沿着那头熊留下的气息,一路追了下去……
@daha2000 2012-5-28 21: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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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侯四惊了
侯四撒丫子没命狂奔,专捡道路难行、山石树障多的地方一路奔将出去。这厮是全侯家堡子跑得最快的飞毛腿,这时又一心一意想将那头人熊引开,救下其他猎人性命,所以潜能就被激发出来,跑起来竟不觉得累,飞也似的。有时他甚至还要停下来等一下那头熊。
那熊也真够受的。本来天冷了,已到冬眠季节,熊在生理上就有些绵,再加上鼻子和屁股上又被侯四砍过几斧头,后来又挨了其他猎人一顿排枪,所以凶性才被激起来,但这一番折腾,一番屠杀,一番奔跑之后,那熊却有些累了——它个头太大,拖着个千八百斤重的身体一路追着侯四奔出几十里,体力渐渐就不行了。兼之这时天上又飘起雪花,所以那熊追着追着,就不想追了。它站住,呼哧呼哧喘粗气,然后折身就要往回走。它可能是想返回原地,先填饱肚子,再重新找个地儿睡大觉吧?
侯四见那熊不追了,要往回返,急了。这哪行啊,那里还躺着十几个人呢,这畜牲真要返回去,那大伙还能有好?
侯四情急之下,捡起石子石块,行险又向那头熊迫过去,口中还不停的挑衅,亲娘祖奶奶骂着:“操,你个大傻X,你他妈别走啊,有种你再追你爷爷啊,咱比比看,到底是谁怕了谁?妈了个‘披’的,来啊,来啊,你追老子,追,继续追——我丢你个狗日的”——骂着,将石子石块掷出去。
那熊就又恼了,噢噢闷吼着又追,侯四便再跑。
就这样,一人一熊在大山里没完没了兜起了弯子。侯四倒不怕,这厮身上居然还带了吃的,甚至还带了一壶老酒。那熊追得不紧时,他甚至还能停下来吃点东西,喝口小酒补充一下体力……可就苦了那头熊了,追着侯四跑了一天一夜,到后来几乎一点力气都没了。
而这时,纷纷扬扬下起大雪,那熊在雪地上行进,便更加吃力起来……
于是侯四心里更加有了底气,想着:我道这熊有多厉害呢,也不过如此罢了。娘的,早知这样,当初就不该把它往大伙扎堆的地方引了,害得大伙……唉,我操,这回去之后该怎么跟乡亲们交待呢!想想,心里就犯愁!所幸不想了,都去他妈的,爱咋着咋着吧!总之得先想办法弄死这头熊再说——妈的,就是拖,老子也能把它拖死……
侯四打定主意之后,四下望望,见不远处有处山崖,崖旁有块四五米高的大石头,石头陡直,凭他自己的力气,当然爬不上去。不过石头旁边居然长着一株茶杯口粗细的松树,于是灵机一动,便引着那头熊奔过去,三把两把窜上树顶,一跃,就上了那块大石头。随后那头熊追至,见侯四上了石头,那熊也就直起身想往大石头上爬,但试来试去,总差着一截儿!侯四见熊够不到他,乐了,随手折根松枝,故意去撩拨那熊的鼻子头脸,熊被气得龇着牙嗷嗷地叫,围着那块大石头转起了圈子。转了半天,还是没辙,于是就躬起身子,使蛮力来推那块大石头。石头少说也几万斤重,无论如何推,终是撼不动,急得那熊眼睛都红了,嗷嗷地!
侯四乐了:“X你姥姥的,上来啊,有种你上来啊……”侯四盘起腿,又掏出了怀中小酒,“上来,上来,老子请你喝一壶。”
那熊推不动石头,急切间来到那株小松树下,身子一立,就往上爬。这下可把侯四吓个够呛,赶紧拽过树枝,可着劲儿的摇。树仅茶杯口粗细,很难支撑熊那么大体重,结果那熊刚爬了三米来高,侯四猛地一拽树枝,然后手一松,那小树就向一旁荡了开去。这一荡,力量何止千斤——啪地一声,小树断了!那熊当空跌落,屁股着地,千把斤的体重砸在地上,那还能有好?更何况它屁股上此前还被侯四砍过几斧头!
噢!噢……那熊惨叫连连,疼得直翻白眼儿,差点没背过气去,肺都快气炸了!它忍着剧痛窜起来,三掌两划拉,就将那株小树下半截拍个稀烂!却仍不解气,转回身又人力而起,对着大石头上的侯四咆啸。侯四心知那熊咬不到他,也就不怕,拿根松枝故意来捅熊的嘴巴,熊就更急更气,声声暴吼震荡山谷,惊起群群正在避风雪的山鸟……
也就是这时,伴着那熊的暴吼,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呦呦”如鹿鸣的声音。呦呦声中,一头小白兽一蹦一跳踏雪而来。那兽物通身白毛,不大点的个子,长得似狐、似狗,生着一双粉嘟噜迷人美目,与此前王灶他们爷儿俩碰上的那头白毛小兽几无二致!更奇怪的是,随着它呦呦的脆叫,不知怎的,那头暴怒的人熊忽然间就安静下来,伏低身子,趴到雪上,安静了。
“我X,这他娘的什么玩艺儿?叫声像小鹿,长得却像狐狸,这什么怪物?狐狸吗?难道是白狐?”侯四心里犯起嘀咕。因为他早听人说过,狐狸这东西道行大,能修炼成精——“千年黑,万年白,”修到一万年,狐狸就变成白毛的了!但这狐狸跟那头熊又什么关系,咋它一叫,那熊就老实了呢?侯四百思不得其解。
转眼间那头白毛小兽已来到近前,粉嘟噜的一双眼睛朝大石头上的侯四望望,舔舔鼻子,抬爪挠挠脸,之后转头便对那头人熊“唧唧唧唧……”低叫起来——叫声变了,变得像又冷又饿的小鸟发出的低啼——难道野兽之间也是有语言的?难道不同物种间的野兽也可以对话?真是奇了怪了他大爷的了,那熊听到白毛小兽低叫,居然摇了摇自己那壮硕的颈项和头颅,然后就抬起一条粗壮前腿,那小兽似会意,居然嗖地一下子钻到了那头人熊的胸前……
侯四看着那一切,眼睛都直了,一颗心怦怦作跳,心里话了:“我X,这他妈什么意思啊?咋这么邪性,这俩畜牲不会合起伙来对付我吧?”
真让侯四猜着了。那小兽钻到人熊身前,对着那熊嘀嘀咕咕又叫开了,不过又换了一种声音,那熊似是明白那白毛小兽的意思,居然呜呜噢噢地给以回应……如此这般这腾了一番之后,那小兽就慢慢悠悠从人熊身子下边钻出来,围着侯四盘倨的那块大石头转起了圈子。一圈,两圈,三圈……不停的转,时而抬头看看天,时而又向四下里望望……
侯四的心越跳越急,身上忍不住的发抖。这事儿太古怪了,自打出娘胎他就没见过这么怪的事,听都没听说过,所以才怕,并心生一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那头小兽忽然间就停了下来,对着侯四挠挠前爪,似笑非笑唧唧唧唧一阵怪叫,然后伏下身子,就开始刨起那块大石头靠向悬崖一侧的积雪,不但自己刨,而且还欢叫着唤那头人熊来帮忙!
到这时,侯四就算再笨,也看明白了,那头小兽是想刨走悬崖一侧的积雪、碎石和泥土,将他连人带石头推下山去!
“这,这他娘的也太毒了吧!狗日的我招你惹你啦,想这么个主意对付老子!”侯四从大石头上站起来,跳着脚骂那头白毛小兽,满心里又急又气又怕,感觉里就像正在经历着一场噩梦……
不久,那头人熊就明白了小兽的意思,也晃动着壮硕的身体,过来帮忙。因为是初冬,土冻得还不实,刨起来就不那么费力,再加上那人熊本就天生一身蛮力,不大工夫,那块大石头向崖一侧,就被刨走了老大一堆碎石泥土!
“玩喽!玩喽!”侯四仰头望天,整个身心被绝望笼罩。他大概做梦也不会想到,他连人熊都不怕,结果最后竟会栽在一条连名字都叫不上来的白毛小畜牲手里……
7.张大磨叽真磨叽
侯家堡子一干众人,找到二蛋、救下王灶父子、寻得村里另外那些猎人残存的碎骨之后,便带上一群猎犬,沿着那头人熊留下的气息一路追踪下来。
在追踪的过程中,公社里的民兵连长“张大磨叽”带着十几个民兵也赶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失踪了这么多人,肯定会惊动上边。所以张大磨叽就磨磨叽叽的领着一群民兵找来了,而且是全副武装,就像要行军打仗一般,居然还带了一挺内战期间从国军手里夺来的轻机枪,此外每个民兵腰上还挂了三五颗也不知还能不能炸响的手榴弹——日!那阵仗,真不是一般的大……
一见到侯家堡子的乡亲,张大磨叽的话匣子就打开了,问这问那,上纲上线的,嘴巴就没有停过,吵得大伙都心烦!这还不算,张大磨叽还要将王灶父子和那个疯了的二蛋都先捆起来送公社!不为别的,就因为王灶父子是最先看到村里那八颗人头的人,而二蛋则是拖着那八颗人头跑的人,所以张大磨叽就认定这三人都有杀人嫌疑,弄不好就是敌特身份,故意来暗害我革命群众的……后经众人一番说劝,张大磨叽才收回成命,率领一干众人,继续往下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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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个页就这么难吗?
因为张大磨叽曾起意要抓王灶父子,所以那爷俩心里害怕,生怕甩不清干系,于是强忍疲惫,也同众人一路找下来。爷俩盼着能找到那头熊,更盼还能找到没被熊杀死并且保持清醒的猎人,因为只有这样,爷俩才会被证明与那八颗人头毛儿的关系都没有……
众人在山里转啊转的,转了小半天,后来终于看到了那头人熊和侯四在雪地上留下的脚印(熊刚追出时雪将落未落,所以开始时的足印被雪埋住了。)。有了脚印,追得就快了很多,人欢狗叫,都来了精神。如此这般又往下找了一个多钟点,天眼看要黑下来时,一群人终于找到侯四被困的那处山崖下。远远的,大伙就看到了那块大石头,看到石头上一个黑点,看到石头下边那头刨土的人熊和很小很小一点白影。
“找到了,找到了,快看,在那边!”王灶眼尖,指给大伙看,与此同时,一群大狗汪汪狂吠着率先扑了过去。此时人多势众,所以群狗也就比平时更加来劲。
“别急,别急,”张大磨叽又磨叽开了:“都他娘的别急,都给我站住,听我号令。大伙有家伙的抄家伙,没家伙的躲远点。子弹都上膛没有?先给老子检查一遍,还有妈的都检查一下枪机,天冷,那个枪机可别冻着了,免得呆会开枪时顶针不灵再把小命搭上——机枪手,机枪手呢?”
“你睁眼干吗使的,老子这不就在你眼前吗?”机枪手姓刘,外号刘大麻子。是个满脸麻子的中年汉子,早年上过战场,是死人堆里滚过的,不过后来也不知犯了什么错误,所以退伍后虽当了民兵,却没能混上个芝麻粒小官——刘大麻子早就有些看不惯张大磨叽,所以有些不吊他。
“老子叫你,你得喊到!亏你还当过兵呢,这点规矩都不懂?”张大磨叽训斥刘大麻子。
“你懂,懂你娘个蛋!”刘大麻子瞪眼:“他娘的你跟谁充老子,咱这是革命队伍,小B开的你得叫老子同志!”
张大麻子理亏,知道自称老子不对,满心搓火:“刘大麻子同志,你他娘的还磨叽个啥,这是啥时候,千钧一发,十万火急,咱们的革命同志正被黄罴子包围着呢,时刻有送命的危险,你他娘的还有工夫穷磨叽,你什么居心?我严重怀疑你居心不良,图谋不轨,说不定就是打入我革命队伍里的敌特份子!别惹急了老子,少他娘的跟我磨叽,不然老子对你执行战场纪律!”
“操,谁磨叽啦?狗才磨叽呢!”刘大麻子嘟囔。
“机枪手!”张大磨叽瞪眼,吼了一嗓子。
“到!”刘大麻子打个立正,极不情愿应了声。
“我命令你,选择最佳地形,做好掩护其他同志冲锋地准备。”
“是。”刘大麻子应着,招手唤过助手,扛着机枪边找射位,边低骂:“X你娘的神经蛋,谁裤裆松了露咋出你这么个狗鸡巴东西呢!”
张大磨叽装做听不见,又命令所有带着手榴弹的,将手榴弹的盖子旋开,引信绳什么的全都检查一遍,之后,忽然又一拍后脑壳:“操了,坏了,忘大事儿啦!”
“啥大事儿?”一个民兵问。
“唉,唉!”张大磨叽连拍大腿,后悔不迭道:“没带冲锋号!”
“这个成吗!”一民兵强忍着笑,从背后抽出一把唢呐,此人平时就爱这一口,所以唢呐时刻随身,没事儿时就吹上一口。
“成,就它啦!”
……
呜哩哇,呜哩哇,呜哩呜哩哇哇哇哇……
荒腔走板的唢呐声中,一群人向悬崖附近的人熊冲去!
这时那头人熊和小白兽已将那块大石头下方的泥土、碎石刨走老大一片,大石头下边被挖去半间屋子那么大的一处深坑,假如那群民兵和侯家堡子村民再晚来一会儿,侯四必将难逃随着巨石滚落山崖的命运。所以,一见山下来了一大群人,侯四就扯着嗓门儿喊开了:“嘿,嘿,老少爷们儿,我在这儿呢,快来救我啊……”
侯四嚷,那头人熊和小白兽也注意到了山下那黑压压一大群人。而且,这时几十条大狗已率先扑来,猎猎狂吠。
叫是叫,但那群狗却不敢靠得太近,只敢远远的离着一百多米的距离咆啸吠叫。狗的凶狂主要倚仗人势,而这时那群人还在山下听张大磨叽“排兵布阵”呢!人没上来,狗就不敢真往上扑,更何况对面的家伙不是别个,而是一头让任何动物都要胆寒的黄罴子!
不过群狗这一闹,还是扰乱了那头人熊的心神。那熊烦了,噢呜一声震天撼地厉吼,群狗被吓得打起哆嗦!更有意思的还是那头小白兽,那熊吼过之后,小白兽随即也叫唤开了,不过这次叫声变成了类似于狗类的尖锐哀啼,就仿佛一条狗突然被人踩了尾巴尖的那种哀叫,结果它这一叫,也说不清为什么,那群猎狗突然间就像触电或者是被主人猛夯了一棒子似的,突然浑身剧颤,眼里满是惊惧,然后便声声哀叫着往山下逃!
恰这时,一群人开始往上冲,结果迎头正碰上逃下来的猎群。大伙当时都挺纳闷的,这是咋啦,至于一吗,一声熊吼难道就能吓成这样儿?要知道这可是经常随猎人们打猎的上好猎狗,此前这些狗从没被任何动物吓成这样!猎人们边纳闷儿,边各自唤各家的狗,“啾啊啾”地招呼着狗们往上冲。但不管怎么招唤,那些狗们就是不听话,吱儿一声吱一声哀叫着原地打转儿,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往山上去!
真他娘的怪了!一群人心里都敲起小鼓,想着让狗冲前边也不是什么好事儿,毕竟子弹不长眼,呆会真要跟那头熊动起枪来,别把自家的狗也伤了……于是抛下群狗,又往上行。渐渐的已能看清侯四的身影,能听到他那已经喊得嘶哑了的求救声。
张大磨叽、磨叽是磨叽,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这番“攻山安排”还是挺有章法的。一是他安排刘大麻子带着轻机枪找到最佳射位掩护众人往山上冲——刘大麻子是上过战场的人,作战经验丰富,所以一选就选了一个与大伙往山上冲的路线能形成一个有效夹角的位置,这样一来,只要那头人熊往众人这边扑,刘大麻子的机枪子弹就能狠狠的招呼过去,且绝对伤不到人……二是他让所有带手榴弹的人都把拉弦儿提前拽了出来,这时立即便派上了用场!
“嘿,有手榴弹的同志们注意,都给我冲前边,呆会儿离着那熊近了,就给我扔手榴弹,咱们的主要目的不是为了炸那头熊,是为了吓跑它,咱得先把它赶离那块大石头,这样才能拿子弹招呼狗日的,不然伤着了石头上的同志咋办——都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几个有手榴弹的应着,加快脚步往上窜,离着老远就丢出了手榴弹。顿时轰轰剧响,火光冲天——那头人熊这时本来已想又像前几天一样冲过来收割人命,结果还没冲,就被这剧烈的爆炸声吓得怯了,本能的往后退缩。结果这一退,就离开了那块大石头,于是刘大麻子的机枪响了,嗒嗒嗒嗒,子弹携着啾啾锐响破空而来,打在那熊周围的山石树木上,溅起一蓬蓬烟尘,惊得那熊四条腿不停的跳!
与那头熊相比,一旁的小白兽就聪明许多。自打第一颗手榴弹炸响的那一瞬间,小白兽就嗖地一窜,躲到了侯四所在的那块大石头一侧,静观变化。后来机枪一响,一群人在黑压压往上这么一冲,那小白兽立马就意识到大势不妙,叽叽一阵惊叫,率先向山的另一侧逃去。那熊见小白兽逃跑,也就紧随着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