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更,叶三听到门铃声后,打了个激灵,立马从床上跳了起来,都差点顶到天花板,也把睡在旁边的媳妇吓了一大跳。
他急匆匆地跑下来,胡思乱想着,想着叶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由于分神,差点直接从楼梯上滚下去。
只是当他猛然拉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的既不是叶夏也不是叶秋,而是一个头发花白,满脸都是皱纹和疙瘩,五官都几乎有些畸形的陌生老头。
也幸亏叶三不信鬼神,胆子又不小,否则只怕真要以为这个个幽灵似的陌生老头是鬼怪什么的,不过就算如此,他也感觉全身毛发直竖,毛孔紧缩,心里也是猛得一颤。
等稍稍平复了紧张的心情,他壮着喝道:“你是谁啊,半夜三更的?”
看来的人的样子又像是个乞丐,叶三也是没来由地感觉一阵厌恶,本来他心情就不怎么好,烦躁不安的,现在这个乞丐却在半夜上门来讨东西,也吓了他一跳,让他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心情。
老乞丐见到叶三后,却是挤出一副似哭非笑的表情,问道:“你是叶所长吧?”
听老乞丐竟然认得自己,显然不是为了讨什么东西偶然撞上门来的,叶三点了点头,说了声是,又问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
只是他话刚说完,却觉眼前一闪,前面的老乞丐竟然跟个幽魂似地进了房子,也让他大惊失色。
要知道他并没将门完全打开,只是留下了条最多只够一个人通过的缝,现在他又站在旁边,老乞丐突然走进来,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风声,他也更是怀疑这老乞丐是鬼非人。
只是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老乞丐竟然主动打开了头上的日光灯,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个本子,递给叶三,同时说道:“我是想跟你了解一下关于这镇上一个叫叶夏的年青人的情况,听说他当年是你从街上捡来的孤儿?”
叶三打开那个本子,先是一脸的疑惑,之后猛然张开了嘴巴,双眼也瞪得老大,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愣了几秒钟后,他又是露出一丝疑惑,看着前面的老乞丐道:“你是?”
“你应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部门吧?”老乞丐却似料到了叶三会有这样的反应,平静说道:“听说你当年也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所在队伍番号是什么?”
……
天将放亮,叶三家紧闭的门终于慢慢打开,先是走出了叶三,他出来后,看了看外面,又闪到边上,之后里面又走出了那个老乞丐。
叶三的样子带着点恭敬和紧张,脸上全然没有了先前的不满表情。
老乞丐走出门后,也是转头四处看了看,之后对叶三道:“今晚的事还要请你保密,不要跟任何人说起。”
叶三点了点头,“您慢走。”
之后,叶三一直站在门口看着老乞丐慢吞吞地离去,直到老乞丐消失在视线里,他却还是愣在那里,面带恍惚。
-过了一会,他忽然觉得身上一重,被披上了件外套,他转头一看,给他批上外套的正是自己的媳妇。
叶三媳妇带着点疑惑和担忧问道:“怎么了,这老头是谁?为什么来跟你打听叶夏的事情?”
叶三却是默不作声,回了屋子里。
叶三媳妇跟了进去,又一脸担心地问道:“阿夏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叶三却是一把扯下身上刚批的外衣,没好气道:“不关你的事!睡去,睡去。”
叶三媳妇一愣,之后脸上竟然露出一丝悲伤,眼睛里也闪起水花。
过了片刻,她咬了咬嘴唇,默默转身,去了厨房。
二十年,同床异梦,他的心里始终装着另外一个身影,对于她来说,这是怎样一种委屈。
就算她再怎么尽心尽力,甚至于也将那个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一般对待,对那孩子的关心只怕并不少于他,只是他却始终视而不见,这是一种怎样的无奈。
……
这一晚,叶夏也是没怎么睡觉,不只因为自己的床被小瞳占了,他只好打地铺,一下子睡在坚硬的地板上多少有点不习惯,更因为他也一直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如果始终这样被动地等着那些人接二连三明里暗里的找上门来,就算他再乐观,也还是感觉并不大合适,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对于他来说,那些人的身份他一点都不清楚,又能有什么主动的办法?
难道真如叶秋所说的,离乡背井,离开叶宅镇,远走他乡?
只是现在已经被他们盯上了,就算真去了其它地方,只怕那些人也很快就会追来吧。
虽然他也不想给叶三添太多的麻烦,就像当初从学校出来,离开孤儿院时,叶三极力要他搬去他家住,他也是婉言拒绝,可事到如今,他也是只能硬着头皮去求助叶三,希望叶三能帮他查出点什么线索,他也能多一点主动。
只是到了早上,他接到叶三的电话,叶三的回复却让他感到有些意外或者说失望,叶三说自己并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而且叶三又有些反常地跟叶夏说不用太过担心,平时小心一点,发生不了什么大事情,他也会多盯着一点的。
若不是叶夏,换做其他人,听到叶三这么说,还真要以为叶三对这事情其实根本不怎么上心。
相比第一次感到有心无力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叶夏,叶秋这一次却是无比的斗志昂扬,早早展开了自救行动。
当然,他也不可能主动去找那些不怀好意的人,就算他确实有这心思,也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和来历,所以无从找起。
于是他就只能从自己这边想办法了。
他先是特意去了趟木材市场,找了许多废木条子,又去了建材商店买了些钉子,然后把窗户用木板严严实实地封了起来。
接着他又不惜花大钱买了两把高档的防盗锁,花了大半天时间装在了门上。
后来因为发现门板很薄,他又乒乒乓乓在门上钉了两层木板,把门也整整加厚了一倍。
之后他又自己做了个圆形铁丝网,架在了抽水马桶上,防止半夜三更又有什么奇怪的而又可怕的虫子从抽水马桶里钻出来。
虽然这样,有的时候上大号什么的不大方便,不过为了安全起见,也只能暂时忍了。
最后叶秋又去镇上最大的超市买了一大堆的米面啊什么的,还买了一罐新的煤气,通通囤积在自己的床下,做好了万一坏人堵门,在房间里做持久战的准备。
如果不是缺少工具和技术以及金钱,他甚至有做件防弹衣之类的打算,也甚至都动了去哪里买把枪防身用的心思。
折中之后,他不管在外面还是在房间里,怀里总送揣着块铁板,将就着当做防弹衣用,兜里也随时装着瓶女同胞用的防狼喷雾剂。
而由于前几次的经验和教训,他的耳朵里也随时塞着两团棉花,喝水也是不计成本,全喝瓶装的矿泉水,包括炒菜和做饭用的。
小瞳则仍是和叶夏他们呆在一起,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本来叶夏和叶秋还担心她会不会因为觉得无聊,要自己陪她出去玩,没想到小瞳是根本没提过这样的要求。她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陪着戒戒一起看电视,听歌曲,顺带调解戒戒和久久之间的纠纷。
用她的话来说,这样子比起以前在家里整天都要背写一本本厚厚的医书,实在是有如天堂。
久久对戒戒仍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包括对叶夏和叶秋也是一样,它对于看电视也没有任何的兴趣,所以当小瞳和戒戒忙着看电视听歌曲时,它便在房间里四处晃悠,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高傲地走开,有如女王巡视。
戒戒在经过几次挫折后,虽然不再跟刚开始见到久久时那样的兴奋和热切,但也始终没有放弃,总是找着机会千方百计与久久套近乎,无奈得到的总是冷遇和白眼。
第三天晚上,夜正深,叶夏和叶秋他们也睡得正熟,叶夏却突然听到了戒戒急切地叫声。
叶夏睁开眼一看,发现戒戒竟然爬在门那边,一边用脑袋顶着门,一边激动地叫唤着。
戒戒的叫声颇为尖利,不止叶夏,叶秋也是被它的叫声惊醒了过来,只有小瞳却仍是睡得正酣,浑无所觉,只是翻了个身而已,她身边的久久倒也爬了起来,静静地看着戒戒,却没有太多的反应。
叶夏和叶秋在经过短暂的迷茫后,脸色突然大变,急忙跳了起来,跑到戒戒旁边。
戒戒仍是不停地用脑袋顶着门,嘴里也不停地唧唧叫着,焦急万分的样子。
叶夏和叶秋两人则紧张不已,怀疑外面是不是来了坏人。
叶秋更是脸色煞白,两只手紧紧地推着门,甚至还嫌这样不够,连整个身子都贴了上去,就怕外面有人突然冲撞进来。
叶夏则在犹豫了一下后,先抱起了戒戒。
可是戒戒却是很不乐意的样子,尖叫着挣扎个不停,想要爬下去。
叶夏有些纳闷了,总觉得戒戒有些反常,不过见戒戒挣扎得厉害,他还是将戒戒放回了地上。
戒戒回到地上后,立刻又扑到了门边上,不停地用脑袋顶着门,似乎也像叶秋那样担心门外有人会突然闯进来。
叶夏忙屏住了呼吸静听外面的动静。
只是过了好一会,门外却没有任何的异响,更没有什么人有要冲进来的迹象。
叶秋本来正使劲吃奶的力气,拼命顶着门,连脸都涨得通红,现在也是觉得有些意外,疑惑地看了看叶夏后,整个人也稍微放松了下来。
只有那戒戒却仍是不停地用脑袋一下又一下地顶着门,叫声更是急切了。
叶夏更是疑惑,他忽然觉得戒戒似乎并不是在怕外面有什么人要进来,更可能是想要急着出去。
而戒戒也很快就证实了他的猜测,它在顶了门叫了一番,见叶夏和叶秋站在旁边没什么反应后,便突然跑到叶夏后面,用脑袋顶着叶夏的脚后跟,用力往着门那边顶去。
叶夏也顿时明白过来,以往戒戒想要让叶夏去外面田野间给它抓蜈蚣等吃的东西时,它便是这般样子,好像一个孩子在拉着家长叫嚷着要出去玩一样,只是,这一次,它显得更为迫切和焦急。
不过如今非常时刻,尤其又是半夜,叶夏慎重之下,还是没给它开门。
见叶夏一动不动,戒戒傻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叶夏,叫了两声,似乎在疑惑或者说询问叶夏为什么不肯给它开门。
叶夏蹲下身,拍了拍它的脑袋,说现在是半夜,不能随便出去,等天亮了再带它出去抓蜈蚣和蜘蛛。
也不知道戒戒有没有听明白叶夏的话,它却突然又激动了起来,一声接着一声朝叶夏不停地叫唤着,声音越来越高亢。
叶夏见状,便伸手去抱它,想将它抱去床上去。
谁料戒戒竟躲了过去,突然扭头跑开,也不理叶夏,径直跑向厕所。
只是很快,厕所里就传来了戒戒带者焦急和失望的叫声。
叶夏和叶秋赶过去看,戒戒正在不停地用力顶着架在马桶上的那个铁丝网,显然它本来是想从抽水马桶钻到外面去,可惜却是奈何不了叶秋先前架在马桶上的那个铁丝网。
叶夏和叶秋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戒戒这么急切地想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
戒戒在顶了一会,见还是出不去后,发出了一声极其尖利的叫声,叫声中甚至还带着些许失望,滞后它又扑通一声跳出了抽水马桶,也不理叶夏和叶秋,又向外面门那里奔去。
在顶了几下门,依旧毫无作用后,它竟索性张开嘴巴啃咬起那门来。
只听嘎吱嘎吱响声不停,好像是老鼠啃萝卜一般,不一会,戒戒身下便堆起了一大片细细的木屑,那房门右下角也被它啃掉了一块。
叶夏和叶秋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平常叶夏也一直没去注意过戒戒有长什么牙齿,毕竟这对于一条昆虫来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可是如今放在戒戒身上,就像蚕只吃桑叶这样的定律,也是被打破了。
看戒戒啃吃房门的速度,只怕比起那种牙尖嘴利的老鼠还要厉害,若不是刚刚前几天叶秋正好给房门加封了一层木板,说不定戒戒现在已经把门给啃穿了。
叶夏和叶秋怎么也没想到戒戒居然会来这么一出,半夜三更突然暴走不说,现在竟然蛮横地咬起房门来。
过了好一会,叶夏才终于反应过来,赶忙跑了过去,想要阻止戒戒,只是戒戒却终于将房门啃穿,而后回头看了叶夏一眼,又叫了一声,便快速地钻出了那个啃出来的缺口。
叶夏顿时愕然,几乎傻在那里。
过了一两秒钟,他大叫了声戒戒,重又冲到门边上,七手八脚打开门上三把锁以及两个独立的插哨,不顾一切猛然拉开可房门。
借着月光,他发现戒戒白色身影正向楼下快速爬去。
他犹豫了一下,便也朝着楼下跑去。
他后面的叶秋却是为难不已,既想跟着一起下去,又害怕外面的黑暗和不可测的危险,但回头看了看仍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小瞳还有仍是静静趴在床上看着这边的久久,他忽然觉得呆在屋子里也并不见得比跟叶夏在一起安全得多,于是他也硬着头皮跟了下去。
只是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叶夏却突然停了下来,对后面跟来的叶秋严肃道:“你别来,好好看着家,把门锁好,如果我太久没回来,就给三叔打电话!”
叶秋吓了一跳,愣在那里,叶夏则是快速跑下了楼,片刻间就不见了影子。
过了好一会,叶秋有点颓丧地转身走回了房间。
看了看床上熟睡的小瞳,他忽然又觉得有些惭愧,脸也忍不住有些变红。他叹了口气,转身把门关锁上,之后便在电视机旁坐了下来,一只手也藏在裤兜里,紧紧拽着防狼喷雾器,一会看看床上的小瞳,一会看看禁闭的房门。
过了一会,当看到门下被戒戒啃咬出来的那个缺口,他顿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从地上站了起来,从电视柜下拿了块破毛巾,跑去门那里,准备将那缺口堵上。
正当他到了门边,蹲下身去堵缺口时,却听身后传来了吱吱一声,他转头一看,久久快速跑了过来,然后从他脚下钻了过去,最后硬声声地钻出了那个缺口。
只惊得叶秋丢了毛巾,直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板上。
叶夏追着戒戒跑出了楼后,又发现戒戒向右一转,快速朝着西边跑去。
它的动作也是极快,比起上次追那些小蜘蛛还要快上许多,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干什么。
若不是这晚月色挺亮,戒戒白色身子也夜里也比较显眼,再加戒戒也时不时地会停下,朝着叶夏叫上两声,好像在等叶夏,否则叶夏只怕真得要将戒戒跟丢。
叶夏他们所住的地方已经几乎是叶宅镇最西了,再往西便是田野,叶夏也猜测着戒戒是不是真想带着自己去田野里抓虫子吃。
想到这个,他也有些生气,觉得小王八蛋真是成了个十足的吃货。
他一边奋力追着,一边大声叫着戒戒,让它赶快停下。
他心中也是越来越焦急和担心,如今这里危机四伏,半夜三更跑出来,他也实难感到安心。
只是任他怎么努力追着,却始终不能追到戒戒,若不是戒戒时不时还会停一下,他俩之间的距离只怕还会越来越远。
追到后来,叶夏也是多了怒气,对着前面的戒戒破口大骂,骂起了王八蛋。
不过戒戒却对叶夏的骂声置若罔闻,仍是继续往前跑着。
叶夏骂了一阵,索性停了下来,想看看戒戒会不会也停下来等自己。
可惜让他失望的是,戒戒只是稍稍停了一下,叫了一声,然后继续往前奔去,似乎也全然不在意他是否真的会跟上。
叶夏无奈,因为担心戒戒,还是不得不继续追上去。
为了节省力气,他嘴上倒不是再骂戒戒了,心里却是连戒戒的十.八.代祖宗都给问候了。
就这样一直追了十来分钟,叶夏跟着戒戒跑出了差不多有三四里路,他们也来到了一片荒芜的田野间。
一路上叶夏的拖鞋都丢了一只,脚下也被荆棘什么的划出了许多血痕。
就在叶夏几乎想放弃,随着戒戒自己去时,在钻过一处茂密的草丛后,他的眼前突然一亮。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片平缓的水地,水地上又有一个个小小的坑坑洼洼,显然这是一片被荒废了的水田。
不过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在前面十多米外,竟然还燃着一堆小小的篝火。
那篝火小如篮球,看去烧得并不旺,但诡异的是那篝火竟然是蓝色的,有如传说中的鬼火。
而在那堆篝火的旁边却还蹲着个人,一张脸在绿色篝火的映衬下忽明忽暗,却看不清相貌和表情。
他抬着一只手,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瓷瓶,正不停地往篝火上倒着绿色的粉末。
那瓶子里的绿色粉末倒下,那堆篝火火焰瞬间涨上几寸,火焰焰头也变得更绿,近乎蓝色,也更透出几缕妖异。
而在火堆另一边,则立着一只米许长壮若蜥蜴的怪东西,那只怪蜥蜴全身漆黑发亮,身上还有着一片片的鳞甲,它的身后有一条长长的尾巴,和两只粗壮的后脚一起支着身子,前面两只粗短的前足则缩在身上,临在空中,倒有点像那种袋鼠。
它的嘴巴又尖又长,又有点像鳄鱼那种嘴巴,而它的长嘴上竟然还叼着一条半米多长拇指粗细,黑背腹红的两头蛇。
那两头蛇被它咬在嘴上,还在挣扎之中,两个头一会伸吐,一会蜷缩,嘴里红舌咝咝做声。不过在怪蜥蜴长嘴里发出嘎嘣嘎嘣两下响后,两头蛇两个脑袋便立刻耷拉了下去,显然瞬间毙命。
之后怪蜥蜴长嘴又是嘎嘣嘎嘣一阵咬嚼,快速将两头蛇的尸体整个吃进了嘴里,最后咕隆一声吞进了肚中。
吃了那条两头蛇后,怪蜥蜴又是低下头,随后叼起了踩在脚下的一条肥硕的看去有点像蚯蚓的白色虫子,然后一阵咬嚼,嘴角还流出了脓脓的白灰色汁液。
叶夏是看得惊奇又反胃,不过心中却更多担心和戒备,还有无尽的疑惑,疑惑这个怪人还有怪蜥蜴在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
他见戒戒也停了下来,便走上几步,准备抱起戒戒,哪料戒戒却是又向前爬去,愈靠向那堆篝火,小脸上带着丝小心和兴奋。
那怪人看到叶夏后,也似愣了一下,而后将瓷瓶收回了怀中,站了起来。
他旁边的怪蜥蜴也转头看向叶夏他们,一双如蛇似地眼睛冷冷地看着地上的戒戒。
怪人站起来后,呵呵笑了两声,笑声却阴渗渗的,似哭非笑,他看了一眼身边的怪蜥蜴,说道:“呃,又来了一个,不过这个看去可有些不简单,后面还跟着个人,说不定他就是我们要找的。”
他的话好像是在跟怪蜥蜴说的,而奇怪的是,怪蜥蜴也是看了看他,好像在倾听一样,不过嘴上却继续大嚼了起来,嘴角流下的白灰色汁液也拉成了一条丝,缓缓地挂到地上,也不知道那汁液到底是它的口水还是嘴里那虫子身体里的。
叶夏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却是白白净净,五官端正,透着一点斯文模样,看年纪也不过三十来岁。
只是大概因为月色或者说那绿色篝火映衬的缘故,他那一张脸似乎也白得有些异常,似乎毫无血色,甚至又带着丝丝绿气,好像涂了绿粉似的。
绿脸男子却朝着叶夏招了招手,说道:“小伙子过来罢,咱们聊聊。”
说着,他又掏出了原先那个瓷瓶,往火堆上倒起绿色粉末来。
“你是谁?为什么半夜来这荒郊野地?”叶夏站在原地,警惕问道。
可他刚说完,却发现在那绿脸男子往火堆上倒了些粉末,绿色篝火哗得一声燃得更猛时,戒戒竟然又向前爬了过去,眼睛也直盯着那堆篝火,时不时地仰起脑袋晃一晃,身子也轻轻颤抖着,带着一丝兴奋和激动。
看它的样子,似乎那堆绿色篝火十分地吸引它,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男绿脸子看到叶夏的表情后,也是露出一丝疑惑,随后却又笑了起来,他扬了扬手上的瓷瓶,说道:“小伙子,难道你不认得这瓶里的是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叶夏问道,也跟着向前走了几步。
绿脸男子笑道:“这绿色药粉通名叫引蛊药,又叫诱蛊药,是专门用来吸引蛊虫和一些习性特殊的虫子的。不过平常像我这样的都不大会用这药,只是我这四爪黑龙胃口比较大,所以我还是会带着些在身上,给它引些虫子吃吃,这次倒正好派上了用场。”
一听绿脸男子说的,叶夏心儿猛得一颤,也快速沉了下去。他一听什么引蛊药,便知道又有麻烦了,只怕对方也是为戒戒而来,恍惚之下,他甚至连绿脸男子后半句话都没听进去。
“你想干什么?!”叶夏沉着脸问道。他也明白了戒戒是被绿脸男子用这什么引蛊药给引到这里来的,而听男子说的,大概刚才那只怪蜥蜴吃的两头蛇还有白色虫子也是跟戒戒一样,被引蛊药吸引过来的,却成了怪蜥蜴的腹中之物。
绿脸男子却又收起了绿色瓷瓶,反问道:“小伙子,我想问问你,你认得一个身材魁梧,嘴里只有半条舌头所以说话含糊不清的人吗?”
叶夏全身又是猛得一颤,不过他尽力装得一副平静,问道:“你说谁?我不认识。”
只是那绿脸男子眼光实在犀利,竟将叶夏脸上的微妙变化看在了眼里,他哈哈一笑,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真的不认识吗?还有一个戴着副眼镜,看去斯斯文文的,跟我前面说的那个人是一起的,你都没见过?”
叶夏摇了摇头,“不认识。”
绿脸男子却不着急,哦了一声,又指了指一点点靠近火堆,晃着脑袋用力嗅着那绿色篝火上飘出来的一缕烟,带着沉醉表情的戒戒道:“这是你养的吗?是什么虫子养成的?”
叶夏看了看戒戒,又紧盯着绿脸男子和怪蜥蜴,却是沉默不语。
此时他心中却是难以平静,各种心情夹杂,也拼命想着等下会发生怎样的情况,又该如何脱身。
绿脸男子见叶夏久久不回答,又笑了一笑,“小伙子,紧张什么?你是哪家的人?”
叶夏却仍是不语,而是又向前走了几步,蹲下身去抱起了戒戒,过了几秒钟后,慢慢地站了起来。
见叶夏仍是不肯回答,绿脸男子终于失去了好脾气,脸色变了一变,露出丝不耐烦,冷声道:“你以为你一直闭着嘴,我就没法知道了吗?”
说着他便向踏离篝火,向叶夏走来,而他旁边的怪蜥蜴也是亦步亦趋,紧紧跟在他身后。
“我要走了,我朋友正在那边等我呢。”叶夏说道,转身欲走。
“朋友?”绿脸男子愣了一下,而后却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会怕……”
他话刚说了一半,叶夏却突然转身,一只手甩了出去,手里一把泥巴甩在了绿脸男子脸上。
之后,叶夏头也不回,埋头拼命向前跑去。
“他吗的,”绿脸男子猝不防及,被叶夏丢了一脸的泥巴,只觉脸一冰,心中也是一冷,心想自己脸上中的该不会是什么厉害的蛊毒,不过当他用手抹下泥巴,看了看,又闻到了上面泥土气息后,却是终于明白过来,叶夏丢过来的只是地上的泥巴。
他也顿时想到,刚才叶夏抱起戒戒时,在地上蹲了片刻,显然是趁着他不注意,抓了把泥巴在手里。
一想到以自己的身份,竟然被一个黄毛小子甩了一脸的泥巴,他也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厉声对旁边的怪蜥蜴道:“黑龙,截住他们,留一口气就行。”
听到绿脸男子说后,怪蜥蜴厉声尖叫了一声,叫声有如磨铁,然后它整个身子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却只见在绿脸男子的前面,一排脚印凭空出现,迅速向前面的叶夏那边追去。
叶夏丢出泥巴后,也不理会泥巴有没有打中绿脸男子,抱着戒戒扭头狂奔跑。
虽然他不是很清楚绿脸男子的身份,但见对方突然变脸,又说出威胁的话,显然是来意不善。
不管怎么样,经历了前面那些事,他也多了个心眼。
他也听出来了,绿脸男子说不定就是小李和老张的同伙,那显然不是一般的坏人可比,也更具危险,尤其看跟他一起的那只怪蜥蜴,总是透着诡异,说不定就是什么厉害的蛊。
而他自己,却是到现在也还不是完全清楚戒戒到底有哪些能力,或者说戒戒厉害到什么程度,所以对上绿脸男子和怪蜥蜴,他也不可能没来由地自信能够从容应付。
这里又是荒郊野外,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就算闹出再大声响,也不可能有人注意。
所以他便想了趁机逃回镇子去再说,也因此在抱起戒戒时,借着戒戒身体掩护,偷偷在地上挖了把泥巴。
他蓄势以足,这一跑起来速度也是颇有点惊人,再无停下来的意思,遇沟就跳,遇坑也踩,脚上剩下的另一只拖鞋也是丢了了事,全凭赤脚狂奔。
在他的脑海里也几乎一片空白,什么都不去想,只想着快快回到镇子上去。
只是没等他跑出多远,他的身后却传来了一个踩踏泥水的脚步声,而且声音也在瞬间离他越来越近。
叶夏心中一紧,汗毛都竖了起来,本来他就一直在心里暗示自己,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回头,但听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还是忍不住转回头去看。
只是他转头后却看到身后并没有任何东西跟上来。
本来他还以为是那绿脸男子追了上来,现在看到身后竟然没人,在一刹那他也不由有些疑惑,怀疑是不是自己心里太紧张,出现什么幻听了。
只是就算他这么想,他身后的那个声音却仍是没有消失,而且还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他怀里的戒戒,本来还在因为叶夏突然把它抱离那堆篝火而十分地不满,挣扎个不停,也大声朝着叶夏叫着,像在抗议一般,现在却也是停止了挣扎,转看向叶夏身后,不过叫声却更尖利了,带着紧张,似乎也听到了跟在后面的那个脚步声。
叶夏心中也是越来越紧张,乃至有些惊骇和恐慌。他又转头看了几次,在什么都没看到后,他深深呼了几口气,强忍住了不再回头去看,只顾低头狂跑。
突然,他感觉到背后掠过一阵疾风,带着巨大的压力,吹得他背后毛孔一阵紧缩,身上也冷了几分。
当他闻到那风里还带着一股腥气的同时,他的左肩上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也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接着他整个人都踉跄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了泥地上。
叶夏痛哼一声,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肩,竟发现右肩似乎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割到了一般,不但衣服破了三道整齐的口子,三道裂口上也是血迹斑斑,并且还有鲜血在不断渗出。
看到肩上的伤,叶夏更是觉得痛了,也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他转头四顾,却发现身边并无什么人,视野内就只他一个抱着戒戒站在有些空旷的田野上。
还不等他疑惑,戒戒却突然转过脑袋,朝着他的前面大声叫了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
叶夏还没反应过来,就只觉得迎面又吹来一股疾风,他的鼻子也闻到了腥气。
他下意识地向后退去,身子也向下缩了缩,可是很快,他的右肩处又感受到一股巨大的推力,他整个人也被那股推力推得仰天跌倒在地。
他的右肩下边一点又多出了几条伤口,鲜血汩汩而出。
叶夏都有些懵了,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从第一次右肩上被伤到,到现在,可以说发生得太突然了,叶夏却是连个鬼影子都没有见到,除了疑惑外,又怎能不恐慌,照这情形,他没有立刻被吓得疯掉都算好的了。
就在叶夏挣扎着从你地上爬起来时,戒戒却一声长叫,挣扎着朝前跳了出去。
它跳出去后,却竟然啪的一声挂在了空中,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
很快,它又在空中抖了起来,好像是在跳舞一般。
叶夏看到这诡异的一幕,不由目瞪口呆。
不过很快,他还是看出了点端倪,发现戒戒并不是说真的突然会飞了,而是确实挂在了什么东西上面,只是对方却似会隐形一般,叶夏也是看不到。
叶夏想到这里后,也立刻朝着戒戒下方看去,也果真看到下面有着一个个的三趾脚印,并且同样的脚印还在一个个增多。
叶夏终于知道了,前面这个会隐形一样的家伙只怕就是那绿脸男子身边的怪蜥蜴。
变色龙?叶夏大惊。
不过现在也不容他去多想,戒戒挂在那只隐形怪蜥蜴身上不知道什么部位,正颠得厉害,似乎随时有可能会被怪蜥蜴给甩下来,也随时有可能被怪蜥蜴给咬死。
叶夏情急之下,也不顾肩上剧烈疼痛,立刻捧起一把泥水向前甩了出去。
他想着就算这怪蜥蜴会变色或隐形,但只要沾上泥巴,便不可能真正隐形了,他也更容易看清对方的动作。
只是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丢出的泥巴确实有一些跟戒戒一样挂在半空后并没有掉下去,显然是沾到了怪蜥蜴身上,可还没等他起欣喜之心,那些泥巴竟然又快速消失了,好像跟着怪蜥蜴一起隐形了起来似的。
甚至于连咬在怪蜥蜴身上的戒戒的身子竟然也一点点的变淡,变模糊,好像一个虚影一般,随时后有可能消失的样子。
叶夏见是如此,便不顾一切埋头冲了上去,一脚踢向戒戒下边一点的地方。
他的运气也不错,居然真踢到了那条怪蜥蜴,那怪蜥蜴也发出了一声尖利地长嚎,带着戒戒倒退了出去。
不过受到震荡,戒戒也终于被怪蜥蜴给甩了下来,高高地抛向空中。
叶夏见状,忙扑了过去,去接往地上掉的戒戒。
只是他刚接到戒戒,身边又吹来一股带着腥气的疾风,接着他的胸口又是砰的一声,被怪蜥蜴爪子抓到,他整个人也都滚了出去。
他也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胸口处又是三道深深的伤口,鲜血疾出。
好在他肩上和胸口的伤都只是伤到了皮肉,却没伤到筋骨,虽然很痛,倒是没大碍。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后,忙转过身子,把戒戒放在地上,让它好好呆着,千万不要乱动。
本来他也想过趁势继续逃,但以那怪蜥蜴的速度,只怕逃也没用,反而更容易受到怪蜥蜴的攻击。
他刚才转眼就受了怪蜥蜴三爪子,肯定了对方真是想下杀手,也激起了几分怒气,觉得转头逃跑把背后留给敌人,还不如正面而对。
虽然怪蜥蜴可以隐形,但幸运的是在这泥地上,它只要动起来便会留下脚印,叶夏也多少可以判断它的行动,并不是说完全被动。
他一双眼睛直盯这离自己最近的那个脚印,全神戒备着。
可是这次怪蜥蜴却久久没有继续扑上来,也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都让叶夏怀疑怪蜥蜴是不是已经隐到了其它地方。
只是正当他疑惑和担心时,在他前面,怪蜥蜴居然快速现出了身来,站的地方正是叶夏一直盯着的那个脚印处。
现形后的怪蜥蜴仍在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冷冷地盯着叶夏和戒戒,它的身上还沾着不少泥巴,而在它的脖子左侧却还有个伤口,流着紫黑的血。想来戒戒刚才咬住的地方就是那里,怪蜥蜴嘴巴和爪子都够不着,所以也没能立刻将它弄下来。
见怪蜥蜴反常现形,叶夏一愣,随后却是咬了咬牙,准备扑上去。
这时,一旁却又传来了脚步声,那绿脸男子居然不紧不慢走了过来。
绿脸男子看了看怪蜥蜴,又看了看叶夏后,脸上露出一丝惊讶和疑惑,他问道:“受了我这黑龙三爪,你还能动?”
“动你吗!”
叶夏却突然一声大叫,朝着怪蜥蜴冲了过去。
绿脸男子脸色一变,呼哨了一声,提醒怪蜥蜴小心。
怪蜥蜴也是惊觉,又马上隐了身。
只是叶夏刚冲出两步,却在中途转了个头,折向另一边的绿脸男子,然后一脚踢在了绿脸男子身上。
绿脸男子看到叶夏肩上和胸口血迹斑斑,显然被自己养的‘四爪黑龙’给抓伤了,不过见叶夏还是站在那里,并无多大的异状时,他也是忍不住有些惊讶和疑惑。
常人被他这‘四爪黑龙’的爪子碰破点皮肉,只要见了血,便会立刻处于休克当中,就算没有当场身亡,也只有任他宰割的份。这也是‘四爪黑龙’除了完全不受环境影响的隐形能力外另一种厉害的本领,也比隐形能力本身更具威胁和攻击性。
这么多年,丧命在‘四爪黑龙’爪下的性命虽说不上不计其数,却也是绝对惊人。
所以照理来说,叶夏被‘四爪黑龙’抓了三下,就算本身伤害并不大,但也应该是早已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涂白沫。
可叶夏却偏偏还站在那里,绿脸男子也是难忍吃惊。
他也有些怀疑起叶夏的身份来,本来他见叶夏连他诱蛊药都不认识,猜测叶夏可能只是个刚出道的雏儿,现在却是不由猜想着叶夏是不是故意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本领也非寻常,否则怎么可能还撑在那里。
而‘四爪黑龙’脖子上的伤口也同样让他吃惊,他这‘四爪黑龙’不同于大多数的蛊虫,除了身躯特别庞大,远超过一般的蛊虫外,能力也与平常的蛊虫大不一样,甚至在其他几家许多人眼里都觉得这‘四爪黑龙’根本不能称为严格意义上的蛊虫。
其中有一点出常的就是,这‘四爪黑龙’皮坚肉厚,批着一层堪比金铁的鳞甲,甚至于连刀枪利器都难轻易伤着,现在却是被戒戒在脖子上咬出了那么一个伤口,流血不止,他心疼之下,又气愤又纳闷,纳闷叶夏身后的那条白白胖胖的虫子怎么还有这等本领。
当初他第一眼看到戒戒时,就照这么多年的经验猜测着戒戒可能有的能力,但却从没想过白胖如猪的戒戒还能够‘肉搏’,更没想到还能直接咬伤他的‘四爪黑龙’。
他也对自己先前的猜测产生了怀疑,重新估计起戒戒的能力来,猜想着戒戒到底应该是怎样的蛊,有着怎样的能力,也疑惑着叶夏是怎么养出这么一只出乎常理的蛊虫来的。
于是他又疑惑起叶夏到底是什么来历,难不成真是那几家的人。要知受了他那‘四爪黑龙’三爪,却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他们整个隐秘的圈子里也只怕没有几个人做得到。
他一边问着叶夏,一边却在心中暗想:“难道他是西南那家的子弟?”
他猜想着,叶夏年纪这么小,只怕也只有西南那家才能有这样的人物了,也才能养出这么不合常理的蛊虫来。
谁料叶夏竟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突然暴起,冲向他的‘四爪黑龙’,而且速度惊人。
他吃惊之下,也赶紧出声提醒‘四爪黑龙’。
却没想叶夏根本是声东击西,中途突然变了方向,朝他冲了过来。
他吃惊加大意之下,也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叶夏结结实实一脚给踢到了胸膛。
叶夏这一脚本来就使足了全身力气,再加冲跑助势,力量自然更是惊人,直接把绿脸男子给踢飞了出去。
绿脸男子受了一脚,只觉胸口一下剧痛,胸骨也发出了一声呻吟,好像碎裂了一般,他飞出去后便躺在地上,难以起来。
叶夏却是没停,继续追了过去,一脚跨在绿脸男子身上,左右开弓,朝着绿脸男子脸上打起了王八拳。
其实叶夏本来是想先打倒怪蜥蜴的,但在见到绿脸男子出现后,却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暗中计划着先把绿脸男子打趴下了再说。
经历这阵子接连发生的事情后,从叶大明媳妇和她养的尸蛛的情况,还有小李和老张以及他们养的叫什么独角龙和黑须龙的蛊虫之间,叶夏多少了解到养蛊的人和蛊虫之间有着某种类似共生的关系,如果一方受到伤害和死亡,另一方可能也会受到连带。
所以他也想着先打趴下了绿脸男子,说不定那只怪蜥蜴也会失了斗志,而且那怪蜥蜴会隐形,速度又快,实在让人头疼,在叶夏眼里,也比绿脸男子要有威胁的多。
于是他便趁着绿脸男子等着他回答,有点放松时,便动了起来,又假装冲向怪蜥蜴,其实真正目标是绿脸男子。而且一脚踢到绿脸男子后也是穷追不舍,想将他打得彻底不能还手再说。
这一下轮到绿脸男子懵了,虽然他双手极力护着脸上最脆弱的地方,无奈叶夏一拳又一拳,有如狂风暴雨,他的脸上还是不免被叶夏给打到。
不过片刻,他的脸也由绿色变成了红青相间。
他也暗暗叫苦,一只手横着护在脸,另一只手则抓去叶夏的衣服,想将叶夏推开,无奈他本身力气并不大,单凭一只手根本推不开叶夏。
他又将手伸进了怀里,掏出了一大堆的花花绿绿的小瓷,然后抹开瓶塞,将瓶子里的药粉撒向叶夏。
叶夏却是打得兴起,不管不顾,只是将头稍稍偏上一点,以免被药粉糊了眼,双手仍是挥拳不停,一拳又一拳砸向绿脸男子。
绿脸男子因为抽出了一只手,空挡更大,脸上又结实地受了叶夏几拳,不由发出了几声痛叫。
不过相比疼痛,他更是吃惊万分,因为他发现自己那些蛊毒撒在叶夏身上,叶夏却仍是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他掏出的至少有三五种蛊毒,虽然有的要吃进嘴里才能起作用,但也有两种一碰到皮肤,便会起作用。
按常理来说,叶夏现在应该是全身奇痒无比,早就该忍不住用双手去挠自己的脸和脖子了,就算把自己的肉抓下来也不会停,或者应该是全身僵硬,有如木头,不能动弹分毫,直到连血液和内脏也硬起来,直至死亡。
可惜偏偏叶夏却是不受丝毫所害,仍是一拳接着一拳的砸向他。
他更懵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后悔,觉得刚才实在是太大意了,导致了现在这般被动局面,若是让被人看到他这样被个毛头小子骑在身上挥拳乱打,他的脸面都要丢尽,昔日威名也要毁于一旦。
不过就在这时,那只怪蜥蜴看到自己主人被动,也终于现了形赶了过来,一声尖嚎,腾空跳起,后脚一爪抓在了叶夏的背上。
叶夏被怪蜥蜴一冲,身子也是晃了一晃,不过仍是跨在绿脸男子身上。
他甚至不顾背后那只怪蜥蜴,仍是一拳接着一拳打着绿脸男子,只想着把绿脸男子给打得没反抗能力先,甚至绿脸男子会不会被打死,他也没心思去考虑了。
怪蜥蜴见叶夏竟然不为所动,也是急了,嚎叫了一声,张开嘴巴,朝着叶夏脖子咬去。
叶夏听到背后怪蜥蜴叫声有异常,终还是回头看了看,在见怪蜥蜴张嘴咬来,他也赶紧扭了扭身子。
不过因为他反应在后,怪蜥蜴动作又快,虽然没有咬到他的脖子,还是一口咬在了他的右边肩膀上。
叶夏右肩本就受了伤,现在又被怪蜥蜴一口咬住,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痛哼,他丢下下面的绿脸男子,转手一把抓住怪蜥蜴的长嘴,把怪蜥蜴的嘴从右肩上生生掰了下来。
怪蜥蜴咬得很紧,叶夏的右肩都被它的利齿拽下了块肉来,叶夏也疼得忍不住痛叫一声。
他一声大吼,便把怪蜥蜴整个临空抓了起来,然后从背后朝前甩了出去。
绿脸男子却终于得了空挡,一拳打在了叶夏的脸上,把叶夏推了出去,他也趁机爬了起来。
怪蜥蜴被叶夏丢出去后,却是稳稳落地,然后快速跑到绿脸男子身边,和绿脸男子一起,紧盯着叶夏。
绿脸男子此时脸上尽带狠毒和愤怒表情,他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倒出两粒黑色药丸,自己先吃了一粒,另一粒则丢向旁边的怪蜥蜴。
怪蜥蜴脖子一伸,将药丸接在了嘴里,然后吞了下去。
叶夏正准备又冲向绿脸男子,却见绿脸男子一声大吼,全身上下发出了咯咯的声音,关节骨骼作响个不停,人也看去突然高了许多壮了许多。
更诡异的是,他的脸上脖子上手上等裸露在外的皮肤竟然出现了一层绿油油地鳞甲一样的东西。
接着,他整个人连着衣服和旁边的蜥蜴一起,居然一点点透明起来,有如虚影,最后完全隐形在黑夜之中,视若消失。
看到绿脸男子身上突然长出鳞甲一样的东西,接着跟那怪蜥蜴一同隐形于黑暗之中,叶夏心中一寒,扭头跑到戒戒那里,抱起戒戒后,低头狂逃。
就算他胆子再大,勇气再足,也不会傻到还认为自己有绝对的胜算。
本来一只怪蜥蜴就足够让他头疼无比,现在连绿脸男子也是跟怪蜥蜴一样竟然隐形起来,他等于失了先打倒绿脸男子的机会,也唯有选择逃跑。
只是事到如今,他要逃走又谈何容易。他刚抱起戒戒,隐身于黑暗中的怪蜥蜴和绿脸男子也发动了,分朝左右追向叶夏。
月光下,田野上,叶夏身后看去似乎空无一人,但在他后面的泥地里却有两排脚印迅速逼近。
而看绿脸男子的脚印,他的速度竟比怪蜥蜴还要快上一些。
叶夏没跑出几步,就听见绿脸男子阴渗渗的声音从耳边响起,“小子,你以为现在还跑得了么?”
叶夏心中一凛,脚下一挫,转了个方向,朝着左边跑去,想要甩脱绿脸男子,可是他刚扭身,背上就受了绿脸男子一拳,整个人又滚了出去。
出乎叶夏的意料,先前叶夏拳打绿脸男子绿脸男子想将他推开时,叶夏还觉得绿脸男子力气并不大,甚至还比不上一般人,现在绿脸男子打在他背上这一拳力量却出奇得大,竟直接将他打得滚飞了出去。
叶夏只觉背后像被重锤子锤中了一般,呼吸也刹那间停顿,之后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将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飞出去的他重重地摔在泥地上,甚至都觉眼冒金星,身上力气全无。他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却又滑倒,难以起身。
怪蜥蜴也在这时赶到,正要对叶夏发起攻击,绿脸男子却叫止了它。
绿脸男子一点点现出形来,脸上脖子等处鳞甲一样的那层绿皮却仍没褪去,他看着叶夏,得意地笑道:“小子,还是是乖乖地告诉我你的来历吧,省得多吃苦头!嘿嘿……呃……”
他刚笑了两声,却突然止住,忍不住发出了声痛哼,只因他脸上先前被叶夏狠狠砸了好几拳,刚才咧嘴一笑,扯动了脸上肌肉,也顿时又疼痛起来。
他也冷了脸色,带着阴毒,狠狠地瞪着叶夏:“臭小子……”
叶夏却哼哼着站了起来,龇牙咧嘴地看着绿脸男子,然后又放下了戒戒。
事到如今,逃也逃不了,只能拼了。
见叶夏居然又站了起来,绿脸男子不由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他又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捏了捏拳头,扭了扭脖子,全身关节咯咯作响,他嘿嘿了两声道:“小子,倒也硬气,那就让我陪你好好玩……”
可他话还没说完,刚被叶夏放在地上的戒戒却突然唧的一声尖叫,跳了起来,扑向他旁边的怪蜥蜴,速度之快,只在月色下划过一道白色虚影。
绿脸男子吃惊,又是叫了一声,提醒怪蜥蜴小心,怪蜥蜴也同样赶紧隐身起来。
但就算怪蜥蜴隐形,却没来得及移动,戒戒又是啪的一声,挂在了怪蜥蜴身上。
绿脸男子忙冲过去,去帮怪蜥蜴。
那料戒戒跳到怪蜥蜴身上后,却是没做什么停留,而是又一声长叫,跳了起来,目标直指绿脸男子。
显然它是现学现用,学着叶夏一招声东击西,只是把怪蜥蜴当做了伪目标,分散绿脸男子的注意力,又将怪蜥蜴当做了跳板,真正目标却是绿脸男子。
只看得叶夏也呆在那里,一时都没了反应,只有感叹小王八蛋学得还真快。
绿脸男子也是怎么都没想到戒戒居然也会来这一招,愕然止步,拼命用手护住自己的脸。
他想着要是真被这能咬穿‘四爪黑龙’鳞甲的胖虫子给咬到脸,那就真要破相了。
戒戒正是奔着他的脸而去,被他的手一挡,变成了扑在他的右手手腕上,不过戒戒也没什么犹豫,张开嘴巴朝着他手腕咬了下去。
而且它一口咬下后,又像先前啃咬门板一般快速咬了起来,凶狠异常,毫无顾忌。
绿脸男子手腕上虽然多了一层鳞甲似的皮肤,在戒戒嘴下却仍跟西瓜差不多。
只听绿脸男子顿时发出一声长长地痛叫,右手一阵乱甩,左手也在右手腕上一阵乱拍乱扫,将戒戒给扫了出去。
不过眨眼间,他的手腕上却已是血肉模糊,黑红色的血液汩汩流下。
绿脸男子心中那个气啊,先前中了叶夏的招还好说,现在又被个虫子所骗,他的肺都快要气炸了。他甩掉戒戒后,一声大吼,想要去追还在空中的戒戒。
只是他的眼前却突然飞来一个黑影,叶夏已经跟了上来,又是一脚重重踹在了他的胸膛上。
叶夏见自己一脚踹到了绿脸男子,也是心中一喜,想着等绿脸男子被踹飞后,立刻就扑上去,非要将他打得彻底不能还手为止。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这一脚比起先前那一脚的力量并没差上多少,按道理来说也应该被踹飞出去的绿脸男子却只是晃了晃身子,稍稍退了半步,叶夏的脚也被仍架在他的胸膛上,不能再进半分。
“小子,你想得太简单了!”绿脸男子嘿嘿一下,竟然伸手一把握住叶夏的脚脖子。
叶夏大惊,想要抽回被抓住的右脚,可惜脚脖子上却似被铁圈箍住了一般,难以抽回不说,还被绿脸男子捏得生疼,感觉骨头都要碎了似的。
叶夏不由吃惊于绿脸男子的力气居然会变得这么大,但也不敢再发呆,左脚点地,整个人跳了起来,然后左脚也踹向绿脸男子。
绿脸男子又被叶夏踹得倒退了一步,也被迫放开了叶夏的右脚。
叶夏趁势滚了出去,到了戒戒的旁边,才站了起来。
绿脸男子一而再再而三受挫,对方还是个毛头小子,却是再也没有什么好心情和耐心,扑了过去:“小子,去死!”
叶夏咬了咬牙,也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只是他刚跑起来,绿脸男子也没到他跟前,他却感觉到旁边吹来了那股熟悉的带腥气的疾风,想是那隐了身的怪蜥蜴正朝他扑来。
他赶紧转了个方向,想躲过怪蜥蜴不可见的攻击,无奈还是晚了一步,怪蜥蜴又一爪抓在了他的左肩上,打得他滚飞了出去。
绿脸男子也赶到,和怪蜥蜴分两边夹击叶夏。
见叶夏危险,一边的戒戒终于发动了,一声长长地尖叫后,跳到叶夏旁边,然后剧烈抖动起来,摇头晃脑的,身体迅速变红变粗。
那就要扑到叶夏身边的绿脸男子和怪蜥蜴也顿时止住,甚至还有些慌张地向后退出了几步。
只是他们也就是退了两步而已,似乎并没有出现其它的异状,没有想最初那两个混混那样倒在地上,更没有像那条独角小蛇那样直接被戒戒给‘震’死。
绿脸男子哼了一声,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有这样的能力,可惜这对我来说却是没用的!”
只是他虽说得这么轻松,却也没急着再扑上,而是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瓷瓶,倒出两粒黑色丸子,自己吃了一粒,另一粒丢给了怪蜥蜴。
戒戒见绿脸男子和怪蜥蜴无动于衷,愤怒地叫了一声,仍是顽强地抖着身体,不过又换了一种频率,抖得慢了许多,但幅度却更大。
也不知道是不是戒戒这番动作的缘故,怪蜥蜴也顿时一会透明一会又慢慢重新隐形,嘴里还艰难发出一声声嘶吼,它全身微微颤抖着,合着戒戒抖动的频率,颇有些不自然,好像是怕冷一般。
“变频?!”绿脸男子也终于露出一丝吃惊,叫了一声,好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似的。
同时他也再次噔噔噔向后退出了几步,又哇的一声吐将起来,脚下也是一软,一只脚跪了下去。
跟他一样,那只怪蜥蜴也完全现了形,后脚一曲,跪在了地上,呜呜地叫了起来。
绿脸男子呼呼喘着粗气,喃喃道:“怎么可能?”
他的脑子里几乎一片空白,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又觉得实在丢脸。
以他的身份,若是让别人知道三番两次折损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他只怕也没脸在这个圈子或者江湖上混了。
叶夏也是有些意外,从地上爬了起来,看了看戒戒,又看了看跪在地上吐个不停的绿脸男子和呜呜哀鸣的怪蜥蜴。
当然,他也十分欣喜,欣喜于戒戒居然能够对付得了绿脸男子和怪蜥蜴。
不过他也有些郁闷,心想戒戒为什么不早点发动,一直要忍到现在。
可就在他准备扑向绿脸男子时,戒戒的抖动突然嘎然而止,身体也迅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甚至变得有些惨白,失了原先的红润血色。
它脱力一般轻轻叫了一声,然后瘫到在了地上,接着又艰难转过脑袋看向叶夏,朝着叶夏叫了起来,叫声中带着焦急和无奈。
叶夏大惊,赶忙跑了回去,抱起了戒戒。
戒戒却仍是一声声地叫唤着,还用脑袋顶着叶夏,显得无力而又焦急。
对面的绿脸男子在戒戒停止抖动后,全身猛得一震,却停止了呕吐,然后人也站了起来。
他脸上带着疑惑,但在看了看叶夏那边后,却是恍然大悟,嘿嘿笑了起来:“原来不过是只幼蛊,现在都没真正成体,怪不得只能坚持这么点时间!”
不过他表面上虽轻松,心中的吃惊却更强烈了,想着这只胖虫子都没完全成熟都这么厉害,那到以后成熟了,那还了得?
想到这里,他又起了一丝杀心,觉得如果这只蛊不能占为己有,就必须尽快除掉,包括养蛊的人。
他呼哨一声,那只也已经站起来的怪蜥蜴也附和似地一声长叫,而后两个一起冲向叶夏。
可就在这时,在他们和叶夏之间的空地上突然蹿过了一个蓝影。
叶夏转头一看,发现竟是久久。
久久却没停下,仍是快速地朝着前面跑去,片刻便不见了踪影。
绿脸男子也愣了一下,转头去看,看清久久后,眼神更显愕然,他脱口叫道:“六翼?它怎么会在这里?”
绿脸男子认得久久,也比较清楚久久的来历,他看久久奔去的方向应该就是他先前升着的那堆绿色篝火,显然久久跟戒戒一样,也是被他的诱蛊粉给吸引来的。
见到久久后,绿脸男子却是有些犹豫起来,停在那里,没有急着扑向叶夏他们。
他之所以要犹豫,一方面是疑惑久久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更重要的是,相比戒戒,对于他来说,久久更有诱惑。
戒戒虽然看去潜力很大,展现出来的一些本领也让他有些吃惊,但毕竟只是个无名野蛊,他也不能完全肯定戒戒到底能成长到怎样厉害的程度,但是久久却不同了,说起‘六翼’这名字,几家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又有多少人在觊觎六翼,想占为己有。
因为六翼可是真正万中无一的异种,所谓神蛊之后啊。
虽然绿脸男子也担心六翼后面会有什么人跟着,甚至可能是烟家那几个大佬,但是机会难得,万一六翼是独自跑出来的呢?
想到这里,绿脸男子也没心思再去计较叶夏的事,招呼了怪蜥蜴,向着久久离去的方向,也就是篝火那边追去。
叶夏没想到绿脸男子和怪蜥蜴竟然会转头去追久久,不由呆在那里,感觉犹如梦中。
他多少也知道久久应该是跟戒戒一样,被那诱蛊粉给引来的,现在绿脸男子和怪蜥蜴追上去,只怕是要去抓久久,所以他也想追上去看看,但又有些犹豫。
面对绿脸男子和怪蜥蜴,他和戒戒自身都难保,跟上去也只怕是羊入虎口。
可正在他犹豫间,戒戒却突然爬了下去,叫了一声,然后快速朝着久久的方向追去。
叶夏错愕,反应过来后大声叫起戒戒,可戒戒却是充耳不闻,仍是一路追了上去。
叶夏狠狠跺了跺脚,气愤之下甚至都想自己走了了事,但还是抵不住关心和担心,也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等他和戒戒追到原来的地方,也就是穿过那片茂密的草丛后,却见久久正靠在篝火旁,它的前面则站着绿脸男子和怪蜥蜴。
久久注视着绿脸男子和怪蜥蜴,也没了先前的镇定,眼神闪烁,嘴里更是吱吱叫个不停,带着愤怒,却更多紧张。
绿脸男子蹲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了那个绿色瓷瓶,拔开塞子,然后将整个瓷瓶丢进了火堆中。
那篝火也哗的一声,火势猛然增大,颜色也更绿。
久久见绿脸男子丢出瓷瓶,先是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也向后退了一段路,大概还以为绿脸男子要对自己出手。但瓷瓶却越过它掉在火堆上,火势猛得一涨,又吓得她向前移了一移。
只是见绿色篝火火势涨了起来,它也不由自主地向篝火靠了靠,伸长了脖子,鼻子用力地嗅着篝火边上的烟,带着丝沉醉。
绿脸男子得意地笑了笑,又从怀里掏出了个布袋一样的东西,缓缓靠向久久。
不过久久毕竟不是普通的蛊虫,颇有灵智,也顿时感觉到了危险,转头盯着靠近的绿脸男子,吱吱尖叫起来,身子也更向后退去,似乎对绿脸男子手里那个布袋一样的东西颇为忌惮。
正当绿脸男子专心诱捕着久久时,戒戒终于跑到,一声尖叫,扑向绿脸男子的背。
绿脸男子一听戒戒的叫声,顿觉不对,一个驴打滚滚了出去,也让戒戒扑了个空。
他那只怪蜥蜴反应倒也快,立刻扑向戒戒。
戒戒先前就有些脱力的样子,现在也没恢复过来,速度和敏捷大受影响,竟然被怪蜥蜴前爪拍到,被扇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久久旁边。
久久见有东西突然掉在自己身边,吓了一跳,尖叫了一声,忍不住又向边上退去。
不过它看到掉在旁边的是戒戒后,便停了下来,甚至向戒戒靠了靠,也朝戒戒叫了一声,似乎在询问一般。
戒戒却是被怪蜥蜴一爪拍得大半个身子都陷在了泥土里,所幸的是它的身体不大,倒没被怪蜥蜴爪子抓伤。
它从泥地里拔出身子后,甩了甩脑袋,好像有点晕糊的样子,然后也朝久久叫了一声,叫声轻缓,像在说自己没事,也像在安慰久久一般。
久久却突然朝着上面尖叫起来,只因那怪蜥蜴又扑了过来,腾空一跃,后脚抓向戒戒和久久。
眼看怪蜥蜴的爪子就要抓到戒戒它们,怪蜥蜴却突然怪叫了一声,垂直摔了下去。
怪蜥蜴重重摔在地上,不过又快速地爬了起来,甩了甩脑袋,似乎也有些晕糊。
只是它也没再次扑向戒戒他们,而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戒戒它们那边。
绿脸男子跑到怪蜥蜴旁边,也看着戒戒它们那里,嘴里却突然喝道:“谁?”
一个人影从戒戒它们后面的树林里走了出来,冷冷说道:“游老三,什么时候你的胆子都大得敢动六翼了?”
出来的人竟是鹰眼男子焦二爷,他仍是那副冷面表情,双手负后,夜色下,全身透着一股萧杀味道。
“焦二?你来干什么?”绿脸男子疑惑道。
“杀你。”鹰眼男子面无表情说道。
“杀……我?”绿脸男子全身一震,瞳孔紧缩,过了一会之后却嘿嘿笑了起来:“你以为你一个人就能杀得了我?”
“焦二爷一个人不够,那再加上我呢?”
绿脸男子刚说完,却又有一个身材微胖,一身长袍,面白无须,一脸笑意的中年男子从树林里走了出来,走到鹰眼男子旁边,面对绿脸男子而立。
出来的人正是笑面虎乌三爷。
看到乌三爷出现,并和焦二爷站在一起,绿脸男子再也不复先前的镇定,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无比惊诧道:“你们,你们竟然联手……”
如果在这之前有人跟他说焦家焦二爷和乌家乌三爷联手起来行事,他肯定会耻笑那人痴人说梦。
以焦家和乌家的关系,焦二爷和乌三爷两人联手还不如说他和焦二爷或者乌三爷联手来得更有可能性。
可惜现在这样的情况却明明白白发生在了他的眼前,他就是不想承认也难。
乌三爷笑眯眯道:“怎么了,游老三,我和焦二爷联手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奇怪才怪!绿脸男子腹诽着,哼了一声道:“你们就是专门为了对付我而联手的么,那我可真是荣幸之至。”
乌三爷却摇了摇头,呵呵笑道:“非也非也,我们联手并非是针对游三爷。不过今天凑巧碰到了你,也算得上一笔不小的买卖,就先开个张,图个吉利吧。”
一听乌三爷带着戏谑的话,绿脸男子顿时气得全身微微颤抖。乌三爷说得倒好像是还不怎么看得上他,而是有更大的目标,现在只不过是顺手对付他罢了,语气似和善却带轻蔑,对于他来说也是极大的侮辱。
不过此时他也不会来争这个面子问题,他强稳情绪,问道:“这么说你们两个联手有更大的目标了?我倒真有些好奇,什么人物值得你们两个联手?”
“很多人,你游三爷也算一个吧,虽然不是最重要的,但也值得我和焦二爷联手了。以游三爷的人头做开张,也算一个大大的开门红了,哈哈。”乌三爷说道,语气轻松,倒真好像是在做什么生意。
绿脸男子一愣,随后却也笑了起来,对乌三爷说道:“我倒有个提议,不如乌……三爷跟我联手,以他焦二的人头做开张,只怕这生意对乌三爷来说更合算一些吧?”
“咦,这倒也是,没想到游三爷竟然还能想到这个,真是挺懂生意经的。”乌三爷露出一丝惊讶,赞许道,而后又转想旁边的焦二爷,笑呵呵地说:“你觉得呢,焦二爷?这生意做着做着可是越来越有趣了。”
焦二爷却是冷哼了一声,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眼里却还是更多了一丝警惕和戒备。
看到对面乌三爷和焦二爷的反应,绿脸男子心中暗喜,觉得还真有可能挑拨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反倒让自己渔翁得利。
他掩饰内心欣喜,循循善诱道:“怎么样,乌三爷,焦二的手段你也是知道的,我就不多说了,以你乌焦两家的关系,只怕还是我说的这门生意更划算些吧?”
乌三爷一脸的为难,抬起左手,翘着无名指挠了挠头,皱眉道:“哎呀,还真是难办吧,游三爷说得对,你这门子生意的利润可要大多了……”
绿脸男子见乌三爷这么说,心中更是欣喜万分,觉得真有戏了。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乌三爷却突然变了脸,一脸正气道:“不过利润归利润,我们做生意的最讲诚信了,既然我和焦二爷已经有合约再先,怎么可以随便反悔呢,游三爷你说是不?”
绿脸男子愕然,随后勃然变色,胸膛也剧烈起伏,大声质问道:“姓乌的,你在耍我?!”
他本以为还真有希望挑拨乌三爷和焦二爷之间的关系,却哪里知道乌三爷根本只是在演戏故意作态而已。
乌三爷,焦二爷还有绿脸男子三个看似在谈论什么生意,其实明争暗斗,唇枪舌剑,步步杀机,所涉的是三人的性命大事,然而就算如此,乌三爷也只不过是在敷衍或者说戏弄绿脸男子而已。
也不能说绿脸男子太嫩,才会被乌三爷糊弄,要说到游家老三,怎么说都是一个老江湖,怪只怪他对笑面虎乌三爷的手段和行事风格了解得太少了。
见绿脸男子气极,乌三爷却笑了起来,装着无辜道:“游三爷怎么能这么说呢,如果游三爷这么容易被人耍的话,那也实在太让人失望了,我只不过是在说实话罢了。”
“够了!”绿脸男子怒气冲冲打断了乌三爷的话,然后一双眼如毒蛇一般盯着乌三爷和焦二爷:“难道你们以为联手了就一定能杀得掉我吗?”
不过他表面上看去毫无畏惧,底气十足,内里却是早已有些心虚了。
刚开始只见到焦二爷时,他那时确实有足够的自信。因为无论是焦二爷或是乌三爷,他与他们相比,就算略有不如,但差距也不是很大,一对一就算不能胜,想要逃走活命,却并非什么难事,但现在焦二爷和乌三爷两个联手,胜利的天平也可以说是彻底偏向了他们那边,可以说绿脸男子几乎没有任何胜算,想要保命都是难之又难。
乌三爷和焦二爷自然也知道这个,那焦二爷也终于开口说道:“能不能,试试就知道。”
说着,他便抬脚一步步走向绿脸男子。
戒戒和久久正处在焦二爷他们和绿脸男子中间,焦二爷却是直接从戒戒他们上面跨了过去,全然不顾忌戒戒它们会不会因为误会而突然攻击。
而奇怪的是,戒戒乃至久久也好像知道了焦二爷不是针对自己而来,趴在篝火旁一直静静地看着,由着焦二爷从上面跨过去。
焦二爷之后,乌三爷也跟了上来。
绿脸男子也明显露出一丝紧张,看着焦二爷和乌三爷越走越近,也忍不住一一步步向后退去。
他这不由自主一退,心中更虚,气势更弱,走了几步,便突然转身跑了起来,同时身体也快速隐形,隐迹于黑暗之中。
而他养的怪蜥蜴,也是跟他一起快速隐身,扭头就跑。
两个都是失了斗志,全无战意,只想尽力逃命。
最后面的叶夏早就看得云里雾里,本来他对于乌三爷三个的身份和来历几乎毫无所知,也不知他们的具体关系,但在焦二爷一出现便说要杀了绿脸男子,倒好像有生死大仇似的,不过在乌三爷那里却又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是在谈一件普通的生意,也让他更是疑惑。
现在见绿脸男子突然扭头朝着自己这边跑来,他又不由心惊,忙提高了警惕,紧盯着地上的脚印,防备绿脸男子过来偷袭。
只是绿脸男子和怪蜥蜴跑出了几步路,却又突然转了个弯,向着旁边的树林里跑去。
叶夏也明白过来,绿脸男子是真的想逃跑。
只是那话说要杀了绿脸男子的焦二爷和乌三爷却是不见一点焦急,仍是不紧不慢地一步步朝着绿脸男子逃跑的方向走过去。
绿脸男子此时的心情正跟叶夏先前拼命逃跑时差不多,只想着一个逃字,什么都不去管了,不过在听到身后焦二爷和乌三爷似乎并没追上来时,他却没有多少欣喜,一颗心更是提了起来。
照他的经验,焦二爷和乌三爷见到他突然逃跑却还这么镇定,其中必定有诈。
想到乌三爷和焦二爷从树林里走出来,似乎一直在等他时,他的心更是不由自主地沉到了谷地,脚下也忍不住停了下来。
他略一犹豫,便又转身,向另一个方向逃去……
在叶夏眼里,自然看不到隐身后的绿脸男子和怪蜥蜴,只能循着他们的脚步声稍稍辨别他们逃跑的方向,大致知道绿脸男子和怪蜥蜴似乎正朝着树林那边跑去。
他看乌三爷和焦二爷却丝毫不见焦急,也是觉得有些奇怪。
可就在这时,他只见到在树林那边地里突然飞出了六道金光,之后便听到了绿脸男子一声惨叫,同时还有怪蜥蜴一声长嚎,也带着无比的痛苦。
那六道金光飞到半空后却突然停住,叶夏也终于勉强看清楚了竟是六只如蝉形状的金色虫子。
这六只金色虫子就跟当初扑在怪蜥蜴身上的戒戒差不多,有如在空中飞舞一般。
叶夏却是明白他们只怕正咬在绿脸男子和怪蜥蜴的身上。
正如他所猜测的,绿脸男子和怪蜥蜴叫了几声后,终于又露出了原形,那六只金色虫子有三只紧紧咬在绿脸男子的背上,另外三只则咬在怪蜥蜴的脖子上。
六只金色虫子还嗡嗡地扇着翅膀,有如在冲刺一般,拼命往绿脸男子和怪蜥蜴身体里钻去,一颗脑袋基本上都已经没进了绿脸男子和怪蜥蜴的肉里。
不过绿脸男子叫了几声后,却是终于冷静了下来,背手到身后,把三只金色虫子硬生生地拽了下来,而后一一捏碎。
接着他又跑到怪蜥蜴旁边,帮怪蜥蜴拽下了三只金色虫子。
也幸亏他身上多了一层跟怪蜥蜴一样的鳞甲,否则只怕早就被三只金色虫子给钻进身体里了。
捏死六只金色虫子后,他也不再急着继续逃跑,狠狠地瞪着后面一步步走过来的焦二爷和乌三爷,咬牙切齿道:“姓焦的,姓乌的,难道你们以为这么几只金蝉就能置于我死地了吗?”
绿脸男子此时已经放弃了逃跑,他知道既然这地里已经被乌三爷他们做了手脚,那肯定还有其它的埋伏,他如急于逃跑,便可能再次中陷阱。
乌三爷却仍是一脸轻松,笑道:“游三爷可别急,几只普通的金蝉蛊自然不可能杀得了你,它们只不过是开胃菜罢了,现在就再上一道冷菜吧。”
说着,他便捏起嘴巴,吹了长长一声呼哨。
他哨声刚歇,绿脸男子和怪蜥蜴身周地里突然又响起了一阵扑扑声,一片片尺许长寸把宽薄如刀刃两头尖尖的竹片突然从地里立了起来。
这些竹片数量大概不下半百,整齐地围成一个圈,将绿脸男子和怪蜥蜴围在中间,好像一道篱笆圈。
只是绿脸男子见到这些竹片,两眼瞳孔又是一阵紧缩,显然并不真把这些竹片当做普通的篱笆,而是极其的忌惮。
他的身子也忍不住后退一步,跟怪蜥蜴背靠背站立。
“这道冷菜如何,游三爷?现在就请你好好品尝品尝吧!”乌三爷呵呵笑道,之后又一声呼哨。
随着他的哨声,那些竹片竟诡异地动了起来,有一些又倒了下去,埋进了土里,消失不见,而另外一些则是一跳一跳地逼近绿脸男子和怪蜥蜴,竟似有着生命的活物一般。
不过看那些竹片一跳一跳地,又十分像那电影里演的清代僵尸,带着一点滑稽,却更多诡异,旁边的叶夏纵使胆大,也觉有些毛骨悚然。
绿脸男子见到那些竹片蹦跳逼近,也是无比的严肃和紧张,如临大敌,不过相比上面这些一跳一跳逼近的竹片,另外那些钻回土里的竹片才更让他忌惮。
他身边的怪蜥蜴也一声接一声地嘶吼着,叫声中带着紧张和焦躁。
那些竹片随着靠近绿脸男子和怪蜥蜴,跳得越来越快,同时又分散了出去,在离绿脸男子和怪蜥蜴大概两米多距离时,却又纷纷停了下来,立在地上不动。
只是过了一两秒钟后,它们突然纷纷跳起,在半空中横起,而后分不同方向疾刺向绿脸男子和怪蜥蜴,好像一片片的飞刀。
绿脸男子却一声怪叫,然后跟怪蜥蜴一起跳了起来,拔地而起。
他们这一跳,竟然垂直跳了三米多高,好像真有轻功一般。
那些分不同方向刺向他们的竹片顿时刺了个空,有些还相撞在一起,纷纷落在了地上。
不过绿脸男子和怪蜥蜴刚刚跳起,到了空中还没落下时,在他们的刚站着的地方,十几片尖利的竹片破土而出,疾刺而上。
绿脸男子和怪蜥蜴正在空中,没有借力的地方,这些竹片突然从底下刺出,他们看去也根本没有躲闪掉的可能。
可是绿脸男子却似早料到了一般,似乎并不见慌张,眼看下面那些竹片越来越近,他一声怪叫,弓起身子,双手一把推向怪蜥蜴。
而那怪蜥蜴也在同时,将两只粗壮的后腿蹬向绿脸男子的肚子。
只听砰的一声,绿脸男子的手和怪蜥蜴的脚同时推在对方身上,他们两个也借此之力如两颗炮弹一般分飞出去。
绿脸男子飞向了树林方向,而那怪蜥蜴则是飞向了焦二爷和乌三爷所站的地方,速度之快,转眼就到。
怪蜥蜴在空中也是调整好了姿势,大大地张着嘴巴,嘴里利齿寒光闪闪,目标直指前面的乌三爷。
乌三爷却对飞扑而来的怪蜥蜴视而不见,只看着绿脸男子那边,捏嘴叫了一声。
他这一声叫,那些掉在地上的竹片好像士兵得到了整队命令一般,纷纷从地里立了起来,然后一跳一跳地朝着绿脸男子落地的方向追去,另外有一些又是钻入了土里。
他自己这一边,怪蜥蜴正如一颗流星一般气势十足地压了过来,怪蜥蜴的嘴巴也张得更大,有如一个长满了铁刺的大剪刀,只怕乌三爷一被碰到,便要被绞个两段。
只是忽然间,乌三爷边上嗡嗡声大做,不过眨眼后,他头上突然出现了一片黑色乌云状的东西。
那只怪蜥蜴也是砰的一声撞在了乌云上,却硬没有冲破那团黑云,在上面顿了一顿后,反被弹了出去。
怪蜥蜴被反弹出去后,乌三爷头上那团圆圆如个盾牌一样的黑云突然变了形,成了一缕烟一般,挟带嗡嗡声追向怪蜥蜴。
叶夏也终于看出了,那团黑云或者说那缕烟竟是由无数细小的黑色飞虫组成。
怪蜥蜴掉在地上后,见那些黑色飞虫追了上来,竟扭头就跑,似乎十分忌惮乃至害怕那些黑色飞虫。
乌三爷回头看了焦二爷一眼,赞许道:“焦二爷果然讲信用。”
原来这无数黑色虫子正是焦二爷所养的蛊。
焦二爷则仍面无表情地回了句:“彼此彼此。”
乌三爷哈哈笑了一声,说道:“夜长梦多,咱们还是早点把这桩生意做成了吧?”
说着他便又朝着绿脸男子那边走了过去。
绿脸男子落到地上时,所处地方已是树林边上,不过他却没有独自逃跑,而是朝着怪蜥蜴这边跑了过来。
只是先迎向他的却是那些蹦蹦跳跳有如僵尸的竹片。
绿脸男子站了下来,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他哼了一声,之后仰头一声大吼,全身关节又是嘎嘎作响,外面那层鳞甲更一点点地变厚起来,一片片的鳞甲也是越来越大,整个皮肤越变越粗,不过眨眼间,他的面目几乎完全改变,已经难辨出原来的样子,倒跟他养的那只怪蜥蜴更像了几分。
而后,他便毫无顾忌地冲向迎面而来的那些竹片。
那些竹片在离他两米左右距离后,又是高高跳起,横刺向他,有如利刃。
而绿脸男子这次却是不做任何闪避,反而加快了速度冲了过去。
那些竹片一碰到他身上,竟然都擦出了火花,然后被纷纷反弹落在地上。
不过绿脸男子刚冲出几步,突然定住,发出了一声野兽一般的嘶吼。
他抬起右脚,脚板下竟然刺着一支竹片,深入寸许。
他痛哼一声,去拔那片竹片,谁料那竹片竟然有如一条毒蛇一般又动了起来,迅速地从他的脚板上整个钻了进去,最后只在他的脚板上留下了个血窟窿。
绿脸男子痛嚎一声,跌倒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右脚又挠又搓。
那片竹片钻进他脚里后,却愈见灵活,真得有如一条毒蛇,蜿蜒着向绿脸男子小腿上钻去。
绿脸男子的小腿也高高肿起,凸起了一大块。
不过痛叫了几声后,他却踉跄着站了起来,不再去理会自己的右脚,任由那竹片一点点往上面钻。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将瓶子里的药丸悉数倒进了嘴里。
嚼吃了一番,将药丸一口吞进肚子后,他仰头长长一声嘶吼,有如狼嚎。
那怪蜥蜴也跑回到了他的身边,跟他一样仰头嘶吼了一声。
几乎同时,绿脸男子和怪蜥蜴身上发出整齐的哔剥声,有如小鞭炮炸响,而后绿脸男子整个身体又快速地变化起来,变得更加高大粗壮,身上的衣服和裤子也纷纷被撑破碎裂。
尤其他那两条腿,更是快速膨胀变长,外面一层鳞甲也越来越厚,脚指头也长出了尺许长的利齿。
他的脸也变长,鼻子却变小,凹了进去,嘴巴却更凸了起来,两排牙齿长到了嘴巴外。
最后他整个人都变得跟他养的怪蜥蜴一样,成了一只十足的蜥蜴状的怪物,只是更高大更粗壮,有如一只小型的霸王龙。]
此时的他全无一分人类模样,长嘴里挂着一条涎水,一双眼里也闪着野兽一般的光芒。
而在同时,他身边那只怪蜥蜴也变化起来,变得更粗壮和高大,面目也更狰狞,到了最后,跟绿脸男子几乎一模一样,成了一只两米多高的怪物。
“我要……杀了你们!”
绿脸男子游老三突然变化,变成了一只巨大的蜥蜴一样的怪物,几乎难觅一丝人类样貌,真成了一只野兽一般,连嘴里说出来的话也含混不清。不过他的气势也随之陡变,那庞大的身躯,狰狞的面目,给人一种难以言语的压迫感。
尤其连他养的那只怪蜥蜴也是跟着他一起变化,变得更高大粗壮,与游老三站在一起,几乎难以区别。可以想像,两只一模一样如恐龙一般的怪物站在面前,那给人的是一种怎样的震撼和威慑。
连原本始终一脸笑容的乌三爷和一脸冷漠的焦二爷也是变了脸,神情变得凝重,不复先前的轻松。
乌三爷驭使的那些竹片也停了下来,立在地上一动不动,还有焦二爷那些追击怪蜥蜴的黑色飞虫也停在了空中,似乎正反映了他俩心中的忌惮和小心。
乌三爷转过头看着旁边的焦二爷,苦笑道:“这家伙想拼命了,没想到他也有这样的魄力。”
焦二爷却是沉默,过了好几秒钟才憋出几个字:“小心。”
乌三爷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焦二爷居然还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他点了点头笑道:“多谢焦二爷提醒。”
说着,他也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了一粒金色药丸在嘴里。
吃了金色药丸后,他一张白脸居然泛起点点金色,好像涂了层金漆一般,带着金色光泽,在月光下闪闪发光。
而那些立在地上的竹片也微微颤抖起来,上面裹着的一层灰黑色的泥巴纷纷脱落,居然也是金光闪闪,真成了一片片的刀子一般,更显锋利,更露锋芒。
几乎在同时,那变成了怪物一般的游老三说了句我要杀了你们后,也没立刻进攻,和怪蜥蜴又是慢慢变化起来,一点点地变得透明。
只是不同于先前那种变得完全透明,完全隐身,他和怪蜥蜴的身体始终保持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并没有彻底隐掉,而是变成了个虚影一般,身上还有流光溢彩环绕飞舞,让他们的身体看去就像是投影机投影出来的影像。
而诡异的是,在他同时渐渐变成透明的右脚小腿上,那条钻进去的竹片也显出形来。那竹片看去扭曲游动着,更象一条蛇。
只是最后那块竹片竟然从他的右腿上掉了下来,掉在了地上,就好像游老三的身体变成了空气,竹片也失去了支撑和依托。
那竹片掉到地上后,像断了脑袋的蛇一般一阵扭动,之后又变僵直,恢复了原来的面貌,却一动也不动,也没跟其它竹片那样变成金色。
乌三爷见到这一幕后,竟露出丝疼惜和痛苦之色,随后又变愤怒,他捏着嘴巴发出了一声尖尖的呼哨。
那些立在地上一动不动有如篱笆的金色竹片在听到他的呼哨声后,突然跳了起来,直接飞到空中,刺向游老三和怪蜥蜴,速度之快,在月色下拖曳起一条条金色尾巴,有如一道道流星。
几十片竹片,有如几十道金色流星,呼啸着,鸣叫着,卷起刺耳破空之声,声势惊人。
只是游老三和怪蜥蜴却对身后疾刺而来的竹片视而不见,齐声嘶吼着,朝着乌三爷和焦二爷这边冲了过来,一跃好几米,踩得泥土四溅,速度也是奇怪无比。
再加他们身体也是虚影一般,更像是电影快放,有如时空疾行,缩地成寸,离着乌三爷他们越来越近。
乌三爷见状,面色微变,又一声呼哨,那些竹片也更是陡然加快,成了一道道金色闪电,瞬间刺在到了游老三和怪蜥蜴身上。
只是乌三爷脸上刚露出一丝笑容,却又马上凝固,只因为那些金色竹片刺到游老三和怪蜥蜴身上后,却是如中空气,毫不着力,直接刺穿了他们的身体,向着乌三爷自己这边飞来。
乌三爷急忙又是长啸一声,那些掉在地上的竹片纷纷停在空中,又快速转头,回刺向游老三和怪蜥蜴。
只是结果却是跟前次一样,那些金色竹片明明好像是刺中在了游老三和怪蜥蜴身上,却又如只是刺中了虚影,直接飞了出去。
游老三和怪蜥蜴也好像浑不受任何影响,快速朝着乌三爷这边冲来,转眼就离乌三爷不过十来米的距离。
这点距离,以他们的速度,是转瞬即到。
这个时候,焦二爷那些停在半空的黑色飞虫也终于动了,四面八方地卷向游老三和怪蜥蜴。
游老三和怪蜥蜴对那些黑色飞虫还是十分忌惮,不敢视而不见,而是停了下来。
他们背靠背而立,接着张大了长嘴,竟从嘴里吹出了一道绿雾。
那绿雾势疾,好像是炮筒里射出炮弹是滚出的的烟雾一般,快速裹向飞向他们的黑色飞虫。
那些黑色飞虫见到游三爷和怪蜥蜴嘴里喷吐绿雾,绿雾迎面而来,赶紧止住冲势,纷纷向边上闪去,似乎对这绿雾也颇为忌惮。
只是后面有一些黑色飞虫因为来不及反应,还是撞到了那两道绿雾上,马上就好像被灭蚊喷雾器喷到了的蚊子一般,也如被炮弹打中了尾巴的飞机一般,晃晃悠悠地往地上掉落。
焦二爷面色骤变,变得更冷了,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这一声哼,那些四散开来的黑色飞虫也好像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重新结队,聚在一起,又分成几团,从上下左右几个方向冲向游老三和怪蜥蜴。
游老三和怪蜥蜴却是又哈的一声,同时又喷出了一大股绿雾。
黑色飞虫虽多,游老三和怪蜥蜴的绿雾也盛,他们背对而立,嘴里喷出的绿雾笼罩了整整一面,两个加起来便是将四周都笼罩了进去,那些黑色飞虫纷纷又撞在了绿雾上,然后纷纷掉落。
有些黑色飞虫似乎更为厉害一些,或者说凑巧被喷到的绿雾并不是很多,还是没有直接掉落下去,继续朝着游老三和怪蜥蜴冲去。
只是它们多少被绿雾沾上,速度却是大打折扣,没了先前那样的快,游老三和怪蜥蜴却又直接喷出了第三口绿雾,那些黑色飞虫一沾上绿雾后,便再也支撑不住,纷纷掉了下去。
看到黑色飞虫再次受挫,焦二爷面色变得更加难看,再也顾不了矜持,跟着乌三爷一样长啸出声。
那些四散的黑色飞虫也再次整队,全都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长矛,然后矛尖为前,快速刺向游老三。
看来焦二爷是要不惜折损更多黑色飞虫,准备让黑色飞虫集中从一个点突破了。
游老三这边却也快速变动站姿,那怪蜥蜴转了个身,与游老三并排而立,快速地朝着刺来的黑色飞虫组成的长矛喷出一口绿雾。
他们喷出的绿雾形状也是有所变化,变得更浓更集中,也像一颗真正的炮弹而不是什么烟雾一样冲向黑色飞虫。
那黑色飞虫组成的巨大长矛尖头也顿时被炮弹一般的绿雾直接撞下了尖头,折损了近五分之一,后面一段也是速度陡降,冲势陡缓。
剩下的黑色飞虫队形仍在,并且后面一些黑色飞虫加速向前,又组成了一个矛尖,继续刺向游老三。
可是游老三和怪蜥蜴却又是哈的一声,喷出了口绿雾,黑色飞虫又是折损无数,队形也将溃,颓势尽显。
焦二爷脸色也是变得惨白,额头微汗,但他还是紧咬着牙,不顾一切地驱使着那些黑色飞虫,一次接一次地冲向游老三他们。
照这样的情形下去,那些黑色飞虫只怕不用多久,便会损个干净。
那乌三爷也转头看着焦二爷,大声道:“焦二爷且歇一歇,让我来!你只要适时牵制住他们就行。”
焦二爷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乌三爷一眼,许久后终是点了点头。
之后,他一声呼哨,撤回了大多数的黑色飞虫,只留下几十只,分散开来,一只接着一只地冲向游老三和怪蜥蜴。
游老三和怪蜥蜴却也是应对从容,重新背对背站立,然后嘴里喷出一口一口绿雾。
他们喷出的绿雾也是淡了许多,范围小了许多,只是瞄准着飞近的黑色飞虫喷去。
而显然这黑色飞虫一只一只地冲刺,几乎对他们构不成任何的威胁,他们也是一边吐着绿雾,一边朝着乌三爷和焦二爷逼近,只是速度倒不能够太快。
乌三爷也终于动了起来,一声长啸,地上那些金色竹片纷纷立起,跳向空中,疾刺向游老三和怪蜥蜴。
有些金色竹片又是遁入地里,从游老三和怪蜥蜴脚下刺出。
只是仍跟先前那样,这些金色竹片刺到游老三和怪蜥蜴身上后,跟刺中空气一般,不受丝毫阻碍地穿了过去,游老三和怪蜥蜴也是不见任何损伤。
三番两次之后,那游老三趁着空隙,桀桀怪笑起来,得意道:“姓乌的,你够蠢,明知道这样根本伤不了我,却还搞屁不停,真是愚蠢至极。你们等着吧,等着我将你们撕成碎片,做我四爪黑龙的口食!我也要吃了你们的脑髓,好好补补身子!”
乌三爷和焦二爷却是默然不语,一个仍不停地驭使着那些金色竹片,连续不断地刺着游老三和怪蜥蜴,一个驱使着前面那还剩下十多只的黑色飞虫,一只接一只地冲向游老三或者怪蜥蜴。
游老三的话对于他们来说更多只是一种单纯的威胁,他们虽然暂时杀不了编审后的游老三和怪蜥蜴,但要牵制住却并非难事,所以如果真的不敌,要逃跑也不难。
不过他们现在既然选择了拿游老三开刀,如果反让游老三逼得他们逃跑,丢了面子不说,引来游家全族反击才是大事。
所以不到最后一刻,他们也不会随便放弃。
只是他们这样下去,也根本奈何不了游老三和他那‘四爪黑龙’。
那游老三和怪蜥蜴又移近了一些,突然齐声发出一声嘶吼,然后两个迅速围绕着中间游走转起来。
他们越转越快,好像站在一个陀螺两边,到了最后,他们的身影越见虚幻,几乎成了一个五彩光圈。
而且光圈还在快速缩小,游老三和怪蜥蜴似乎越旋越近,好像合在了一起一般,形成了一道五彩的旋风。
最后,只听一声呼啸,游老三和怪蜥像一道飓风一样,突然拔地而起,快速冲向乌三爷和焦二爷。
焦二爷也是勃然变色,叫道:“快动手!”
那乌三爷却是全身一震,转头朝着焦二爷叫道:“来不及了,快跑!”
他们刚说着,游老三和怪蜥蜴形成的飓风便已经卷了过来。
他们快速旋转,身周风声呼啸尖鸣,连地上的泥土都被卷了起来,更增声势,乌三爷和焦二爷也是来不及躲闪,眼睛也被疾风吹得睁不开双眼。
眼看着他们就要被飓风卷到,突然,飓风中传出了一声惨嚎,接着飓风骤然停止了旋转。
互相拽在一起的游老三和怪蜥蜴齐掉在了地上。
刚掉到地上,游老三和怪蜥蜴其中一个又仰头发出了一声惨嚎,叫声凄厉,似痛苦万分,然后耷拉下了脑袋,整个身子颓然躺在了泥地上。
不过游老三现在和怪蜥蜴相貌难分,经过刚才一阵旋转,乌三爷和焦二爷也是难以分辨惨叫的到底是游老三还是怪蜥蜴。
游老三和怪蜥蜴其中另一个也露出痛苦之色,却突然又仰头吐出了口血,然后竟扭头看了看戒戒那边,接着又转头看向叶夏,张嘴说道:“你身上?黑龙就咬了你一口,怎么可能……”
叶夏却是吓了一跳,心想这又关我什么事了,只是很快就有点明白了过来,又想起了一件事,心中更是惶惑,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忍不住看向自己肩上被怪蜥蜴咬伤的地方。
那乌三爷和焦二爷也是一阵地莫名其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很快,他们脸上忍不住露出欣喜之色。他们暂时抛掉了疑惑,重新驱使金色竹片和黑色飞虫,袭向游老三。
游老三却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朝着重新袭来的黑色飞虫喷出了一口又一口绿雾,却仍任由金色竹片毫无阻碍地穿过自己的身子。
那怪蜥蜴却是倒地不起,瘫在那里,只闻微弱的喘息声,身体一点点地变为实质,也变小变瘦,慢慢回复了原来的样子,最后气息也是悄然全无。
游老三虽然吐了口血,整个人看去也萎了一些,没了先前的气势,但他也没有彻底放弃,仍是坚持不懈地喷着绿雾,对付那些黑色飞虫。
那些黑色飞虫也是一整片一整片地掉落,越来越少。
只是突然,乌三爷大叫了声‘破’,一块金色竹片刺到了游老三身体里,到了游老三左边大腿上后,却突然停了下来,而后嘎吱一声裂开。
在竹片中间,爬出了一只黑色飞虫,张嘴就咬。
黑色飞虫这一咬,游老三竟然顿时发出了声惨呼,身体也忽明忽暗,然后用双手(双爪)不停地抓搓着自己的左大腿,好像他那变成虚幻的身子仍是受到了伤害。
随着那两片裂开的竹片掉落,那黑色飞虫却是留在了他的身体里,不停地啃咬着。
它一边咬,一边在身后留下了一粒又圆圆如粪便一样的东西。
只是转眼间,那些圆粒物竟然动了起来,滚了一下后,一只只很小的黑色飞虫从里面钻了出来。
原来这些圆粒物竟然是黑色飞虫的虫卵。
那些小的黑色飞虫出来后,也是马上就低头啃咬起来,同时身体也快速变大。
在变得跟先前那只黑色飞虫一样大后,它们也一边吃一边排卵。
不过几秒钟,第三批飞虫便破卵而出,加入了啃咬游老三大腿的行列。
就这么片刻时间,那些黑色飞虫越来越多,越吃越快,密密麻麻占据了游老三的整个左大腿,并且继续向上向下蔓延。
游老三则再也坚持不住,倒在地上,手上捧着自己的大腿,一声声地惨嚎着,最后整个人都在泥地上翻滚起来。
除了黑色的大腿外,他身体也是忽明忽暗,好像投影机出现了故障一般,而且他身上的鳞甲也在一点点地褪去,整个身体一点点地回复着原来的样子。
他的叫声也越来越弱,却更显凄惨。
万虫噬体!
乌三爷和焦二爷却不见任何怜悯表情,都是冷冷地看着那些黑色飞虫吞噬着游老三的身体。
只是他们心中却没有表面上的平静。
先前乌三爷大声地跟焦二爷说,让焦二爷歇息,换着他上,暗中却小声告诉焦二爷新的计划或者说作战方案。
他的计划就是先仍是不停地驱使金色竹片打击游老三,故意引游老三大意,然后在其中一片竹片中偷带着焦二爷的黑色飞虫,进入游老三的身体后再破开竹片,让黑色飞虫从里面攻破。
不过乌三爷在骗得游老三大意之后,刚准备实施这计划,却不料游老三先行展开了反击,与怪蜥蜴直接冲向他俩。
幸运的是,眼看他们就要伤在游老三和怪蜥蜴手下,无法避免时,怪蜥蜴却突然出现异状,直接从空中摔了下来,也让游老三的反击功亏一篑。
这才让乌三爷的计划继续得以施行。
不过乌三爷和焦二爷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除了疑惑于怪蜥蜴突然暴死之外,也是暗自感叹这比生意没有比想像中的那么好做。
运气也好,另有原因也罢,刚才他们也险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以前他们也听说过游家游老三养了只蜥蜴一样的东西做蛊,还觉得有些滑稽,像很多人一样都甚至有点鄙夷游老三旁门左道,因此刚才面对游老三时都有些大意。
但没想到游老三的手段虽然确实算不上正统的蛊门中的手段,却正因为如此,也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现在回想起来都感到有些汗颜了。
在他们暗自感叹之时,游老三全身除了头部已经爬满了黑色飞虫,也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
他凄声叫道:“姓乌的,姓……焦的,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说一半,他整个人彻底被黑色飞虫所湮没。
乌三爷和焦二爷相视一眼,却沉默不语。
游家主将之一游老三,在乌家乌三爷和焦家焦二爷联手之下身陨毙命。
笼罩在叶宅镇上空的风暴却将因此而更加猛烈。
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焦二爷那些黑色飞虫便将游老三吃了个干净,一丁点都没有留下,游老三也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而那些黑色飞虫也是越变越多,就像行军蚁一样裹成一大团,又快速地卷向旁边那怪蜥蜴的尸体。
焦二爷和乌三爷则仍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前边,一直都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还没从刚才的战斗当中完全摆脱出来。
直到那些黑色飞虫将怪蜥蜴的尸体也啃咬得差不多时,乌三爷突然笑了笑,看着焦二爷,赞叹道:“焦二爷这嗜血飞蚁蛊当真厉害,这次若不是焦二爷相帮,我只怕真要丢了性命了。”
焦二爷却又沉默了半晌,之后还是有些勉强似地挤出了句话道:“乌三爷客气了。”
他们这种蛊门中人的相斗,不像那种套路表演,有板有眼,中规中矩,而是有着太多的突然性和偶然性。
而虽说游老三比起他们虽然在年龄上是小了一些,或许经验上也比不上他们,但综合实力却并不相差多少,如果他们之间一对一,谁胜谁败还真难说。
就算乌三爷和焦二爷成名已久,手段当然也不止刚才对付游老三所用的这一些,只是刚好游老三的手段又有些旁门左道,他们对其了解不多,相斗之时,也难免可能会落得被动。
事实也证明了这个道理,就连乌三爷和焦二爷刚才联手,也险些失手,损在游老三手下,若不是靠着点运气,后果真是难料。
如今虽然游老三已死,焦二爷纵使高傲,还是不得不承认游老三手段不俗。游老三养的怪蜥蜴虽然看去并不像严格意义上的蛊虫,其威胁性却只怕比起大多数的蛊还要厉害,而游老三自身的变化,看去似乎将自己也炼成了蛊一般,这等手段,也称得上独辟蹊径。
看乌三爷说得真诚,焦二爷虽然不知道乌三爷话里真假如何,但心思或者说态度还是有些改变,否则依他以往的性格,也绝不会对生死仇家乌三爷说出这样的话来。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直到那些黑色飞虫已将那怪蜥蜴的尸体也吃了个干净,连骨头都没有留下时(其实也不过分把钟时间),他们才转过身看向那堆篝火处。
只是他们却看到那堆绿色篝火已经熄灭,而本来趴在篝火旁的戒戒和久久也不见了踪影。
他们微微一愣,自然又看向叶夏那边,却只见到叶夏也不见了。
他们更是有些吃惊,抬头看去,终于看到远处叶夏有些模糊的身影。
叶夏正像只兔子一样埋头狂奔,也离他们越来越远。
本来叶夏看着乌三爷他们之间的剧斗,也是看得目瞪口呆,几乎忘了逃跑。
乌三爷他们之间的战斗,让叶夏感觉像在看一场魔幻三维电影,乌三爷他们包括游老三所展示的手段,在叶夏看来也好像是魔术一般,眼花缭乱不说,更惊心动魄,甚至让叶夏自己莫名地产生了一种渺小感。
直到乌三爷和焦二爷两人开口说话,叶夏才终于勉强回过神来,也知道了自己处境危险,连忙小声叫起篝火边上的戒戒。
戒戒和久久也是一直默默地看着乌三爷他们之间的争斗,无比的安静,在听到叶夏小声呼唤后,戒戒还真悄悄地朝着叶夏这边爬回来。
一路上它极其小心,爬一下停一下,似乎也担心着被乌三爷他们发现。
只是爬了一段路,它回头一看,却发现久久还在在那里没动,它便有些焦急起来,朝着久久叫了一声。
叶夏的心也顿时提了起来,所幸的是戒戒叫得并不是很大声,乌三爷他们只专注看着前面那些黑色飞虫吃着怪蜥蜴的尸体,好像也并没注意到这边,而那久久在犹豫了一下后,也一点点慢慢地爬向叶夏这边。
等戒戒和久久爬到跟前,叶夏小心地俯下身去抱它们。
那料久久却是看了叶夏一眼,带着戒备,随后避过叶夏的手,自己向前跑去。
叶夏愣了一愣,随后抱着戒戒小步走出了一段路,在穿过那道草丛后,迈步狂跑起来。
别看久久身子比起戒戒大不了多少,速度却也没比戒戒慢,叶夏拼命跑着,也只能勉强跟上它。
叶夏怀里的戒戒在叶夏跑出百来米后,似乎胆子又大了起来,脑袋伸出胳膊,对着旁边的久久叫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在叫什么。
那久久则抬了抬头看了看戒戒还有叶夏,好像在思考什么东西。之后,它却突然跳了起来,直接跳上了叶夏的肩膀。
戒戒见久久跳上来后,又是兴奋地朝着久久叫了几声,然后奋力往叶夏肩上爬去。
也不知道是叶夏跑得快的缘故,戒戒刚爬上一点便被抖了下来,动作之间显得有些笨拙,又好像是特意在久久面前卖乖一般。
几次之后,它有些埋怨似地朝叶夏叫了一声,似乎在叫叶夏跑慢一点或者说尽量平稳一点,可别妨碍它的大事情。
叶夏见状,便索性抓了它的尾巴,拎着它直接放在了自己肩上。
被叶夏放到肩上的戒戒自是高兴不已,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向趴在那里的久久靠去。
这次倒也奇怪,久久竟然没向以前那样做出什么剧烈的反应,任由戒戒靠近,只默默地看着前方。
戒戒爬到久久旁边后也趴了下来,一会看看前面,一会又转头看看久久。
过了几秒钟,它突然低头朝着叶夏叫了一声。
“唧——啊——”它把唧字拖得老长,而后又在最后加了个似啊一样的叹声。
叫了一声后,它又马上叫了第二声,‘唧——啊——’,然后扭头得意洋洋地看着久久,好像在炫耀什么似的。
驾?赶马车?
叶夏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差点气得一巴掌将自己肩上那得意忘形的戒戒给拍下来。
不过现在他也没心情和时间与戒戒耍,只暗骂了声小王八蛋,依旧不停地向前跑去,甚至更是拼力加快了速度。
大概看到了叶夏加快了速度,戒戒更得意了,又低头朝着叶夏叫一声‘唧——啊——’,然后又扭头看着久久,唧唧叫了一声。(台词:你看俺帅不帅?)
以后再也不给小王八蛋看什么电视剧了,那怕一天二十四小时陪它听歌也无所谓,叶夏一边跑着一边在心里想道。
乌三爷和焦二爷发现叶夏逃跑后,除了刚开始有些惊讶外,却并不见怎么着急。
乌三爷笑问焦二爷道:“怎样,焦二爷,你去追还是我去追?”
焦二爷这次没有过多沉默,说道:“我去追。”
他说完,地上那些黑色飞虫马上飞了起来,朝着叶夏逃走的方向追去,有如一条在空中飘舞的黑色丝带,速度却也极快。
只是黑色飞虫还没飞出多远,叶夏那边忽然传来了警笛声和机车轰鸣声,又有几道明亮的灯光朝着这边射来。
乌三爷脸色微变,随后却又笑道:“算了,走吧,焦二爷,我倒觉得现在不必急着对这小子下手,让他多引几个人出来,我们也好多做几笔生意。”
焦二爷点了点头,叫回了黑色飞虫,和焦二爷将游老三留在地上的破碎的衣裤还有瓷瓶等都收了起来,然后向树林走去。
乌三爷的那些金色竹片还有焦二爷的黑色飞虫则并没有被他们收回,而是紧紧跟在他们后面。
可刚走进树林,焦二爷突然脸色大变,快速扭转了头向自己身后看去。
只见他后面那些结成一块云状的黑色飞虫突然四散了开来,然后一只接一只摇摇晃晃向着地上坠去。
见到黑色飞虫纷纷坠落,焦二爷脸色再变,他跑了回去,捡起掉在地上的几只飞虫,小心地放在摊开的手掌上。
那几只飞虫倒还没有完全死亡,好像还剩着口气,它们身子微微蜷缩着,轻轻颤个不停,好像在痉挛一般,也似十分痛苦。
其间它们努力翻转身子,勉强爬了起来,然后振动背上翅膀,想要再次飞起。只是它们翅膀刚扇动几下就嘎然而止,身子又无力似地倒了下去,也抽搐得更厉害了。
到了最后,它们的身子一颤一颤的,越来越慢,脑袋也耷拉了下去,两只锋利的前腭无力地张在那里,渐渐凝固一般。
焦二爷早不复先前的冷静,瞪大着眼睛,眼珠已是通红,他丢掉手上死透了的几只飞蚁,又去抓了几只刚掉在地上的飞蚁放在手掌上,只是那几只飞蚁也不过重复了先前几只飞蚁的一幕,挣扎了几下便纷纷死掉。
空中的黑色飞虫掉落得越来越多,好像是花谢时花瓣飘落一般,纷纷扬扬。
不过片刻,飞在空中的飞蚁数目已是寥寥可数,而地上则满是黑色飞虫的尸体。
焦二爷则是站在下面,仰头看着不断坠落的飞蚁,双眼竟有些无神,嘴里也喃喃着:“这是怎么回事……”
说着,他突然哇的一声喷出了口血,人也颓然坐在了地上。
只是他双眼却反而闪过一道精光,恢复了神气,他从怀里掏出了个瓷瓶,倒了几粒药丸,吃进了嘴里。
之后他轻叫了一声,头顶上还剩下的几十只飞虫便晃晃悠悠地朝他飞了过来,降落在他的身上,然后沿着他的脖子钻进了他的衣服。
随着那些虫子钻进他的衣服,焦二爷浑身一颤,脸色更是煞白,鼓着嘴又喷出了口血。
吐血后,他的身子又是晃了一晃,他咬牙支撑,才没有向边上倒去。
过了一会,他的脸色总算回复了一些,人也平静了下来,一声长叹后,他从地上站了起来。
一边的乌三爷也是看得惊讶不已,眼睛瞪得老大,眼珠转个不停。在见焦二爷站起来后,他走过去问道:“这是怎么了,焦二爷?”
焦二爷却有些不情愿回答似地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哼了一声道:“游老三那只蜥蜴身上有古怪,我的飞蚁都死得差不多了,幸亏我刚才用自身鲜血喂饲他们,才留下几只种来。”
“古怪?”乌三爷眼里却更露出一丝惊奇,猜测道:“有什么古怪?”
随后他好像想明白了似的,一拍自己的脑门道:“啊,知道了,难道是它身上的毒?刚才看到嗜血飞蚁去吃那只蜥蜴的尸体,我也觉得不妥,不过见焦二爷没有阻止,我也以为不会有事,真是失误失误。”
焦二爷却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有些不满道:“我有那么蠢吗?那蜥蜴嘴里喷出的毒雾是厉害,我的飞蚁也难相抗,可这毒物是它嘴上毒腺喷出来的,它身上却是没毒,否则我怎会让飞蚁去吃它的尸体。”
说着,他的声音低了一些,带着一丝疑惑继续道:“只是没想到它的身体里好像有另外一种……”
那乌三爷也疑惑万分,脱口而出接话道:“另外一种毒?”
焦二爷却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毒这么简单,只是现在我也一时说不清楚。”
顿了顿后,他又说道:“而且这好像不是那只蜥蜴本身所具有的,好像是外来的。”
乌三爷愣了一下:“外来的,什么意思?”
焦二爷看了看乌三爷道:“先前那只蜥蜴突然莫名其妙死掉,难道你不觉得有些蹊跷吗?”
乌三爷又愣了一下,随后更瞪大了眼睛,叫道:“你是说……姓叶的小子?”
焦二爷点了点头:“很有可能。那只蜥蜴死后,游老三却突然转头去跟姓叶的小子说话,看来他也是突然发现了这个问题。”
原来当时怪蜥蜴突然从空中掉在地上,暴毙而亡,焦二爷和乌三爷因为觉得侥幸,震撼之下,并没有多去想怪蜥蜴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只以为怪蜥蜴是支撑不住自身的变化,受到什么反噬才突然死掉。
当时他们也看到了游老三吃掉了一整瓶的黑色药丸,这么做对身体的损伤极大,很有可能会当场吃不消太多药力,身受反噬而死,就算游老三当时能够支撑到最后,以后也会留下后遗症,所以乌三爷当时也才会感叹游老三想拼命,有魄力。
不过现在听焦二爷所说,好像那只怪蜥蜴突然死掉并不是受到什么反噬,而是突然受到了伤害,或者说身体里本来就隐藏了什么伤害,而那个时候突然发作了。
对于他们蛊门中人来说,有些手段,尤其是蛊毒一类,并不是立刻就发生作用的,有些能够隐藏很长的时间,到了某个特定的时候才会突然发作。
根据当时的情况,在他们之前,游老三和怪蜥蜴已经跟叶夏和戒戒斗过一番,还有根据游老三在怪蜥蜴倒地之后的异常反应,他们也猜测着怪蜥蜴的死跟叶夏或者戒戒有关。
他们也努力回忆着游老三当时跟叶夏说的话,只是当时他们陷于震惊和感叹之中,也没怎么留意游老三到底说了句什么话,所以绞尽脑汁也是无法回忆起来。
回忆无果后,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去,焦二爷也忍不住感叹:“姓叶的小子越来越出乎我的意料了,也不知道他对那只蜥蜴使了什么手段,好像是蛊毒,却又不像蛊毒。我让那几只飞蚁飞回喝我的血,却连我自身都受到了些侵染,幸亏回来的飞蚁不是很多,否则只怕我也支撑不住。”
“焦二爷没事吧?”乌三爷一脸关心道。
“没事。我是没什么问题,”焦二爷摇了摇头道,语气里却有些低落,“只不过心神受了些牵连。但我这几只飞蚁却只怕活不了太长时间了,所以我得尽快回去,让它们繁衍起来。”
原来焦二爷虽然让飞蚁喝了自己的血,却只不过是让这些只飞蚁暂时苟延残喘,还是迟早要死。所以必须尽快让它们产卵,留下种来。不过就算这样,它们产下的飞蚁也可能还是会马上就死掉,所以必须让它们一代接一代不停地生产和繁衍,并且让它们不停地试吃各种解药。到了几代甚至几十代后,飞蚁身上残存的那种连焦二爷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蛊毒还是什么的东西才会越来越少,运气好的话,飞蚁也会渐渐产生抗体,才能够真正存活下来。
“哎呀,焦二爷这样岂不是太辛苦,几只飞蚁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可惜的。”
乌三爷却突然说道。
焦二爷猛得一震,停下脚步,看向乌三爷:“你什么意思。”
他刚说完,左手臂上却一阵剧痛,痛得他忍不住哼了一声。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左小臂上竟然高高地鼓了起来,那鼓起的形状分明就是乌三爷那竹片的形状。
很快,钻在他小臂里的竹片又扭动了起来,像条蛇一般向上钻动着。
“乌三,你?”焦二爷冷汗疾出,右手紧握着左手臂,嘶吼道。
乌三爷却是向后退了几步,笑眯眯道:“既然焦二爷急着要回去,那我俩的合作自然也无法继续下去了,既然不合作了,那我俩便又是敌人了。”
说着,他呼哨了一声,身后那些金色竹片纷纷跳了过来,将焦二爷围在了里面。
“卑鄙,你这个背信弃义的东西!”焦二爷痛哼了一声,咬牙切齿道。
“哎哟哟,没想到焦二爷这么讲意气。”乌三爷摇头晃脑感叹道,只是突然,他冷下了脸,一双眼如毒蛇一般盯着焦二爷,眼神里带着无尽的仇恨:“可是自十八年前那件事后,你我焦乌两家之间哪有什么意气和信用可言,如果有的话,就先请你那大哥将自己的脑袋送到我父亲和二姐坟前来!”
乌三爷说到最后,竟是叫吼做声,面目狰狞,有若疯狂。
天上霹雳一声雷响,磅礴大雨突至。
人称笑面虎的乌三爷,一直都是以一张笑脸示人,甚至给人一种儒雅的感觉,但如今,他却是面容扭曲,状若疯狂,大吼大叫着,歇斯底里的,与原先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尤其在闪电划过时,他一张脸显得更是苍白,再加头发也被骤雨打乱,整个身子颤抖着,双手乱舞着,好像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厉鬼一般。
若是认识他的人看到,只怕谁也不会相信乌三爷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者谁也没想到乌三爷也有如此激动的时候。
只是相比于乌三爷,站在他对面的焦二爷却并没好上多少,除了一丝痛苦之外,脸上也尽是激动之色,一双鹰眼里也尽带仇恨和怨毒光芒,听到乌三爷说的话后,他竟也咆哮道:“难道你们乌家就有理了?我父亲,又是怎么死的?我恨不得屠灭你们乌家全族!”
“那你先去死吧!!!”
又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天空,把整个世界都照得亮如白昼,那乌三爷浑身一震,却突然冷下了脸,呼哨了一声,地上围着焦二爷的那些金色竹片也跳向空中,化成道道金色闪电,疾刺向中间的焦二爷。
见金色竹片快速袭来,焦二爷一声大吼,身上顿时飞出了一大片的黑色飞虫,在他身周快速绕转疾飞起来。
本来嗜血飞蚁活下来的不过几十只,只是刚才焦二爷受到乌三爷偷袭后,却是不顾一切,让活着的飞蚁吃咬自己的血肉,快速繁殖,现在见乌三爷发动了攻击,他也被迫将身体里的飞蚁都呼了出来。
那些飞蚁一出来,他的身体也骤然小消瘦了几分,整个人看去几乎像个骷髅一般,脸上也毫无血色。
刺向他的金色竹片被疾速飞转的飞蚁撞上后,纷纷发出叮叮叮的金属敲击声,好像是铁钉打在铁板上一般,那些金色竹片虽然势大,却也架不住这些飞蚁接二连三的冲击,一片一片斜飞了出去,甚至直接掉落在地上。
不过因为黑色飞蚁数目不是很多,那些金色竹片刺得又急,焦二爷身边终是露出了些破绽或,有几支竹片还是从空隙中穿了过去,刺在了焦二爷的身上。
所幸的是,这几支竹片或多或少还是被飞蚁撞到过,冲势没有先前的大,刺到焦二爷身上后,也只是刺进去了一点点。
焦二爷痛叫一声,手上却不慢,快速地将那几支竹片拔了下来,远远地丢了出去。
他身上拔出那几支竹片后,留下了清晰可见的伤口,却不见多少鲜血流出,原来先前焦二爷为了繁殖飞蚁,不惜以自身鲜血为其食,身上的血液也是只剩了一半左右,所以整个人看去都干瘪了许多,形销骨立,好像跟僵尸一样。
不过真正对他有威胁的还是先前乌三爷偷袭时刺进了他手腕里的那支竹片,趁着焦二爷去拔身上那几支竹片时,那支竹片得空又跟蛇一样向上钻了一段路。
焦二爷痛苦地大叫了一声,慌忙用右手紧紧抓住左手手腕,随后他却又叫了声去,他身前那些飞蚁停止了绕转,结队飞向乌三爷。
只是那些黑色飞蚁还没飞出多远,却又纷纷摇摇晃晃向地上坠去。
原来这些飞蚁虽然已是先前那几十只飞蚁的第二代甚至第三代,身体里却仍残存着从怪蜥蜴身上传过来的神秘伤害,现在支撑了几十秒钟后,终于也是发作,再也支撑不住了。
焦二爷脸色大变,忙叫回了剩下还在空中盘旋的几只飞蚁,而后扭头就跑。
乌三爷本来见到黑色飞蚁向自己冲来,也是脸色微变,急忙召回了金色竹片挡在自己身前,再见到那些黑色飞蚁纷纷往地上坠去后,忍不住得意地笑了起来。
看着焦二爷扭头逃跑,他也不见着急,似乎成竹在胸,拍了拍手,笑道:
“焦二,你以为你还逃得了吗?”
只见焦二爷还没跑出几步路,却一声惨叫,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原来他左手腕里那支高高.凸起的竹片竟然分成了四片,而后绕着他的手腕分头朝着上面钻去。
他的手腕看去也像有四条小蛇钻在里面一般,并且还在不停地扭动上蹿,一时疼得他只感觉好像一根根钢筋插在他手腕上,并且还在不停地搅动着强行穿刺着。
他也痛得一阵恍惚,几乎要晕死过去,也感觉全身力气都泄了出去,无法再站起逃跑。
不过在这性命危急时刻,如果他真撑不住晕倒,那便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他急吸了口气,紧咬着牙,将几只飞蚁呼到了左手腕上。
那几只飞蚁快速从他手肘关节处钻了进去,然后疯狂啃咬起来。
不过转眼时间,那些飞蚁就越变越多,而他的左手手肘处很快就被飞蚁啃光了一圈血肉,啃穿了筋骨,齐肘而断。
经过几秒钟痛极而生的晕眩后,左手齐断的焦二爷灵台一清,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他咬牙站了起来,又向前跑去。
乌三爷惊讶与焦二爷竟然还能站起,愣了一下后,赶紧加快了脚步,呼唤着身边的金色竹片,一块追了上去。
他刚跑了几步,前面的焦二爷却突然朝后甩出了一件东西。
乌三爷心中一紧,停了下来,身边几片竹片也马上跳起迎了上去,刺在了焦二爷丢过来的那件东西上。
只听扑哧几声,那几支竹片纷纷钉在了那件东西上,那件东西也也势颓掉在了地上。
乌三爷也终于看清楚,那东西竟然是一只齐肘而断的手臂,小臂皮肤里还有几条小蛇一般在扭动着。
却正是焦二爷自己让飞蚁硬生生咬下来的左小臂。
乌三爷也忍不住诧异,诧异于焦二爷竟然会这么做。
等他回过神来,抬头看向前边,焦二爷已是彻底隐没于黑暗和大雨之中。
“乌三,今日之仇,来日必定十倍奉还……我大哥……”
焦二爷的声音突然远远传来。
乌三爷浑身一颤,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愣了一会后,他捏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喃了一声:“焦大……”
几秒钟后,他一声呼哨,收回了那些竹片,走进了树林,消失在黑夜之中。
……
叶夏这边,他带着戒戒和久久,埋头狂跑着,肩上的戒戒则不停地一声接一声‘唧——啊——’地叫着,乐此不疲,忙着跟久久炫耀似的。
没跑出多久,前面忽然传来的警笛声。
叶夏先是一怔,随后欣喜万分,拼命朝着警笛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几秒钟后,他又听到了摩托车和汽车的轰鸣声,前面又有几道灯光朝着这边照来。
不过一会,一辆警用摩托车在他跟前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后面还跟着一辆警车。
开着摩托车的正是叶三,他就穿着一件背心,也没戴头盔,腰里别着条皮带和手枪,衬着那张毫无表情的马脸,倒让他看去更像是什么飞车党或者说武装暴徒。
他的身后还坐着叶秋,双手紧紧拽着叶三的背心,一张脸惨白,又带着焦急。
见到叶夏后,他欣喜地叫了一声,忙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迎向叶夏。
到了叶夏跟前,看到叶夏身上血迹斑斑,叶秋又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急切问道:“阿夏,你怎么了,没事吧?”
叶夏笑了笑,摇了摇头道:“没事。”
可刚说完,他便缓缓倒了下去。
等叶夏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住处,躺在床上。
床边还围着叶三和叶秋,以及小瞳,就连戒戒和久久也静静地蹲在他的床头。
见到他醒来后,叶三他们都不由露出欣喜,戒戒也是激动地爬到他的身上,唧唧叫个不停。
叶夏发现自己的肩上还有胸口等被怪蜥蜴抓伤的地方都已经包扎起来了,听叶秋说,是叶三叫了镇上医疗所的医生过来帮叶夏处理的。
幸运的是叶夏这几处伤都是皮外伤,现在都已经缝合处理。叶夏先前之所以突然晕倒过去,不过是因为力疲而已,并没有其它大碍。
当时他和游老三以及怪蜥蜴一番剧斗,早已是精疲力尽,也流了不少血,全靠他意志坚韧,才强撑着逃了出来。
不过他醒来时,天已将黑,也就是说他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听叶秋说,当时他突然晕倒,差点把他们都给吓死了,叶三急得连摩托车都推翻,直接跳了下来。
这一天,叶三连着这趟,已是第四次跑来看叶夏了。
听叶秋这么说,叶三脸上竟有些不自然起来,咳了几声,带着尴尬,又瞪了叶秋一眼,似乎在嫌叶秋多嘴。
叶秋呵呵笑了笑,又说当时叶三急着去抱叶夏,却没想到戒戒竟是怎么都不肯,爬在叶夏胸膛上,对着叶三张牙舞爪的,尖叫个不停,大概对叶三不是很熟,还以为叶三要对叶夏不利。
当时,戒戒比起任何人都急,除了驱赶叶三不让他靠近外,也爬到叶夏耳朵边上朝着叶夏叫个不停,焦急万分的样子,又不停地用脑袋蹭着叶夏的耳朵,叫声中甚至带着哀伤,还有愤怒。
结合它先前的样子,还真有些乐极生悲的味道,也不知道当时它那小脑壳里有没有后悔先前将叶夏当作马,‘驱赶’得那么的开心。
直到叶秋安慰了一番,它才稍稍平静了些,也终于允许叶三靠近,抱着叶夏到了车上。
想起昨晚戒戒在他肩上那个得意劲,叶夏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抓着戒戒又捏又搓,像个面团一般。
戒戒这次竟是难得好脾气,竟任由叶夏捏搓着,不见任何生气,只讨好似地柔声叫着。直到后来见叶夏没停手的意思,它也实在有点吃不消了,怕自己真被叶夏搓成了面团,又见久久默默地看着这边,大概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在叶夏的怀里钻了一阵,便趁机逃了下去,又小心翼翼爬去了久久旁边。
昨晚,久久突然跑出了门后,叶秋赶紧去叫仍在呼呼大睡的小瞳,叫了半天,才将小瞳叫醒。
醒来的小瞳仍是睡意蒙胧,直到听说久久跑出去了,才有点紧张,清醒了过来,便拿了拐杖和叶秋一起追了出来。
叶秋担心,忍不住提前给叶三打了个电话。
叶三听了叶秋说后,却叫叶秋在楼下等着自己。
过了一会,他便开着摩托车,带着几个同事,一起赶了过来。
而后大家便在小瞳的指引下,一路向西追了过来,终于在半路上碰到了叶夏。
分说了些琐事后,叶三向叶夏问起他昨晚在外面遭遇的情况。
叶夏也一五一十跟叶三说了。
听叶夏说着当时自己和游老三以及怪蜥蜴之间的搏斗,还有乌三爷和焦二爷的突然出现,跟游老三之间更加惊心动魄的相斗,叶三他们也是惊得一愣一愣,如不是相信叶夏不会说谎也不会夸大其词,真要以为叶夏是在说什么虚幻的传奇故事。
等叶夏说完了,叶三又是忍不住锁紧了眉头,半天没有做声。过了一会,他告诉叶夏,他们送叶夏回来,并叫来医疗所的医生为叶夏治伤后,也又跑去现场看过,沿着叶夏当时跑回的脚印一直找到了树林那边,结果除了许多杂乱的脚印外却是几乎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连那些脚印,也因突至的暴雨被冲得模糊不清,根本难以辨别。
说到这里,他们又看向小瞳,问小瞳认不认得什么叫游老三并且还带着一只怪蜥蜴的人物。
结果小瞳却正忙着看电视,根本没怎么留意他们所说的,听到叶三问后,小瞳便是一脸迷茫,直接叶夏又稍稍解释了一遍,才哦了一声,说不认得。
叶夏和叶三他们也是无奈至极。
叶三一想到自己先前还刚刚安慰过叶夏,说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叫叶夏不要太担心,结果转眼叶夏便遇到了这样的危险,除了暗自埋怨叶夏太过冲动,实不该为了一条蚕这么不顾一切和拼命,又觉得有些惭愧。
他也对小瞳越来越怀疑,甚至猜想小瞳是不是故意在装,于是便盯着小瞳看了半天。
小瞳却对叶三怀疑的目光视而不见,仍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手里捧着盆刚从街上买来的爆米花,一把接一把地往嘴里塞着,一副乐不思蜀的样子。
叶三咳了好几声,终于吸引了小瞳的注意,在小瞳疑惑地看向他时,他开口问小瞳能不能跟自己去趟派出所,协助调查一下。
小瞳愣在那里,脸上的疑惑更浓,嘴巴张着,嘴里塞满了的爆米花也扑簌簌掉了些下来。
她啊啊了几声,却突然站了起来,跑了开去。
叶三心中一紧,跨步追了上去,结果却发现小瞳竟然跑去了厕所,就着水龙头大灌了一通水,才抹了抹嘴拍着肚子走了出来。
叶三却是傻在了那里。
重新坐到电视机前,看了几秒钟后,小瞳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看向叶三,问道:“你刚才跟我说什么了?”
叶三皱了皱眉,觉得小瞳如果不是如不是叶夏所说真的很迟钝或者说神经大条,那就更有装傻的嫌疑,他正准备开口再说,却没想小瞳居然又跳了起来,一脸慌张地跑进了厕所。
叶三再也忍不住了,更确信小瞳是在假装,故意回避自己的问题,好像是在拖延一般,他便不顾忌讳跟了上去。
就在这时,门边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叶所长见谅,我这小孙女从来就是这么个大大咧咧的粗心性子,她也什么都不知道的,你有什么问题,还是跟老头我问吧。”
叶三一惊,看向门处,却见到门边上站着那天半夜来找过他的老乞丐。
叶夏和叶秋一愣后,也是认出了对方就是那天大清早躺在小店门前,任叶国庆怎么驱赶都不肯走,引来了无数人围观的那个老乞丐。
……
在离叶宅镇两百多公里外的省城,一家叫南国大酒店的五星级宾馆里,十六楼的一个房间,焦二爷站在房间中央,齐肘而断的左手上缠满了白色绷带,上面甚至还有血渍沁出。
低头站立的焦二爷脸色苍白无血色,额头挂着汗珠,脸上带着紧张,全没有了以前那份镇定和冷肃。
而在他前面一张大沙发上,则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男子脸型瘦削,轮廓和五官等跟焦二爷十分相似,只是脸色却比焦二爷本来微黑的脸色更要白皙一些,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框眼睛,让他多了一些文气;而他的脸颊比焦二爷更瘦一些,脸上不见任何表情,却又平添一分阴鸷,再加双鬓有些花白的头发,总给人一种矛盾的感觉,难以猜测到这人究竟是多大的年龄和怎样一种性格。
他身子陷在柔软的沙发里,身子看去似乎很瘦弱,甚至有些伛偻,好像生了什么病似的。
只是他闭着一双眼,坐在那里默不吭声,而对面站着的焦二爷也是低着头,不敢说话,甚至连呼吸声也刻意压低了些,似在担心惊扰了沙发上坐着的中年男子。
过了许久,闭着眼的中年男子终于开口,轻声问道:“你说,是乌三趁你不备先偷袭你的?”
“是、是的,大哥。”焦二爷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回道,声音有点嘶哑和干涩。
“你说,你其实也知道乌三并不可能会真心跟你一直合作下去,始终在找机会对付你?”男子又慢吞吞地轻声问道。
“是的,大哥。”焦二爷回道,头却更低了下去,额头上的汗也滴了下去。
他刚回答完,男子却突然张开了双眼,眼神锐利无比,比起焦二爷更露锋芒。他突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闪电般一脚踢在了焦二爷的胸膛上,将焦二爷踢得倒退了好几步,砰的一声撞在了墙壁上,之后,整个人都跪了下去。
“你这懦夫,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还会被乌三抢先对你下手?”
男子冷冷地道,一双眼盯着焦二爷道,像两把锋利而又冰冷的刀子。
若是让有的人听到素以行事果敢出手狠辣为名的焦二爷竟被人骂做懦夫,只怕大多数的人都不会相信自己的耳朵。
只是焦二爷被男子狠狠踢了一脚后,除了闷哼一声外,却是不敢表露出任何的不满,甚至都不敢露出痛苦的样子,紧咬着牙忍在那里。
站起来后,他依旧低着头,紧张得不敢随便说话,额头上的汗珠却是更密集了。
本来坐在沙发里的男子看去弱不禁风一般,好像还生着病,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只是此时站在焦二爷的面前,虽然人还是有些伛偻,却是气势陡变,变得锋锐无比,整个人就好像一把刀直指着焦二爷,也让焦二爷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压力。
他心里因为刚才被男子踢了一脚并骂他懦夫时不由自主产生的那点不满也彻底烟消云散,只留下了惶恐和紧张,甚至都有主动跪下去的冲动。
不过他知道,如果他真的跪下去的话,不但不会得到眼前这个他叫大哥的男子的原谅和同情,相反还会再听到一声懦夫,再被狠狠地踢上一脚。
只怕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从小到大,他就一直生活在男子的阴影下,只像是对方的一个影子。只要站在他这大哥的面前,他总有一种无力、惶惑乃至恐惧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不知道该做什么事,好像是从来没有长大一般,一直就是生活在他的羽翼保护下,同时也是压迫下的弟弟。
而在他这大哥的眼里,就算他再努力,就算他再怎么辛苦学着他的说话,他的做事,却一直是那样的不成器,做事懦弱,胆小,总是让他失望,就像一直扶不起的阿斗。
就像跟乌三爷合作的事,或许换做他这大哥,早也轮不到乌三爷抢先偷袭。当然,换做是他这大哥,只怕也绝无跟乌三爷合作的可能。
在焦二爷胡思乱想之际,男子又看了一眼焦二爷,然后坐回了沙发,重新闭上了眼。
男子这一坐回去,焦二爷也顿时感觉全身一轻,好像本来被捆满了锁链的身体突然得到了解放一般,他也忍不住暗自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许久后,沙发上的男子却又突然开口,慢吞吞地问道:“你说,那姓叶的小子很有些古怪?”
“是的。”焦二爷赶忙放下手,恭声道:“那小子跟……跟阿洋长得实在太像了,尤其那双眼睛……”
焦二爷嘴里说的阿洋是他的侄子,也就是他眼前这男子的儿子。不过他本来其实是想说叶夏跟他这大哥长得很像,不过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改了口。
焦二爷又说道:“而且那小子养的蛊也挺新奇的,据说只是随意养成的,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缘故,还有那小子的行事……”
沙发上的男子却又突然睁开了眼,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道:“好了,我亲自去那边一趟。”
焦二爷赶紧止声,之后却又忍不住露出丝惊讶,吞吞吐吐道:“大哥,你亲自去?那老不死的也在……”
男子却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焦二爷,反问道:“难道你觉得我当年害了他后,就该一直躲着他?”
焦二爷被男子这么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就觉心中一寒,马上闭了嘴,头也忍不住低了下去,不敢直视对方。
男子却朝外走去,边走边说道:“那边的事我会处理的,你早点回家去吧,听说你那儿子这几天一直闹着要见你,大概你这几天没陪他一起睡觉,他又害怕了吧,哼哼……”
听男子这么说,焦二爷头更低了,甚至恨不得把脑袋藏裤裆里去,额头上的汗又是疾出。
直到听到房间门被打开又关上,男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彻底消失后,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看向门那边。
沉默了一会后,他全身僵硬似地一步一步走到床边,长叹了口气,仰躺了下去,感觉有如虚脱一般。
焦大,也就是他这大哥,名字跟红楼梦里贾家的那个老奴仆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可是在他们蛊门中提起焦大的名字,只怕谁也敢有任何轻视的表示。
而于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焦大看似单薄的身影下焦二爷来说,这些年,有多少次,他都对自己说,或者暗暗给自己鼓劲,以后见到焦大后一定不要再紧张,不要再胆怯,要大声说话,要抬起胸膛,要敢于他直视,有不同的意见要理直气壮的说出来,可是一到他的面前,所有一切便化为乌有,只有顺从。
在外面,甚至在家里大多数人眼里,他是那个鼎鼎大名,说一不二的焦二爷,也让多少人忌惮,让多少人感到胆寒和害怕,但在焦大的面前,他只不过就是焦二,是他的弟弟,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如今自己废了一只手,只怕在他眼里更是没用了吧。
想到自己的儿子,想起焦大最后说的那句话,想起他话里的讥讽和嘲笑味道,焦二又忍不住捏紧了拳头,眼里露出愤懑和怨毒之色。
……
叶宅镇。
叶夏他们看到老乞丐,以及听了老乞丐说的话后,都不由愣在了那里。
而叶三的马脸则拉得更长了,一张嘴巴张得老大。
那天老乞丐曾在半夜找过他,他对老乞丐的身份也是有些了解。却没想到这个一问三不知似乎在假装糊涂的小瞳竟然是这老乞丐的什么孙女。
此时的他正站在厕所门边上,正想去拉小瞳,却又僵在那里,一脚跨在厕所门里,一脚跨在外面,进也不是,出也不是。
他心中又有些庆幸,庆幸这些天没有对小瞳采取什么强制措施。
跑进了厕所的小瞳则是小心探出半个脑袋,瞧着外面的老乞丐,却正好碰到了老乞丐的目光。
见老乞丐似怒非怒的看着自己,她一张脸也顿时红了起来,吐了吐舌头,憨憨地笑了笑,然后低头走了出来。
她走到叶夏床边,拿了那条龙头拐杖,又走到老乞丐面前,低着头,嘟着嘴,有些不情不愿地将龙头拐杖递给老乞丐:“给你,小气老头子,我又不会把它卖掉,还大老远追来这里……”
老乞丐却被小瞳的话给气得浑身轻颤,都忘了去拿龙头杖,气呼呼道:“你个没心没肺的小妮子,难道我大老远跑来这里是为不放心这条破拐杖吗?”
“那是为了什么?”小瞳却是愣了一下,一脸的疑惑,之后却又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肯定是不放心久久,对吧。”
老乞丐虽然知道小瞳并不是故意装傻才这么说,却还是被气得不轻,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来,最后只是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小瞳,对叶三说道:“叶所长,能不能给老朽搬掉凳子坐坐?”
一直发愣中叶三啊了一声,终于回过神来,旁搬了条小凳子跑了过去,走到半路,却又跑了回去,换了张椅子。
让老乞丐坐下后,叶三问道:“小瞳真是老将……老先生您的孙女?”
叶三刚问完,自己却又觉得这问题实在白痴,刚才小瞳和老乞丐的话里还有动作间明摆着的事实,他这么问也是多此一举。
老乞丐却呵呵笑了笑道:“叶所长是不是觉得老朽这么难看,不可能会有这么漂亮的孙女?”
叶三一阵尴尬,连忙摇了摇头,又不知该怎么说。
老乞丐却又指了指小瞳说道:“她叫烟瞳,我叫烟圭,我是她的爷爷,她是我的孙女,如假包换。”
“烟鬼?”另一边的叶夏和叶秋却是愣了一下,一脸诧异,之后突然捂着肚子呼呼笑了起来。
虽然叶夏和叶秋也猜着老乞丐不可能真叫什么烟鬼,不过想到小瞳的名字烟瞳和‘烟筒’是如此相似,作为爷爷的老乞丐的名字听去又跟烟鬼如此相似,还是觉得十分有趣和奇怪,一边想着老乞丐的名字到底是哪两个字,一边也忍不住笑起来。
他们若不是顾及着老乞丐年纪挺大的样子,还有叶三对他的客气态度,不敢太多放肆,否则的话早就哈哈大笑起来了。
不过正因为要拼命忍着笑,他们也十分的辛苦,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嘴巴,呼呼出声,在床上滚来滚去,脸也涨得通红。
叶三却是急了,不停地朝着他俩使着眼色,想叫他们赶紧止住笑声,只可惜叶夏和叶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焦急样子。
不过叶夏在床上这么一滚,却是扯动了身上的伤处,立马疼得龇牙咧嘴,连吸冷气。
要知他身上那些被怪蜥蜴的锋利爪子抓出来的伤口,虽没有伤及筋骨,却还是比较严重,当时叶三从卫生所请来的医生整整给他缝合了好几个小时,而现在只过了不到二十个小时,他也根本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于是他呼呼的笑声,马上就变成了惨叫。
叶三本来还吹胡子瞪眼地狠狠瞪着叶夏和叶秋,一听叶夏惨叫,却是马上一脸担心,跑了过去,问叶夏怎么了。
在得知叶夏是因为笑得厉害扯动了伤口,他又有些哭笑不得,狠狠拍了下叶夏的脑袋,骂了声臭小子。
老乞丐却也站了起来,颤颤巍巍地走到叶夏面前,问叶夏能不能给他看看身上的伤口。
叶夏看了看叶三,见叶三点了点头后,便小心解开了伤口处的绷带。
老乞丐看了一阵,问叶夏是怎么伤着的。
叶夏便将怪蜥蜴还有游老三的样子描述比划了一番。
听叶夏说着,老乞丐眼里越来越难掩饰惊讶之色,最后脱口叫道:“游老三?”
叶夏点了点头,说当时乌三爷和焦二爷也是这么叫那绿脸男子的。
老乞丐点了点头说道:“看来游家的人果真也来了。”
见叶三他们疑惑,他解释说游老三真名其实叫游桓,不过因为他排行老三,认识他的人一般都叫他游三爷或者游三,又或者游老三。
照老乞丐所说,游老三这情形倒跟叶三十分相似了。
只是突然,老乞丐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焦急问叶夏的伤口是怎么处理的。
叶三觉得老乞丐问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跟老乞丐将卫生所的医生来了之后怎么处理叶夏伤口的过程说了一遍。
老乞丐还没等叶三说完,却是又急问叶夏现在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比如剧痛,比如麻木什么的。
结果叶夏却是摇了摇头。
现在他身上被怪蜥蜴抓伤的地方除了像刚才那样动弹得太厉害,才会感觉到疼外,其它时候却是没什么感觉,更不要说什么剧痛,另外也没有什么麻木的感觉。
老乞丐却盯着叶夏的眼睛看了半天,似乎不怎么相信叶夏的话,想从叶夏的眼睛里看出什么可怀疑的东西来,过了一会,他又叫叶夏抬抬手甚至站起来给他看看。
在看到叶夏确实能够活动,脸上也没什么痛苦的表情后,他终是承认了叶夏所说不假,不过脸上却更多了疑惑,嘴里不住啧啧称奇。
他说游老三他虽然没打过什么交道,但对游老三养了只蜥蜴一样的东西也是有过听闻,也听说过游老三那只怪蜥蜴的厉害,多少了解那只怪蜥蜴的本事。
他说听一些传闻上讲,那只怪蜥蜴虽然不像有些蛊那样神秘和隐秘低调,却也十分厉害,不但能够隐身,而且牙尖嘴利,铜皮铁骨,若是被它的爪子给抓到,伤筋动骨只是小事,更厉害的是,那怪蜥蜴爪子上和牙齿上都有剧毒,只要被他抓出点皮,便会中毒,轻者全身麻痹,不能动弹,重者身上皮肉腐烂,立毙当场。
所以叶夏现在像个没事人一般,也是让老乞丐十分的惊奇。
叶夏他们也是听得一愣一愣,面面相觑,不由纷纷变色,连叶夏自己,也是惊讶万分,想起昨晚的事情,都忍不住有些后怕。
叶三却是急了,一会说叫叶夏赶紧跟他去县城医院检查一下,一会又问老乞丐有没有办法帮叶夏看看,看看能不能救叶夏。
老乞丐却说看叶夏的样子,是不用再担心了,叶夏身上的伤要发作的话早就该发作了。
不过老乞丐也十分疑惑叶夏为什么没有任何发作的迹象,猜测着是不是当时游老三和怪蜥蜴被乌三爷和焦二爷联手杀了,怪蜥蜴抓伤叶夏的附加伤害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自然解了。
叶秋忍不住插嘴说,怎么可能怪蜥蜴死了,叶夏身上什么伤害就自然解了的道理。
老乞丐却笑了笑,说叶秋不懂,这蛊跟普通东西不同,一个人中了蛊之后,可能会当场发作,也可能会到了某个时间再发作,而一般的,中蛊之后一旦发作,便只有下蛊的人才能解救中蛊的人。
不过老乞丐顿了顿后,又说还有一个救治的方法,就是下蛊的人死掉,或者说中了蛊虫的伤害后,养蛊虫的人死掉或者蛊虫死掉,那样的话,蛊害便会自动解除。
叶夏他们听得一知半解,却又不知如何问起,但见老乞丐说得肯定,更不可能拿出什么意见来反驳,毕竟他们本身对于蛊以及蛊虫什么的,都不是很了解,老乞丐说这些,他们也很难懂。
不过对于叶夏自己来说,他却隐隐觉得事情应该不是老乞丐说的这样,怪蜥蜴抓伤他,他现在除了肉伤外没有任何异常,很可能跟他自己有关。
从叶大明媳妇那里,尸蛛咬了他之后,突然暴毙,还有游老三的怪蜥蜴也是这样,叶夏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全身带毒的毒人,生生把尸蛛和怪蜥蜴给毒死了,只是当时叶大明媳妇没有详细解释,或者说也没有完全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而游老三也是在怪蜥蜴死后刚怀疑到他身上就被焦二爷给杀了,到如今叶夏还是一头雾水。
不过出于过去发生事情带给他的教训,叶夏也还是没有跟眼前这个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身份的老乞丐说起当时的情况,权当做默认了老乞丐的说法。
暂时搁置了这个问题,又回到原先的话题,老乞丐还是先自我介绍了下,跟叶夏他们解释了自己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又说叶夏他们可以随小瞳叫他爷爷或者烟爷爷,也可以叫他老烟或者烟老头。看他样子听他所说,倒是随便得很,没有什么倚老卖老的架子。
烟老头说自己祖籍山东,他们烟家虽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豪门世家,不过在医道方面却也是小有名气,勉强称得上是个医道世家。
不过更重要的是,这医道世家却只是表面上的,烟家其实是流传几百年的蛊门中的家族。
这所谓蛊门并不是说什么蛊的门派,要知从建国起,真正称得上会道门什么的便没有存在了,而这蛊门或者应该说是一个小而独立却又不是完全脱离如今这个社会的江湖,也就是与蛊有关的小江湖的统称。
现在这个社会,蛊门早已是日渐凋零乃至衰弱,不过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蛊门中的人,也就是养蛊下蛊的人大多是单枪匹马,单独行事,低调而又神秘,不过蛊门中却也有几个比较大的家族,他们烟家便是其中之一。
烟老头说那乌三爷所在的乌家,还有焦二爷所在的焦家,以及游老三所在的游家,都是蛊门中比较出名也比较有实力的家族,百年传承,积累深厚。
说到这里,烟老头看了一眼叶三,又笑了笑跟叶夏他们说他们烟家其实跟政府也有一些联系,他曾在二十多年前对越自卫反击战时受政府所邀,成立了一个临时部门,部门番属军队,代号G,通称G处。
“G处?!!”叶夏和叶秋听烟老头说后,却是忍不住大叫道,脸上尽是惊奇,他们转头看了看对方,却在彼此脸上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虽然这次从烟老头嘴里听到什么G处,跟上次一样,他们也是非常的惊讶和激动,却是没了当时的兴奋,而更多了犹疑。
上次,小李和老张找到他们,说他们就是什么G处的,还出示过证件,叶夏和叶秋也是没有太多的怀疑。叶秋更是兴奋地不得了,使劲催促叶夏快答应加入小李他们所在的所谓G处。
却没想,到头来,一切都是骗局,小李和老张也是不怀好意,想要害叶夏他们,夺走戒戒。
而小李和老张的骗局败露后,叶夏和叶秋便想当然地以为小李和老张所说的什么G处也肯定是小李和老张杜撰的,这所谓的神秘.部门G处是根本不存在的。
现在他们却是又从烟老头嘴里听到了这个G处,听烟老头说的,又好像这G处倒是确实存在的,虽然跟小李说的所属的部门不一样,但这个叶夏他们根本不会去关心,甚至分不出两者的区别,只是惊讶于烟老头的话。
不过正因为上次他们已经受过骗,这次他们也难轻易相信烟老头说的。
叶秋在犹豫了一下后,试探性地问道:“你是想让阿夏加入你们那个G处吗?”
他一边问一边紧张地看着烟老头,想从烟老头的反应中看出什么端倪来,也猜想着烟老头会怎么回答,如果回答是的话,他觉得那样子烟老头更可疑了,说不定也是在骗人。
哪料烟老头听到叶秋问后,却是愣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笑道:“这可没有,老朽早已退休离开G处了,怎么可能做得了主?G处的人只怕现在都不知道叶宅镇这边的情况,也不认识小夏,更无从谈起让他加入G处了。”
烟老头这么一说,怀疑却带着丝期待的叶秋却又不由有些失望,不过他在支吾了一下后,还是将心里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
不过叶夏和叶秋还在怀疑烟老头所说的是否真实,叶三却是插话说上次小李他们是骗人的,这次烟老头说的却是真的,并且很出乎意料地说自己可以证明和保证。
原来当年叶三入过伍参过军,还去了中越边境打过仗,后来因为负伤留了残疾才提前退役。
而当年叶三也是参加了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的著名战役谅山战役,听闻过烟老头他们或者说G处的事件。
虽然那个时候叶三并不知道烟老头这么个人,也没见过烟老头,却是听说了部队里有几个很神秘的人物。他听说这些人并非是单纯的军人,而是民间的一些异士,他们所做的事情也非常神秘和玄乎,一般他们并不直接参加战斗,而是来往各个战场,专门解决军队所遇到的一些奇异的事件。
虽然叶三没有亲自经历过,但也从友邻部队里听说当时有些连队在攻占一些高地等目标时,遇到了很诡异的事情,士兵没见到敌人,便会突然死亡牺牲,这些连队进攻也不由受阻,这时候,上头便会请民间这些异士过来帮忙解决。
而军队里的士兵们也一直猜不透这些人到底有什么本领,也一直没看清楚他们是怎么解决这些诡异事件的,许多人甚至猜测这些人是不是什么在深山老林修炼的神仙一类,被领导们专门请来除越南妖怪的。
叶三说,烟老头就是当时那些神秘人的组织者,召起人或者说带头人,烟老头对于叶三所属团部师部的领导,以及这些领导的相貌和习惯,还有当时发生的一些出名的却只在军中流传的事件,都是清清楚楚,一般人想冒充也是冒充不来的。
所以叶三也肯定烟老头绝没有骗人。
烟老头也解释说,越南那边,或者说整个东南亚一带都是蛊风盛行,最出名的就算是那降头术了,什么生降,死降,药降,飞降以及符降,其实就是蛊术,就是以前苗疆一带的蛊术流传过去发展变化起来的。
而许多越南人都会养蛊、制蛊和下蛊,当时越南军方也是请了很多这样的人加入了军队,以图对抗我军,虽然这些人对于整体战局也产生不了根本的影响,不过刚开始时,我军总体战事顺利进行下,却也是遇到了不小的麻烦,对于士气也产生了很大的消极影响。
当时越南军方一直都隐瞒了事实真相,只宣称使用了普通的化学武器,甚至于迫于国际舆论压力,到了后来,连化学武器都不愿意承认,称只是偶然发生的自然或者说灵异事件,并非军队所为。
在这样的形势下,烟老头他们受召来到了前线,以牙还牙,以蛊对蛊,以蛊术对降头术,多少促进了战事更顺利的进行,直到我军拿下谅山。
烟老头说,当时他们只是一个零散和临时性的组织,那些人也是他凭着些个人威望召集来的,不过谅山战役结束后,却在军部正式成立了G处这个部门。
自卫反击战后,G处又脱离了军部,转设在刚好在那时候新成立的国安部下面,而G处的任务和使命自然跟战争年代不同,不过却也是发挥了不少用处,尤其在间谍和反间谍,渗透和反渗透等方面。
见叶三都这么肯定烟老头不会有假,如果不是像他一贯算是沉稳和内敛的性格,只怕早就要拍着胸脯保证了,叶夏和叶秋终是承认了事实,放下了怀疑。
现在听了烟老头所说,他们却是又忍不住有些兴奋起来,心中也更多好奇,只想烟老头能够多讲一点,谁料烟老头却说再多的就是机密,不能说了。
见叶夏和叶秋有些失望的样子,烟老头呵呵笑了笑,说其实有些东西并不想叶夏他们想像得那么美好,G处的工作刺激,神秘,却因为部门的特殊性,也更多危险,时刻都有可能会受伤甚至丢性命。
接着他又有些无奈地说,其实G处的存在对于他们烟家这样的家族并非是一件完全的好事,当时G处正式成立,大部分的原因自然是国家确实有需要,但另一方面,却也不是没有借G处对他们加以控制和监督乃至打压的因素在内。毕竟像他们这样的人的存在,实在是太敏感太敏感了。
说到这里,烟老头又止住不再说,打哈哈笑道,这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过多言传。
只是烟老头自己显得有些无奈,叶秋乃至叶夏却是听得半知半解,并没怎么在意,不说烟老头讲得实在含蓄,另外他们对于这样错综复杂的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也很难有深刻的体会。
烟老头见叶夏和叶三好奇甚至有些向往的样子,便又问叶夏是否真的有兴趣加入G处。
叶夏没想到烟老头突然会这么问,不由一愣,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像当初小李那次一样,虽然他也确实很有些心动,但还是有着不少顾虑。
并不是说他畏惧可能的危险,害怕刺激,毕竟像前面说得那样,对于绝大多数年轻人乃至所有人来说,都是有着或者说曾经有过英雄梦,当真的有这样的机会摆在面前,怎么可能会不心动,否则也不会每年都有那么多的大学生或者年轻人四处打听怎么加入国安部了,想像着加入后自己怎么批风衣戴墨镜,怎么抛头颅洒热血,怎么锄奸除恶,怎么007008。(当然,如果真的加入,说不定会很失望,因为大部分的人所做的工作便是坐在冰冷的机器前处理海量的信息和文件,稍微不那么乏味一点的,便是在一些重大节日,被派去给外国友人做翻译,顺便悄悄纪录下外国友人的行程。这是题外话,就不多说了。)
听烟老头突然问叶夏是否真的有兴趣加入G处,又见叶夏迟迟不回答,叶秋却早已忍不住了,替叶夏回说当然想了。
烟老头却看了看叶夏,又看了看叶秋,而后笑了起来。
他说他也只不过是问问而已,现在他早已退休离开G处,自然做不了主。不过不管怎么说,他在G处到现在还是能说得上些话,如果叶夏真的有兴趣加入G处,说不定倒会帮叶夏推荐一下。
只是烟老头又刻意强调了自己就只是推荐一下,其它的便实在无法帮得上什么忙了,叶夏能不能被G处看得上,自身素质和政治背景等方面过不过得了关,也要看叶夏自己了。
不等叶夏和叶秋他们表示什么,烟老头突然严肃下来,说他还得提醒叶夏一下。
说着,他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空荡荡的右袖,说自己这只右手便是当年谅山战役时不小心被敌人养的一条头上长着红色鸡冠,腹下还有两只鸡爪一样的脚的怪蛇给咬了,后来被迫齐肩截去的。
听烟老头这么一说,叶夏他们又不由感觉有些悚然,叶秋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向后退了半步,咂舌不已,心里头想让叶夏快点加入G处的想法似乎也不再那么热切了。
叶夏却是忍不住问道:“那你脸上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被那什么怪蛇咬了的缘故吗?”
烟老头愣了一下,随后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这时,他的眼里竟露出一丝怨毒,身子也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不过他这些反应也是转瞬即逝,等他转回头,脸上表情也回复了原来的样子。
他摇了摇头,说自己脸上变成这样,倒不是被那怪蛇咬了的缘故,而是后来的事情。
说着这些话的同时,他忍不住看了看叶夏,盯着叶夏双眼看了一会。
在与叶夏目光交汇的一刹那,他竟有些失神,之后却是突然叹了口气,有些艰难地把头转了过去。
房间里也一时变得有些寂静,气氛甚至也有些尴尬,大家都沉默不语,想着各自的心事。
只有那小瞳却一直扑在电视前,专注地看着电视剧,吃着爆米花,似乎对于叶夏和烟老头他们的谈话根本没什么兴趣,时不时自得其乐地憨笑几声。
当然,还有戒戒和久久,自然对于叶夏他们之间的谈话也不感什么兴趣,或者说其实也不怎么听得明白,所以也是在忙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别误会,它们现在并没在做什么太少儿不宜的事。
戒戒是又找来了一大堆吃的东西,卖力的辛苦的不嫌麻烦的将那些吃的,包括大米啊,面条啊,面包啊,火腿肠啊什么的,移到了床上,朝着久久推去,还时不时地停下来,讨好似地朝着久久叫上几声。
久久则仍是默默地趴在床头,不过这一次,却没因为戒戒太过靠近而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前方。
虽然这次对于戒戒的无故殷勤它没了以前那样的戒惕,不过仍是把头偏向一边,带着几分高傲的味道。
戒戒把诸多食物一一推到久久面前后,便又小心翼翼地靠到久久身边,顺便叼了根生面条,放到久久够得着的地方,然后带着几分期盼似地叫了起来。
大概是被戒戒叫得有些不耐烦了,或者说终于有些承不住戒戒的热情,久久总算将头转了过来,看着跟前的那根面条,然后带着疑惑似地把头低了下去,好像是在闻那面条似的。
戒戒则马上停止了叫,盯看着久久的一举一动。它把脖子伸得老长,身子也轻轻颤,好像忍不住地有些兴奋,嘴里发出几不可闻的咿声。
只是久久闻了闻那面条后,却马上将头抬了上来,而后又快速把脑袋转了过去,不再理会戒戒。
戒戒嘴里发出的咿声也嘎然而止,整个愣在那里,小眼里带着茫然,似乎有些惊讶,也有些疑惑。
之后它甩了甩脑袋,叼起面条丢了出去,然后又叼了几粒米放在久久跟前。
接着,它朝着久久叫了一声,便又跟先前那样,伸长了脖子,紧张地盯看着久久的反应。
只是久久这次的反应却更让它失望,久久不过转头看了看跟前的那几粒大米,很快就又把头转了过去。
戒戒又是发了一阵傻,不过很快,它就叼走了那几粒大米,又拖了条火腿肠过来。
只是,接下来,它试遍了移到床上所有的食物,久久至多就是闻上一闻,却根本不吃一口,好像没有一样东西合它的胃口。
戒戒也彻底傻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它突然激动地叫了一声,跳了起来,然后朝着那些大米啊面条啊什么的又咬又踩,一阵践踏,嘴里不停地生气似地哼哼着,似乎在拿那些面条大米等东西撒气。
直到将床上那些吃的东西通通都丢下床,它才停了下来,却仍是一副气鼓鼓的样子,扭头傻在床边上。
只是过了一会,它又朝着久久叫了一声,然后麻利地跳下床,又从床下推出了罐啤酒。
把啤酒推到床头跟前后,它便殷切地朝着久久叫了起来,好像在叫久久快下来喝酒。
无奈久久却转头看了一眼,便很快就将头转了回去,不再理会戒戒。
见久久没什么反应,戒戒又愣了一会,之后却开始努力地推着那罐啤酒,想将那罐啤酒给推上.床去。
可惜啤酒不是大米和面条等东西,不说重了许多,更是让戒戒无从下嘴叼起。
它刚刚将啤酒顶上去一点,那罐啤酒便又滚了下来。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戒戒转头看了看叶夏那边,却见叶夏他们正忙着聊天,又转回头看了看久久,久久却仍是扭着头后,它终是失去了闹心,大叫了一声,在那罐啤酒上大咬大啃起来。
它整个身子也盘着那罐啤酒,翻来覆去,滚来滚去,一副凶狠或者说气急败坏的样子。
委屈啊!
没过多久,它竟然在那啤酒罐上硬生生撕出了道口子,里面的啤酒也因为它刚才一阵翻滚而胀足了气,立马成条细线喷了出来。
它愣了一下后,马上放脱了啤酒罐,爬到罐子破口前,将嘴凑在上面,贪婪地吸了起来。
一边喝着,它还一边哼哼着,身子一会趴着,一会又躺着,一副惬意和迷醉的样子,也似乎全忘了上头的久久。如果不是它喝酒时一直都是这个德行,倒真有几分自暴自弃借酒消愁的意味。
叶夏他们以及小瞳,却是或者想着心事,或者忙着看电视,谁也没注意到戒戒那边发生的事情。
沉默了一会后,叶三先开了口,问烟老头说叶夏这里三番两次被人盯上,那些人到底是何目的,难道真是因为戒戒值什么百万美金,所以想夺走戒戒。
烟老头说也不全是这样,其一,虽然戒戒确实很珍贵,不过也没像那小李说的在东南亚黑市上值什么百万美金,那所谓的东南亚黑市也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当然了,像小李他们,确实就是为抢戒戒而来的,因为像戒戒这样,可以说是一只野生成蛊,却正是许多养蛊人拼命想要据为己有的。
其二,烟老头顿了顿后,又看了一眼叶夏,说照他的分析,除了小李他们这样的,应该也有人看上了叶夏。
他说叶夏竟能随便将戒戒养成如今这个样子,就算确实有大部分的原因要归于戒戒本身的特殊之处,不过也肯定有叶夏的原因,如今蛊门中人才凋零,叶夏也绝对是许多人尤其是几个家族非常想要得到的对象。
说到这里,烟老头又看向叶夏,笑了笑道:“小夏,老朽冒昧地问问你,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学蛊,或者说学蛊术?”
烟老头突然问起叶夏愿不愿意跟他学蛊,叶夏他们包括叶三也是都是面露诧异,愣在那里,一时反应不过来。
烟老头却是好像不不急着要叶夏回答,只笑吟吟地看着叶夏,不过以他那张脸,笑起来看去却比哭还要难看,甚至都有点像是在不怀好意的笑。
过了好一会,又是叶三先开了口,小心翼翼地问烟老头,他是想收叶夏为徒还是跟前面那些人一样,想笼络叶夏,为他们烟家做事。
虽然叶三问时极尽委婉和小心,也十分的客气,但还是掩饰不住眼里的那几丝怀疑。
虽然他对于烟老头也是敬畏三分,但是照烟老头自己说的,他除了G处创始人的身份外,却也是蛊门中烟家的老当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跟乌三爷焦二爷他们并没什么区别。刚才他自己也说过,像焦二爷他们也是看上了叶夏,现在他又突然问起叶夏愿不愿意跟他学蛊,也很容易让人怀疑他跟焦二爷他们是一样的心思。
而一直将叶夏当作自己亲身儿子的叶三也不得不多有顾虑,不想叶夏像前面的胖子和黑鬼,以及小李和老张那样,成为别人的走狗,走上奴仆一般的命运之路。
只是听了叶三的问,烟老头却是摇了摇头,说两者都不是,他既没收叶夏为徒的意思,也没有要叶夏为他烟家效力和做事的意思。
见叶三他们疑惑万分,他又解释说在蛊门中,向来没有什么收徒拜师的说法。
蛊门中的人大多不成什么门派,很多人都是单独行事,习惯上不结婚不生子,也从不会收什么徒弟,一旦生老病死,他所会的蛊术一般便会失传,这也是蛊门中人才日益凋零的原因之一。
而像他们烟家这样的家族虽然能将蛊术传承下来,却也有诸多戒律或者说不成文的规矩,所谓传女不传男,传内不传外等等。虽然就连他们这样的家族也因为世事变迁,面临着以前从未遇到的危机,这些规矩也不得不做些更改,比如相对于传女不传男这个规矩来说,如今可以说已经算是基本上不存在了,但是就算如此,蛊术也只是在家族里传承,一般绝不能随便传给家族外面的人。
所以烟老头说自己也不是要收叶夏为徒,只是觉得叶夏是个好苗子,如今处境困难,却又几乎一无所知,不想叶夏的前途早早夭折和断送,便有意教授叶夏一些关于蛊以及蛊术的知识,好让叶夏以后有更多的能力自保。
他说以他在烟家的身份,稍稍破例还是没什么大的问题,当然,他也说了,他不可能把所有的知识尤其是那些关于家族机密和生死存亡的蛊术教给叶夏,更多时候,还是需要叶夏自己去领悟和体会。
而至于叶三说的第二个方面,烟老头也是否认了自己有这么个意思,他说如果真想要叶夏为他烟家做事和效力,只怕也不用他亲自来这里。他要叶夏跟他学蛊术,也不会要叶夏为他烟家做任何事情,叶夏想学就学,不想学就不学,或者说什么时候不想学了便可以不学,有绝对的自由,他也绝不会勉强。
不过接着他又开玩笑似地说,当然从某方面说,他确实存有些私心,因为他非常看好叶夏的潜质以及前途和未来,假如到时候叶夏真能加入了G处,以后真飞黄腾达了,或许能看在他如今对叶夏的情分上,也多照顾照顾烟家。
听了烟老头这么说,后面的话虽看似在开玩笑,却也带着实诚,不像那种夸夸其谈和过分掩饰,叶三也是大松了口气,而后看向叶夏,眼神里带着询问的味道,自然是想问叶夏是不是真的愿意。
叶夏虽然不能完全明白烟老头的意思,尤其关于那些什么蛊门中的情况,仍是听得一知半解,不过渐渐回味了过来后,他还是不由有些心动。
说实话,自从上次戒戒救了叶奶奶被电视台报导出来后,麻烦接踵而至,各式人物纷纷登场,但叶夏最初却是连缘由不清楚,一直像被蒙在鼓里一般,只能被动地迎接这些接二连三的麻烦。
虽然他天性乐观,但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他有的时候也徒生一种无力之感,好像小的时候还不会游泳,却掉入了河流漩涡里面那样。甚至有的时候也十分的郁闷和愤懑,甚至想索性拿着把刀去街上叫这些人拼命,无奈他是对方到底是什么人,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又怎么个拼命法。
为了不让叶秋担心,他也不得不强做镇定,始终是乐观和自信满满的样子,而他心中的憋屈也只有他自己才最能体会。
而如果真能跟着烟老头,多了解关于蛊方面的知识,多了解蛊门中的情况,不说一定能够自保,但是至少不用像现在这么被动和憋屈。到时候说不定也会逐渐了解戒戒的能力,也解开自己身上的一些秘密,不用再像现在这般的跟个无头苍蝇一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徒生烦恼。
当然,出于谨慎,他还是没有立刻回答烟老头的问题,而是问烟老头假如自己真有兴趣跟烟老头学什么蛊术,那以后该怎样一个学法,是烟老头留在这里,教他蛊术,还是他跟着烟老头去烟家。
烟老头却是又摇了摇头,说他不会留在叶宅镇,也不会带叶夏去烟家,如果叶夏真愿意跟他学蛊,到时候等他把小瞳送回家后,他会带着叶夏四处转转,游历游历全国各地。
他说,要想学蛊术,绝不能在家闭门造车,否则就算天赋再好,也不可能学得了什么真正的东西,只有走出去,看遍各地风土人情,历经世事沧桑冷暖,才能够开阔眼界,逐渐看清蛊的世界,领悟蛊背后真正的含义以及掩埋在历史尘埃之中的深重味道。
烟老头最后转头扫了叶夏诸人一眼,看像窗外,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这个世界便是一个巨大的蛊盅,而里面所有的生灵,包括我们人类,都是其中的蛊,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烟老头说到后来,语气深沉,面露沧桑,语气里也好像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也好像有着无限感慨。
叶三他们包括叶夏却是无从接话,只因为他们并没有烟老头那样的经历,对于烟老头所说的也没有太深的体会。
他们心中只在急速思索着叶夏到底要不要跟着烟老头走。
虽说叶夏能跟着烟老头,就他们所知,也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可是不管怎么说,叶夏这么突然要离开,对于叶三也好,对于叶秋也好,又不由有些难舍。
叶夏也是差不多的心思,既不放心身体一直都不怎么好的叶秋,还有年过八十却还独力支撑着孤儿院的叶奶奶,也有些舍不得叶三夫妇还有叶春他们。
虽然他也一直希望自己能够出人头地,但有的时候也想着以后就这么安定在叶宅镇,赚点钱,买个或者造个自己的房子,照顾和侍奉这些不是亲人却更胜亲人的叶奶奶他们。
犹豫了一会后,他看了看叶秋还有叶三,轻声道:“我还是不离开叶宅镇了,阿秋身体不好,叶奶奶年纪也大了,还有阿春上大学了,要及时给她寄生活费……”
叶秋愣了一下,随后却强笑道:“你说什么呢,阿夏?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婆婆妈妈。我的身体好着呢,才不用你管……”
刚开始说着,他还很大声,脸上也是一脸轻松,只是说着说着,他却背过了头去,声音越来越轻,眼睛也红了起来。
叶三却是白了叶夏一眼,骂了声臭小子,顿了顿后说道:“又不是不回来了,想这么多干什么?你走后,阿秋就住我家去,你就不用担心了。叶奶奶那边,我和你三婶不也时常在看顾着?以后我们也不会不管的。还有阿春那,她的学费生活费,我和你三婶也会每个月给她寄去的,你放心就是。”
烟老头则静静地听着叶三他们的谈话,一双眼睛则只盯着叶夏,当看着叶夏的犹豫,他却是不由露出些吃惊,似乎有些不理解叶夏的想法。
他又看了看劝说叶夏的叶三还有叶秋,暗地里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眼里竟又露出些迷惘。
听到叶夏他们之间的谈话,他心中竟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心情也有些纷乱,甚至于有些犹豫,犹豫着要不要收回让叶夏跟他一起走的提议。
只是当看到叶夏的眼睛,看到叶夏的面容,他又似乎在恍惚中看到了那个人,一时间心中又顿时冰冷,犹豫和后悔之感也顿时烟消云散。
他捏紧了左手,将身子转了过去,也强迫自己不再去听叶夏他们之间的谈话。
过了一会,在叶三他们的劝说下,叶夏终于决定了,跟着烟老头走,离开叶宅镇,去外面历练。
当然,叶夏也不是说一做了决定就马上离开,他还是先请了烟老头等他两天。
毕竟他这次离开,不止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远门,而且也不是说跟出去打工或者旅游那么简单,他以后的路,以后将要遇到的事情也很难预料,至于叶夏这次离开叶宅镇多久以后能够回来,除非叶夏自己中途放弃,连烟老头也难肯定。
烟老头倒也不急,叫叶夏慢慢来就是。
接下来,叶夏便先去楼下房东也就是叶国庆那里退了房子,然后又跟叶国庆要了他家的脚踏三轮车,开始往叶三家搬起他和叶秋所用的家具等东西来。
虽然他也知道叶三刚才说会叫叶秋住到他家去绝对不是为了让他放心而嘴上这么说说而已,也绝没有敷衍的意思,不过他还是想着自己既然要离开了,索性趁着现在离开前,还有叶三也在,早点帮叶秋搬过去。
毕竟叶秋的身体状况虽然比起小的时候好了很多,但还是不适合独自一个人住在外面,需要有人多看着点,再加像叶夏叶秋他们这个年龄,饮食睡觉等方面也很难有规律,两个人在一起还好说,只有一个人的话,就更是难说了,叶秋确实需要叶三他们多监督着看顾着点。
而且叶秋虽然胆子小了点,但也有倔强或者要面子的时候,有着不小的自尊心。叶夏怕他一走,叶秋却怎么都不肯去叶三家,所以不如现在帮他搬了过去,省得到时候走得也不安生。
叶秋倒也没坚持什么,只红着眼,默默地帮着叶夏和叶三一起搬着东西。
只是叶夏这种想法其实也是一条筋,或者说太过简单,因为他或者叶三并没有考虑过叶三媳妇的意见。
所幸的是,叶三媳妇虽然在看到叶夏他们骑着辆装满了床柜桌椅等东西的三轮车来到她家时确实吓了一大跳,不过在听说叶夏他们要搬到她家后,却是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连说了几声好,笑说叶夏他们早就该搬过来了。
对于她来说,只要是叶三做的决定,她也绝不会有反对的时候,而对于叶夏乃至叶秋,她也是跟叶三一样,真心实意的将他们当做自己的儿子一般看待。
只是让她有些意外的是,搬过来的其实只是叶秋,叶夏却是很快就要离开叶宅镇。
听到这个事情后,她愣了好一会,结果也是红了眼睛,跟叶夏问这问那,十分不舍的样子,直到被叶三不耐烦地喝了一声,才擦了擦眼,默默地转了身,回屋去给叶夏他们张罗晚饭。
叶夏和叶秋的东西并不多,所以借来的三轮车虽小,不过拉了两次便把所有东西都搬到了叶三家。
而那烟老头和小瞳他们也跟着一起来到了叶三家,这两天也暂时住在叶三家了。
也亏叶三家总共上下三层,一层三间,房间倒是满多,因此也不会嫌挤,而现在夏末季节,天还很热,也不需要盖什么棉被,只要有床有条毯子就行,虽然多了四个人,叶三家倒是可以从容应付。
吃过了晚饭,烟老头便先去睡了,似乎精神并不怎么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的缘故。
而那小瞳在匆忙扒拉完碗里的饭后便跑去楼上房间看电视去了,大概想着过两天就要被烟老头抓回家,再也看不了电视,所以要趁现在看个够。
戒戒这小王八蛋则没义气得很,见久久被小瞳抱去上了楼,也是匆匆吃了点东西,便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最后也只省下了叶夏和叶秋以及叶三夫妇他们自己这些人,却又坐在那里半天都没吭声,气氛也有些尴尬,大家的心情似乎都有些沉重。
过了一会,叶三媳妇便收了碗筷去了厨房洗刷清扫。
叶三在自己媳妇去了厨房后,看了看叶夏,张了张嘴,却仍是半天没说出什么话来,到最后,心中千言万语只成了一句话,“阿夏,出去后自己注意身体,什么时候想……家了,回来就是,……记得要多跟你三婶打电话,省得太长时间没你的消息了她不放心,又来跟我抱怨。”
叶夏点了点头,朝叶三笑了笑,他也知道叶三有的时候说话做事总要以自己媳妇为借口,比如说以前叫叶夏和叶秋去他家吃饭,他就会说你三婶叫你们去吃饭,还有比如说他给叶夏和叶秋买了什么衣服裤子或者吃的东西送去叶夏他们那里,他会说你三婶又乱花钱,给你们买东西了,非叫我给你们带来,其实却多是他的主意。
叶三见叶夏朝自己笑,却是把头转了过去,点了支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之后又是叶秋跟叶夏说了一大堆的话,也多是叫叶夏在外面多注意身体,注意饮食,吃饱肚子,不要太节约之类,罗罗嗦嗦叮嘱了老半天,倒好像是他比叶夏年长很多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难得有机会跟叶夏互换角色,所以要趁机过过嘴瘾。
他这么一罗嗦,叶夏有的时候也忍不住反驳几句或者笑话一下,气氛倒是轻松了许多。
又聊了一会,叶夏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起叶三,叫叶三说说他参军时的事情。
叶三却是摇了摇头,说自己参军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不过在叶夏和叶秋坚持下,他还是说了一些,包括刚上战场时的紧张,甚至差点鸟了裤子,一见到敌人也是拿枪就打,根本顾不上有没有瞄准,还有看到战友牺牲时的害怕以及伤心,还有胜利之后的兴奋和激动,还有谅山战役之后大好形势下却突然接到撤退命令时的疑惑乃至愤懑,以及当时一些关于烟老头他们这些人的事迹的种种神秘传闻。
说了一些,叶三便说没有了,说自己在一次战役中受了重伤,留下了残疾,便提前退伍,回到了叶宅镇,在叶宅镇上派出所当了名民警。
听到这里,叶夏忍不住疑惑问道:“三叔,那你当时伤了哪里?我们看你不是都挺好的,也没留下什么残疾啊?”
他这一问,叶三却是一愣,随后脸色铁青,再之后却整张脸突然罕见地红了起来。
他支吾了一声,便站了起来,然后拿起了桌上的烟和打火机,离开了桌子,说时间不早了,让叶夏他们早点睡,最后便一声不吭上了楼。
只留叶夏和叶秋在那里面面相觑,一阵的莫名其妙,不知道叶三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这时,厨房里却突然传来了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叶夏和叶秋忙跑去一看,却见叶三媳妇正蹲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一只摔碎了的盘子。在见到叶夏他们进来后,她忙把头低了下去,更显得有些慌张,一张脸也红得有些异常。
只是叶夏他们并没有察觉到叶三媳妇这点莫名的异样,所以在听叶三媳妇说只是不小心摔了个盘子后便也没多问,从厨房退了出来,去楼上睡觉。
第二天,叶夏又去了孤儿院,跟叶奶奶和叶春她们道别。
不过叶夏也没跟她们说真实情况,而是说在外省找了份稳定的工作,所以要离开叶宅镇。
就算如此,叶奶奶她们还是十分的惊讶,毕竟这个消息实在太突然了,明明先前一直没听到任何风声,现在却听叶夏突然说要去外省工作,她们又怎么可能平静接受。
不放心之下,她们又问叶夏找的是什么工作,是怎么找到工作的,待遇怎么样,辛苦不辛苦,反正事无巨细,什么都想知道。
所谓一个谎言之后往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弥补前个谎言所出的漏洞,叶夏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编了起来,说工作是叶三帮忙找的,去跟叶三一个朋友学木工活。
虽然叶夏向来不大会撒谎,谎言中也是漏洞百出,但叶奶奶他们也正相信了叶夏不会撒谎,便也没有注意到这些漏洞,而是真相信了叶夏的话。
于是叶奶奶接着便又长吁短叹起来,一脸的舍不得,甚至也是红了眼,抓着叶夏的手,不停的轻轻拍着,却又半天说不出话来。
叶夏也是有些难过,所谓‘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叶奶奶可以说是他最亲的亲人,就像亲奶奶一样,现在叶奶奶年纪这么大了,他却要离开叶宅镇,而且说实话现在也不知道归期和具体要去的地方,虽说他也是怕叶奶奶太担心才没有说实话,可还是也感觉有些惭愧。
不过叶奶奶唏嘘了一会,见到叶夏也是难过的样子,却反又安慰起叶夏来,说叶夏年轻,正是该趁现在多去外面闯荡闯荡,不能一直窝在叶宅镇这么个小地方。
接着她又要叶夏不要太担心这边的事,并笑说以她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再活个几年也没问题,要叶夏不要急着回来。
叶夏也是不停点着头,心中却百感交集,更是愧疚。
一旁的叶春也是红着眼,巴巴的看着叶夏,只是见叶奶奶和叶夏说着话,她才一直忍着没去插话。
直到见叶奶奶和叶夏说得差不多了,叶春才弱弱地开口道:“阿夏哥,你说你过两天就要走,那你不是不能送我去学校了?”
叶夏一脸歉意地看着叶春,点了点头说道:“对不起,阿春。等你开学了,只能让叶三叔和阿秋陪你去了。”接着他勉强笑了笑,“不过到时候如果我有空的话,说不定也会来学校看你的。”
叶春虽然依旧有些难过的样子,但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不过接着她又带着丝忧虑幽忧地说道:“再过几天,我哥也要出来了,到时候没见到你,他一定会很不高兴了……”
叶夏一愣,随后面露尴尬,支吾着,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原来叶春的哥哥叶冬也是正好在十天后刑满出狱,本来叶夏他们都约好的,到时候一起去接叶冬,再之后又一起送叶春去省城上学。而叶夏明天就要跟着烟老头离开叶宅镇,只怕也无法践诺了。
不过叶春随后却笑了笑,也反安慰叶夏说到时候她会跟叶冬好好解释的,叶冬也肯定会理解叶夏,不会怪他的。
离开孤儿院后,叶夏又去了趟镇上的信用社,将存在信用社里的钱都取了出来。
回了叶三家后,他把钱分了一半左右给叶秋,自己留了两千块。
第二天,他便告别了叶三他们,跟着烟老头和小瞳一起离开叶宅镇。
他离开的时候,叶奶奶和叶春也都来了叶三家送他,还有包括也听到了叶夏要离开叶宅镇去外地的叶辉夫妇以及他们的儿子叶民。只有那叶三,却是早早便去了派出所上班,并没有来送叶夏。
大家虽然不说,暗地里却还是有些埋怨叶三,当然他们也不是埋怨叶三无情,毕竟叶三对叶夏的好大家有目共睹,大家也只是有些怪叶三连这个时候都不肯放下工作来,送一下叶夏。
只是他们不知道,叶三却也并没有去上班,而是一直藏身在附近一撞高楼天台上,看着叶夏和叶奶奶他们道别,然后离去。
他手上拿着瓶二锅头,一边紧盯着叶夏,一边喝上两口,背影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他一张马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只是一双眼睛却也是微微红着。
他这么做也是怕自己到时候万一控制不住情绪而失态,被别人笑话,也故意想让叶夏走得更安心。
不过如果让人知道他学着电视里的那种桥段,躲在这里偷偷看着叶夏,恐怕要笑话的人更多了。
也或许会有人大跌眼镜,惊讶于叶宅镇上鼎鼎大名的冷面叶三叶所长也会有这么矫情的时候。
叶三的目光一直随着叶夏来到旁边镇上的汽车站,直看到叶夏上了汽车,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他一口气将手里剩下的小半瓶二锅头喝了个干净,随手丢掉了瓶子,而后掏出一支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过了许久,才又用力地把烟吐了出来。
“阿芸,阿夏终于长大拉,要去外面的世界闯荡了,你一定要保佑他平平安安……”
他自言自语似地说完,便丢掉了手上还剩下半支的烟,转身准备离去。
离开前,他又不由自主地朝着汽车站那边看了一眼。
只是他这一看,却停下了脚步,愣在了那里,脸上露出丝疑惑来。
……
叶夏这边,他和叶奶奶他们说了些话,又被叶奶奶他们包括叶辉夫妇在包里塞了些吃的,比如水煮蛋之类的东西,便离开了叶三家,去附近的汽车站,准备坐车到县城。
叶奶奶和叶春却是一直跟送到了汽车站,直到叶夏他们上了车,叶奶奶又是站在车窗下,握着叶夏的手罗嗦叮嘱了一番,直到叶夏开口让她早点回去,才和叶春有些不舍地离去。
叶夏他们所坐的车子因为还没到发车的时间,所以也还停着没有立刻发动。
而车子里的不少人却因为烟老头极其丑陋和怪异的样子纷纷面露惊讶和鄙夷之色,有的人甚至还在嘟嘴说着为什么售票员要让个乞丐上车来,也怀疑乞丐样的烟老头有没有钱付车费。
虽然烟老头倒是满镇定,坐上了车后便闭上了眼,靠在座椅上假寐,叶夏却还是有些尴尬。
所幸的是,车里大多数的人都认识叶夏,见到叶夏和烟老头坐在一起后,也渐渐看出了乞丐样的烟老头跟叶夏有些关系,便也不再埋怨,只是却又开始问起叶夏,烟老头是他的什么人。
叶夏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那里支支吾吾着,甚至急得红了脸。
看到叶夏的反应,有个镇上向来喜欢开玩笑的人便开起了叶夏的玩笑,说烟老头一定叶夏的未来岳丈大人,小瞳就是叶夏的女朋友。
那人一开头,不少人便纷纷起哄,闹得叶夏更是脸红,那烟老头也是睁开了眼,露出一丝不悦之色。
而那小瞳过了一会,也终于明白了车里的人是在说自己,顿时也是红了脸,并有些生气,捏起了拳头,嘟起了嘴。
大概受了小瞳的影响,被小瞳藏在怀里的久久也激动起来,非要从她怀里钻出来。
久久这一激动,叶夏怀里藏着的戒戒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也激动了起来,拼命要从叶夏衣服里钻出来。
小瞳也顿时有些紧张,朝烟老头叫了声爷爷。
烟老头看了一眼小瞳,便跟叶夏说先下车。
于是三个人便匆匆下了车。
见叶夏他们慌慌张张跑下了车,车子里的人有些莫名其妙,心想是不是玩笑开大了。
下了车后,叶夏询问似地看着烟老头,问是不是要等下辆车。
他现在也感觉有些头大。说实话,以前他从来没带戒戒坐过车子,而除了叶三他们,也没让戒戒见过其他人。现在要离开叶宅镇,,去烟家所在的山东,肯定要坐车子,也要碰到各种各样的陌生人,他却一直没怎么去想过一路上该怎么带着戒戒才好。
以戒戒爱热闹喜欢生事的脾气,也不可能一直把它藏着,但若是让它在外面,过不过得了安检不说,要是别人好奇,逗弄它,惹火了它的话,那事情就大了。
他现在才发现一个问题,以前竟一直没问过小瞳她一路上是怎么带着久久到这里来的。
烟老头却没有逗留在汽车站的意思,而是带着叶夏他们走了出来,说先走着去县城好了。
叶夏顿时愣住,都要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要知县城离叶宅镇少说也有二三十里路,坐车也要二十来分钟,走路的话至少要几个小时。
看着烟老头和小瞳一老一小,一个一副病态,看去比当初的明婶没好上多少,一个则是女孩子,虽然看去并不怎么娇弱,但叶夏还是很怀疑他们能否吃得消。
见叶夏疑惑和犹豫,烟老头倒好像知道叶夏的心思一般,笑说他们肯定是没问题,只看叶夏自己行不行了。
他又说,反正时间也不急,就慢慢走好了,一路上也可以多看看风景,就当叶夏的历练从现在就开始,说以后叶夏跟着他基本上就要用脚走路,走遍全国各地。
他还说,叶夏到时候就知道像他们这种人其实本来就不适合到人多的地方,也不适合跟陌生人离得太近,接触太多。
叶夏虽然对于烟老头说的还是不怎么了解,但见烟老头自信满满的样子,而小瞳也是一脸的无所谓,便不再多说,一路跟着烟老头出了叶宅镇,然后朝东而行,第一站自然就是县城。
刚出了叶宅镇后,叶夏忍不住疑惑问小瞳当时是怎么来的,坐汽车还是坐火车。
小瞳却心不在焉地说她也没坐什么车子,大部分路是走来的,除了有的时候搭一下顺风车。当然这所谓的顺风车一般都是农用拖拉机,机动三轮车等,是在乡下等偏僻人少的地方坐的。
叶夏却是不相信,因为烟家在山东,离叶宅镇应该差不多有上千公里远,要走的话只怕得花上几个月,而照小瞳的说法,她是烟老头上次来叶宅镇又回去后,才偷偷跑出来的,而烟老头那次在楼下出现离小瞳到叶宅镇,算起来至多不会超过十天时间,不算上烟老头回山东用的时间,小瞳也不可能在十天时间里走上一千公里的路。
叶夏都要怀疑要么是小瞳在说谎,要么难道是久久带着小瞳飞过来的?
听了叶夏的分析和怀疑后,小瞳却说自己并不是山东走来的,而是在这边省城走来的。他们老家是在山东,不过他们烟家在省城也是有房子和生意的,这次放暑假,她跟了家里人一直住在这边,而她从省城到这里,也是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叶夏恍然大悟,不过之后却还是十分惊讶于小瞳竟然只用一天一夜便走了两百来里路。虽然听她自己说,也有在乡下偏僻地方搭过车子,不过不管怎么说,让一般人走走看好了,也不可能在一天一夜走上个两百里路,而且小瞳还是个不过十七岁的女孩子。
叶夏本来还想再问问,但见小瞳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便也忍了没再问。
小瞳确实有些心不在焉,或者说不高兴,心里只想着一单回去,便没得玩了(虽说她所谓的玩大部分就是指看电视)。
刚走出叶宅镇,她便靠近烟老头,拽着烟老头的左手,不停地摇动着,一脸苦恼的样子。
烟老头却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怎么理会她,只看着前面,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小瞳见烟老头竟不理自己,更是有些不满,跳起了脚,直接挂在了烟老头的手上。
烟老头本来走路就颤颤巍巍的,看去随时有可能气力不支摔倒在地的样子,可小瞳这么把整个身子挂在他身上,他却仍是那副样子,继续踉踉跄跄的走着,倒并没有直接摔倒或者滚翻。
只看得叶夏先是一阵心惊胆战,接着却是咂舌不已,惊讶烟老头的表现。
不过烟老头也终是有些不耐烦的样子,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把小瞳从肩上拽下,有些无奈地问道:“你这小妮子,你想干什么啊?”
小瞳撇了撇嘴,又吸了吸鼻子,可怜巴巴地说道:“爷爷,能不能不要这么急着回去呀?我想在外面多玩几天,反正现在又还没开学?”
烟老头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哼道:“还玩?你还是想想这次回去后,你爸会怎么罚你吧?”
说着,他便不管小瞳,抬脚继续前进。
小瞳却更是苦了脸,一方面为烟老头说的,担心这次回家后,会因为擅自离家出走而受到家里长辈的责罚,另一方面也为烟老头的态度,她忽然发现烟老头似乎有些不高兴的样子,要换在平常,烟老头早就笑呵呵地安慰她,甚至说不定还真会答应她多在外面转一转,玩一玩。
她也在怀疑自己这次离家出走是不是玩得有点大了,虽然以前她也时常跑外面来,却从没跑得这么远,也没在外面呆过这么久。而以前烟老头也总会站在她这一边,她父母要责罚她的时候还会护着她。
见烟老头无比严肃的样子,小瞳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粘着烟老头,只苦着脸默默地跟在烟老头后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过没几分钟,她却突然想开了似的,重新换回了笑脸,想着既然烟老头不愿意带自己在外面多玩几天,那再苦恼也没用,还是趁现在没回到家,自己一路上多玩玩多看看好了。
于是她又来到叶夏旁边,跟叶夏问这问那,问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好吃的东西,又在路边跑来跑去,摘摘这个草拉拉那个树,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
看她样子,倒也是个乐观,随遇而安的性子。
而那戒戒,可以说是第一次出远门,也是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在叶夏怀里叫个不停,脑袋转来转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平常叶夏也只带它到镇子西边田野里抓过虫子吃,所以这东边对于它来说也是陌生的地方。
不过更多的时候,它却是朝着小瞳怀里的久久叫着,好像兴奋之下是在跟久久聊天一般。
无奈久久却好像见多了世面似的,仍是不怎么理睬它,少有回应,只那么静静地呆在小瞳怀里,一副矜持和高傲的样子。
戒戒见自己的热情还是没得到久久的响应,却仍是不气馁,而是挣扎着想要从叶夏怀里爬下去。
叶夏便放下了它,看它想干什么。
戒戒爬下来后,却是颠颠地爬到了小瞳旁边,然后沿着小瞳的脚利索地爬了上去,爬到了小瞳的肩上,又居高临下朝着小瞳怀里的久久叫了起来。
叫了几声后,见久久仍是毫无反应,它大概也是觉得单这么叫着太单调了,竟又扯着嗓子带着丝韵律地‘唱’了起来,唱的还是那首《两只蝴蝶》。
叶夏也有些惊讶,因为这阵子说实话自从久久来了之后,戒戒将大部分的注意力转移在了久久上,也是很久没这样‘唱歌’了。
而那小瞳乃至烟老头虽然不知道戒戒唱的是什么歌,而戒戒也是五音不全把歌唱得支离破碎,但他们终是听出了些韵律,于是忍不住惊讶地看着戒戒,甚至停下了脚步,忘了赶路。
烟老头问叶夏,戒戒怎么会这样,叶夏便解释说戒戒喜欢看电视听歌,后来竟然学了电视里的歌。
烟老头顿时愕然,不过沉思了一会后,他似乎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也没再多说什么,而是转头继续赶路。
很快,他们来到了个岔口,叶夏便提议走小路,操近道。
烟老头也是很快就同意了。于是三人便走进了那条山坳间的小路。
山坳里长着不少野桃树,树上也长了一些野桃子,现在正值得夏末,野桃刚好成熟,小瞳便拉着叶夏跑去摘起野桃子来,也不管烟老头在那里生气。
很快,叶夏和小瞳摘了满满一捧野桃子,便跑回到烟老头旁边。
烟老头正想开口责备几句,却是突然止声,看向路的另一头。
随着烟老头目光所指方向看去,叶夏看到二十多米外一个高高瘦瘦,身子微微伛偻的中年男子慢步走了过来。
那男子走到离叶夏他们十多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开口说道:“老师,好久不见。”
烟老头却是浑身一震,愣在那里,很快,整个身子微微颤抖起来,连着手上的拐杖也是抖个不停,他的脸色也是变得从未有过的难看,脸上的疙瘩更是拧成了一团,一双浑浊的眼珠里却露出一丝恨色。
出来的男子正是前几天刚刚与焦二爷见过一面,说亲自要来叶宅镇一趟的焦大。
焦大脸上带着丝似笑非笑更像戏谑的表情,说完后,又转看向叶夏,一双眼睛如鹰眼看着猎物一般盯着叶夏看了半天。
烟老头虽然刚开始很激动的样子,不过也很快就平静了下来,眯起眼说道:“没想到你会亲自来这个小地方?难道也是为了这小家伙吗?”
焦大却仍是那副轻描淡写的表情,说道:“既然老师来了,为何我就不能来?说来,在这里等老师你们的可不止我一个。”
说着,他转头扫了旁边的树林一眼,突然出声喝道:“躲在树林里的家伙们,都出来吧。”
他的声音虽不是很大,却惊得树林里的鸟儿纷纷飞了起来。
而过了几秒钟,左右树林里分不同方向慢吞吞地走出了三个人。
三个人里其中一个正是那乌三爷;还有一个脸色带绿好像涂着什么绿粉一般,跟那绿脸男子游老三十分的想像,年纪也是相仿;而最后一个男子看去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脸庞白皙,剑眉凤目,竟是十分的俊美,更出奇的是,他还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手里拿着把折扇,头上挽着高訾,顾盼生辉,带着潇洒,竟似电视里走出来的古代男子。
晚一点出来的乌三爷三个人和焦大一起,分东南西北方向站着,中间则是烟老头和叶夏他们。不过他们看去却非是联手合围中间,而是连着叶夏这一边,五方隐隐成对峙之势。
出来后的乌三爷,一双眼睛却不看着别人,只死死地盯着东面的焦大,眼神也是复杂无比,跟他的心情一样,仇恨,紧张,种种情绪交错。
而那个相貌跟游老三十分相像,也是有着一张奇怪绿脸的男子,则是目光游移,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脸上竟带着丝疑惑,也有着比乌三爷还要多的紧张。
不过最后,他还是将视线集中在了叶夏的身上,咬牙切齿的,似乎跟叶夏有仇一般。
而第三个男子,也是最显怪异的,穿着身雪白长衫的俊美男子,却是轻轻摇着折扇,转来转去看了看大家,然后把头转向树林,竟似欣赏起了风景。他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容,满是轻松和写意,好像是单纯看戏来着,或者说只是跟其他的人偶遇而已。
如果给他换个环境,加个古装美女,倒真像是哪个明星在这里拍古装戏,拍什么风流公子偕美秋游踏落叶的桥段。
最先出来的焦大在看了后出来的三人一眼后,又继续盯看着烟老头,脸上也收了先前那丝戏谑,几乎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睛都是不眨一下,好像入定了一般。
中间的烟老头在焦大出现后,表现出了一丝激动之色,不过也很快就收敛了起来,而当乌三爷他们出来后,他又是忍不住浑身震了一下,露出了惊讶之色。
不过他还是把最多的目光集中在了古装美男身上,他抓着龙头杖的左手抬到胸前,朝着古装美男遥遥做了个握拳的姿势,说道:“敢问这位是?”
“申屠秀。”古装美男收起折扇,朝烟老头抱了抱拳,微微笑着回道。
听到古装美男自报姓名后,那乌三爷和绿脸男子不由纷纷变了脸,露出丝惊讶,尤其那绿脸男子,眼里的紧张之色更是浓郁。
只有那焦大,脸上仍旧是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也是稍稍多看了古装美男一眼,之后便陷入了沉思,再无任何动作。
烟老头也是眼角肌肉微微颤了颤,而后他却是呵呵笑了笑,恭声说道:“申屠清老爷子身体可还好?”
古装美男点了点头,微笑道:“我爷爷他身体还不错,吃得下,睡得香,多谢烟老爷子牵挂。烟老爷子的大名我也在爷爷那里听说过多次,今天有缘幸会烟老爷子,不胜荣幸。”
古装美男嘴里说得客气,脸上表情却不见有什么‘幸会’的样子。他虽然跟烟老头说着话,眼睛却总是转看向远边的树林,一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或者大概是烟老头的样子确实没有树叶已经开始泛黄的树林来得更有吸引力,更让他感兴趣。
烟老头却没因为古装美男的轻慢而表现出任何的不悦,而是自嘲道:“惭愧惭愧,没想到申屠老爷子还能记得我,实在是我的荣幸才是。”
古装美男却只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好像是默认了烟老头的说法,继续欣赏起风景来。
烟老头终是有些尴尬,转回头一一看过焦大,乌三爷,还有绿脸男子,最后是古装美男,同时笑道:“焦家,乌家,游家,还有申屠家,算上老朽自己,五家的人都来了,今天可真是十年难有一遇的际会。”
顿了顿后,他又问道:“就是不知道各位为何都会突然来到这里,难道是专门来看老朽如今这副残废样子的么?”
说完,他便盯看着焦大,看着焦大的反应。
只是焦大却没有半点反应,脸上也仍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全然没听到烟老头的问,只有那双鹰眼则豪不回避地看着烟老头。
与焦大的目光接触,烟老头竟又忍不住浑身轻颤起来,眼睛虽然眨也不眨,但周围肌肉还是难以察觉地神经质地抽搐着,抖动着。
两个人互相盯看了几秒钟,最后还是烟老头将目光转移了过去,转向乌三爷他们。
见没人回答的样子,那绿脸男子干咳了一声,朝着烟老头抱了抱拳,而后指了指叶夏道:“见过烟老爷子,我是为你身边那叫叶夏的小子来的。听乌三爷说,是他杀了我三弟游桓,我这个做二哥的自然要找他问个明白。”
叶夏听到这里,顿时浑身一震,惊讶地看向乌三爷,却因气愤而说不出话来。
虽然他也承认游老三的死跟自己或多或少有一些关系,尤其游老三养的那只怪蜥蜴突然暴毙,很可能是它咬了自己的缘故,也导致游老三失去了重挫乌三爷和焦二爷的机会,并且战力大损失,最终死在乌三爷和焦二爷联手之下,他却没想到乌三爷竟然会把游老三的死全都推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这阵子他已经看到了和经历了这么多的欺骗和谎言,甚至都感觉已经有些淡然。而烟老头也曾跟他说过,所谓‘蛊,便是惑之’,说下蛊,最重要的一个手段就是要欺骗对方,隐瞒对方,诱导对方,让对方自动陷入自己的陷阱,结合他自己这阵子的经历,他也觉得自己已经有点理解了烟老头跟他所说的这句话。
但他还是没想到,像乌三爷这样,竟然能够这么明目张胆的载赃于自己身上。
只是当他愤怒地看着乌三爷,带着质询的意味,乌三爷却是笑嘻嘻的,一脸轻松和无辜,好像他说的就是事实,或者说又像在表示自己跟这事情完全无关。
知道事情真相的烟老头则是好像早已习惯了这类事情,也没急着替叶夏解释,反而点了点头,说了声好,又转看向乌三爷,问乌三爷道:“那乌三爷又为何会来这里?难道叶夏也跟你有仇。”
乌三爷现在不再盯看着焦大,也没了先前的仇恨和紧张之色,听到烟老头问起后,忙摇了摇了头,也朝烟老头抱了抱拳,笑咪咪道:“烟老爷子好,没早跟您老打招呼,还请您老见谅。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像我这种小脚色也根本不需烟老爷子挂心,我觉得还是先问问申屠兄吧,省得我们几家人一时大意,对远道而来的申屠家的客人有什么怠慢的地方。”
乌三爷也是穿着一身旧式的长袍,作揖抱拳,说话拽文,倒是跟那古装美男申屠秀有得一拼。
烟老头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似乎觉得乌三爷说得有理,于是又转向申屠秀,问道:“既然这样,那敢问申屠兄弟为何远来这里?”
那申屠秀正忙着转头四顾周围的山林,听到烟老头的问,还是把头转了回来,却仍是一脸淡然和从容,并没有因为年纪一大把资历也够老的烟老头与他平辈相称而感到任何不妥,而仍是随意似地说道:“烟老爷子别误会,我只不过听说这边最近有点热闹,刚好正逢金秋初临,秋高气爽,所以就远游到此,顺便看看你们几家人在做什么。”
说道这里,他终是第一次集中了视线,看了叶夏一眼,而后又微笑道:“却原来好像大家是为了这位年轻人,倒让我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有什么地方让你们几家人都对他这么感兴趣?”
那游老二听申屠秀这么说,又是忍不住变了变脸色。
这么多年申屠家一直以蛊门之尊自称,并以正义之族自诩,一直监视和监督着另外几家的一举一动,其他几家一旦有大的举动或者冲突,申屠家便会出来干涉,不过申屠家的实力确实高另外几家一筹,这些年像他们游家虽暗中有不服,却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只是现在见申屠秀明明一个晚辈,年纪比他们要小不少,却也是一副高人一等的作态,也实难让游老二心平。
其实那乌三爷也是跟他一样的心情,只不过乌三爷本来就有笑面虎之称,擅以笑脸掩饰情绪,所以也没有跟游老二那样直接将不满表露出来。
这个时候,先前只说了两句话之后就一直都没开过口的焦大却突然转看向申屠秀,问道:“申屠家的,这么说你是专门看戏来着?”
听到焦大开口问,语气里却没什么恭敬之意,甚至带刺,那一直微笑着也总是一副潇洒样子的申屠秀也变了变脸色,而后看着焦大,微笑道:“这位想必是焦家的当家人焦大焦兄吧?听人说这些年焦兄在我同道中一时风头无二,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其实我也是懒得插手你们几家的事,只不过在我出门前,我爷爷有令给我,叫我一定要履行好我申屠家的职责,所以……”
说到后面,申屠秀便打了个哈哈,便没再继续说下去,不过话里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焦大却也突然笑了起来,朝着申屠秀抱了抱拳,一步步走向申屠秀,同时说道:“既然申屠老爷子有令,申屠家对这孩子也感兴趣,那我焦家只好退出此事了。自我当家后,我也曾去过申屠家几次,想拜访申屠老爷子,可惜申屠老爷子却一直没肯见我,实在让我有些惶恐。现在能够见到申屠兄,也想请申屠兄替我跟申屠老爷子问个好。”
申屠秀听了焦大说后,脸上的笑容终又回复了几分原先的高傲之色,摇了摇手里的折扇道:“我爷爷一直都很忙,这些年也很少见外人了。”
走到半路的焦大一脸遗憾之色,停了下来,说道:“那真是太遗憾了,我本来还想趁这机会,请申屠兄帮我引见一下,过几日去拜访申屠老爷子的。”
本来见焦大走近的申屠秀还稍微有点戒备,见焦大停了下来,又说那样的话,却是哈哈笑了几声,说道:“那我还是要劝一下你了,就算我帮你引见,老爷子也不会见你的,这也是老爷子亲自定下的规矩。”
“那我杀了你的话,你说申屠老头会不会见我呢?”
焦大突然冷了脸,右手朝着申屠秀甩出一道金光。
申屠秀一愣,脸色大变,不过他的反应也快,张开折扇一挡,便听钉的一声,他的折扇将那道金光给挡了下来。
他翻过折扇一看,却见折扇上钉着一枚两寸长的金色细针。
申屠秀脸现怒气,狠狠地看着焦大,说道:“你敢对我下……”
可他还没说完,却张着嘴巴便再也说不下去,他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无色。而他的额头也突然高高地鼓了起来,里面好像快速注进了水一般,也好像有东西正在他额头皮肉里快速生长,并且不停地蠕动着,动弹着。
他的眼睛也越张越大,最后却渐渐失去了神采,变成了死鱼眼,而那高高鼓起的额头也砰的一声炸裂,血肉四溅。
申屠秀额头鼓起的包爆开之后,脑门上留下了小孩拳头那么大的一个洞,却一直贯穿到后脑勺,也就是说整个脑袋都被洞穿,好像被一把威力巨大的枪直接打穿了脑袋一般。
而除了他额头炸裂时,有着无数血肉飞出,现在他的脑袋里却空无一物,好像里面的东西同时被炸了出来,成了一个无脑人。
申屠秀看去也死得不能再死,身子轰然倒地,只有手上仍是紧紧地抓着那把半开的折扇。
在申屠秀的额头突然鼓起,最后生生炸开后,那小瞳也是忍不住惊叫了一声,面露惊恐。那烟老头惊觉之下,赶紧伸出手去,准备帮她遮住双眼,以免她看这血腥一幕,只是到了后来,他犹豫了一下,却又将手收了回来,只紧紧地抓着龙头杖,身子也微微颤着,心情激荡。
叶夏在看到刚还在谈笑风生的申屠秀突然脑袋炸开,血肉模糊,除了惊讶之外,也是感觉胃中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起来,当初游老三被焦二爷杀死时,也是惨不忍睹,但当时在晚上,叶夏又站得远,并没完全看清楚,所以还是比不上申屠秀的死带给他的视觉震撼。
他也猜知,申屠秀的死是焦大下的手,不过却看不清焦大究竟是用了什么手段,也有些想不明白焦大和烟老头他们一样明明本来还对申屠秀一脸敬色,却是突施毒手。这变化之快,也让他瞠目结舌。
“杀的就是你。”
在申屠秀倒下之后,焦大说道,语气里不带任何表情,之后,他转头扫了场上其他人一眼,然后把跨出半步的左脚收了回来,立在那里,重新回复了原来的样子,也不再说什么话,好像又没了自己的事情一般。
乌三爷、游老二还有烟老头却都是浑身轻颤着,脸上表情复杂生动无比,看了看地上申屠秀的尸体,又盯看着焦大。
那游老二最是激动,用手指着焦大,说道:“焦大,你竟然杀申屠家的人,难道就不怕申屠家还有那申屠清怪罪下来吗?”
焦大却轻蔑地看了游老二一眼,说道:“灭了申屠全家,他们就没机会来怪罪了!”
“你……”游老二眼睛瞪得老大,当场石化。
“疯子……”烟老头和乌三爷也是心中一惊,小声骂道。
烟老头他们先前看到焦大的表现,以他们对焦大的了解,也知道焦大说的那些表面上恭敬的话其实并不是真心话,而是在敷衍申屠秀,但还是没想到焦大不止是敷衍申屠秀,更是要杀了申屠秀。
他们几家人都知道申屠家代表着什么,申屠家的势力又是大到了什么样的程度,就算着申屠秀再怎么无理,除非说实在是逼得他们没有了退路,他们或许才会向申屠秀出手,却绝对不会像焦大这样说杀就杀,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听申屠秀称申屠清为爷爷,也肯定他是申屠清的孙子一辈,如果让申屠清知道这事,那焦大和焦家的麻烦也将无穷尽。游老二忍不住想道。
焦大却似听到了烟老头和乌三爷的话,看了他们两个一眼,而后竟然肆意哈哈大笑起来,笑了几声,他突然冷冷地盯着烟老头道:“老师,不疯魔,不成活。当年你听了乌家的怂恿,联合乌家,游家一起对我焦家发难,如果我不疯魔,怎么可能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你们说话?”
此时的他一双鹰眼扫过烟老头、乌三爷还有游老二,眼中锋芒尽露,整个本来瘦瘦高高的身子也是陡然化成了一把利刃,寒光闪闪,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
而烟老头他们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因为承受不住他那种目光和凌人气势的压迫,竟纷纷把视线转移了过去,不敢与他对视。
焦大却又哼了一声,看了眼地上申屠秀的尸体,说道:“而他申屠家,平常以什么正义为名,却在你们三家联合打压我焦家时当起了瞎子聋子,不闻不问,我几次上申屠家找申屠清说理,他也避而不见,显然是默许了你们的行为,既然这样,我焦家为何还要奉他申屠家为尊?”
接着他又一一看过烟老头三人,带着丝轻蔑地说道:“我敢杀这申屠家的人,是因为我有这个实力,有这个自信,而你们连心中念头都不敢起一丝,只因为你们没有这个实力,没有这个自信!”
“你……”烟老头三人见被焦大蔑视,顿时感觉十分气愤,气得浑身又是轻颤,只不过在心底,他们却虚得很,不得不承认焦大所说的这个事实。
换做是乌三爷,抑或游老二,甚至烟老头,自认也不可能想焦大这么干脆利落的杀掉申屠秀。
就算他们也不知道申屠秀到底有什么手段,但既然申屠清会派他来插手他们几家人的事,那申屠秀也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只可惜看申屠秀的作态,烟老头他们也多少能够看得出他就算有真本事,但还是太过轻佻和骄傲了些,缺少江湖经验,更缺少对着焦大的了解。
看样子,怪也只怪申屠秀跟烟老头他们一样,怎么都不会想到焦大竟然真的敢杀申屠秀,敢跟申屠家为敌。
焦大却又说道:“看看这叫申屠秀的人的作态,你们也该知道,申屠家已经不是以前的申屠家了,申屠清老了,早已在等死,他的后人则一个个眼高过顶,没有历练,只是一群草包罢了!”
听焦大一针见血,烟老头三人又是浑身一震。
只是突然,那躺在地上的申屠秀竟然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同时说话道:“焦大,眼高过顶的是你吧?你以为你真的能杀得了我吗?”
申屠秀的尸体晃晃悠悠立了起来,脑袋上的大洞依旧清晰无比,只是那手上的折扇却又摇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是清晰无比,但不见他那张嘴巴有开合的动作。
那乌三爷和游老二也是惊诧万分,面露一些惊恐之色,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全身也觉得一阵发寒,毛孔紧缩。
烟老头倒是好些,眯起了眼看着申屠秀的尸体立起,只是抓着龙头杖的手却抓得更紧了。
“你……”焦大也是露出惊骇之色,向后退了一步,指着申屠秀的尸体道。
“焦大,没想到吧?你以为以你这点手段就能杀得了我申屠秀?”
申屠秀又发话道,话里也是带着轻蔑和讥诮,而在同时,他那个洞穿的脑袋忽然如幻灯片一样闪了一闪,接着焕然一新,跟最开始时一模一样,也根本没有受伤的痕迹。
此时他的脸上也仍是与先前那样的从容笑着,带着清高自傲之色,只是看着焦大的眼神里还是多了几分恨意。
见到这一幕,乌三爷和游老二却是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知道并不是申屠秀诈尸,而是申屠秀并没有真正被焦大杀死,先前申屠秀脑袋上出现大洞也只是一个幻象。
他们也由此多少可以推测出申屠秀养了什么蛊,或者说用的是什么蛊术。
而那焦大也是不复先前的冷漠和张狂,吃惊地说道:“你带着会幻术的蛊?”
申屠秀哼了一声,自得地笑道:“我申屠家的手段你怎么可能知道?我还是用你那句草包来还给你……”
“不用了,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么?你还得再死一次!”
就在申屠秀得意洋洋地说着时,焦大脸色却又突然变冷,漠然道。
他开口说话的同时,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在那申屠秀身边的地里,却突然蹿出无数道黑光,瞬间钻入了申屠秀的身体。
申屠秀的话也嘎然而止,只发出了呃的一声,双眼又是瞪得老大,而在瞬间,不止他的额头上,还有脸上双颊,以及身上各个地方,也一块块地鼓了起来,好像气球充气一般。
不过几秒钟,他全身整整涨了两倍,成了一个大胖子,宽大的白色长衫也被撑开,而他那张脸,却是被吹足了气一般,完全看不出先前的俊美样子。
最后,砰的一声,申屠秀的身体轰然炸开,炸成了无数碎片,血肉四处横飞。
相比上次,申屠秀额头鼓起炸开,这次他整个身体在瞬间鼓胀爆裂,更有冲击力,也更血腥,叶夏他们离着申屠秀有十多米远,却能真切感受到申屠秀身体爆裂时甚至都激起了一股不小的气浪,也带给他们一种不小的压迫感。
申屠秀的身体也成了名副其实的人肉炸弹,炸得四分五裂。以他刚才所站的地方为中心,方圆十来米,是一地的红白之物,却又连一条完整的胳膊或者腿也没留下。
从没见过如此血腥场景的叶夏这次是再也忍不住恶心,蹲在地上呕吐了起来。而小瞳毕竟是个女孩子,就算神经再大条,还是吓得一把抱住了烟老头,之后又看前面一地血白之物,也是跟叶夏一样,吐了起来。
烟老头却僵直了身子,站在那里,脸上肌肉微微颤着,神情有些呆滞,已难看清他到底是怎样一种情绪。
而那乌三爷和游老二也跟他的样子差不多,愣在那里,好像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或者说还不能够接受眼前发生的事实。
焦大却是又扫了一眼烟老头三个,带着丝笑意似地说道:“各位不用担心,这次他是真的死了,包括他养的那只虫子。”
烟老头三人与他目光接触,尤其在听了他的话后,又是忍不住感觉心中一寒。尤其那乌三爷和游老二,更是又向后退了两步,看着焦大的眼里也尽是忌惮和紧张。
烟老头倒还好说,他可以说是现场几人里最了解焦大这个人,而对于焦大今天所做所为也是最先理解过来的。
而且他也一直有些疑惑申屠秀先前死得太过容易,怀疑申屠秀并没有真的死了。虽说申屠秀脑袋穿洞就这么真真实实地发生在他眼前,但对于他们蛊门中来说,也并不能就此可以完全肯定对方真的死了。
所以当申屠秀的‘尸体’重新站起时,他虽然并不能说完全不惊讶,但也没有乌三爷和游老二来得那么强烈。
而他根据对焦大的了解,也猜测着焦大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定会和申屠秀分个生死。
只是他没有猜到的是,焦大似乎对于申屠秀先前的假死早有所料,也没想到焦大行动会这么快,几乎完全没有任何犹豫,再次或者说真正地杀死了申屠秀。
乌三爷和游老二先前却一直以为申屠秀是死了,所以在申屠秀‘活’过来时也是吓了一跳,而当看到焦大和他们一样的惊讶之时,他们也觉得着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却没想焦大完全是在演戏,再次迷惑了申屠秀,也‘再次’突袭杀死了申屠秀。
在申屠秀‘活’过来时,他们除了惊讶之外,却反而有点欣喜,因为申屠秀真死了,他们也在现场,多少要担些干系。这么多年,申屠家的的势力和申屠清的影响力在他们潜意识里早已根深蒂固,跟申屠家起冲突,,除非逼不得已,他们都是极力避免,更不要说直接杀死申屠清的孙子。
只是焦大却这么做了,没有犹豫,干脆利落。似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先前,焦大刚开始时问申屠秀是不是来看戏的,话里听去带着刺,没有一点客气的样子,也让高傲的申屠秀有点不舒服,起了一丝警惕,但之后焦大却态度陡变,变得恭敬甚至有些低声下气,便又让申屠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焦大在演什么戏。
而焦大则趁机走近申屠秀,但又在申屠秀更起警惕之心时适时停了下来,继续用话迷惑申屠秀。却在申屠秀还没真正回味他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警惕又不完全警惕时骤然出手。
不过申屠秀作为申屠家的人,也绝对不是徒有虚表泛泛之辈,有着保命的手段,所以并没有真被焦大杀掉,而是假死在场。
只是焦大却是知道申屠秀有这一招,故意装做以为申屠秀死了。他之后侃侃而谈,其实以他本来的性格,他是最不屑多说什么废话的,他这次之所以突然说这么多话,除了因为几家人都在场,确实勾起了他心中一些往事恩怨,他也难掩不平所以要说那番话,但更多的却是故意在用话激假死的申屠秀,让他自动暴露。
而他说什么申屠家申屠清太老,后人草包之类的话,也终是引起了申屠秀的怒气,激得申屠秀自动‘活’了过来。
而见申屠秀突然活了过来,焦大又是故意装出惊骇和疑惑,那申屠秀以为真是震住了焦大,心中不由得意,那料想一切都在焦大算计之中,焦大只不过是在演戏故意麻痹他而已,刚说了几句便又突然出手,他也真正地中了招,立毙当场。
杀了申屠秀后,焦大说的话,叫游老二他们不用担心什么,听去倒好像是在安慰他们一般,但语气里却分明带着讥讽,反讽意味十足,眼里也带着轻蔑,带着玩味。
成名已久的乌三爷和游老二看到焦大张狂样子,此时却是几乎没有任何的气愤和不满,而更多的是紧张。
他们也有好几年没跟焦大接触了,这些年正如申屠秀所说的,在蛊门中,焦大的名声如日中天,风头一时无二,他们多少还有些不服,觉得他们的实力比起焦大的实力其实也就在伯仲之间,至多就稍逊个一筹半筹而已。毕竟他们跟焦大说起来年纪相仿,也可以说是同一辈的人。
可是现在看焦大所展示的心计和手段,他们突然生出一种无力之感,也有些悲哀的发现,他们与焦大之间的差距绝不是一筹半筹这么简单。
乌三爷和游老二虽然不是乌家和游家的当家人,但在自己家族中也差不多只是一人之下的人物,如今和焦大相比,他们忽然感觉到他们与焦大之间的地位虽然相差不大,但有些方面却相差实在太多了。
游老二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焦二爷。这些年,他或多或少听说过焦大和焦二之间的一些逸闻,听说过在很多人面前趾高气扬作威作福的焦二爷到了焦大面前,却像一只驯服了的小狗那么温顺,连说话也不敢大声。
游老二听说这些传闻后,也觉得焦二爷看来不过是徒有虚表,在外面狐假虎威罢了。但现在他却有点明白了,如果他也有焦大这样一个强势的男人做大哥,情况只怕比起焦二也好不了多少。
这个时候,焦大正好看向了游老二,脸上微微笑着,竟然好像是看出了游老二心中在想什么似的,也让游老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阵心虚。不过他想自己好歹也能表示出太过胆怯,于是强自镇定,说道:“焦……大,你对这申屠秀连施毒手,豪不犹豫,难道真不怕申屠家对焦家不利吗?”
焦大却轻哼了一声,不以为然道:“游家老二,你这句话已经问过一遍了。不过,我倒可以给你第二个答案。”
“什么第二个答案?”游老二疑惑道,不知道焦大要搞什么鬼。
“第一个答案已经说过了,灭了申屠家就不用怕他们来怪罪了,不过目前看来还不到时机;第二个答案就是把杀申屠秀的事都推到你们身上,或者说我们现场几个人一起承担,反正这么多人在场,就看申屠家能不能追究得过来了。”
游老二浑身一寒,叫道:“焦大,你别白日说梦话,你以为申屠清会相信你的话吗?这么多人在场,难道就容你颠倒黑白?”
“申屠清到底会相信谁的话,相信哪种解释,我自然肯定不了,不过你就肯定得了?我看还是试试才知道。”焦大似笑非笑道,脸上表情居然越来越显轻松。
“疯子。”游老二骂了一声,竟然转身就走:“告辞了,这事我也不想搀和了,随便你们吧。”
游老二想还是早点离开焦大越远越好,省得跟申屠秀一样,什么时候中了他的毒手都不知道。
“站住。”焦大却喝道。
听到焦大的话,游老二脸上表情一阵扭曲,带着不服,不过他却还是真的站住了,转过身,冷冷地问道:“你还想干什么?”
“其实我还可以给你第三个答案,也是我觉得最合适的答案。”
焦大说道,脸上却没再任何表情。
“什么?你是在耍我么?”游老二更是有些生气。
焦大却不正面理会游老二的质问,自顾说道:
“我不喜欢让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上,也不喜欢把希望和机会留给别人。第三个答案就是现场这些人包括你游老二,谁也别想离开这里了,这样就不会有人说出去申屠秀是谁杀的。”
焦大说话时脸上仍无太多表情,只好像是在陈述什么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只是他话里的意思却分明有要杀人灭口的意思,省得在场的人把他杀了申屠秀的事情给讲出去。
游老二本来听焦大说什么还有第三个答案,还以为焦大见自己想走便有意奚落自己,现在却是明白了焦大虽像开玩笑,其实却根本没开玩笑的意思,就像猫戏老鼠一般,猫迟早是要将老鼠给吃掉的。
他那绿色的脸此时已变得几乎惨白,而他心底也是紧张和恐惧顿起,甚至忍不住想要拔腿就跑。
只是理智告诉他,他现在逃跑的话,那便正好是将后背空门暴露给了焦大,焦大既然这么说了,也肯定会豪不犹豫地在背后朝他下手。
心中矛盾又焦急万分的他虽然强自镇定,却仍是忍不住感觉全身冰冷,冷汗疾出,瞬间就湿透了衣裳。他一双脚上也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矛盾无比的感觉,双脚站在那里,感觉沉重无比,难以抬动,但脚底下却似乎又有无数的针在刺着,无时无刻不给他一种赶紧离开这里的冲动。
这种感觉就像一个人为了试自己的胆量,特意站在一只关在铁笼里张牙舞爪大声咆哮的老虎面前,虽然明知道那只老虎不可能会跑出来,也不可能会咬到自己,但一般还是忍不住恐惧,想离咆哮着的老虎更远一些。
而游老二面前站着的却不是一只老虎,只不过却比一只老虎更可怕,而且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铁笼阻隔。
焦急万分的游老二甚至都有些恍惚起来,说实话刚才焦大对申屠秀出手,他都没看清楚焦大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焦大是用了蛊毒,还是驱使蛊虫,还是用了蛊术,他都难能肯定。但正因为此,他可以肯定的是,换做是他自己,只怕在焦大手上也走不了几个回合。
恍惚之中的他,目光也有些游移,不过在看到那边也是一脸忧虑沉思着的乌三爷和烟老头,他眼睛突然大亮,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对烟老头两个叫道:“烟老爷子,乌三……爷,你们也听到这疯子的话了吧,他是想杀了灭口,我们一对一不是他的对手,只能联手起来与他斗了,否则的话我们都得死!”
“你现在才想到这个已经太晚了。”
焦大却是突然出手,挥了挥手,衣袖里便飞出了几道黑光,闪电一般打向游老二。
不过游老二却也有所准备,知道自己一说出要和乌三爷他们联手的意图,焦大很有可能会抢先对自己下手,所以在话说了一半的时候,他便快步跑了起来,冲向乌三爷那边。
他也是想这样把乌三爷拖进这场战斗来。
只是他跑得快,焦大袖子里甩出的黑光却更快。
眼看那几道黑光转瞬间就要追上他,如果真被那几道黑光给袭到的话,只怕他的下场便是跟申屠秀一样了,不过游老二倒也机警,算好了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身子一缩,一个懒驴打滚,堪堪避过了背后袭来的那几道黑光。
在错开几道黑光之后,游老二也终于得到了丝喘息的时间,突然尖起嗓子怪叫了一声。
他这一声叫,在离焦大十多米远的土地突然隆起了一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只是那东西却没有破土而出,而是飞快地朝着焦大的方向钻去,所过之处,泥土也被纷纷拱起。
那东西钻地的速度也是极快。现在是夏末,正是少雨季节,土地也是干燥坚硬,但那东西却似豪不受阻,游老二离焦大至少有十米的距离,那东西却在转眼之间就快钻到了焦大的跟前。这样的速度,连那钻地能手穿山甲也是远远不及。
然而焦大虽见前面那钻地而来的不明物越来越近,却是不闪不避,只抬起右脚轻轻一顿地。
他右脚这么一顿地,脚下方圆一米之内的矮草居然瞬间枯萎,变得焦黄,最后又变成了黑色,像灰土一般掉落。也就是说他这么一跺脚,脚下本是绿草荫荫,却突然出现了一个直径一米左右好像大火烧灼出来的圆圈,绿草已是不见,只留灰黄泥土暴露在外。
而很快,他脚下突然又有一条条粗壮的荆棘一样的东西破土钻出,瞬间占满了那个圆圈。
那一条条荆棘一样的东西通体红色,粗似小孩手臂,上面长满了一支支根粗头尖长约两寸的刺。它们一头扎在土里,露在外面的也有近半米,把焦大围在中间。
而更诡异的是,这些粗‘荆棘’居然还会动,它们上下扭动颤抖着,好像长蛇翘首舞动一般,上面那一枚枚黑红色尖刺则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妖异的光芒。
地里那急速钻行的东西也在刹那间撞了上去,撞得那些‘荆棘’一阵急颤,舞得更是厉害,而下面地里则传出了闷闷一声撞击声,同时又传出了一声尖利如鼠鸣一般的惨叫,叫声凄厉,带着痛苦。
另一边的游老二也是脸色大变,学着老鼠叫一样急叫了一声。
他这一叫,焦大脚下地里那只跟‘荆棘’撞在一起的不明物马上向后退去,只是退了几步,却又停住了,上面的泥土却更是凸了起来,又纷纷滑落。
看这情形,那只东西在撤退时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似的,现在正在拼命挣扎着。而缠住它的,很有可能就是那荆棘一样的东西。
游老二的脸色更是难看了,也更显焦急,又老鼠一般尖叫了几声。
就在这时,离他几米远的乌三爷突然叫道:“小心!”
说着,他便扑向游老二,抓着游老二一起滚了出去。
在他们滚地而出的同时,几道黑光擦着他们的头顶飞了出去。
原来乌三爷倒没有一直在发呆,也没有袖手旁观的意思,游老二意求联手,他也正中下怀。
不过焦大抢先下手,占了先机,游老二虽然堪堪避过了焦大那几道黑光,又驱使早藏在地下的蛊虫去袭击焦大,看去好像是抢回了先机,但乌三爷却是不这么认为,也没急着对焦大下手,而是一直紧盯着游老二的后面,时刻警惕着刚才飞出去的那几道黑光。
因为乌三爷发现那几道黑光被游老二避开之后,却是快速钻进了游老二身后的地里,乌三爷也担心那几道黑光会重新破土而出,来袭击游老二或者自己。
也亏乌三爷谨慎,那几道黑光在游老二正因为自己驱使的会钻地的蛊虫被焦大那荆棘一样的东西给缠住,而焦急和分神时,真的破土而出,再次袭向游老二。
若不是乌三爷相救,一时大意的游老二的下场可想而知。
见黑光再袭不中,焦大却是一招手,将那几道黑光收回了袖子里,随后又跺了跺右脚,脚下那些荆棘一样的东西也瞬间全都钻进了土里,消失不见,只在干硬的地上留下了一个个小小的洞口。
游老二长吁了一声,站了起来,他见焦大收了黑光,又收了那‘荆棘’,心想也终于稍稍可以喘口气了。
他甚至想是不是焦大见自己和乌三爷联手,所以也起了忌惮之心,不敢再轻易出手。
他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或许大家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他旁边的乌三爷却是一脸焦急,朝他叫道:“发什么愣,快动手啊!你以为他出手之后还会中途罢休?”
说着,他捏嘴发出了一声呼哨,同时一把拉住游老二,急向一边跑去。
他叫声刚歇,焦大周围土里突然传出扑扑的声音,一块又一块的金色竹片接连破土而出,立在地上,迅速在焦大周围围成了一个圈。
而在被乌三爷一把拉着跑开的游老二还没明白过来,正想问乌三爷时,他们先前所站的地方,却突然有三五条刚才在焦大脚下出现过的‘荆棘’扑的一声刺了出来。
也吓得游老二顿时止了声,脸色更是惨白。
烟老头,游老二和乌三爷三个人里,可以说游老二最不熟悉焦大了,他对于焦大的认识更多只是来源于一些传闻而已。
很早以前他和焦大也见过几次面,但并没有直接接触过。近二十年前的那场大乱中,焦大独放异彩,以一人之力或者说以焦家一族之力力撼烟家、乌家和游家三家联手时,像游老二虽然没比焦大小上几岁,但更多的还是站在自己的叔父辈后面看看戏而已。
所以说,他现在一跟焦大交手,还是没能立刻就适应焦大的行事方式,见到焦大收回黑光,脚下那荆棘状的东西也消失时,竟差点以为焦大想罢手。
所幸乌三爷对于焦大可以说是相当的了解,知道焦大手段的狠辣,行事雷厉风行,一旦发动攻击,不到分出胜负和生死,便不可能会收手。
虽然焦大看去收回了黑光,也收回了那‘荆棘’,但乌三爷却不但没有感到任何的轻松,而是更加的紧张,因为他知道焦大的下一招很快就要来了。
潜意识的,或者说出于一种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他马上拖了游老二离开原先所站的地方,却正救了游老二一命。
乌三爷之所以这么拼命护着游老二,也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一个人根本不可能是焦大的对手,唯有跟游老二联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对于烟老头,是否会和他们联手,他却是不敢抱太多的希望,不说烟老头的身份和地位,烟老头和焦大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藏着太多的变数。
而游老二在看到刚才所站的地方突然刺出那些怪状荆棘时,也是又吓出了一身冷汗,知道所谓焦大把手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焦大根本就没有收手的意思。
他甚至第一次觉得自己在焦大面前很天真很白痴。
不过除了进一步认识了焦大行事风格之外,他对于焦大的手段却是越来越感震惊。
虽说蛊门中人交手时确实很多都是用偷袭和迷惑的手段,但是要偷袭和迷惑别人,自然要借助别的东西,等待条件的成熟,尤其在蛊门中,需要借助蛊毒或者蛊虫偷袭和迷惑别人,也以其对敌,因此有的时候往往需要更多的准备时间。
就以乌三爷为例好了,他要驱使那些金色竹片时,也并不是说能够随便驱使,总需要蓄势,所以也必定有迟滞的时候。就像他刚才呼出金色竹片,那金色竹片也不是说一出现就能立刻行动,而是要等待所有的竹片都从地里钻出,排列成形,乌三爷才能够统一驱使,否则就会打乱节奏,反害自己。
而焦大的手段看去却不同了,从他两次偷袭申屠秀,再到甩出黑光袭击游老二,又到驱着‘荆棘’潜地追击游老二他们,没看到他有什么准备和蓄势的动作。不见他发出什么口令,也不见他多余的动作,那些道黑光还有‘荆棘’便动了起来,自动追击敌人,好像跟他心意相通一般。
而他这一番攻击也不见任何的迟滞,有如行云流水。
所以他的攻击也更让人难以防备,这也是他的实力高出游老二他们的原因之一。
游老二甚至都要怀疑,焦大是不是已经到了传说中的人蛊合一的境界。
又或者说,假如他那几道黑光还有‘荆棘’也是蛊虫的话,说不定它们也是到了成精阶段甚至更高,已经有了不同于一般蛊虫的智慧,与焦大也是心意相通,所以焦大驱使起来才能够那么的顺畅,根本不需要什么口令和手势。
不过游老二这些念头虽多,也是在一瞬间闪过,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和弄个清楚。
事到如今,就算焦大真的已经到了人蛊合一的境界,就算焦大的蛊已经炼成精甚至成了真正的妖怪,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对抗到底了。
经过短暂的恍惚之后,他和乌三爷相视一眼,点了点头,便分开跑了出去。
而他们刚跑出去,先前站的地方又刺出了好几条那种小孩手臂粗细通体红色全身长满尖刺的怪荆棘。
乌三爷和游老二却顾不得再去惊讶,分开跑出后,便一个一声呼哨,一个又学着老鼠一般叫了一声。
他们叫完,乌三爷围在焦大身周的那些金色竹片如得到了命令一般,纷纷跳起,分上下左右不同方向齐刺向中间的焦大。
而游老二那一直钻在土里没现出过真面目的东西也是又动了起来,继续向着焦大方向钻去。
乌三爷那些金色竹片隐隐已是罩住了焦大全身,没有留下什么大的空隙,焦大想避也是不可能全都避开。
再加上游老二的蛊虫从地下钻向焦大,与那些金色竹片一起,可以说已经完全把焦大给包围了起来。
可是焦大看去却是本就没有躲避的意思,脸上也不见任何慌张或者说其它的表情,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眼看金色竹片纷纷都要刺到焦大身上,游老二那钻地的蛊虫也要钻到焦大的脚下,正准备破土而出,攻击焦大时,焦大的身周突然闪过一道红光,却又转瞬即逝。
不过乌三爷那些金色竹片被那道红光闪过后却突然好像撞上了什么有如实质的东西,纷纷停在了焦大身周一米多外,定在那里。
游老二那只蛊虫也是,停在了焦大的脚跟前,并没有破土跳出。
乌三爷和游老二也愣在了那里,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焦大身上或者说身周闪过一道红光之后,看去与原先并无两异,但他身周看去明明没有任何东西,那些金色竹片却硬是不能再前进分毫,好像焦大的周围挡了一堵透明的墙一般。
而更让乌三爷和游老二惊奇的是,他们和金色竹片或者说地下那只蛊虫却好像正在渐渐失去那种一直有的玄妙的联系,好像那些金色竹片等正在渐渐脱离他们的控制。
他们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在另一边一直看着的小瞳见到乌三爷和游老二联手后,似乎还奈何不了焦大,终于忍不住拉了一把烟老头空荡荡的右手袖管,说道:“爷爷,快帮他们啊!”
烟老头却露出一丝苦笑,叹了口气道:“没用的。乌三是个聪明人,却怎么还看不明白,在别人面前还好说,但在焦大面前,他和这游老二联手,不但帮不了他,反而会给自己添更多的麻烦。他还是不够了解形势……”
烟老头刚说完,焦大那边又起变化,只见他浑身上下又绽放出了一道淡淡的红光,但在那道红光闪过之后,那些金色竹片竟然纷纷被弹了出去,掉落在地上。
而他脚跟前鼓起的土包也是发出了砰的一声,变平了回去,好像被一把无形的巨锤拍平了一般。
那游老二却突然张大了眼睛,扑的一声吐出了口血,他的脸上却尽是惊骇。因为他发现他那只钻在焦大脚下的蛊虫已经死了。
“你……”他张了张嘴,抬手指向焦大。可刚说了一个字,他脚下突然刺出了两条红色‘荆棘’,扑哧一声,从他胯下直接刺穿了他的身体,把他整个身子都顶到了半空。
“游老二?!”本来也陷入震惊之中的乌三爷更是震惊,忍不住叫了一声,不过同时,他心中却是一凛,慌忙向旁边跑去。
只是他刚抬脚,地下就突然蹿出了几道黑光,一下子钻进了他的左臂。
游老二在被那两根荆棘一样的东西刺穿身体,撑挂到空中后,全身一阵抽搐,双眼大睁,面目扭曲,带着惊恐和不解。但他却却没说上一句话,头便一垂,人也当即毙命。
而那本来还为游老二而着急的乌三爷,此时也再无心思去计较游老二的情况。
那几道从地里突然钻出的黑光钻入他的左臂后,乌三爷也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色,脑海里不由自主闪现申屠秀死时的惨状。
刹那间,他强自冷静下来,右手怀里一掏,手上便多了一把两寸多长的小刀。然后他一咬牙,回刀砍向自己的左臂。
他是想着尽快斩断自己的手臂,以免那几道黑光跑到身体其它地方。手臂断了,不会危及性命,但若是让那几道黑光跑到其它地方,然后炸开,那后果当真难测。
只是他右手上的刀还没砍到左臂,左臂上却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痛,痛得他忍不住惨叫了一声,浑身也是猛得一颤,感觉一阵无力,右手上的刀也拿捏不住,掉在了地上。
只见他的左臂连着手掌手指都是突然鼓起了一个个的包,一块一块迅速肿了起来,好像充气一般,最后,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肿包又连在了起来,他的左臂也在瞬间胀了一倍都不止,看去畸形无比。
最后,只听砰的一声,他鼓胀的左臂猛得炸开,血肉四溅。一条左手齐肩而失,甚至连一根完整的指头都没有留下来。
乌三爷也又是一声惨叫,跌倒在地,痛得在地上一阵翻滚。
另一边的焦大却是终于停了手,一步一步走向乌三爷,开口讥讽道:“你用的那把小刀连苹果都切不了。”
乌三爷惨叫了几声后,又变成了痛苦地哼哼着,他右手捂住血肉模糊的左肩,艰难地站了起来,额头上脸上也满是汗,带着几分狼狈,只是他的眼睛里却是不再有恐惧和害怕,而是恶狠狠地盯着走近的焦大。
他咬牙切齿对焦大说道:“那刀是切不了苹果,不过却能切掉你的脑袋,不信你试试看。”
此时的他早已不复原先那个人称笑面虎的乌三爷的风范,没了圆滑,却反而全身都露出几分桀骜和倔强的味道。
焦大却没因为乌三爷的话表现出什么生气的样子,反而带着丝戏耍意味地上下看了看乌三爷,说道:“就凭你?可惜你永远都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乌三爷仍是怨毒地看着焦大,长长吸了口气,带着丝轻蔑道:“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难道还想我跟你讨饶吗?”
焦大却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答应过阿芸……不会杀你的。不过你逼得焦二废了自己一只左手,所以我也要你一只左手偿还。”
乌三爷愣了一下,可是突然却是浑身颤抖,面容也扭曲起来,激动万分的样子,他一张脸瞬间变得通红,咬牙切齿地扑向焦大,歇斯底里地叫道:“你不配叫我二姐的名字!王八蛋!”
焦大面色一冷,见乌三爷扑过来,却是不躲不避,快速一脚踢了出去,直接将踉踉跄跄扑来的乌三爷踢翻在地,而后他走上几步,一脚踩在乌三爷血肉模糊的左肩上,踩得乌三爷又忍不住发出了声惨叫。
焦大踩着乌三爷,过了好几秒钟后,面无表情说道:“乌三……爷啊,你今年多大了?我早说过,阿芸的死……”
“呸!”地上挣扎着的乌三爷却转头朝着焦大唾弃道:“是你害了我二姐,你还有脸提她!”
焦大脸色一变,又狠狠一脚踩了下去,接着朝乌三爷踩个不停,脸上也露出激动的神色,叫道:“害死阿芸的是你乌家,是你和你那冥顽不灵的父亲,如果不是你乌家步步相逼,我和阿芸……”
说了一半,他却突然停住了不再继续说下去,也停下了踩踏乌三爷的脚,愣在那里。
过了一两秒钟,他长长吸了口气,眼睛也转看向西边,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叶宅镇,脸上竟然带着丝落寞和恍惚。
而后,他转回头,脸上却已经恢复了原来那副没有表情的冰冷样子,对着已从地上爬了起来的乌三爷说道:“你走吧。”
乌三爷却仍是激动不已,大口的喘着气,也没离开的意思,甚至跃跃欲试,好像仍准备扑向焦大。
焦大突然瞪起了眼睛,眼神更是犀利,全身也透出股杀意,喝道:“滚,有本事等养好了伤再来找我!”
乌三爷浑身一震,好像被焦大一声给喝醒了似的,脸上的激动之色迅速褪去,回复了一些平静,只是看着焦大的眼里却仍是恨意十足。
过了几秒钟后,他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没再说任何的话。
乌三爷走后,焦大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头微微低着,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好像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边的叶夏和小瞳,看到刚才焦大击杀游老二和重伤乌三爷这一幕,早已是心神震荡,难以自抑,也忍不住地感到阵阵寒冷,尤其在看到游老二被两条‘荆棘’贯穿了身体的惨状,又是差点忍不住范围呕吐起来。
看焦大他们刚才的战斗,就连叶夏这样的门外汉也看出来了,乌三爷和游老二根本不是焦大的对手。而烟老头先前说的也确实有道理,如果乌三爷不用分心顾着游老二那边,或许还能够再次躲过焦大的袭击,只是乌三爷至多也不过是多抵抗一下而已,迟早还是要败的。
对于叶夏,如果说以前他看到的乌三爷联手焦二爷和游老三之间的战斗像一场魔幻立体电影的话,这次焦大和乌三爷以及游老二之间的战斗,或者包括前面焦大杀死申屠秀的场景,叶夏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叶夏曾想过如果自己跟乌三爷对上,那会是怎样的结果。不过这样的结果根本不用去多说,叶夏也甚至以为像乌三爷的手段,那神秘莫测诡异无比如活物一般的金色竹片根本是不可能挡得了的,却没想乌三爷那些金色竹片,在焦大面前却像是成了小孩玩具那么简单对付。
现在乌三爷离去,那些金色竹片却仍留在那地上,也已变成了灰黑色,显然这些金色竹片已经被废,不能再用。
叶夏现在才知道什么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在焦大站在那里,许久没动后,小瞳终于缓过了神来,悄悄拉了拉烟老头的袖子,说道:“爷爷,我们快跑吧,趁他不注意。”
小瞳虽然对烟老头的本事和能力一直都十分的自信,但在看了焦大的手段后,却是有些心虚,就算心底出于几分不服,也还是没觉得烟老头不是焦大的对手,但潜意识里还是不希望烟老头和焦大这样的人斗起来,觉得最好避开为妙。
烟老头却是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叫小瞳他们站在那里不要随便乱动,然后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向焦大。
半低着头的焦大也终于转过了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烟老头。
“焦大,这么多年,看样子你的本领又长进了不少啊。”烟老头在离焦大约五米左右距离的地方站了下来,说道。
焦大则淡淡道:“看老师的样子,这些年好像恢复得也不错。”
烟老头却呵呵笑了笑,摇了摇头道:“老喽,又不是二三十岁的年龄,还有真正恢复的可能,现在只不过是批着具皮囊唬唬人罢了。”
焦大却不再说话,转头看向西边。
烟老头则又笑了笑,说道:“以前从没看到过你现在这个表情,在想什么呢?”
焦大回头,带着丝迷茫道:“老师,我……”
说了半句,他却突然浑身一颤,脸上也恢复了平静,恢复了原来那种冷淡的样子,他盯着烟老头看了一眼,冷淡地道:“老师,你过来就为跟我说这些吗?”
烟老头无奈似地叹了口气,说道:“当然不是。我是来问问你,其它几家的人死的死,走的走,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这老头子了?”
“我……现在突然不想杀人了,”焦大说道,语气里带着些萧索。不过很快,他一双眼又犀利地盯看着烟老头:“老师,不用在我面前来虚的东西,你早应该知道,我们的帐早就清了,你已经不欠我什么,我虽然不喜欢别人欠我,但也不会收双重的利息,所以我也不会再主动对你出手。”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烟老头却没表现出什么欣喜和惊讶的样子,问道。
“你和你孙女可以走,那男孩留下。”
焦大看向叶夏,说道。
当焦大犀利的目光注视在叶夏身上,叶夏忍不住心中一震,心底不由起过一丝寒意。不过他之所以有这样的感觉,不只因为焦大的眼神实在太犀利,让他好像身上的衣服都被脱光了似的,赤身暴露在他的目光下,更为焦大所说的话。
虽然先前这么多人堵住他们的路,叶夏也知道焦大他们来这里多少跟自己有关,就算他们此行的目的不是他,也可能是他怀里的戒戒。
现在事情已是闹得越来越大,游家游老二游老三死,申屠家申屠秀死,焦家焦二爷和乌家乌三爷各断一只左手,还不要去说最开始的胖子和黑鬼,小李和老张他们,以及他们所损失的各种各样的蛊。
按理来说,事情之大远远超过了预期,以叶夏一个对蛊一窍不通的无名小辈和戒戒这么一只无名幼蛊,实在不应该或者说不值得几家人火拼成如今这种局面。
当然,几家之所以斗得这么厉害,本身就是因为事情早就已经变了味道。几家人潜藏多年的恩怨,互相之间的矛盾,才是导致这一系列事件的根本原因,就像乌三爷和焦二爷联手杀游老三,就像乌三爷暗算焦二爷等等。
不过不管怎么说,叶夏和戒戒也可以算是引起这些事件的导火线。
只是就算叶夏自己也多少意识到这个问题,但当听焦大说允许烟老头和小瞳离开,却要他留下时,还是忍不住的紧张甚至害怕。
因为他也不知道焦大会怎么对付自己,看过焦大出现后的一系列话语和行动,先两杀申屠秀,再杀游老二,最后断乌三爷一只左手,行事狠辣果断,短短不到几分钟时间就背了两条人命,叶夏也绝难对他有什么好感,也难认为焦大要自己留下会是什么好事情。
他怀里的戒戒也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紧张,抬起脑袋看了看叶夏,唧唧叫了两声,好像在安慰叶夏一般。之后,它又朝着前面的焦大叫了一声,叫声有些尖利,好像在警告焦大。
只是它的样子也分明有些谨慎,没有太过的张扬,就只是这样叫了一声,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大概它也知道,眼前这个焦大不是轻易好惹的吧。
自从焦大他们出来后,本来一直忙着向久久示好的它便一直平静地呆在叶夏的怀里,只有在焦大向申屠秀和乌三爷他们出手,也就是黑光和那怪荆棘出现时,它才会忍不住似地叫上两声,叫声高亢,有些激动的样子。
听到戒戒的叫声,焦大稍看了戒戒一眼,却仍没太多的表情,而是转回了头,看着旁边的烟老头,问道:“怎么样,老师?我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烟老头则沉默半晌,而后问道:“你要他留下,是想干什么呢?难道想杀了他?”
焦大看了烟老头一眼,面无表情道:“老师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我说过,今天我已经不想杀人了。至于其它,我没问你你为什么要带着他一起离开,所以你也不要问我为什么要他留下。”
听焦大这么说,烟老头眼里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之色,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回去,嘴里说道:“好吧,那我先过去跟他说一下。我带他出来,总得给他一个交代的。”
焦大见烟老头这么说,却是微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烟老头竟然这么快就答应了。不过他见烟老头已然转身走了过去,便也不再多说,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烟老头走回叶夏和小瞳身边后,却不看叶夏,甚至好像有意在回避叶夏的视线,而是来到了小瞳的身前,把龙头杖插在土里,伸出左手,拍了拍小瞳的肩,又抚摸着小瞳的头,温言道:“小瞳,以后一定要乖乖的啊……”
小瞳不解,不知道烟老头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她脸上浮现疑惑,忍不住开口道:“爷爷,你……?”
烟老头却转过身,不再理会小瞳,而后拿起插在地上的龙头杖挥了一挥。
他着一挥龙头杖,树林里竟然响起一阵簌簌声,一个人影飞快地从林子里跑了过来。
跑过来的人年纪在四十左右,中等身材,面色白皙,梳着个背头,面相儒雅,不过他的身上却穿着黑色的运动衣运动裤,手腕脚腕上也系得紧紧的,虽然与他的气质相配,这身穿着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也让他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精干的气息,好像有一种力量随时要在他紧绷的身体里喷薄而出。
另一边的焦大看到这男子跑出后,脸色也是变了一变,然后朝前走了几步,更靠近了烟老头他们。不过之后,他的脸色又回复了平静,好像走了那几步之后,一切又重回他的掌握之中。
那树林里跑出的男子跑到烟老头跟前后,恭敬地朝着烟老头叫了声父亲,然后又转头瞪了小瞳一眼。
脸上满是吃惊的小瞳被男子瞪了一眼后,露出丝惊慌,脸也变得通红,弱弱地叫了声父亲。
男子却不理会小瞳,转头看向前边的焦大,一脸的警惕和忌惮,又对烟老头说道:“父亲,早知道我该叫二哥三哥他们都过来了,这焦大的手段越来越厉害了。我看你还是和小瞳先走,我来断后。”
烟老头却向前走了几步,挡在男子和焦大之间,转头对男子道:“我通知你来,不是要你来对付焦大的,而是要你带小瞳走的。”
之后,烟老头又笑对焦大说道:“别误会。我先让我儿子带我孙女离开,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焦大沉默不语,不过看他样子,应该是默认了烟老头的意见。
烟老头身后的男子却激动起来,叫了声父亲,脸上尽是不解。
烟老头却沉声对男子道:“你带小瞳走,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他说,等下就会追上来的。”
他的语气里也是威严无比,那男子听了后,不由身子微震了一下。
男子沉默了一会,面带犹疑,之后终是点了点头,走到小瞳身边,一把抓住小瞳的胳膊,然后回头对烟老头道:“父亲,那我和小瞳在前边路上等你。”
只是刚抬步,他又露出丝犹豫,似乎还有些不放心,想了想后对烟老头道:“父亲,要么我和小瞳在这里等你好了,你跟他说完话,我们一起走……”
烟老头却是突然冷了脸,喝道:“罗嗦,叫你走就走!”
男子面色大变,一愣之后点了点头,说了声是,而后拉着小瞳准备离开。
小瞳却是十分不乐意就这么离开,胳膊甩了甩,看了男子一眼,嚷道:“我要跟爷爷一起走。”
男子却用手紧紧地钳着小瞳的胳膊,带着丝怒气道:“等回去,看我怎么罚你!你越来越放肆了!”
小瞳一塄,随后理亏似地低下了头,眼睛却红了起来,脸上也有着无奈和委屈之色。不过她也不再挣扎,抱着久久被动地由男子半拖着离开。
走了几步,她突然转回头看了看叶夏,脸上也带着一丝关切。
她张了张嘴巴,想跟叶夏说几句话,只是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又无奈地转回了头,脸上露出丝似伤心的神色。
又走了几步,她忽然又转头,强笑着朝叶夏叫道:“阿夏,你一定要保重啊,我还会来找你的。我……”
她说了一半,却被男子拽了一下,嘴上也不由住声。而后她男子渐行渐远,却几步一回头,不时担心似地看看叶夏。
叶夏却站在那里,没有什么反应,看了看一边越走越远的小瞳,又看了看旁边的烟老头和焦大,他心中滋味莫名,心情复杂。
听烟老头和焦大之间说的,好像烟老头竟似要将他交给焦大,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心中有紧张,有害怕,有失望,也有愤怒,紧张和害怕的是担心自己真的落到焦大的手上,而失望和愤怒则相对于烟老头的表现。
种种情绪夹杂,他甚至都有些恍惚,对于小瞳的离开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愣在那里,模糊想着自己该怎么办。难道任由烟老头将自己像商品一样交给焦大?
他怀里的戒戒却因为小瞳抱着久久离开而焦急起来,抬着头看着叶夏,激动地叫了起来,好像是在叫叶夏快追上去,或者说在问叶夏为什么不追上去。
在见叶夏没有反应,仍站在那里没动后,它竟挣扎着爬了下去,然后朝着前面的小瞳和久久追去,一路上高声的朝着小瞳她们叫着,之间也转回头朝叶夏叫上几声,好像在叫叶夏快走。
叶夏何曾不想一起离开,可是他知道就算他想走,不说烟老头,只怕焦大也不会同意。而以焦大的手段,他也几乎没有任何逃走的希望。
戒戒跑了一段路,再次回头,但看叶夏仍是没动,站在原地后,它也不由停了下来,焦急地朝着叶夏叫唤着,显得有些激动。
可是叫了几声后,它大概也发现了叶夏的不对劲,叫声也慢了下来,声音也低了下来,好像是在询问叶夏一般。
它一声接一声的叫着叶夏,又不时转头看想前面越来越远的久久,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缓,到了后面,听去好像带着几分悲切和失望。
直到小瞳和久久消失在了转弯处,戒戒看不到小瞳和久久,又忍不住向前追了几步,只是转头看到叶夏仍是没跟上来后,它只好又无奈地停了下来,仰着脑袋,一声声地长叫着,叫声凄凉。
又过了一会,它带着万分的无奈,低着头朝叶夏方向,慢慢地爬了回来,每爬一段路,它总要回头看下小瞳他们离去的方向,似乎还在希望小瞳他们能够重新出现。
可是,小瞳和久久却是始终没有出现。
终于爬回到叶夏身边的戒戒,用脑袋蹭了蹭叶夏的裤脚,不停地呜鸣着,好像是在哭泣一般,情绪也显得从未有过的低落。
叶夏心疼地抱起它,说了声对不起,但除此之外,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在见小瞳和男子离开后,烟老头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焦大着一直看着戒戒刚才的表现,脸上也多了些表情,好像看得饶有兴致,听到烟老头叹气,他转回头看向烟老头,脸上又露出丝戏谑一般的笑,说道:“老师,看来你是改变主意了啊。”
烟老头却也笑了笑,说道:“我的主意一直都没变过。”
接着他转头看向叶夏,对叶夏道:“小夏,如果有什么对不起的地方,老朽只能说声抱歉了。”
说着,他的左手突然猛得挥动龙头杖,随着他一声大喝,他把龙头杖重重地插在了身前的地里。那龙头杖也有近三分之一插进了土里,笔直地竖立在地上。
烟老头的气势在这瞬间也是陡变,整个身子都直了起来,没了先前那种颤颤巍巍病入膏肓随时可能倒地的样子。甚至连着他脸上,那些疙瘩皱纹都好像少了一些,恢复了神采,在刹那间,他整个人看去好像一下子年轻和精神了许多。
待那龙头杖插在地上后,那龙头杖竟然嘎吱一声,杖身快速龟裂,上面变成了一格一格的,而后那些格子叽咕叽咕移动了起来,好像拼版一样。
不过转眼间,龙头杖就完全变了个样子,不再是笔直的杖身的样子,而是以原先那个龙头为首,成了一条小型的立在地上的张牙舞爪的五足黑龙,除了那龙首,龙身,龙鳞,龙爪,龙尾都是栩栩如生,好像成了一条活物一般。
焦大此时也是脸色大变,双足急点地,快速向后退去。
只是他刚跑出几步,前面半空却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像闪电一般向他打来。
焦大脸上一凛,骤然刹住,急速向边上退去。
也亏他反应快,那闪电一般的白光没有直接打到他身上,擦着他的左边袖子而过。
只是他那衣服袖子在白光闪过后,却是滋的一声,而后又轰的一声,竟然莫名地着起了火。
那袖子上烧起的火闪着绿光,竟跟先前那游老三先用那诱蛊粉点烧起的篝火十分相似,看去好像鬼火一般,闪着妖异的光芒。
焦大也忙停下脚步,不过却没像一般人的反应那样急着甩动袖子或者说急得手足乱舞。
停住脚步后,他看了一眼着火的左袖,又在沉思了一两秒钟后,他才抬起右手一把按住着火的袖子,直接将那袖子上的火给掐灭,好像掐灭烛火一般。
不过他的右手碰到那袖子上的绿色火焰时,还是发出了滋滋的声音。等他放下右手时,他的右手掌也一片漆黑,应该是被那绿色火焰给烧伤了。
不过焦大却连眉头也没皱上一下,拍了拍手,转头左右看了看。
他那本来被绿色火焰瞬间烤黑的右手掌竟然又快速地变回肉色,最后完全回复了原来的样子。
只是此时焦大脸上却多了几分凝重,左右看了看后,他捡起地上一块泥土,捏碎泥土,然后朝着一边丢了出去。
那些土粒飞出几米后,却好像撞到了什么透明的东西,直直掉了下去,几乎同时又轰的一声,也着起了绿色的火焰。
那烧着绿色火焰的土粒掉到地上后,又滋的一声引燃了地上的绿草,边上几十公分之内的草儿瞬间就烧成了黑色的灰烬,只留点点绿色火焰却还是顽强的烧灼着,发出轻微的哔剥声。
焦大倒没现出什么意外,好像是料到了这个结果一般,他又转回头看向站在那龙头杖边上的烟老头,说道:“老师,看来你是早预谋好了。”
完全换了个人似的烟老头点了点头,看了叶夏一眼,说道:“是的,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为了等你来。他,也不过是个诱饵而已。”
焦大却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你就算能困住我又怎样,难道你能不吃不喝困我一辈子?”
烟老头却也笑了笑,而后他突然眉头一皱,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噗的一声喷了口血在身前的龙头杖上。
被喷上了血后的龙头杖或者说那条不知道什么材质雕成或者制成的五爪黑龙也变成了黑红色。
突然,龙头杖竟然发出了一声呜鸣,有点象宝剑入鞘那种吟啸声,而在一声鸣叫后,龙头杖身上闪起了黑红色的光芒,好像活了过来似的。
焦大的脸色也顿时大变,快速转头看向左右。
而在这时,焦大和烟老头他们他们的土地竟然微微地颤了起来,好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地上长着的草丛也是一阵抖动。
接着,只听扑扑几声,焦大他们包括叶夏周围土里钻出了四个东西,立在地上。
东面的是一只大如海碗的蛤蟆,通体绿色;南面的是一条一尺半长粗约一寸的大蜈蚣,通体黄色;西面是一只手掌大小的蜘蛛,通体白色;北面是一只尺许长的蝎子,通体红色。
这蛤蟆、蜈蚣、蜘蛛和蝎子颜色各异,钻出土里后却一动不动,身周泛着不同的光芒,也跟龙头杖变化的五爪黑龙一样,看去并不是什么活的东西,而像是用木头之类雕刻出来的。
它们以龙头杖为中心,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而立,也把焦大和烟老头以及叶夏他们都围在了中间。
焦大看到蛤蟆这些东西出现后,眼睛也睁得越来越大,脸上都是惊讶之色。
“五毒血蛊阵……”他喃喃了声,之后猛然转着,死死地盯着烟老头道:“你想跟我同归于尽?”
当看到东南西北方向分别出现了那蛤蟆、蜈蚣、蜘蛛和蝎子后,焦大再也不复原先的沉静,有些激动起来。因为他一直以为事情全都在他掌握之中,现在却发现事情已经渐渐超脱了他的控制。
先前小瞳的父亲突然从林子里跑出来,他本还以为烟家的人在这里埋伏自己。但就算如此,他也只是向前走了几步而已,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就算烟老头父子联手,也不是他的对手。
而当见到烟老头又命令小瞳父亲带走小瞳时,他发现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但也有点察觉烟老头似乎还有下一步的动作,可能不会轻易把叶夏交给他。
但他也没有太多的惊讶,没有着急,而是准备看看烟老头到底还想搞些什么动作。
直到烟老头终于用出烟家龙头杖,困住他时,他才稍微有些惊讶。
不过他也并不担心,更多的反倒是疑惑于烟老头为什么要做这无谓的事情。
因为他对于这龙头杖的厉害也是多少有些了解,虽然一旦被着龙头杖所变黑龙给困住,便好像进了一个无形的牢笼之中,几乎没有逃出去的可能,但他也知道他只要站在里面不要随意乱动,不强行去突破,便不可能会受到什么攻击。或者除非他主动去攻击和伤害站在龙头杖边上的烟老头,才会引来龙头杖自动的反击,才可能受到伤害。
虽然在这龙头杖所发出的蛊术困笼下,焦大的手段和本领也被全数遏制,跟个凡人无异,也不能对烟老头做什么伤害的举动,但同样在里面的烟老头也是如此,所以说并不能给他造成什么威胁,也至多就是这么困住他而已。
这样困着一天两天还好说,但几天后,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如焦大的烟老头也肯定会先支持不住,不说别的,就算饿也要饿死。这样的话,到时候,这龙头杖所发出的蛊术也不破自解。
因此焦大也是没什么可着急的。
那料想烟老头借着用龙头杖困住他之机,竟然同时召出了蛤蟆等四毒,布出了五毒血蛊阵。
这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的蛤蟆蜈蚣等和龙头杖一样看去虽不是活物,但却都是烟家世代留传下来的顶尖蛊物,比起一般的蛊不知道要厉害了多少,而它们与龙头杖所变五爪黑龙一起所组成的五毒血蛊阵也是烟家最厉害的绝杀蛊阵之一。
不过这五毒血蛊阵威力无穷,实在可称逆天,要发动也必须以发动者自己的生命为引,或者说发动者必须也一同进入蛊阵之中,有同受伤害,不惜自己性命的觉悟。
以焦大对烟老头性格的了解,他本觉得烟老头虽然恨自己,但也绝不可能真正与自己拼命,做出什么同归于尽的举动,所以也几乎从没去想过烟老头会召出这绝杀蛊阵。
只是现在事实已经发生在他眼前,他却不得不承认。
他盯着烟老头,眯起了眼睛又说道:“据我所知,一旦发动这五毒阵,最后你烟家这五样希世蛊宝便也要被毁掉,还有包括你自己的性命,难道我的性命,值得你烟家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烟老头却是突然又喷了口血在龙头杖上。在喷出第二口血后,他身体里的生机和活力也好像被其带走,整个人又迅速变老,然后颓然坐了下去。
他缓慢地点了点头,脸上却带着丝坚毅,说道:“是的。只要蛊门中有你这样一个异数存在,各个势力之间没了平衡,便永远也不会有和平的时候。所以你必须得死,就算要赔上我的性命,还有这五样蛊宝,也是值得。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二十年来的诸多恩怨,就由我和你做个了结吧。”
在他喷出那口血后,那龙头杖又诡异地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吟啸,上面的红黑光芒更盛,也让龙头杖所变张牙舞爪的黑龙更显狰狞和妖异,看去真似活过来了一般,欲驾云腾空而起。
而四周那蛤蟆等物几乎在同时,上面各色光芒也更盛,还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它们身上发出的各色光芒在方圆十多米内交织在一起,中间焦大他们坐站之地也升腾起了薄薄的雾气,又被蛤蟆等发出的各色光芒浸染,看去也像成了五彩一般,有如云霞蒸腾,一时间光怪陆离,更增诡异。
而更诡异的是,自那雾气蒸腾,又浸染成五彩,然后笼罩四面八方之后,地上的低矮草丛和灌木纷纷快速枯萎,变得焦黄,最后又变成黑色,成了灰土,好像被透明的火烧灼过一般。
好在那五彩雾气并没有四处扩散而是聚拢在四周蛤蟆蜈蚣等物围成的一个四方空间里,好像被一堵透明的四边围墙围住了一般,不得外泄。
而那焦大和烟老头的脸色也变幻起来,一阵白一阵黑又一阵黄,好像也被那五彩之色熏染了一般,焦大的表情虽然依旧镇定,但眉头还是紧紧锁了起来,眼里也多了一丝痛苦之色。
自听了烟老头说的那些话后,听出烟老头真要跟自己同归于尽后,他也没有太多的激动,没有反驳,更没有求情,而是快速地思索着该做些什么才能脱身。
现在五毒血蛊阵已经正式发动,那五彩雾气剧毒无比,由那些迅速枯萎的草木上便可以看出。也亏得焦大和烟老头不是平常人,否则只要沾上一些,便要立刻毒发身亡。
不过就算如此,他们也不可能坚持太久,他们的脸上包括皮肤上的颜色经过一系列的变化,之后越来越黑,黑中带绿,身上也开始起了各种反应,各个地方有如针刺,有如虫噬。他们的身体也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额头上,脸上流出了汗水,而那一滴滴汗水竟也是带着淡淡的黑绿色。
而那游老二的被怪荆棘从下到上贯穿了的身体,因为那怪荆棘随着焦大身陷五毒蛊阵之中突然消失,也掉在了地上,却也正好在五毒蛊阵中,现在也是一点点地变黑,好像被火烤着一般。
奇怪的是,烟老头边上的叶夏却是没多大的变化,脸色也几乎正常,虽然他也感觉全身有点不对劲,不过却并没感到什么疼痛和多大的难受,而只是感觉全身痒痒的麻麻的,好像是整个身体都浸泡在污水池中。
不过他怀里的戒戒却也跟焦大他们一样,本来白皙透亮的皮肤也是一点点的变黑。戒戒情绪也有些激动,在叶夏怀里扭来扭去,叫声越来越尖利,好像也是很难受的样子。
叶夏看到戒戒的异样,也是焦急万分。不过他不敢贸然行动,他也看到过焦大先前撤退时被白色闪光烧到袖子的情况,理智告诉他,若是乱跑,只怕更是危险。
而那皱眉沉思的焦大大概被戒戒的尖叫声给吸引,看向了叶夏这一边。
略微思索了一下后,他举步朝着叶夏走了过来。
叶夏见焦大走近,也是更紧张起来,忍不住向后退了两步。
焦大却突然问叶夏道:“你叫叶夏?今年多大了?父母是谁?”
叶夏却不吭声,警惕地看着焦大。不过在看了看旁边坐在地上闭着双眼的烟老头后,他还是开了口回道:“我没有父母,是个孤儿。”
叶夏本来不想跟焦大说,但如今他发现旁边这烟老头,先前所谓要带自己出去历练也是假的,他带自己到这里来,只不过是要他做诱饵,引诱焦大找上来罢了。
想到这里,他也不觉有些气愤,突然改变了主意,开口回答了焦大的问题。
“孤儿?”焦大喃了一声,若有所思,之后又盯着叶夏,问道:“那你今年多大了?是在叶宅镇长大的吗?”
烟老头突然睁开了眼,带着丝紧张地看着叶夏。
叶夏却点了点头,回道:“我今年……二十了。”
也是鬼使神差,叶夏出于一丝警惕和戒备之心,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年龄,而是加了两岁。
烟老头听叶夏说后,转回了头,重新闭上了眼。
“二十……”焦大则又重复了一句,也转回了头,半低着头,看着地上,沉思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忽然笑了笑,而后对烟老头说道:“老师,你也应该知道这五毒阵虽然厉害,却也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
烟老头猛然张开了眼,眼里带着丝慌张,问道:“你说什么?”
焦大则看向叶夏,却重新冷了脸,说道:“只要我杀了这小子,让他的命换我的命,我就能脱得这五毒阵了。老师,你好像犯了个大错误,不该将这小子也卷进这五毒阵中的。”
说着,他右手上突然多了一把半尺多长全身绿油油有如树叶的细长小刀。
烟老头则张大了眼睛,瞪着焦大手里那把绿色匕首,脱口叫道:“血解换生刃?!你怎么会有这东西?!!”
烟老头看着焦大手上那把绿色细长匕首,脸上尽是惊讶和诧异的神色,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
焦大却自言自语似地反问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有这东西?”
接着他看了一眼叶夏,又转回头说道:“老师,看来你的确是老了,以前你从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
烟老头却激动起来,哆嗦着从地上站起,说道:“你不能杀他,他是无辜的。”
焦大却嘲讽道:“如果我不杀他,他也一样得死在着五毒阵中。老师,说实话,是你,害了这小子,我本来并没打算要杀他,甚至有好好培养他的想法。”
烟老头则露出痛苦和无奈之色,颓然坐了下去,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焦大哼了一声,便朝叶夏走去。
叶夏见焦大拿着把看去十分古怪的刀子向自己逼近,又听焦大说要杀自己,也是忍不住一步步向后退去。
他知道,现在已经没什么好多说的,不过不管他会不会一样死在这什么五毒血蛊阵下,焦大要来杀自己,他自不可能就这么答应。
若不是他先前见过焦大的手段,所以十分忌惮,否则的话,依他的性子,他连退也不会退,而是很可能早反扑过去了。
他哪里知道,焦大现在身陷五毒蛊阵之中,诸多用蛊手段都受到了遏制。
不过就算如此,单以身手而论,他只怕也不是焦大的对手,从先前焦大干脆利落一脚踢飞扑向他的乌三爷就可以看得出来。
看到焦大步步逼近,而叶夏越见紧张,戒戒却不顾自身难受,突然朝着焦大尖利地叫了一声,而后开始抖动起来,摇头晃脑。
它那正在慢慢变黑的身体也在一点点地变成红色,还在一点点的变粗。
只是没过两秒钟,它就好像泄气了一般,哀鸣了一声,便一阵急颤,而后无可奈何地停了下来。
它身体上的红色快速消退,仍是慢慢地变黑着。它吃力地抬起脑袋,看了看叶夏,又蹭了噌叶夏,呜呜叫了两声,叫声中带着无奈。
不过焦大却真的停了下来,他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似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过了好几秒钟,他转会头,看向烟老头,说道:“老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焦大突然问,那本来闭着眼的烟老头忙睁开了双眼,露出丝愕然,而后带着丝不解道:“你说什么?”
焦大却索性转过身,面对着烟老头,眯起眼带着丝疑惑,说道:“太奇怪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根本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借刀杀人?”
原来焦大正要对叶夏下手,却忽然觉得叶夏也被烟老头困在这五毒阵中,并不像是烟老头的失误,而更像是一个局。
先前烟老头用出龙头杖时,曾莫名其妙地跟叶夏说了句要叶夏原谅的话,焦大虽然也听到了却并没怎么在意,只以为烟老头是在指把叶夏骗当诱饵带出来的事情。
但现在焦大却发现那句话意味深长,其中疑点重重。
之后,烟老头又把叶夏跟他们一起困入五毒蛊阵之中,却似乎一直没发现叶夏也要同受其害,直到焦大拿出那把绿色匕首,说要杀叶夏,他才露出惊讶之色,好像才发现害了叶夏的事实。
以焦大对烟老头的了解,烟老头就算现在年纪确实有点大,也不应该糊涂或者说大意成到这种地步,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就算他没算到焦大手上有那把‘血解换生刃’,但照理说,也不应该糊涂到将叶夏一同困在五毒蛊阵中,让叶夏陪他们一起死。
而之后,焦大要对叶夏动手,烟老头虽然表现出了诸多情绪,但他的反应却并不大符合他原本的性格,显得太过平淡,好像真已经认命了一般。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紧急,不快点行动,随时都有可能会丧命,也多少影响了焦大的思考能力,否则以焦大的心计和对烟老头的了解,早就应该发现其中的破绽。
听到焦大问,烟老头却默不作声,重新又坐回了地上,而后带着丝颓丧,开口说道:“看来还是瞒不过你……”
忽然,他抬头转看向叶夏,狠狠地瞪着叶夏,说道:“不错,他是我一个仇人的儿子!”
焦大不由一愣,有些不相信似地说道:“你仇人的儿子?”
焦大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想不明白烟老头哪里还有个什么仇人。若真说起烟老头的仇人,只怕他自己就算一个,因为正是他在当年把烟老头变成了如今这般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都忍不住怀疑烟老头说的是不是就是自己,而叶夏正是自己的儿子。
想到这里,他浑身一震,看向叶夏,紧紧盯着叶夏的双眼。
眼睛和相貌,还有叶宅镇这地方,似乎都吻合。焦大忍不住想道。
对面叶夏也是惊诧不已,想不明白自己怎么成了烟老头的仇人的儿子了。
焦大想了一会,却又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丝自嘲的笑。
‘不可能的。阿芸怎么可能会留下孩子。而且他说他已经二十岁了……’
于是他又转回头问烟老头:“老师,没想到你的仇人还挺多,不过是什么人让你这么恨他,连他的儿子都忍不住要加害?”
烟老头却哼了一声,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才说道:“那是很早以前的事了,那人你也不认识。”
说着,他叹了口气,带着丝遗憾地说道:“本来我想借这机会,将两段恩怨一起了结。可惜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手上居然刚好有破解这血蛊阵的蛊宝。看来注定你命不该绝。”
焦大也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看天上,说道:“是的,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我死了,焦家便会受到你们几家包括申屠家的围攻,所以我绝对不能死。”
说着,他又看向叶夏。
可是他这一看,却又愣在了那里,因为他发现叶夏居然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怀里的戒戒,正撒腿朝着自己这边冲来。
焦大顿时冷了脸,全神戒备着,手里拽着那把绿色匕首,紧盯着越来越近的叶夏。
只是很快他发现叶夏其实并不是真正朝着自己跑来的,而是朝着中间烟老头或者说龙头杖的方向跑去。
在焦大一愣间,叶夏已是错着他的身子而过,一跃而起,直接跳了起来,伸手抓向那地上的龙头杖。
可是在他离龙头杖不到一米距离,眼看他的手就要抓到龙头杖时,龙头杖却突然闪过一道眩目的红色光芒,叶夏也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直接从半空掉了下来,而后轰的一声,全身着起了绿色的火焰。
“不要!”焦大和烟老头瞪大了眼睛,齐声叫道。
看到叶夏竟然奋不顾身扑向中间的龙头杖,又理所当然地受到龙头杖的攻击,全身着起绿色火焰,焦大和烟老头都是不由大惊失色,齐叫了一声。
如果说叶夏直接就这么被绿色火焰给烧死,那样的话,焦大和烟老头也要死在这五毒蛊阵中,所以焦大并不是为叶夏本人而担心。
烟老头的心情则要矛盾的多,一方面为叶夏自己寻死而有些遗憾,遗憾叶夏不能死在焦大手上,但更多的是,当他看到叶夏真死了,他心中却是突然那么一震,竟闪过一丝后悔,感觉有些愧疚。
“我究竟做了什么……”他心中反复着这么一句话,有些失神。
二十年来,烟老头早已被仇恨烧得失去了理智,当他一步步将叶夏带到这里,又将他和焦大设陷入这五毒血蛊阵中,心中只想着看到焦大后悔和痛苦的样子,却并没多去想其他的东西。
就算他曾经有过一丝犹豫,但当看到叶夏那双眼睛,却很快又被仇恨之火烧得失去了理智。
甚至当焦大拿着绿色匕首走向叶夏,准备对叶夏动手时,他虽然闭着眼,心中却是激动不已,带着兴奋和期待,就好像设好了陷阱的猎人正等着猎物一步步走进陷阱时那样。
对于焦大这样的人来说,从身体到精神,已是差不多到了金刚不坏的地步,真要杀了他,并不是说不可能,但烟老头也得不到复仇的快感,因为焦大就算临死也不会对当年把烟老头害成这个样子而感到后悔和内疚。
但烟老头知道,在焦大的心中,还有那么一丝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羁绊。叶夏的存在以及叶夏的身份是焦大最不可能预料得到的,而叶夏的死,尤其死在焦大手上,对于焦大的打击,那将是最最厉害的。
而烟老头,也将在焦大的悔恨当中得到复仇的快感,让积聚了近二十年的仇恨得到抒解。
就算这种复仇的快感得之不正当,也是是病态的,但一想起这二十年来自己过的不人不鬼的日子,想起自己现在本当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如今却差不多只能苟延残喘,他就再也顾不了太多的东西了。
可当现在叶夏真的面临死亡,就算叶夏不是死在焦大手上,但只要等下他告诉焦大事情真相,也一定会重重的打击焦大,而焦大也将在懊悔之中死在五毒蛊阵下,烟老头却竟然反而感觉身上一冷,原先烧灼在心中的仇恨之火也突然熄灭了一般,有如醍醐灌顶。
想起叶夏当初面临抉择,在考虑要不要跟他一起离开叶宅镇时,却因为担心叶奶奶和叶秋他们,而犹豫不已,想起叶夏离开前与叶奶奶他们道别时,两边依依不舍的情景,想起叶奶奶和叶三对叶夏舔犊情深的样子,烟老头忽然没有了复仇前的兴奋,更多了丝愧疚,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在烟老头失神时,焦大却很快就回过了神来,没什么犹豫,快步走向身上着了绿色火焰正在地上不停翻滚的叶夏。
现在叶夏看去危险至极,随时有可能会丧命,所以他也必须赶快行动,抢先以手上的‘血解换生刃’杀了叶夏,那样的话,他便可以借叶夏的命换自己的命,从这五毒血蛊阵中脱身出去。
走到叶夏跟前后,他挺直了身子,脸上也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喃喃了一句,而后拿起那把绿色匕首在自己左手腕上慢慢割了一刀,神情和动作都是无比的凝重。
他这么一划匕首,左手腕上顿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上面暗红色的鲜血汩汩而出,却又很快被那把绿色匕首却吸了进去,好像他手上的那把绿色的匕首竟是中空一般。
过了几秒钟后,他抬起那把匕首,匕首绿色的刀身上也多了几分暗红色。
之后他又张嘴轻喃了一句,那把绿色匕首却突然周身绽放出红绿相杂的光芒,接着一股青色之气从刀刃上袅袅升起,又盘绕刀身。
一时间,那把绿色的匕首也好像活过来了似的,全身流光溢彩,透着一种妖异。
只是随后,焦大又拿刀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划了一刀,同时嘴里轻语个不停,也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但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凝重。
等几秒钟后他又举起了那把匕首,嘴唇开合也越来越急,那把匕首上盘绕的青气也越转越快,越来越浓,到了后来,看去竟然好像变成了一串串奇形怪状的文字,好像那种古老的符文或者说咒文一般,也给绿色匕首添了一分厚重,却更显诡异。
等那匕首上的青气组成了‘符文’之后,焦大终于闭了嘴唇,停止了轻语,也将视线从匕首上转移,看向脚下的叶夏。
可就在这时,身上绿色火焰越烧越旺正躺地上翻滚不停的叶夏却突然跳了起来,用手上下拍着身上的绿色火焰。
见拍了几下没用,那绿色火焰还是顽固地烧着时,他又利索地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和裤子,只留了条裤衩。
他把衣服裤子一脱,除了全身几乎赤洁溜溜外,那绿色火焰也基本上随着他衣服裤子一起被除了去,只有他刚才准备去抓龙头杖的右手手背仍是烧着点点绿色火焰,好像他那手腕上被浸了工业酒精一般。
他的右手手背已是烧得有点红,泛着油光,也正在一点点变黑,好像快要被绿色火焰烤熟了似的,还发出了滋滋的声音。
叶夏左手在右手上拍了几下,见仍是没能熄灭手背上的火时,便跟焦大先前熄灭袖子上的火那样,左手一把紧紧抓住右手手背。
他这手心手背一贴,滋滋声更响,不过几秒钟后,等叶夏拿开左手,右手背上烧着的绿色火焰竟然真的熄灭了。
拿着那把绿色匕首正准备向叶夏动手的焦大看到这一幕,却不由愣在了那里。
他发现,叶夏从触动龙头杖攻击,身上烧起绿色火焰开始,虽然先是地上翻滚,而后跳起一阵拍打,接着脱掉身上衣服裤子,再之后学着他的样子,熄灭手背上的火焰,自始自终嘴里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好像是在演无声剧一样,更没有发出什么惨叫声。
焦大从出现后,第一次陷入了呆滞状态,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在他看到叶夏身上着起绿色火焰时,便在心中自然而然判定了叶夏必死无疑。当时他只是袖子上着起一点绿色火焰,便都得十分慎重对待,反复思量该用什么法子灭掉袖子上烧起的绿色火苗。
而照他的预计,叶夏不用三分钟,便要被这龙头杖所引发的绿色火焰给烧成灰烬,所以他也很快采取行动,准备抢在叶夏丧命于绿色火焰前杀了他,以命换命,用‘血解换生刃’解开五毒血蛊阵施加于他身上的绝杀咒法,借此脱身出去。
而先前他忙着触动手上‘血解换生刃’,也没时间多去注意叶夏,只以为叶夏现在定是被那绿色火焰烧得痛不欲生,所以在地上翻滚个不停。
现在他却发现事实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从叶夏看去安然无恙,他也发现诸多奇怪的地方,包括叶夏被绿色火焰烧身时没有发出惨叫声,包括叶夏被那绿色火焰烧到手背时,却好像只是被普通的火烧着一般,只是变红而已,包括他左手贴于右手手背上,抓熄了手背上的绿色火焰后,他的手心看去也是没有任何异样,并没有跟焦大先前用手抓熄了袖子上的绿色火焰后那样变成漆黑一片。
他心中反复想着这是怎么回事,眼睛也直盯着眼前的叶夏。
定定地看了几秒钟后,他双眼瞳孔突然一缩,眼神更是犀利,不过却更多了几分疑惑,因为他终于惊讶的发现,一直跟他们一样处在五毒血蛊阵中的叶夏却竟然没有跟他们一样,肤色变幻,最后变黑。
此时的叶夏除了右手手背看去有点红有点黑之外,全身上下一切如常,好像根本没有受到早已发动的五毒血蛊阵的伤害。
而看他的脸色,除了有些红之外,也不见痛苦,想来他也没有跟焦大他们一样,全身上下有如针刺有如虫咬,万分难过。
“这是怎么回事……”焦大终于忍不住喃喃出声。
他对面的叶夏,此时呼呼喘着粗气,脸上也满是汗水,听了焦大说后,看了一眼焦大,却很把视线再次转移到了旁边的龙头杖上。
大叫了一声,他突然又埋头冲向那龙头杖,一脚朝龙头杖踢了过去。
叶夏一脚朝着龙头杖踢去,使足了全身的力气,可是在离龙头杖不到半米的地方,他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右脚好像踢到了软绵绵的东西,好像在龙头杖的前面也竖着一堵透明的墙,虽然这堵无形的墙并不像砖墙那么坚硬,却是生生地截住了他的右脚。
而在那么瞬间,还没等他有所反应,那堵无形的墙上突然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反弹力,一下子弹回了他的脚,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迫向后退了好几步。
在他被那无形的墙给弹回时,他右脚上也呼的一声突然烧起了绿色的火焰。
只急得正准备继续冲上去的他忙急蹬右脚,直接将鞋子给蹬掉,然后蹲下身用双手捂着还烧着点点绿色火焰的右脚,最后总算把那新烧起的绿色火焰给灭掉。
而他蹬掉的那只黄白相间的篮球鞋,还有包括先前脱掉的衣服和裤子却在转眼间就烧成了黑色的灰烬,奇怪的是,其间却连烟都没冒出一丝,也没有闻到什么焦臭的气味。
此时那烟老头也跟焦大一样,瞪大了眼睛看着叶夏,脸上带着惊讶。
以他俩的阅历,本应当很少会有太过惊讶和失神的时候。就算当初看到脑袋穿了个大洞的申屠秀突然活过来,烟老头也是有所预料,所以并没有太过吃惊,更不要说一直在将计就计铁了心要杀申屠秀的焦大。可是发生在叶夏身上的事情虽然平常人看去没什么好奇怪的,但在他们眼里却看出来了诸多实在值得惊讶和奇怪的地方。
毕竟烟老头发动的五毒血蛊阵可是烟家世代秘传的厉害蛊阵,连焦大这样厉害的人物面对这五毒阵也是几乎束手无策。
况且据他们所知,比起申屠秀,叶夏可是对蛊和蛊术一窍不通。
现在他们也看出来了,叶夏并不是在寻死,而是想破掉这五毒血蛊阵。而对于叶夏这样堪称莽撞的行为,他们现在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一般的人,如果是面对叶夏同样的情况,面对焦大的步步紧逼,而在看过焦大厉害手段却不知道焦大的能力被五毒阵限制的情况下,要么是扭头就跑,也不大可能去想会不会跟焦大先前那样受到蛊阵的攻击,要么甚至直接被吓得瘫倒在地或者跪地求饶。
而叶夏却是没有选择直接逃跑,更没有束手待毙,却竟是想要破这五毒阵。他选择直接冲向龙头杖,看样子是要将龙头杖从地里拔出来,从某种程度来说,这也是最好的选择。若他冲向其它那四个东西,比如蛤蟆什么的,就算能够去掉其中一个,但也不可能完全破掉这五毒阵。
不过这也只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最好的选择,因为龙头杖是这五毒阵的枢纽和核心,但叶夏要破那龙头杖又谈何容易,他这样直接冲向龙头杖,更可以说完全是一种自寻死路的行为。
否则像焦大,他又不可能不知道这龙头杖是五毒阵的关键,但以他的能力和手段,却自始自终都没碰过那龙头杖一下,显而易见,连焦大都自以为不可能破得了龙头杖,反而会受到更多的攻击。
偏偏龙头杖虽然确实是对叶夏发动了反击,但出乎他们的意料,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连焦大都十分顾忌的龙头杖所发出的绿色火焰对叶夏却并没有造成预料之中的伤害。
所以到现在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叶夏的所做所为了,也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对于蛊和蛊术的认知似乎并没有他们所自豪的那样,几乎无所不知。
而隐隐之中,烟老头除了稍微松了口气,因为叶夏没有被绿色火焰烧死而莫名地感觉有些欣慰之外,也跟焦大一样,突然起了几分期待,静静地看着叶夏能够做到何种程度,是否真能将这五毒阵给破掉。
不过这五毒血蛊阵既称绝杀蛊阵,便可以说是无解的,就连焦大手上有那‘血解换生刃’,却也只能逃得一命,不可能将五毒阵真正破除。
所以焦大和烟老头那种期待也可以说是极其微渺。
对于焦大来说,杀了叶夏,自己脱身出去,让始作俑者烟老头自己死在五毒蛊阵中,是最理想的选择。若不是他也起了几分好奇心,想要看看这连他都猜不透的情况背后到底隐藏了怎样的玄妙,还有他手上的‘血解换生刃’因为太过逆天,用过一次后便会自动毁掉,所以说,这相当于多了一条命的‘血解换生刃’能够不用最好不用,否则的话,焦大也还是早就要对叶夏动手了。
不过其实叶夏也并不是没想过转头逃跑,毕竟他也不知道焦大的能力在这五毒阵中受到了限制。他可是清楚记得,先前焦大见烟老头发动龙头杖而急忙撤退时的遭遇,知道他如果一跑到边上,便也很可能要受到那种突如其来的白色闪光的攻击。
既然跑也跑不了,又不是焦大的对手,最后他也想不了太多,索性豁了出去,趁着焦大分神之际,扑向中间的龙头杖。
其实他倒没有看出太多的门道,只觉得龙头杖离自己最近,又在五毒阵中央,如果能拔出了龙头杖,说不定真能让这焦大和烟老头嘴里所说的五毒血蛊阵破除,也让自己转危为安。
无奈事情哪有他想得这么容易,如果着龙头杖真能这么容易拔出来,焦大怎么会一直都没去做,烟老头也怎么可能那样的自信,没有丝毫担心龙头杖会被人拔出的样子。
当叶夏眼看就要抓到龙头杖时,他突然感觉好像撞到了一堵透明无形的墙,接着整个人被弹到了地上,同时身上也莫名其妙地烧了起来,着起了跟焦大先前袖子上着过的一样的绿色火焰。
一见到衣服裤子多处烧了起来,他便趁势在地上翻滚起来,想将身上的绿色火焰给滚灭了,只是他翻滚了一阵,却发现那绿色的火焰并没怎么熄灭,甚至还越烧越旺,于是他便跳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不好意思,将着了火的衣服和裤子统统脱了下来。
也幸亏他反应够快,除了他右手,那绿色的火焰还没燃到他身体其它地方。
用左手拍了一阵,发现右手手背上的火没被熄灭之后,他想起了焦大当时熄灭袖子上的火焰的情形,便照着焦大的样子,用左手捂灭了右手背的火焰。
而让他自己都有些奇怪的是,从他身上烧起绿色火焰开始,他感觉那绿色火焰温度并不高,甚至于那绿色火焰烧在他右手背上,他都没有灼痛的感觉。
这让他都有些怀疑这绿色的火焰只是表面上看去像火,其实本质上并不是什么火,而是其它的他所不知道的东西。
只是现在,他也没什么心思去多计较这个,于是稍稍喘了几口气后,又扑向了龙头杖,一脚朝龙头杖踢了过去。
只可惜他很快就又被弹了回来,脚上的鞋子也又着了火。
在灭了脚上烧起的绿色火焰后,他却没再急着继续扑上去,而是转头东看西看起来。
他现在也知道这龙头杖不随便能碰得的,现在他的衣服裤子还有右脚一只鞋子都被烧掉了,身上就只省下了一条裤衩和左脚一只鞋子,再被那绿色火焰给烧到的话,后果难料。所以他四处张望,想从地上捡跟棍子什么的再试试看。
只是现在地上方圆十多米内,别说棍子,连根树枝,甚至连根草都没有。
以他们为中心,周围十多米范围内,除了他们三个人,地上的草丛灌木,包括那游老二的尸体都已经化成了黑灰。
而奇怪的是,在十几米外,却仍是绿草荫荫。
不过就算几十米外就是树林,想要多粗的棍子都行,叶夏也知道现在是根本走不过去。
他也有些无措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焦大却在那里摇了摇头,露出了丝失望神色,然后抬脚走向叶夏。
既然五毒阵无法破除,那他只好杀了叶夏,以命换命了。
叶夏见焦大又逼了过来,却是咬了咬牙,再次扑向龙头杖。
不过他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急冲,而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估摸着差不多的距离,他伸出双手,抓向龙头杖。
很快,他双手在离龙头杖半米左右距离好像摸到了实质的东西,同时,他双手上也呼的一声烧起了绿色的火焰。
见到这情形,一直紧盯着的烟老头终于忍不住又站了起来,焦急地叫道:“不要,快退回来。”
那焦大也露出一丝异色,反向后退出了几步,继续疑惑地看着叶夏的一举一动。
叶夏在手上烧起绿色火焰后,却是强自镇定,没有缩回手,只皱了皱眉头,又继续用力向前抓去。
就像他先前那种感觉,龙头杖前面好像竖着一道透明的墙一样,不过这道‘墙’却不坚硬,而是像海绵一样弹力十足,或者说像压缩了的水墙。
随着他双手一点点向前,上面的反弹之力也越来越大,让他越来越难以伸近龙头杖。
而他手上烧起的绿色火焰也是越烧越旺,并迅速朝着他手臂、肩膀等处蔓延。
只是叶夏却视而不见,只专注地盯着前面的龙头杖,咬牙用力,再用力,双手一点点地往前探。
到了后来,他看去整个人都是倾斜立在地上,双脚在后,双手在前,好像游泳的姿势,而他双脚紧绷,脚下的泥土也被蹬出了两个浅坑,可见他用力之大。
他双手的手指虽见绿色火焰烧着,却越见白皙,没有血色,也是用力抓着东西的正常现象。
不过他的双手却离那龙头杖越来越近。
最后,只听轰的一声,叶夏整个人被都绿色火焰给包围,成了一个火人。
而几乎在同时,他的双手也终于抓到了那条插在地上的龙头杖,紧紧地抓住了龙头杖变成的黑龙的龙脖子上。
只听叶夏一声大吼,接着又是扑哧一声,叶夏竟然将龙头杖拔了出来,举到了头顶。
焦大和烟老头则是由一脸的惊讶变成了一脸的呆滞,傻在那里。
而全身烧着绿色火焰的叶夏举起龙头杖后,却突然又一声大吼,双手分握龙头龙尾,猛得砸下,同时抬起右脚,膝盖狠狠地磕在了龙头杖中间。
只听嘎吱一声脆响,龙头杖竟被他生生地折成了两段。
又噗嗤一声,龙头杖一断,烟老头当场仰头吐出了口血。
焦大也是浑身一震,差点丢了手上的绿色匕首。
在拔起地上的龙头杖时,叶夏全身上下都已被绿色的火焰包围着,成了一个真正的火人。
本来他脱了衣服裤子,只剩条裤衩,看去整个人虽不能说真正的瘦弱,但也绝不能说魁梧,现在身上烧起了熊熊火焰,却让他看去整个人都好像高大了起来,成了一个火焰巨人一般。
就算他身上几乎赤.裸,但他好像已经和那绿色火焰融为了一体,看不出任何的那种本该有的近乎猥琐的感觉,甚至反而更让人觉得他身上迸发着一种无以言表的逼人气势。
而当他将龙头杖用膝盖狠狠顶成两段时,那龙头杖周身泛着的红黑光芒竟然也瞬间消失,整个龙头杖都变回了原来那种不怎么起眼的黑色。
而几乎在同时,四周东南西北方向的蛤蟆、蜈蚣、蜘蛛和蝎子也是发出了一声呜鸣,上面泛着的各色宝光也齐齐消失,少了灵动的感觉,好像又变回了死物一般。
紧接着,叶夏身上燃烧着的绿色火焰竟也快速地消退着,势头迅速减弱,好像回放镜头一般,最后全数熄灭。
叶夏身上从绿色火焰烧起到熄灭,少说也有好几秒钟的时间,但是他身上却并没出现太多的异状,只是变红了一些,不过夏天的时候他也多光膀子,全身本就晒得有点红色,如不仔细看去,也几乎看不出来有什么大的变化。
甚至于他的头发还有身上仅剩的那条裤衩,也完好无损,并不见烧灼过的痕迹,好像他身上全然没着过火似的。
不过此时,叶夏的脸色却还是显得有些苍白,在身上的火焰熄灭后,他转头在自己身上看了看,最后长吁了口气,随手丢掉那断成了两截的龙头杖,颓然坐倒在地上。
虽然他确实没受到什么伤害,就连刚才全身烧起绿色火焰的时候,他也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没有高温,没有灼痛,好像真跟他先前猜测的那样,这绿色火焰只是表面上像火,其实却是另外一种东西。
不过他刚才强行去拔取龙头杖时,也是几乎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再加上情况紧急,焦大那里步步紧逼,他也难忍紧张,所以说当他奋力拔出龙头杖,并强撑着口气硬生生折断龙头杖后,终于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疲惫感气势汹汹地袭来,让他全身都感觉到一阵无力,终于忍不住脱力一般坐倒在地,他的神经也一直处于高度的紧张之中,现在精神上也是一样感觉到无尽的疲惫。
在他坐倒地上后,另一边先前被他放在地上的戒戒一声长叫,快速地朝着叶夏跑来。
它呼地一声跳到叶夏怀里,不停地用脑袋蹭着叶夏,也朝叶夏唧唧叫个不停,好像在询问叶夏要不要紧似的,带着关心的意味。
不过它的叫声虽然很急,却也没了先前那样子带着沉重和痛苦,而它身上也终于止住原先那样持续地变黑,甚至正一点点地变回成原本的肉白色,显然这五毒血蛊阵真是被破解了,蛊阵对戒戒的伤害也停止了,现在戒戒正在一点点地恢复着。
而那焦大,甚至烟老头,原先正跟戒戒一样一点点变黑的脸色也在慢慢地变回来,脸上也没了原先那丝痛苦的表情,额头也止住了出汗。
不过此时他们脸上依旧不见多么轻松,而更多的是带着几丝毫疑惑和迷茫,以他俩纵横蛊门几十年所积累和锻炼出的见识和心志,却还是被叶夏刚才硬拔出龙头杖并将龙头杖一折两断的举动给震动,忍不住地惊诧不已。
还从来没有人像叶夏这样破除五毒血蛊阵!
因为理论上说,叶夏这样强冲的办法根本是行不通的,若在以前,他们看到有人这么做,一定会觉得那人莽撞至极,自寻死路。
以焦大之能,他也不敢随便去碰龙头杖,若刚才叶夏换做是他,他自认为就算他也能够拔出龙头杖,但结果还是要被绿色火焰给活活烧死。还不去考虑他像叶夏那样全身烧起绿色火焰时,是否还能强忍得住那无边的疼痛,有足够多的力气和足够坚韧的心志,将龙头杖拔出,并生生折成两断。
要知这龙头杖上的绿色火焰虽然确实如叶夏猜想的那样,从某个角度上讲并不是那种寻常燃烧的火,但是却更复杂,也更厉害,按理来说,不止难以熄灭,而且可以烧尽任何它所碰到的东西。
只可惜,这绿色火焰烧到叶夏身上,却似莫名其妙的没了本应该有的厉害和作用。
如不是他们亲眼所见,只怕他们绝不会相信还有这样的事。而如果他们将刚才发生的一幕说给别人听,去除他们在蛊门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只怕蛊门中的人也绝不会轻易相信。
烟老头在叶夏折断龙头杖之后,也是受到了反噬,吐了口血,不过此时他却根本没心思计较自己受的伤,而是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喃喃着:“命数,命数……”
他带着叶夏离开叶宅镇,苦心在这条山路上设下了这么大一个局,本想借此了断一直萦绕他心头折磨了他近二十年的恩怨,但到最终,除了身死的申屠秀和游老二,他自己或者说烟家反倒成了损失最大的一方。
不说他现在受的伤,更使他的身体雪上加霜,而他的龙头杖被叶夏折断,等于是彻底损毁,还有另外那四个蛊宝,虽然情况没有龙头杖那么严重,却也差不了多少。
要知龙头杖这五样蛊宝对于烟家来说,算得上是最珍贵的东西,烟老头为了报复焦大才不顾一切用出了这五样东西,布下了五毒血蛊阵,可是到头来,这五样蛊宝是差不多毁了,他报复焦大的目的却是没有达成,这对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还不要说等下他会不会死在焦大的手上,要知焦大才真正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别人欺他一尺,他可是定要还别人一丈的。
不过龙头杖等五样蛊宝差不多被毁也好,焦大有可能会杀了他也罢,他都已经没心思去计较,心如死灰的他也只能感叹命运作弄人。
焦家出了焦大已是一个异数,现在叶夏所展现的潜力,如果真有明师好好指导,未来所能达到的成就不说肯定会超过焦大,但也绝对不可轻易估量。到时候,蛊门中将迎来更翻天覆地的变化。
焦大听了烟老头的喃喃后,却是嗤笑了一声,冷眼看着烟老头,不屑似地说道:“什么命数,命运都是掌握自己手上的!”
只是他说完后,却不再理会烟老头,似乎并没急着要找烟老头算刚才的账,而是收了绿色匕首,向着叶夏走去。
这个时候,叶夏也咬着牙关,吃力地站了起来。
见到焦大又朝着自己走来,他脸色一变,扭头就跑。
不管现在焦大究竟想怎么对他,就算是要向他磕头道谢,叶夏也是没有任何兴趣,只想着快点离开这里。就算这么回去,只剩条裤衩,好像被打劫了的样子,会让叶三和叶奶奶他们吓一跳,甚至也让他自己有些丢脸,却也是顾不得了。
而对于烟老头,叶夏也早以没有任何的好感,也不抱任何希望。
他也没心思去管,烟老头说的叶夏是他仇人的儿子,到底是真是假,只知道烟老头所说的要带他出去历练也是一直在骗他,刚才更是要害他。
所以他现在对于烟老头的所做所为可以说是相当的气愤,他拔出龙头杖后,又将龙头杖硬生生折成两段,虽然确实也为了自救,但当时也有泄愤的因素在内。
杀人犯法,所以就算他再气愤,但也还是保持着丝理智,不会随便对看去本来就随时都有可能噶屁的烟老头动手,但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情势依然紧急,他折断龙头杖后甚至都有再去拆掉旁边那蛤蟆和蜈蚣的冲动。
所以见焦大朝着自己走来,他思量着自己也肯定不是焦大对手,而烟老头又靠不住,他就只能又选择逃跑。
大概没想到叶夏没吭一声,说跑就跑,焦大也是愣了一下。
既然五毒阵被破,他自然不会再杀叶夏,至少暂时不会,他走向叶夏,主要还是想问问叶夏一些问题,以解心中疑惑,另外一方面,他也有让叶夏做他手下,效命于他或者说焦家的打算。
虽然他也不能肯定叶夏的资质到底怎样,但从叶夏刚才的表现,他也看得出叶夏绝对有巨大的潜力,如果好好教导,不用几年便能在蛊门中叫响字号。
不过他一愣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脸色却冷了许多,哼了一声,“想跑?”
说着同时,刚跑出没几米远的叶夏身前地里突然刺出了几条小孩手臂粗细通身红色长满尖刺的怪荆棘,一下子挡住了叶夏的去路。
如果不是焦大并无杀叶夏之心,所以那怪荆棘并不是直接从叶夏脚下刺出,而是离着叶夏几米远出现,也给了叶夏缓冲停步的时间,否则的话叶夏就算没被怪荆棘直接给刺穿身体,也要自动撞在怪荆棘上面,被那怪荆棘上的尖刺给刺到。
叶夏也是一惊,硬生生停了下来,却没怎么犹豫,扭头朝边上跑去。
可他刚转身,前面又刺出了几条怪荆棘。
不过转眼间,他身边的怪荆棘接连从地上刺出,在他身周围成了一个两米左右直径的圈,将他圈在了里面。
那怪荆棘全身上下不停扭动颤抖着,尖头也是不停点动着,周身尖刺闪着红黑色光芒,好像真有着生命一般,似在盯着叶夏的一举一动,只要叶夏再敢乱跑,它们便很有可能齐打向他。
叶夏心中一冷,却也焦急万分,只是此时此刻他已被怪荆棘给围住,看去也几乎没有逃脱的办法。
理智告诉他,现在也不是硬拼的时候,所以他便站在原地,转头看向焦大。
焦大则面无表情,却也仍站在原地,一双眼直盯着叶夏,过了好几秒钟后才问道:“为什么要跑,怕我?”
叶夏则是不语,不过心中却说不跑才奇怪。
焦大在短短这么点时间就杀了两个人,又断了乌三爷一条手臂,对于没出过叶宅镇的叶夏来说无异于电影里的杀人魔,怎么可能会在看到他走向自己的情况下,还能镇定自若地呆在那里而不选择逃跑。
再说先前焦大也确确实实想要杀了他的。
焦大见叶夏不回话,倒也没见生气,仍是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一直生活在叶宅镇?谁把你养大的?”
叶夏却索性仍是保持沉默,就那么看着焦大,气势上却也不肯示弱,就算焦大看着他的眼神再犀利,他也是暗自鼓足了勇气一直与他对视着。
见叶夏一直不吭声,却又带着不屈,倔强地看着自己,焦大不由有些意外,竟忍不住有些疑惑叶夏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而这些年,很少有人敢跟他这么直视,更不要说像叶夏这样眼神如此咄咄逼人,还带着些不敬甚至于仇恨。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没被跟自己同样犀利的眼神盯看过,焦大也有些不习惯,甚至心底都起了一丝不耐烦。
他哼了一声,眼睛稍稍眯了起来,眼神却更是犀利,又问叶夏道:“为什么不说话,难道还怕我吃了你?”
此时他的心情突然变得有些坏。原先他看到叶夏破了五毒阵之后,更是坚定了收服叶夏的主意。而他本以为以他的气势和先前展现过的凌厉手段,只要吓上叶夏一下,不用多说什么,只怕叶夏早就要软了腿,无敢不从。
可惜叶夏的表现却再次超乎了他的意料,让他觉得有些难以掌控,或者说有些似对牛弹琴时的无力感。他也看出来了,叶夏眼神里无不透着倔强和顽固,所以也发现事情只怕不会是他原先想的那么顺利。
不耐烦之下,他也打定了主意,如果叶夏真的敢不答应,或者继续倔强下去,他也绝对会对叶夏下杀手。
就算叶夏现在是无辜的,但如果叶夏不能为他所用,以叶夏先前所展现出的潜力,若是到时候归入其它几家,为另外的几家效力,那也将成为焦家潜在的厉害对手。焦大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像他所说的,他喜欢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上,也不喜欢将选择权让别人所掌握。如有出现对他和焦家不利局面的苗头,他也会尽早将这苗头给掐灭。
叶夏的潜力越大,从另一方面说,如果叶夏为其它几家所用,给焦家的威胁也将越大。就算叶夏的潜力再大,甚至于是百年一出的奇才,但对于焦大这样的人来讲,本就没有什么爱才不爱才之说,如果不能为他或者为焦家所用,他便会不皱一下眉头就将叶夏给杀了。
最后他还是耐着性子又问起叶夏,开门见山道:“我要你以后跟着我,为我做事。”
他说的话听去并不像是在询问叶夏的意见,而更像是在命令叶夏。
听焦大这么说,叶夏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为你做什么事?”
“为我卖命,我现在不杀你,所以你的命是我的,以后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焦大干脆地回道,所说的话却是霸道无比。
叶夏多少明白了焦大的意思,心中却是一凛,脸上则露出了不忿之色。
听焦大的说法,便是要叶夏当他的奴仆或者说奴隶一般,以后便再没自由。
虽然叶夏经历这阵子的事,对于有些东西已是见怪不怪,就像胖子他们所说的江湖、主人,就像焦大他们说的蛊门等等,本早已湮没在历史潮流下的东西,现在却一点点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可是就算这些东西确实还存在着,但要叶夏当焦大的奴仆,为焦大卖命,叶夏却是怎么都不愿意,也不肯就这么答应。
焦大见叶夏又是沉默不语,脸上却没什么犹豫之色,显然是不肯答应他所说的,于是又哼了一声,说道:“我不是询问你的意见,因为你并没有选择的权利,或者说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死,要么为我效命。”
焦大说着,眼神愈加犀利,紧紧地盯着叶夏。
叶夏却低下了头,看了看怀里的戒戒,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怀里的戒戒本来一直很安静,安静地听着叶夏和焦大之间的谈话,在叶夏看向它时,它好像感应到了似地抬起脑袋看了看叶夏,唧唧叫了两声,叫声乖觉,好像在安慰叶夏一般。
之后,它扭了扭身子,立起了前半身,对向焦大,而后朝着焦大长长地叫了一声,接着便抖动起来,又是摇头晃脑,身体也快速变红变粗。
焦大愣了一下,而后冷哼了一声,目露出寒光,叱道:“找死!”
说着,他便挥了挥右手。他挥手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是很缓慢,显得有些沉重,也好像很用力一般。而他这么一挥手,右手袖子擦着空气,响起了略带尖利的萧萧声。
他就这么一挥,戒戒却是全身一震,突然停止了抖动,好像被什么莫名的东西给阻住了似的。接着它叫了一声,转头看了看叶夏,身上的红色也快速退去,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而在同时,叶夏却是突然高高跃起,直接跨过了前面半米多高的怪荆棘,快步朝着叶宅镇方向跑去。
其实叶夏也并没有真打算让戒戒与焦大对抗,而是借戒戒稍微吸引焦大的注意力,他则趁机跳出怪荆棘围成的圈,全速逃跑。
焦大也没想到叶夏还来这么一出,在见叶夏跳出怪荆棘后,也是稍稍愣了一下,不过他也不见着急,而是就那么看着叶夏埋头狂奔跑。
几秒钟后,他好像下定了决心似地说道:“既然你不识时务,那就怪不得我了!”
就在他抬起右手,准备甩下时,前面突然响起了尖利刺耳的警笛声。不远处,一辆警车和一辆摩托车快速朝着这边冲来。
带头的正是叶三。
叶三他们的出现,让叶夏有些吃惊之外,却更多欣喜。他大叫了声三叔,更是拼命向着叶三他们跑去。
不过几秒时间,他终于和叶三他们会合在一起,一直提到了嗓子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叶夏从三轮警用摩托车上跳了下来,忙问叶夏有没事,在见叶夏摇了摇头后,便也不再多问,带着三个穿着警服的同事,朝着焦大他们跑去。
叶夏本有些好奇,正想问叶三是怎么找来这里的,见叶三他们跑向焦大,却更起了担心,忙又转头跟了上去。
其实叶三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倒也简单,当时他在那幢高楼楼顶一直看着叶夏和叶奶奶他们道别,在见到叶夏上了公共汽车后,他正准备离去,谁知转头再看了一眼时,却发现叶夏竟然又和烟老头他们下了车。
疑惑之下,出于谨慎,他便一直暗跟着叶夏他们。
而当焦大和乌三爷他们四人出现后,他终于知道事情不对。
本来的话,依他性格,再加对叶夏的关心程度,只怕早就要冲出去了,可理智告诉他,面对着焦大他们这些神秘人物,他身上也没带任何东西,包括连个警棍都没有,这么冲出去绝不是什么明智的事。
于是他便想到了通知派出所的同事过来支援,偏偏他今天因为叶夏要走的事,人也有些神魂不舍,身上除了包烟,竟是什么都没带,也没带手机或者说警用通话机,所以也无法通知同事。
无奈之下,犹豫再三之后,他选择了暂时撤退,跑回派出所,直接叫人。
而他这么一来一去,也直到现在才出现。
否则如果他一直呆这里的话,先前见叶夏危险,只怕也会不顾一切冲出来了。
在见有警车和警察出现,那焦大也不由愣了一下,显得有些意外。同时他也放下了刚抬起的右手。本来他是正准备对叶夏下杀手,现在警察来了,他还是先停了下来。
不过自叶三他们出现,他也只是稍稍有些意外而已,并不见任何慌张,也没有要逃跑的意思。他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叶三他们逼近,表情平静。
烟老头见到叶三,却是露出丝尴尬,颤抖着站了起来,不过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跟焦大一样站在原地,等着叶三他们靠近。
“你是什么人?还有另外那几个人呢?”叶三在焦大面前站定,紧盯着焦大,右手放在腰间枪套上。
焦大也紧紧盯着叶三,眼睛微微眯起,只是接着,他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丝疑惑的神色,突然问道:“你是……叶三?”
叶三愣了一下,也看向焦大的脸,面露犹疑之色。
只是很快,他脸色竟然变得越来越难看,甚至有些扭曲起来,牙关紧咬,一副切齿的样子,而他眼神也是各种情绪夹杂,带着激动,紧张,还有怒与恨。
他咬着牙,好半天憋出两个字:“是你?”
“是我。”焦大却竟然露出丝笑意,说道:“没想到你现在当了警察。你什么时候退伍的?”
焦大脸上这丝笑意却不是跟先前那样,要么冷笑,要么带着嘲讽的意味,而是从未有过的带着丝真诚,他看着叶三的眼神也少了些犀利,多了点暖意。
也不知道他和叶三之间到底有怎样的过往,竟会让他这人露出这样的神色。
只是焦大对面叶三的表情却越来越显得狰狞,看着叶三,就好像看着仇人一般,眼睛里都几乎要冒出火来。
“王八蛋,你还有脸来这里……”他咬牙切齿,从喉咙里发出声音道,同时竟向焦大直冲了过去,一拳打在了焦大的脸上。
焦大大概没想到叶三见到自己竟然会是这样的反应,几乎没有任何防备,所以竟被叶三一拳结结实实打在了脸上。
他也被叶三一拳打得退了好几步,怔在那里,嘴角破了个口子,流下了点暗红色的血。
叶三却一声大叫,竟想继续向焦大扑去。他身手三个同事却终于反应了过来,赶紧拖住了他。
被三个同事紧紧拽住的叶三挣扎了几下,表情更露出一丝痛苦,仰天大叫了一声,借以发泄心中的愤恨。
不过之后他总算是停了下来,不再挣扎。他朝左右同事喝了一声,‘放手’,接着用力甩掉了三个同事抓在他胳膊上的手。
他胸膛起伏,呼吸声粗重,过了好一会,才稍稍平复了些。他盯着焦大,说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十八年了,我以为你早死了……”
叶三这么多年没见焦大,发现焦大的样子有了很大的变化,除了焦大有些斑白的鬓角,还有比以前更突出的颧骨,更凹进去的双颊,以及脸上比以前更多的风霜之色等这些岁月流逝刻画下的痕迹,焦大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些改变。
在叶三的记忆中,以前的焦大眼神是同样的犀利,但更多的带着些炽热的光芒,整个人看去咄咄逼人,但也隐藏着些稚嫩和冲动;而现在,焦大犀利的眼神越已是冰冷无比,没有了以前那丝火热而带着激情的感觉,整个人看去却比以前更显咄咄逼人,也有着几分以前没有的类似上位者的威严和气势。
那时的焦大就像一块满是棱角的毛石,粗糙、锋利却又带着丝质朴,现在的焦大就像是毛石经过了打磨,锋利的地方更锋利,但也没了粗糙,没有了那点原始的质朴,更像是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刃。
所以再加上其它一些原因,如果不是焦大先认出了叶三,叶三也一时难以认出焦大。
听到叶三说的话,焦大脸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抬手摸了下嘴角,说道:“我没这么容易死的。不过你说的十八年好像不对,应该是十九年。十九年了,我也一直想要……”
听焦大说着,叶三却突然又激动起来,还没等焦大说完,便好像等不住似地打断了焦大的话,大声问道:“既然你没死,你为什么不早点回来?!现在却想回来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焦大却说道:“我本就没打算要来这里……”
说着他又看向叶夏,说道:“我是为这年轻人来的,好像你跟他认识?”
叶三脸色大变,却一时没了话,转头看了看叶夏。
先前他认出了叶三之后,一直激动无比,到现在叶三说起,才想起了叶夏的事,也想起了叶夏和叶三的关系,一颗心却猛得一沉。
他又看了看另一边的烟老头,似乎想从烟老头那里看出点什么东西。
因为他并不知道烟老头到底有没有跟叶三说起过叶夏的身世,或者说不知道叶三是否在他回派出所叫同事这段时间已经知晓了叶夏真正的身世。
烟老头见叶三看向自己,似乎也知道叶三心中所想,隐秘地微微摇了摇头。
叶三看到后,竟不知怎么回事,不自由地松了口气,脸色也变回正常,他哼了一声对焦大说道:“他是镇子上的人,我自然认识他。”
焦大却又问道:“听说他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叶三又愣了一下,随后却瞪了焦大一眼,又起一丝怒气,大声说道:“是的,叶夏从小没有父母,也不知道父母是谁,不过关你什么事?”
焦大却没因叶三的顶撞而有一丝生气,是从没有过的好脾气,点了点头道:“那就好,我要带他走。可是他好像不肯,你最好劝他一下。”
“你要……带他走?为什么?!”叶三再次脸色大变,一颗心也重新提了起来,
听焦大所说,他又不由怀疑焦大其实已经知道叶夏的身世。不过想了想,听焦大说的,又不怎么像,于是他又稍稍放了心。
焦大却没回答忐忑不安的叶三的问题,只看了眼叶夏说道:“具体为什么,还是让这年轻人自己跟你说吧。”
说着,他又对叶夏说道:“我只想再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不跟我走,其它几家的人一样会来找你。你被他们带去,还不如死在我手上。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你还不肯答应,我有的是办法……哼哼。”
说着,他便转过身,竟是准备离开。
焦大对叶夏说完,留了最后通牒,便准备离开,也不去理会叶三他们,让叶三他们包括叶夏都愣在了那里。
不过焦大刚走出几步,叶夏终于反应了过来,叫道:“三叔,别让他走,他刚才杀了两个人。”
叶夏突然这么做,虽说不上借刀杀人,也确实有让叶三抓了焦大,省得焦大再来威胁自己。
他也听出来了,焦大最后那句话虽然没说全,但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以他先前所展现的行事风格,叶夏也相信到时候他真会杀了自己
听了叶夏叫后,叶三和他那三个同事先是疑惑,随后愕然,再之后终于回过了神来,手忙脚乱地掏出了腰上的手枪,或者掏出警棍,齐声朝着焦大叫道:“站住,不准动!”
焦大却对叶三的话置若罔闻,依旧一步一步沿着小路向东走去,其间只转回头看了烟老头一眼,说了句话:“老师,你现在欠我一笔账,以后有时间我会来找你要的。”
烟老头也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丝苦笑,接着又点了点头,说道:“希望你能早点来,我这身子,可撑不了太长时间了。”
叶三他们却是莫名其妙,都要怀疑焦大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也怀疑叶夏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叶夏急了,叫道:“三叔,快抓住他啊,别让他跑了!”
叶三却转回头看着叶夏,无比严肃道:“他杀了两个人是你亲眼看到的吗?尸体呢?”
叶夏更急了,忙点了点头,说道:“我当然看到了。尸体……”
叶夏转头看向地上,却突然愣在了那里。
因为游老二还有申屠秀的尸体却根本没有留下,而是早在刚才烟老头发动的五毒蛊阵里变成了黑灰了。
他哎呀一声,急得跺了跺脚,对叶三叫道:“现在一时说不清楚,反正我一直在现场,亲眼看到的,两个人死在了他手下。”
叶三见叶夏这么肯定,也相信了叶夏的话,转回了头,同时打开了手枪保险,朝着焦大喝道:“站住!”
他另一个同事也一起打开了手枪保险,瞄准了焦大。
他们想,如果叶夏说的是事实,焦大杀了两个人,那也是叶宅镇十多年没遇到的刑事大案。
他们包括叶三都纷纷紧张了起来。
焦大却仍好像没听到叶三的话,也没听到叶三他们手枪保险打开的声音,仍是一步一步走着。
见焦大毫无反应,叶三内心却是挣扎起来。对于焦大的手段他也是有所了解,知道如果不用手枪,他和三个同事就算一起扑上去,也绝不是焦大的对手,但要直接用手枪,他却仍是有些犹豫。
他之所以犹豫并不是说担心焦大本身,论私也好,他恨不得直接一枪将焦大打死了事,以泄心头之恨。
眼看焦大越走越远,叶三咬了咬牙齿,突然叫道:“阿夏,你到底有没有亲眼看到他杀人?!”
“有!”叶夏也扯起嗓子,大声回道。
叶三听到叶夏的回答后,向前跑了几步,半跪地上,瞄准了焦大的小腿,扣动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手枪终于射出了子弹。
然而,前方的焦大却仍是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着,身上也没出现任何伤。
好像叶三一枪打偏了。
叶三错愕,几秒钟后,他咬了咬牙,继续瞄准,又扣动了板机。
“砰!”子弹怒射而出。
可是,前面的焦大仍是没有任何异样。
叶三傻了。
他后面的同事还以为叶三今天不在状态,没瞄准好,赶紧也跑前几步,用手上的枪瞄准了前面的焦大,迅速扣动扳机。
只是,他这一枪的结果却是跟叶三一样,焦大仍是无恙。
他甩了甩头,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明明是瞄准了的,就算偏也不可能会偏成如此地步,不止不见子弹打到焦大,也没见到子弹打中其它东西,好像是飞天上去了似的。
之后,他索性瞄准了焦大的背,又开了一枪。
无奈,这一枪仍是没有丝毫作用。
后面两个同事也看得莫名其妙。
叶宅镇一个小派出所,本就不可能每个人都有配枪,而他们两个也是没有带枪的,现在见叶三俩各发了两枪却没有一发打中前面的焦大,也是忍不住跃跃欲试。
正在叶三旁边的同事准备开第三枪时,叶三却站了起来,说道:“不要打了,没用的。”
听叶三这么一说,他旁边的同事抬起头看向叶三,脸上尽是疑惑,显然不怎么明白叶三的话。不过他还是没继续扣动扳机,而是跟着站了起来,问道:“怎么办,老叶?追上去吧?”
叶三却摇了摇头,默不作声。
这个时候,那焦大却终于转回了头,脸上带着丝嘲讽,说道:“空口无凭,找到我杀人的证据再来抓我吧。”
说完,他转回头,飘然离去。
过了好一会,才有叶三一个同事跑上前去察看了一番,却是连个子弹的影子都没找到,好像叶三他们打出的子弹凭空消失了一般。
听回来的同事说了后,叶三和他三个同事不由相视苦笑。
不同有些国家,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打出一颗子弹,事后都需要备案,要有详细的解释,解释每一颗子弹用在了何处。
现在他们一共打出了四颗子弹,结果却是连子弹飞哪去了都说不清楚,这报告还真有点难写了,况且事情的前因后果,也是有些悬乎。
在他们发愣时,那烟老头却突然走到了叶夏先前丢掉的两截龙头杖前,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颤抖的手细细摸着两段龙头杖,眼里露出丝疼惜,表情痛苦而又无奈。
之后,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四周那颜色各异的蛤蟆、蜈蚣、蜘蛛和蝎子却突然纷纷钻回了土里。
片刻之间,地上一阵轻颤,那四个东西完全消失,连它们刚才所立的地方也重新由松土填埋,没留下什么痕迹。
叶夏好奇之下,忙跑过去挖了一番,结果只挖了几下便碰到了坚实的泥土,也没见什么他预想中的坑洞和通道,好像那四个东西也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之后,叶三把叶夏叫到一边,问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听了叶夏说后,叶三惊诧之下,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没想到他离开的这么点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其间也是如此的惊心动魄。
而让他同样有些气愤的是,烟老头竟然也是在欺骗叶夏,对叶夏不怀好意。
他走到烟老头面前,看了烟老头好一会,才说道:“您……你那身份也是假的。”
烟老头现在却没了刚见到叶三时的尴尬,好像想开了或者说豁出去了似的,却又带着丝苦笑道:“惭愧,老朽的身份是真的,不过现在却是晚节不保,害人害己。”
“那你为什么要害阿夏,难道是因为……”叶三问道,说着语气却越来越轻,叶夏他们也没能再听清楚他俩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叶三竟然拿出了手铐,将烟老头和自己烤了起来。
出乎叶夏的意外,烟老头自始自终没有露出任何的不乐意,也没有反抗,而是一脸坦然,任由叶三将他铐住,不过手上却仍紧紧抓着那两段龙头杖。
之后叶三便拉着烟老头,带着叶夏和三个同事回了派出所。
回到派出所后,叶三又单独向叶夏打听了先前事情的详细经过,而且也没做什么笔录,之后他便让叶夏先回家去。
叶夏离开派出所前有些不放心地问叶三,焦大那边怎么办,叶三却说等他晚上下班回家了再商量。
穿着叶三给的一件蓝衬衣和一条按制度淘汰下的青色警裤,叶夏只好心事重重地先回了叶三家。
叶三媳妇和叶秋看到早上离开的叶夏竟然又回来了,身上却穿着叶三的衣服,不由大吃一惊,也是纳闷不已,忙问叶夏发生了什么事。
叶夏却是头大,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解释。
不过最后他还是将事情经过稍微说了一遍,说烟老头要带自己出去历练也是骗人的。
一阵愕然之后,叶秋却实在忍不住笑了起来,说叶夏这阵子够倒霉,尽遇到骗子,让叶夏更是无语。
叶三媳妇也是感叹了一番,却又安慰叶夏既然这样,那就安心呆家里,哪也不要去了,反省得大家多牵挂,接着便忙给叶夏张罗起了午饭。
下午还不到四点钟,叶三却突然回来了。
回到后的叶三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带着叶夏上了二楼,进了自己的卧室,然后将门关了起来,神神秘秘的。
叶夏却早已等得急了,刚等叶三关上门,便问他烟老头怎么样了,又问叶三和焦大是怎么认识的。
叶三却叹了口气,说烟老头已经走了。
叶夏吓了一跳,忙问叶三为什么要放走烟老头。
在叶夏的心里,烟老头也是个骗子和坏蛋,所以有点难以接受叶三说的事实。
叶三却有些无奈地说他也不想放走烟老头,不过还不到两点钟,他就接到了县局打来的电话,让他直接放了烟老头,并且县局的领导还反把他给大骂了一通。
不过叶三又告诉叶夏,烟老头的身份并不是假的。
叶夏郁闷之下,更是疑惑,问叶三,烟老头又为何要害自己。
叶夏觉得,如果烟老头是为了抢戒戒而害自己那倒可以理解,但烟老头却说他是他仇人的儿子。他害叶夏,也根本不与戒戒有关。
这让叶夏有些摸不着头脑,觉得莫名其妙甚至可笑。
叶三却突然沉默不语。
叶夏又问叶三他怎么会认得焦大,焦大又究竟是什么人。
叶三却仍沉默,好像有些失神,愣在那里。
叶夏不知道叶三在想什么,也没心思去管,他现在有着太多的疑惑,只想从叶三嘴里得到更多的答案。
于是他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叶三啊了一声,终于回过神来,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叶夏,仍是久久无语。
叶夏更是莫名其妙,也因为被叶三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而感觉有些不自然,问叶三怎么了。
在他感觉,叶三从回来后便显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心事,对于叶夏的诸多问题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过了许久,叶三叹了口气,迷茫的脸色也变回平静,好像想通了什么似的,或者说下定了决心。
他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走向旁边的书柜,然后翻起上面的书来。
叶夏更是疑惑了。
就在他准备问叶三想干什么时,叶三却突然停止了翻动书柜上的书本,从书柜上抽出了一本书,接着又快速地翻起那本书来。
很快,他从那本书里翻出了一张纸片一样的东西,呆呆地看着那张纸片,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才放回书本,拿着那张纸片走向叶夏,然后将那张纸片递给叶夏。
叶夏疑惑地接过纸片,看了一眼,发现竟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四边泛黄,有的地方也已斑驳褪色,显然已有不少年头。
照片上的是个年轻女子,面貌清丽,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温婉而淡定,但一双好看的眼睛里却带着一丝忧郁和悲伤。
可叶夏却从没见过这女子,所以也不知道这女子是谁。只是看着那女子,他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也有些恍惚,好像莫名其妙的失神一般。
他抬头看了看叶三,问这女子是谁。
叶三咬了咬嘴唇,而后说道:“她是,你的母亲。”
……
一个多小时后。
叶三卧室的门突然打开,里面冲出了叶夏。
叶夏一双眼睛通红,一脸激动。他打开门后便跟一阵风似的跑下楼,又跑了出去,连叶三媳妇和叶秋叫他吃饭都是充耳不闻。
叶三媳妇和叶秋也是吓了一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叶夏突然变成这个样子,好像疯了一般。
他们看向楼上,疑惑地看着走出卧室的叶三。
叶三也下了楼,却只说了句‘晚饭你们先吃,我和阿夏晚一点回来’,接着便也出了门。
叶夏跑出叶三家后,便埋头向北狂奔,经过北面孤儿院时也没停下脚步,继续向北跑着。
他怀里的戒戒不停地向他叫着,大概也在疑惑叶夏这是怎么了,不过叶夏却也不理会,就那么一声不吭,一停不停的跑着。
他这么一直跑着,速度甚至比起先前逃命时还要快上一些,也达到了极限,很快就是气喘吁吁,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可他却是什么都不顾似的,也不见停下来歇上一歇,喘口气,好像遇到了从没有过的急事。
而这北面都是山林,不像西面都是田野那么平坦,路上也多是低矮的荆棘灌木,叶夏是光着脚跑出来的,现在双脚也早已刺得血痕斑斑。
甚至于他身上的衣服裤子也被荆棘撕出了道道口子,还有他的脸上,也被高一点的树枝擦出了些血痕,让他的脸看去都有些狰狞。
可他是什么都顾不了,顾不了了。
十多分钟后,他来到了一座叫云望山的小山脚下,停下来朝上看了一眼,便又朝着山上跑去。
一停不停地跑到云望山山腰,他才停了下来,东张西望,之后又东奔西跑,好像在寻找什么。
他满无目的又不知疲惫似地跑着,脸色愈显焦急,眼睛也是越来越红,在山腰一带乱跑乱撞,真跟得了魔怔疯了一般。
突然,他终于停了下来,一双眼直直地看着前面。
在他前面是一棵碗口粗的杨柳,杨柳旁有着一座孤零零的坟墓。
坟墓的墓碑简朴,凸立在一个小小的土包前,在墓碑和土包周围,围着半圈用各种大小不一的石头堆成的高不过膝的矮墙。
土包上,矮墙上,都长着长长的草,草色已开始泛黄,前面的杨柳柳叶也已经开始掉落。
萧瑟,落寞。
叶夏愣了一会,之后深深吸了口气,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来到墓碑前,又看了一会,他忽然慢慢地跪了下去。
墓碑上只简单刻着四个字:如芸之墓。
叶夏的眼睛已经不再通红,重变回清澈,只是眼角却是快速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妈……”
叶夏哽咽着叫了一声,把头埋了下去,眼泪却更是汹涌而出。
磕了三个头后,他便一直那么跪在墓碑前,久久不见起身。
连戒戒也似乎被叶夏感染,一直静静地趴在旁边,既不叫,也不动弹,只那么定定地看着叶夏。
过了一会,后面响起了另一个脚步声。
叶三来了。
他来了之后,便一直站在叶夏身后,却没有说一句话,就那么看着。
轻风起,柳叶落,黄草漫漫,随风飘摆,发出簌簌的声音,却反而更添清冷之感。
过了很久,天色已黑,天上也都已是繁星点点,山上也传出了猫头鹰苍凉的叫声。
叶三咳了一声,从兜里掏出包烟,点了一支,深深吸了一口后,对一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叶夏说道:“回去吧。”
几秒钟后,叶夏终于站了起来,却仍低着头,不想让叶三看见自己哭红的双眼。
而后他转身,默默离开。
叶三叹了口气,丢掉香烟,用脚踩了几下,便跟了上去。
走了十多米路,叶夏却突然站住,转身看向叶三,问道:“三叔,当年他为什么要抛弃我妈?”
叶三愣了一下,而后说道:“这我也不是很清楚,当年他突然丢下你母亲离开叶宅镇,连你母亲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他一直没回来过。不过你母亲曾收到过他一封信,说他家和你母亲家已经成了仇家,两人的缘分已尽,以后相见便是路人。你母亲身体本来就不好,肚子里又怀着你,所以本来想出去找他也不能……,收到这信之后,伤心之下,便早产了……”
等回到家,叶夏的样子又让叶三媳妇和叶秋吓了一跳。他衣服破烂,双脚和脸上都是血痕,头发凌乱,眼睛红肿,都让叶三媳妇和叶秋以为他先前出去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车祸。
他们忙问叶夏怎么了,叶夏却是没有回答,也不肯吃饭,直接上了楼,把自己关在了叶秋的房间里。
这让他们更是担心,又忙转问叶三,谁料叶三却也不肯多说,一张马脸也拉得老长,看去他的心情比起叶夏并没有好上多少。
可怜叶三媳妇和叶秋见叶三这个样子,也不敢再多问。
他们一直等着叶三和叶夏回来吃晚饭,所以也没有吃过。现在这顿晚饭吃起来却更是没了味道,气氛压抑至极。
三个人默默地吃完晚饭后,叶三终于开了口,却是吩咐自己媳妇打点吃的给叶夏送去,又叫叶秋这两天另睡房间,让叶夏一个人好好静静。说完他便也独自上了楼,留下叶三媳妇和叶秋在那里面面相觑,颇有些不是味道。
不过叶三媳妇还是略微猜到叶夏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间心中也是酸甜苦辣,五味俱全。
她在给叶秋安排了新房间后,便打了饭菜给叶夏送去,结果叶夏房门紧闭,她叫了好几声也没回应,最后只好把饭菜放在了门边上,隔了门提醒叶夏肚子饿了自己拿。
接下来的两天,叶夏一直闭门不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可以说从小到大都没有出现过这个样子,小的时候就算他因为调皮被叶奶奶或者叶三打,也有暂时赌气的时候,但很少会超过一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候打归打,刚打完他又继续调皮,继续捣蛋或者马上就跟着叶冬与别的孩子去打架,也没让叶奶奶他们少操心。
叶秋好不容易叫开门进去看叶夏,却发现叶夏开了门后便一直呆呆地坐在床上,表情木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叶秋跟他说话,他也不怎么理会,多是嗯啊几声,显得心不在焉。
叶秋见叶夏这副样子,除了纳闷之外,也有些担心。
他并不清楚叶夏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叶夏,最后他只好去逗戒戒,想借戒戒活跃下气氛,让叶夏开心一点。
只是他突然发现,戒戒比起叶夏,情绪还要低落。
这两天叶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多数时候便是坐在床上,低着头,一脸呆然,而戒戒则是趴在枕头上,一只眼直直地看着前面,没有焦距,满是茫然。
它也很少动弹,有气无力地趴在那里,好像生病了一般,也好像满腹心事的样子。
如果说叶夏这两天是基本不吃什么东西,戒戒则是根本不吃东西。
叶秋找了各种吃的送到它面前,它也是视而不见,好像对这些吃的全然没了兴趣,甚至于连叶秋拿来啤酒凑到它嘴边,它也无动于衷。
还有叶秋又特意打开房间里的电视,开着本地的点歌台,给它放歌,它也充耳不闻,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呆呆地趴在那里,连脑袋也不转一下。
它着样子,倒似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八戒。
叶秋不知道戒戒为何也会跟叶夏一样,或者还以为是叶夏的心情影响了戒戒,让戒戒成了这个样子。
他甚至不惜以身试险,直接去逗弄戒戒,给戒戒挠痒痒,甚至去抓戒戒的尾巴,把戒戒整个身子都翻过来。
那料想以前除了叶夏外绝不允许别人包括叶秋抓自己尾巴的戒戒,这次对于叶秋的胆大妄为却没有任何的反击,任由叶秋那么逗弄自己,仍是一动不动趴在那里。
直到叶秋对它又抓又捏,甚至抓着它尾巴直接倒提起它,它才不耐烦地叫上一声,在叶秋放手后,便爬下了枕头,接着竟然又钻进了枕头底下去。
它钻在枕头底下,只留了半条细小的尾巴在外面,然后一动不动,跟得了自闭症似的。
叶秋也是难得有机会反过来欺负戒戒,又直接把枕头给翻了过来,继续去逗弄戒戒。
戒戒唧唧叫了一声,叫声中有些着急,竟又似有些慌张,接着又快速扭头钻进了旁边的枕巾里,然后咬着枕巾滚了几下,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似乎羞于见人。
叶秋纳闷了,也更多担心,因为戒戒可从来不会这样的。
他赶紧去拉了拉叶夏,问叶夏,戒戒究竟是怎么了,又问戒戒是不是受了叶夏情绪的影响所以才变成这个样子。
叶夏看了看用枕巾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似的,趴在床头一动不动的戒戒,也是有些意外和疑惑,不过很快,他就明白过来。
戒戒之所以这个样子,或许有受叶夏情绪的影响,但最主要的原因却并非因为叶夏的事,而是因为另外一件事。
说得直接点,就是我们的八戒大老爷害了相思拉。
说不定,它现在脑子里满是一个蓝色的影子,所以其它东西什么都装不下了。食不甘味,睡不安寝,连酒都已引不起它的兴趣,连唱歌都带不起它的激情。
如果它会说话,说不定现在也跟那张生一样,正不停地唉声叹气吧。
在叶夏把自己关在房间这两天,叶三则是忙得四脚朝天,东跑西跑个不停,电话也几乎打暴。
不过说起来,他忙的事却有些假公济私的味道,因为他这两天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四处打听焦大的各种消息。
说实话,对于焦大,二十年前,他确实接触不少,但其实也并没说过几句话,而对于焦大的身份和来历,包括焦大的背景等等,他知道的很少很少。
而他对于焦大的了解,更多的还是来自叶夏的母亲,还有烟老头那里,但是所知也很有限。
对于焦大,叶三可以说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
就算二十年年前,焦大和叶夏母亲来到叶宅镇,受到很多村民的排挤,也被许多村民怀疑跟几个村民突然死亡有关,准备抓他们报官,叶三挺身而出为他们说话,帮他们平息了风波,更多的也是为了叶夏母亲,而不是为了焦大。
而十九年前,叶三从部队退伍回来发现,焦大竟然在几个月前丢下叶夏母亲一个人不辞而别,留下叶夏母亲孤零零一个人在叶宅镇生活,也历尽了艰辛困苦。
在叶夏母亲怀着叶夏还没足月,差不多刚到九个月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久无音讯的焦大的绝情信,伤心加体弱之下,便早产了,而且是难产。
生下叶夏之后没几天,叶夏母亲便遗憾离世。
也因为这件事,叶三对于焦大不但没有好感,更是有着十分的恨意,恨焦大对叶夏母亲的无情。
而对于叶夏这两天的异状他可以说是最理解的,换做是任何人,能像叶夏这样,在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身世后,没有当场变得歇斯底里或者大哭大笑,已经算是难得的了。
不过他对于叶夏将要做什么样的抉择他也一点底都没有。
如果叶夏真的要认焦大,他又不可能阻止,说实话他既没权利阻止,也不忍心阻止。
因为他对叶夏母亲的感情,也一直将叶夏当亲生儿子看待。
虽然他自己可能并不愿意承认,但隐隐地,他真的非常非常不愿意看到叶夏去认焦大。
所以当时认出焦大时,他也一直没将叶夏的身世与焦大说明。
出于这点私心,他也拼命想尽各种办法,四处打听焦大的来历,也到处寻找焦大杀人的证据。
第三天晚上,叶夏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似乎有些想通了,基本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晚饭的时候连吃了两大碗白米饭,也让叶三他们松了口气。
吃完晚饭后,叶夏却又找叶三到卧室里说了好一会事。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叶三打开门,却见焦大正站在外面。
焦大背手站在门外,身子微微伛偻,却又立如标枪,好像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直到叶三开门,他才慢慢转过头来,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少时间。
叶三见到焦大后,也没太多惊讶的样子,而是把门更打开了些,简单说了声‘进来吧’,然后就自顾转身回了屋子。
焦大却也没说话,也没犹豫,跟着叶三进了屋,脸上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只转头稍稍打量了下屋子,便跟着叶三上了楼。
两人之间,竟似有着一种默契。
叶三带着焦大来到二楼,敲了敲叶夏的门,便直接推了进去。
叶夏也刚刚起来,正坐在床上,看到叶三身后的焦大后,不由愣了一下,有些吃惊,忙下了床。
进了叶夏房间后,焦大又转头扫了一眼房间,然后看着叶夏,问道:“怎么样,决定了没?”
叶夏则在焦大进来后,一直盯着焦大,眼神里各种情绪夹杂,心中也有些激动,他定定地看着焦大,却许久没回答焦大的话。
焦大也看出了叶夏眼神和表情中的异样,觉得有些奇怪,却也不知道叶夏究竟在想些什么。
叶三却却给他搬来了条凳子,然后说道:“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是不是也该聊聊?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焦大转头看向叶三一眼,轻笑了一声道:“叶所长是想审问我么?”
“随便你怎么想。”叶三却说道,然后自己找了张小凳子坐了下来,点了支烟。
焦大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你想问我什么,就快问吧。我没有太多的时间。”
叶三却是抽着闷烟,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当年你为什么要突然丢下阿芸,离开这里?”
焦大盯着叶三,眼神突然犀利起来,哼了一声道:“这好像并不关你的事。”
叶三却不看焦大,低着头,抽着烟,似自言自语道:“我去参军的时候你们还在一起,那个时候我看阿芸很幸福的样子,我也很放心。可是,半年后,等我回来,却发现你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了这里,自己却不知去向。
阿芸说她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突然离开,因为你走的时候没留下任何解释。原本笑口常开总是乐观模样的她虽然脸上看去还是一直带着笑容,似乎还是很乐观的样子,可是我知道她那是强颜欢笑,她的眼里也多了许多哀愁和伤痛,我想她那时也一定很伤心吧。
阿芸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你不负责任地离开后,她这么一个人,身体更是越来越差。
后来,她又收到了你的信……你的绝情信,更让她伤痛欲绝,我也时常看到她偷偷地流泪,小声地哭泣……”
叶三一边说着,掐着香烟的手指越掐越紧,说到后来,那半支香烟也被他掐成了一团。烧着的烟头烫在他的手指上,他竟似浑无所觉。
焦大则静静地听着叶三的话,始终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好像是在听与自己豪不相关的人的故事。在听叶三说话声越来越轻,话语也越来越慢,几乎完全停顿后,他却突然开口道:“叶所长在跟我讲故事么?可惜我没有兴趣。”
叶三猛得抬头,看着焦大的眼里怒火中烧,他全身颤抖,咬牙一字一句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绝情?!”
焦大却冷冷地看着叶三,哼了声道:“难道做什么就一定需要理由?”
“别的事我不管,但这件事却需要。阿芸需要你的解释,我,也需要你的解释。”叶三也似冷静了下来,直盯着焦大,说道。
叶三的咄咄逼人,竟似让焦大有些势弱,他眉角不自然地跳了一跳,而后转过了头去,却说道:“不,不需要,我离开也同样没有理由。如果你真的需要我解释的话,既然你知道那封信,上面就有你需要的解释,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叶三愣了一下,随后强压着怒火,说道:“我从烟老那里听说,你离开叶宅镇后便跟着他去了中越边境,只是没多久,你与他发生了争执,趁机伤了他,从前线逃了回来。就算你离开叶宅镇是被迫的,那你之后又为什么不回来?”
大概没想到叶三竟也有些知道他跟烟老头之间的恩怨,焦大也是稍愣了一下,良久不语。
在叶三又问了句为什么之后,焦大带着丝讥诮地看着叶三,说道:“好马不吃回头草,我既然离开了,又为什么还要回来?”
“王八蛋,你说得轻松!”叶三却终于按耐不住,把手上的半支烟狠狠扔向焦大,站了起来,怒道:“你知道阿芸在你离开之后,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吗?”
“不关我的事,既然我已经和她断绝了关系,她之后怎样就跟我无关了。”焦大面无表情说道,也不闪避迎面而来的半支香烟。
可那香烟眼看就要打到他脸上,突然直直掉了下去,落在了他脚下。
“王八蛋!”叶三听了焦大的话,心中更气,见丢出的香烟没打中焦大,竟忍不住直接扑了上去,一拳挥向焦大。
只是焦大动作比他更快,刚等他出拳,却突然快速踢出右脚,直接一脚踢在了他的胸膛上。
叶三被焦大踢了这么一脚,竟直接退了好几步,撞翻了凳子,又砰的一声撞在了桌子上。
焦大这一脚毫不留情,力量奇大,叶三撞在墙上后,整个人都委顿了下去,缩在地上,半天喘不过气来,同时痛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一直强忍着没有插话的叶夏惊叫一声,赶忙去扶叶三。
这边一脚踢翻了叶三的焦大却哼了一声,说道:“叶三,叶所长,当年我虽然并不需要你帮忙,不过念在你确实帮过我的份上,我才这么耐心跟你说话。不过先前我也跟你说过,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没资格来管我,也没资格说我。你喜欢阿芸,也不关我的事,不过最好别惹恼了我,否则你那顶大盖帽也保不了你!”
叶三却嗬嗬地笑了起来,面带苦涩,又有些狰狞,他捂着胸口,从地上站起,说道:“你错了,我一直都很讨厌你,从没想过要帮你。那个时候我那么做,只是为了阿芸。是的,我喜欢阿芸,所以也更讨厌你!”
说着,他竟然哈哈笑了起来,眼里带泪,笑声中却带着丝痛快之意。
二十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说出自己喜欢她,或者说亲口承认他对她的,一直隐藏心底的那份情愫。
这份情愫压抑了近二十年,今日终于说出,他感到了一丝从未有过的快意。
只是,她却再也听不到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更是一阵绞痛,眼里的泪更肆意地流了出来。
说着,笑着,他挣脱叶夏,竟又疯了似地扑向焦大。
焦大的脸越来越冷,竟露出丝杀意,眼神也更是犀利,看着叶三扑了过来,他一只右手竟也抬了起来。
这个时候,叶夏突然跳了起来,一把扑住叶三,用尽全力把暴走的叶三压在了地上。
而后,他抬起头对焦大说道:“我跟你走!”
正在地上挣扎,嘴里也嗬嗬叫个不停的叶三有如中了雷击,全身一震,而后傻在了那里,看向叶夏:“阿夏,你?”
焦大也是有些意外,慢慢放下了抬起的右手,脸上露出丝疑惑。
叶夏却不理叶三,又对焦大说道:“不过我还想问一下,我跟着你,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听到叶夏问有什么好处,焦大却突然笑了起来,点了点头道:“很好,看来你小小年纪,却挺现实。”
不过突然,他又换了冷脸,说道:“可惜你还没资格跟我讲条件。你只有跟着我,才能保住你自己的性命,这就是你将得到的最大好处。”
叶夏也没什么犹豫,好像其实并不需要焦大回答,他马上就点了点头道:“好。不过还要……请你多等我十天……”
焦大却转过身,走出了房间,说道:“我没时间在这等你。十天后,会有人来接你。”
说着,他也不等叶夏回答,便下了楼,自顾离去,好像全然不担心叶夏会不会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反悔,或者说就算叶夏真的反悔,他也早有相应的准备。
离开叶三家后,焦大站在叶宅镇中心大街上,转头四顾,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脸上竟又罕见地露出丝迷惘。
只是十多年过去,叶宅镇新楼林立,早已不是原来的样子,他也怎么都无法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包括那熟悉的身影,也包括他自己。
清晨凉风吹过,让他从失神中清醒过来。他长吸了口气,甩了甩头,脸上茫然之色尽去,眼神又变回平静和冰冷,不带丝毫情绪。
在焦大离开后,紧紧抓着叶三的叶夏也是长长吐了口气,松开抓着叶三的手,仰躺在地板上,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叶三却是激动起来,一把抓住叶夏的肩膀:“阿夏,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除了激动,他其实更多的还是疑惑,疑惑叶夏为什么答应焦大。
刚才叶夏一把拉住他,然后对焦大说愿意跟着焦大,叶三的心顿时沉到了底,甚至都感到了绝望,还以为叶夏是要认焦大。
结果他却发现叶夏并没有说出自己和焦大的关系,也没认焦大,只是单纯的答应了焦大的要求,同意跟着焦大,为焦大做事。
不过他却一时有点难以理解叶夏为什么这么做。
叶夏却半天没回答,只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他才喃喃道:“三叔,对不起。”
“你说什么?!”焦大张大了眼睛,问道。
“我也恨他,我不想认他,可是我也没有其它的路好走……”叶夏说道,好像睡梦中的呓语一般。
叶三却是激动起来,又抓着叶夏的肩膀摇了摇道:“不会的,你不要这么想。我现在快要找到他的罪证了……”
他激动万分,脸上尽是焦急,说话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好像是一个害怕自己的孩子被别人抢去的父亲一般。
这时,叶夏却站了起来,叫了声三叔,拉起叶三,朝叶三笑了笑,而后说道:“三叔,你别想太多,这其实也是我自愿的,我想看看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也想清楚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抛弃我妈。”
叶三不由愣住,傻在那里,随后却是怅然若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沉默良久,他默默离开了叶夏房间,走了出去。
他刚才的表现,可以说是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失态,想到他刚才激动之下吐露真情,也被叶夏听到,一时间心情更是复杂,脸皮也感觉有些臊热。
可他刚走出门,却发现自己媳妇正缩在门边角落,捂着脸,无声抽泣着,肩膀一耸一耸。
看到他出来,叶三媳妇愣了一下,而后站了起来,一脸木然地匆匆下了楼,却始终没说一句话。
……
接下来的几天,叶夏一直呆在叶三家,几乎什么地方都没去,只去了一下北面的孤儿院,见了叶奶奶和叶春。
叶奶奶和叶春一直不知道叶夏先前并没有真正离开,见到叶夏也是十分惊讶。
叶夏则告诉他们说因为那天带他去的人家里出了事,所以一下没去成,要过几天才能走。
叶奶奶和叶春对叶夏的话也没怀疑。
叶夏离开后,叶奶奶和叶春两个人面带疑惑地相视了一眼,她们感觉叶夏好像有些变化,可是叶夏具体有什么变化,她们却又说不上来。
不过叶春也管不了这么多,叶夏这次晚几天离开,倒正好可以跟她一起去接她哥哥叶冬,也有时间送她去学校了。
其实叶夏之所以跟焦大要求再等十天,就是为了叶冬还有叶春。
说来,相比跟烟老头离开那次,他这次答应焦大,对于以后的路,感觉更加无法预见,也更不能确定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五天后,叶夏和叶春还有叶秋一起来到了市劳教所。
中午十二点钟,一直等在劳教所外的叶夏他们终于等到了叶冬的身影穿过铁门走了出来。
叶冬比叶夏他们大两岁,个子比起叶夏稍微高了一点,不过看去却要魁梧得多。
四年半牢狱生活,他看去比叶夏他们也要老成很多,甚至脸上带着点与年龄并不怎么相符的沧桑,不过一双眼里却仍是狠色十足,也带着几分狂热。
从小到大,他就是个好勇斗狠的主,几乎天天打架,也几乎天天被叶奶奶打。当然,到了他十二岁的时候,叶奶奶就打不动他了,往往还没拿起扫帚,扫帚便已抢先被他夺了过去,成了两截。
叶冬出来后,马上脱掉了身上的衣服,赤着上身,跑向叶春他们。
他先是疼爱地摸了摸叶春的头,又捏了把叶春的脸,接着又狠狠抱了抱叶夏和叶秋。
叶夏和他抱在一起僵持了半天,结果谁也扳不倒谁,松开时,叶冬擂了叶夏胸口一拳,说道:“力气越来越大了啊,臭小子。”
叶秋则是被叶冬抱得嗷嗷直叫,当即投降,却被叶冬不屑地骂了句软蛋。
叶秋嘿嘿笑了笑,脸带憨容,也有些尴尬和羞愧。
等到市汽车东站,坐上回县城的公共汽车,聊了些叶宅镇的变化,包括叶奶奶和叶三他们的近况,叶冬却突然问起叶夏几天后要离开叶宅镇,去外省打工的事。
他问叶夏能不能跟叶三说一下,让叶三托下朋友,让他和叶夏一起去。
他也是因为上次给叶春打了电话,从叶春那里知道了叶夏所谓要去外省打工的事。
叶夏自然不好答应,不由有些支吾起来。
叶夏这个态度,一下子让叶冬有些不高兴了,顿时冷下了脸,骂了句没意气,说叶春要上大学了,缺的就是钱,他也想能出去多赚点钱,好供叶春上学。
可惜叶夏又不能跟叶冬说实情,脸上也尽是为难之色,这让叶冬更有些生气。
又过了两天,叶夏和叶冬还有叶秋又一起送叶春去了省城。
叶春这次高考发挥正常,如愿考上了省城大学,也是在全国都排得上号的重点大学。
几个人看着叶春报了名,又帮叶春找好了宿舍,在学校里溜达了一圈后,又出去在学校旁边溜达了一圈,然后送叶春回学校,又七嘴八舌嘱咐了叶春一番,才到了省城火车站,上了回县城的火车。
从出来到回去,叶冬却一直都不怎么理叶夏,好像还在为叶夏‘吃独食’的事而生气。
叶夏无奈,却也只能硬着头皮一直瞒着抗着。
又过了两天。
也就是第十天中午时分,终于又有人找来了叶三家。
来的人叶夏也认识,正是断了一只左手的焦二。
见到叶夏后,脸色一直有些难看显得有些不耐烦的焦二重重哼了一声,说道:“小子,你的面子还真大,竟然还得我亲自来接你。”
叶夏却没多说什么,在收拾好了一些衣物之后,便突然朝着叶三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又转向叶奶奶,向叶奶奶磕了三个响头。
就在叶夏跟着焦二准备离开,没走出几步,一直没出现的叶冬突然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
他直接跑到焦二身前,问道:“能带上我吗?”
“带上你?”焦二愣了一下,随后眯起眼睛,说道:“为什么要带上你,你能干什么?”
叶冬来到叶夏边上,一把搂住叶夏,挺直了胸膛,说道:“我和阿夏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什么都能干,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叶夏和叶三还有叶奶奶他们却是大吃一惊,纷纷问叶冬,那料叶冬却是不理睬他们,只定定地看着焦二。
焦二则嘿嘿笑了起来,说道:“好,那你也跟我走吧。”
之后不管叶夏和叶三他们劝说,叶冬怎么都坚持着要跟着叶夏他们一起去,还说这是他的自由。
叶夏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好暂时由着叶冬自己,想着什么时候跟叶冬说清情况,让叶冬认识到这么做的危险,好让他打消主意。
走出好一段路后,一直看着他们离去的叶三和叶奶奶他们也终于看不到了。叶夏正要对叶冬说,叶冬却突然先开了口,不满地盯着叶夏说道:“好你个小子,有这么好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难道还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叶夏愕然,问道:“你什么意思?”
“别装糊涂了,我都逼着阿秋告诉我了。这么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以后跟着他们这样的人混,还怕没出头之日?”
叶冬得意洋洋地说道。
叶夏本以为叶冬并不知道真相,还真认为他是去外省打工的,所以还想找个机会跟叶冬说清楚,让叶冬打消了跟着一起去的主意。
却没想叶冬其实已经知道了,上次在送了叶春去省城上学回来后,他便悄悄找了叶秋,逼着叶秋将事情真相说了出来。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叶夏和焦大之间的关系,因为这件事除了叶夏和叶三两个人知道外,叶秋也并不知道这个。
不过叶冬在听叶秋说了叶夏其实是被迫离开叶宅镇,去为厉害的人物做事和效力后,他却觉得这是一个出人头地的好机会,甚至反而有些埋怨叶夏竟然一直瞒着。
听了叶冬所说,叶夏却有些焦急,看了眼前面的焦二,对叶冬悄声说道:“冬哥,你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吗?像他,刚刚前面有天就杀了个人,几天不见,我看他自己却不知怎么回事少了只手。给他们做事什么时候丢了性命都不知道,太危险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叶冬却很有些不满,鄙夷地看了叶夏一眼:“杀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进牢子不就是因为杀了个人吗?他杀了人,现在不还是没被抓起来?跟着他们,以后就不用怕这些了。只要能出头,他们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不就是卖命么。”
他一边说着,又看向前面的焦二,眼里竟然有着一丝崇拜和向往,眼神也带着狂热。
叶冬从小到大,好勇斗狠,也是个不甘寂寞胆大包天的主,他一直觉得叶宅镇太小,他呆在叶宅镇也是龙游浅滩,不会有大作为。
他也从叶秋那里听说过焦二他们这些人的手段和本事,不但不感害怕,反而十分向往,向往着自己跟这些人一样,身负所谓绝技,行走所谓江湖,快意所谓恩仇,无拘无束,随心所欲。
叶夏见叶冬满心幻想,几乎有些不切实际,忍不住提醒道:“可是他们做的事并不是平常那种打打杀杀,你……”
叶冬却瞪了叶夏一眼,有些不满道:“你是在说我没本事吗?”
叶夏语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叶冬却拍了拍叶夏的肩,自信满满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从小到大,我有什么东西比你差了?你不也就是运气好养了条怪虫子,才被他们看中的嘛,其实不也是一窍不通。到时候,我和你跟着他们学他们那种本事,我也不见得会输给你。”
听叶冬所说,叶夏却更起忧虑。
不过他也知道叶冬的性子,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显然是铁了心了,他再说什么也不会有用,反倒只会再增误会。
走在前面的焦二却好像听到了叶冬的话,突然站住,转头看向叶冬,冷笑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叶冬,叶子的叶,冬天的冬。”叶冬挺直胸膛,大声回道。
“知道不疯魔,不成活这句话的意思吗?”焦二却突然问道。
叶冬愣了一下,随后又大声说道:“知道。”
“知道个屁!”焦二却突然白了叶冬一眼,骂道:“老子都不懂,你能懂?”
说着,他便转身,继续走着。
叶夏和叶冬面面相觑,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前面焦二却很快又转过身来,看着叶冬,开口道:“小子,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会给你机会出头的。”
说着,他又看了叶夏一眼,却哼了一声,把头转了回去。
说来,其实是他第一个看中叶夏,想把叶夏收为手下,为他做事,可没想后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他被乌三爷偷袭暗算,惹得焦大亲自出马,结果叶夏也成了焦大或者说焦家的目标,而不是他焦二个人的目标,他也不好再对叶夏起什么让叶夏为他一个人卖命的私心。
尤其这次焦大让他亲自来接叶夏,似乎对叶夏颇为看重,让他怀疑焦大是不是有意要好好栽培叶夏,也更让他不敢再起什么私心。
不过照他对自己哥哥也就是焦大的了解,又觉得焦大不可能会花太多心思在别人身上,不大可能会说有什么兴致栽培一个几乎与自己无关的人身上。
所以他也更难揣测焦大的心思,包括焦大将要怎么对待叶夏。
不过事到如今,也不是他焦二管得了的,他也懒得再多去操心叶夏的事。
现在突然多了个叶冬,从叶冬的只言片语一举一动上,他也大略了解了叶冬的性格,倒觉得叶冬虽不一定是什么可造之材,但也是挺合他的胃口。
他也开始思考起来,等回去后,该怎么培养叶冬或者说该让叶冬做些什么。
这时,叶冬却跑了上去,凑到焦二跟前,笑嘻嘻道:“您就是焦二爷吧?既然焦二爷看得起我,那我愿为您上刀山下火海。”
“是吗?”焦二停了下来,斜看着叶冬道:“如果我真要你上刀山下火海,你也愿意?”
焦二眼神犀利,叶冬被他这么看了一眼,不由心神微震,愣在那里,许久没回答。
焦二哼了一声,冷笑道:“我把话说在前头,想要为我做事,就真要有将你的小命卖给我的觉悟,上刀山下火海不过是小儿科罢了。如果你有这样的觉悟,想出头就不难,要钱有钱,要权有权,想做什么都行!”
叶冬眼睛一亮,突然挺直身子,大声说道:“焦二爷您放心,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焦二笑了笑,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竟不由自主露出了丝自得的笑意。
“好,我不会亏待你的,其它的事等回去再说。”
……
叶夏和叶冬跟着焦二在叶宅镇上穿大街走小巷,几分钟后来到了镇子东部。
又走进一条小巷,焦二带着叶夏他们两个来到一辆加长了的红旗车前。
这时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身笔挺西装的中年人,朝着焦二鞠了一躬,脸带恭谨,而后又为焦二打开了车门。
焦二朝叶冬和叶夏示意:“上车。”
叶夏和叶冬却都愣在那里。
几秒钟后,叶冬欢叫了一声,带着惊喜,钻进了车子,然后在车里东看西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一脸好奇的样子。
对于他来说,可是第一次坐这种加长的小车。
而叶夏虽然没有叶冬这样的惊喜,却也不免惊讶和好奇。先前他也猜想过焦二会带着他们去哪里,以及会坐车还是跟烟老头那样走路。
一路走来,见焦二没去车站的意思,他也以为焦二竟是要带他们一直走着去。却没想到镇子东边还等着一辆小车。
等他们上了车后,司机开车出了叶宅镇,然后在镇外的分叉路口转弯向南。
叶夏回头向后面的叶宅镇看了看,心中竟起一丝惆怅。
……
三个多小时近四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柔州市桑南县。
桑南县半面临海,与福建交界。
车子却没进桑南县城,而是一直向东行驶,最后竟是来到了海边。
又沿着海边公路开了半个多小时后,车子终于停在了一座庄园或者说别墅前。
这座庄园四面白色高墙围立,高墙上长满了爬山虎,高墙里面绿树掩映,大大小小的房子也是半遮半露,整座庄园显得寂静而又森然。
进了庄园后,车子又向中间驶去,不多久,终于停在了庄园中间一幢古式的大房子前。
下了车后的叶夏他们则像进了大观圆,转头四顾,看到边上的假山假水,亭台楼阁等东西后,也是忍不住咂舌。
叶夏看了看四周,又抬头看向前面的大房子,却看到房子最顶部一个房间,窗户大开,焦大正站在窗户边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他负手而立,面无表情;高高在上,有如帝皇俯视臣民。
在看到焦大时,叶夏虽然早做了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有些失神,就好像本来平静的心湖被突然投进了一颗石子,激起了阵阵涟漪。
不止因为上面那个男子有着非同寻常的本领,有着无与伦比的手段,也不止那男子全身无处不透出一股杀伐之气,更因为那男子跟他之间有着难以轻易言表的血缘关系。
可惜近在咫尺,却远若天涯。
不过叶夏还是很快平整心绪,也收回看着焦大的视线,低头跟着焦二走进了房子。
在楼下等了两分多钟后,焦大终于出现在了楼梯口,一步一步走了下来。
他走得不快也不慢,因为脚下穿着双布底鞋,脚步声也很轻,但在叶夏还有叶冬耳里却似十分沉重,每一声都重重地敲在他们心头。
叶冬进了房子后,本来一直四处张望,好奇地看来看去,焦大出现后,也忙看向焦大,可当被焦大犀利的目光扫到,却是赶紧低下了头,心中竟有些慌张和忐忑。
甚至连那焦二,也是毕恭毕敬地站在那里,情不自禁地压低了自己的喘息声。
焦大穿着一件黑色对襟短褂,正是当下很流行的休闲样式,只是他身上却没露出丝毫休闲的味道,总给人一种紧张和压迫感。他的身子微微伛偻着,却不会给人一种病态的感觉,反而更让人觉得他全身都透着锋芒,就像一把紧绷的长弓,随时拉满着弦,也随时准备射出致命一箭。
他下了楼梯后,却一步一步走向焦二,直直地看着焦二,脸上丝笑非笑,有些奇怪。
那焦二看着焦大走近,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不悦,心中不由猛得一沉,终于想到了自己多带了个人过来,却还没跟焦大报告过。
他有些慌张,额头都起了汗,头也不由更低下下去,硬着头皮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他是谁?”焦大看了眼叶冬,回头对焦二道。
“是……叶夏的同伴,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焦二认真回道。
“带他来干什么?难道你觉得这里是旅游景点,可随意让人参观?”焦大平静问道,不动声色。
焦二却有如芒刺在背,全身都出了冷汗,忙回道:“不是的。他说他也想为我焦家做事,我看他是个人材,就把他带来了。他不到16岁就杀了人,刚刚从监狱里出来……”
“杀个人就算是人才了?”焦大却打断焦二的话道:“你手下很缺人?还是你自己少了只手,做事感觉力不从心,想找帮手?”
焦二急了,忙摇了摇头,吞吞吐吐语无伦次道:“不是,不是的。我是看他言行之间挺果决的样子,我想他应该挺符合大哥你说的……”
焦大却似乎没兴趣听他说了,不等他说完,便转过身看向叶冬,盯着叶冬道:“你多大了?怎么杀的人?”
叶冬这次却没想先前回答焦二那样挺直胸膛,而仍是低着头,有些气弱似地道:“二十,因为打架才杀了人。”
叶冬刚说完,却又有些后悔,有些懊恼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低声下气。
若是焦二或者别人问他,他肯定是跟先前那样,挺直了胸膛大声的回话,甚至还会有些得意,顺便炫耀一下自己打架时的英勇。
可在焦大面前,他却突然莫名其妙地没了表现欲,而更多忐忑和紧张,说话也无法大声,好像还没做什么事,就已经犯了错,十分的心虚。
正在他想着焦大再问什么的话,他一定要大声的回答,焦大却是不再问了,转回了头,对焦二道:“你下去吧。”
焦二赶忙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站住。”
可还没等焦二走出几步,焦大却突然说道:“别忘了把你找的这个人材带走。”
焦二愣了一下,随后明白过来,赶紧朝叶冬使了使眼色。
叶冬却站在那里没动,抬起头看着焦大。
他也从焦大的话里听说了讥讽之意,心中顿时有些不平,也想再跟焦大说些什么,以证明自己。可是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值得夸耀的那些英勇事迹,在焦大面前似乎并没什么可夸耀的,虽说他甚至连焦大究竟是什么人都还不是很清楚。
见叶冬僵在那里不动,焦二暗骂了叶冬一句,急得直接走过去拉叶冬。
叶冬正看着焦大,焦大似乎感受到了他有些火热的视线,也抬头回看了他一眼。叶冬被焦大看似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却不由更是一阵心慌,再也没了继续呆下去的勇气,跟着焦二匆匆离开。
可还没等他和焦二走出房子,焦大却又叫了焦二一声。
焦二身子不经意地抖了一下,忙回道:“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希望你自己知道该做些什么,别再干出什么蠢事。”
焦大说道,说完,便坐在了朝门的沙发上。
低着头的焦二脸色微变,说了声是,便和叶冬匆忙离开。
焦二带着叶冬离开了大房子后,又转走向左边,来到旁边一幢小一点的房子。
进了房子后,焦二叫叶冬关上门,然后坐倒在一张沙发上,长长吁了口气,紧张的脸色也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叶冬则站在他面前,紧紧地攥着拳头,脸上颇有些不平之色。
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焦大的身份,但他也看出来了,焦大相比焦二,应该是更大的‘老板’,一想起焦大说他的带着讥讽意味的话,让他觉得自己被人小看了,也难掩失望甚至气愤。
焦二看了看他,却突然冷笑了几声,说道:“怎么,他这么对你,你不服气?”
叶冬哼了一声,算是默认。
“他是我大哥。”焦二盯着叶冬不动声色道。
“大哥?”叶冬惊讶道,心里却嘀咕开了,腹诽焦二和焦大兄弟之间怎么看去像古代主仆之间那样。
刚才见焦二在焦大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他对焦二都差点感到了失望,觉得自己先前信誓旦旦说要为焦二卖命,结果看焦二的作态,却跟个奴才差不多,他也一时悔恨跟错了人。
现在才发现焦二确实也应该算是老板,只可惜这二老板跟大老板之间的差距却不是一和二之间这么简单。
焦二却好像知道了叶冬心里在想什么,脸色一阵变化,而后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怎么了,是不是感觉跟着我屈了你的才。你知道他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意思?”叶冬不解问道。
“他的意思叫我杀了你,省得多张嘴,多事。”焦二说道,而后竟笑了起来,眯起眼看着叶冬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我大哥的命令我可是从来不敢违背的。”
“这怎么可以……”叶冬瞪大了眼睛,惊叫道,人也慌张向后退了几步。
“怎么不可以?”焦二戏谑似地看着叶冬道:“你说你不到十六岁就杀了人,不过你知道我和我大哥几岁就开始杀人了吗?你知道在我和我大哥这些年总共杀了多少人吗?”
听焦二这么说,叶冬心底一寒,巨大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过去的那些光辉事迹,在焦二他们面前几乎不值一提,也明白焦大在听说他杀过人蹲过监狱后,为什么不见丝毫惊讶,甚至反而有些轻蔑。
见叶冬惊慌失措,骇然做势要逃的样子,焦二竟哈哈笑了起来,说道:“放心,我不会就这么杀了你的。既然你已经答应为我卖命,我自然把你当自己人。”
叶冬心中稍定,脸上不由露出感激之色。
只是焦二却突然冷下了脸:“只是要想为我做事,就必须有足够的本事。你也要知道,如果你没本事,那也不值得我冒风险保你小命。”
叶冬顿时又觉惶惑,声音颤抖道:“你想要我怎么样?”
焦二站了起来,走到左边墙边上,敲了几下,墙壁上竟然露出一个暗格。
他从里面拿出一个黄色的瓷瓶,倒出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药丸。他手掌托着那颗黄色药丸,递向叶冬,说道:
“想出人头地,就需要有足够的资本。从今天开始,你每天吃一粒这药丸。明天起,我开始正式训练你。”
见焦二突然拿出一颗黄色药丸,并让他吃下去,叶冬疑惑之外,也是有着几分犹豫,不敢随便答应。
他看了看焦二手掌上的黄色药丸,又看着焦二,狐疑道:“这是什么东西?你不会是想用什么毒药控制我吧?”
焦二见叶冬犹豫,顿时有些不悦,收回手,冷笑道:“怎么?难道你先前说的为我卖命只不过是空口说白话,敷衍我而已?”
叶冬这次却也鼓足了勇气,不露怯意道:“我给你卖命自然不是说说而已。不过我也要有我的自由……”
可还没等叶冬说完,焦二竟然嘿嘿笑起来,揶揄道:“自由?年轻人,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天真。看来你自己并没有真正理解卖命这两个字的含义,你以为,进了我焦家,你还有自由可言?”
说着,他脸色一冷,轻喝了一声。
他这一声喝,房间里的桌子椅子沙发等家具下面纷纷响起了如下雨一般的簌簌声。
叶冬低头一看,却见这些椅子沙发下竟然爬出了无数大大小小的蜘蛛、蜈蚣和蝎子等毒虫,眨眼间就在他身边围了个水泄不通,把他围在了中间。
这些蜈蚣等毒虫围住他后,便伏在地上,好像是在监视着他一般,又或者说是在向他示威一样。
这些毒虫前腭、嘴巴或者尾刺上都闪着异样的蓝色,纷纷朝向叶冬,看去随时都会对叶冬做出攻击。也让叶冬不敢轻举妄动。
焦二哼了一声,说道:“你觉得我要控制你,还需要用什么毒药?”
叶冬心中所想被焦二戳穿,不由愣了一下,又问道:“那这药丸又是什么东西,你为什么要给我吃?”
“笨蛋!”焦二却骂了一句,说道:“看来你并没我想像中的聪明。我早已说过,你想要出人头地,就要有足够的资本,足够的本事。你以为你有几斤力气,会打架,凭着这点本事,就能出人头地了?你本事好,要么先跟我这些小蜈蚣,小蜘蛛练练?”
见叶冬沉默不语,焦二又说道:“告诉你吧,这药丸我们一般称做换血丸。你要为我做事,就需学我蛊门中的本事,要学蛊门中的本事,说实话,你现在根本不够资格。所以我现在才给你吃这换血丸,让你身体提高抗毒性,到时候你就不用太害怕这些毒虫了,才可以真正开始学我蛊门中的手段。”
“你没骗我?”叶冬沉默了一下,之后抬头看着焦二,似乎想从焦二脸上看出些焦二是否在撒谎的端倪。
焦二则是面无表情,又哼了声道:“你不信就随你。不过你如果不先吃了这换血丸,也就无法学我蛊门中的本事。以你现在的条件,你就只能一辈子在我焦家做做打扫卫生,看管园林的事了,反正我焦家正缺这样的下人。”
听焦二揶揄自己,叶冬似受了激,终于点了点头,伸出手道:“好,我吃。”
焦二却反而卖起了关子,竟不急着把药丸给叶冬,而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冬,看了半天,之后才慢吞吞地说道:“要吃没问题。不过我可要提醒你,吃了这换血丸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等下你会很难受很难受,就像吃了毒药一样。”
叶冬脸色大变,不过他也是下了决定就不大会后悔的人,这次却没怎么犹豫,一脸坚毅道:“我不怕。”
焦二露出丝赞许的神色,把手上的黄色药丸丢向叶冬,“今后十天,你每天这个时辰来跟我要一颗换血丸吃下去,十天后,你的身体基本上就有一定的抗毒性了,我再教你怎么炼蛊毒和蛊虫。”
叶冬伸手接住焦二丢来的黄色药丸,仔细看了看后,稍稍犹豫了下,便塞进了嘴里,和着口水,吞了下去。
黄色药丸顺着他喉咙到了他肚子里后,不过几秒钟,他突然脸色大变,面露痛苦之色。
这换血丸刚一入肚,他觉得自己胃里好像忽然烧起了一把火,灼得他的胃一阵痉挛。
接着,这种烧灼的感觉又快速向他全身蔓延,不过眨眼间,他就感觉好像全身每一道血管甚至每一个细胞都烧了起来,又痒又疼,又好像是无数细小的蚂蚁或者其它虫子正钻在他身体里,到处啃咬。
刚开始,他还咬牙坚持着,可是很快,他便再也坚持不住了,发出声声惨叫,倒在了地上,双手双脚乱抓乱踢,身子也在地上滚来滚去。
他一张脸一会通红,一会惨白,五官都扭曲起来,鼻涕眼泪齐流,嘴里发出嗬嗬声,好像野兽呻吟。
旁边的焦二则面不改色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地上翻滚惨叫声声的叶冬,过了一会,他又坐回沙发上,淡淡道:“忘了再提醒你一句,其实吃了这换血丸,不止难受这么简单,而是会让你尝到什么是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滋味。”
早已被奇痛折磨得只几乎要晕死过去的叶冬却是难听进他说的话,多少次,他痛晕过去,又多少次被更强烈的痛苦给唤醒过来,因为疼痛实在剧烈,他几乎休克,全身也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嗬嗬地叫着,支撑着从地上爬起,凭着本能,突然用脑袋狠狠地朝着地板撞去,想要将自己撞晕了事。
可是相比身体里的疼痛,他撞在地板上,虽然把额头撞得破了口子,鲜血淋淋,却也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
不过坐在沙发上的焦二见他这般样子,脸色还是变了变,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疑惑地看了看叶冬,而后喃喃自语道:“看来刚开始吃一整颗,药效还是太强了。”
说着,他又轻喝了一声。
那些围在叶冬旁边几乎一动不动的蜈蚣、蜘蛛等毒虫好像听到了他的命令一般,纷纷扑向叶冬。
这些大大小小的蜈蚣、蜘蛛等片刻间就爬满了叶冬身子,而后纷纷用嘴或用尾刺咬在或者刺在叶冬身上。
叶冬嗷地一声大叫,整个人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而后却突然僵在那里,叫声也嘎然而止,最后整个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
另一边。
在焦二带着叶冬离开后,坐在沙发上的焦大便一直盯看着叶夏,却久久没说话。
叶夏则是扭头看着另一边,也不主动开口说话。
他怀里的戒戒则似乎还在相思当中,浑浑噩噩有气无力地趴着,也是一动不动。
整个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只能闻到叶夏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叶三和你关系不错?”
过了好一会,焦大突然问道。
叶夏心中一震,脸上却尽力保持平静,沉默许久后才回道:“三叔是好人,他自己没孩子,一直很疼我们这些孤儿。”
焦大却对叶夏的回答不做任何表示,突然拍了拍手。
这个时候,旁边一扇门突然打开,走出了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身黑色唐服的老头。
老头看去年纪不小,怕至少有七十多岁,不过他脸色红润,精神也不错,腰背挺直,身子虽不高,却显健壮。
他走到焦大身边,低头恭声道:“老爷。”
焦大却站了起来,也不看老头,而是看着叶夏道:“这些天你先跟着陆伯,住宿方面他会给你安排。过两天会有任务给你。”
说着,他便不理叶夏以及那个叫陆伯的老头,转身向楼梯走去。
走了几步,他突然站住,看向叶夏道:“对了,那天我和叶三说的事,希望你已经把它忘掉了。”
叶夏心中微微一震,他看了看楼梯上俯视自己的焦大,心中竟起一丝苦涩。
就算想忘,真能忘得了么?
等焦大消失在楼梯口后,那出来后便一直半低着头也从没看过叶夏一眼的陆伯终于抬起了头,看了一眼叶夏,然后转身向门外走去,嘴里说道:“跟我来吧。”
叶夏跟着陆伯出了大房子,右拐来到后边一幢小一点的房子前。
这幢房子和前面那幢大房子相距百米左右,在它周围却还围着一圈红色木质栅栏,前面也还有个小池塘,似乎自成院落。
陆伯推开门,带着叶夏走了进去,而后引着叶夏来到了二楼。
二楼除了左边有个厕所外,还有三道门,想是有三个独立的房间。
陆伯又推开最右边的门,带着叶夏走了进去,然后对叶夏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叶夏点了点头,打量起房间来。
房间虽不大,大概三十平米左右,不过里面却是床铺,桌子,椅子,衣柜等等样样俱全,还有电视以及一个独立的卫生间,看摆设倒有点像宾馆的标间。
陆伯又对叶夏说道:“吃饭你跟我一起,我会叫你的。如果你平日有其它事情,也可以叫我,我就住在楼下。”
叶夏点了点头,说道:“谢谢陆伯。”
陆伯露出丝笑意,却仍没离开的意思,竟一直上下打量着叶夏。
叶夏被陆伯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以为陆伯还有什么事要说,正等他想问时,陆伯说道:“你跟小少爷长得真像。”
“小少爷?”叶夏疑惑道。
“对,老爷的儿子,他现在在省城上学,过两天周末,他会回来这里,你就能看到他了。”陆伯说道,而后转身离去。
不过走到门边,他忽然站住,又转身看了看叶夏,然后竟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似自言自语喃喃道:“其实你更像老爷年轻的时候,不过老爷他背负的太多,跟以前越来越不一样了……”
说完,他又叹了口气,脸上竟露出惋惜和感慨之色,而后便转身下了楼。
叶夏则是愣在那里,一只手紧紧拽着刚从背上拿下来的双肩包,久久无语。
过了好一会,他才丢下背包,一屁股坐在床上。
从见到焦大起,到焦大走上楼梯消失,短短不过十来分钟时间,他却感觉经历了从未有过的惊涛骇浪,身心备受煎熬。
多少次,面对着那种用路人一般的眼神看着他的焦大,他冲动之下,想要直接挑明了自己与焦大之间的关系,大声质问焦大当年为什么要做出狠心抛妻的事情。
不过到最后,他却还是硬生生地强忍了下来。
事到现在,有的时候连他自己都有些想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倒像在自虐一般。
不过除了他自己这件事,现在却还有另外的烦恼,那就是叶冬的事了。
这次叶冬突然跟着一起来,他到现在都几乎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叶冬先前被焦二带走,他也难猜到叶冬身上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却实在让他有些担心。
叶冬虽说比他大了两岁,但有的时候却比他还要冲动。这次他擅自决定跟着叶夏一起来,也不理他和叶三他们的劝阻,一意孤行,虽然让叶夏他们大感意外,但其实也是符合叶冬一贯的性子和做事风格。
但叶夏也忍不住试想,如果说叶冬跟叶秋一样,自始自终亲眼目睹了发生在叶夏和戒戒身上的事情,或许当时就不会那么冲动了吧。
毕竟这些事情远比电视电影里放的那些打打杀杀恩怨情仇来得更现实更残酷。
想到这里,叶夏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旁边的戒戒,被他放到床上后,便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现在听到叶夏的叹气声,它竟似被感染了一样,把脑袋埋进了床头的枕头下,呢喃一般轻叫了一声,好像也在叹气一般。
叶夏一愣,随后把它从枕头下拖了出来,抓到自己面前。
戒戒则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好一会才抬起脑袋看了叶夏一眼,又叫了一声,好像是在问叶夏做什么,为什么要打扰它。
叶夏却被它这副样子惹得笑了起来。不过他对戒戒也还是有些担心。
说来,这阵子,他知道了自己身世后,心情复杂无比,便也没什么心思去管戒戒,现在对戒戒也感到有些愧疚。
戒戒这阵子不吃不喝,整整瘦了一大圈,也整天没精打采的,跟以前几乎完全换了个样。
叶夏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准备好好开导开导戒戒,他捏了捏戒戒的脑袋,问道:“怎么了,都这么多天了,还在想久久?”
“唧唧。”
听到久久两个字,戒戒身子轻轻颤了一下,抬起脑袋看了看叶夏,叫了一声,然后把脑袋扭了过去,也不知道是肯定还是否定,或者说也不知道它是否真懂了叶夏的话。
叶夏则又用力捏了戒戒一把,并扯了一下,哼哼道:“看你衰样,真没志气,不就是失恋了么,还搞绝食,你太让我失望了。”
“唧唧,唧唧,唧唧唧!”
也不知道是不是叶夏手上更用力的缘故,又或者真听懂了叶夏的话,戒戒朝着叶夏叫了好几声,声音也高了许多,好像在跟叶夏抗议一般。(小屁孩,你懂啥,你又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失恋的痛苦?)
“哼,还不承认?”叶夏双手抓着戒戒一阵揉.搓,“平时见你挺威风的,现在被久久抛弃了,就萎拉?你看看你样子,要多矬有多矬,整个成一条鼻涕虫了!”
大概受不了被叶夏又搓又揉的,又或者很不高兴被叶夏说自己被久久抛弃了,也或者说很不高兴被叶夏说成是一条鼻涕虫,八戒大老爷发飙了,尖利地朝着叶夏叫了一声,尾巴一弹,扑向叶夏的脸,在叶夏脸上一阵啃咬。
它一边啃咬着,一边尖声叫着,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当然了,它也不会真咬叶夏,所以也不会在叶夏脸上咬出什么伤来,更不可能像上次咬门板一样直接啃出个洞,它至多就是装装样子,吓唬叶夏一下罢了,至少八戒大老爷的威风还是不能丢的。
不过叶夏脸上虽没被它咬伤,却还是被涂了一脸他的口水,慌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双手在脸上一阵乱抹乱擦,嘴里也因为吃了它的口水,感觉一阵恶心,呸呸个不停。
戒戒则半立在床上,朝着叶夏又叫了两声,好像在警告叶夏,让他以后说话多注意着点,老虎就算失恋了,也不会变成病猫的。
大概这么闹了一下,戒戒的精神竟似好转了一些。朝着叶夏叫了几声后,它突然从床上爬了下来,然后利索地钻进了叶夏的背包。
不过片刻,它便从背包里推出一个叶奶奶塞给叶夏的熟鸡蛋,然后朝着叶夏叫了一声。
……
接下来的两天,对于叶夏来说,有些无聊。
除了呆在房间里看看电视,逗弄逗弄戒戒,他也在周围转了转,可惜除了陆伯外,只偶尔有见到不同的车子驶进驶出这座偌大的庄园,见到一些身影匆忙出入中间的大房子或者左边小一点的那幢房子,其他的人却没看到过,连焦大,焦二还有叶冬都没再见过。
这座庄园占地至少有二三十亩,人却这么少,也更显得有些异常的寂静和清冷,甚至于阴森。
叶夏也曾问过陆伯一些问题,比如庄园里的人怎么这么少,焦大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陆伯却总是笑而不答。
而叶夏也问过叶冬现在怎么样,究竟在什么地方,陆伯却只说叶冬现在跟着焦二爷,一切都挺好的,其它的却也没多说什么。
两天下来,除了知道陆伯是这里的管家,平常这座庄园里的杂事都由他管着之外,叶夏也几乎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更不要说叶夏最想知道的,关于焦大当年在叶宅镇上的事情,他也是无从打听。
唯一让叶夏稍觉欣慰的是,戒戒的状态倒是一点点好转起来,开始正常的吃吃喝喝,也开始缠着叶夏要酒喝。
为了戒戒,叶夏只好硬着头皮跟陆伯要酒。陆伯听说叶夏要喝酒,倒是有些意外,不过却也没多说什么,还特意去了酒窖,给叶夏拿来了一些酒,却都是白酒和红酒,而且看包装都是挺名贵的样子。
陆伯说其实庄园里没人喝酒,这些酒都是用来招待客人的。
叶夏也管不了这么多,拿回房间跟戒戒分享。
第三天下午,叶夏正在房子后面的一个小花园里乱逛,却看到叶冬正呆坐在不远处一颗桂花树下。
叶夏欣喜,忙走了过去,可走近了些后,他却愣在那里,而后惊讶万分。
因为他发现叶冬其实是赤着上身的,身上却爬满了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蜈蚣和蜘蛛还有蝎子。
叶夏本来看到叶冬时,还十分欣喜,这些天他可是一直都有些担心着叶冬,却不知道叶冬是怎么个情况。
可等走近了些,他却发现叶冬身上竟然爬满了各种各样的毒虫,不由大惊失色,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他现在根本不会去想其中有什么缘由,只担心叶冬的安危,等跑到叶冬跟前后,他稍想了想,便脱下了身上的衣服,抓住衣服一头,劈头盖脸向叶冬身上扫去,想将叶冬身上的毒虫给扫落掉。
可是叶冬身上各种毒虫实在是多,而且还不怕人,叶夏刚将它们扫落下来,它们很快就又爬了上去,在叶冬身上又咬又刺,叶夏也无法将它们扫落干净。
倒好像是用树枝灭火一般,这边扑灭了一些,那边却又重燃了起来,甚至于那些毒虫还爬上了叶夏自己的衣服,紧紧地咬在上面,难以甩落。
另一边的戒戒本来正忙着在花园里抓蜂赶蝶,并没有跟着叶夏过来,后来大概也发现了叶夏这边的异状,终于颠颠地爬了过来。
等看清叶夏这边的情形后,它竟是高亢地叫了一声,然后飞快地跑向叶冬,一下子猛得扑在叶冬身上,对着叶冬身上的蜈蚣蜘蛛等毒虫又啃又咬,情绪激动,斗志高昂。
当然,这次它这么激动,其实并非是担心叶夏,更不是担心叶冬,而是纯粹为着叶冬身上的这些毒虫。
从小到大,除了上次在叶大明媳妇家看到过不少大大小小的尸蛛,它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蜈蚣和蜘蛛以及蝎子。
现在它的心里可真是乐开花了。
它也并不是在驱赶那些毒虫,而是直接屠杀。
它爬在叶冬身上,向那些毒虫大啃大咬,却是咬死一个吃一个,大嚼特嚼,狼吞虎咽,一边还乐不可支地唧唧叫着,好像是贪财鬼掉进了钱坑一般。
叶冬身上的那些毒虫大概也知道戒戒的厉害,慌慌张张逃了下去,然后分不同方向四散逃逸。不过眨眼间,叶冬身上的各种毒虫便逃了个干净,只剩下戒戒还爬在叶冬身上。
不过戒戒却是不肯轻易放过它们,或者应该说还没吃过瘾,在吃完嘴里的一只蜘蛛后,它又利索地爬了下来,高叫着追向那些逃跑的毒虫。
不过大概是有些贪心,它既想追这个,又想追那个,偏偏那些毒虫是四散逃开的,它却难以两头兼顾,最后只急得向叶夏叫了两声,好像在要叶夏帮它一起追那些毒虫。
可叶夏现在哪有心思管这个,只是专注着叶冬那边。它也只好作罢,悻悻然爬回了叶夏身边,朝着叶夏叫了两声,好像在抗议叶夏的不作为。
叶冬却仍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脸色也是又黄又绿,很不正常,尤其身上还布满了星星点点的那些毒虫留下的咬痕或者刺痕,除了那些咬痕外,皮肤也是又黄又绿的,还有些浮肿,整个人看去就像一尊快要腐烂的尸体。
叶夏看到这个也真以为叶冬是不是已经死了,急得摇了摇叶冬的身体,又叫了几声。
叶冬却是终于睁开了眼,疑惑地看了看叶夏,而后露出丝欣喜道:“阿夏,你怎么在这里?”
见到叶冬竟然睁开了眼,叶夏吃惊之外,更是欣喜,忙问叶冬有没事,要不要紧,又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毒虫爬在他身上。
叶冬却是笑了起来,说这些毒虫之所以会爬在他身上,都是他自己故意这么做的。
叶夏大吃一惊,几乎以为叶冬是在开玩笑,忙问叶冬究竟是怎么回事。
叶冬也没瞒着叶夏,将自己的情况跟叶夏大致说了一下。
那天他他吃下了焦二给他的换血丸,当即疼得死去活来,等焦二驱使那些毒虫爬到他身上,纷纷咬在他身上之后,他终于疼得彻底晕死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赤身躺在一张床上。
回想起先前的情形,他恍如做梦,可看到那些毒虫留在他身上的星星点点的咬痕,他也肯定自己并非是在做梦。
不过醒来后,他却没感觉什么不适,虽然身上被那些蜘蛛等毒虫咬了个遍,却也没有本应该有的不良反应,没有什么疼痛和麻木,甚至于反而感觉有一种莫名的舒服,精神也是很好,感觉神清气爽。
不过想起当时吃下那颗换血丸后的情形,他还是不免心有余悸,也犹豫着第二天要不要继续吃,有点怕再受同样的痛苦。
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到了第二天,他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或者说冲动,想要再尝一下那种剧烈的痛苦,有点像上了瘾似的。
虽然当时确实很痛苦,但他醒来后,全身那种清爽以及精神头十足的感觉对比先前的痛苦,却十分的舒服,甚至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就好比在吃了奇苦无比的东西后又喝了一碗清水,却感觉清水甘甜如蜜,也或者说像玩那种很流行的令人上瘾的杀人游戏,经过短促痛苦就要晕厥之时,突然感觉全身轻松,什么烦恼都丢了,有如解脱了一般。
到了后来,他经不住这种莫名的诱惑,便放下了犹豫,主动又去跟焦二要换血丸。
不过焦二跟他说这换血丸药效很强,也可以说是一种毒药,叶冬一开始就吃一整颗怕撑不住,就像前一次那样。只是他也没有要叶冬少吃一点,而是又驱使那些毒虫帮助叶冬,说是以毒攻毒,可以缓解换血丸的药力,和换血丸带给他的那种剧烈的痛苦。
所以这两天,叶冬也是吃下换血丸后,主动让这些毒虫爬在自己身上,帮忙化解换血丸的药力和剧烈的疼痛。
不过就算这样,他吃下换血丸之后的疼痛也是难以想像,他至多坚持个几秒钟,便很快会陷入类似昏迷当中,就像刚才那样,他也是正处在某种很奇妙的境界里,好像是昏迷了过去,但又能稍稍感觉身外的一些情况,好像是神游一般。
叶夏则感觉像在听天方夜谭,惊诧不已,傻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叶冬则是反问叶夏这两天又干了些什么,或者说是怎样一个情况。
在得知叶夏这两天就是吃吃喝喝,或看电视或到处瞎转悠之后,轮到叶冬有些吃惊了。
他本来还有点羡慕叶夏被焦大这个大老板看中,这些天也一直想像着叶夏会有什么样的待遇,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接受着奇怪的锻炼或者说训练,却怎么也没想到叶夏这两天过得是这么清闲的日子,其间却也连焦大的面都没看到过。
叶夏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焦大当时只说过几天后会有任务给他,却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任务。
听叶夏这么一说,叶冬又有些羡慕起叶夏来,说可能是焦大看叶夏手上有戒戒,不用怎么训练,过两天要直接派上用场了。
叶夏想了想当时焦大跟他说时的情形,却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叶冬说的这个样子,可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说着说着,本来兴致不错的叶冬却叹了口气,露出丝忧虑来。
叶夏忙问叶冬怎么了,叶冬却是久久不语,过了好一会,他才又叹了口气,转头问叶夏道:“其实我也有点后悔了,先前把事情想得太容易太简单了。”
原来正如叶夏所料,叶冬当时执意跟着叶夏一起来焦家,想得也很简单,对形势也了解不清,这两天下来,他发现这焦家还有这所谓的蛊门中的事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要残酷,有的时候也会觉得先前太过草率,只是现在却是有些难以脱身了。
叶夏听叶冬这么说,又劝起叶冬来,说叶冬要么现在回去好了,不要再呆这里了。
叶冬却是摇了摇头,朝着叶夏笑了笑,说道:“不了,既然走到这一步,我不想再回头了,不想这么灰溜溜地回叶宅镇,让三叔他们笑话。我也只是跟你发发牢骚,你别太放在心上。”
说着,他站了起来,见叶夏还想开口劝说,他却突然问叶夏道:“阿夏,你知道我这几年在牢子里是怎么过来的吗?”
不等叶夏回答,他又叹了口气,说道:“你知道吗,在监狱里各个牢房,也是有大有小,有尊有卑。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后台和背景,你就只能被人欺负,被他们呼来唤去,给他们端茶倒水,倒屎倒尿。就像我,也幸亏还有几斤力气,打架单挑谁也不怕,所以同个牢子里的人也给几分面子,但也仅此而已,牢子里的老大甩出几张钱,就不怕没有人追随,我单单一个人不可能打得过他们所有人,到头来还是得忍气吞声。”
说着,他脸上的感慨换成了冷然,捏着拳头,眼里露出丝狂热道:“我再也不想回牢里去了,再也不想过那种日子了。可是在外面也是一样,弱肉强食,没有钱,没有权,没有真正能压住别人的本事,空有几斤力气又能当什么大用?不管怎样,我不想就这回叶宅镇,再过那种整天鬼混的日子,我一定要闯出名堂来,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听叶冬说起自己在监狱里的日子,叶夏也是有些心酸,而对于叶冬之后说的那些雄心勃勃的话,他虽然不是很赞同,也无心急着反驳。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话,分开的时候,叶冬一把抱住叶夏的肩,爽朗笑道:“阿夏,你也要努力哦。听焦二爷说,过些天我就可以养自己的蛊虫了,到时候你这条胖蚕可别被我比下去。”
心事重重的叶夏也被叶冬的笑声感染,笑道:“那就等着瞧吧。戒戒可不是普通的蚕。”
刚刚爬到他怀里的戒戒也中气十足地朝着叶冬叫了两声,好像在跟叶冬抗议或者说示威一般。
傍晚叶夏跟着陆伯吃了晚饭之后,便回了自己房间,而后又跟戒戒分享了一瓶他认不出什么名字的外国红酒,便看起了电视。
这里电视所能收到的频道数目比起叶宅镇要多了不少,可惜却不可能收得到戒戒常看的那个点歌台,而且也没有本地的点歌台,也就是说没有一直放歌的频道。
偏偏戒戒对于电视电影什么的并不怎么感兴趣,就是喜欢听歌,叶夏也只好不停地换着频道,不停地给它找歌听。
一个晚上下来,叶夏也几乎没看什么电视,光陪着戒戒换台听歌了。
睡觉的时候,叶夏也想着明天要不要去跟陆伯要台DVD机什么的,再要几个歌碟,省得这样一整个晚上捏着遥控器,按得手酸;或者说如果这样要求太高的话,就要个收音机好了,只是不知道戒戒对于没有画面的歌曲是否会感兴趣。
胡思乱想着,他便睡了过去。
半夜时分,睡在他枕头边的戒戒却突然爬了起来,然后小心翼翼地爬向窗户,从开着的窗户溜了出去,鬼鬼祟祟,悄无声息。
叶夏睡得正熟,也根本不知道戒戒居然会在半夜三更地从窗户爬出去。
过了一个多小时,戒戒终于重新出现在窗台上。
不过相比爬出去时,它的身子几乎整整大了一圈,尤其那肚子滚圆滚圆的,跟个大肚婆似的。
它有些吃力似地慢吞吞爬下窗户,却还是十分小心谨慎的样子,始终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因此也没有吵醒叶夏。
等它爬回床上,挪到床头,却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它看了看叶夏,又朝着叶夏轻叫了一声,见叶夏没反应之后,它便趴了下去,呼呼大睡起来,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好像刚才出声叫叶夏,只不过是在试探叶夏有没醒着而已。
早上叶夏被戒戒叫声唤醒时,戒戒也已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所以叶夏根本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也不知道半夜戒戒偷偷爬出去的事情。
白天叶夏见到陆伯时,也没有真跟陆伯要什么DVD机或者收音机。
在这焦家,他只不过是个客人,或者说连客人都算不上,以叶夏的性子也不可能真的跟陆伯要这要那,要求太多。
虽说陆伯平时话不多,不过对叶夏也还不错,就像上次叶夏跟陆伯要过酒后,这些天不用叶夏说,他每天都会主动从酒窖给叶夏带两瓶酒,甚至还问叶夏要不要喝白兰地或者威士忌,说叶夏喜欢喝这种洋酒的话也有。
不过叶夏虽然喜欢喝酒,但也觉得不好太过麻烦陆伯,而且以前他也曾在叶三家偷喝过洋酒,虽说跟这焦家酒窖里藏着的好酒不一定能比,叶夏还是觉得自己不大会喜欢洋酒的味道,而每天有一瓶白酒和一瓶红酒,他已觉得很不错了。
毕竟这不是他自家的东西,他想。
而接下来几天,叶夏的日子仍是很清闲,或者说有些无聊,上次焦大说过两天会有任务给他,不过显然他说的过两天并不是确切的数字。
叶夏也是无所谓,不会说主动去跟焦大要什么任务,倒有点得过且过的味道。当然,就算他想找焦大,也不一定找得到,或者说焦大也不一定会见叶夏。
陆伯也吩咐过叶夏一些需要需要注意的事,一是不能出这庄园,二是虽然在这庄园里他可以随意走走看看,但是除了他自己住的这房子,不得随意进其它的房子,尤其是中间那幢大房子,没有焦大主动叫他,叶夏绝对不能踏进一步。
陆伯说,如果焦大有事找叶夏的话,一定会先通知他,再由他转告叶夏,叶夏才能进那大房子,见焦大。
而相对于叶夏的清闲,戒戒却是越来越忙活了。
当然,它忙活是在晚上,也是在叶夏不知情的情况下。
这几天,自从前一天晚上它偷偷溜出去后,也好像找到了什么正经事要做,每天晚上,等叶夏睡熟的时候,它便会偷偷地跑出去。
而且第二天,它跑出去后一个小时左右,便回来了,也变得跟上次那样,肚子滚圆,行动不便。不过刚过了两个小时,还是半夜时分,它便又爬了起来,偷偷地溜了出去,等回来后,它的肚子又是滚圆滚圆,一副吃撑着的样子。
第三天,它变本加厉,竟然连着溜出去三趟,直到清晨,才鬼鬼祟祟地溜了回来。
回到床上后,它又朝着叶夏叫了一声,却又转头看了看窗户那边,似乎还想出去的样子,它的肚子也没有前几次那样的大,那样的圆,它的叫声也带着丝没有满足的意味。
中午过后,叶冬在右边房子见焦二,接过了焦二手里的换血丸。
焦二上下打量叶冬一番后,露出丝满意的神色,之后问道:“今天要不要帮你?”
叶冬沉默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焦二也没多说什么,轻喝了一声。
他这一声叫,房间里的沙发下爬出来了三三两两的蜈蚣,蜘蛛还有蝎子。不过这些毒虫数目相比先前成群结队,数不胜数,现在却堪称寥落。
焦二不禁疑惑万分,又叫了一声,还特意加大了声音。
过了好几秒钟,沙发下又慢吞吞地爬出了几只毒虫,却都是断腿断脚的,一副残废和颓废样。
尤其最后一只蝎子,整个尾巴都没了,只剩下前半个身子,看去更像一只蜘蛛。它颤颤巍巍爬出沙发底,艰难地挪动着,有气无力的,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断气的样子。
刚吃完午饭,正躺在床上和戒戒看着电视的叶夏,突然听到了庄园另一边传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不由疑惑万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而后也不再理会,忙着给趴在他肩上的戒戒换着电视频道。
他肩上刚喝了些白酒吃了不少东西的戒戒,则不停地打着饱嗝,嘴里随着电视里的音乐哼哼着,间或扭扭白胖身子,一副满足和快乐的样子。
见到沙发下出来的毒虫竟然寥寥可数,而且还是缺胳膊少腿的,焦二在一阵愕然之后,似乎还不肯相信眼前所见,把那些桌子椅子还有几个沙发通通掀翻了过来,想一看究竟。
结果他翻开沙发后,发现本来应该伏满了各种毒虫的沙发底下除了有一条蝎子尾巴孤零零的挂在上面,几乎是空无一物。
当不得不承认这些本来数量惊人的毒虫确实只剩下了寥寥几只之后,焦二顿时暴跳如雷,大吼大叫,对着沙发一阵乱踢乱踩,直到将那沙发外面一层小牛皮给剥光,他才停下手脚。
“这是谁干的?”焦二瞪着叶冬,胸膛剧烈起伏,气喘吁吁道。
他之所以这么生气,倒并不是因为这些毒虫有多珍贵。说来这些蜈蚣蜘蛛等只不过是普通的毒虫而已,也不能算是什么蛊虫,虽然经过焦二的驯养,倒似乎有了些灵性,平常也能听得懂焦二一些简单的命令,不过却也不堪大用,并不希罕。
焦二这么激动这么生气,主要还是因为这事就发生在焦家,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他气愤于在这焦家竟然有人敢对他焦二爷养的东西下手,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他也看出来了,沙发下的这些毒虫可怜只剩下了这么几只,却没留下尸体,而留下的也多是缺胳膊少腿,一副残败样,其余失踪的毒虫明显不是自然死亡,而是被其它东西或者说蛊虫给猎杀和捕食了。
虽说这些毒虫各个种群之间,比如蜈蚣和蜘蛛之间,或者蜈蚣和蝎子之间也会因为地盘等问题发生争斗,互相撕咬攻击,或者甚至于蜈蚣跟蜈蚣,蜘蛛跟蜘蛛,蝎子跟蝎子之间也会发生一些摩擦争斗,大虫吃小虫,弱肉强食,不过却也绝不会出现如今这般几乎全数死绝的情况,要知焦二虽然并不特别关注这些毒虫,但也不会随意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焦二也一时间想不清谁会对他这些毒虫下手,他最忌惮的焦大自然不可能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否则如果真是焦大做的话,他也不敢吭声了。
当然,他之所以这么气愤,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件事情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他却毫无所觉,直到现在毒虫差不多都死绝了才发现,这实在是大大的打了他焦二爷的脸。
多疑的他气愤之下也没多想,首先自然而然怀疑到了叶冬身上,他觉得叶冬虽然没什么‘作案’动机,却是最容易对这些毒虫下手的,因为这两天就他跟这些毒虫接触最多。
而这些天毒虫只剩下这么几只,他焦二爷一直都没发现,便是最有力的证据。如果不是叶冬,谁能做的这么神不知鬼不觉?
可怜无辜的叶冬被焦二盯得一阵发毛,顿时有些局促不安起来,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种事情往往一开口解释,却更显得心虚。
说来他也是冤枉得很,昨天相比前天,他也发觉毒虫少了许多,不过这些毒虫并不是他养的,而且他对于这方面的认知也可以说是很少,也没怎么留意,更没多想什么,谁料过了一天,这些毒虫更是骤减到了几乎全光的地步,反让他成了焦二的怀疑对象。
不过焦二稍稍冷静下来,细想了想后,还是排除了叶冬的嫌疑,他觉得叶冬既没动机,也没这个胆子,甚至没有这个能力将他这些毒虫杀得这么干净。
毕竟叶冬现在连入门都还算不上,手上也没什么厉害的蛊虫,焦二这些毒虫真遇到了不可避免的危险,也会进行反击,叶冬也根本还没什么能力杀得了这么多的毒虫。
于是焦二又问叶冬这两天有没有发现什么人比较可疑,或者有没有人对这些毒虫做出过什么反常的举动。
叶冬想了想,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可惜如果他见到叶夏那一天一开始就是清醒的话,也就能看到戒戒爬在他身上大吃特吃那些毒虫的景象,现在或许就不会这么一无所知了。
见叶冬没有任何线索,焦二骂了句蠢货,便自己思索起可疑的人来,想着有哪些人会对自己养的这些毒虫下手。
只是他想来想去,却觉得庄园里的人谁都有可能会对这些毒虫下手,甚至包括焦大。
他觉得这事可能是自己儿子的恶作剧,也可能是自己老婆这两天心情不好,又或者是其他人看他断了一只手,趁机为以前的事偷偷报复他,也可能是焦大在某些事情上对他不满,在警告他,想提醒他注意。
跟大多数蛊门中的人一样,焦二本来就多疑的很,平常想的多是些蛊惑人暗算人的事情,也整天警惕着别人的蛊惑别人的暗算,现在他断了一只手,心理也多少由此变得更加阴暗,更加多疑,因此不肯排除任何人的嫌疑,甚至觉得全世界的人都有嫌疑。
反倒是叶夏和戒戒,他却没怎么去想,或者说根本想都没想到还有叶夏这么个人存在,叶夏现在跟他已经无关,又是个小人物,他堂堂焦二爷只怕已将叶夏忘得差不多了,而且他潜意识里觉得叶夏跟叶冬差不多,没这个动机,更没这个胆量。
因为有嫌疑的人太多,焦二也懒得再去多想,更懒得找人一一去问过,而且像焦大这样的,说实话,他也不敢去明问和对质。
不过这件事情可不不能就此罢休,他焦二爷就算少了只手,也还是堂堂的焦二爷(当然,或许他倒希望自己现在只有一只手了,称呼上也能变成焦一爷或者说焦大爷啥的)。
沉默了一会后,他本来阴沉着的脸终于绽出一丝冷笑。
他朝叶冬摆了摆手,说道:“你先出去吧,如果觉得还吃不住一整颗换血丸的药效,那就吃半颗好了。”
在叶冬应了声是,出去后,焦二闷闷地冷哼了一声,又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沙发,过了一会,却又把这些沙发什么的都扶了起来,移回了原来的位置。
接着,他嘴里又叽叽咕咕怪叫了几声。
他叫声刚完,楼上忽然传出了一阵簌簌声。很快,无数大大小小的虫子,沿着楼梯从楼上飞奔而下,朝着焦二这里聚来。
这些虫子看去也多是蜈蚣、蜘蛛和蝎子这三类毒虫,不过相比先前那些,这些毒虫个头虽没大上多少,却多是色彩斑斓,花花绿绿,看上去比以前那些毒虫更多几分诡异和古怪。
尤其它们的样子也跟寻常的蜘蛛蜈蚣等有些不一样,像那蜈蚣,有的长满了密密麻麻的脚,比普通的蜈蚣整整多了一倍还不止,有的却是全身都只有十来只脚,而且还长得参差不齐,有大有小,而那蜘蛛和蝎子,也是各有不同样子,看去都有些畸形,好像怪胎似的。
焦二等这些数量惊人的毒虫全都聚集在他脚下后,喉咙里又叽咕叽咕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声音。
这些毒虫听到他的叫声后,竟然纷纷转头扑向原来那十多只毒虫,片刻间便把那些毒虫吃了个干净,随后它们又扑向先前焦二从沙发上撕扯下来的牛皮,竟然将这些垃圾也吃了个干净。
而后焦二又叫了几声,这些毒虫便纷纷钻入沙发底下。不过眨眼间,这些毒虫就全都消失了一般,地面上也是干干净净的,没留下一只毒虫。
焦二扫了眼地面,露出丝满意之色,而后却又冷了脸,带着得意似地哼哼了两声。
捉贼捉赃。他堂堂焦二爷才不会吃力不讨好地一一找人对质,况且这件事就算是他那儿子做的,没有被当场抓住的情况下,也肯定不会愿意承认,还不如直接先将‘凶手’逮个正着,再好好教训一顿。
在房间里陪着戒戒看电视的叶夏,听到另一边传来的焦二愤怒的叫声,也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纳闷本来一直十分安静甚至可称死寂的庄园怎么还会有人这么大声叫呼,不过他也没听出叫声出自焦二,更没想到事情其实跟他或者说跟戒戒有关。
而趴在他肩上的戒戒则更是没有什么反应,仍是聚精会神地盯着前面的电视,时不时地朝着叶夏叫上一声,提醒叶夏快点换台找歌,偶尔还打声饱嗝,嘴里也哼哼几下,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子。
对于它来说,这两天小日子可是过得有滋有味。
叶夏坐了一会,却是觉得有些无聊,他拿出那张自己母亲的黑白照片,呆呆地看了起来。
无奈八戒大老爷绝对不允许叶夏竟然在看电视这种严肃的时候分心,便对着叶夏一阵急叫,好像是在埋怨或者斥责叶夏不敬业似的。
叶夏骂了句小王八蛋,还是把照片收了起来。
不过他也没什么心思再陪戒戒不停地换频道找歌听,而是站了起来,带着戒戒准备去外面转转,散散心。
现在这样的日子既让他有些迷惘,也有些不安。现在焦大几乎是把他晾在这里,不管不问,好像单纯养他吃白饭来着。
他既不知道焦大到时候究竟会给他安排怎样的任务,让他做什么样的事情,甚至也越来越不确定焦大什么时候会给他事情做,他都要怀疑当初焦大说的过两天会有任务给他只不过是随意说说而已。
虽然他也并不是说因为一直没事情做而感到失落,他所关心的是现在这样闲着,便始终无法接近焦大,也无法得知焦大更多的信息。
这些天,他甚至也想过什么时候悄悄潜入中间那幢大房子去看一看,不过细想之后,他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出了门后,叶夏带着戒戒也是一阵瞎转悠,这边看看,那边转转。
叶夏百无聊赖之下,也总忍不住把视线投向中间那幢大房子。
那房子门窗紧闭,绿树掩映下,更像一只沉默的巨兽趴伏在那里,里面却有着无法预料和想像的东西,包括难以预计的巨大危险。
相比叶夏,戒戒则是始终兴致高昂,又到处乱跑起来,追逐着各种爬虫飞虫。
虽然这些蜜蜂啊,蝴蝶啊,蝗虫啊什么的不如那些蜈蚣等毒虫美味,不过它的胃口向来不错,也绝不会嫌弃。
叶夏却也怕它一下子跑得太远找不着,也时不时地叫上一声,提醒一下它。
不过戒戒则是满不在乎的样子,仍是东跑西跑,闹得欢,跟只小狗似的,也不嫌累。只有叶夏叫得大声,语气里有点严厉了,它才会不情不愿地跑回来,向叶夏讨好似地叫上一声。
不过一有蜜蜂或者蝴蝶什么的从它前面飞过,它又是什么都忘了,会不顾一切地追出去,一阵乱闯乱撞,乱叫乱嚷,兴奋得很。
走了一会,正忙着蹦蹦跳跳追着一只蝴蝶的戒戒却突然停了下来,扭头看向另一边。
叶夏疑惑之下,转头随着它的视线看去。
却看见二十多米外,叶冬正站在原先那棵大桂花树下,用头狠狠地撞着那棵桂花树,嘴里嗬嗬地嘶吼着,好像个疯子一般。
他用力之大,那碗口粗细的桂花树竟被他撞得枝干乱颤,树叶纷纷掉落。
在叶夏发愣时,戒戒却抢先跑到叶冬旁边,然后歪着脖子,看着叶冬,好像很好奇的样子。
大概它也不明白叶冬是怎么了,又回头朝着叶夏叫了一声,好像是叫叶夏快过来看看,这个人怎么这么奇怪。
叶夏也终于回过神来,忙跑了过去。
他叫了叶冬几声,叶冬却是毫无反应,仍是一停不停地用脑袋撞着桂花树,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吼。
原来叶冬离开焦二后,便来到了这里。
没了那些蜘蛛等毒虫在旁边相助,他也确实犹豫了好一会,犹豫着要不要吃下一整颗换血丸。
不过想了一会后,他觉得已经吃了这么多天,现在吃下一整颗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他也是争强好胜的性子,不想在这中途因为畏惧而打折扣,便鼓足了勇气把一整颗换血丸都吃了下去。
可是这换血丸的药效或者说毒性还是大大的出乎了他原先的估计,吃下去后,他又跟第一次时那样,疼得死去又活来,最后只想着把自己撞晕了过去,免受太多痛苦。
见叶冬没回应,额头却已撞得鲜血淋淋,连桂花树树干上都沾了他的血,叶夏顿时急得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想阻止他继续这么做。
那料想叶冬的力气奇大,远超平常,一下子就把叶夏给甩了出去,接着又向挂花树撞去,真跟疯了一样。
叶夏被叶冬甩出后,重重摔在石板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不过却也没有多犹豫,爬起来后,又扑向叶冬,想把叶冬给拖回来。
可是很快,叶冬双臂一挣,又把他给甩了回来。
大概还以为叶夏跟叶冬是在打架,叶夏又打输了,戒戒顿时发怒起来,唧唧尖叫了一声,然后一跃而起,扑向叶冬。
扑到叶冬身上后,它马上朝着叶冬肩上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本来除了吃下换血丸后被剧痛折磨,而连撞树都不觉疼的叶冬,在被戒戒咬到后,竟似感到了疼痛一般,又痛苦地嚎叫了一声,双手在肩上一阵乱抓,失去重心下,也踉踉跄跄向后退了几步。
叶夏见戒戒去咬叶冬,更是心惊,大叫了声不要,又忙扑了过去,将戒戒从叶冬肩上拽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戒戒这一咬真发挥了作用,还是另有缘故,叶冬居然停了下来,愣在那里,而后长嗬了一声,闭着眼睛晕了过去。
叶夏忙放下戒戒,一把扶住叶冬。
叫了几声,见叶冬没有醒转,他忙给叶冬掐了会人中和虎口,然后又从旁边花园一个水龙头接了捧水,洒在叶冬脸上。
过了一会,叶冬终于醒了过来。
对于晕死前的事情,叶冬也是有些记忆,现在一想起来,又是不免心有余悸。
不过他也没因此打退堂鼓,而只是想下次一定得小心着点,还是先吃上半颗换血丸为妙。
叶夏本还想趁机劝他一下,但见他坚持,便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叮嘱他以后自己小心,多注意着点。
醒来后的叶冬虽已感受不到换血丸带来的剧痛,反倒感觉全身暖烘烘的,挺是舒服,不过肩上被戒戒咬的地方,倒是一直痛着。
他转头仔细看了看,却发现肩上已是被戒戒咬得血肉模糊,上面的皮肉都被撕开了个大口,几乎深可见骨。
如果不是叶夏阻止的快,以戒戒那张可以啃穿厚门板的嘴巴,只怕不用几下,便会在他肩上啃出个大洞来。
叶冬疼痛之下,对于戒戒自然没什么好感,骂了戒戒一声。
戒戒却是中气十足地朝着叶冬回叫了一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似乎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因为叶冬肩上的伤口,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叶冬也没心思跟戒戒理会,匆匆回去处理伤口。
戒戒却似得理不饶人,见叶冬匆匆离开,大概还以为叶冬是在逃跑,竟是从叶夏身上爬了下来,追向叶冬,一边还大叫着,颇有痛打落水狗的风范,又或者有点像心中有什么不平,还想找叶冬理论来着。
等叶夏回过神来,把它抱回来时,它又不满似地朝着叶夏叫了一声。不过很快,它又撒娇似地用脑袋在叶夏身上又蹭又擦,显然是讨要自己刚才辛苦的酬劳。
叶夏也只好带着它回去,给它开了瓶白酒。
晚上,叶夏陪着戒戒看了会电视,什么时候睡去都不知道。
而在他睡去,打起了呼噜声后,本来还在看电视的戒戒则回头看了他一眼,朝着他叫了几声。
见叶夏没有反应之后,它转头看了看窗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一会,它便小心翼翼爬下床,又悄无声息地从窗户溜了出去。
戒戒偷偷爬出去时,叶夏睡得正香,再加戒戒也是有意不发出任何声音,一直鬼祟鬼祟偷偷摸摸的,叶夏根本没注意到戒戒这些天在半夜里做的事情。
这次戒戒偷偷溜出去后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它又重新出现在了窗台上。
它仍是慢吞吞的小心翼翼的样子,一点点爬上窗台,脑袋紧盯着床上的叶夏,似乎不想惊醒叶夏,也不想叶夏发现它溜出去的事。
见睡在床上的叶夏仍是一动不动,没有丝毫觉醒的迹象,它便抬起了脑袋,然后从窗台上爬了下来。
这次它的肚子依旧变得滚圆滚圆,身子整整粗了一大圈,甚至比前两天还要大一些,跟个葫芦似的,所以它也无法再跟先前那样的灵活,从窗台爬下时也显得有些笨拙。
因为肚子撑得太大,它的身子也无法整个贴住墙壁,再加看它样子,也应该比溜出去前重了不少,这么一来,它刚爬到半路,便有些支撑不住整个身体,啪唧一声摔了下来,落在了地板上。
虽然它‘皮糙肉厚’,倒也不怕摔坏,不过因为增重了不少,这一摔下来,也似乎摔得有点重,它也忍不住唧唧叫了一声,趴在地上久久没动,只有一颗脑袋摇来摇去,好像有点晕糊的样子。
过了一会,它终于缓过神来,却又朝着叶夏定定地看了一会,好像是在看自己弄出的声响有没惊醒叶夏。
在看到叶夏仍是睡得香,并没察觉时,它竟点了点脑袋,然后又慢吞吞地爬向床。
不过大概因为它这次摔得确实有点厉害,好像还没真正缓过劲来,或者它肚子实在撑得厉害,又或者可能是其它不可知的原因,它一路上也是晃晃悠悠的,好像喝醉了酒一般。
尤其它还时不时地打个嗝,同时嘴里也会冒出一丝青气,配合它那晃晃悠悠的样子,跟喝醉酒的样子实在相像得很。
这次,相比平常的时候,它爬到床铺上的过程也颇为吃力和艰难,不过经过努力,它好歹是爬了上去,到最后,它还带着丝兴奋地叫了一声,好像在庆祝似的,也有点感叹的意味。
上了床后,大概觉得没什么大问题了,它也放开了胆子,朝着叶夏叫了几声,又用脑袋蹭了蹭叶夏的屁股,最后还吃力地打了个滚,好像有些故意让叶夏瞧瞧似的。
可惜叶夏睡得正香,只翻了个身,也根本不可能看到戒戒的样子,更不可能会有吃惊什么的。
戒戒又朝着叶夏叫了几声,见叶夏仍是没有反应之后,它便呆了一会,显得有些兴味索然,最后还是爬到了床头,也睡起觉来。
天刚放亮,庄园另一边又突然传出了焦二愤怒的吼叫声。
不过叶夏这次却是毫无所觉,仍是呼呼大睡着。
反倒是戒戒,抬起脑袋朝着声音传来的那边看了看,然后却又趴了下去,嘴上呜呜唧唧叫了一声,又睡了过去,继续在梦里回味先前的美味。
另一边的焦二却是抓狂了。
一大早,他还没洗过脸吃过饭,便兴冲冲地跑来这房子,想看看这里的情况,甚至还想像着这些天偷偷猎杀他那么多毒虫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可惜他到了楼下后,却发现他这些新的毒虫不但没能留下凶手或者说凶手的尸体,甚至连对方条毛发都没能留下来,而他这些毒虫却是少了一小半,还有一些又是缺胳膊少腿的。
惊讶,疑惑,愤怒,种种情绪夹杂转换,焦二又忍不住大叫了一声,对着那些沙发桌子椅子一阵乱踢乱踩,只吓得下面那些毒虫纷纷逃逸躲避。
一而再地被人打脸,给焦二带来的刺激已经不用多说,而这些毒虫可不是先前那批毒虫可以相比,都是焦二从万千毒虫中精心挑选驯养起来的,虽然还称不上真正的蛊虫,不过却有驯养成为蛊虫的潜质,也弥足珍贵,绝不是先前那些普通的毒虫可以相比的。
看到这些毒虫少了这么多,还有一小部分受了伤的,也基本等于报废,焦二实在肉痛。
真当是损了夫人又折兵。
过了好一会,他才稍稍平静下来,觉得自己终是大意了些。
不过经了这次,他却可以把嫌疑对象的范围缩小了很多,重新评估起凶手的实力来。
至少像他那儿子,还有他那老婆,就算也能够勉强杀得了他这么多毒虫,却不可能做得这么干脆利落,做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也不可能在现场不留下任何痕迹。
不过就算这样,可怀疑的对象还是不少,他也无法真正确定究竟是谁做的。
他想了一会后,突然又怪叫了几声,他身上顿时飞出了无数的黑色飞虫,也就是上次曾生生吃掉了游老三的那种嗜血飞蚁。
在他一声叫后,这些飞蚁分成了几块,纷纷钻放房间各个角落,然后隐入了黑暗之中。
接着,他还不放心似的,又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无声无息地布下了另外的蛊。
等一切布置妥当后,他立在房间中央,自得似地哼哼了两声。
事已至此,不将凶手抓个现行,再好好折磨一番,可怎么也无法消了他焦二爷的怒气。
……
早上叶夏醒来的时候有些奇怪,奇怪于往常总起得比他早的戒戒这次为什么居然没来叫醒自己。
于是他便看向床头,却看到戒戒竟然还在睡着。
不过等看清戒戒的样子,叶夏却是吓了一跳。
因为戒戒居然全身发绿,肚子也是胀鼓鼓的,正趴在床头一动不动。
叶夏忙叫了叫戒戒,可是叫了好几声,戒戒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忙摸了摸戒戒,发现戒戒全身也有些僵硬,几乎没有什么生息。
不过好在它整个身子会时不时地轻抖几下,胀鼓鼓的肚子也不停地微微起伏,也让叶夏突然提到了嗓子眼的心慢慢放了回去。
结合以前的经验,叶夏猜测戒戒应该是又要褪壳了。
不过叶夏疑惑的是,戒戒为什么整个身子都会变成青色,肚子也这么的鼓胀,好像有了孩子似的。
吃了早饭后,叶夏也一直呆在房间里,盯着戒戒的动静。
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到了中午,叶夏吃完午饭回来,发现戒戒鼓胀的肚子基本已经变小了回去,不过它身上的青色却没怎么消退。
而戒戒的身子也变得越来越僵硬,到了最后,又是跟个木头似的,没了任何生息。
叶夏虽然又忍不住担心,不过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着。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戒戒外面一层皮渐渐裂开,并且越开越大。
没过多久,戒戒终于整个身子都从里面爬了出来,褪下了个青色的壳。
出来后的戒戒全身显得有些苍白而又透明,好像没什么血色,不过这跟它以前褪壳时的情形差不多。
在它出来后,它便马上又回头啃吃起褪下的那个壳来。
叶夏已是见怪不怪,也不再阻止,只静静地坐在旁边看着。
没过多少时间,戒戒便将整个壳都吃了下去,肚子虽不见鼓胀,整个身子看上去却大了不少,已是有大人的拳头那么大。
而它吃完壳,本来苍白的皮肤也回复了莹润肉色,几乎跟原来无异。
不过这次褪壳,戒戒其它地方虽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脑门上或者说额头上却多了一个凸起的小包。
小包长在它的脑门中间,也并不是像角那样凸立着,而有点像个小小的肿块,也并不给人一种很突兀的感觉。
它现在这个样子,脑袋倒有点像有些纸画上的老寿星。
当然,独眼的老寿星还是从没出现过。
叶夏好奇之下,也摸了摸它脑门上那块突起。这一摸,只感觉软软的,倒也说不出有太多的异样。
平常就很喜欢用脑袋往叶夏身上蹭的戒戒在叶夏摸着它脑门上的肿块时,竟马上停止了一切举动,安静地趴着,嘴里还发出咿呀的声音,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甚至于叶夏摸了摸,觉得没什么好多奇怪的,又将手收回来时,戒戒却很不满足的样子,竟然又把脑袋凑到叶夏手边,并朝叶夏叫了几声,好像是在叫叶夏快摸快摸。
而当叶夏仍是不动时,它还着急了,又朝着叶夏叫了几声,然后用脑袋不停地蹭着叶夏的手。
不过蹭了几下,可能觉得没有叶夏主动摸它额头来的舒服,它便停了下来,朝着叶夏呜呜唧唧叫了几声,显得有些无奈和失望,又用嘴巴去顶叶夏的手指。
直到叶夏终于明白了它的意思,啼笑皆非的同时,又用指头揉着它脑袋上的鼓包,它才又安静下来,靠在叶夏的腿边,静静地趴着,嘴巴发出享受和满足的咿呀声。
叶夏却是暗暗叫苦,看这情形,只怕以后除了要陪它看电视听歌曲外,又要多一份艰巨的工作了。
接下来的事情也正如叶夏所预测和担心的,虽然戒戒倒没有一天二十四小时每分每秒钟多要叶夏摸它脑门上的鼓包,不过在很多时候,只要它闲下来,便一定会缠着叶夏摸它脑门。
尤其是在看电视的时候,叶夏要一只手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着频道找着唱歌的电视台,另一只手则得不停地给它挠摸脑门。
叶夏也是后悔万分,早知先前就不那么好奇,去摸它脑门上这小包了。
现在可好,两只手都没得闲了。
相比叶夏,戒戒则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老爷,看电视的时候它就懒洋洋地趴在叶夏腿上,有叶夏给它换台找歌,又享受着叶夏的‘按摩’,舒爽之下和着电视哼哼两声,扭扭身子,那个惬意没得说。
如果叶夏小子一时忘了换台,或者手累了停止‘按摩’,那便会迎来八戒大老爷严厉的指责和训斥。
“阿秋现在可是脱离苦海了啊……”这个时候,叶夏总会忍不住感慨。
晚上,当叶夏睡去之后,戒戒却又偷偷摸摸出动了。
现在这情形,它倒像成了佐罗,白天当个奢侈荒淫的贵族老爷,晚上则成了独行大盗。
只可惜,佐罗做事时是蒙面的,戒戒却无法给自己蒙上脸,也没有马当坐骑。而佐罗做的是行侠仗义的事情,戒戒却单纯为了满足自己的口腹,两者境界当然不可等同而语。
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戒戒又是顺顺利利地回来了,肚子依旧变得滚圆滚圆。
而在清晨,另一边又传出了焦二愤怒至极的咆哮声叫吼声。
焦二暴走了。
他发现沙发下的毒虫又少了一半,也有更多的成了残废;而他布在房间各个角落里的蛊包括那嗜血飞蚁却是仍藏在各个角落,没有任何动静,好像根本没发觉到有其它东西进来过。
焦二怒气冲冲地一口气将房间里的桌子椅子沙发等东西踢了个遍。
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了下来,因为他觉得庄园里,只有焦大或者说焦大的蛊才有这个能力,既能悄无声息杀掉他这么多毒虫,又能不让他布在房间四周的蛊给察觉到。其它的人,他实在想不到还有谁有这样的神通和能耐。
就算那整天装神秘的死老头也应该没能耐做到这一步。他哼哼两声,在心中想道。
“难道是九瞳?”他又忽然想道,脸色也是大变。不过很快,他又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猜测,觉得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九瞳才不会做这种事,也根本不会看得上我这些虫子。”
最后绕来绕去,还是焦大最有可能。
不过一想到这事情真有可能是焦大做的,他本来激动的心情顿时冷了一半,不由想起焦大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
他忍不住想难道是焦大真的在为叶冬的事情而警告他。
不过他想了想又觉得不大可能。
其实先前他跟叶冬说,焦大说的那句话意思是让他杀了叶冬,却是焦二故意在吓唬叶冬,逼着叶冬为他效力。
虽然焦大当时说的那句话确实有警告他好好处理叶冬的事,不过却没有要他杀了叶冬灭口什么的意思。
否则的话,如果焦大真有要他杀了叶冬,他也不敢在焦大眼皮底下堂而皇之地训练叶冬。而另外一方面,以他对焦大的了解,焦大虽然在那大房子里没出来过,却也绝对知道些叶冬现在的情况,如果焦大真有要他杀了叶冬的意思,也不可能会容忍到现在。
因为气愤加疑惑,再加一些害怕,他最后还是决定亲自去找焦大问问看。
这件事情,既然最有可能是焦大做的(当然,这是焦二自己所想),焦二也忍不住担心,非得弄个清楚,否则以后也别想能够安心吃饭和睡觉了。
他鼓足了勇气来到中间的大房子,推门走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地上了楼梯,到了最顶楼。
最顶楼只有一个房间。
焦二在房间门口站了一会,犹豫了许久,还是鼓足了勇气,敲了敲门。
几秒钟后,房间里传来焦大的声音:“谁?”
焦二咳了一声,忙回道:“大哥,是我。”
房间里的焦大却半天没再说话,过了好一会,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焦二紧张之下艰难地吞了口口水,又忙正了正脸色。
门被打开,焦大出现在焦二面前。
走出来的焦大脸上竟然涂着些红红绿绿的油彩,而手上则拿着支画笔。
不过他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好像很不悦的样子。
他看着焦二,说道:“出什么事了?”
焦二听焦大这么问,忙摆了摆手,说道:“没,没什么大事,我只是来看看……”
焦大脸色更冷,盯着焦二道:“没事?难道我以前没跟你说过,我在画室里的时候,除非有紧急的事情,不要来打扰我?”
焦二一阵心虚,更是慌张,吞吞吐吐道:“不、不是的,大哥,我只是想问一下、问一下你这两天有没有什么指示,或者需要我注意的……”
“滚!”
只听嘎嘣一声,焦大竟然捏断了手上的画笔,朝着焦二大声喝道,脸上竟露出几分狰狞。
焦二也是骇然,顿时胆寒,再也不敢多说什么,跟焦大说了声对不起,便扭头就走,好像是在逃跑一般。
焦大则是转身回了屋子,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焦二刚走到楼梯中间,却听画室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声。
“倒霉。”焦二听到画室里的声音,更是加快了脚步,不过他也并没表现出奇怪和疑惑,显然对于画室里传出的声音并不陌生。他知道,一定是焦大又在里面里砸东西了。
走到了楼下,他好像才放下了提着的心,放缓脚步朝上看了看,脸上露出丝不满,撇撇嘴道:“自己画不好,还把气撒我身上……”
回到右边房子后,焦二坐在沙发上,想起刚才的事,也是越想越气。
不过接着想想,又觉得自己实在倒霉,或者说太冲动了,明知道焦大在楼上画室的时候,绝不能随便去打扰,否则只会惹焦大生气。
想到这里,他的气也平了许多,更有些后悔。
他又想起接下来该怎么办。他觉得看焦大刚才的反应,这件事也明显不是焦大做的。现在想想这件事也确实不符合焦大的行事风格。
焦大做事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习惯单刀直入,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提醒他或者警告他,也绝不会费这么多功夫来搞这些小动作。
于是焦二更想不明白会是谁对他这些毒虫一而再再而三的下手,乐此不疲似的。
焦二越想越郁闷,最后呼地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叫了一声。
他捏了捏拳头,决定晚上就守在这里了,决定亲自看看究竟是哪个家伙的胆子这么大,敢对他焦二爷养的东西下手。
到了晚上,他便坐在了沙发上,静静地等着‘凶手’再次光临。
而戒戒在叶夏睡着了后,也再次偷偷溜下了床,悄悄爬出了窗户。
晚上。
焦二吃完晚饭后便坐在了沙发上,一直等着‘凶手’的到来。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控制在最慢最轻的程度,像个雕塑一般,如不仔细看,几乎难发现他的存在。
可是到了深夜十二点,也就是焦二等了差不多有四五个小时,‘凶手’却还没出现。
焦二也渐渐有些不耐烦起来,虽然他表面看上去还是很平静的样子,身子依旧一动不动,不过内心却是越来越焦躁不安,一双本来闭着的眼也睁开了,眼里满是怒火。
想着这两天他养的这些毒虫接二连三的在他眼皮底下大量消失,他是越想越气愤。
而另一方面,他甚至有些患得患失起来,心想凶手是不是察觉了自己候在这里,又或者是出于其它原因不再来了,那样的话他守在这里岂不是白费时间和精力。
就在他渐渐失去耐心,忍不住胡思乱想之际,外面忽然传来的唧唧的虫鸣声。
焦二心中一颤,却也顿时来了精神,凝气静听外面的声音。
现在夏末初秋季节,外面蟋蟀和知了等虫子也还是不知疲倦地整夜叫着,显得有些嘈杂,不过焦二还是听出了新响起的这个声音的一些特别之处。
不过他也不急着行动,反而更是屏着呼吸,也闭上了眼睛,最大限度的隐匿自己的气息,等待着对方进来,自投罗网。
可是等了好一会,却始终不见‘凶手’有进来的迹象,反倒那声音却是时不时地传过来。
焦二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又睁开了眼睛,脸上也尽是疑惑,心想对方到底是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迟迟不进来,难道真是发现了他等候在这里。
又静等了一会,焦二脸上的疑惑之色也越来越浓郁,因为他发现外面那声音似乎还带着一种旋律。
本来蟋蟀知了等虫子好了,它们的叫声也肯定是有一定旋律或者说频率的,而焦二也很清楚,不少蛊虫蛊虫,其叫声更有固定的旋律以及频率,并且用声音做攻击手段,只是这蛊虫发出的声音的频率却很低很低,一般人的耳朵不能听到它们这种低频率的叫声,所以往往很隐秘,让人很难防范。
不过外面的叫声在焦二听来却是很清楚,并不像是蛊虫那种低频的叫声,而倒像一般虫子的叫声,不过相比蟋蟀和知了这些普通虫子的叫声,却更有一种韵律,倒好像是在唱歌一般。
可惜焦二细听了一会,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外面那声音的韵律对于他来说也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如果他平时跟叶夏一样,多听听那些流行歌曲的话,或许就有可能会发现或者说明白外面那声音为什么会显得如此的古怪,也为什么会有一种别扭的感觉。
不过疑惑归疑惑,到了现在,焦二反倒也不怎么着急了,就一直静坐在沙发上,等着外面的‘凶手’自动进来。
可是他刚拿定主意,很快就发现事情没有他想得这么简单。他坐着的以及旁边的沙发下一直静静藏伏着的毒虫竟然纷纷不安地动弹了起来。
正在他纳闷间,那些毒虫竟然纷纷从沙发底爬了出来,然后结成一字队形,头跟尾,尾接头,好像行军一般,有如一条长龙,浩浩荡荡向着外面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爬去。
而更让焦二惊讶的是,这些毒虫还随着外面那声音的旋律,一路上摇头晃脑,整个身体也不停地摇摆着抖动着,好像是在跳舞似的,也很兴奋的样子。
看它们一只跟着一只爬行,又整齐地摇头晃脑的样子,倒好像是在跳那种篝火舞蹈一般。乍一看去,也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连见多识广的焦二也傻在了那里,因为他也从没看到过这样的事情。
就算他也能命令这些毒虫做一些一些简单的动作,但也不可能让它们做到这种程度。
就在他发傻时,那些毒虫却已是跳着‘舞’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他也终于回过了神来,嘴里忍不住喷出句国骂,整个人也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冲了过去。
那大门也好像有什么机关似的,还没等焦二去开,便自动打开了。而抢在焦二前,他先前隐藏在房间各个角落里的嗜血飞蚁也纷纷现形,结队从大门冲了出去,另外还有几个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黑影,也突然在房间一些角落出现,也跟着一起追了出去。
外面那有旋律的叫声在大门打开的时候也是嘎然而止。
过了几秒钟,外面便传来了焦二的呼喝声,并且越来越远。
又过了一会,先前那些结成一字队形‘跳舞’出去的毒虫四散着跑了回来,纷纷钻回了沙发底。显然应该是焦二追上去后,外面那个有韵律的声音突然止住,它们也不再受那声音的蛊惑和控制,恢复了自由,才逃了回来。
只是又没过多久,却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影子出现在门口。
对方站在门口,又唧唧叫了两声,带着丝试探的意味。
见里面没什么反应,它便小心翼翼地爬了进来。
进来的正是那戒戒。
它进了门后,又转着脑袋,四处看了看,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还叫了两声。
过了几秒钟后,大概发现房间里确实没什么危险了,它开始兴奋起来,那只独眼里也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它高叫了一声,突然朝着沙发冲了过去,迅速钻进了沙发底。
接着,便听到沙发底下传出了一阵嘈杂声,间或有几只毒虫从沙发下慌慌张张跑出来,却很快就被闪电般追出来的戒戒给拖了回去。
过了一会,戒戒便从沙发下爬了出来,肚子也明显大了许多。
不过它却好像意犹未竟,竟然又迅速钻进了另外一张沙发底。
顿时那张沙发下又响起了一阵嘈杂声,有如鸡飞狗跳似的。
虽然戒戒刚刚褪壳,又长大了一些,但比起沙发底下的这些毒虫,却也没大到哪里去,而且这些毒虫都是样貌狰狞,外表看去比起白白胖胖的戒戒不知道要凶悍和可怕了多少,只是戒戒这么豪不犹豫地钻进去,却好像浑然无所顾忌。
而从结果来看,这些毒虫在戒戒面前,似乎连抵抗的勇气都没有,反应也是相当的迟钝,也不知道是不是经过了刚刚的变故,它们都有些犯浑了,或者说因为焦二一直亲自守在这里,也没给过它们什么命令,才让它们这么的被动。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脚步声。钻在沙发底下的戒戒也应该是听到了这脚步声,立刻停止了猎杀那些毒虫,静静地藏在那里,沙发底下也是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焦二呼呼喘着粗气,走了进来,一路嘴上还不停地骂着国骂。
他的头上则飞舞着那些黑色的飞蚁,像块云团一般。
焦大刚才追着戒戒出去后,却连‘凶手’的影子都没见着,没追多久,就把‘凶手’给追丢了,自然是气愤难当,忍不住大爆粗口。
回来后,他便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副气鼓鼓的样子,却也停止了叫骂,生起了闷气。
另一只沙发底下的戒戒则仍安静地藏着,没发出任何声音,大概它也知道焦二不好惹,千万不能让焦二给发现了。
可是焦二大概觉得‘凶手’逃了,他等了半晚的辛苦也白费了,过了一会却还是觉得气愤难平,又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嘴里大骂着,双脚则不停地朝着刚坐的沙发又踢又踩。
就在他乱踢沙发之时,沙发地下钻出了一条只剩下了半个身子的蜈蚣。
这被戒戒咬断了身子的蜈蚣大概先前也是被戒戒吓得厉害,现在焦二对着沙发一阵踢踩,它也大概终于忍不住害怕,爬了出来。
它颤颤巍巍爬出来后,没爬几下,剩下的半个身子就一阵抽搐和痉挛,最后终于一挺,死了。
正踢沙发踢得起劲的焦二瞬间陷入了呆滞状态,傻傻地看着脚下那条蜈蚣尸体。
过了一会,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一声大叫,将跟前的沙发掀翻。
掀翻了的沙发露出底部,除了一些蜈蚣和蜘蛛等断下的腿脚,却是空无一物。
焦二愣了一下,随后却是鼻孔冒气,胸膛剧烈起伏,他感觉都快要气炸了。
他叫了一声,又一把将旁边的沙发也给掀翻。
沙发底部,那些毒虫也没剩下几只,正哆嗦着躲在角落里。
而在中间,则是那戒戒,相比那些毒虫,它白白胖胖的身子也是如此的醒目。
嘴里还叼着一条红黑色蜈蚣的戒戒在见到焦二后,似乎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它就朝着焦二点了点头,还叫了一声。
看它样子,倒好像是在跟焦二打招呼呢。
“是你?!”
焦二发现这晚他一直守候的‘凶手’竟然是戒戒时,顿时有些愕然,随之,他双眼却是猛然睁得老大,眼里烧起了熊熊怒火,心中气愤更是难以压抑。
他怎么也没想到,导致了他这么多毒虫失踪的元凶,让他这几天一直寝食难安的罪魁祸首,竟然就是那个新来的叫叶夏的小子养的这条胖蚕。
原本他以为‘凶手’杀了他这么多毒虫,却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必定厉害得很,所以他也早早排除了叶夏的嫌疑,而是怀疑到了焦大这些高手身上,甚至还怀疑到了家族里那只他已经十多年没见过的老怪物。
却没想‘凶手’偏偏就是叶夏,就是这个新人养的一条胖蚕。
他此时的郁闷和气愤也可想而知。
说来,其实也应该只能怪他自己。
他一直觉得‘凶手’能做得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几乎没留下任何‘作案’痕迹,连他布置在房间里的嗜血飞蚁都始终没有发觉,也必定是极其厉害的。
却没想,并不是凶手真的比他这些嗜血飞蚁还厉害,而是用了一个连他也没想到过的法子,用叫声‘勾引’他这些毒虫自动跑出去,主动‘投怀送抱’。
所以也怪不得他这些嗜血飞蚁一直都没发现戒戒的痕迹,房间里也始终没有什么争斗的痕迹,只因为戒戒根本是没进来过。
不过也不怪焦二脑筋太简单。本来他这些毒虫如果没有他的命令,是绝不可能会离开沙发的,更不可能会自动跑出去,就算这房间着起了火,它们如果没有焦二的命令,也不会逃出去。
所以焦二也根本不会去想是自己这些毒虫‘主动’跑出去,把自己送到‘凶手’的嘴边,而他先前的思维也因此陷入了误区,对‘凶手’的评估一错再错。
只是现在他也根本没心思感叹太多,也没心思去细想戒戒竟然能用叫声把他这些毒虫给引出房间。
他只想着叶夏这新人为什么胆子这么大,竟然敢让戒戒来吃他焦二爷养的毒虫。在他以为,这事情也根本不可能是戒戒主动做的,肯定是叶夏在背后指使,否则像戒戒这么一只野蛊,行动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妙和机智,竟然能接二连三的瞒过他堂堂焦二爷。
一想到叶夏竟然敢欺负到自己头上,他也又想起了自己这条左手被废一事说起来也是有叶夏的缘故,他更是火冒三丈,一双怒睁眼里几乎能直接喷出火来。
“叶夏小子,给我出来!”
他突然抬头,大叫道。
他觉得做为主谋的叶夏也肯定就躲在旁边。
听焦二叫叶夏,戒戒却又朝着焦二叫了一声,好像是在解释叶夏其实并没有跟着它一起来。
焦二却根本不理戒戒,又朝门外叫了几声。
可是叶夏都在自己房间里睡觉,怎么可能会有回应。
焦二却是因为心中怒火大烧失了理智,只以为叶夏是害怕,所以不敢出来。他低头看了看戒戒,又转头朝着门外说道:“好,你有本事就别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条虫子。”
说着,他又转盯向戒戒。
戒戒则是挺着大肚子,主动从沙发底爬了出来,然后看着焦二,又叫了几声,一副很平淡的样子,既没紧张,也没其它情绪,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意思。
焦二则哼了一声,伸手去抓戒戒。
就在这时,戒戒却突然脑袋一甩,将嘴里的蜈蚣甩向焦二。
焦二大概也没想到戒戒还会来着一招,若不是他反应快,将头偏了偏,都差点让戒戒将蜈蚣甩在他的脸上。
而戒戒却没恋战,甩出嘴里的蜈蚣后,却是看也不看结果,扭头就跑。
虽然它吃了不少毒虫,肚子也是大了许多,却还没到前两天那样影响行动的程度,这一跑起来,速度也是极快。
趁着焦二被蜈蚣吸引了些注意力,也没想到戒戒还会来这一招,不由愣了一下,戒戒已是快速了跑出了门,消失在夜色当中。
不过焦二既然已经认出了它,也不可能就此放过它,而且刚才说实话还被戒戒吓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心中更多了怒气,没什么犹豫,便呼喝了一声,驱使着头上的嗜血飞蚁快速追了出去,而他自己也是紧跟而上。
戒戒跑出门后,便拐向左,朝着西面也就是叶夏住的地方飞逃而去。
不过虽然它的速度很快,但是焦二那些黑色飞蚁飞起来的速度比它还要快上许多,也是转眼就逼近了它,越追越近。
所幸的是,这庄园虽然不小,但毕竟不可能大到哪里去,焦二所在的房子离叶夏住的地方也不过几百米距离,以戒戒奔跑的速度也是转眼就到。
眼看着那些飞蚁就要扑到戒戒,戒戒却是终于逃到了西边那幢房子前,利索次从栅栏穿了过去,而后又沿墙爬上了二楼叶夏房间的窗户,迅速地逃进了房里。
本来的话,就算它逃进了房间,窗户却还开着,叶夏则仍是沉睡着,也根本来不及关窗户,那些黑色飞蚁要追进去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那些黑色飞蚁却是突然停在了栅栏外,没有追进去的意思。
或者有一些黑色飞蚁也是蠢蠢欲动,像往里面飞去,却是很快就又掉头飞了回来,似乎对里面栅栏里有什么东西十分的忌惮,不敢随便跨进去。
之后,就连追上来的焦二也是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站在栅栏外,竟是没有直接闯进去的意思。
他站在外面,看了看楼下,似犹豫了一下,接着高声叫了起来:“叶夏,你给我出来!”
叶夏虽然睡得正沉,不过这庄园里本就寂静,焦二这么一叫也显得分外清晰和响亮,再加戒戒大概也知道自己闯了祸,趴在叶夏耳朵边上焦急地叫了起来,大概也是想让叶夏快点醒来,想想办法,所以叶夏还是很快就醒了过来。
待发现外面竟然是焦二在叫自己,而且焦二还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叶夏虽然很有些疑惑,却也忙穿上衣服,抱着戒戒下了楼,去见焦二。
到了楼下后,叶夏问焦二有什么事。
不过在焦二的眼里,叶夏脸上的疑惑全变成了假装的,也觉得叶夏是在给自己演戏,激动之下的他全然没去想叶夏为什么没在外面,而是在房里睡觉,或者说甚至以为叶夏是见到戒戒被他发现后,胆怯之下自己跑了回来,现在却在这里跟他装一直在睡觉。
于是他更是气愤,盯着叶夏道:“好啊,你还跟我演戏,难道真以为我是好唬弄的?快把你那虫子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叶夏自然没明白怎么回事,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愣在那里。
焦二却还以为叶夏又跟自己装傻,肺都快要气炸了,抬脚向叶夏走去。
只是很快,他的脸色就变了变,竟又退了回去,而后干咳了几声,调整了语气,朝着一楼方向最边上一个房间说道:“陆伯,你出来说话。”
他这一说,一楼边上那个房间的灯突然打开,接着传出了陆伯的咳嗽声。
过了一会,陆伯从里面走了出来,来到叶夏的边上,看了看叶夏,又看了看叶夏怀里的戒戒,而后一脸平淡地对焦二道:“二爷,有什么事?”
从房里出来的陆伯一脸平淡,似乎对于焦二突然来这里并不感到多么奇怪,而他与焦二说话时,也是平平淡淡地,不卑不亢,对于焦二也并没表现出多大的恭敬。
不过焦二见陆伯出来后,却是冷哼了一声,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着陆伯道:“陆伯,你也跟我装?这小子的虫子吃了我那么多的毒虫,你可别说你也不知道?”
听焦二质问,陆伯却反而微微笑了笑,说道:“二爷,这不过是件小事,可不值得你大动肝火。”
听他的说法,竟好像是真的知道戒戒这几天所做的事情。
焦二听了他所说后,却是更为恼火,怒睁着双眼,说道:“小事情?难道你觉得我焦二在自己焦家被这么个小子欺到了头上,还算不上一件大事情?难道你觉得我焦二在这焦家人微言轻,还不如这个刚进我焦家的小子?”
谁料陆伯却是笑得更大声了,好像在笑堂堂焦二爷竟然像个孩子似的赌气,他说道:“二爷,二爷?在这焦家谁敢看轻了你?只是不管怎样,我也是实话实说,这事并不关小夏的事,而是这蚕虫干的。而且说来只不过几条毒虫,对二爷你来说,只不过小事一桩,老奴觉得二爷还是不要太计较了。”
陆伯突然对焦二自称老奴,好像低人一等似的,不过语气间,却似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对晚辈进行劝说,神色间也全然没见什么低声下气,反倒多了几分严肃。
焦二却也冷笑了一声,反驳道:“你又在跟我装傻么,这件事情如果不是这小子在指使,他这虫子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也怎么可能三番两次瞒过我的耳目,你以为我是傻的么?”
陆伯却是笑而不语,他那样子倒好像是在对焦二说你确实是傻子。
倒是那叶夏,听了半天,也没怎么听不明白,只觉一头雾水。虽然看焦二的样子听焦二的话,好像是他或者说戒戒做错了什么事冒犯了焦二,可他这几天根本没跟焦二接触过,也没让戒戒针对焦二做过什么,所以也无法完全明白焦二和陆伯究竟是在说什么。
而那焦二见陆伯笑而不语,笑容里又带着别样的意味,不由更是生气。
叶夏却终于开口问道:“焦二爷,你能跟我具体说说什么事吗?我怎么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焦二却一直觉得叶夏是在装假,听叶夏这么问,便忍不住指着叶夏怀里的戒戒,大声叫道:“你还装?你真当我蠢么?你那虫子肚子吃成那样了,难道你觉得是我眼花?”
叶夏听焦二这么一说,自然而然看向怀里的戒戒,也终于发现了戒戒的肚子鼓鼓的,好像吃了不少东西。
而那戒戒也是看着叶夏,见到叶夏一脸的惊讶和疑惑后,它唧唧叫了一声,好像是在跟叶夏解释一般,接着就把头埋进叶夏的怀里,似乎有些害羞的样子,也不知道它是不是终于觉得自己又给叶夏惹了祸事,所以有些不好意思。
见叶夏的反应,焦二还以为叶夏被他抓住了把柄,终于无话可说,于是带着丝得意地哼哼了两声,说道:“怎么样?这下你总没话说了吧?这么明显的事难道你还想否认?我也不管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要你将你那虫子交给我,其余的以后再跟你算。”
叶夏发现戒戒的异样,又结合焦二先前说的话,多少还是猜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现在不管怎样他已是有些理亏,想解释也有些站不住脚,就算戒戒做的事确实不是他指使,可现在焦二占了主动,他想撇清也不是很容易,所以他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不过陆伯却是拍了拍叶夏的肩,好像是在叫叶夏不要着急,而后平淡对焦二道:“二爷,这事我可以保证,确实不关小夏。我看,还是不要太认真了吧?”
他说话时的神情平淡,却也自然露出出一丝威严,跟叶夏平常所见的那种和蔼样子很是不一样。
而那焦二也是愣了一下,随后更冷了脸,盯着陆伯道:“这事我没法不认真,难道你还想为这小子强出头?”
陆伯又笑了笑,而后摇了摇头,说道:“二爷的事,老奴怎么敢强出头。”
“那就好,把这小子交出来!”焦二指了指叶夏道。
陆伯却又笑了笑,仍又摇了摇头,说道:“二爷说笑呢,小夏就站这里,也不用我交出还是不交出,既然你听不进我的劝话,那你还是亲自跟他说吧。”
说着,他便转身走进了屋子里去。
不过在经过叶夏旁边时,却悄声说道:“不管他说什么,都别走出去。”
叶夏一愣,也不是很理解陆伯的话,不明白陆伯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而那焦二也是愣在那里,好半天才从嘴里挤出个你字,接着却又半天说不出什么来,好像很气愤的样子。
随着陆伯回转屋子,又回到自己房间,最后连他所住的最边上那房间的灯也关掉时,焦二才转回紧盯着陆伯的视线,看向叶夏,咬牙切齿道:“小子,给我出来!”
叶夏愣在那里,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走出去,而是仍站在原地没动。
焦二却有些急了,以为叶夏有意这么做,他抬了抬脚,想走进去,可是犹豫了一下后,却还是把脚放了下来,似乎也没足够的勇气跨进栅栏里,也不知道是在犹豫和担心什么。
而他头上盘旋的那些黑色飞蚁也随着他抬脚,向叶夏飞近了许多,只是很快,就又随着焦二的收脚而飞了回来。
焦大这举动看在叶夏眼里,叶夏也是终于有些明白了陆伯的话,索性真的站在那里装起了傻,就是没有走出一步。
焦二嘴里也忍不住又爆了句国骂,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叶夏道:“小子,有本事就给我出来!”
叶夏看了看焦二,而后竟也笑了笑,说道:“焦二爷,天还很早呢,我还是回去睡觉了。”
而后,他也不管焦二暴跳如雷,气得在外面蹦蹦跳跳,便走进了屋子。
只是,他也没真的就立刻回房间睡觉,而是躲在门后,看着焦二一举一动。
焦二在外面骂了一阵,又跺了半天的脚,最终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跨进栅栏,最后他转身忿忿离去,朝着二楼叶夏的房间叫了一声:“小子,给我等着!”
在焦二离去后,叶夏又在门后呆立了一会,接着却转向左边,沿着走廊走向陆伯睡觉的房间。
到了陆伯房间后,叶夏敲了敲门。
过了许久,陆伯终于说了句话:“早点休息吧,小夏,别太放在心上。”
虽然陆伯也没来开门,并不大可能会看得到,叶夏还是点了点头,接着说了声谢谢。
房里的陆伯却是再没回话。
叶夏又呆立了一会,最后转了身,准备回自己房间。
不过他刚转身,房里的陆伯却又说话道:“小夏,以后自己小心着点。”
叶夏愣了一下,随后又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便上了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他也看出来了,焦二本来的话早就应该是直接闯进这楼房,可看他前后举止,却似乎不敢直接闯进来,似乎对于这楼房里的某些东西或者对这陆伯有一些忌惮。
而叶夏疑惑的是,陆伯对于焦二的态度。
本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伯跟他说自己差不多算是这里的管家,叶夏还觉得这话听着怎么有些别扭。而之后看陆伯整天做的事就是给庄园里的人烧饭做菜,还有在花园里伺候花花草草,倒更像庄园里的一个帮工,根本看不出什么管家的架势。
不过今天看陆伯的举止言行,对于焦二也没有任何的客气,看去却是焦二的族中长辈,似乎还不止一个管家的身份,而看焦二束手无策的样子,也分明更显示了陆伯的不一般。
叶夏也终于有些明白‘差不多算是这焦家的管家’包含着的复杂含义了。
不过除了疑惑于这个外,叶夏更有些疑惑于陆伯为什么要帮着自己。
虽说这件事情本来并无他的错或对,不过怎么说,戒戒也是他养着的,多少还是跟他有些干系,焦二多少还是占着一些理。
而焦二在这焦家,除了焦大,也应该算是最大的主人,陆伯却敢违背焦二的本意,反过来帮叶夏这么个刚进焦家的新人,也让叶夏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他本来也是想问问陆伯,不过在陆伯房间门外站了一会,却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觉得这问题有些多余,或者说觉得现在问这个并不是很合适。
于是他还是忍住了好奇心,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里后,叶夏爬上了床,却也没了什么睡意,
他双手抓着戒戒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然后摸了摸戒戒鼓鼓的大肚子,说道:“小王八蛋,你半夜出去偷吃了?”
戒戒却把脑门凑向叶夏的手,很干脆地叫了一声,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
叶夏却是抓住它的尾巴,将它倒提了起来,说道:“好家伙,你胆子还真大,竟然在这里偷吃。快说,你偷吃了什么东西?”
戒戒用力扭着脑袋,想将身体翻转过来,无奈它肚子这么大,再加脑袋也很大,重量全在前面,又怎么可能翻得过来。到了后来,它便有些急了,朝着叶夏叫了好几声,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叶夏的问题,还是单纯地在跟叶夏抗议。
只可惜就算它确实是在跟叶夏详说自己晚上偷吃了什么,叶夏也不会听得懂。叶夏只当它是承认了,又用手拍了拍它的脑袋,当做是甩了它几个耳刮子,才把它放了下来,又骂了几声小王八蛋。
无奈戒戒早已炼就了厚脸皮,根本不以为意,也从不会为此而感到羞耻,很快就爬到叶夏腿上,不停地用脑袋顶着叶夏的手,显然是在要叶夏快帮它‘按摩’。
不过这次叶夏是真有点生气,也不理它,自己躺了下去,睡觉。
戒戒用脑袋蹭了叶夏好半天,见叶夏仍是没回应,便把头抬了起来,看着叶夏,傻傻的样子,似在发呆,很有些郁闷的样子。
只是,很快,它朝着叶夏叫了两声,而后又坚持不懈地用脑袋蹭着叶夏的手,嘴里也不停地叫着,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到了最后,还是叶夏受不了它的烦,先行投降,爬了起来,一边给它按摩,一边却忍不住不停地咒骂着它。
当然了,叶夏的骂,对于戒戒来说,全当是耳边风,或者说自动过滤了。
它也只懒洋洋地趴在那里,间或咿呀几声,一副嗨皮的样子。
……
早上。
叶夏还没起床,却听有人敲门。
接着便从外面传来了陆伯的声音,说焦大有事找叶夏,让叶夏赶紧过去。
叶夏打了个激灵,跳了起来,而后以最快的速度洗了脸刷了牙,然后带着戒戒除了门,去中间那幢大房子。
他的心情也有些激动,又有些忐忑,激动的是焦大终于叫他了,应该是有什么事要他做,忐忑的则是焦大会让他做怎样的事情。
他甚至想着焦大会不会让自己去外面做什么害人的事,那到时候他该答应还是不答应。
不过除了这些,见焦大本身这件事就足以让他十分激动。
自从他来到这庄园,来到这焦家,他就只见过焦大一面。而算起来,他也不过见了焦大三次,却每次都有不同的感觉。
而相比前两次见面时,他对于焦大的感觉也只不过是一种纯粹的观感,并无太多感触,这次却不一样,自从知道自己身世后,焦大看着他时的那种冷漠的眼神,那种孤傲的姿态,却开始让他感到难以释怀。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半路却突然冲出一个黑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叶夏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那焦二。
叶夏心中一凛,扭头就走,可是没走几步,他就被迫退了回来。
只因焦二那些嗜血飞蚁挡住了他的去路,接着它们又快速散开,把他包围了起来。
焦二面露一丝得意之色,说道:“小子,有本事就一辈子呆窝里别出来啊?”
“你想干什么?”叶夏看着焦二道。
“你觉得呢?”焦二却反问道,眼里却露出一丝狠毒之色。
“我不知道,不过焦……老爷有急事要找我,焦二爷还是先让我走过去吧。”
叶夏表面冷静道,只是说着焦老爷这个称呼,他除了有一些犹豫之外,又不由感觉到了一丝苦涩。
焦二则是愣了一下,而后重重地哼了一声,目放怒光,说道:“好小子,你是在威胁我么?”
“我只是实话实说。”叶夏道。
焦二倒真犹豫起来,想了想后道:“放过你可以,不过先把你这虫子留下。”
叶夏沉默。
他倒不是在犹豫什么,而是在想着该找个什么法子脱身,毕竟他也不可能愿意就这么把戒戒交给焦二。
看焦二样子,如果真把戒戒给他,只怕戒戒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焦二倒也不着急的样子,还以为叶夏在犹豫,便哼了一声,等着叶夏的回答。
叶夏怀里的戒戒面临这样的局面,却也有些不安起来,朝着叶夏叫了两声,大概也是担心叶夏真把它交给焦二。
过了一会,焦二终是有些不耐烦了,说道:“小子,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这虫子比你小命还重要么?”
他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倒是有些担心如果焦大确实有事找叶夏,现在叶夏迟迟不去,到头来焦大知道了事情原委,只怕他又要受骂,所以他也是难再继续安心等下去。
“好吧,给你!”叶夏突然把戒戒丢了出去。
焦二正说着话,大概也没想到叶夏突然间就做了决定,还把戒戒直接丢给了自己,他第一反应倒不是去接戒戒,而是条件反射一般躲了开去。
而叶夏也并非真把戒戒丢向他,而是高高抛向前面。
在焦二躲开后,又趁着焦二愣神之际,叶夏也是突然蹿出,闪身冲出了飞蚁的包围圈,而后一把接住前面落下的戒戒,接着一刻不停地快速向着大房子方向跑去。
不过焦二也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咒骂了一声该死的,接着便马上驱使飞蚁追了上去,自己也紧跟而上。
叶夏虽然尽了全力跑着,但没跑几步,还是很快就被飞蚁给追上,重新被飞蚁给包围了起来,也被迫站住。
焦二追上后,又骂了一声,说道:“好你个小子,看来你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了!那就别怪我……”
“二叔,这么早?”
焦二还没说完,却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接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走了过来。
焦二见到来人,不由愣了一下,而后说道:“阿洋,你从学校回来了?”
走过来的是个年轻男子,面貌看去竟跟叶夏十分相像。
只不过相比叶夏,这男子皮肤更白皙了一些,而且他的身材比起叶夏也要高上一些,而他脸上也带着一丝高傲之色,眼里却又隐约露出一丝愁苦和忧郁的神采。
看他的脸,似乎有着几分稚嫩,年龄也可能比叶夏还要小上一些,不过看他的眼睛神色,却似乎比叶夏大了一些,给人一种早熟的感觉,或者说让人有些难以猜测他的具体年龄。这个情形,还有他脸上露出的些许高傲之色,倒跟焦大十分相像。
“是,我昨天下午回来的,今天周末。”男子笑了笑,接着又看向叶夏,仔细打量了叶夏一番后,竟啧啧了几声,说道:“还真像。你叫叶夏是吧?”
叶夏也不得不承认,从旁边走出来的年轻男子的相貌跟自己确实很像,所以一时间也是有些吃惊和疑惑。
不过他也听到了男子竟然叫焦二‘二叔’,更感觉有些不对劲,也更是有些疑惑。
见男子问自己,叶夏点了点头,表示承认,而后反问对方道:“你是谁?”
年轻男子却又上下打量了他一会,眼神肆意和张扬,倒好像是在欣赏什么让他感到好奇的动物。接着他收回目光,却也不回答叶夏的问,而是疑惑地问焦二道:“二叔,出什么事了?这人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看你都生气成这样子了?”
焦二哼了一声,说道:“这小子养的虫子这几天偷吃了我无数的毒虫,还把我一些蛊种也吃了个差不多,你说我该不该生气?”
年轻男子听了焦二说后,一脸恍然大悟,哦了一声,点了点头,而后却又呵呵笑了起来,看了看叶夏和他怀里的戒戒,说道:“你的胆子还真大,竟然连我二叔养的东西都敢下手。”
看他的样子,好像是在对叶夏说话,不过话里的意思,却又像在跟叶夏怀里的戒戒说,显得有点奇怪和别扭。倒好像在他眼里,叶夏和戒戒也是没什么区别,或者说他也本不在乎这些。
他说完,不等叶夏反应,又转向焦二道:“不过二叔,我爸有事要找他,最好还是先别为难他了,省得我爸生气。”
焦二面色变了变,而后解释道:“我知道的,我现在也不想为难他,只要他将他那虫子留下来。”
男子又哦了一声,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多说了。”
接着,他转了身,退了几步,又对叶夏道:“你还是先放下你那虫子,跟我走吧,我爸正等着你。”
说完,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可是走了几步,当他发现叶夏竟没跟他预料之中那样,放下怀里的虫子,跟上他,他也不由停了下来,看了看叶夏,眼里露出一丝不悦来。
焦二也看出了他的不悦,哼了声道:“阿洋,你不知道,这小子可是胆大得很,而且冥顽不灵,刚才我早跟他说了,只要他放下虫子便可离开,没想到他还想逃跑。”
男子听了焦二说后,露出丝讶异之色,随后他却笑了笑,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不多管了,二叔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着,他便站在那里,看着叶夏,也不再说话,倒好像是在看热闹一般。看他的言行作态,也好像是觉得叶夏有些不知好歹。
叶夏在年轻男子出现后,便一直看着年轻男子,心情也有些复杂。
以前他也曾听陆伯说过,说他很像什么小少爷,叶夏本来还没怎么在意。可是现在,他也总算是亲眼见到了这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小少爷,而他也终于认识到了焦大还有一个儿子,他的心情怎么都不可能会是如往常那样的平静。
从小到大,几乎从没有过什么嫉妒这种感觉的他,差不多第一次感觉到了心中有些酸楚。
不过叶夏也不是自怨自艾的主,这些天,他来到焦家后,也是想了很多很多,有的时候,一想起焦家的富裕,对比他.母.亲还有他自己的遭遇,还有焦大看他时的那种漠视一般的眼神,他总是久久难以释怀,不过想了这么多天,他却也终是平静了许多。
而在看到这年轻男子也是用焦大那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却反而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既然选择了隐瞒自己的身份,有些东西,太过计较,只会给自己增添更多的烦恼。
不知不觉,他的心也似乎比以前冷了许多。
他也索性不再理会男子说的和做的,又想起该找个什么样的法子脱身。
只是此时此刻,也没时间容许他多想什么,那焦二却是开始发动了。
他叫了一声,那些飞绕在叶夏周围的飞蚁便快速动了起来,扑向叶夏。
见是如此,叶夏却是一咬牙,索性铁了心,拔腿直冲。
可是突然,他却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巨大的拉力,竟然拉得他又退了回去,而飞扑向他的那些嗜血飞蚁竟也纷纷折飞了回去,好像时光倒转,镜头倒放一般。
正在叶夏惊讶时,旁边又响起了陆伯的声音:“二爷,手下留情!”
说着,陆伯便从叶夏身后走了过来,走到了叶夏旁边。
他看了看叶夏,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带着丝苦笑道:“小夏,你太……”
只是他说了半句,却突然停住,竟是没再继续说下去,好像噎住了似的,也好像是有什么话有些难以说出口。
他本来是想说叶夏太冲动了,可忽然又觉得冲动这一词并不合适,叶夏刚才的表现其实他都看在眼里,说冲动也有冲动,甚至还有些鲁莽。
而另外一方面,他之所以没把话说全,更是因为叶夏刚才表现出的某些东西,比如面对焦二的步步紧逼,却始终不肯低头,不肯让步,这宁折不弯的脾性,就算有的时候说起来确实很鲁莽,甚至很有些不知好歹,不过却又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候的焦大。
说了半句,他最后却只叹了口气。
叶夏却似听出了陆伯本来想要说些什么,歉然笑了笑,低着头,向陆伯说了声对不起。
它的举动还有歉意的话,却更让陆伯有些失神。
因为他心中正在感叹叶夏看去越来越像年轻时的焦大,可偏偏叶夏接下来的举动却跟焦大截然不同。
不管是年轻时,还是现在,焦大做了任何事,也绝不会有认错的时候,事后从不会后悔和也不会回头,更不可能从嘴里说出对不起这个词来。
他也突然莫名地闪过一个念头,觉得焦大这些年,如果有的时候,也能适当的低下头,弯下腰,或者也不用一直背负那么多,以致整个人都似乎不堪重负,身子越来越伛偻,性子也变得越来越执拗甚至于可以说是孤僻。
他心中感慨万千,脸上却仍显得很平静,他拍了拍叶夏的肩,笑了笑道:“没事。”
那年轻男子见到陆伯后,也微微愣了一下,而后向前走了几步,向陆伯躬了躬身:“陆爷爷,您老这么早就起来了?”
陆伯也笑了笑,说道:“都习惯了,少爷你也不这么早?”
年轻男子也笑了笑,只是笑容却有些勉强,神情间也不自然地流露出更多的高傲之色,之后他干咳了两声,却也不再说什么,然后看向焦二。
焦二却是因陆伯出现,并且再次暗帮叶夏而气得咬牙切齿。
昨晚陆伯虽然嘴上说不管他和叶夏之间的事,但是那幢房子范围之内,如果没有陆伯的允许,除了焦大,谁也不敢擅自踏入,包括他焦二也是一样,以致到最后,他也没能奈何得了一直不肯走出来的叶夏。
现在他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把叶夏堵在这里,正要对叶夏动手,陆伯却又出现了,还赶回了他那些正要攻击叶夏的黑色飞蚁。
相比昨晚,陆伯偏袒叶夏之意更是明显,焦二是再也忍不住了,厉声斥责道:“陆伯,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一而再地护着这小子?”
陆伯却一脸正色,说道:“二爷言重了,老爷叫我来带小夏过去,我也不敢耽搁,所以你们的事还是以后再解决吧?”
接着,他跟叶夏说了声我们走,便带头向前走去。
他向前走去,似乎全然不忌前面围着的诸多飞蚁,倒好像是老眼昏花,没看到那些飞蚁一般。
然而前面飞旋在空中的飞蚁还没接到焦二的命令,却自动散了开去,在中间让出了一条道来,好像不敢靠近陆伯,或者说看这情形倒有点像是陆伯在控制它们一般。
那年轻男子也跟了上去,走了几步,却又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焦二一眼。
焦二则是站在原地,气得浑身发抖。
没过多久,陆伯便带着叶夏来到中间的大房子前,又带着叶夏直接走了进去。
走进去后,叶夏发现焦大正坐在中间一张沙发上,挺身闭目,好像是在打坐一般。
不过在叶夏跟着陆伯走进去后,焦大也是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扫了叶夏和陆伯一眼。
陆伯则是朝着焦大点了点头,而后说道:“老爷,那我先出去了。”
焦大却看着陆伯,说道:“陆伯,其实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会三番两次护着叶夏,你也知道,老二可是很喜欢计仇的。”
陆伯却似早料到了焦大会有此一问,竟笑了笑,而后又叹了口气,说道:“唉,人老了,心就软了,不再喜欢打打杀杀,也不想看到这院子里有太多的争端。如果可以,大家有什么怒气,有什么怨气,倒不如都能发泄到我头上来。”
焦大却也莫名地笑了起来,有些嘲讽似地道:“陆伯,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慈悲心肠了?如果让其它几家人听到焦家圣手鬼见愁陆元陆老头子,竟变得这般心软,说什么不再喜欢打打杀杀,只怕又会蠢蠢欲动了吧?”
陆伯却摇了摇头,感慨似地说道:“老爷说笑了,只要有老爷在,谁敢动焦家。我是老了,也该退休拉。”
说着,他便转身准备离去。
焦大也变回了原来那般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还不等陆伯走出门,却又突然说道:“陆伯,什么时候,你也开始不喜欢跟我说实话了?”
陆伯站在那里,似愣住了一般,久久未动,过了好一会,他也没转身,就那么背对着焦大说道:“老爷,我只不过是个奴才,有些话……”
焦大却打断了他的话,一字一句道:“转过来。”
陆伯转过身,看着焦大,不过却仍是一副不卑不亢的,脸上也没带太多的表情。
焦大捏了捏自己的眉头,竟露出一丝痛苦之色,脑袋也是神经质似地左右颤了颤,他长吸了口气,盯着陆伯说道:“我觉得这些年,你跟我越来越见外了,难道是我这些年做的事让你不够满意吗?”
陆伯摇了摇头,说道:“不,老爷。这些年你一直做得很好,没有你,就没有焦家的现在……”
焦大却摆了摆手,竟也叹了口气,说道:“好了,好了,问你也是白问,我也不想勉强你了。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护着他?难道这个也不能跟我说实情?”
他一边说着,一便指了指叶夏。
陆伯也转头看了看叶夏,沉默了一会,之后又笑了笑说道:“老爷别见怪,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有的时候,我总觉得小夏不止外貌长得和你有些像,其它有些地方也很像年轻时候的你,就好像你的影子一样。”
焦二哦了一声,露出丝意外的表情,而后却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也突然有过这么个感觉,可惜……”
说着,他却又莫名地笑了笑,甩了甩脑袋,接着又看向另一边先前跟着陆伯和叶夏走进来的年轻男子,竟又露出丝遗憾之色。
他转回头,说道:“有人说,老二像我的影子,其实他只不过学了我表面一些皮毛,永远也不可能变成跟我一样;也有人说焦洋像我的影子,可他其实也跟老二一样。他们只知道为高傲而高傲,为狠辣而狠辣,为冷酷而冷酷……”
话说到一半,他却又停了下来,愣在那里,脸上竟似有些迷茫和焦虑,好像觉得自己话太多了似的。
过了一会,他长长吐出口气,终于回复了本来的表情,而后朝陆伯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出去吧。”
陆伯点了点头,笑了笑,便转身离去。
只是他的笑容中却带着一丝苦涩。
这些年,他与焦大之间话越来越少,其实正因为焦大把自己的心门越关越紧,越来越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越来越喜欢一个人承担所有的事情和压力。就像刚才这样,刚吐露了几句心声,却会神经质似地嘎然而止,像刺猬一般,重新把自己裹起来,就算他想为焦大开解一番,想为他承担一些,也是无从出口无从下手。
在陆伯离开后,焦大则是不停地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用指头刮着自己的眉角,好像有些头疼似的,却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任由叶夏和另外那个年轻男子站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了头,扫了叶夏和年轻男子一眼,之后眉头一皱,朝叶夏招了招手,说道:“叶夏,你过来坐下。”
而后,他又示意年轻男子走了过来,接着他指了指年轻男子,对叶夏道:“跟你介绍一下,他是我的儿子,名叫焦洋,今年十七岁。”
叶夏向焦洋点了点头,说了声你好,心中却在疑惑焦大为什么要跟自己介绍他的儿子,也在惊讶焦洋外表看去似乎比年龄要大了不少。
焦洋则是站在焦大边上,身子有些僵直,脸上表情也有些僵硬和不自然,相比先前,他看着叶夏的眼神也更冷,除了一丝高傲,似乎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刚才焦大和陆伯之间的对话,虽然他也不是很明白,但他也听出来了,焦大好像是在说他在某些方面还不如眼前的叶夏。
他也不由腹诽,心想焦大的话真是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可是他的儿子,他却在说一个外人比他儿子更像他。
焦大却似看出了焦洋的心思,哼了一声,盯着焦洋说道:“怎么,你不服气?”
焦洋面色一变,赶紧回道:“不,不是的,我可没……”
先前一直显得有些高傲冷酷的焦洋,跟那焦二一样,一到焦大面前顿时露出了些原形,变得忐忑和紧张。现在看去,他的样子倒更符合他本来的年龄。
焦大却更重重地哼了一声,似乎更有些不悦,说道:“这个礼拜,你在学校做了些什么?”
焦大话虽说得平淡,像在平常询问一般,但焦洋听了后却是浑身一震,头也更低了下去,额头却是冒出了汗来。
他的心的更剧烈地跳动着,心中满是紧张和忐忑。他也听出来了,焦大似乎对于他这些天在学校做的事情了如指掌。
焦大看着焦洋,继续说道:“你以为你离了这院子,去了外地,就可以为所欲为,我也管不着你了?”
焦洋呃了一下,抬头看了看焦大,不过一接触焦大犀利的目光,却赶紧又将头低了下去,并且快速摇了摇,吞吞吐吐道:“不,不是这样的。”
“那又是怎样的?”焦大马上问道,接着呼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而那焦洋则吓了一大跳,快速向后闪去,好像条件发射一般,脸上更是露出一丝惊恐。
只是焦大却没像他预想之中朝他踢了过来,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哼了一声。
接着他说道:“别人夸你几句,你以为你真的就成材了,很了不起了?我跟你说,你现在就是一废物,一点都没有进步!”
焦洋又浑身一颤,脸上也不由又露出一丝不服之色,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到了最后还是闭了回去,没有足够的勇气说出来,头也重新低了下去。
焦大则盯着他,说道:“连直视我的勇气都没有,你还能做什么?”
焦洋脸色顿时黯然。
焦大却不再理他,转看向叶夏,说道:“我找你来,就是有事要你做,以后你就……”
这个时候,却突然有人敲了敲门,陆伯走了进来,说道:“老爷,申屠家来人了。”
听陆伯说申屠家来人了,焦大也停了跟叶夏说的话。看了看陆伯,沉默了一会后,他说道:“让他们进来。”
陆伯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
房里的焦洋则忙对焦大道:“那我先出去了。”
说着,他低头转身,准备离开。看他样子,倒似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对于他来说,他懒得理会什么申屠家,也懒得想这申屠家所来何为,只想着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这里,省得再受焦大的责骂乃至责罚。
焦大却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你们就留在这里。”
焦洋马上苦了脸,却只好停步站住。
叶夏心中却是颇为震惊,上次申屠秀死在焦大手上,他也亲眼所见,而从焦大他们的谈话间,他发现似乎这申屠家的实力比起另外几家包括这焦家都要高上许多,绝不是轻易好惹的,现在他们突然找上焦家,叶夏也怀疑申屠家的人是不是知道了申屠秀被焦大所杀的事,所以上门复仇来着。
他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焦大却仍是一脸平静,转头看了看叶夏,却也没说什么,而后转头看着门那边。
过了一会,陆伯又走了进来,躬身说道:“老爷,申屠家的客人来了。”
可还没等焦大回应,也没等陆伯做请客进门的姿势,就有两个人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两个人年纪看去都在三十左右,而且跟那申屠秀一样,相貌都是十分俊美,身上也穿着白色长袍,只不过身上腰带却是一蓝一绿。
而且这两人的相貌看去十分相像,倒好像是双胞胎,如果不是他们腰带颜色不同,还真的很难区分他们两个。
不过他们手上倒没跟申屠秀那样拿着什么纸扇,也没佩什么宝剑或者长笛。只是就算如此,他们的穿着与这个时代还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再加他们长发盘訾,倒真像是古代穿越而来,与房里其他人相比,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两个人进来后,便扫了房里其他人一眼,而后视线停在了焦大身上。
他们的神色间除了丝高傲外,也带着几分不悦。
一两秒钟后,那蓝色腰带的男子开口说道:“你就是焦家当家人焦大?”
他说话时的语气没有丝毫客气,倒好像是在审问人一般。
焦大看了说话的人一眼,却不回答,而后竟坐回了沙发,又对陆伯道:“陆伯,给我泡杯茶。”
陆伯说了声是,便走到后面,推开一间门走了进去,不过一会,就端了一杯热腾腾地茶走了出来,把茶水放在了焦大身前的茶几上,然后躬身站在焦大身后,却一直无话。
那申屠家的两个人脸色阴晴不定,眼里却几乎要冒出了火来。
焦大却是不理他们,端起茶杯,自顾喝了起来,没有让申屠家的两个人坐,更没让陆伯也给他们泡杯茶,好像把他们当做了空气一般。
见焦大‘专心’喝着茶,竟然一直都不理会他们,那绿色腰带的男子再也忍耐不住,哼了一声,说道:“焦大,你好大的架子,这就是你们焦家的待客之道吗?”
焦大放下手里的茶杯,淡漠地看了申屠家两个人一眼,而后皱着眉头疑惑似地看着刚才说话的人,说道:“我怎么没觉得你们是来作客的?”
申屠家两个人脸色一变,绿色腰带的男子更是气得指了指焦大,说道:“你……”
可他刚说出一个字,焦大却突然拿起了茶几上的茶杯,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
茶杯摔在地板上后,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立马被摔成了了好几瓣,在地板上滚了几滚,却生生打断了绿色腰带男子的话。
而那焦大,在摔掉茶杯的同时,呼的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脸冷肃,两眼如刀子一般看着申屠家的两个人,一边又沉声说道:“这是在我焦家,在这里我最大!谁想跟我说话,把自己的名字报上来!”
此时的焦大就像一只下山猛虎,一双眼盯着申屠家的两个人,就像猛虎盯着猎物一般。
原本他坐在松软的沙发上,很难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因为他的消瘦,倒像是一个气力不继的病人。
只是现在,猛然站起的他,全身却悟出不透着一股凛然的气势,让人感到一种无垠的威压,像是天神下凡。
绿色腰带男子也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一句话噎在喉咙里,再也说不出来。
他的同伴也跟他差不多同样的情形,被焦大的凌人气势压迫着,一时都难以反应过来。
焦大说完后,却哼了一声,又坐了回去,而后继续看着申屠家的两个人说道:“我很忙,没时间陪你们多耽搁,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申屠家的两个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滋味实难言说。原本自他们进了这庄园后,从不等陆伯向他们通报,他们便随意走进这房间,又大大咧咧地问焦大的话,无一不流露出一种高人一等的意味,可是现在与焦大甫一接触,气势上却马上被焦大压了下去,也再无先前时的那种心理优势。
不过申屠家两人一向自傲惯了,还从来没在外面看过别人这样的脸色,心中还是难平,尤其被焦大呛声的绿腰带男子,也是不甘示弱地向前走了几步,说道:“早听说过焦家焦大狂妄得很,却没想到竟然狂妄到了如此地步,真是让我俩大开眼界……”
“陆伯,送客!”
焦大却又打断了他的话,突然开口说道。
绿腰带男子脸色更是一变,指着焦大道:“你……”
他旁边的同伴,也就是围着蓝色腰带的男子则压了压他的手,而后向焦大抱了抱拳,说道:“焦当家,我是申屠明,这是我三弟申屠英。既然你不喜欢多废话,那我就开门见山。我们之所以找到这里来,就是想问问我们四弟申屠秀的情况。前阵子,我申屠家听说烟家乌家游家还有你们焦家不少人都聚到了江南一个小镇子上,我爷爷也叫四弟来这这看看,可是他这一来,却是迟迟不见回去,也没个音讯……”
听申屠明所说,他们来到这边后,也先去了申屠秀当时出行的目的地叶宅镇。最后他们还循着申屠秀的特殊气息,一直找到了申屠秀身死的地方。
申屠秀死在那里,也留下了最后的气息,虽然平常人看不出感觉不到,不过像他们这样的人,却感觉到了现场留有浓郁的申屠秀的特殊气息。
察觉到申屠秀的气息在那里嘎然而止,他们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妙,虽然并不觉得申屠秀已经死了,却也觉得申屠秀应该是遇到了些意外。
两个人商量了一番之后,便先找来了离叶宅镇最近的焦家。
听完了申屠明所说后,焦大沉默了一会,突然问道:“你所说的申屠秀是不是手里还拿着一把扇子?”
申屠明和申屠英浑身一震,齐声问道:“你见过我四弟?”
焦大面无表情道:“是见过。”
“他现在在哪?”申屠明和申屠英忙问道。
“死了。”焦大淡淡地说道,却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申屠秀两人又是浑身一震,脸色大变,带着惊讶和疑惑,同声叫道:“死了?”
焦大却没再说什么。
申屠明和申屠英对视了一眼,而后转头看着焦大道:“我四弟是怎么死的?”
“被我杀的。”焦大一脸平淡道。
“你!”申屠英愕然,等明白过来后,大叫了一声,而后抬脚起步,准备扑向焦大。
申屠明却赶紧拉住了他,而后盯着焦大道:“你为何要杀我四弟?”
他脸上虽然还算平静,不过心中震惊却没比申屠英少上多少。
“他冒犯了我,该死。”焦大平静道,语气冰冷,不带任何感情,好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冒犯了你?他怎么冒犯你了?”申屠明说道,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焦大却说道:“冒犯就是冒犯,我不想多费口水跟你们解释。”
“就凭你?!肯定是你用什么诡计暗算我四弟!”申屠英却咬牙切齿道,好像还不肯相信焦大所说。
“怎么,你也想试试?”焦大看着申屠英,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嘲讽。
“二哥?!”申屠英朝着申屠明叫了一声,似在询问申屠明的意思。
就在这时,焦大却哼了一声,而后申屠英他们身后的门竟然砰的一声自动关上。接着,申屠明两人身边,无数小孩手臂粗细,通身红色,上面长满了尖刺的怪荆棘扑扑地钻出地板,将他们两个人围在了中间。
申屠明和申屠英两人的脸色更是急速变换,随后又盯着焦大,说道:“你还想杀我们?难道你以为你真杀得了我们?”
焦大却似笑了笑,又轻蔑似地哼了一声。
随着他这一声哼,房间里却突然暗了下来,顺着窗户照进来的光亮竟似遇到了什么屏障一般,纷纷折了回去。
不过转眼间,整个房间就几乎变得漆黑一片。
这时,上面黑暗如天空一般的房顶却突然亮起了一盏又一盏的黄色灯笼。
更确切的说,亮起的并非是灯笼,而是一只只如脸盆大小的黄色眼睛。
“九目?!!”
申屠明和申屠英看着头上一只接一只出现的黄色眼睛,不由颤声叫道,他们的脸上和眼里也不由自主地露出惊骇和慌张之色。
申屠明和申屠英在背后的门突然关上,又被无数的怪荆棘给包围在中间时,除了有些惊讶外,却并没怎么慌张。
可当房间里突然变黑变暗,天花板上现出一只又一只的黄色巨眼时,他们心中的自信瞬间土崩瓦解,突然感到了强烈的恐惧和害怕。
因为他们头上这九只眼睛,或者说这九只眼睛的主人绝不是他们所能够抗衡的,甚至于可以说绝不是人力所能够抗衡的。
他们也第一次正视焦大的实力,惊讶于焦大的实力竟然能够达到如此恐怖的境地,竟然能够这么容易驱使这九只眼睛的主人。
而此时此刻,他们对于焦大有能力杀死申屠秀以及有能力杀死他们两个也是毫无怀疑。
如果在平时,他们自信以他俩的实力,就算不是焦大对手,但也绝对有自保的余地,可是在当下,在面对他们头上的那九只黄色巨眼,他们却徒生无力之感,甚至都难起反抗之心。
能够带给他们这种感觉的,除了焦大,也许只有他们的爷爷,申屠家的老家主申屠清才有实力做到了。
原本在他们心中,从小到大,始终都有一种优越感,他们申屠家是蛊门中的至尊,其它几家只不过是附庸申屠家的渺小存在。可是现在,他们却发现,在他们沉溺于往日荣光的时候,这焦家或者说焦大,正以惊人的速度崛起,蛊门中的格局也已在他们所不知觉的情况下悄悄地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过现在他们也没时间去想这么多,看着头上那九只黄色巨眼,他们的心神都有些恍惚起来。
那申屠英激动地朝着焦大叫道:“焦大,难道你真敢杀了我们,正式与我申屠家为敌?”
他言辞激烈,似乎并不觉得焦大真敢杀了他们,只是他说话时却有些吞吞吐吐,眼神游移,语气里也分明透着几分心虚。
“你以为我不敢?既然我杀了申屠秀,又何必再顾虑可不可以杀你们两个?”焦大脸上仍无太多的表情,只是眼神却越来越犀利。在黑暗中,他那一双眼睛也是越见明亮,看去似乎也在一点点地变成黄色,正与上面那些黄色巨眼相应。
那双眼里,也有一种难言的邪奇和妖异。
申屠英浑身一震,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颓了下去,也不敢再直视焦大的双眼,低头默默站在那里。
而那申屠明却是忙朝着焦大抱了抱拳,说道:“焦大当家,如果刚才有冒犯之处,还请……还请您不要见怪。我们申屠家和焦家并无解不开的仇怨,何必一定要生死相斗。”
“我可是杀了申屠秀,难道你没觉得这已经是大仇怨了?”焦大却嗤笑一声,说道。
申屠明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精光,不过却转瞬即逝,他干咳了两声,说道:“我们愿意相信焦大当家的话,定是我那四弟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怪也只怪我那四弟鲁莽,唉……”
申屠明说着话,心情却是复杂无比,一腔怒火几乎把他的心都要烤成焦炭,可是形势所逼,他嘴上却不得不尽量客气,说着这些违心的话。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将他架在火上烤着,他却还得装着笑脸,说着舒服。
对于他,甚至对于申屠家,这也是从未有过的耻辱。
焦大哼了一声,随后他一双黄色的眼珠渐渐变回了原本样子,虽然仍是犀利如刀,却没了先前的邪异。
而房间上面的那九只黄色巨眼也一只接着一只消失,重新隐于黑暗之中。
等九只巨眼全都消失后,整个房间又快速亮起来,外面的阳光也再次没有阻碍地穿过窗户,照射进来。
申屠明和申屠英惊讶之余,暗里却是长长地吁了口气,人却几乎感觉有些虚脱。他们刚刚出了一身冷汗,先前因为紧张和惶恐还没怎么感觉,现在身心一松,顿觉浑身冰凉。
只是虽然头上那九只眼睛已经消失,看焦大的样子似乎并无真正杀他俩之心,但申屠明和申屠英仍是感觉有些无所适从,感到有些手足无措,站在那里,动也不是,静也不是,脸上颇有些尴尬。
焦大却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申屠明和申屠英,表情玩味,过了许久,他说道:“你们走吧。”
感觉浑身不适的申屠英和申屠英也终于反应了过来,转头对视了一眼,而后朝着焦大抱了抱拳,说了声告辞,便扭头就走。
刚才他们和焦大之间虽然没有真正起冲突,直接交锋,可是就算如此,却已是尽落下风,只觉颜面尽失,哪里还有心情继续呆着,只想着快点离开。
不过他们刚走到门边,还没走出去,却听焦大突然说道:“站住。”
申屠明和申屠英浑身一震,心中突起逃走的冲动,不过最后还是强自镇定,站在那里,回转身看向焦大。
焦大扫了申屠英两人一眼,说道:“本来我是准备过几天亲自去你们申屠家登门拜访,不过现在你们来了,倒省了我跑去你们那边。回去告诉申屠清,我杀申屠秀,是因为你们申屠家欠我焦家的,如果他有什么疑义,我随时欢迎他来我焦家,讨论一下彼此对错。”
申屠明和申屠英脸色本就有些难看,现在听焦大这么说,脸色更是难看至极,他们互看了一眼,又看向焦大,从嘴里艰难挤出告辞两个字,然后迈出了大门。
“我还没说完。”只是焦大却又说道。
申屠明和申屠英感觉快要崩溃了,却还是得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另外告诉申屠清,这江南一带是我焦家的地盘,蛊门中有什么事,我焦家会处理,你们申屠家的人以后最好少来这里。当然,如果申屠清他想来这边散散心,我焦家也没什么不欢迎的,也一定会尽地主之谊。”
焦大一脸淡然道。
申屠明和申屠英听完,却是浑身一震,脸上也尽是惊讶之色,而后又不由自主露出一些愤怒。
焦大的话再明白不过,他这话是明里表示,焦家是不想再奉申屠家为尊了。
这在蛊门中,将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申屠明和申屠英心情也顿时无比沉重,焦家焦大这么一表态,也不知道其它几家会是怎样一种想法,会不会跟随焦家行事,以致蛊门中形势和格局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野心!他们终于发现了焦大与他们见面之后一系列出常举动背后真正的原因。
他们也终于知道了焦大之所以杀申屠秀,只不过是给他们申屠家一个下马威罢了。
如果当时是其他人,是他申屠明或者他申屠英,先来到这边,只怕死的就是他们了。
一想到申屠家的威严和地位将要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他们感觉到了惊讶和愤怒;一想到先来这里的是申屠秀,以致申屠秀当了冤死鬼,他们愤怒之外又忍不住感到一丝庆幸;一想到焦大所展现的实力,还有以实力为基础的强大自信和霸气,他们又不自禁地感到担心,不由自主地有些惶恐。
他们两个人的心情复杂无比,最后艰难地点了点头,申屠明又朝着焦大抱了抱拳,说道:“焦大当家的话我一定会跟我爷爷转达,后会有期。”
申屠明和申屠英两人离开房子后,房间里一阵静默,大家都是久久没有开口,只听到焦洋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虽然焦大是他的亲生父亲,可是焦大刚才所说的话,所做的事情,却同样给他一种巨大的压迫感,甚至让他感到恐惧和害怕,让他感觉都有些艰难于呼吸。
这么多年,他对于焦大,并没有什么亲近之感,甚至因为他自己小时候的悲惨遭遇,他心中对焦大也一直怀有一种仇恨。
可是这些年,他心中的仇恨虽然没有减少,却在不知不觉中被畏惧所代替。曾几何时,他甚至都有报复焦大的冲动,可是随着与焦大的接触日深,他越来越感觉到一种无力之感。
而这种无力感,畏惧感,也在今天达到了巅峰。
房间里的众人皆都沉默不语,倒是那戒戒却是动个不停。
本来被叶夏抱着来到着房子里,见焦大时,戒戒也是很安静的。
可是当房间突然黑暗,上面出现九只黄色巨眼时,它却突然莫名地激动起来,爬到了叶夏的肩上,然后朝着上面的黄色巨眼叫个不停,叫声高亢,似乎很兴奋的样子,而且还在叶夏肩上一跳一跳,跳个不停,似乎急着想跳上去,去探个究竟。
到了现在,它也仍趴在叶夏肩上,仰着脑袋看着上面,嘴里时不时地叫上两声,不过叫声却没了先前的高亢,反似带着一种失落的意味。
焦大和陆伯在申屠明两人离开后,也是被戒戒给吸引了注意力,看着戒戒的一举一动,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些惊讶和疑惑之色。
过了一会,他们似乎有默契似地转过头,互看了一眼,而后又莫名地笑了笑。
接着,焦大又看了看站在那里,呼呼喘着粗气的焦洋,脸色也渐渐转冷。
不过他也没跟焦洋再说什么,而是又转向陆伯,说道:“陆伯,你自始自终都没说话,难道真不担心我会杀了申屠家这两个人?”
陆伯笑了笑,过了一会,无所谓似地说道:“杀了就杀了,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倒希望申屠清老头真会按奈不住亲自跑来焦家,我可是等了这么多年了啊。”
焦大呵呵笑了起来,又从沙发上站起,说道:“很好很好,看来你并没有真跟你自己说的那样,已经老了。只是你没老,申屠清却是真的老了,只怕也不会来我焦家。”
陆伯愣了一下,随后也哈哈大笑起来,尽露豪迈之意。
过了一会,焦大终于转身看想叶夏,说道:“叶夏,还是继续说先前的事吧。”
他回头看了一眼陆伯,接着又转了回来,继续对叶夏道:“陆伯说,他看到你,感觉像看到了我的影子。不过我不需要你当我的影子,我要你以后当焦洋的影子,或者说让焦洋当你的影子。”
“什么影子?”叶夏却是一脸疑惑,并不怎么理解焦大的意思。
焦大却又盯着叶夏,说道:“明天,你就跟焦洋一起去学校吧,去照顾他的一切,包括他的安全。”
叶夏在离开中间的大房子,回到自己住处时,一路上浑浑噩噩,有些失魂落魄一般。
当焦大跟他说让他和焦洋一起去学校时,他一时间都不是很明白,还以为焦大也要他去上学,可随后焦大却告诉他并不是让他去上学,而是去照料焦洋的饮食起居,换做以前,差不多就是要叶夏去做焦洋的伴读学童。
不过其实连这个也并非是焦大要叶夏跟着焦洋去学校的最终目的,因为焦大说在省城那边,另外有人专门照顾焦洋的饮食起居,而叶夏真正要做的,便是当焦洋的影子。
这所谓影子的意思,就是要叶夏和焦洋同住,同食,同行,成为焦洋的一个替身,为焦洋分担潜在的危险。
而焦大之所以选择叶夏,只不过是因为叶夏的相貌和焦洋十分相像。除非是亲近和熟悉焦洋之人,一般人见到他俩,一时间也很难区分。
而对于叶夏来说,他现在终于认识到他在焦大心目中其实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存在。先前焦大亲自去叶宅镇,先杀申屠秀,后杀游老二,又废掉乌三爷一只手,说来真正原因也并非是为了争夺叶夏,而只不过是时机凑巧,焦大这么做既为削弱三家实力,也为在申屠家前立威而已,而叶夏也可以说只不过是他顺手为焦洋找的一个 ‘影子’。
人就是这样的矛盾,出于往事,叶夏迟迟不肯告诉焦大自己的身世,也经常暗示自己不需要太在意焦大会对自己怎样,可隐隐间,却又总是希望焦大能够看重自己,多关注他的存在。
所以当知道焦大真实用意后,叶夏终是忍不住感觉到一阵莫名的难受和压抑,也感到有些失落。
在叶夏离开后,焦大又看向旁边的焦洋。
焦洋也是刚知道焦大要安排叶夏和他一起去省。早上他被焦大叫来这里,听焦大说要让他见一个叶夏的年轻人,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年轻人,却一直没告诉他为什么要他见叶夏。
而当时叶夏被焦二阻在半路,迟迟没来,焦洋好奇之下便亲自去找叶夏,却正撞见了叶夏和焦二僵在那里。
不管是谁,看到一个跟自己长得很像的人,除了有些惊讶外,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好高兴的,反而潜意识里总会有一种排斥感,难以轻易认同对方,因为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
而焦洋对于叶夏也是如此。
虽然从小到大,他并没有像大多数大富之家的子弟那样一直享受着富足乃至奢侈的生活,甚至于可以说在他十二岁之前,他的生活也是充满了艰辛和苦难,不过正因为如此,他心中的自我感也是非常的强烈,甚至到了偏执和极其敏感的地步,就连有人说他像焦大,说他现在年纪虽轻,已颇有焦大的风范,在他听来,这种褒义的话也往往会有另外的讥讽味道,会让他感觉十分的不舒服。
所以当他从焦大和陆伯那里听说来了一个很像他的年轻人,他也颇有些不是味道。而之后叶夏居然又不听他的话,不肯将戒戒放下,马上跟他一起去见焦大,更是让他有些不高兴,甚至讨厌起叶夏来。
再听焦大说要叶夏跟他一起去省城,和他同吃同住,他也十分不满,如果不是惧于焦大的威严,只怕他早就要当场发作了。
在叶夏走后,焦洋还是鼓起了勇气,提出了异议,说道:“我才不要他保护我,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保护我?”
焦大这次倒也没因为焦洋反对自己的安排而表现出生气,他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不是让他保护你,而是让他帮你分担一些危险。到了那边后,除了去学校上课,你要尽量多跟他呆在一起,出去也要带上他。你在那边做些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焦洋面露不服之色,梗着脖子道:“我……”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焦大哼了一声,加重语气道。
焦洋也顿时噤声,低下了头。
焦大身边的陆伯则开口安慰焦洋道:“少爷,老爷也是为你好,现在焦家和其它几家起了一些冲突,不得不防。虽然这样安排也不一定会有什么大作用,不过聊胜于无,你还是多体谅……”
“出去。”焦大却打断了陆伯的话,冷冷地说道。
焦洋无语,低头走了出去,脸上却仍带着不忿之色。
在焦洋离开后,焦大转头看了陆伯一眼,挥了挥手,说道:“陆伯,你坐下吧。”
陆伯倒也没客气,点了点头,便在叶夏刚坐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待陆伯坐定,焦大看着陆伯,沉默良久,才又开口道:“陆伯,还有什么话,你说吧。”
陆伯愣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说道:“老爷,你刚才也应该看到了,刚才九瞳出来时,叶夏养的那虫子的异样了吧?”
焦大点了点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一副淡然的样子。
陆伯见焦大对自己所说的反应这么平淡,不由又是愣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丝疑惑和焦急之色。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沉默了一会,他又说道:“老爷,面对着九瞳的威压,能像那虫子一样,不但不害怕,反而激动无比,我是从没有见到过。我虽不敢说那虫子一定不是什么凡物,不过我这些天也一直在观察这虫子,发现了这虫子的方方面面,无一不让我感到惊讶和无法理解……”
“那又怎样?”焦大却突然开口说道,也打断了陆伯的话。
陆伯大概没想到焦大会突然来这么一句,顿时噎在那里,张了张嘴巴,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脸上又漾起了疑惑和焦急这色。
焦大却笑了笑,说道:“其实相比那虫子,如果你见过叶夏赤手空拳破掉烟老头的五毒血蛊阵的话,你一定会更吃惊。”
“什么?”
陆伯听完焦大说后,惊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张大了眼睛道:“你说,叶夏赤手空拳破了烟家老鬼的五毒血蛊阵?这,怎么可能?老爷,你是亲眼看到的吗?”
“不只亲眼看到。”焦大说道,手里突然变出了那把通体青色狭长刀身的血解换生刃,接着又道:“如果不是他,我这把换生刀只怕已经报废了。”
陆伯一脸疑惑,似乎还不怎么明白焦大所说的话,不过渐渐的,他脸上的疑惑又变成了惊讶,说道:“你是说烟老鬼其实是想用五毒阵对付你?”
焦大点了点头,说道:“他一直对当年我害他的事耿耿于怀,便以叶夏为饵,只为引我而去,我在杀了申屠秀和游老二之后,一时有些大意,陷入了他早就布置在那里的五毒阵。不过当时叶夏也跟着一起陷入了五毒阵中,我本来准备以他血祭换生刀,以他命换我命,借此脱身,却不想叶夏情急之下居然赤手空拳拔出了烟老头的黑龙杖,并将它折成了两段。烟老头苦苦算计,到头来连龙头杖都毁了。”
说到后来,焦大忍不住笑了起来,带着几分快意,大概一想起当时的事,想起烟老头苦心算计自己,到头来却因为一个毛头小子而功亏一篑,除了感叹之外,也是忍不住感到有些好笑吧。
而那陆伯听了焦大所说后,再次愣在那里,大概也是觉得焦大所说的太过离奇吧。
过了好一会,陆伯终于回过了神来,问道:“老爷,既然这样,那你为何还要安排叶夏跟着少爷去学校,做少爷的替身?”
焦大却看着陆伯,反问道:“你是觉得我在大材小用?”
陆伯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焦大却长叹了口气,又问道:“陆伯,你自觉你对我焦家的忠心源自什么?”
陆伯露出一丝意外,随后说道:“当年我的命是你爷爷所赐,他老人家待我若子,我也视他为父,还有你父亲,也视我为亲兄,始终毫无芥蒂,以及老爷你……,我也当自己是焦家一份子。”
焦大点了点头,又问道:“叶夏差不多是我强行带来焦家的,而且我对他毫无什么恩情可言,你觉得他对我焦家会有几分忠心?”
陆伯讶然,一时竟是无语反驳。
焦大接着又道:“陆伯,在我蛊门中,各家之间,乃至各人之间,都是尔虞我诈,钩心斗角不止,只有利用和被利用,算计和被算计,像他叶夏,潜力越大,构成的威胁也就越大,就算我有再大的自信,我也不愿意让他真正成材,因为他既可能成为其它几家的威胁,也可能成为我焦家的威胁,就算我现在能控制他,可万一以后控制不住他了呢,说不定,到时候他第一个矛头对准的就是我焦家吧。”
陆伯说道:“可是……”
焦大却摆了摆手,说道:“如果他现在还不满十岁,或许我会真心待他,只是现在,却已是太晚了啊。”
他又看了看陆伯,说道:“陆伯,不瞒你说,叶夏破掉五毒阵后,我当时就想杀了他的。只是后来来了个人,叶夏是他从街上捡来以及养大的,应该差不多是他的养子吧,因为我曾欠那人一份人情,所以才留了叶夏一命……”
另一边,回到自己住处的叶夏,全然不知道焦大早已为他安排了以后的道路,不过这条路或将是平淡无奇,直至他碌碌终老,或是其它,却总之难有出头之日。
而如果不是叶三,也许焦大连这个都懒得安排。
在焦大心目中,叶夏就算资质再好,潜力再大,也不过是一个豪不相关的人,他的前途,他的生死,他的过去和未来,都难以让焦大真正上心。
也正因为如此,烟老头当时所设计谋露出的破绽,也被焦大所忽略。
第二天下午,叶夏便带着戒戒,跟着焦洋,坐上了前往省城的车子。
叶夏跟着焦洋去省城,也是焦家专门派了司机开车送他们。
一路上,焦洋一直冷着脸,也没跟叶夏说过一句话,大概还是对叶夏有些成见,也并不喜欢叶夏跟着他一起去省城。
倒是叶夏,经历了昨天些微失落后,现在反倒想开了,而比起以前,也更释然,一路上抱着戒戒,兴致勃勃地看着车窗外的风景,自乐其中,对于焦洋的冷漠也豪不在意。
他怀里的戒戒更是颇有些兴奋,比起上次焦二带着他们来焦家,它跟叶夏一起坐在车上时的紧张和拘谨,现在却是很放得开,一会朝着窗外叫上几声,一会又朝着叶夏叫上几声,一会又在后座上蹦达几下,倒正应了那句话:‘一回生两回熟’。
三个多小时后,他们终于到了省城,又来到了省城清河路,进了一幢独立式公寓。
这幢三层独立公寓,也是坐落于园林中,面河而建,样式古朴,一派古风古貌,若不是处在市区繁华热闹一带,也可称是别墅。
不过正因为这公寓处在市区繁华一带,价格绝对不菲。在省城这样的一线城市,在这寸金寸土的市中心,这种园林式低层别墅也极其少见,也不管什么原因,市中心为什么会有这种别墅存在,但其价格却可想而知,而且另一方面可以说,这种房子不是单靠金钱能买得到的,所以焦家的财力和势力也可见一斑。
这幢公寓,除了叶夏和焦洋外,还有一个专职司机,也就是带着叶夏他们从焦家到省城的那个司机,看样子差不多是专门为焦洋开车的,另外还有一对老夫妻,负责洗衣做饭看守公寓之类的杂务。
司机姓陈,焦洋叫他陈叔,而那对老夫妻,焦洋则叫他们张伯张婶。
叶夏来到这里后,便住进了三楼一个房间,与焦洋房间相邻。
吃了晚饭后,叶夏正在自己房里陪着戒戒看电视,焦洋却突然把他叫了出来。
在三楼客厅,焦洋半坐半躺在一张沙发上,懒洋洋地瞧着叶夏,脸上带着丝毫戏谑地笑,好像在观赏动物一般。
叶夏被他这样看着,心中也有些不悦,见他把自己叫来,却迟迟不说话,便问道:“你有什么事?”
焦洋没好气似地哼了一声,说了一声:“你也觉得自己跟我长得很像?”
叶夏不说话,就看着焦洋。
焦洋见叶夏不回答,便又说道:“你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吗?”
“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清楚。”叶夏回道,他也是实话实说。
焦洋又哼了一声,看了叶夏一眼,又把头转了过去,不屑道:“看你那样子……”
正在这时,张婶走了上来,手里端着两杯茶。
焦洋见到张婶,马上正了身子,咳了一声,脸上颇有些紧张和不自然。
这里的司机还有张伯张婶一方面是为照料焦洋的生活,另一方面,却也是焦大的耳目,焦洋在这边所做所为,他们也都会定时向焦大汇报。
若是让焦大看到焦洋这样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坐没坐相的,焦大只怕又要不满,所以焦洋见到张婶上来时,才会这般紧张和不自在。
等张婶放下茶水后,焦洋却突然开口道:“张婶,你把我房间衣柜下面放着的那些衣裤拿出来一下。”
张婶应了声好的,便进了焦洋房间,搬出了一个四方塑料盒。
等张婶下了楼走后,焦洋把盒子踢向叶夏,而后又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说道:“这些衣服裤子你拿去穿。你看你穿的什么,你这样子跟我出去,谁会把你当做是我?”
叶夏蹲下身,打开塑料盒上面的盖子,见到里面放着一些衣服和裤子。
这些衣服裤子看去还是崭新的,叶夏虽辨不出什么牌子,不过比起他自己身上几十块钱的体恤,却肯定要贵上许多,也时髦许多。
焦洋也说这些衣服裤子是他从没穿过的,原因就是不喜欢,现在给叶夏穿了,也省得叶夏看去这么寒碜。
叶夏也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后,还是捧着盒子回了自己房间,也懒得去想焦洋是真的出于好意,还是出于焦大的命令,又或者是为他自己安全考虑,所以让叶夏穿着打扮更像他。
回了房间后,叶夏试了试那些衣裤,倒也还合身。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他换上这些衣服,整个人看去也比先前精神了许多。
可是过了一会,焦洋却又来叫叶夏,说要带叶夏去外面转转。
叶夏也不好回绝,便和焦洋到了楼下。
焦洋又找到了陈叔,说要出去买点学习资料,让陈叔开车送他们出去。
他们一路到了南山街,焦洋便叫叶夏下了车,又让陈叔先回去,两个小时后再来接他们。
陈叔疑惑地看了看焦洋,不过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开了车先行离开。
焦洋在陈叔离开后,吹了声口哨,脸上尽是得意之色。
正在叶夏疑惑间,他却又叫叶夏把身份证给他。
叶夏问为什么,焦洋指了指旁边一间酒吧。
叶夏却仍是满腹疑问,不知焦洋何意。
焦洋鄙夷地看了叶夏一眼,不耐烦地解释说,这酒吧不到十八岁不准进去,所以他才要借叶夏的身份证用一下。
叶夏心中虽有些不愿,却也没说什么,把自己身份证拿了出来,给了焦洋。
拿了叶夏的身份证后,焦洋看了身份证一眼,随后露出丝疑惑道:“不是说你已经二十岁了吗,原来只比我大一岁啊!”
叶夏一惊。
不过焦洋很快却是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算了,管你二十岁还是三十岁,只要满十八周岁就行。”说着,他看了叶夏一眼,得意地笑道:“其实你还是有点用的。”
接着,他叫叶夏在外面等他,然后自己便进了那间酒吧。
看着焦洋走进酒吧,叶夏沉默良久,而后在路边一颗树下蹲了下来。
在他身前,车来车往,熙熙攘攘,沿街各种商店酒吧,霓虹灯招展闪烁。
热闹,繁华。只是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呆了一会,叶夏又去旁边一家小超市,想买包烟,结果一掏口袋,发现自己把钱都放在了背包里,身上却空无分文,最后只好有些尴尬地离开超市。
又在路边站了一会,觉得有些无聊,他便沿街走了起来,一路走走看看,消磨时间。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连他也不知道具体走到了哪里,便又原路返回。
等他回到原来那里,焦洋也已经出来了,正四处张望,大概纳闷叶夏怎么不见了。
见到叶夏后,他狠狠盯了叶夏一眼,说道:“你怎么乱跑?万一你找不回这里,陈叔一问,还不得露馅?”
“我的身份证呢?”叶夏却伸手说道。
焦洋不悦地哼了一声,把身份证丢还给叶夏。
过了一会,陈叔按时开车赶到,拉着叶夏他们回了住处。
车上,焦洋不等陈叔问,便自动跟陈叔解释说,找了好几家书店,却一直找不到要买的书,显然怕陈叔怀疑,跟焦大汇报。
回到住处,叶夏一下车,便飞奔上楼,来到自己房间。
他离开这么长时间,也是担心戒戒会不会等不住,发起脾气来。
不过等他打开门,却见戒戒趴在床头,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见到叶夏回来,它也只是转头看了叶夏一眼,而后叫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之后便转头继续看起电视来。
叶夏也不由自嘲地笑了起来。小家伙倒是随遇而安得很。
先前在焦洋要他一起出去时,叶夏还不放心戒戒,怕戒戒到时候找不着自己会着急,所以出去前,他还再三跟戒戒叮嘱了一番,叫戒戒呆在房里,千万不要乱跑,只是出去后,却仍是有些担心,担心戒戒是否真听懂了他的嘱咐。
现在看来,这担心倒是多余了。不过他也不知道该说戒戒乖觉,真听懂了他的话,还是在戒戒的小脑瓜里,只要有电视看有歌听,其它什么东西都是无所谓了。
第二天,叶夏又跟着焦洋,坐车去焦洋就读的学校。
到了学校,叶夏却发现焦洋所就读的学校竟然正是叶春所在的省城大学。
焦洋下了车,进了学校后,叶夏也忙下了车,跟陈叔说自己要找个朋友,说等中午陈叔来接焦洋时,他也会在门口这里等着。
等陈叔驾车离开后,叶夏便给叶春打了个电话。
昨天来到省城,叶夏便想过哪天有空来看看叶春。而这阵子,他也从没主动问过焦洋是在哪个学校上学,虽然有过猜想,却还以为焦洋还在上高中,没想到焦洋竟然也是上了大学,而且学校就是叶春就读的这座省城大学。
电话顺利接通,叶春在听说叶夏也在省城,并且在她学校门口时,开始竟不肯相信,说叶夏一定是在骗她,跟她开玩笑,直到叶夏再三解释,叶春才终于信了,在电话那头惊喜万分地叫了一声,而后慌慌张张地让叶夏在门口等着,她马上就出来。
过了五六分钟,叶春便从学校大门跑了出来,四处张望,在看到叶夏后,叫了一声阿夏哥,脸上尽是喜悦。
叶春见到叶夏后,自然问起了叶夏为什么会在省城,因为当初她也听叶夏说了,是去外省打工来着。
也亏叶夏在打电话前便猜想叶春一定会问起这个,所以早编排好了谎言,说他跟着的包工头刚刚回了本省,所以他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虽然他的谎言并不怎么高明,所幸叶春根本不会想到叶夏是在撒谎,所以也没觉出有假。
当得知叶夏住在清河路,离这边学校也不是很远后,叶春更是兴奋,说过几天有空了一定要去看看。
叶夏顿时头大,支吾敷衍了几声,却也不好回绝。
两个人说了几句,叶春却突然也支吾起来,红着脸有些扭捏的样子,吞吞吐吐地说道:“阿夏哥,我们学校有个人,上个礼拜突然来约我,说要跟我交朋友。”
叶夏却正想着要不要把叶冬的情况跟叶春说一下,毕竟叶冬刚从监狱出来,身上没带手机,这些天应该没跟叶春联系过,只怕叶春也应该会有些牵挂,可一时间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跟叶春说,怕一说实情叶春反而更担心。犹豫之下,他也没怎么听叶春的话,只哦了一声,却没其它反应。
叶春见叶夏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有些失望,又有些紧张,心想叶夏是不是在生气了,所以故意做出这副平淡样子。于是她赶紧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了,当时我在学校里看到他,还以为是你呢……”
就在着时,学校里突然响起了铃声。
叶春抬腕一看手表,顿时苦起了脸,吐了吐舌头跟叶夏说要上课了。
叶夏也忙叫叶春先回学校,说等有空了他会再来看叶春的。
叶春笑着点了点头,便跑了进去,进了门后,还转身跟叶夏招了招手。
在叶春消失在视野里后,叶夏则犹豫起是先回去,还是在这里等到中午,等陈叔开车过来接。
看着校门里,诸多学生步履匆匆,大多手里拿着书,或者背着包,有些还是睡眼蒙胧,手里又拿着早点,一边匆匆走着一边慌忙吃着,颇让叶夏感觉有些新奇。
看着这些学生,叶夏又不由有些羡慕,沉思了一会后,便准备进学校去看看。
大概叶夏跟学校里的学生年纪差不多,也看不出有多大区别,校门右边保安室的保安也没出来阻止,叶夏虽然一路提心吊胆,但还是顺利地走了进去。
进了校门后,叶夏漫无目的地在里面游荡了起来,走过一幢又一幢建筑,看过一个接一个教室,也兴致勃勃地浏览遍了各幢建筑墙壁上的张贴画和公告栏上的公告。
花了一些时间粗粗转了一圈,叶夏看了看时间,却发现还早,也远未到中午。正在犹豫着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打发时间时,他看到了左边前方不远出有一幢木楼,好奇之下,他便向那木楼走去。
走近了些后,他发现木楼所在应该是个小花园,花园里面木门木桥木椅木亭,下有一条小渠蜿蜒穿过,周围古木错落,颇为雅致。
叶夏也没想到学校里竟还会有这等所在,好奇之下,便走了进去。
公园里也有不少学生,大多捧着英语书,大声朗读着,也有一些,却是男女成双,找个僻静地角落坐着,说着悄悄话。
叶夏一路走着,在走过一道木门后,见到前面一块草坡上竖着几块巨石,上面还刻着些字。
叶夏走近了看,看到这些石头上刻着一些诸如勤奋、求实之类的字,应该是这学校校训。
无聊之下,叶夏也竟然有兴致把每块石头上的字都辨了一遍,而后才意兴阑珊地下了土坡。
就在他晃晃悠悠往前走时,前面不远出却有一个女子拼命朝着挥着手。
女子看去年纪在二十左右,应该也是这学校的学生。
只是此时的她,脸色却是绯红,面露焦急,两只手则不停地朝着叶夏摇着。
叶夏见她拼命朝着自己这边招手,便习惯性的向身后看了看,却发现自己身后并没其他人。
于是他更是疑惑了,不明白女子为什么要跟自己招手。
想着女子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问自己,叶夏便加快了脚步,却没注意到女子一见他加快了脚步,脸上却更显焦急,手也摇得更快了。
叶夏刚走了几步,却听扑哧一声,只觉脚下软软的,好像是踩着了什么东西。
他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正踩在一只小蛤蟆上。
他吓了一跳,赶忙把脚移开。只是那只乒乓球大小的蛤蟆却是却已是差不多被他踩扁了,正憋屈地撇着嘴巴,眼球凸出,已是气绝。
这只蛤蟆样子倒有些怪异,皮肤竟是红白相间,好像花纹,背上的一个个疙瘩却尖尖的,跟刺一般,只可惜被叶夏踩了一脚,背上那刺状的疙瘩也纷纷折偏一边。
叶夏踢了踢蛤蟆的尸体,有些疑惑,因为他以前也从没见过长相如此怪异的癞蛤蟆。
那女子却啊了一声,跑了过来,看了看叶夏脚下后,忙顿下了身去,双手丢出一把米一样的白色东西,然后去抓那癞蛤蟆。
“别碰!”叶夏忙说道。癞蛤蟆背上的疙瘩其实是毒腺,一般藏着毒液,现在被他这么一踩,只怕毒液也被踩出来了,可不能随便用手去碰。
女子却是不理叶夏,将那癞蛤蟆捧了起来,翻来覆去,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阵,在看癞蛤蟆已经气绝后,她站了起来,狠狠地瞪着叶夏,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见女子本来还是一脸着急,现在却猛然换成了一副凶恨模样,叶夏也是十分惊讶,不过随后他却有点明白过来,问道:“这只癞蛤蟆是你养的?”
“什么癞蛤蟆啊?这是蟾蜍,而且是很少见的红眼刺蟾,你知道不知道?”女子有些不满地嚷道。
“不知道。”叶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
女子哼了一声,又瞪了叶夏一眼,“我叫你不要走下来,你难道没看见吗?”
“看是看到了,不过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的意思是叫我不要走下来?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事情要问我呢。”叶夏实话实说道,一边细细打量起女子来。
那女子一身黑色装束,袖口裤脚却是颇大,有点像以前流行的那种喇叭式衣裤,尤其那裤子,看去倒更像是两条裙子,这衣服裤子质料看去却有点像很早以前那种手工制成的土布,厚实,也显一些粗糙,而一些地方还绣着米黄花纹,不过整体看去虽然简朴却又不失大方;女子头发也是盘着,上面还插着一朵白色不知名的花儿,衬着她那白皙的皮肤,清丽的五官,却也不显碍眼,倒更增几分淡雅。
不过偏偏现在她脸上带着怒容,脸色也更是绯红,两相比较,也显有些矛盾,不过更添几分别样的风情。
只是叶夏却没心思去管这些,只觉得女子装束很有些怪异,倒不像是汉家女子,更像电视里他见过的有些少数民族的女子。
听叶夏这么说,女子倒也没在继续责难他,脸色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说道:“算了,也不怪你,我怕惊着这只蟾蜍,所以才没出声提醒,早知道就不管这么多了。”
说着,她又蹲下身,把癞蛤蟆放在地上,竟徒手挖起土来。
只是这土上长着草皮,颇为坚实,她挖了好几下,却只刨掉几分草皮,几个修长手指却是灰黑一片,指甲里满是泥泞。
叶夏看不下去,走到旁边一棵香樟树边上,劈了一条树枝,然后折了一段下来,递向女子:“用这个挖吧?”
女子愣了一下,接过叶夏递给她的树枝后,却傻傻地看着手上的树枝,一脸疑惑,而后抬头问叶夏道:“哪里来的?”
叶夏指了指旁边的香樟树,又指了指脚下另一截树枝,说道:“那树上折下来的啊?”
女子却是脸色大变,然后转头看了看左右,一脸的紧张。
在见周围没什么人后,她的紧张脸色才缓和下来,却又瞪了叶夏一眼:“你不知道乱折树木要被学校处罚的啊?”
叶夏纳闷地摇了摇头,而后却笑了起来,又挠了挠头道:“刚才没去想,只是看你手都脏了……”
女子脸色却突然变冷,抬头看着叶夏,似乎想从叶夏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不过见叶夏一脸真诚,也没开玩笑之类的意思,她也突然笑了笑,而后将树枝递给叶夏,说道:“你帮我挖吧。”
接着,她便去捡刚刚丢在地上的白色‘米粒’。
叶夏也蹲下身,用那树枝挖起坑来,却又忍不住好奇道:“那是什么东西?好像不是大米吧?”
女子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却没解释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仍是专心致志地捡着那些白色的米粒状的东西。
见女子没有细说的意思,叶夏也没继续问下去,低头刨起坑来,过了一会,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转头对女子说道:“不好意思啊,你养这东西肯定花了不少心血吧?”
女子却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没事,这只蟾蜍其实也算不上是我养的。前阵子我在这公园里发现了它,才每天拿吃的东西来喂它。不过这蟾蜍很警觉,平日里我一靠近它,它就会跑走……”
正说着,女子却突然止住,慌忙拉了一把叶夏,“校警来了,快走!”
说着便站了起来,埋头向一边走去。
叶夏转头一看,发现正有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人朝着这边走来。
于是他忙丢了树枝,草草埋了那只癞蛤蟆的尸体,离开了那里。
他这一耽搁,女子却是不见了影子。
叶夏站了一会,向着外面走去。
刚走出公园,却见女子正站在门口,见到叶夏后,她有些疑惑道:“你怎么才出来?没被校警抓到吧?”
叶夏摇了摇头,笑道:“没呢,我埋了那只癞,哦,那只蟾蜍就出来了。”
“你没碰那只蟾蜍吧?那可是有毒的!”女子却忙问道,看了看叶夏的手。见叶夏双手并无异状,她有些焦急的脸色也终于回复了平静。
叶夏一愣,随后笑着拍了拍手,摇了摇头。
女子也笑了笑,看着叶夏道:“你早上没课?”
叶夏有些尴尬,挠了挠头道:“我不是这里的学生。”
女子有些惊讶,“你不是这里的学生?”
叶夏点了点头。
女子又看了看叶夏,而后却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夏。叶子的叶,夏天的夏。你呢?”
女子见叶夏问自己名字,竟是突然露出一丝羞涩,过了好一会,才下了决心似的,开口道:
“我叫洋彪儿。”
听了女子的名字后,叶夏也终于明白了女子在说出自己名字前为什么会有羞涩和忸怩,因为这名字实在太……奇怪了。
叶夏从没听过有人姓洋的,更出奇的是对方一个女孩子竟然叫什么‘彪儿’。如果光听这个名字,只知名字的主人是个女子,却没见过其真容的话,也一般会把她想像成什么母大虫顾大嫂,母老虎孙二娘一类的人物,偏偏站在叶夏面前的女子看去却是文弱清秀,娇俏可人,虽然看去有些冰冷,却与彪悍实在扯不上什么大关系。
叶夏浮想联翩,再联系女子说出名字时的表情,也是觉得十分有趣。只是他想笑却又有些不敢笑,毕竟刚与女子认识,如果真笑出来也是十分失态,于是忍得十分辛苦。
女子狐疑地看着叶夏,见了叶夏鼓着嘴似笑非笑的尴尬表情后,脸色却更冷了,把头转了过去,说道:“你的名字也不怎么样。”
叶夏连忙点了点头,真诚地表示赞同。
大概没想到叶夏听了她这么说后,竟然没生气,反而还同意了她所说的,女子愣了一下,而后竟然展颜嫣然一笑,脸上的冰冷之色顿消。她说自己的名字在她们那个地方还是很普通的,并没什么好奇怪的,还说‘彪儿’在她们那里用土话说是身体健康的意思。
叶夏听了后,不由疑惑什么地方会习惯给女孩子取这样的名字,也忍不住又细细看了女子几眼。
女子发上别着的那朵白色花儿也十分惹眼,总让叶夏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集中在上面。
虽然女子发上别着花儿,并不见俗气,甚至给女子反添几分清丽脱俗,但这个年头,在自己头上别着花朵的是少见,尤其对方还是个学生。
又看了看女子身上的装束,叶夏突起一个念头,便小心问道:“你不是汉族的?”
女子愣了一下,看着叶夏,随后颇有些埋怨似地说道:“你一直不知道?才看出来啊?”
叶夏摇了摇头,随后却忙又点了点头,解释说自己先前没去多想,也是刚刚觉得有些奇怪,才怀疑起来。
听叶夏这么说,女子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说自己确实不是汉族的。
不过她也没跟叶夏说自己是哪个少数民族的,似乎总保持着几分戒备和警惕。
叶夏也没继续问下去。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当叶夏目光再次不由自主被女子头上的那朵白色花儿给吸引后,他突然笑了笑,问道:“你知道杨二车娜姆吗?”
女子微微一愣,而后摇了摇头,一脸疑惑地问叶夏杨二车娜姆是谁,叶夏跟什么杨二车娜姆又是什么关系。
叶夏也是随口说说,见女子这么问,赶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也不认识她,只是在电视上见过她。”
女子哦了一声,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看着叶夏,又问杨二车娜姆是不是很漂亮。
“漂亮?”叶夏一怔,随后看了女子一眼,挠了挠头笑道:“她自己应该是这么想的吧。我在电视上看到她头上经常别着一朵花,还是很大的大红花。不过我觉得你头上别着朵花比她好看多了,不嫌突兀,跟你很相衬……”
女子露出一丝羞涩,只是很快,她的脸色却又冷了下去,冷冷地看着叶夏,不过见叶夏脸上没有任何轻佻之意,她的脸色也慢慢缓和了下来,却也没有回话,沉默着。
叶夏见到女子反应,也有些尴尬,便停住了不再说。
两个人之后许久无话,却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那么默默地站在公园门口,看着前面形形色色的学生路过。
女子双手相握放在身前,一双眼淡漠地看着前边,又带着一分戒备,也有着一分无意识之下自我保护的意味,与周围的一切也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大概因为她独特的装束,路过的学生也总是忍不住多瞧上她两眼,甚至有的还在指指点点,交头接耳议论一番。
女子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双手却越握越紧,嘴角也微微地咬起。
叶夏从女子的装束和言行包括现在的一举一动,总觉得女子无处不透着矛盾之意。
忽冷忽热,一时矜持,一时羞涩,一时却又淡然,还有双手相握,独立一地,看着前面众人时隐隐透着的无助、孤独以及倔强。
这也让叶夏忽起莫名地类似同病相怜的感觉,他突然忍不住问道:“你是新生?”
女子转回头,看了一眼叶夏,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叶夏笑了笑,说道:“猜的。”
女子脸上更是疑惑了,不过接着,她放下手,说道:“我要去上课了。”
叶夏点了点头,“我也要回去了。”
两人分头而行。
只是走了几步,女子却突然转头,朝着叶夏说道:“那个……”
“什么?”叶夏回头。
“以后,”女子面露一丝笑容,摸了摸自己额头的流海,又摸了摸头上那朵花儿,说道:“以后你还会来吗?”
叶夏点了点头,朝她挥了挥手,笑道:“以后再见面的话,你叫我阿夏吧。”
“再见,阿夏……我每天早上都会在公园的。”女子也朝叶夏挥了挥手,转身,说完后却突然小跑起来,匆匆离去。
叶夏愣了愣,随后自嘲似地摇头笑了笑,向校外走去。
看了看时间,离焦洋中午放学也还早,叶夏便又在学校旁边转了起来,逛了逛学校边上几家书店,又消磨了些时间。
等他回到校门口,正是中午放学时。
等了几分钟,焦洋从校门里走了出来。
见到叶夏等在校门口,车子却没在,焦洋也是有些纳闷,问陈叔去哪了。
叶夏解释了一下,说陈叔应该还没来,而他自己上午则是也在这里下了车,随便转了转。
焦洋狐疑地看了看叶夏,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陈叔的车就开来了。
回到住处,叶夏也还是先上了楼,去看房里的戒戒。
大概这次叶夏离开的时间确实有点长了,戒戒也没跟前晚那样乖乖地趴在床上看电视,而是不见了影子。
而房间里也乱糟糟的,叶夏那背包里的东西都被翻在了外面,衣服裤子丢了一地,连床上的床单枕头,也被丢在了地下,好像整个房子都被洗劫过了一番。
叶夏顿时急得一阵好找,却终于在床底下发现了戒戒。
此时的戒戒正藏在床底下,整个身子盘在一罐啤酒上,嘴巴咬在那啤酒罐边缘,一边还哼哼唧唧地叫着,卖力地啃咬着罐子。
叶夏找到它时,它也正好将那啤酒罐咬出一个口子,啤酒罐里也扑哧一声喷出了啤酒泡沫。
戒戒顿时欢快地叫了一声,立马凑上去,呼噜呼噜喝将起来。
见到叶夏后,它却用尾巴撑了一撑,将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背对着叶夏,好像是在生叶夏的闷气,故意不理叶夏一般。
叶夏见状,也放了心,至少戒戒没惹出什么大麻烦来,于是他便先下了楼,去吃午饭。
吃完午饭,他又照例给戒戒带了些吃的,包括一只鸡腿,还有一条鱼尾巴。
在他回到楼上时,戒戒正好喝完了那罐啤酒,本来还赖皮一样的躺在那里,理也不理叶夏,好像装死一般,等叶夏将鸡腿和鱼尾巴在它面前晃了晃,它顿时激动起来,丢了矜持,急忙靠近叶夏,讨好似地向叶夏叫起来,摇头摆尾,一副谄媚相。
看它那副样子,只差对叶夏磕头就拜,十足汉奸无赖嘴脸。
当然,这汉奸可不是普通汉奸,只要叶夏多耽搁一阵,惹得它不开心了,它只怕马上就要翻‘脸’,揭竿而起,重新翻身做大老爷。
就在叶夏用那条鱼尾巴戏弄着戒戒时,焦洋也上了楼,却又把叶夏叫了出去。
到了客厅,焦洋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然后破天荒地竟叫叶夏也坐下。
叶夏却不急着坐下,而是先问他有什么事。
焦洋却反问叶夏早上具体忙了些什么。
叶夏简单说自己在学校里转了转。
焦洋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道:“我要你给我做件事。”
“什么事?”叶夏问。
焦洋从怀里掏出张照片,递给叶夏,“你反正没事,这两天给我找一下这个人,打听出她是哪个系的,什么专业什么班级。”
叶夏接过照片一看,赫然发现照片上的竟然是那叶春。
虽然照片有些模糊,看去有些失真,但叶夏还是一眼就看出了上面的人正是叶春不假。
叶夏一愣,随后强压住激动,问焦洋为什么要找照片上的人。
焦洋却说这个不要叶夏管,只要叶夏将照片上的人具体是在那个专业的,还有具体住在哪幢宿舍楼打听清楚了就行。
原来早上叶春跟叶夏说的有个跟叶夏长得很像的人,指的就是焦洋,只是当时叶夏却没留心去听。
开学那天,叶春在学校里看到焦洋,还以为是叶夏送她来上学后还没回叶宅镇,赶紧追了上去,还推了焦洋一把,结果闹出了误会。
叶春在认出不是叶夏后,尴尬无比,连忙跟焦洋道了歉。在她准备离开时,焦洋却叫住了他,说既然道歉,就要有诚心,要叶春请他去冷饮店喝冷饮。
叶春本来因为焦洋和叶夏长得很像的缘故,对焦洋还有些好感,又因认错人,而确实有些不好意思,便答应了,真的请他去冷饮店喝冷饮,结果焦洋的热情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不停地跟她打听她的情况,包括她的专业,她的电话等等,而后更夸张的是,竟然直接提出了要跟她交往,
叶春先前还真将手机号码告诉了他,而后越来越觉得有些不对,赶紧找了借口离开。
之后焦洋却是一天无数次地跟叶春打电话,一次又一次约叶春出来,叶春也是找了各种理由推托。
焦洋也终于知道叶春对自己的排斥,不过却也不肯就此放弃。他从焦大那里学了所谓的做事要单刀直入,所以一见到叶春,有了些好感,便马上提出了交往的要求,根本不去想这样的作为反而让他在叶春心里的印象大跌,之后却仍不肯死心,在打电话没用后,竟然翘课在学校里到处找叶春。
他翘课的事情也被焦大知道,所以这次回家时,才会被焦大斥责。
被焦大斥责后,他自然不敢再这么做了,不过中午见到叶夏一直留在学校附近后,却是突然有了个想法,让叶夏替他找叶春。
只是凑巧,他不知道的是,叶夏和叶春两人之间的关系。
叶夏听焦洋命令似地要自己不要管什么原因,只负责打听叶春的情况,心中更是有些不满,丢下照片:“抱歉,我不做!”
丢下照片后,他本准备转身回房,却突然又转回了身,重新拿起那张照片,撕成了碎片,说道:“我看你还是专心读书吧。”
焦洋在叶夏拒绝后也是愣了一下,不过更没想到的是接着叶夏竟然撕了他当时与叶春第一次见面时偷偷拍下的照片。一阵愕然后,他顿时勃然大怒,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大骂道:“你个狗奴才!”
说着,他竟然一巴掌甩向叶夏,去打叶夏的耳光。
只听扑的一声,他的手却被叶夏紧紧抓住。
叶夏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冰冷,一双眼也是犀利如刀,“奴才?!”
他盯着焦洋,另一只手突然握拳朝着焦洋的面门砸了过去,重重地砸在了焦洋的鼻梁上!
焦洋怎么也没想到叶夏不但不肯为他打听叶春的消息,居然还撕了他给的照片,从来没把叶夏当回事的他顿时勃然大怒,对叶夏破口大骂,而后又忍不住去扇叶夏的耳光。
只是他更没想到叶夏不但挡下了他的手,还反一拳打了过来!
在那一刻,与叶夏冰冷如刀的目光接触,他竟不由感到一丝寒意,心中也涌起一丝恐惧感。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他也根本没有心里准备,没有预测叶夏居然敢还手,顿时被叶夏一拳打了个正着,整个人都跌倒在地上,鼻子上一阵剧痛,呼吸困难,眼冒金星,差点晕将过去。
接着,他感觉鼻子一阵酸麻,又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嘴里也泛起一种涩涩的感觉。他用手背擦了一把鼻子,发现手背沾了殷红的血迹,显然鼻子出血了。
他呆呆地看着手背上的血迹,脸色一阵变化,面容愈见扭曲,脑袋也神经质似地颤了起来,一双眼里各种情绪夹杂。
错愕之后,他心中却突然腾起一股更猛烈的怒火。
“你敢打我?!”
他看向叶夏,死死地盯着叶夏,而后突然跳了起来,歇斯底里地嘶吼着,猛然扑向叶夏。
此时站在他对面的叶夏却也有些失神,本来他对焦洋就没什么好感,刚才焦洋突然骂他狗奴才,他也是突然无名火起,不顾一切打了焦洋一拳。将焦洋打倒在地后,他却有些紧张起来,不过他紧张的是这一拳会不会把焦洋打死或者打成重伤,毕竟鼻梁是人脸部除了眼睛外最脆弱的地方。
不过焦洋的抗击打能力显然也有些出乎叶夏的预料,倒没有真的晕死过去,反而扑了上来,叶夏一时失神,也顿时被他一拳打在了脸上。
焦洋力气也挺大,这一拳又是他全力而出,也是颇重,叶夏脸颊上被他打到后,也整个人都跌倒在地。
焦洋一击得手,却不肯停下,又扑向叶夏。
不过叶夏也终于反应了过去,双腿一瞪,把焦洋反踢了回去,之后也不顾一切,扑向焦洋,与焦洋扭打了起来。
两个人都是憋着股气,失了理智,这一打起来,也是毫无章法,又加力气相若,不一会便齐滚在地上,互相撕扯着。
就在这时,叶夏房间里,正吃着鱼尾巴的戒戒终于发现了外面的不对劲,尖叫着,风风火火跑了出来,扑向焦洋。
它一个腾跃,直接跳到了焦洋的头上,一口咬住焦洋的头发,一阵乱撕乱扯,好像小狗撒泼拔草。
焦洋腹背受敌,顿时分心,他的头发被戒戒一阵撕扯,顿时感觉头皮一阵刺痛,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他便被叶夏扯着领口,掀翻在了下面,而后脸上受到了叶夏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拳头。
很快,焦洋便不再抵抗,只抱着头,不停惨叫。
不过叶夏也是强压着火气,很快就停了下来。他主要是怕戒戒闹过火,要是它一下失了分寸,在焦洋头上啃出个洞来,那就玩大了。
所以他停手后,赶忙去拉戒戒。
那料戒戒却正在兴头上,嘴里咬着焦洋的头发,怎么也不肯放,好像是咬着什么美味的食物,嘴里还哼哼唧唧地,时不时地摆动几下脑袋,扯上几下焦洋的头发,也惹得焦洋忍不住又是痛叫几声。
叶夏也管不了这么多,抱着戒戒用力一拽,将戒戒拽了下来。不过戒戒嘴巴却一直没松,所以也把焦洋那缕头发一起扯了下来,焦洋也发出了一声惨嚎,抱着头顶,在地上一阵乱滚。
好在戒戒好像也知道些分寸,否则咬下来只怕不止是一缕头发,而很可能是片头皮了。
这个时候,楼下的的张伯张婶赶了上来。大概楼上的动静实在是大,尤其焦洋的惨叫声,终于让他们意识到楼上出事了。
张伯张婶到了楼上后,有些吃惊地看着地上的焦洋,又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地上的叶夏还有他怀里仍咬着焦洋一缕头发的戒戒,之后他们两个又转头对视了一眼,却是站在那里,迟迟不见动作,脸色也恢复平静,除了丝疑惑外,并无什么激动和焦急之色。
过了好一会,张伯才向张婶使了个眼色,张婶点了点头,便跑下了楼。
很快,张婶又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白色的塑料医药箱。
只是当她走到仍躺在地上捂着自己脸痛哼哼着的焦洋旁边,打开医药箱,拿出酒精棉,准备帮焦洋处理下伤口时,焦洋却突然爬了起来,然后像阵风一般跑出了自己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张伯和张婶却仍是没见多大的意外,只是又对视了一眼。而后,张伯走了过去,拿起了医药箱,又走到焦洋房间门边,将医药箱放下,然后敲了敲门,说道:“少爷,我把药箱放门外了,您尽快处理一下吧。”
而那张婶则又看了一眼叶夏,然后就下了楼,始终没说过一句话。
张伯则转了回来,走到叶夏旁边,问道:“小夏,你也回自己房间吧。”
叶夏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抱着戒戒回了自己房间。
而那张伯,之后竟然没再说任何话,也没向叶夏询问事情经过,在将客厅里整理和打扫了一遍后,便也下了楼,始终没有任何表态。
叶夏也不由有些奇怪,本来他还以为张伯和张婶定会责备自己,甚至于说很有可能会大叫大嚷责骂他,毕竟焦洋可以说是这里的主人,他们不帮着焦洋难道反来帮他?
却没想张伯和张婶始终一副平静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们在见到焦洋被他打成这样了,为何还能如此平静,甚至都没有劝说一句。
他们对于叶夏和焦洋之间的态度,似乎并无什么区别,唯一有的区别,便是他们给了焦洋一个医药箱,而叶夏则没有。
不过叶夏虽然脸上被焦洋打了几拳,嘴角也出了点血,有点浮肿,但确实不需要做什么处理,只要等上两天,脸上便会自然消肿消淤。
不过相比张伯张婶,叶夏倒是更在意焦大的态度,有点担心焦大那边知道了焦洋被他打了后会有怎样的反应,会不会暴跳如雷,马上就赶出来责难他。
不过叶夏也是想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是没有后悔的必要,而且他也不想为此去跟焦洋道歉,向焦洋示好,如果再来一次,叶夏那一拳仍是会毫不犹豫地打上去。
倒是他怀里的戒戒,却仍是斗志高昂,嘴里竟然仍咬着焦洋那一撮头发,还呜呜叫个不停。
叶夏看到它迟迟不肯放下那缕头发,便想将头发从它嘴拿下来。
哪料戒戒却紧紧咬着那缕头发,怎么也不肯松口,倒好像那缕头发比鱼尾巴还珍贵。
甚至于见到叶夏拽得厉害,它便挣扎着爬了下去,想要躲避叶夏,而后又爬下了床,躲到了床底下。
到了床底下后,它才将那缕头发放下,然后又用嘴巴拱了拱,一边朝着外面的叶夏叫上几声,叫声中分明带着一丝得意。
叶夏也终于明白过来,看它样子,它似乎把这缕头发也当做自己的战利品了。
所幸的是,以前它通常会把战利品吃掉,这次却似乎并没这个打算,因为依照它的性子,绝没有囤积食物的习惯,不管有多少,绝对会当场‘消灭’掉。
所以看它样子,似乎有把这缕头发收藏起来的迹象。
不过收藏毛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变态的癖好,叶夏一想到到时候戒戒变成了毛发控或者什么内衣内裤控,而自己床底下到处是别人的头发乃至其它地方的毛发,或者还有别人的臭袜子臭内裤,便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又蹲下身,去抓戒戒。
哪知戒戒却是挡在那缕头发前,朝着叶夏尖叫起来,叫声高亢,像在示威和警告,一副誓死捍卫那缕毛发,捍卫自己特殊兴趣和爱好的架势。
完了,叶夏心想。
在叶夏和戒戒为着焦洋那缕头发僵持和拉锯着时,焦洋却正在自己房里烦躁地走来走去。
他过一会便忍不住走到衣柜的镜子前照一下,一看自己鼻青脸肿,头发乱糟糟的样子,便是忍不住地又一阵暴跳如雷,咬牙切齿,不停地骂着粗话。
不过他并没有跟叶夏想的那样,把这事情告诉焦大,甚至于想都没有想过要把这事告诉焦大。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将这件事情告诉焦大,焦大也根本不可能会给他出头,甚至反而会狠狠地责骂他,不过不是责骂他跟叶夏打架,而是责骂他打架时竟然输掉了。
以前他上学的时候,他因为性格敏感,容易冲动,也常跟同学发生争斗,而像这种私斗的事情,焦大也绝不会为他出头,一向都是让他自己解决。最初他曾在焦大面前哭哭啼啼告诉,结果却反遭来了焦大的怒斥,怒斥他无用无能。
所以连那张伯张婶,在这件事情上,也没为焦洋出头,而是尽力的当着局外人,留于焦洋自己解决,也是因为焦大有过交代在先,并不是说他们对叶夏有特殊好感或者讨厌焦洋,而有意偏袒叶夏。
不过焦洋也绝难咽下着口气,尤其当照着镜子,看到自己的鼻青脸肿的样子,更是怒火中烧,感觉整个人都要沸腾起来。而且这件事情迟早还是要传到焦大耳朵里,如果让焦大知道他打架输给了叶夏,被叶夏打得鼻青脸肿,而后却不了了之的话,焦大一样会责骂他,骂他窝囊。
睚眦必报,也是焦大教给他的家训之一。
半夜。
在叶夏熟睡之时,焦洋房间的门突然悄悄打开,之后焦洋悄无声息地走了出来。
他身上竟然一身短打黑衣装束,出来后,他也并没走向洗手间,而是悄声来到了叶夏的房门前。
之后,他蹲下身,静听了一会叶夏房里的动静,而后,他从怀里掏出了个黄色四方盒子。
焦洋小心地打开黄色的四方盒子,只见里面有着三五条黄色的小虫子,这些虫子不过两三厘米长,看去普普通通,倒有点像那种黄粉虫。
不过不同于黄粉虫,一般都用来当做其它虫子甚至人类的食物,焦洋盒子里这几条虫子在蛊门中却是有名的蛊虫,虽说它名气大主要是因为它很大众,很多人入门时都是以养这种蛊虫开始,但对普通人来说也绝对是很厉害的东西。
焦洋打开盒子后,把盒子放在了地上,又从怀里拿出一条长长的黄色羽毛,也不知道是什么鸟儿身上的羽毛。
他用那黄色羽毛轻轻拨弄着那几条虫子,那几条本来懒洋洋躺在盒子里的虫子也慢吞吞地爬了起来,而后排队成线,从盒子里爬了出来。
等几条虫子都爬出盒子后,焦洋又用那条羽毛在地板上划了一下,那几条虫子便首尾相接沿着焦洋用羽毛所划的那条看不见的直线慢吞吞地爬了过去,最后从门下的缝隙里钻了进去。
在那几条虫子爬进叶夏房门里后,一直屏气凝神的焦洋也长长地呼出口气,接着赶紧收了羽毛和盒子,悄悄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间后,他也不回床睡觉,而是站在门后,支着耳朵,听着叶夏房间那边的动静。
只是过了许久,叶夏那边仍是安静得很,没有任何动静。
焦洋不由有些疑惑,心中也开始乱猜起来,不过他还是耐着性子听着那边的动静。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叶夏那边仍是毫无动静。
焦洋也是越来越烦躁,先前还站在门后静听着,到了后来,却是在自己房里走来走去,十分焦急,间或停下,听听叶夏那边的动静,只是结果总是让他很失望。
有几次,他甚至都忍不住打开门,又偷偷走到叶夏他们房门前听了听,但除了叶夏轻微的鼾声,他却什么都没听到。
就这样一整晚,他的情绪或激动或紧张或疑惑或愤怒,一直都是很亢奋,也根本没心思睡觉。
天放亮时,他更是忍不住了,便开了门来到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直看着叶夏那边,而他脸上两个黑眼圈也越来越明显。
大概因为坐了下来的缘故,他也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困意,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睡了过去。
突然,他听到了叶夏房间里传出了叶夏的惨叫声,他睁眼一看,只见叶夏房门砰的一声打开,叶夏从里面冲了出来。
叶夏的脸上身上都长满了脓包,那些脓包正在一个个的破裂、溃烂,像一条条虫子一样不停地扭动着,然后化成脓水,甚至有些地方一块块的肉像烂泥一样正在不停地往下掉。
叶夏大概因为难忍疼痛,也不停地用手往自己身上抓,只是这一抓却把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给抓了下来。
不过片刻,叶夏全身溃烂,只剩下了一个红白色的骨架。
看到这一幕,焦洋是又喜又惊,虽然在他的预想中,叶夏便是这样的结局,只是如今亲眼见到,他还是忍不住感觉到一阵反胃,几欲呕吐。
只剩下了一个骨架的叶夏却嚎叫着,踉踉跄跄向他走来。
焦洋也顿时慌张起来,想要站起逃跑。
只是他突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竟然难以动弹。
焦洋顿时惊骇无比,也突起一丝后悔。
变成了个骷髅一般的叶夏却是越来越近,两只骨爪向他喉咙抓来。
“少爷,醒醒,吃早点了。”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焦洋打了个激灵,好像醍醐灌顶一般,眼前的事物纷纷变化,变成了骷髅的叶夏也突然消失,变成了张伯,此时他正站在焦洋的前面,和颜悦色地叫着焦洋。
原来是做梦啊!
焦洋突然感觉到一阵疲惫感袭向全身,眼皮也十分沉重,上下打着架,连眼前张伯的身影都有些模糊。
张伯又问道:“少爷,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要不我先给您泡杯咖啡?”
焦洋恍惚中,啊了一声,尽力睁着眼,看向叶夏房间那边。
此时在他心里,却隐约有着一丝庆幸,庆幸刚才的情景只不过是一场梦,只是他心里却还是怀着几分期待,期待着叶夏是否真跟他梦里那样,已经变成了一堆枯骨。
然而他却看到,叶夏正蹲在门边上,一边刷着牙,一边逗弄着戒戒。
而那戒戒,嘴里则叼着一撮头发,对着叶夏摇头摆尾,间或呜呜叫上两声,一边不停地躲闪着叶夏去抓它的手,像在跟叶夏玩老鹰捉小鸡。
它嘴里叼着焦洋那撮头发,嘴角也好像多了一撮胡子,让它显得有些滑稽。
看到这般情景,尤其看到戒戒嘴上叼着的昨天从他头上扯下来的头发,焦洋顿时没了睡意,甚至没了疲惫感,却感觉一阵莫名的烦躁。
张伯却又问了他一声,问他要不要喝杯咖啡先。
焦洋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不用了!”说完,他便起了身,径直下了楼。
除了郁闷和愤怒外,焦洋也还是感觉十分的困惑,困惑叶夏和戒戒居然安然无事,也困惑半夜里他放入叶夏房间的那几条蛊虫为什么没在叶夏房间里搅出一丝一毫的动静。
他甚至都要怀疑半夜他放出那几只蛊虫后,那几条蛊虫在他回了自己房间后又跑了出来,去了其它的地方,否则不可能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困惑之下,一想到戒戒叼着他那撮头发得意洋洋的样子,他也突然觉得十分的郁闷,脑袋也沉重无比,一时间睡意重又袭来,让他全身感觉无尽的疲惫。
在一楼转角处,他不经意地瞄了眼镜子,发现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有着两个比熊猫还黑的眼圈。
楼上的叶夏,一边刷着牙,一边忙着抢夺戒戒嘴里那撮头发,却突然听到楼下传来焦洋一声郁闷至极的惨嚎,也不由有些奇怪,怀疑焦洋是不是走路不慎,摔了一跤,不过他也没兴趣去管,仍是把注意力放在死也不肯交出那撮头发的戒戒身上。
他也全然不知昨晚焦洋的小动作,不知道房间里曾闯进来过几条蛊虫,而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只有戒戒知道,焦洋放出来的那几条蛊虫究竟在什么地方,因为那几条蛊虫现在都在它的肚子里。
如果戒戒真有跟人一样的思维,一定是觉得生活无比美好,这个世界无比美妙,连半夜都会有美味的食物自动送上门来。
食物虽然不多,勉强还是能当一场宵夜的。
唯一不美妙的就是叶夏这小子竟然如此的冥顽不灵,非要抢它嘴里的‘战利品’,难道他不知道这东西留着会有很大的用处吗?
吃完早饭后,叶夏又跟着陈叔送垂头丧气顶着两只熊猫眼的焦洋到了学校。
到了学校,叶夏也跟着一起下了车。
焦洋正准备进学校,见叶夏也跟着下来,并且要跟着一起进学校时,便停了下来,冷冷地看着叶夏,鄙夷道:“你进学校干什么,难道也要去上学?”
叶夏却是不理他,轻车熟路进了学校,把他甩在了后面。
焦洋顿时气得全身发抖,甚至有去报告保安,将叶夏撵出来的冲动。
叶夏进了学校后,也不再乱转乱逛,直接到了那座花园。
只是他来到老地方,却没见到洋彪儿的身影。
接着他在公园了转了一圈,也仍是没有见到洋彪儿。
叶夏又回到了老地方,坐在草皮上,等了一个多小时,却始终没见洋彪儿出现。
最后叶夏自嘲地笑了笑,出了公园,然后徒步回了住处。
学校离清河路挺近,他也只走了不到半个小时。
一楼厨房里,张婶却站在鱼池前,一脸疑惑地喃喃自语着:“小黄鱼怎么只有三条了?记得昨天好像还有五六条的。”
张伯却说张婶会不会是记错了,又说还是再去超市买几条,省得中午不够吃。
叶夏也没怎么去在意,跟张伯张婶打了个招呼,便上了楼。
回到三楼,他打开房门,却见戒戒仍趴在床上,聚精会神地看着前面的电视。
不过见到叶夏进来后,它却麻利地溜下了床,爬到床底,一口叼住它藏在床下的那撮头发,然后哼哧哼哧地爬回床上,将那撮头发放在自己身下,才又看了叶夏一眼,接着却不理叶夏,依旧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听着歌曲,间或跟着音乐抖几下身子,摇几下脑袋,一副悠然自得地样子。
叶夏见此,却是哭笑不得。戒戒见到他后做这样的反应,明显是怕叶夏又去抢它放在床底下的那撮头发,真好像是在防贼一般。
……
半夜。
在叶夏熟睡后,焦洋房门又慢慢打开,焦洋从里面蹑手蹑脚走了出来。
他出来后,又来到了叶夏房门前,支起耳朵听了一阵。
在听房间里叶夏发出轻微的鼾声,显然叶夏早已睡熟后,焦洋又在房门前蹲了下来,而后从怀里掏出个瓷瓶。
掏出瓷瓶后,他却不急着打开瓷瓶上的木塞,而是又从怀里掏出两团黑色的如棉花一样的东西,将自己的两个鼻孔塞了起来。
之后他又从怀里掏出一根有点像那种掏耳朵用的棉花签一样的东西,接着便拔开了那个瓷瓶的木塞,将‘棉花签’放进了瓷瓶。
他用棉花签在瓷瓶里搅拌了几下,然后拔了出来,那棉花签本来白色的头部也变成了黑色。
之后,他便用棉花签在叶夏房门下缝隙的地板上那里涂了起来,好像刷油漆一样,只是在棉花签涂了后,地板看去却只是有点湿,并没见什么黑色,倒好像那棉花签一开始就是黑色的,而不是瓷瓶里带出来的。
焦洋用棉花签涂了好一阵,几乎把房门下缝隙周围的地板涂了个遍后,才停了下来,然后收了瓷瓶和棉花签。
接着,他又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四方的黄色盒子。
他打开盒子,里面赫然又是几条跟昨晚一样的黄色虫子。
焦洋又拿出了一条黄色羽毛。
就在这时,焦洋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异响。
他心中一惊,赶忙转头去看。
却见一个猫似地影子正从沿着台阶从下面往上爬来。
焦洋心中纳闷,心想是不是那家的猫或者野猫闯家里来了。
在他疑惑间,那个影子却终于爬上了台阶,来到焦洋跟前。
焦洋赫然发现对方竟然是那戒戒。
戒戒肚子鼓胀,好像塞了一条木柴,而它嘴上还拖着一条三寸多长的小黄鱼。上来后,它便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焦洋。
认出是戒戒后,焦洋不由傻在那里。
他本还以为是什么野猫闯了进来,怎么也没想到会是戒戒,他更没想到戒戒会半夜出来偷东西吃。
只不过现在他将戒戒抓了个现行,却没有什么可高兴的地方,相反,他也突然感到十分的紧张,因为他现在也在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换个角度说,他也被戒戒抓了个现行。
当被歪着脑袋的戒戒好奇地看着时,焦洋甚至感觉到自己的脸都有些火辣辣的,感到一阵莫名的心虚,有拔腿就跑的冲动。
倒是戒戒,全然没有寻常小偷被发现到偷东西时该有的慌张和害怕,它‘大方’地看着焦洋,甚至还晃了晃脑袋,跟焦洋呜呜叫了一声,倒好像是在跟焦洋打招呼,表现出奇的平静。
由此可见,戒戒的脸皮比起焦洋来要厚得多了。
见到戒戒这般表现,焦洋也终于冷静了下来。一想到戒戒只不过是条虫子,他也暗笑自己刚才的紧张。
再看戒戒站在那里,一副傻乎乎没有半点警惕和敌意的样子,焦洋心里一横,决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将戒戒制住了再说,‘杀虫灭口’。
于是,他马上又将那黄色盒子拿了起来,然后将那盒子慢慢地极其小心地推向戒戒那边。
戒戒则仍是好奇地看着焦洋的一举一动,看着那四方盒子一点点地靠近自己,却没见警惕和戒备之意。
焦洋尽量将盒子推近戒戒,在盒子离戒戒半米多外,而他的手也伸长到了极限后,他才停了下来,然后又用那条黄色羽毛轻轻地拨弄盒子里那几条黄色虫子。
那几条懒洋洋趴在盒子里的虫子在他拨弄下也一点点地兴奋起来,扭动身子爬出了盒子。之后,又在焦洋那条羽毛的指引下,慢吞吞地爬向戒戒。
在爬了一半距离后,本来结队成一条直线的它们又散了开去,成一条横线,继续慢吞吞地爬向戒戒。
而戒戒则自始自终只是默默地看着几条黄色虫子一点点逼近自己,没有紧张,也没有激动,好像真的变傻了一般。
见戒戒乖乖呆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丝毫没有反抗和逃走的意思,焦洋暗自高兴,甚至兴奋地整个人都不由轻轻颤抖起来,心想这次终能报了前日被戒戒生生扯掉一撮头发之耻。
“蠢货……”见几条黄色虫子在戒戒周围围成了一个圈,并且突然加快了速度向戒戒逼近,焦洋得意之下,忍不住开口说了戒戒一声。
只是他话音未歇,戒戒却突然丢下了嘴里的小黄鱼,高叫了一声,然后扑向了正前方那条黄色虫子。
那黄色虫子见戒戒扑向自己,也马上停了下来,然后吐出了一口大大的口水,挡在自己的前面。
吐出口水后,黄色虫子整个身体缩小了近一半,接着,它又一点点地钻进了那口水里,好像是想用那口水将自己包裹起来。
可戒戒却毫无顾忌,瞬间扑到了黄色虫子跟前,一口将黄色虫子给吞进了嘴里,而后咕隆一声,直接将黄色虫子吞进了肚里。
焦洋当场呆住。
按照他的预测,在黄色虫子吐出那口口水后,戒戒肯定要停下来,不敢靠近黄色虫子,因为只要一碰黄色虫子那口口水,便会溃烂流浓,不用多久便会化成血水,就像他当初梦到的叶夏的情形那般。
只是他却没料到戒戒竟然如此冲动,竟毫不顾忌黄色虫子的口水。
他也不由冷哼了一声,心想果然是条呆虫,等下肚烂肠穿了,就会知道厉害了。
可是正在他兴致勃勃地想像着戒戒等下的惨状时,刚吃下一条黄色虫子的戒戒却马上转了身,立马扑向另一条虫子。
焦洋见此情形,也稍微有些着急起来,轻轻嘘了一声,另外那几条正逼近戒戒的虫子也马上停了下来,而后几乎同时向戒戒用力喷出一口口水,好像吐出口浓痰一般。
那料戒戒却不闪不避,横冲直撞,瞬间又来到了一条虫子跟前,张嘴将其吞了进去。
只看得焦洋目瞪口呆。
之后,戒戒却又快速转身,马不停蹄冲向第三条,第四条,第五条。
不过转眼间,戒戒风卷残云一般,将五条虫子统统吃进了肚里。
它那本来就鼓胀的肚子又是大了一分。
而后,它却晃晃悠悠来到焦洋跟前,带着丝企盼似地朝着焦洋叫了一声。(“好人,还有吃的吗?”)
焦洋当场石化。
不过现在他终于有点明白昨晚他放出的那几条虫子到底去哪了。
戒戒见焦洋没有反应,却又朝着焦洋叫了一声,叫声也高了一些,似乎有些不悦,好像不满焦洋竟然只给了这么一点食物。
现在八戒大老爷的肚子虽然很大了,不过可没撑着,还能吃很多很多东西。
焦洋还有些不相信似了瞧了戒戒一阵,可惜戒戒却始终没有任何异样,甚至都让他感觉到它似乎更精神了。
在戒戒又朝他叫了一声后,他终于反应了过来,却又有些焦急,心想早知道就带更厉害的蛊虫出来了。
虽然他的房间很近,不过他又怕自己转身去拿,戒戒也要回叶夏的房间。以后只怕很难再遇到这样的机会了。
想了一想,他突然又起一计,忙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黑色瓷瓶,又塞紧了鼻孔里两团棉花,然后打开那个瓷瓶口上的木塞。
接着,他便将那瓷瓶口子慢慢凑近戒戒。
戒戒则疑惑似地看了看焦洋,而后竟也把脑袋凑向焦洋手上的瓶口,似乎好奇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焦洋再一次兴奋起来,见到戒戒几乎将嘴巴都埋进了瓷瓶的瓶口,他都有一把抓住戒戒的冲动。
不过他还是强忍着冲动,等着戒戒自动晕过去。到时候怎么处置戒戒,还不由着他去?
只是,很快,戒戒却缩回了脑袋,甩了几下,然后朝着焦洋叫了一声,似乎,并不喜欢焦洋瓶子里的东西,所以在摇头表示不满。
不过它也没有像焦洋想像的那样,顿时晕倒过去。
焦洋愣了一下,疑惑怎么不起作用,而后又将瓷瓶凑向戒戒。
戒戒却是没兴趣了,只朝着焦洋叫了一声,叫声也高了许多。
焦洋的汗都出来了。
他空着的手摸了把额头的汗,另一只手则又拿着瓷瓶凑近戒戒,试图让戒戒再闻一闻。
只是戒戒却将脑袋偏了过去,又朝着焦洋叫了一声,叫声也更高更尖利了,明显表达出着自己的不满,似乎在责怪焦洋。
焦洋知道不行了。
他想到了撤退,于是一点点地向后挪着,想回自己房间。
戒戒见焦洋想走,开始一声接一声地叫了起来,一声比一声高亢和尖利。
焦洋见戒戒开始大声叫起来,更是心虚,转身就跑。
戒戒却是没答应让他走。
见焦洋身上压榨不出什么好东西了,它也终于翻脸,一声尖叫,腾地跳起,直接扑在了焦洋的头上,而后一口咬住焦洋的头发,一阵乱撕扯。
焦洋惊骇和疼痛之下,惨叫出声,去抓头上的戒戒,抓住戒戒后,他用里一扯,想把戒戒拽下来。
结果戒戒却紧咬他的头发不松口,他这一拽,头上更是剧痛,又不由惨叫一声,接着整个人也失了重心,砰地一声摔打在地。
叶夏也终于惊醒,拉开房门冲了出来。
客厅没开灯,夜色正黑,叶夏也只见到一个黑影在地上翻滚,却看不出样貌。
而叶夏却以为是进了贼,也马上扑了过去,对着焦洋一阵乱踢乱踩。
只踢得那焦洋惨嚎连连。
“住手!是我……”
焦洋再也顾不了面子什么的,强忍着痛,开口叫道。
叶夏一愣,停了下来,疑道:“焦洋?”
焦洋哼哼几声,叫道:“快把你这虫子从我头上拿下来!”
叶夏回神,忙去拉焦洋头上的戒戒。
一阵拽拉后,他终于将戒戒给拉了下来,不过戒戒也再次扯下了焦洋一撮头发,焦洋也再次发出了声惨叫,之后便躺在地上哼哼个不停。
叶夏呆了几秒钟,便去开了灯。
楼下也传来了张伯和张婶询问的声音,很快,便传来了他们朝上走来的声音。
戒戒却是从忙叶夏怀里溜了下来,而后扑向另一边的那条小黄鱼,快速把那小黄鱼拖进了叶夏房间。
之后,它鬼祟地朝着外面看了看,才大摇大摆地爬了出来,一边朝着焦洋叫上一声,一边又朝着叶夏叫上一声,最后又朝着刚上来的张伯张婶叫上一声,一副兴奋和得意的样子,好像抓了小偷的见义勇为者在跟大家解说事情经过一般。
张伯和张婶疑惑地看了看焦洋,之后又带着询问意味地看向叶夏。
叶夏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正在睡觉,突然听到客厅传来的吵闹声,还以为进了贼,结果却是焦洋。
焦洋坐在地板上,双手抱着头,他的头发又变成了乱糟糟的,整个人看去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听叶夏说后,他顿时激动起来,指着叶夏叫道:“你是故意的,你肯定是故意的!”
张伯忙向前一步,挡在叶夏和焦洋之间,而后看了看焦洋,疑惑道:“少爷,你怎么半夜穿成这样,是不是出门去过了?”
焦洋身上穿的是焦家的人常用的夜行衣,所以张伯也会有此一问。
焦洋愣了一下,面色变了变,有些尴尬的样子,而后他哼了一身,转身想回自己的房间。
只是走了几步,他却突然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而他倒地后,他怀里也滚出了那个黑色瓷瓶。瓷瓶的口子还开着,滚落地板上后,瓶口淌出了一丝透明的水。
瓷瓶里的水一流到地板上,却马上化成了黑色的雾气,又转眼消散。
焦洋突然晕倒,也非其它原因,正是中了自己那黑色瓷瓶里的蛊毒。
当时他急切想要回自己房间,也没来得及把瓷瓶口子封好,更没想到戒戒突然翻脸,暴起袭击。
倒地之后,虽然他被戒戒爬在头上‘蹂躏’,以及之后又受了叶夏一阵乱踢,只疼得他差点晕过去,却还是拼命护持着瓷瓶,不让瓷瓶掉落或者倾倒,以免自己中了其毒。
这瓷瓶里的蛊毒虽说普通,但常人中了也至少要昏迷个三五天,搞得不好,还有性命之忧。所以焦洋也不得不千万小心。
不过当听到张伯和张婶上来,焦洋顿时有些慌张,不想暴露自己真正的意图,于是情急之下,将瓷瓶直接藏在了怀里。
只是经过一阵打闹,瓷瓶因为没封口,里面的蛊毒多少还是漏了一些出来,直接流在了他的身上,虽然他鼻子里塞着东西,但通过皮肤还是吸了一些进去,最终蛊毒发作,晕死了过去。
看到焦洋突然晕倒,张伯和张婶起先也是一脸疑惑,不过见到焦洋怀里滚出的瓷瓶后,终是脸色大变。
叶夏见到焦洋突然摔倒,也是急过去准备扶住他,却被张伯拦住。
“我来,你先回房间。”张伯拦住叶夏说道,之后小心翼翼地抓住焦洋一只脚,竟将焦洋倒拖回了他自己的房间,好像拖个死人似的。
叶夏愣了一下,之后还是抱着戒戒回了自己房间,也懒得再管这事。
戒戒也是巴不得早点回去,因为房间里还有无比美好的东西正在召唤着它。
回到房间后,它马上爬了下去,将藏在门后的小黄鱼拖到床底,而后大快朵颐。
只是过了一会,张伯却突然来了叶夏房间。
叶夏问张伯焦洋怎样了。
张伯笑了笑,说焦洋没事,估计很快就会醒过来了。
叶夏搬了张椅子给张伯坐,张伯却摇了摇头婉拒,问叶夏道:“小夏,能不能跟我聊聊?”
叶夏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奇怪张伯要跟自己说些什么。
张伯却开口道:“小夏,你对少爷怎么看?”
焦洋愣了一下,而后道:“我跟他不熟,也没什么看法。”
张伯苦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少爷过去的事情吗?”
叶夏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张伯叹了口气,而后说焦洋虽然是焦大的亲生儿子,却是十二岁才到焦家,在他十二岁以前,他一直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而是徒自跟着母亲生活在一起。
而在焦洋十二岁以前,过的日子也是十分困苦,跟着母亲到处流浪,像个要饭的一样,直到他十二岁时,他母亲去世,焦大才找到他,把他接回了焦家。
叶夏错愕。
叶夏也曾猜想过焦大为什么会突然抛弃自己母亲,而在见到焦洋后,曾猜想焦大当年很可能是为了焦洋母亲才抛弃了自己母亲,所以他对焦洋以及焦洋的母亲也一直怀着几分嫉妒甚至仇恨。
却没想到焦洋的经历比起他似乎并没好上多少。
他忙问张伯焦大为什么会让焦洋和他母亲流落在外,直到焦洋那么大了才去接回来。
张伯却支吾起来,似有难言之隐,只说其中关节他也不是很清楚,也不敢瞎猜,现在之所以跟叶夏说这些,只是让叶夏知道焦洋其实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就算十二岁之后到了焦家,也因焦大严厉,并不像寻常富贵之家的子弟,过着纯粹享乐的生活。
叶夏沉默良久,而后问张伯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
张伯告诉叶夏说焦洋因为小时候的经历,性格也有些孤僻和敏感,容易激动,而且争强好胜,而他也只是想让叶夏以后对焦洋现在的所做所为宽容一些。
他说焦洋和叶夏之间的事,他做为一个下人也无法插手,不过他也不想焦洋和叶夏之间真闹到无法收拾的境地。
见叶夏沉默,张伯又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少爷这样的身世以及现在的作为,你可能很难理解,不过不管怎么样,就算少爷有错,还是希望你能多担待一些。”
叶夏苦笑了笑,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多少可以理解,因为我从小就没有父母。”
张伯顿时愣住,说不出话来。
叶夏又笑了笑,说道:“不过我运气好些,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几个长辈都很疼我,跟我一起长大的几个伙伴也是很好的人。虽然我从小都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不过我觉得他们就是我的亲人。只是不管怎样,很多时候,还是要被别人指指点点,说各种各样的闲话,看各种各样的眼色,还被许多人欺负。”
这个时候,焦洋突然出现在门边,脸上带着丝惊讶,问道:“你说得都是真的?”
不过很快,他大概是刚才的问有些多余,便不等叶夏回答,又问道:“你恨不恨你的父母?”
叶夏愣了一下,而后带着丝毫迷惘道:“以前是不恨的,因为我一直以为我父母死了,不过现在却不知道到底恨不恨了。”
焦洋却哼了一声,捏着拳头说道:“你连自己父母都不知道是谁,当然谈不上恨与不恨了,不过我却恨他!很恨他!”
张伯脸色大变,低叫道:“少爷?”
焦洋瞪了张伯一眼,说道:“怎么了,有本事你去跟他报告啊!当年他背弃我外公家,连累我母亲被驱逐出门,之后四处流浪,我却一直以为他死了,直到我母亲临死前我才知道真相,才知道他抛弃我母亲独自享福,难道我就不该恨他?如果不是他强迫,我才不愿意回这个家来!”
说完,情绪激动无比的焦洋扭头跑回了自己房间,重重地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张伯十分尴尬,默默不语走了出去。
叶夏则是半知不解,心中却惊讶不已。
听焦洋所说,焦大也是在焦洋出生前就抛弃了焦洋母子,情形跟叶夏倒是十分相似。只是看焦洋愤怒的样子,似乎过错全在焦大,不过具体原因焦洋没说,叶夏也是不得而知。
叶夏突然觉得,焦大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更让他难以捉摸了。
……
第二天早上。
叶夏照例又跟着陈叔一起送焦洋到学校。
焦洋脸上虽然消肿了许多,不过还是有些鼻青脸肿,尤其昨晚叶夏那两脚踹得厉害,他的嘴角和眉骨都在地板上磕出了伤口,现在都不得不粘着创口贴。
还有他的头上,被戒戒扯下了两缕头发,虽然用定型水精心梳理过,如果仔细看,还是能看到他头顶有两处没了头发,好像秃顶一般。
不过焦洋却很反常地没有像昨天那样,一路上对叶夏吹胡子瞪眼的,没个好表情,这次反而平淡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听说叶夏从小没有父母,是个孤儿,所以他也有些同病相怜。
叶夏也跟焦洋一样,虽然没有刻意去讨好焦洋,但心底对焦洋那丝不待见也终是淡了许多,见焦洋态度缓和,倒也尝试着跟焦洋聊起话来,问焦洋是学什么专业之类。
焦洋虽然还是有些冷淡,但也有问必答,甚至问叶夏有没有兴趣一起去上课,说他可以托学校领导帮叶夏办个旁听证,叶夏便可以在学校里自由听课。
说得叶夏还真有些心动。
去年叶夏毕业后,也没去参加高考。不过倒不是他成绩不好,没有希望考上大学,要知他的学习成绩在班里虽不算顶尖,却也稳稳处在中上游,考上二三流大学也并不是难事。
而他之所以没去参加高考,也是因为经济方面的缘故,他只想着早点出来赚钱,好供养叶春上学。
见叶夏有些心动的样子,焦洋便提议叶夏等下一起跟他去上课,课完后便去找学校领导,说他可以帮叶夏,搞个旁听证什么的并不难。
叶夏犹豫了一下,最后却鬼使神差地拒绝了。
到了学校,等焦洋下了车,叶夏也下了来,而后进了学校。
他之所以拒绝焦洋,是因为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虽然刚出来的时候,他曾想过这次跟着陈叔一起回住处,而后听焦洋所说,也曾心动,真想过跟焦洋一起去听课,然后去办个旁听证,只是到了学校,他却突然忍不住想再去学校里那个花园看看。
进了学校后,他直接来到花园那里,略一踌躇后,还是走了进去。
怀着一丝激动和忐忑的心情,他直接来到了遇见洋彪儿的地方,也就是那几块大石头那里。
穿过木门,转过几块巨石,他终于看到洋彪儿竟然真的在土坡下。
不过她现在看去却有些奇怪,正背对着叶夏跪在草皮上,低着头,一动不动,好像是在跪拜什么东西似的。
叶夏略感好奇,轻声走了过去,想一探究竟。
洋彪儿则仍跪在那里,似乎毫无发现。
叶夏走近后,终于发现,在洋彪儿身前地上,放着一个黑色的小炉子一样的东西。而洋彪儿则聚精会神地看着那个小炉子,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枝细细的柳条,时而用柳条在炉子里拨弄一下。
叶夏好奇之下,更靠近了些。
他看到那小炉子里竟有一只蚂蚁和蟋蟀对峙着,这蚂蚁和蟋蟀看去倒是普通,不过却不停抖动须子,开合嘴巴,跃跃欲试,似乎随时准备攻击对方,一副亢奋的样子。
这个时候,洋彪儿终于察觉到身后有人,赶紧转头来看。
看到叶夏就站在她身后,她不由脸色一变,全身一震,而后慌忙将地上的那个小炉子捡了起来,用一块灰色手帕裹住,接着将小炉子下意识地藏在一侧,似乎不想让叶夏看到。
看到洋彪儿这般反应,叶夏索性装做没看到,笑了笑,问道:“早上没课?”
其实从上次见面时,叶夏就看出来了,洋彪儿或许对于蛊也有一些认识。这两天他也多次犹豫,要不要问洋彪儿关于蛊的事,不过他也知道,直接说的话又未免有些唐突,毕竟这种事情向来不可轻易外传,他怕自己一说,也引起洋彪儿的误会。
所以他也曾想过要不要直接带了戒戒给洋彪儿看看,以表自己没有异心。只是刚才看到洋彪儿的反应,他却又有些犹豫了。
听到叶夏问,洋彪儿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脸色还是有着几分不自然。
过了一会,她有些紧张的脸色终于变回了正常,反问叶夏昨天有没有来学校。
叶夏点了点头。
洋彪儿竟然微微红了脸,倒似有些不好意思,吞吞吐吐说昨天早上她有课要上,所以早上不能来这里,等下课后来这里时,却见叶夏已经不在了。
听了洋彪儿的解释,叶夏心里释然,却也有些尴尬,挠了挠头,连说了几声没事,却也说不出其它的话来。
见叶夏笨拙样子,洋彪儿反而笑了起来,她从地上站起,而后又坐在了草皮上,接着拍了拍旁边,叫叶夏也坐下好了。
叶夏依言坐下,而后跟洋彪儿不咸不淡地聊起话来,却一直有些拘谨。
不过洋彪儿虽没跟叶夏一样拘谨,却也很少话,好像有着什么心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过了一会,一直看着远处的洋彪儿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看着叶夏,问道:“你刚才没看到我在做什么吗?”
叶夏愣了一下,之后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看到了。”
“那你,不感觉到奇怪?”洋彪儿又问道,眼里带着一丝疑惑,脸色却更冷了。
“我是有些奇怪。”叶夏笑了笑说。
“那你怎么不问?”
“……我看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样子,我就想还是不问算了。”
洋彪儿却突然站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叶夏,问道:“你是故意来接近我的?”
叶夏怔了怔,而后却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看着洋彪儿。
洋彪儿看着叶夏,沉默了一会,而后竟又坐了下来。
接着,她拿出那个小炉子,放在叶夏面前,又掀掉那方灰色手帕。
只见炉子里的蚂蚁和蟋蟀竟在他们谈话时分出了胜负,那只蟋蟀肚皮朝天,一动不动,而那只蚂蚁则在吃咬蟋蟀的尸体。
洋彪儿重拾起那条柳枝,拨了拨蟋蟀的尸体还有那只蚂蚁,然后竟然将小炉子倒转了过来,将蚂蚁和蟋蟀尸体倒了出来,最后重新将手帕裹了小炉子,藏在了身上。
收了小炉子后,她转头静静地看着,观察着叶夏的反应。
叶夏则始终默默地看着,不做任何表态。
也许叶夏的表现太过镇定,反倒让洋彪儿更是疑惑,最后终于忍耐不住,开口直接问道:“你懂蛊吗?”
叶夏从洋彪儿又拿出小炉子时就感觉她有些不对劲,倒好像是在试探他似的,不过叶夏还是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出来,所以也有些吃惊。
他沉默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道:“不是很清楚。不过这阵子有过接触。”
洋彪儿露出丝惊讶和疑惑之色,也又起一丝警惕,问道:“接触?什么意思?”
叶夏笑了笑,说自己前些日子养了条蚕,结果蚕变得越来越奇怪,还引来了许多神秘人的关注和争夺,而这阵子他也渐渐知道了自己养的虫子很有可能是只蛊,也知道了一些关于蛊的知识。
洋彪儿听得更是吃惊,忙又问道:“那现在怎么样了?那些人是不是蛊门中……”
说了半句,她似乎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止了声,不过眼睛则仍直直地看着叶夏。
“呵呵,现在应该可以说没什么事了。”叶夏笑了笑,又问道:“你也是蛊门中的吗?”
洋彪儿犹疑了一下,之后摇了摇头,说自己其实也不算是蛊门中的人。
接着,她也不解释什么,突然笑了笑,说道:“真巧,没想到我来到这里,也能遇到你这样的人。怪不得你看到我时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的反应。”
“什么反应?”叶夏则不是很明白洋彪儿后一句话的意思,不由露出些疑惑之色。
大概因为揭开了一层秘密,洋彪儿反倒自在了许多,不再跟先前那样,一直都是冷冷地,似乎总在刻意保持着距离。
她跟叶夏解释说她从小就跟母亲学过一些蛊术,养过蛊虫,身上也多少带着一些蛊的气息,一般人与她接触时,潜意识里总是会感到一种莫名的不自在,总是会自然而然地与她保持着距离,不肯与她走得太近。
所以从小到大,她也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包括来到这个学校,也总在无形间被同学有意无意地排斥。
说到这里,她便问叶夏养了虫子后,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经历,许多人总是莫名其妙地开始跟他疏远。
叶夏想了想,却觉得自己倒没遇到这回事。就算他养了戒戒后,叶秋叶三,还有叶奶奶他们也从没有说开始跟他疏远。
不过见洋彪儿肯定的样子,不像在信口胡谗,他也怀疑是不是自己养戒戒时间太短的缘故,所以才没出现洋彪儿所说的这种情形。
他也想到了先前半夜里准备来暗算偷袭于他的那两个混混被戒戒‘吓’傻吓疯后,他们的亲戚堵上门来,怎么都不肯走,结果却被他几句话吓得莫名其妙的散走,包括那两个民警,连以后见他时,也总是十分的不自在,隐隐地带着紧张之色。叶夏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洋彪儿说的情形。
洋彪儿却问起叶夏是什么法子养出蛊虫来的,并说自己可从没听说过能把蚕养成蛊虫。
叶夏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应该算是误打误撞,原先对于蛊什么的也是一窍不通,如果不是别人说,根本不知道养的虫子是什么蛊虫。
听叶夏所说,洋彪儿又有些惊讶,似乎不相信叶夏所说,然后又拿出了那个小炉子,问叶夏知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叶夏摇了摇头,挠挠头问道:“是香炉?”
洋彪儿竟咯咯地笑了起来,自从她与叶夏见面后,也从没笑得如此大声和随便,想是叶夏糊涂和憨厚的样子让她觉得十分有趣,而且她消了戒备之心后,与叶夏之间距离也拉近了些,不再跟先前那样的疏离,所以也显得大方随意了许多。
她跟叶夏解释说这炉子又称蛊盅,是专门用来培育和挑选蛊种的。
她说这炉子是用狼毒木做成,这狼毒木带着一种很奇特的香味,能够刺激虫子,让虫子变得暴躁和好斗。不过狼毒木本身有剧毒,所以这炉子做成后,还需要和日菣草放在一起蒸上个三天三夜,让日菣草中和狼毒木的毒性,却更增加狼毒木上的香味,让其更容易刺激虫子。
一般虫子放进这炉子里后,不管性情再温和,也会变得兴奋乃至暴躁,很快就会相斗起来。
就像刚才炉子里的蚂蚁和蟋蟀,其实也是洋彪儿从草地里临时抓来的,倒非什么蛊种,更不是什么蛊虫。
洋彪儿说一般挑选蛊种,便是找来各种各样的毒虫,放到这炉子或者说蛊盅里,让它们互相角斗,经过一层又一层的筛选,几百上千只的毒虫里,最后留下的,也是最厉害的,便有可能养成为蛊虫。
这也是挑选蛊种最基本也是最简单的方法。
叶夏听得惊奇,突然有些心动,在草皮上四处翻找,找来了一只蚂蚁和一条青虫,然后放进了小炉子里。
那只蚂蚁和青虫进了小炉子后,却没丝毫逃出去的意思,而是马上对峙而立,盯看着对方。
不过眨眼间,它们便冲向对方,不顾一切地互相撕咬起来。
无奈青虫虽比那只蚂蚁大了不少,而且进了炉子里后,也是战意高昂,只可惜却没什么战斗力,很快就被蚂蚁咬死,成了蚂蚁的食物。
而蚂蚁咬死青虫后,也没像寻常那样,先去找来伙伴,把青虫拖回洞穴,而是直接吃咬起青虫的尸体来。
叶夏却有些意犹未竟,又在草地上四处翻找,找来各种各样的虫子,丢入小炉子里,而这些虫子到了炉子里后,马上就开始相斗起来,连那种平常最不可能跟其它虫子相斗的蚯蚓,也是从不见有任何退缩,一副好勇斗狠的样子。
只是这种草皮上的虫子种类有限,也多非什么毒虫,叶夏遗憾之下,觉得要是能找到蝎子蜈蚣什么的,说不定会精彩得多。
以前他也常带戒戒去野外捕食蜈蚣和蜘蛛等虫子,只可惜那些蜈蚣和蜘蛛什么的见着戒戒不是束手投降,就是落荒而逃,极少有敢反抗与戒戒相斗的,说来还不如像刚才这些势均力敌的小虫子之间相斗来得精彩。
见叶夏看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洋彪儿也是一脸笑意,沉思了一会后说道:“你喜欢的话,这小盅子送给你好了。”
叶夏愣了愣,而后忙摇了摇头,说自己要这东西也没用。
见叶夏拒绝,洋彪儿不由露出一丝失望之色,不过很快又转回了正常。
过了一会,洋彪儿便起了身,收了炉子,与叶夏告别,说要去上课了。
叶夏点了点头,笑说明天带戒戒过来给洋彪儿看看。
洋彪儿有些意外,之后还是点了点头,不过却说明后天早上她还有课,问叶夏周末有没有空。
叶夏想了想,却不敢肯定,觉得周末的话有可能还得跟着焦洋回焦家去。
于是两人便约了下个礼拜见。
与洋彪儿分别后,叶夏便直接走回了住处。
很快,两天又过去了,到了周末,焦洋果真要回焦家,叶夏也自然跟着他一起回焦家去。
叶夏他们是周六早上回的焦家。
不过除了焦洋和开车的陈叔,与他们一同前往焦家所在桑南县的还有焦洋的二十多个同班同学。
为了增进同学们之间的互相了解,正值秋高气爽,焦洋所在班级商量决定了全班周末一起出游,还把出游目的地选在了桑南县。
焦洋虽然性子孤傲,有些特立独行,但对于这种集体式的活动也不好拒绝。
焦大也曾吩咐过他,让他一定要跟学校里的同学搞好关系,多培养人脉,多结交一些朋友,就算只是表面上的也无所谓,因为多少年后,这些人脉对焦洋的事业也将起到很大的作用。
焦家家大业大,涉足的产业绝不算小,虽然焦家做的有些事情无法摆上台面,最早也是以蛊发家,不过到了现在,也有不少正当的事业,比如医药、地产、建材,纺织等等方面,甚至勉强称得上一个商业集团。
尤其在医药方面,所谓医毒不分家,焦家在医药界也是小有名气,上百年来,一直都可称医药世家。虽然到了现在,随着市场经济蓬勃发展,焦家也开始慢慢涉足地产等方面,不过医药仍是焦家的支柱产业。
不过是黑生意也好白生意也罢,生意越大,需要的人脉也就越广,大人物需要结交,小人物也需要结交,有的时候,所谓现官不如现管,在这个社会,正是一大至理。
而谁也保不准上学时候的同学,有没有人会成为大人物,就算成不了大人物,也说不定会有用到的时候。
所以说焦大要焦洋与同学处理好关系,也并非是说真要他结交什么知心朋友,而是拓展人脉。
焦洋虽然对于焦大说的有些不以为然,但是既然焦大这么说了,他也不敢违背,毕竟学校里到处有焦大的眼线,时刻注视着他有没有按照焦大所吩咐的去做。
当然,对于焦洋自己来说,他性格孤僻自傲,却也十分要面子,甚至很有些虚荣心,从同学们商量好到他家这边玩后,作为地主的他也是极力安排,尽求完美。而且这种事情既然有焦大支持,他也无需要太过谨慎和胆小,自可以放开了去做。
就连二十多个同学坐的大巴车也是他直接从焦家在省城的制药厂里拉来的。当看到有些同学带着赞叹和羡慕走上豪华大巴车时,焦洋也是不由地有些得意。而一路上,焦洋也是舍了陈叔开的车,一直跟同学们坐在后面大巴车上。
所以前面陈叔开的车子倒只有叶夏一个人坐。当然,还要加上戒戒。
一行人到了焦家时,焦大竟然亲自迎在门口,显然对于焦洋这些同学也十分‘重视’,算给足了焦洋面子。
这让焦洋除了有些惊讶外,也有些感动。
进了庄园后,叶夏发现里面也多了好几个人,正在搬动烧烤用的铁架子、木炭还有酒类和饮料等一些东西。
焦洋那些同学见焦洋安排了烧烤节目后,也是兴奋地叫了起来,也有同学提议就在庄园里烧烤好了,说反正庄园这么大,可以一边烧烤一边四处看看,这提议也得到了大多数同学的附和。
可焦洋却十分为难,就算焦大曾经授权他可以自行决定,在这件事情上却也不敢同意。因为在这庄园里许多难以察觉的角落藏着各种各样的蛊虫,而蛊虫对于烟雾是十分敏感,养蛊的人一般也从不吸烟和喝酒,而这么多人在庄园里烧烤也恐怕会引起蛊虫的躁动,恐出意外。
见焦洋支吾和犹豫的样子,同学们也有些不解,而几个心怀嫉妒的男生也纷纷说起酸话来,更让焦洋脸色十分难看。
正准备回楼的焦大转回来打圆场,提议让人带大家去海滩边烧烤,说那里还有一艘焦家的私人游艇,有兴趣的同学也可以坐游艇出海玩耍一番。
听焦大一说,同学们更是兴奋起来,纷纷急着冲出庄园,上了大巴车,叫嚷着快去海边。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就算私人大巴不算新鲜,私人游艇却足够稀奇了,虽然真正算起来,一辆豪华大巴的价格也不见得会比一般私人游艇便宜(不包括驾驶员和维护等方面)。
见焦大给自己解围,而且还拿出私家游艇帮他招待同学,焦洋疑惑地看着焦大,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焦大拍了拍他的肩,也没说什么话,便回去了。
叶夏这边,在回到庄园里,便带着戒戒去了原先的住处,一直没跟焦洋的同学们碰过面,以免引起他们误会什么的。而焦洋带着同学们去烧烤,本就不关他的事,也没他的份。
这两天,焦洋大概真因为知道了叶夏是个孤儿的事后,对于叶夏的态度也好转了许多,至少不再跟以前那样,见着叶夏总是鼻孔朝天,与叶夏的话也多了起来,对于前两天的事,也好像没发生一样,还有叶春的事,他好像也死了心,只字不提。
叶夏也曾因为好奇,问过焦洋小时候的事情,不过焦洋还是很敏感,也不愿多说,只说一切都是焦大的错,是焦大抛弃了他母亲还有肚子里的他,他和他母亲也被迫四处流浪,一直过着乞丐一般的日子。
从小他母亲告诉他,他父亲早已经死了,他也信以为真。直到他十二岁那年,他母亲临死才告诉他真相,而焦大也终于派了人来接他回了焦家,不过却从没告诉过他当年为什么要抛弃他母亲,也没告诉他又为什么会来接他回去。
听他所说,他的情形跟叶夏还真有些相似,只不过焦大似乎一直知道有焦洋这么个儿子,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迟迟不肯相认,而对于叶夏,他却连叶夏的真正的身世都不知道,不知道在这世上,他还有另外一个儿子,而且就在他的眼前。
听了焦洋的经历,叶夏也不由猜想,如果他告诉了焦大自己的身世,焦大是否会相认,又会用怎样一种态度对待他。
只是焦大既不告诉焦洋当年为何会抛弃焦洋的母亲,只怕就算他与叶夏相认,也同样不会告诉叶夏当年他为何会抛弃叶夏母亲。
所以叶夏也迟迟下不了决心告诉焦大真相。
叶夏回到原先住处,发现陆伯正在准备午饭。见到叶夏,向来沉稳内敛的陆伯脸上也不自由地露出几丝欢喜之色,忙叫叶夏先等一等,说午饭很快就好,等下再去酒窖里给叶夏拿两瓶好酒,让叶夏喝个痛快。
对于焦大让叶夏跟着焦洋去学校,陆伯一直觉得有些委屈了叶夏,不过这是焦大的决定,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对叶夏,他也多少怀着一丝歉疚。
在焦大刚学蛊术刚入门的时候,他便时常指点焦大蛊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称得上是焦大半个师傅。而在十九年前,焦大和焦二父亲逝世后,焦家面临生死存亡之际,也是他帮着焦大一起抗下焦家重任,陪着焦大走南闯北,历经无数艰难险阻,为焦家立下了汗马功劳。
可以说,焦家之所以有今天,有着陆伯一份大功劳。
所以焦大对于陆伯也是十分的尊敬,相比于焦二,虽然是他的亲生兄弟,或许也因当年焦二曾犯过大错误以致焦家差点覆灭,他的态度是截然不同。
这些年焦二私下也颇有怨言,觉得自己在焦家地位还不如陆伯这么个外姓人,可明里却不敢说上一句抱怨的话。
只是焦大对陆伯的尊敬依旧,但这些年,他所做之事,所走之路,越来越趋于极端,也让陆伯有些失望。
他也多少知道焦大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所以看在眼里,更急在心里,只是他在焦家终究不过是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而且焦大走到如今这一步,已是无法回头,也无挽救之机,就算焦大自己也知道这个情况,却也是没有办法。
久而久之,陆伯和焦大之间,还是有些疏远,陆伯也时常感叹命运弄人,感叹如果不是当年的事,焦大不用那么急挑起拯救整个家族的重担,或许就不用走到如今这样的绝路。
虽然他包括焦大自己也一直没想过要放弃,但陆伯和焦大也不得考虑到最坏的一面,不得不仔细思考后路。
如果焦大不在了,那焦家究竟该由谁来接手?
焦二自然不行,不说当年他犯了那么大的错误,不被焦家逐出墙门已算宽容,他如今也是一样的浮躁,偏狭,在焦大和陆伯眼里,终究难能承担大任。
所以就算焦洋现在年纪还小,但焦大也已是把期许的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所以有的时候更见严厉,只不过焦洋自己还不是很理解罢了,因此往往误会。
陆伯却也开始寻找自己的接班人。虽然前文也说过,蛊门中的蛊术什么的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很难传承,但陆伯还是希望自己的蛊术能够有人继承下去。
而当遇到叶夏,首先因为叶夏的相貌,他总有意无意地将叶夏与当年的焦大相比,而一比较之下,他更觉得叶夏不管相貌也好,性子也好,都跟年轻时候的焦大十分相似,就像他跟焦大所说的,叶夏真的就像是焦大的影子。
经过几天接触,尤其在听焦大说了当初在叶宅镇上叶夏徒手破掉烟老头的五毒血蛊阵后,陆伯对于叶夏还有戒戒的潜力也十分看好,不由起了爱才之心。
只是焦大却突然要叶夏跟着焦洋去省城,当焦洋的影子,做焦洋的替身,为焦洋分担危险。在知道了焦大对于叶夏未来前途的安排,陆伯失望之下,却也不好多说什么,而对于叶夏也多少怀有几分怜惜之心,甚至有几分愧疚之意。
所以在见到叶夏回来时,他也忍不住感到几分欣喜,虽然他也做不了更多,不过还是希望叶夏能够平平安安。
叶夏虽然也有些奇怪陆伯突然的热情,不过也没想太多。
吃了午饭,他便带着戒戒回了房间。
看了会电视,胡思乱想之际,大概因为中午喝了不少酒,他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在他睡过去后,戒戒却按奈不住,开始‘重操旧业’了。
这次回焦家,其实最高兴的还是戒戒。
虽然在省城这些天,它吃得也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在焦家那些天,因为在焦家时它不但有各种各样的酒喝,更重要的上半夜还能吃上最美味的夜宵。
而且自那晚它去偷鱼吃却被焦洋撞见,虽然最终焦洋没怎么理会,也没跟张伯他们说起过,但它的大胆妄为还是被叶夏说了一通,它也不得不暂时收敛一些。
只是这样子却更让它有些难受。明明知道食物所在,拿取也方便,却又得硬熬着不去拿,实在是不符合八戒大老爷的作风。
因此,呆在省城的那几天,它对焦二养的那些虫子可真当是非常非常的想念啊。
而且话说回来,送不如偷,偷不如抢,那几天在焦二眼皮底下,偷吃抢吃那些毒虫,让它感觉最是刺激不过,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或许它觉得,在省城偷吃小黄鱼还是太简单太没挑战性了,而且小黄鱼虽然美味,但比起那些毒虫,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所以在叶夏睡过去时,它也顾不得白天还是晚上,顾不得焦二是否还惦记着它,便忍耐不住悄悄爬出了房子,去见它的那些老朋友们。
半个多小时后,叶夏醒了过来,终于发现戒戒竟然不在房间里,一阵疑惑后,知道事情有些不妙,赶紧跑出去找戒戒。
他一出门,便直接往东面焦二那幢房子跑去,只是跑到中间那幢大房子时,却见焦二竟然站在大房子的门口。
焦二站在门口,探头朝里张望,却一副迟疑的样子,似乎想走进去却又不敢走进去。
见到叶夏后,他不由愣了一下,而后不等叶夏开口问,便先问道:“你是来找你那条虫子的么?”
叶夏正奇怪焦二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不过一想到焦二既然在这里,那戒戒应该没什么事情,所以也放心了许多,却没想焦二竟然问起戒戒来,他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说了声是,又忙问焦二是不是见过戒戒。
焦二却似笑非笑地看着叶夏,久久不做回答,好像就喜欢叶夏着急一般,也好像在思考什么东西。
叶夏见焦二半天不作答,也没了好脾气,转身就走。
“站住!”焦二却突然叫道:“我知道你那条虫子在哪里。”
叶夏忙问他戒戒在哪。
焦二哼了一声,漫不经心似地指了指大门,说戒戒进里面去了。
原来戒戒爬出叶夏房间后,便悄悄来到了焦二那幢房子,焦二也恰巧不在,它也顿时爬了进去,闯进沙发底下大吃特吃。
谁料焦二却突然来了,也顿时发现了戒戒。
戒戒一觉不对,马上夺路就跑,不过大白天的,它也无处遁形,焦二立刻追了上来。
眼看焦二越追越近,它也来不及逃回西边叶夏住处那里,半途中情急之下,它就扭头跑进了中间这幢大房子。
焦二追到这里,却有些犹豫要不要追进去,进去,怕惹恼了焦大,不进去,让戒戒趁机逃走,他又实在不甘心。却在这紧要关头,叶夏找上来了。
叶夏大吃一惊,忙问戒戒怎么会进了这房子。要知这房子在庄园里可是最大的禁忌场所,没有焦大的同意,谁也不能随意进去。
焦二却是早打好了坏主意,故意装做不知道,无所谓似地说道:“我怎么知道你那虫子为什么会跑进这房子里去。哼哼,大概它见我那里的毒虫都被它吃光了,所以又瞄上了我大哥养的东西了吧。”
叶夏浑身一震,愣在那里。
见叶夏如此反应,焦二心中暗喜,脸上却尽力装得平静,而后还装出一副好意的样子,说道:“我看你还是快点把它叫出来吧,如果被我大哥发现了,连陆伯也保不了它,也一样保不了你!”
被焦二一激,叶夏就算还有些疑惑,也是顾不了什么了,直接闯了进去。
进叶夏进去后,焦二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嘿嘿笑了几声,带着几分得意。
而他也不急着离去,一直等在门口。
如果叶夏闯进去被焦大发现,那也必定会受到焦大的惩罚,他自可坐收渔翁之利;如果叶夏侥幸没被焦大发现,找到戒戒后,终还是要从这大门出来,他也自可以在这里守株待兔。
叶夏进了房子后,却也不敢太声张,他一边四处张望寻找戒戒,一边轻声叫着戒戒,希望戒戒听到了能够回应。
只是他转遍了一楼,除了几个房间他进不去,却找不到戒戒任何踪迹,也没得到戒戒的回应。
他看了看楼梯,不由怀疑戒戒可能往楼上去了。犹豫了一下后,他壮着胆子走上楼梯,上了二楼。
只是二楼大多房门紧闭,而且也一片沉寂,叶夏推了推那些房门,却发现推不进去,想是这些房间都被锁着,不让人随便进去。
无奈之下,叶夏又上了三楼,只是三楼的情况跟二楼差不多,也没见着戒戒的影踪。
最后叶夏来到了四楼,也就是顶楼。
四楼除了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向天台,却只有一个房间,而那房间的门却是虚掩着的。
叶夏犹豫着,叫了戒戒一声,却还是没有听到任何回应。
叶夏最终还是忍耐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
进了房间后,叶夏却马上愣在了那里。
只见房间里摆着好几个木架子,木架子上还钉着一块木板,木板上又贴着白纸,上面用不同颜色的油墨画着相似的图案。
其中一个木架下还放着画笔和油彩。
另外一边,则放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上除了放着一些白纸外,还挂着一个笔架,上面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毛笔。
而房间还拉着几条铁丝,铁丝上也挂着一张张的白纸。
叶夏吃惊不已,没想到这里竟然是个画室,而且看样子这画室的主人不但画油画,也画水墨画。
只是更让他吃惊的是,那些白纸上不管用油彩画的图还是用毛笔画的水墨画,却无一例外,都是一张脸的轮廓。
叶夏却总感觉这些画似乎都在画同一个人的脸,而且看到其中几张半成品,也都感到有些莫名的熟悉,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似的。
好奇之下,他不由一张张画看了过去,而在看到其中一个木架上的一张画时,他全身一震,身子僵直。
这张画上的脸可以说在这房间里是画得最全最完善的,上面那张脸也栩栩如生,唯一缺憾的是,这张脸上还有一双眼睛没有画出来。
不过叶夏震惊的并不是这张画画得好看或者难看,也不是震惊于这画上的脸没有画上眼睛,他之所以如此吃惊,是因为他认得画上的这张脸。
他全身轻颤,激动不已,一只手伸进怀里,从兜里掏出了叶三当时给他的他母亲的那张照片。
照片上,他母亲的脸,与他眼前这画纸上画着的脸,除了那双眼睛,几乎一般无二,十分相像。
叶夏一时间心潮澎湃,愣愣地看着前面的画,久久难以回过神来。
突然,一个人影砰的一声推开房门,跟阵风一样走了进来。
进来的正是那焦大。他面容扭曲,带着愤怒,眼神也犀利无比,紧紧地盯着叶夏,嘴里厉声说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叶夏心中一惊,赶忙收了照片,强稳心神,解释说自己是找戒戒,所以才会来到这里。
“滚!”焦大却不等他解释完,大声吼道:“别再让我看到你来这里!”
叶夏一震,心中却起一丝悲哀。
只是他被焦大这么一说,却也是起了犟性,硬站在那里,不肯挪动。
焦大奇怪之下,却更是愤怒,忍不住就要对叶夏动手。
叶夏突然开口问道:“这张画上,是你什么人?”
焦大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叶夏不但不走,竟然还问自己,不由愣了一下。
他转头看了看那张画,看到画上那张脸时,心中的怒火竟然不知不觉消了很多,甚至连脸色也缓和了下来。
他狐疑地看着叶夏,问道:“你会画画?”
叶夏却不回答,又问道:“为什么不把她的眼睛画出来?”
焦大又愣了一下,还以为叶夏真的懂画画,竟然莫名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该怎么画……这些年,她的样子在我脑海里似乎越来越清晰,却又似乎越来越模糊,每次画了眼睛,我却总觉得一点都不像她。以前我还以为是色彩的缘故,特意去学了西洋油画,可是到头来,却发现还是一样。你能告诉我,画眼睛时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焦大一边看着那张油画,一边喃喃着,脸上也带着迷茫,似乎在回忆什么,也带着几分无助。
他说话的口气也是从未有过的和缓,带着几分求助的意味。
叶夏心中却涌起一丝热流,身体因为激动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重新把手伸回怀里,抓着照片。
说了罢?叶夏想。
正在这时,却突然有人敲门。
焦大带着迷惘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转过头问道:“谁?!”
房门推开,却见陆伯站在门外,此时的他脸上竟带着几分急色,他说道:“老爷,少爷出事了。他在海上和一个同学起了争执,把那人推下海去了!”
陆伯的突然出现,也打断了叶夏和焦大原先的话题。
听陆伯说焦洋将同学推进了海里,焦大也是眉头一皱,跨前一步,问道:“那人呢,救上来没有?”
陆伯却摇了摇头,说道:“还没有,今天海上风大浪大……”
焦大脸色大变,还没等陆伯说完,便冲了出去。
陆伯看了叶夏一眼后,也赶紧跟了下去。
叶夏叹了口气,又看了一眼那张画,之后收起照片,也下了楼。
到了楼下,只见焦洋已经回来了,正低头站在那里,脸色惨白,全身也不停颤着,一副受了惊的样子。
焦大却跟阵风一样,气势汹汹地跑下楼,来到焦洋面前,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焦洋的头更低了,吞吞吐吐道:“他三番两次挑衅我,我实在忍不住就……”
原来被焦洋推下海的正是当时在庄园里带头起哄的那个学生。
那学生的父亲权势颇大,他也是焦洋他们班里的风云人物,向来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这次班级组织活动到焦家这边,焦洋也出了不少风头,不由让那人心怀嫉妒,从学校出发开始,他就不断地发着酸话牢骚话,也让焦洋颇是不悦,却也不好发作。
到了海边,他们吃了阵烧烤后,纷纷登上焦家游艇,准备玩耍一番。
不过游艇终究不是油轮,焦家这艘游艇虽然已经称得上是大型游艇,全长却也不过二十来米,但焦洋他们全班耳十多个人都上去后也显得有些拥挤。
那人便又趁机说起酸话来,说什么早知道就不上来了,这么多人挤着一艘小艇,倒好像是偷渡客。
焦洋也忍耐不住,对他说有本事就下去。
其他不少同学也有些不齿那人的作态,纷纷给焦洋帮腔。
那人放不下面子,就破口大骂起来,说焦洋不过个土包子,暴发户的后代,根本没资格得瑟。
焦洋被戳中了痛处,终于爆发,打了那人一拳,那人更是恼羞成怒,和焦洋扭打起来。
结果海上风浪大,游艇上人又多,焦洋力气不小,又加气愤之下,失了理智,出手时也毫不留情,一拳打得那人七晕八素后,又一脚将那人踹下了海去。
那人掉下了海,大概因为和焦洋扭打了一阵,已是力竭,马上沉了下去。
船上几个工作人员也赶紧下海去找,结果连那人的影子也找不到。
焦洋也终于知道惹了祸,乘坐救生船先溜了回来。
可是还没等他那句话说完,焦大却一脚踹在他身上,将他踹倒,而后竟一停不停地对焦洋又踢又踹,嘴里也不停骂着:“你个蠢货,你个蠢货!”
旁边的陆伯还有焦二赶紧冲上前去,将焦大拉开。
焦洋惶急之下,又觉得十分委屈,坐在地上叫道:“这不都是你教我的吗,你不是跟我说做事一定要心狠手辣!”
谁料焦大却双目怒睁,挣脱了陆伯和焦二,又一脚将焦洋踢翻,接着狂风暴雨般踢打起焦洋来,嘴里又说道:“你个蠢货,你真是我儿子吗?”
陆伯和焦二又赶紧将焦大拉开。
焦洋却跳了起来,也回瞪着焦大,一脸悲愤道:“你以为我喜欢做你儿子吗?我宁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恐惧,紧张,畏惧,愤怒,诸多情绪夹杂冲击下,焦洋也终于爆发。
焦大愣了一下,而后竟沉默起来,脸色也一点点变回平静。
过了一会,他问陆伯道:“那艘船还在海上吗?”
陆伯点了点头。
焦大又看向焦二,说道:“老二,你去处理一下,将那艘船弄沉了,船上的人一个也别放他们回岸上!”
众人尽皆愕然,连焦二也张大了嘴,傻在那里,浑然没有反应。
“还不快去!”焦大喝道。
焦二回神,忙说了声是,转头准备离去。
焦洋却一脸急色,忙说道:“不行的。他们都报警了,现在只怕警察都已经来了!”
焦大微微一愣,而后狠狠瞪着焦洋,指着焦洋咬牙切齿道:“你,你……”
只是半天,他却说不出句话来,而后竟然丧气似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一只手用力地捏着额头,眉头紧锁,脸上竟露出丝痛苦之色。
过了好一会,他脸色才又渐渐平静下来,哼了一声,似自言自语道:“心狠手辣?做事不想后果,做了后又没有及时善后的能力,你凭什么心狠手辣?”
说着,他又站了起来,转身跟陆伯说道:“陆伯,你陪焦洋去那人家里走一趟,不管怎样,一定要他们答应私了。”
接着,他又转向焦二,吩咐道:“老二,你尽快去海边一趟,统一那些人的口径,就说船上太挤,那人是不小心掉下去的,他们要多少钱都无所谓,软的不行就用硬的,具体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不过很快,刚等焦二转身,他却叫了声等等,说道:“还是我自己去好了,你陪陆伯一起去那人家里走一趟,带上钱。”
焦洋却鼓足了勇气,插话道:“只怕,只怕也不行,他爸就是市里的元副市长……”
焦大猛得转身,张大了眼睛,盯着焦洋道:“你说什么?”
焦洋低下头,吞吞吐吐道:“他爸、他爸就是那元副市长,经常给我家找各种各样麻烦的那个人。我也是想起他爸三天两头对付我家,气恼之下,所以才……”
原来被焦洋推下海的那同学的父亲正是焦家所在柔州市的常务副市长。
官场也有派系,这个自不用多说,在这柔州市也是也一样,柔州市政府里闹得最凶的就是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两派。
而不管怎样,焦家做为桑南县乃至柔州市有名的家族企业,在某种程度上,也得选择阵营而立,而焦家选择的正是市长这一边,或者说柔州市市长也是焦家的后台之一。
正因为这样,元副市长对于焦家自然很是不满,对焦家处处针锋相对。
所以说叶夏和那同学闹成如此地步,也并非全是因为刚起的嫉妒,也有背后更深层次的原因。
听了焦洋所说,焦大脸色也变得有些惨白,极其难看,他指了指焦洋道:“你、你真的好本事……”
既然被焦洋推下海的人是元副市长的儿子,便也完全没了私了的可能性。
就算焦大手段再厉害,也不可能狂妄到去威胁一个地级市的常务副市长。
见焦大也似乎没了办法,焦洋只觉心中一冷,感到无比绝望,不由自暴自弃似地带着哭腔道:“杀人偿命,我去自首好了……”
“闭嘴!”焦大却勃然大怒,突然喝道。
焦洋也不由打了个激灵,顿时止声。
旁边的焦二叹了口气,小心翼翼说道:“也没有其它办法了,我看元副市长那里还是要走一趟,另外只能在法院判决的时候尽力争取了。阿洋也是大意失手,说不定只判个几年就够了……”
“几年?”焦大却恶狠狠地看向焦二,说道:“你以为那姓元的肯善罢甘休?就算是几年,你以为我焦家还有时间等上几年?”
焦二顿时语滞,低下头不敢再说,暗地里却腹诽既然都没办法了,还能够怎么样,而且他也忍不住有些不满和愤懑,因为从焦大的话里可以听出,焦大明显没想过要把这焦家交给他焦二。
焦大说着,却突然脸色微变,而后转头看向叶夏。他紧紧地盯着叶夏,眼神十分的奇怪。
焦二他们也十分奇怪焦大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去盯着叶夏看,连叶夏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那陆伯疑惑之余,却似猜到了焦大在想什么,脸色不由大变。
焦大则朝叶夏点了点头,说道:“你过来。”
叶夏愣了愣,还是走了过去。
当叶夏走到焦大跟前,焦大却突然拍了拍叶夏的肩,叹了口气道:“看来现在你有真正的用场了。”
“老爷?!”陆伯却一脸急色,上前一步,叫道。
焦大却不理陆伯,又跟叶夏道:“你有什么放不下的事,现在尽可以跟我说。”
叶夏却是莫名其妙,疑惑不解,不知道焦大什么个意思。
那焦二却也理会过来,哦了一声,指着叶夏道:“噢!我知道了……”
说着,他竟嘿嘿笑了起来,一边得意洋洋地看着叶夏。
这阵子,戒戒接二连三地让他触到霉头,他对于戒戒还有叶夏也是厌恶之极,巴不得看到叶夏倒霉。
叶夏也终于感觉到一些不对劲,问焦大道:“你什么意……”
只是他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到一股麻木感自肩上袭向全身,瞬间,他整个身子都变得麻木,感觉浑身疲软无力,好像身体里的力气突然被抽光了一般,他整个人也软软地倒了下去,倒在地上。
叶夏惊骇之下,想要出声询问,结果发现嘴巴也是没了知觉,竟不能开口说话。
虽然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但他感觉身体却不像他自己的了,就像成了那种只留意识的植物人一般。
在他倒地后,焦大转过身,一脸平静对焦二说道:“老二,搜下他的身,把他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毁掉,换上焦洋的。”
焦二应了声是,而后来到叶夏边上,将叶夏的皮夹、手机还有叶夏母亲那张照片等东西搜了出来。
焦二看了看叶夏皮夹里的身份证,还有叶夏母亲那张照片,也没怎么迟疑,嘿嘿一笑,双手一真*,叶夏那个皮夹还有他母亲那张照片竟然纷纷变成了黑灰。
而后,他又从焦洋那里要了焦洋的身份证还有学生证等一些东西,将这些东西塞进了叶夏的兜里。
等焦二那里处理完,焦大又对焦洋说道:“回你的房间去,这阵子不准出门一步!”
焦洋在明白焦大的安排之后,感觉重获新生似的,人也有些恍惚和虚脱,在焦二跟他要身份证和学生证时,也是乖乖地拿了出来,没有半句疑问。
听到焦大叫他回房间后,他如释重负,低头走出了房子。
不过走到门口,他还是转头看了躺在地上的叶夏一眼。
只是他也就此而已,没有更多的想法。焦大曾跟他说过,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次他只想着能够解决了此事,不用他承担干系是再好不过,至于其它的,他也根本没心思去想。
叶夏到时候是生是死,或者会被判个几年,他也懒得去关心,反正一切都有焦大在安排。
焦大则又对焦二道:“老二,你给焦洋安排一下,过几天让他去国外避避风头。”
焦二应了一声,便也走了出去。
接着,焦大又转向陆伯,指了指地上躺着的叶夏说道:“陆伯,给医院打个电话,把他……焦洋送医院去。”
只是陆伯却站在那里不动,也久久没有回应。
焦大面无表情地看了陆伯一眼,说道:“陆伯,你还有话说?”
陆伯看了地上的叶夏一眼,叹了口气,而后对焦大说道:“老爷,我看这件事情还是我来处理吧?姓元的那里我去跟他说,我一定会摆平这件事的。”
他的语气恳切,话里也带着几分恳求的意味,看向叶夏的眼神里也带着一丝不忍。
焦大却看着陆伯,眼神又犀利起来,一字一句道:“你怎么摆平?”
陆伯轻笑一声,说道:“姓元的虽然能量不小,可他终究不过是个普通人,这些年之所以敢不停找焦家麻烦,也是因为不知道焦家真正的实力,我想如果让他知道的话,他也未必不会答应私了。”
焦大却也轻笑了一声,笑声中却带着丝不屑,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陆伯道:“万一他知道了我焦家真实情况后,却还是不肯答应呢?想必到时候他也会动用他手上一切的力量打压我焦家!好,就算摆平他这么个副市长并不难,但是到时候事情闹大了,你能肯定其它几家不会趁机插手此事?就算姓元的到时候肯答应,只怕其它几家也不会让他答应,尤其那烟家,还有烟家背后的势力,很有可能会以姓元的是副市长的身份为借口,进来干涉。为了这么件事,让我焦家露出这么大的破绽,你觉得值得么?”
陆伯语滞。其实他也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他看得也未必不比焦大清楚。只是,看着地上无辜的叶夏,他也难忍同情,以致冲动。
焦大却又笑了笑,接着继续说道:“蛊有蛊道,官有官路。蛊门中的事,就该用蛊门中的方式解决,生意上的事,就该用做生意的方法解决,官场上的事,就该用官场上的方法解决。这些年,姓元的不停找我焦家的麻烦,只是他根本动不了我焦家,我也懒得跟他一般计较。否则,他还能活到现在?”
最后,焦大又看着陆伯,说道:“陆伯,这些道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因为很多都是你教我的。我也知道,你是舍不得这孩子。可是如果照你所说的去做,变数太大,焦家将要付出的代价也可能会很大。你也知道,我做事不喜欢有超出我掌控的变数,就算焦家和其它几家终将有清算的那一天,但这也要由我自己来安排,现在却还不到时候。
陆伯,你在我焦家呆了快有五十年了吧,我也不想强迫你,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我焦家和叶夏之间孰轻孰重?好,就算这命题不成立,就算叶夏对于你来说也很重要,但对我焦家来说,他就这么点价值。如果你执意要用你的方式解决这事,我也不阻拦,只是希望你能够多为我焦家考虑考虑。”
陆伯全身一震,愣在那里,而后,他露出一丝苦笑,苦涩道:“老爷,您多虑了,我生是焦家的人,死是焦家的鬼,断然不会做对不起焦家的事。那我先带叶……带焦洋出去了。”
说完,叹了口气,而后扶起叶夏,走了出去。
之后,叶夏便直接被送到了桑南县人民医院。
叶夏虽然身体难以动弹,也说不了话,不过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情还是知道的。
他被送到医院后,医院里的医生却检查不出他到底得了什么病。
医院甚至还特为此成立了一个专家组,只是一群医生诊治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因为他们发现叶夏的体征,包括心跳,血压等等都是正常的,唯一奇怪的就是叶夏像个植物人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最后在县医院医生的建议下,叶夏又转去了市医院。
只是到了市医院,结果仍是一样。
市医院甚至又从省城请来了几个名医为叶夏诊治,可是所有的医生对于叶夏的‘病情’都是毫无办法。
接下来几天,焦大也来看过几次,装了装样子。
其间,柔州市公安局的和检察院的几个工作人员也来过两次,见叶夏这般样子后,最后给叶夏办了取保候审的手续。
甚至在第二天,连那元副市长也亲自来医院看过,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还仔细询问了几个主治的医师,最后失望和失落离去。
几天过去后,叶夏病房里越来越冷清,除了看顾他的医生和护士,平常再无人来看,倒是市局几个工作人员,几乎每天都会跑来看看,大概也是因为元副市长特意叮嘱过,只是他们大多看了一眼,看到叶夏仍‘昏迷’在床后,便马上离去。
连那送叶夏到医院的陆伯,之后也再没来过。
叶夏则一直躺在床上,因为不能吃东西,便一直输着营养夜,以维持生机。
这几天,对于一动不能动但神智还是保持着清醒的叶夏来说,却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难道要在医院里躺上一辈子吗?
他不由感到阵阵的恐惧。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他的生物钟也开始紊乱起来,时而清醒,时而昏睡。
恍惚之下,他也不由想起从小到大的各种遭遇和经历,好像将死之人回忆身前事一般,也不由琢磨过去走的路,做的选择,到底是对还是错。
很乱很乱。而有些事,后悔也是没有用了。
第三天深夜。
护士也去睡了,叶夏却是清醒着。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却听到了戒戒那熟悉的叫声。
叶夏本来还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还以为这两天因为担心和想念戒戒而出了错觉。
然而当戒戒出现在他床上时,他终于发现这是真的。
只是戒戒在这几天里,却是瘦了一大圈,本来白白胖胖的身上也多是泥污,好像是刚从泥洞里爬出来似的。
自那天戒戒跑去焦二那里偷吃东西后,叶夏便一直没见过它。叶夏甚至都怀疑过它是不是已经被焦二抓了。也不知道这三天戒戒究竟做了些什么,不过看它样子,很有可能一直在到处寻找叶夏吧。
也亏它本事,焦家离市医院少说也有百来里路,它竟然真能够找到这里来。
叶夏难以想像,这百来里路,戒戒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它整个身子也才不过巴掌大啊。
看它满身泥污灰黑,看它瘦了一圈的身子,想必这些天受了不少罪吧。
戒戒刚开始叫声中还带着几分犹疑,来到床上,确定是叶夏后,它的叫声也兴奋起来,一边用那灰溜溜的脑袋蹭着叶夏的脸,叫声中却又似带着几分哀怨,似乎在抱怨叶夏为什么要丢下自己。
叶夏甚至感觉到戒戒脑袋上鼓起的包都萎缩了许多。
他心中一酸,热泪盈眶,眼泪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戒戒正用脑袋蹭着叶夏的脸,也碰到了叶夏的泪,终于发现不对,傻在那里。
迟疑中,它轻轻地朝着叶夏叫了两声,好像在询问叶夏怎么了。
叶夏却无法给它回答。
戒戒又叫了几声,见叶夏始终没有回答后,更露迟疑。
愣了一会后,戒戒又在叶夏身旁爬来爬去,不停地用脑袋蹭着叶夏的身子,一会蹭下叶夏的手,一会蹭下叶夏的脚,一会又蹭下叶夏的脑袋,一边还唧唧叫唤着,好像是在叫叶夏快起来。
只是很快,它又爬到了叶夏的肚子上,而后仰头一声长叫,接着全身抖动起来,同时摇头晃脑,身子又一点点地变大变红。
叶夏正疑惑间,却突然听到,不,是脑海里响起一种奇怪的声音,有点像那种高山上拂过树林的风声,嘈杂之中又带着清越、舒缓和悠扬。
几乎在同时,他感觉到脚底下突然涌起一丝热流,并且迅速向着身体其它地方蔓延扩散。
随着那热流涌过,叶夏双脚感到一阵舒适,竟不由轻轻颤抖起来,叶夏也感觉到双脚似乎能够动弹了。
只是很快,他肩上却突然涌起一丝冰凉的感觉,并迅速向下面蹿去,压得脚下而起的那股热流纷纷退了回去,他刚刚感觉稍能动弹的双脚也马上停止了颤抖,无法动弹丝毫。
叶夏肚皮上的戒戒也似乎受了什么干扰,停了下来,又愣在那里。
不过很快,它不甘心似地大叫了一声,重又抖动起来,而且抖得更急了。
叶夏脑海里那缕声音也变得急了起来,好像又微风变成了大风,风声呼啸。
他的脚底重又腾起一股暖流,而且更猛更热。
只是很快,他肩上那丝冰凉而有麻木的感觉又起,向下压去,似乎想重新将那股暖流压回去。
不过这次戒戒却好像有了准备,也没因此停止,而是更加猛烈的抖动起来,身子也变得越来越红。
叶夏也感觉双脚越来越热,到了后来,甚至都觉得好像被火烧烤着一般。
这股暖流渐渐占了上风,反把叶夏肩上而起的冰凉感觉逼迫了回去,叶夏的身子也一点点恢复了活动能力。
到了最后,叶夏感觉到那股强大的暖流一直冲到了自己的头顶,那丝冰凉麻木的感觉也消失殆尽。
不过此时叶夏也感觉整个人好像处在蒸笼里一般,或者说像在烤炉里似的。
难受之下,他啊的叫了一声,人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从他肚子上滚落下去的戒戒,也停止了抖动,不过却也好像突然泄了气的皮球,它的精神也显得有些委顿,缩在叶夏脚下,一边轻声叫着,一边吃力地用脑袋蹭了蹭叶夏。
叶夏赶紧伸手去抱戒戒。
只是突然,叶夏浑身一震,只觉脑后一阵刺通,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刀子刺进了后脑勺。
之后,叶夏又觉得脑袋里好像有无数的虫子在钻爬,吃着他的脑髓,那种痛苦,差点让他直接晕死过去。
他啊的叫了一声,双手抱住脑袋,从床上摔了下去。
床上的戒戒则焦急的叫唤着,可惜刚才它帮了叶夏后,已是脱力,竟几乎难以动弹分毫。
很快,被剧痛折磨着的叶夏神智模糊起来,好像脑髓真的被吃掉了一般。
在他失去知觉前,他似乎看到一个身影走了进来,只是神智已经模糊了的他,已看不清对方是什么样子。不过迷糊中他发现那人的脚步似乎有些蹒跚,行动也似乎有些迟缓。
接着,叶夏只感觉到那人好像在他身上摸索了一阵,只是很快,那人便又站了起来,转身离去。
之后叶夏只模糊看到,那人抓起了戒戒,带着戒戒离开了病房。
叶夏则全身一阵抽搐,最后猛得一颤,突然停止了动弹,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半分钟后,听到警报声后赶过来的医生和护士发现叶夏瞳孔放大,呼吸和心跳俱都停止,生息全无,身体也快速变得冰冷和僵硬。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后,焦大和陆伯赶到了医院,叶夏也已被医生宣告死亡。
陆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连连叹气,虽然在路上他已知道了叶夏的死因,可一时之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而那焦大却是平静得很,没有激动,也没有疑惑。
因为叶夏的死本来就是他使的手段。
如果不是为了演戏,以免别人怀疑,他甚至都不会亲自来医院看。
之后叶夏的尸体连夜运回了焦家,之后焦家又连夜摆设灵堂,同时通知各方亲朋。
第二天,便有各式各样的人赶来焦家,前来吊唁。
焦姓一族在柔州市也算得上名门望族,除了焦大焦二这一支,还有不少分支,或当政,或为商,颇有影响力,虽然有些已经跟焦大他们一支关系早已疏远,但因各家同属一脉,再加焦大的面子和影响力,这次也纷纷到来。
粗粗数一下,光是焦姓一族的,便有数十位之多。
不过他们大多数人,对于焦大以及焦洋没有任何好感,这次焦洋死了,对于他们来说,也没有丝毫悲伤和惋惜,甚至因为这些年焦大的强势,他们对于焦大也颇有不满,‘焦洋’一死,他们都有些幸灾乐祸。
而且他们前来,焦大却称病不出,连见也不见他们一面,他们大多数人更是有些不满,但因焦大这一支远超他们的势力,以及顾忌死者为大,他们也不好当场发作。
不过他们大多露个面,就匆匆离开焦家。
反倒到了焦家庄园外面,他们重又聚在一起,借此难得机会,联络联络感情。
说到‘焦洋’之死,这些人有长吁短叹者,有默默不语者,更有闲言闲语做无所谓者。
其中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跟一个头发花白看去年纪至少上了七十的老者站在一起,窃窃私语着。
那中年男子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说道:“小的时候,我从我爷爷那里听说,几百年前我焦家老祖宗只身来到这柔州的时候,身边还跟着一只妖怪,那妖怪神通广大,能够呼风唤雨,我焦家一族就是靠那只妖怪才兴旺起来的。我焦家老祖宗有三个儿子,在他死后,那妖怪又跟随了大儿子,借着那妖怪的帮助,大儿子那一支比起另外两个兄弟,也更兴旺。就这样一代传一代,花开多支,却总是有一枝独秀。
只是据说虽然有那妖怪帮助的那一家一定会比另外几家兴旺发达,但那妖怪却性情无常,经常要出去害人,如果不害别人,就要害自家的人,因此有那妖怪跟着的那家也屡有人莫名死掉。”
说到这里,中年男子顿了一顿,吞了口口水后,神秘兮兮接着道:“我早听说,那妖怪现在正是传到了焦大这一支。三叔公,您父亲和焦大的爷爷是同个堂头的,你说,他儿子死得这么莫名其妙,该不会就是那妖怪干的吧?”
白发老者看了中年男子一眼,哼了一声道:“什么神神怪怪,亏你还是行医的,竟也相信这些道听途说?”
中年男子顿时有些尴尬,咳了一声,笑道:“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说实话我也不信,当年我爷爷跟我说起这个的时候,是因为我调皮不肯好好睡觉,所以我也怀疑是不是他特意编出来吓唬我的。”
白发老者却叹了口气,转身离去,一边幽幽地说道:“妖怪也好,神仙也好,像我们这样的平头百姓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还是安安份份做我们的小生意,过我们的小日子吧,不求发达,但至少能图个心安。”
中年男子恭敬地说了声是,只是在老头转了身后却突然变了脸色,一脸鄙夷地看着离去的白发老头,轻声骂了一句老狐狸。
除了焦姓一族的人,另外也有不少其他政商界的人物到来,连柔州市市长也派了秘书,特地送来个花圈和挽联。
这些人里面,却有几个并不惹眼的人到了灵堂后,悄悄掀开盖在叶夏尸体上的白布,偷偷看上几眼,而后又匆匆离去。
他们正是那元副市长派来的人,来确定焦洋是否真的死了。
只是叶夏和焦洋长得十分相像,就算他们看出些许不同,也想当然的以为是人死了之后面容上的自然变化,却怎么也没想到,躺在灵堂里的并非焦洋本人。
三天后,叶夏下葬于桑南县古柏园公共墓地。
叶夏下葬的时候,焦大也终于露面,到了公墓后,还亲自动锹,为坟墓添土。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把戏演得更逼真,才特意这么卖力的。
在叶夏下葬的当天,焦洋则在焦二的安排下,用假身份去了美国。
……
是夜。
古柏园公共墓地。
月照当空,清风习习。公墓园里,古柏掩映下,一座座的坟墓错落而立。虫声嘶鸣,却更增几分阴森。
只是一边小路上,柏树上的蝉鸣声骤止,却原来听到了人的脚步声。
一个身影蹒跚着走进了墓园。
那个伛偻的身影走进来后,在一处路口停了停。
只是他刚停下,左肩上却传来了唧唧的急叫着。
那人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左肩,呵呵笑了笑,说道:“别急,别急,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
他转过头后,正迎着月光,本来掩藏于黑暗中难以辨别的脸也清晰起来,只见那脸上满是皱纹和疙瘩。
这人却是那烟老头。
而在他左肩上,则趴着那戒戒。
在烟老头说话后,它又唧唧叫了一声,声音急促,好像在催促烟老头。
烟老头则露出一丝无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小东西,你还真急,墓园里这么多坟墓,我又不知道他具体在什么位置,总得慢慢找吧?”
戒戒却又叫了一声,而后竟跳了下去,然后向前跑去。
烟老头愣了一下,随后赶紧拄着拐杖跟上。
戒戒带着烟老头左拐右拐,跑了一阵后终于在一座新坟前停了下来,而后又朝着身后的烟老头叫了一声。
烟老头气喘吁吁追上后,看了看那座新坟上的墓碑,发现上面写着‘焦洋之墓’。
烟老头又不由愣了一下,之后咳了几声,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他又叹了口气,说道:“小家伙,你可是又一次让老头吃惊了。”
戒戒却极不耐烦地叫了一声,催促起烟老头来。
烟老头也终于严肃了起来,又上前几步,走到墓碑跟前。
他摸了摸那墓碑,而后嘿的一声,将手上的拐杖用力插在了墓碑前。
之后,烟老头又咬破了食指,用手指在那拐杖头部点了点,将手指上的血涂了上去。
只见那拐杖竟然发出了咝咝的声音,而后渐渐泛起了红光,变得透亮起来。
看那拐杖的样子,竟然似乎就是先前被叶夏折成了两断的龙头拐杖。
那龙头杖周身红光泛起,而后又凝成一丝红线一般,分两个方向朝土里钻去。
过了几秒钟,只见坟墓上的泥土竟然纷纷涌起并散开,好像喷泉翻涌。
最后,一口黑色棺材随着那翻涌的泥土,一点点地露了出来。
烟老头旁边的戒戒则是越来越激动,紧紧地盯着那口棺材,不停地叫唤着。
等那整口棺材都露出了地面,棺材下的泥土也终于停止了翻涌。
烟老头则说了一声,“好了”,而后便拔起那条龙头杖,走上前去。
戒戒听烟老头说好了之后,早已是迫不及待地跑了上去,爬到了棺材上面,而后在上面转来转去,不停地叫唤着。
烟老头走到棺材边上后,用手摸了摸,却露出丝疑惑的表情,喃喃道:“金丝楠木?”
而后,他转头看了看四周,往左走了几步,然后用那龙头杖在地上戳了几下,最后一下只听那龙头杖发出了叮的一声,好像戳到了什么硬物。
烟老头赶紧蹲下身去,双手在地里一阵刨挖。随着他挖掉表面一层泥土,土里竟然露出一截金灿灿的金属一样的东西。
看到那段金色棍状东西,烟老头脸色突然大变,许久之后才自言自语道:“好个焦大,难道你还想将他炼成尸蛊?难道这才是你让他代替你儿子的真正目的?”
戒戒却在那边急了,一边不停地在棺材上跳着,一边唧唧叫着。
烟老头也终于回过神来,却又重新把翻出来的泥土覆了回去,盖掉那截金灿灿的东西,之后提着拐杖走了回去。
之后,烟老头却将戒戒抓了下来,又用拐杖戳了戳那口棺材。只见他戳了几下后,那棺材竟然也泛起红色来,接着,只听棺材盖上响起扑扑的声音,好似有什么线绳被拉断一般。
最后,烟老头又放下拐杖和戒戒,徒手用力推起棺材盖来。而出乎意料的是,那本应该钉着长铁钉的棺材盖竟然就这样被他推了出去。
将那棺材盖推开后,烟老头看了看棺材里面,又扒拉掉上面几层薄薄的红色被子后,终于看到了躺在棺材底的叶夏。
那戒戒也欢叫一声,跳进了棺材里,脑袋在叶夏的脸上又蹭又磨。
经了这么多天,叶夏的脸看去除了没什么血色外,依旧栩栩如生,也丝毫不见腐烂的迹象。
“别急,别急。”烟老头说道,又将戒戒抓了出来,而后将叶夏从棺材里拉出,放在了地上。
接着,他重新拿起那条龙头杖,在龙头杖中间拧了几下,只见那龙头杖上的龙头嘴里竟然骨碌碌吐出一颗绿色的药丸。
烟老头从龙嘴里取了那颗绿色药丸,而后用力掰开叶夏的嘴巴,将那绿色药丸塞了进去。接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个瓶子,拔掉瓶子的木塞,将瓶口凑到叶夏嘴上,倾倒瓶子,将瓶子里的液体一点点灌进了叶夏嘴里。
而后他收了瓶子,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只见里面放着好几枚细细的金色长针。
烟老头拿起那几枚长针,一一刺在了叶夏的脑门、腹部和胸口等处。
最后,他长长地吁了口气,在叶夏旁边坐了下来。
戒戒则不停地用脑袋蹭着叶夏的脸,见叶夏始终没有反应,便又焦急地朝着烟老头叫了两声。
烟老头则笑了笑,说道:“别急,没这么快呢。”
戒戒也好像真听懂了烟老头的话,也不再那么焦急,却还是时不时地蹭一下叶夏,看看叶夏的反应。
过了十几分钟,一直一动不动的叶夏突然身子一挺,嘴里发出了呃的一声。
见到叶夏突然挺起身子,发出声音,烟老头赶紧坐起,快速将叶夏身上打着的那几枚长针给收掉,而后走到叶夏身后,扶着叶夏坐了起来,一边又从怀里掏出好几个不同颜色的瓶子,拔开瓶塞,统统往叶夏嘴里灌去。
等几个瓶子里的东西都灌进了叶夏嘴里,烟老头才又将叶夏放下,让他平躺在地上。
过了半分钟后,叶夏终于发出了长长一声吐息。
戒戒也又欢叫一声,扑了过去,用力地蹭起叶夏的脸。
“现在感觉怎么样,没什么不适应吧?”烟老头笑呵呵问道。
叶夏吃力地坐了起来,转头看了看四周,却有些恍惚。
在他记忆中,那晚他脑袋剧疼昏迷了之后,便再无任何知觉,而现在醒来,他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少时间,在他感觉,只好像小睡了一会。
只是在醒来后,他却发现,周围的环境和人物已是大变。因为脑袋感觉还有些混沌,他甚至都有还在梦中的错觉。
不过不管怎样,看到戒戒,他心中也涌起一丝欣喜,伸手将戒戒抱了起来。
戒戒也是乖顺得很,亲昵地蹭着叶夏的手,咿呀咿呀地叫着,好像在撒娇一般。
叶夏发现戒戒相比前次看到时,已经恢复了原来白白胖胖的样子,甚至于相比以前,还要胖了许多,真跟个圆球似的,连它上次脑门上有些萎缩了的那个包现在也更鼓更大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长出来似的。
见叶夏爱怜地摸着戒戒,烟老头又起一丝笑意,说道:“这小东西可太会吃了,这几天老头的钱袋都快被它吃空拉!”
戒戒马上朝着烟老头高叫了几声,好像在反驳烟老头所说的。
再次听到烟老头的话后,叶夏却终于中恍惚中回过神来,转头看着烟老头,过了许久,他脸色一变,问道:“是你?”
叶夏指的当然是先前出现在病房里带走戒戒的那个人。
烟老头点了点头,回道:“是。”
见烟老头点头肯定,叶夏则以为也是烟老头把自己从医院带出来的。不过他很奇怪烟老头为什么会把自己带来这种荒山一般的地方,他转头看了看,又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公墓,”烟老头说道,接着又指了指后面的棺材,“这是你的棺材,刚刚你还躺在里面。”
“墓地?”叶夏大吃一惊,他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己身后一具偌大的棺材,旁边还有墓碑,而周围也有几座坟墓,显然烟老头没有在说话。他也在刹那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是的,你那天‘死’在了医院,之后焦家把你带了回去,摆了三天灵堂,之后就把你葬这里来了。”烟老头回道。
“三天?!”
叶夏更是吃惊,愣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他又看了看烟老头,问烟老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天晚上突然能动弹了之后,却又突然脑袋剧痛,以致晕死过去。
“你觉得是老朽干的么?”烟老头却听出了叶夏是在怀疑自己,便反问道。
叶夏不语,默认。
烟老头却又呵呵笑了笑,而后说道:“虽然那些天老朽确实一直躲在附近,可是你之所以会那样,却是焦大的杰作,是焦大要杀你。”
说着,他叹了口气,又道:“焦大当真好手段,心够狠手够辣,竟然连给你下了两道蛊。不过要不是他下的第二道蛊,老朽倒不好救你了。”
原来当初在焦家,焦大拍了拍叶夏肩膀时,便在叶夏身上种下了两道蛊,第一道正是让叶夏无法动弹无法言语。
焦大的本意是想让叶夏在医院里躺上一辈子,当一辈子的‘焦洋’,为焦洋替罪,不过他也留下了另外的手段,以防万一,就是他在叶夏身上种下的第二道蛊。如果叶夏突然能说话能动弹,第二道蛊便会立刻发作,直接将叶夏灭口。
焦大在叶夏身上种下的第二道蛊正是以第一道蛊的解除为发作诱因,所以戒戒出现,拼尽全力帮叶夏除了第一道蛊,叶夏刚刚会动弹时,却突然脑袋剧痛,好像有万千虫蚁在噬咬脑髓一般。
不过也幸亏烟老头一直藏在附近,察觉叶夏不对劲后,马上赶了过去,帮叶夏除了那道蛊,但为救叶夏,他又给叶夏种下了另一道蛊,就是让叶夏假死,表面上看去却跟真死无异。
焦大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曾想害叶夏的烟老头还会来救叶夏,而且对于他来说,叶夏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人,他也不会仔细去检查,再加时机凑巧,他便想当然的以为叶夏是因为第二道蛊发作,真的死了。
不过叶夏死了,对于焦大来说,反倒痛快,又索性大摆灵堂,瞒天过海,将叶夏下葬,也可以让焦洋杀人的事情尘埃落定。
听了烟老头所说,叶夏也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却又不由出了一身的冷汗。现在回想事情前后,尤其那几天躺在医院病房一动不能动,诸多情绪交集的情形,而现在却坐在墓地边上,他恍惚中有一种转世为人的感觉。
只是他还有一个疑惑,于是又问烟老头道:“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自从叶夏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他多少也能猜知那次烟老头骗他出叶宅镇,是想让焦大亲手杀了自己,他也看出烟老头和焦大之间有说不清楚的恩怨。而自那次后,他对于烟老头,也没了任何的好感,所以怎么也没想到烟老头会来救自己。现在,他也忍不住怀疑烟老头救自己是否有其它的目的。
烟老头愣了一下,随后呵呵地笑了起来,说道:“其实也不是老朽要救你,老朽会这么做,主要还是因叶三拜托。不过老朽反正欠你个人情,也就顺便还你,所以你也不需谢老朽。”
原来叶夏离开叶宅镇时,叶三曾嘱咐过叶夏,让叶夏每天给他打个电话,报声平安,叶夏也是照着做了。
而在叶夏受焦大所制,躺在医院时,自然无法给叶三打电话,叶三也十分焦急,心想叶夏是不是出事了,百般焦急之下,最后他通过烟老头留给他的联系方式联系了烟老头,恳请烟老头帮忙打探一下叶夏的消息。
烟老头本以为叶夏既然到了焦家,早就应该和焦大相认了,却从叶三那里知道了叶夏竟是一直跟焦大瞒着自己的身世。
赶到桑南县后,烟老头动用各种关系,经过打听,得知了焦洋的事,而本来他也以为是焦洋生了病,躺在医院的也是焦洋,同时他却发现一直没看到过叶夏。他心中生疑,也曾在半夜里偷偷潜入医院,却终于发现躺在病房里的竟然是叶夏。
不同于那些公安局和检察院的人包括那元副市长,烟老头曾跟叶夏相处过一段时间,对于叶夏的相貌可以说是非常了解。叶夏和焦洋的相貌虽然相像,但他们毕竟不是双胞胎,而且有着不同的母亲,相貌多少还是有着差别,尤其叶夏脸上还有一个酒窝,那是焦洋所没有的,别人没看到过自不大会注意,烟老头拿着焦洋的照片对照一下,又回想叶夏的容貌,由此怀疑躺床上的是叶夏而不是焦洋。
而在叶夏躺医院的几天里,焦大极少去看叶夏,也更让烟老头怀疑。
他也多少猜测到焦大想让焦洋和叶夏李代桃僵,用叶夏代替焦洋,帮焦洋逃脱罪责。
不过烟老头本来也没急着要救叶夏,只想着再看看,也犹豫着到时候是否跟焦大说明了叶夏的身世。
只是第三天,戒戒突然出现,帮叶夏解了第一道蛊,却导致叶夏身上的第二道突然发作。
烟老头从戒戒出现,帮叶夏解蛊后,彻底肯定了躺床上的是叶夏。但见叶夏危急,他也赶紧赶了过去,救了叶夏。
叶夏也没想到烟老头之所以救自己却是受叶三所托,不由愣在那里,却又有些感动。
烟老头却又叹了口气,说道:“其实老朽当时下药让你假死,却是多此一举了,还不如直接将你的身世与焦大说了,省得多费这些手脚。本来老朽还想让你在土里多呆几天,幸亏这小东西不停吹促,要是再晚上几天,你就真的死了,神仙也难救。”
叶夏却不解其意,忙问烟老头什么意思。
烟老头解释说焦大在这坟墓边上摆了个炼尸蛊阵,过了七天之后,叶夏身体里便会被周围坟墓所聚集而来的阴气所侵,身上仅存用以吊命的一点元阳之气也会被阴气驱除干净,真正成了个死人。
叶夏错愕,又不由起了一身冷汗,不过除此之外,却又怅然若失。
烟老头却问道,接下来叶夏是不是去跟焦大说了自己身世,省得再误会下去。
叶夏却站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不了,我不想认他。”
烟老头愣了一下,疑惑道:“为什么?你恨焦大?”
叶夏却又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恨他。只是现在,我已经不想认他了,我也不想再去焦家。”
烟老头又愣了一下,低头沉思,不过很快他却似乎有些理解了叶夏的选择,抬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叶夏。
许久,烟老头叹了口气,又问道:“那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
叶夏却笑了笑,说道:“回叶宅。”
烟老头也呵呵笑了笑,拄着拐杖站了起来,而后又莫名其妙地干咳了两声,竟有些期期艾艾似地问道:“那个,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跟老朽学蛊术?”
叶夏吃惊,转头看着烟老头,满脸狐疑。
烟老头似有些尴尬,拿着拐杖拨了拨地上一块石头,而后却好像下定了决心,突然抬起头,看着叶夏,说道:“对,老朽想收你为徒,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叶夏却突然笑了起来,说道:“我记得好像你以前说过,你从来不收徒弟的?”
烟老头更尴尬,说道:“那是,那是骗你的。”
只是突然,他却露出一丝怅然,说道:“其实不算老朽那几个儿子,老朽确实没收过什么徒弟,除了、除了焦大……”
叶夏微愕,又看了看烟老头,之后沉默良久,却又突然笑了笑,说道:“那拜你为师要不要三跪九叩什么的?”
烟老头愣了愣,之后竟也笑了起来,摇了摇头道:“嗯,我蛊门中拜师规矩虽多,以前的时候也需要三跪九叩,不过老朽就不要求你这么做了,你可以随意而为。”
叶夏却没什么欣喜,反而露出丝戒备和警惕,说道:“我好像记得刚刚我就说过,我并不恨他。”
烟老头却似早料到了叶夏会有此一说,竟不见惊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你误会了。没想到几天不见,你却好像完全变了个人,倒让老朽吃惊不小。”
接着,他语气低沉了下去,叹了口气说道:“老朽现在也看开拉,什么恩与怨,不过浮云而已。就算以前老朽再怎么不甘,可自上次后,也不得不承认,老朽终是输了焦大一筹。”
“不过,”烟老头突然又抬头看着叶夏道:“老朽对你也确实有所求,所以才要授你蛊术。”
“什么?”叶夏动容,问道。
烟老头一脸严肃,说道:“三年,老朽可以预见,三年内我蛊门将有一场浩劫,包括我烟家也将受其牵连,恐有覆门之祸,所以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到时候看在老朽授业的份上,帮衬烟家一把。”
叶夏更是有些吃惊,疑惑道:“三年?”
烟老头点了点头,又露出一丝怅然,幽幽道:“是的,或许还不用三年。”
叶夏沉默,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见叶夏点头答应,烟老头也呵呵笑了笑,却又指了指叶夏怀里的戒戒,说道:“不过你养的这小东西这些天花了老朽好多钱,你得先把钱还了老朽再说。”
清晨。
在柔州市北郊荒野一条小路上,出现了两个身影,其中一个是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面目清秀,身材清瘦,却又显健练,步履稳健,英气勃发;他怀里还捧着一只手掌大小,白白胖胖,头大身小尾细,整个身子看去像个葫芦一样的奇怪虫子;另外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脸上满是皱纹沟壑,身子伛偻,手上拄着条黑色龙头拐杖,走路踉踉跄跄,一副气力不支的样子。
他们正是那叶夏,烟老头,还有八戒。
烟老头将叶夏从坟墓里挖出救醒,已是昨晚的事情。
在叶夏同意跟烟老头学蛊术之后,烟老头因担心在墓园里逗留太久,被别人发现,便也不再多说,又用那龙头杖将那口棺材埋进了土里(只看得叶夏啧啧称奇),然后带着叶夏离开了墓园。
之后,烟老头和叶夏找了家小旅馆,将就歇了一夜。天刚放亮,他们便离开柔州市,往叶宅镇方向赶路。
其实,这次烟老头问叶夏愿不愿意跟他学蛊术,相比上次他到叶宅镇见到叶夏后,前后两次说辞几乎并无两样,就连理由也是一样,略有差异的就是拜师的问题。
甚至于听烟老头说来,这拜师也是可有可无的,并不强要叶夏做什么。
叶夏也还是不能肯定烟老头这次又是否出于真心,还是仍会像上次那样设计害他。
只是叶夏觉得,烟老头假如真要害他,以烟老头的手段,也无需这么麻烦。或者说,他要通过叶夏算计焦大,但焦大却不是笨蛋,不可能掉进同样的陷阱,而且叶夏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自不大可能会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情况。
当然,这也是叶夏自己想想而已,如果说到手段种种,烟老头这样的人又岂是现在的他所能够猜得透的。
而叶夏之所以答应跟烟老头学蛊术,更关键的是,他隐隐觉得烟老头所说的蛊门中三年内将有一场浩劫或者说大动乱,并非是危言耸听。
而且他多少能猜得到,将引起烟老头所说的浩劫的很有可能就是焦大。
他依稀记得,焦洋犯事后,焦二曾劝说焦洋自首,说焦家尽力周旋,或许焦洋只会判个几年,焦大却是怒斥焦二,说焦家没时间等上几年。看他样子,似乎有什么急迫的事情在逼着他,联系烟老头所说,叶夏也隐隐觉得两者之间或许有关联。
当然,他也只是由此推测烟老头所说并非是危言耸听,对于什么蛊门中将要出现的动乱或说浩劫,他并不感多大的兴趣。他也并不是说因此才想学蛊术,用以对抗焦大。他也跟烟老头强调过,他并不恨焦大,背后意思却是指他也不会故意与焦大为敌。
叶夏本来是想就此回了叶宅镇,过以前那样的日子,只是细想之后,他却发现,过去那样的安稳日子,只怕是再也不会有了。或者说,暂时他是无法安稳呆在叶宅镇上,如果继续呆叶宅镇,只怕迟早又被蛊门中几家人盯上,也被焦大发现。
但叶夏也不想躲藏一辈子。
他这次劫后重生后,看似有无数选择,到头来细想一番,却仍是没有多余的选择。
再加叶夏自知道戒戒也是所谓的蛊之后,也对蛊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由此,他也只有学蛊术入蛊道这么一条路可走。
在焦家的时候,叶夏也曾想过,利用空余时间,只要陆伯肯答应,便不惜辛苦跟陆伯学蛊术,只是还不等他说起,却发生了焦洋这件事,也自此断了叶夏跟陆伯学蛊术的路。
现如今烟老头再次找上来,就算叶夏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该信任烟老头几分,却还是很快就同意了跟烟老头学蛊术。
经过这阵子在焦家过得相当压抑的日子,叶夏现在反倒想开了。而且反正烟老头自己也说了,拜他为师不用什么三跪九叩,更让叶夏少了几分犹豫。
离开墓园后,叶夏在外面找了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用店里的公用电话给叶三打了个电话,向叶三报了个平安。
半夜里接到叶夏电话的叶三也是激动不已,忙问叶夏怎么样。烟老头发现叶夏躺在病床上后,也跟叶三打过电话通过消息,叶三知道后也急得不得了,若不是烟老头不让他过来,说这种事情他插不上手,只怕他早就赶来柔州市了。
在听叶夏无事,现在正跟烟老头在一起,叶三也放心了许多,连说了几声好,叮嘱叶夏千万小心。
当听说叶夏要跟烟老头学蛊术,叶三竟也没有阻止,只稍稍沉默了一下后,便说不管怎样,他都会支持叶夏的选择。
不过叶夏本来决定了跟烟老头学蛊术后,也决定暂时不回叶宅镇,先在外面闯荡闯荡,那料叶三却有些反常地要他先回一趟叶宅镇,说有事要跟叶夏商量。
叶夏便又跟烟老头说了,说先回叶宅镇一趟。
烟老头也没反对,不过还是提议找个地方歇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出发。
而让叶夏有些意外的是,烟老头带着他找来找去,却找了市郊一家破旧的小旅社,小旅社的宿费也很便宜,但烟老头拿出钱的时候还是一副肉疼的样子,并说要记在叶夏的头上,等叶夏有钱了千万记得要还给他(叶夏现在身无分文)。
而第二天,烟老头竟又提出走着去叶宅镇,说即可省了路费,又可避免招人耳目。
叶夏却终于明白过来,前晚烟老头跟他要戒戒这两天吃食所花掉的钱,其实并不是在开玩笑。
看本来显豁达的烟老头在钱财上如此小气吝啬,叶夏也不由怀疑烟老头一副乞丐样子并非假装,或许其实他确实是个乞丐。
而对比焦家的锦衣玉食,叶夏也除了有些疑惑外,也忍不住同情烟老头堂堂一个蛊门高手怎么会混得如此之惨。
烟老头看到叶夏异样的目光,却似猜到了叶夏心中所想,低着头嘿嘿笑了两声,却也不多解释。
只是相比叶夏对烟老头始终保持几分戒备和怀疑,戒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经过前几天的相处,与烟老头之间竟不见丝毫的生分。
一路上,它总时不时地从叶夏怀里爬下去,然后颠颠地跟在烟老头后面,不停地朝着烟老头叫唤着,叫声中竟带着几丝谄媚的意味,好像是在特意讨好烟老头似的。
烟老头却是装做耳聋一般,连头也不回,反倒走得更急了。
无奈戒戒的脸皮向来甚厚,见烟老头如此反应,竟直接爬上了烟老头的肩,然后把嘴巴凑在烟老头的耳朵根上,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唱起歌来,对作为蛊术高手的烟老头也全然没有顾忌和害怕。
而每到这时,烟老头也只有投降,一脸无奈地摸索着从怀里掏出一颗白色丸子,送进戒戒嘴里。
戒戒吃了那颗白色丸子后,便摇头晃脑心满意足地从烟老头肩上爬下来,然后爬回叶夏那里,似乎全然把烟老头当作了奶妈。
不过烟老头也总不忘回头跟叶夏说一声,说这丸子值上百块钱,一并记在叶夏头上。
于是乎,戒戒几乎隔个一两个小时便要跟烟老头讨吃的,而一天下来,叶夏也多了上千的‘债务’。
看着‘债务’与日俱增,却又阻止不了戒戒,纵使叶夏忠厚良善,也决定厚上脸皮一次,心想到时候得找个什么办法赖掉这债务才好。
人穷志短,这都是被逼的,叶夏这样自我安慰。
而离开柔州市后,一路上,烟老头也开始正式跟叶夏讲授起蛊的知识来。
他首先问叶夏,知不知道他给戒戒吃的白色丸子是什么东西。
叶夏本就因为不知道那白色丸子是何物,因此有些担心,担心烟老头会不会用那白色丸子控制戒戒,因此见烟老头主动问起,便忙求教。
烟老头则告诉他,这白色丸子在蛊门中俗名叫变身丸,也是一种蛊药,一般用来给人吃的。
叶夏觉得新奇,疑惑变身丸给人吃了会怎样,是不是真的会变身。
烟老头却摇了摇头,说变身丸变的并不是人的外貌,而是人体内脏器官的某种振动频率。
叶夏糊涂了。
烟老头又解释说,这变身丸其实是用来治解一些蛊虫的音波攻击。
原来有些蛊虫,比如戒戒也是,有一种通过身体震动,发出某种音波,以伤人害人的手段,而这手段作用原因,就是这种音波的振动频率跟人的身体里的器官频率一致,达到共振,借以使人体受到伤害,有些厉害的能够直接使人内脏破损,要人性命。
见叶夏仍是一知半解,烟老头便举例说,蛊虫这种音波攻击就像是一种次声波,一般不为人耳闻,却能对单个人体产生巨大的危害。
就像许多人坐车会晕车,就是因为汽车某些部件在发动机的运作下因为振动而产生了次声波,而晕车的人一般就是胃部的振动频率跟这种次声波恰好一致,因此引起了共振,所以会感到恶心头晕,想要呕吐。
不过烟老头说蛊虫发出的音波远比次声波复杂,也更神秘,不同的蛊虫可以作用于人身上不同的脏器,包括大脑,而蛊虫音波攻击造成的伤害,也是各种各样,甚至反过来也能救人,帮人祛除身体里的疾病,其中原因诸多,却也不是以目前的科学水平所能够完全解释清楚的。
烟老头又说这变身丸能够改变人体内脏及大脑的振动频率,所以在人受到蛊虫音波攻击时,便可食用这种变身丸,变换自身内脏震动频率,解除共振,祛除伤害。
不过烟老头也说,这变身丸其实在蛊门里再普通不过,如果遇到厉害的蛊虫,效果也不尽如人意,而且变身丸说来也是一种蛊毒,吃多了会对身体有害。
他又说,这变身丸人吃少倒是问题不大,但对于蛊虫来说,却是剧毒之物,一般蛊虫是碰都不能碰的,因为蛊虫身子振动频率一般是非常固定的,轻易不得变化,而这变身丸会扰乱蛊虫自身的振动频率,便会对蛊虫造成巨大的伤害。
叶夏吃惊,转头去看戒戒。
烟老头却笑了起来,说叶夏不用担心,虽然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戒戒吃了这变身丸,却是不见任何害处。
而本来他也不可能会给戒戒吃这变身丸,谁料当初他从医院带走戒戒后,戒戒竟趁着他不注意,偷吃了他一瓶子的变身丸,也让烟老头大吃一惊,觉得戒戒要完蛋,哪料戒戒像醉酒一般闹了一阵,鬼哭狼嚎叫唤了半天后,却是又变回了正常,而且貌似开始喜欢上了这变身丸的味道。
这几天下来,戒戒也差不多吃了他上百颗的变身丸。
接着,烟老头又掐指算起账来,说光算这变身丸,叶夏已欠他上万块钱了,还不要说其它的东西。
叶夏全当没听到,支支吾吾敷衍了一番。
就这样,一路上,烟老头不停地拿出身上各种各样的瓶子,一一跟叶夏介绍里面的蛊药,包括这些蛊药的来处和功用等等。
叶夏也虚心求教,虽然有些东西一下子不是完全理解,却也仍细细记在心里。
由此,他虽然只窥得了蛊道冰山一角,却也总算开始正式接触蛊术。
因为没什么急事,他们也一路走走停停,一天算下来,只赶了二三十里路。
在第三天,叶夏又打了个电话给叶三,哪料叶三听到叶夏他们还在半路,却是焦急起来,叫叶夏路上不要再耽搁,尽快回叶宅镇。
叶夏忙问什么事。
叶三告诉叶夏,叶奶奶又出事了,而且比起上次被蜘蛛咬了,还要严重。
在赶路的几天里,叶夏也是囫囵吞枣一般,将各种各样关于蛊的只是往脑袋里塞,也不管懂与不懂,只求先记住再说。不过记得多了,他也感觉这样好比生吞活剥吃东西,只是后者胀的是肚子,前者却胀脑袋。
他有什么不尽理解的,也会问烟老头,只是这些东西往往越问越复杂,也会带出更多的问题,以致到了后来,叶夏是感觉越听越糊涂。
而有的时候烟老头也竟会被他问得词穷语尽,不过烟老头也告诉叶夏,蛊在这个世界上,不止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很神秘的,就连对于蛊门中的人其实也是一样的神秘。
也不知是不是烟老头因为多次回答不了叶夏的问题,尴尬之下想找台阶下,他谦虚地说就算他浸淫蛊术六十多年,所知也不过十之一二而已。
他也再次提醒叶夏,蛊术并不是靠口传就能理解和掌握的,需要在实践中不断地领悟和体会,才能更清楚地掌握和理解蛊术,否则就只是纸上谈兵罢了。
叶夏也深有体会,这些天,他听烟老头说了那些多,有许多东西听来却是玄之又玄,感觉比起那什么时空旅行还要无法考究,现实中听来,却似根本不可能存在的事。
当然,除去这些,摆在叶夏面前最现实的,也让叶夏最想知道的,还是关于戒戒到底是什么蛊的问题。
只是当他问了烟老头后,烟老头却转头看了看叶夏怀里的戒戒,竟笑了起来,而且笑容竟带着几分诡异,配合他那张脸,只看得叶夏有些毛骨悚然,不知道烟老头是什么意思。
烟老头却突然止住笑,说道:“它不是蛊。”
“不是蛊?”叶夏讶道,愣在那里,心中滋味一时莫名,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见到叶夏的反应,烟老头却又笑了起来,说道:“更确切的说,它还只是一只幼蛊,或者说只是一只蛊种,还没成为真正的蛊虫。”
见叶夏有些疑惑的样子,烟老头又问叶夏戒戒是不是还在蜕皮。
叶夏点了点头,说刚刚前几天戒戒就褪了一次壳。
烟老头说那就是了,一般蛊种成长为蛊虫后,能力方面虽然可能还会进化,但外貌什么的基本已是定型,也不可能再有什么褪壳蜕皮之类,如果再有变化,也基本上都是养蛊的人配以特殊方法进行改变,而不大可能会是蛊虫自动变化。
另外还有一个方面,烟老头与戒戒相处了几天,发现戒戒的能力也是很难确定。虽然他听叶夏描述,多少能够肯定戒戒也具备许多蛊虫有的音波方面的能力,但戒戒这音波不但能救人也能伤人,并不能完全确性。
而依烟老头所说,一般蛊种成为蛊虫,能力便已明朗确定下来,就算有些厉害的蛊虫具备好几样能力,但到底有几样,也该很确定,以后能力要有进化,也是能力的提高,而不是能力数量的增多。
但看戒戒的能力,帮叶奶奶去蜘蛛毒是一种,把两个混混‘吓’成一疯子一植物人是一种,帮叶民解除尸蛛蛊和先前在医院帮叶夏解蛊算是一种(解蛊的手段一致),而当时对付小李那条独角蛇,使那独角蛇全身胀裂而死算来也是一种。
另外还有一些,连烟老头也不能肯定到底算不算戒戒的能力,比如戒戒竟然能够咬穿厚实门板,咬伤游老三那只皮尖肉厚的怪蜥蜴。而照现在的趋势,戒戒也很可能还会有其它没展现过或者说新形成的能力。
烟老头说叶夏是捡到宝了,虽然戒戒都还没成蛊,但戒戒所展现出的潜力却是大得很。一般人养蛊,首先要筛选蛊种,然后趁着蛊钟还没成蛊的时候,尽量培养其更多能力,虽说蛊种的能力也不是越多越好,但技多不压身,等蛊种成长为蛊虫后再去培养,也就为时已晚了。也除非有些养蛊的人技艺惊人,才能通过某些手段,强使蛊虫再增能力,不过这样的能力也大多是由原先能力改造而来,并非天生,对于蛊虫也往往会造成伤害,留下后遗症。
烟老头也是由此觉得戒戒还没成蛊。
只是烟老头又说其实他也不能真正肯定戒戒还没成蛊,甚至于也不能肯定戒戒到底是不是一只蛊种,因为戒戒的表现太异常了。
一般的蛊种,甚至于成了蛊虫,因为天赋异秉,但某些方面却又往往有天然的缺陷,比如肉体强横的,往往智力有缺,就算随着进化,智力也会有所提高,但终究先天不足,比不上其它的蛊,也让养蛊的人更难以掌控和驱使,也比如一些能够用音波攻击或者精神攻击,或者说使用幻术之类的蛊,往往身体很脆弱,平常连移动都是很困难的。
烟老头接着又以叶夏见到过的蛊为例,说比如黑鬼那只千足,就是前一种例子,千足的身体堪比金铁,智力却不怎样,只知道蛮冲直撞;而小李那独角蛇还有叶大明媳妇的尸蛛则是后一种例子,那独角蛇能够用声音致人昏迷,尸蛛的手段更是离奇,能够空取人的精血,但它们的身体却比较弱,像那尸蛛到了后来,能力是越来越强,但自己想要移动一下却都要靠小尸蛛的帮助,平常就只能窝在纸盒里。
戒戒却是个例外,用烟老头的话来说,它就是一个变态,简直可以叫做个妖孽。
叶夏便问戒戒如果真长成蛊了之后,会是什么蛊。
烟老头却摇了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以理论上来说,戒戒是条蚕,那就应该叫蚕蛊,但戒戒以后具体会变成怎么样,他也无法肯定。
只是烟老头心中倒也有一种猜测,只是这种猜测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让他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他想,就算戒戒成长的轨迹确实很像某类蛊,可那类蛊全天下就那么几只,也全在蛊门中几个家族里,被当作神物一般供奉,怎么可能会凭空多出来一只。
如果戒戒真跟那几只蛊是一类的话,按理算来,至少已是活了几百年了,与叶夏说的几个月也根本不符合。
只是看了看戒戒脑壳上那个鼓起的包,他又觉得难以完全否定这个猜想。
或许不用多久,一切都会明了了吧。烟老头心中想道。
……
叶夏在从叶三那里听说叶奶奶又出事了后,再不敢耽搁,急往叶宅镇赶。
他先买了个包,将戒戒放进里面,又从烟老头那里要了几颗变身丸,都丢进包里,又再三嘱咐戒戒乖乖带包里,千万不要出来,然后坐上了公共汽车,抓紧时间回叶宅镇。
转了两次车后,他和烟老头在傍晚时分终于赶到了叶三家。
叶三见到叶夏后,一把抓住叶夏的肩,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叶夏确实健康如昨,才放下心来,而后也不多说,带着叶夏和烟老头去了孤儿院。
到了孤儿院,进了叶奶奶睡觉的房间,叶夏发现叶秋和三婶正守在叶奶奶床边,而叶奶奶则躺在床上。
见到叶夏后,叶秋和三婶也欣喜万分。
只是叶夏现在也没心思跟他们多聊,忙问叶奶奶怎样。
叶秋和三婶则顿时又是一脸愁容,指了指床上的叶奶奶,却都无法说出话来。
叶夏看了看叶奶奶,只见叶奶奶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已是消瘦了许多。
叶夏叫了几声,叶奶奶却是没有反应。三婶插话说没用的,叶奶奶五天前突然昏迷后,便再没清醒过,去医院看了,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病,现在全靠输液维持生命,只是仍是日见消瘦。
叶夏却有些惊讶,因为叶奶奶的样子跟叶民当初中了叶大明媳妇的尸蛛蛊十分相似。
他忍不住问叶三,叶奶奶身上该不会也有个红色蜘蛛状的斑纹。
叶三却摇了摇头,说叶奶奶身上并无什么红色斑纹,也找不到有什么伤口。只是叶奶奶除了大多时候昏迷外,却还有其它的症状。
叶夏正想问叶奶奶还有什么症状时,躺在床上的叶奶奶突然发出了呻吟声,她突然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双手也紧紧抓着身上的床单,用力的撕扯着,整个身子都扭曲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更离奇的是,她的脸色忽白忽黑,忽又红色忽又蓝色忽有黄色,竟是变换个不停,甚至于连她身上其它地方的皮肤包括皮肤表层的血管,也是不停变换着,整个人都是忽明忽暗,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叶夏连忙转头看向烟老头。
不过不等叶夏说,烟老头便上前几步,从怀里掏出个布包,拿出布包里的金色长针,取了一支,刺在了叶奶奶左侧脖子上。
叶奶奶也停止了挣扎,只是表情仍带着痛苦,身体颜色也仍变换着。
烟老头则又抓住叶奶奶左手腕,给叶奶奶把起脉来,而后却皱起眉头,翻看了看叶奶奶的眼珠和舌头,却发现叶奶奶的眼珠和舌头竟也同样变换着不同的颜色。
烟老头之后愣在那里,眉头紧锁,却似有些失神。
叶夏忙问怎么样。
烟老头也回过神来,却摇了摇头,也不答话,又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接着要叶夏找几片大点厚点的树叶来。
叶夏忙跑了出去,在外边梧桐树上摘了几片大叶子。
烟老头拿过梧桐叶后,将几片梧桐叶叠放在一起,而后从瓷瓶里倒出一些绿色粉末在梧桐叶上。
接着,他跟叶三要了个打火机,然后将梧桐叶放在叶奶奶的鼻子下面,一边又用打火机点着火在梧桐叶下烤将起来。
只见梧桐叶受热后,上面的绿色粉末很快就冒出绿色的烟雾。
叶夏也认出了绿色粉末正是那诱蛊药,以前他在游老三那里见到过,后来又从烟老头这里见过,也听烟老头解说过它的用处,所以也已有些熟悉。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烟老头为什么要用诱蛊药。
正在他疑惑间,只见叶奶奶左边的鼻孔竟然鼓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那鼻孔里面爬出来似的。
其他人也都看到了,跟叶夏一样吃惊不已,却又强自镇定,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过了几秒钟,终于又一点米粒大的圆滚滚的白色东西从叶奶奶鼻孔里爬了出来,落在了梧桐叶上,看去像虫子却又不像虫子,倒好像是死物。
烟老头也关了打火机,只是他看着梧桐叶上的那点白色东西,却露出些惊讶的样子,又带着疑惑。
那白色东西却开始动弹起来,不过片刻,竟然从中裂开,而后爬出了一只白色的小蝎子。想来这白色圆粒应该是一个蝎子卵。
“蝎蛊?”烟老头却是一脸疑惑,自言自语道。
说着,他便又取了一枚金色长针,将那只不过一二厘米长的小蝎子钉在了梧桐叶上。那蝎子挣扎了几下后,终于气绝,停止了动弹。
看到这一幕,叶夏他们也是惊异万分,不过见烟老头用金针钉死那只蝎子后,也是大松了口气,心想叶奶奶总算救回来了。
只是他们很快发现叶奶奶那里仍是跟先前一样,一脸痛苦,身体也各种颜色变换不定,显然没有因为烟老头灭了这只蝎子而见好转。
烟老头也愣在那里,看了半天,似乎也在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皱眉想了一会,他又重新将几片梧桐叶放在叶奶奶鼻子下面,开起打火机熏烤起来。
过了一会,叶奶奶的鼻孔又动了起来,接着又滚出了一个黄色的圆粒,而且比白色的圆粒还要大上许多,差不多竟有半公分左右大小。
那圆粒滚到梧桐叶上后,也很快又动弹了起来,从中裂开,里面却爬出了一只小蛤蟆。
烟老头也是脸色大变,回头看了看叶奶奶后,脱口喃喃道:“南洋五毒降头术?!”
烟老头看着梧桐叶上那只刚刚破卵而出的小蛤蟆时,脸色是无比的凝重,看他的样子,叶奶奶的情况也是十分严重。
叶夏他们虽然不是很理解烟老头所说的南洋五毒降头术到底指的是什么,但看他脸色凝重,刚放下去的心马上又揪了起来,忙问烟老头怎么样了。
烟老头却摇了摇头,也不回话,又蹲下身去,把梧桐叶放在叶奶奶鼻子下面,继续用打火机烤起梧桐叶来。
随着那诱蛊药所出的绿色烟雾袅袅而上,叶奶奶的鼻子里竟又滚出大小不等颜色不等的圆滚滚的东西,并且快速破开,从里面钻出蝎子和蛤蟆等虫子,而且其中竟然还有小蛇,蜘蛛和蜈蚣。
烟老头又飞快地将这些从卵里破出来的蜈蚣等虫子一一钉死在梧桐叶上。
过了大概个把小时,那几张梧桐叶上便钉满了各种毒虫的尸体,这些毒虫刚刚从卵里出来,个子都还很小,若不仔细看,几乎难以辨别到底是什么东西,只是一旦知道了它们是那蜈蚣等毒虫,也让叶夏他们感到全身一阵阵的泛寒。
而本来听了叶夏的嘱咐,一直乖乖带在包里的戒戒大概听到了外面的声音,终于不安分起来,在里面动弹个不停,也一声声地叫唤着,似乎急着要出来。
叶夏因为叶奶奶的事,忘了将它放出,听到戒戒的叫声后,终于反应了过来,忙把包打开,将戒戒抓了出来。
出来后的戒戒一阵摇头晃脑,大概在包里呆得久了,也有点晕乎。过了一会,它竟又分朝叶三和叶秋叫了一声,竟似在打招呼一般,大概它离开叶宅镇就这么几天,也还认得叶秋和叶三。
而后,它又从叶夏怀里爬了下去,颠颠地爬向叶秋,一边不停朝着叶秋叫唤着,一副热情的样子。
叶秋见到戒戒,也是有些吃惊,不过他更吃惊于不过几天没见,戒戒不但大了一些,连样子也有所改变,尤其戒戒额头上那个鼓起的小包,更让叶秋感到惊异。
又见戒戒爬向自己,而且一副久不相见分外想念的热情模样,叶秋欣喜之余,却是突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叶秋以前跟戒戒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可以说除了叶夏,对于戒戒的性子和某些手段是最为了解不过。本来他见到戒戒,也是有些欣喜,说实话这几天没见,他也时常会想起戒戒,也有点想念戒戒,只是见戒戒这么热情的,出于以往的经验,他却总感觉并不是一件好事。
正当他犹疑时,戒戒却已跳了起来,直接扑到了他的身上,而后热情地用嘴巴啃起叶秋的脸来。
叶秋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双手乱摆,腾腾腾向后退了几步,却一脚踩在了个装满水的脸盆上。他脚下一滑,顿时后仰摔了上去,扑在了脸盆上,也立时成了只落汤鸡。
戒戒则又朝着叶秋叫了两声,而后竟不再理叶秋,从叶秋身上跳了下来,扑向烟老头那边。
叶秋却是欲哭无泪,不知道该怨自己还是该怨戒戒。
戒戒爬到烟老头那里,朝着烟老头叫了一声,而后竟直接爬上了床,伸长了脖子,把脑袋凑到那几张梧桐叶上面。
当烟老头用打火机熏烤那几张梧桐叶,梧桐叶上的诱蛊药冒出绿烟,它竟欣喜地叫了一声,全身也轻颤起来,甩着脑袋去搅那缕绿烟,甚至还闭上了那只独眼,似乎陶醉其中,十足一副瘾君子模样。
只是当叶奶奶的鼻孔又鼓动起来,似又有虫子要从里面钻出时,戒戒马上停止甩动脑袋,张开眼睛,细细盯着叶奶奶的鼻子。
过了一会,便又有一个白色的虫卵从叶奶奶鼻孔里滚了出来,滚落在梧桐叶上。
戒戒正翘着脑袋看得仔细,见到白色虫卵从叶奶奶鼻孔滚出,立马吓的将脑袋往后一缩,叫了一声,似乎有些吃惊。只是很快,它便转惊为喜,激动起来,朝着烟老头高叫了一声,叫声中除了丝兴奋外,竟似还带着谄媚。
烟老头却似明白了戒戒的意思,呵呵笑了起来,又朝着戒戒点了点头。
戒戒眼睛一亮,又叫了一声,而后飞快地将脑袋凑了过去,将那正在裂开的白色虫卵一口叼了起来,而后飞快地吞进了肚子。
吃了那颗虫卵后,它甩了甩脑袋,朝着烟老头叫了一声,叫声中仍带着谄媚,好像是在讨好烟老头一般。
烟老头笑了笑,也不再多说,继续用打火机熏烤梧桐叶上的诱蛊药。
戒戒则也聚精会神地看着叶奶奶鼻子那边,一动不动,眼里却泛着兴奋的光芒,一副期待的样子。
见叶奶奶鼻孔里源源不断地滚出各种虫卵,似乎没有穷尽,叶夏和叶三他们则是越看越吃惊。只是见烟老头忙着救治叶奶奶,他们纵使有再多疑惑,也是强忍着,不敢去打扰烟老头。
过了一会,烟老头又引了颗蓝色的虫卵出来。戒戒也是又兴奋地高叫了一声,不过这次,它却不再客气,马上伸长脖子,一口将那颗虫卵叼了过去,吃进了嘴里。
就这样,烟老头每引一颗虫卵,戒戒便吃一颗。
慢慢地,那虫卵出来的速度也没原先那么快了,只不过个头却似比先前的要大了许多。
到了后来,戒戒也开始扭来扭去,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它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主,见虫卵出来的越来越少,也是有些焦急起来。
大概被虫卵吊起了胃口,现在过上好一会才能吃上一颗,它更感觉很不满足,突然在中途朝着烟老头叫了一声,等烟老头转过头看它时,它便用脑袋顶了顶梧桐叶上那些虫子的尸体。
烟老头愣了一下,而后会意:“吃吧,吃吧。”
戒戒自是欣喜万分,马上吃起那些毒虫的尸体来。
若是普通的食物,戒戒只怕根本不会去征询烟老头的意见,早就蛮横地去抢吃了。
只是出于它的本能,对于这类蛊虫,它却始终恪守着某个奇怪的规则。就像当初被叶夏用扫帚打死的独角蛇,还有叶大明媳妇那只尸蛛,它也是跟现在一样,要经过了叶夏的同意,才会去吃。
而那些它自己杀死的蛊虫,则自然由它自己独享了。
只是梧桐叶上这些毒虫虽然数目不少,但刚从虫卵里出来,都是很小很小的,戒戒很快就将它们吃了个干净。
它的胃口向来很大,吃完后,却更觉得难以满足,瘾头难平。
于是它便又朝着烟老头叫起来,叫声带着焦急,似在吹促烟老头。
烟老头不由笑骂道:“你个贪吃的家伙……”
可刚等他说完,戒戒却突然用嘴咬住梧桐叶,拖拽起来,似要阻止烟老头继续引那虫卵。
烟老头一个不注意,那几张梧桐叶便被戒戒拽了过去。他也不由愣在那里,疑惑万分,不知道戒戒为何会突然那么做。
正在他疑惑间,戒戒却是丢下梧桐叶,爬到了叶奶奶面庞跟前,而后摇头晃脑,整个身子也抖动起来。
只是不同于以往,它的身体却没变大变红,就是那么有韵律的抖动着。
几乎同时,它嘴巴也开始一声声地叫唤起来,叫声中也是带着韵律。
叶夏吃惊不已,因为对于戒戒这样的举动,他是再熟悉不过。
戒戒竟然开始唱‘歌’了。
而且它‘唱’的正是以前它最开始学唱的那首《两只蝴蝶》。
“它在干什么?”烟老头转头问叶夏,一脸疑惑。
叶夏回答说戒戒在‘唱歌’,又提醒他们注意戒戒叫声中的旋律。
当听出戒戒叫声真的带着旋律后,烟老头包括叶三他们顿时吃惊不已。
连那叶秋也是一样,不过吃惊之后,他又问叶夏戒戒以前只知道听歌,什么时候又学会‘唱歌’了。
叶夏却以为叶秋在装傻,说叶秋不也知道的,那次戒戒被千足伤了以后,突然开始在之后几天时间里,一直停也不停地对叶夏唱歌,差点把叶夏搞得崩溃。
叶秋却是一脸疑惑,说当时他可没听到过。
叶夏也想起来,当时他问过叶秋,叶秋却说没听见戒戒‘唱歌’的声音。
叶夏不由奇怪,现在戒戒‘唱歌’又为什么大家都能听见。
正在他们吃惊和疑惑时,叶奶奶的鼻孔竟然又鼓动起来,而后竟然连续滚出了好几颗不同的虫卵。
戒戒却是马上停止了‘唱歌’,欣喜万分地高叫了一声,而后飞快地吞吃起那些虫卵来。
吃完那几颗虫卵后,他转过头朝着烟老头叫了一声,叫声中带着得意,似乎在炫耀一般。而后,它又转过头,甩起脑袋,抖动身子,继续‘唱歌’。
没过多久,叶奶奶的鼻孔里又连续滚出了好几颗虫卵。
叶夏他们,包括烟老头,却彻底傻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他们才慢慢反应过来。
烟老头看着摇头摆尾的戒戒,啧啧叹了几声,而后转头问叶夏:“老朽没听你说起过小家伙还有这本事?”
叶夏忙说自己也从没见识过戒戒的‘歌声’还有这等作用。
也确实如此,虽然戒戒以前也用‘歌声’对叶夏做过实验,只是实验没有成功罢了,在叶夏听来,也只跟噪音一般,惹得他心烦,而后到了焦家,戒戒用‘歌声’引诱焦二养的那些毒虫,叶夏当时也没在场,所以他其实并不知道戒戒的‘歌声’还有此等作用。
烟老头却是赞叹连连,说小家伙越来越让人吃惊了。
叶夏忙问叶奶奶是不是不会有事了。
谁料烟老头一听叶夏这么问,脸色却马上沉了下去,而后摇了摇头,说就算戒戒能够更快速地引出那些虫卵,却还是不能把叶奶奶完全救过来,因为叶奶奶身体里的虫卵是无穷无尽的,除去一些却还会再生一些。
听烟老头说叶奶奶身体里的毒虫卵除不干净,叶夏和叶三他们不由大吃一惊。
原本他们看到戒戒突然唱起歌来,叶奶奶身体里的毒虫乱以更快的速度出来,还以为等那虫卵除干净后,叶奶奶便会无事,哪知事情竟没有他们所想的那么容易。
不过他们更疑惑的是这毒虫卵为什么会取不干净。从烟老头引出第一个蝎子卵到现在,可以说烟老头和戒戒已经从叶奶奶身上引出了不下上百个虫卵。
虽然这些虫卵都很小,但放在一起的话也颇为可观。叶夏和叶三也疑惑这些虫卵到底藏在叶奶奶身上什么地方。
尤其叶三更是纳闷,要知这些天他们也送叶奶奶去医院检查了个遍,却没发现叶奶奶身体里有什么异物存在。
现在叶奶奶鼻子里滚出一个个虫卵,倒像是凭空出现一般,叶三看去也感觉像在看魔术似的。
烟老头却跟叶夏他们说,这些毒虫卵并不是凭空出现的,而这些虫卵之所以会除不尽,是因为叶奶奶身体里藏着一只母虫,在不停地排卵。
叶夏他们顿时错愕万分,几乎不敢相信,可是他们也知道烟老头自不可能会在这件事情上对他们撒谎。
只是叶三却更疑惑了,说叶奶奶也去医院检查过,连这些虫卵都没发现,更不要说还有什么母虫。
烟老头解释说,叶奶奶身体里的母虫早已跟叶奶奶融成一体,医院里的那些器械自不可能这么容易查得到。
叶夏却也有些疑惑,说现在出来的这些虫卵各不相同,那叶奶奶身体里会不会不止一只母虫。
烟老头却摇了摇头,说只有一只。
叶夏更是疑惑不解了,问既然只有一只母虫,那怎会产出不同的卵来,既有蝎子,又有蜈蚣。
烟老头转头看了看戒戒那边,见戒戒正在卖力地唱着‘歌’,引着虫卵,便也稍稍放了心,耐心与叶夏他们解释起来。
他说叶奶奶是中了南洋所传的降头术,更确切地说是中了南洋的五毒降头术。
南洋降头术在东南亚一带颇为有名,几乎是家喻户晓,虽然这降头术十分神秘,但不论层次、阶级、男女,南洋人都十分相信有降头术的存在。因此,举凡孩子有什么反常,夫妇之间口角反目,家庭中不和睦,或者老幼有什么奇怪的病痛,又或者家中财运停滞,事业不振等,无不怀疑与降头有关,许多都会去请降头师作法医治。
虽说上面所提许多事其实与降头并无关系,有些也是人的妄想而已。但降头之存在,却也是客观的,只是并不是南洋人所想的那么平常可见罢了。
说起这南洋降头术,有一种说法,说其是来源大陆苗疆的蛊术。这蛊术辗转流传到南洋之后,与当地水土人文相结合,经过衍生变化,成为了具有当地特色的降头术。
另外还有一种说法,却是说南洋的降头术是由大陆的茅山术法流传南洋,衍生变化而来的。
不过根据有些民间传说,这南洋的降头术,从根源上讲,其实是从印度教传来。据说当年唐朝三藏法师到印度天竺国拜佛求经,当取经回国时,路过安南境内的通天河,即流入暹逻的湄江河上游,他所乘坐的乌龟精所化渡船,行至半路却突然潜入河底,想害死唐僧,后唐僧虽不死,但所求的经书都沉入河底,幸得徒弟入水捞起,但仅取回一部份大乘的「经」,另部份小乘的「谶」,被河水冲入暹逻,为暹人献与暹僧皇,听说这部“谶”,就是现在的降头术。
而另外一种说法,这部“谶”的正本,流入云南道教的道士手中,遂创立一派「茅山道」,茅山的法术和降头术因此而来,手段比较高强,所以有人说,暹逻的降头术,是从中国的云南传来的。
这后一种说法从某方面来说,倒也跟前一种说法相应,南洋的降头术跟大陆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烟老头说,以降头术中的五毒降头为例,这五毒降头又分生降和死降。
这生降,据传便是将将蜈蚣蝎子等炼好的毒物置于碗内,配合对方的生辰八字念咒,再将毒物放进受降者的家中,毒物就会找出受降者,出其不意将其咬死。
只是烟老头却说,据他了解和推测,这生降也并没传说中的这么玄乎,并不需要配合什么生辰八字,也不需念什么咒语,只要取得带有目标气息的某些东西,比如头发,比如贴身衣裤,让毒物辨识,毒物便会自动寻到对方,加以伤害。
所以说生降,其实跟蛊术也几乎是一模一样,并无多大差别。
而这死降,则要复杂多了。据说是将蝎子蜈蚣等死亡的毒物磨制成粉,用秘法培养成毒菌,而后配合其它的物品及咒语,便可混入食物中下降。下降后,那毒菌便会长成一条似蝎非蝎非蝎、似蛇非蛇的毒虫,并在中降人身体里产卵。这毒虫所产的卵孵化时间不定,一般由卵成熟与否和降头师所念的咒语而定,有可能会立刻孵化发作,有些则可能会在两、三年后孵化发作。但不论发作时间的长短,一旦发作时,中降人必定痛苦万分,死状凄惨,到时他的体内会突然孵出许多怪虫,自他七孔中钻出,直至肚破肠流。
照烟老头的推测,叶奶奶便是中了五毒降头术的死降。现在叶奶奶身中的降头其实还没真正发作,等她身体里的毒虫卵孵化,成长为毒虫,便会开始咬噬叶奶奶的血肉,到那时候,叶奶奶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烟老头又说,据他对这些虫卵的观察,他推测只怕用不了几天,便会有毒虫破卵而出,肆虐成害。
听烟老头所说后,叶夏他们又惊又急。那叶秋也忍不住开口问,既然叶奶奶身体里藏着什么母虫,一直不停地生产虫卵,以致虫卵无尽,所以这母虫便是关键,只要除了这母虫,叶奶奶便会无事。
烟老头却叹了口气,说道理上是这样讲的,听去也很简单,问题就在于叶奶奶身体里的母虫早已跟叶奶奶的身体融成一体,几乎难分彼此,不但连医院也难检查出来,连用诱蛊药还有戒戒的‘歌声’也是无法引母虫出来,否则的话,这母虫早就应该跟那些虫卵一样,从叶奶奶身体里钻出来了。
烟老头说要将母虫引出来其实并非难事,就算他用诱蛊药没用,但也有其它法子。只是现在只怕这母虫自己想出来,却因跟叶奶奶的身体融合成为了一体,也是困难。所以若是强行将母虫引出,叶奶奶也是有性命危险。
这死降的利害,大多便是缘自于此,堪称无解,又称绝命降。
他说毕竟这南洋降头术跟蛊术有所不同,他也不尽了解,无法掌握好度,所以也担心在引出母虫时会不会给叶奶奶带来不可弥补的危险。
听烟老头这么说,叶夏他们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几乎有些绝望。看样子连烟老头都没把握救治叶奶奶,那还有谁能够救得了叶奶奶。
沉默了片刻,叶夏突然抬头问烟老头:“那个,焦、焦大他会不会有办法救我叶奶奶?”
叶夏也是情急无奈之下突然想到焦大。只要能救叶奶奶,他就算做什么也无所谓了。
烟老头愣了一下,而后却露出丝苦笑,说焦大对于南洋降头术,只怕也不会比他更了解,对于叶奶奶这般病情,也不见得比他更有办法。
不过很快,见叶夏一脸失望,烟老头却呵呵笑了笑,说就算他没办法,就算焦大没办法,也并不是说再没人能够救叶奶奶了。
叶夏转忧为喜,忙问还有谁能够救叶奶奶。
烟老头则说,其实这南洋蛊术与茅山术之间的渊源并非只是空泛的传说,而是确有其事。据他从某个人那里了解,这南洋降头术,正是由茅山术中的“圆光术”和“祝由科”等术法变化发展起来的。而从某方面上说,这茅山术正是降头的克星。
烟老头说,要解叶奶奶所中降头,只有请来会茅山术的高人,才能既解降头,又保性命。
叶夏和叶三他们则听得惊诧不已,对于什么茅山术茅山道,他们也只从电视上听过一些传闻,却一直以为只是传说,但听烟老头所说,却似乎这世上真有茅山道的人存在。
他们于是忙问该去哪里请会茅山术的高人。
烟老头则说,这事自然由他来办,虽然现在茅山道早已衰微,但他刚好认识一个会些茅山术的高手,或许应该能够救得叶奶奶。
他说本来他是抽不开身,需要不停地为叶奶奶引出身体里的毒虫卵,否则等那毒虫卵成熟,长成毒虫,叶奶奶便立刻会有生命危险,但现在有戒戒在,只要戒戒不停地引出那些虫卵,叶奶奶便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他倒可以抽身去找那个茅山道的高手。
接着,烟老头当即决定出发,去找那帮手,连叶三请他留下吃晚饭也是没有答应。
不过临走前,烟老头也叮嘱叶夏他们要小心看顾叶奶奶,戒戒那里也不能让它无限制地引虫卵,因为若是引得急了,叶奶奶身体里的那只母虫,或者给叶奶奶下降头的人只怕会有所察觉,大时改变原先的计划,加快下手,那样的话,叶奶奶就危险了。
他建议,明天戒戒引三次,一次一个小时,后天可以引个四次,时间同样一个小时,照他推测,这个程度,即不会让叶奶奶身体里的虫卵囤积,达到一定数量后长成毒虫,危害叶奶奶的性命,也不会惊了那母虫。
之后,烟老头便告别叶夏他们,离开了孤儿院。
烟老头走后,叶三媳妇便在孤儿院里张罗起了晚饭。
这些天,也是叶三媳妇代替叶奶奶照顾孤儿院里的几个孩子。她和叶秋几乎时刻守在孤儿院,一边照顾叶奶奶,一边照看几个孩子。
孤儿院里的孩子也不多,就只三个,现在也都已上了小学。本来的话,叶奶奶因为年事已高,这几年,叶三他们也多曾劝说她把孩子送到县孤儿院去,毕竟现在不是叶夏他们小的时候,福利政策也比以前完善了许多,也不怕这几个孤儿受太大的苦。
不过叶奶奶却是不依,一来她与几个孩子间已有了感情,二来她说自己身体还不错,还能照顾他们,而且现在经济条件也好了,又有四邻八舍经常周济,她虽辛苦一点,却也还撑得住。
吃晚饭的时候,因为顾忌几个孩子在场,叶夏他们也没多说。叶奶奶的情况,叶三他们对几个孩子也多有隐瞒,不敢照实了说,怕影响他们学习和身心健康,只说叶奶奶得了重感冒,歇息几天就行,也以怕传染为借口,不让他们进去细看叶奶奶。
等几个孩子吃了晚饭,去了隔壁房间做功课。叶夏他们也开始旧话重提,猜测起害叶奶奶的到底会是谁。
那次叶奶奶被毒蜘蛛给咬了,叶夏他们虽有些奇怪,也曾担心会不会有人要害叶奶奶,但更多地还是倾向于认为这只是偶然事件。就算叶大明媳妇临死前也提醒过他们,说依她看来,这事情很有可能有人在背后指使,但叶奶奶之后一直没再遇到危险,叶夏他们也已经渐渐地将这事给淡忘。
却没想叶奶奶竟然会再次遇到危险,而且说起来这次情形比上次要更加诡异和离奇。
不过听烟老头说叶奶奶中的是南洋的降头术,他们也终于意识到有人成心要害叶奶奶,上次叶奶奶被毒蜘蛛咬了的事也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为。
只是他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叶奶奶。
叶奶奶脾气好,心地善良敦厚,从没跟叶宅镇上的人结过仇怨,发生过口角。她在叶宅镇上备受村民敬重,甚至于县里其它地方都有不少人知道,叶宅镇上有个叶老太,几十年含辛茹苦扶养孤儿,不求回报。
叶夏他们也想不清楚,到底是哪个无良的人竟然要来害叶奶奶。
不过听烟老头说叶奶奶中了南洋降头术,只怕这叶宅镇上也没人会这么厉害和阴毒的害人手段。
叶夏也不由怀疑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
难道是乌家、游家或者说是申屠家的人?
只是听烟老头所说的,什么五毒降头,什么生降死降,连焦大和烟老头也没把握解叶奶奶身中的降头,只怕乌家和游家也不大可能有这样的手段。
剩下来便只有那最神秘也是传说中实力最强大的申屠家了。只是叶夏的存在,可以说申屠家了解最少,叶夏也觉得申屠家不大可能为因为自己而暗害叶奶奶。况且申屠家的也应该知道他当时去了焦家,实在没必要来害叶奶奶。
在叶夏不停猜这猜那时,叶三却一直沉默不语,除了一直皱着眉心事重重的样子,神色也有点古怪。叶夏问他,他也没有多说,只叫叶夏不要多猜,还是先等叶奶奶醒了再说。
经他一说,叶夏想起了戒戒还呆在叶奶奶那里,赶紧起身跑过去看。
先前吃晚饭的时候,叶夏他们过来厨房这边吃饭,戒戒却仍是不肯离开叶奶奶那里,坚持不懈地扭着身,跳着舞,唱着歌,勾引着那些虫卵,倒是一副锲而不舍的样子。
怪只怪那些虫卵实在太小,就算数目不少,也远远难以满足它越来越大的胃口。
叶夏他们到了叶奶*间,却见戒戒停了唱歌,竟在床上绕着叶奶奶不停地转着圈,时而还朝着叶奶奶叫上一声,也不知道它是什么个意思。
叶奶奶却跟原先没有两样,仍是昏迷未醒,她身上打着的几支金针,烟老头在离开时间便已收去,不过叶奶奶此时睡相平稳,肤色也恢复了正常,脸上也不见痛苦之色,跟叶夏刚见到时一样。
戒戒绕着叶奶奶,不停地转着圈,也不停地叫唤着,始终不见停下的意思,一副乐此不疲的样子。叶夏他们也不知道戒戒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看着却总觉得有些诡异。
而且到了后来,戒戒爬得越来越快,叫声也越来越急,甚至于它的身子也有了变化,除了轻轻颤抖之外,也在一点点的变红。
叶夏他们不由面面相觑。
只是叶夏却也有些急了,他猜想戒戒可能是在想办法除去叶奶奶中的降头。可是听烟老头说,叶奶奶中的这什么死降却不是随便能治的,一个不慎,便会危害叶奶奶的性命。
他也十分犹豫要不要阻止戒戒。
就在这时,戒戒却突然停了下来,静站在床的右侧,停止了爬动,也停止了叫唤,傻傻地看着叶奶奶,愣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它才转过了头,朝着叶夏这边叫了起来。
只可惜叶夏却不明白它什么意思。
见叶夏没什么反应,戒戒也便停止了叫唤,又慢吞吞地爬到了叶奶奶的左侧,来到叶奶奶鼻子跟前。
又呆立了一会后,它朝着叶夏这边叫了一声,却突然抖动身子,有节奏地叫唤起来,重新唱起了歌。
过了片刻,叶奶奶地鼻孔里又滚出了几个颜色各异的虫卵。
戒戒也便暂时停了下来,在利索地吃了那几个虫卵之后,又继续抖动身子,唱起歌曲,一副敬业的样子。
不过叶夏却想起烟老头离去前的叮嘱,他想了想,今天烟老头和戒戒已经引出了那么多的虫卵,只怕也应该差不多够了。
想到这里,他便过去抱戒戒。
那料戒戒却是不依,被叶夏抱起,打断了唱歌后,它显得有些不悦,尖利地朝着叶夏叫了两声,而后挣扎着爬了下去,继续对着叶奶奶扭起了身子,唱起了歌。
等叶夏再去抓它,它却闪了开去,快速爬到了床的另一边,先示威似地朝着叶夏叫了一声,而后又继续朝着叶奶奶唱起歌来。
这次叶夏也不敢任它顽固下去,毕竟关系到叶奶奶的性命大事,百般无奈之下,他拿了各种各样的食物,以转移戒戒的注意力,不过这些普通食物却根本引不起戒戒现在的兴趣。
直到叶三去了自己家里拿了瓶白酒,才勉强将戒戒从床上吸引了下来。
到了第二天,叶夏照烟老头的嘱咐,让戒戒引了三次虫卵,一次持续一个小时。
第三天,又让戒戒引了四次。
不过对于做事情向来习惯持之以恒的八戒大老爷来说,它也很有些不满意每次它‘唱歌’还没唱得尽兴(其实关键是还没吃过瘾),叶夏小子便要来打搅阻止它。
不过看在叶夏小子拿出酒来补偿,八戒大老爷还是勉强原谅了他。
两天下来,戒戒也喝了不下五瓶一斤装的二锅头,叶夏也不得不重估它的酒量。
所幸的是,戒戒在焦家呆了那么些天,并没因为喝过那些高级白酒而养叼了胃口,或许对于它来说,五粮液也好,人头马也罢,其实与二锅头并无多大的区别。
在这两天,叶夏他们也是寸步不离叶奶奶的房间,连晚上睡觉,也是在叶奶*间打了地铺,二十四小时看护。
只是叶夏和叶秋都不知道,在这两天,每到半夜时分,等他们睡熟了之后,戒戒便会悄悄爬到叶奶奶床上,然后像上次他们看到那样,绕着叶奶奶不停地转着圈,一边还急声叫唤着,身体也一点点地变红,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倒有点像电视里放的那种道士围着香案转圈做法一般。
只是每到中途,它便好像受到了什么不可见的阻碍,突然停住,然后立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叶奶奶,看上半天,最后又是有些失望似地叫上一声,无奈地爬下床,回叶夏身边睡觉。
在这两天,叶奶奶除了一直昏睡,没有太大的异常,却也没有像上次那样发作过。只是虽然她一整天都挂着吊针,输着液,但在两天时间里,她整个人还是明显地消瘦了一圈。
到了第三天,叶夏他们也开始翘首等待烟老头回来,因为烟老头离去时曾说过,最多三天,不管他有没有找到帮手,一定会赶回来的。
其实叶夏他们也曾疑惑过,烟老头为什么要亲自跑去找帮手。要知现在这个时代,通讯无比方便,按理来说,要找个人,只要打个电话就行,自不必像烟老头这样麻烦。
叶夏和叶秋私下也猜想过,烟老头要找的什么茅山道的高人会不会是隐居在深山老林的白胡子老头,也没有电话可打,所以烟老头必须亲自去找。
到了中午,叶夏他们正在吃午饭时,却听到外面传来了烟老头的声音,“到了,到了”。
听到烟老头的话,好像已经将帮手找来,叶夏他们顿时欣喜万分,放下碗筷,准备迎出去。
不过烟老头却已闪身走了进来,笑呵呵道:“吃午饭拉?看来咱们来得正是时候。”
他旁边那个人却咯咯笑道:“我对午饭没兴趣,我只对帅哥有兴趣,你说的帅哥呢?”
叶夏他们见到跟着烟老头来的这个人,却是不由愣在那里。
只因对方并不是叶夏他们所猜想的什么白胡子老头,却是一个看去不过三十,穿着身玫瑰红色旗袍,上下凹凸有致,身材火爆的女子。
跟着烟老头进来的女子五官精致,但脸上却又化着浓妆厚粉,显得过犹不及,尤其她的双唇,还有手脚指甲都是涂成猩红,反添几分艳俗,再加她肩上挎着的红色皮革小包,让她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风尘之味。
叶夏他们也是疑惑万分,怎么都不相信这女子会是什么茅山道的高手。他们甚至都要怀疑烟老头这两天‘不务正业’去了,却因小气吝啬,以致引得这女子追来跟他要债。
女子却扫了叶夏他们一眼,而后竟露出一丝失望之色,指着叶三,转头对烟老头道:“我说,烟老,你说的帅哥该不会是指他吧?什么时候马脸也算帅气了?”
女子双目斜视,眉角飞扬,妖娆之余,尽显轻佻。
饶是叶三见多识广,喜怒不形于色,也是顿时红了脸,有些难堪,甚至忍不住有些愠怒。
叶夏和叶三也是更加怀疑这女子是风尘中人。
只是还不等烟老头包括叶夏他们说话,女子突然转过头,直直地盯着叶夏,而后竟露出一丝疑惑和惊讶,又问烟老头道:“烟老,这小子是谁?”
大概烟老头也没想到她的态度和表情变化如此之快,烟老头也是愣在那里,一时间没了反应。
女子脸上更见疑色,转头盯着烟老头又问道:“烟老,不要说你跟那个家伙尽释前嫌了?”
烟老头回神,却看了叶夏一眼,终于明白了女子意思,笑了笑道:“你误会了,不过凑巧而已,他叫叶夏,跟焦大和焦家没有任何关系。”
说着,烟老头竟又叹了口气,说道:“小丹,瞧你的反应,看来你还没对焦大……”
女子却是咯咯笑了起来,打断了烟老头的话语。她脸上也回复了原先的轻佻和张扬之色,而后轻扭细腰,如条水蛇一般晃到叶夏跟前,捏着下巴盯着叶夏看了好一会,接着又转头去看叶秋,啧啧了几声,说道:“虽然这两个不怎么帅,不过年纪轻轻,细皮嫩肉,倒挺合我的胃口。两位小兄弟,可开过荤没?”
叶秋也被女子看得有些发毛,面对着女子,都感觉自己就像被妖怪掳到了山洞里的唐僧,女子的眼神也十足像那女妖怪看着唐僧时的,炽热无比。
叶夏他们也更是疑惑,看向烟老头,带着询问之意。
烟老头也似乎明白叶夏他们心中所想,一张老脸更是尴尬,他咳咳了两声,而后提高了声音,笑道:“好了好了,小丹,别吓着他们,还是先理会正事吧。”
女子回头瞟了烟老头一眼,似笑非笑,哼了一声,假嗔道:“烟老,难道你觉得我现在没在忙正事吗?好吧,好吧,先带我去看看病人。”
说着,她便扭着腰,一步一摇走了出去。
叶夏和叶秋则忙来到烟老头跟前,问这女子难道就是烟老头先前说的会茅山术的高手。
烟老头却苦笑着点了点头,却也不多说,和叶夏他们带着女子去了叶奶奶的房间。
进了叶奶*间后,叶夏也是抢先到了叶奶奶旁边,将边上的戒戒抱了过来,把地方让给那艳妆女子。
女子倒也没怎么注意戒戒,在看了看叶奶奶之色,脸色也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接着,她先给叶奶奶把了把脉搏,又翻看了看叶奶奶的眼睛和嘴巴。
之后,她转过头,问叶夏他们叶奶奶这两天的情况。
叶夏他们也如实说了。
听叶夏他们说了后,女子也没见太多反应,之后又转头看着叶奶奶,却许久没有动作。
过了好一会,女子终于拿下了肩上的小包,而后将包打开,拿出了个白色的盒子,又从盒子里拿出一条白色的长长的圆细状东西。
叶夏他们也是紧了心,猜测着女子拿出的是什么东西,心想这东西大概正是给叶奶奶解降头用的吧。
只是,女子接着竟然将那白色长条放到了嘴里,而后又从包里拿出了个打火机,将那白色长条点燃。
原来是支烟!
叶夏他们也差点当场晕倒。
他们听烟老头肯定了这女子就是他找来医治叶奶奶的高手后,女子的一举一动在他们眼里也变得更加高深莫测,当女子拿出那支烟,他们也想当然地以为女子是要医治叶奶奶,再加女子拿出的那支烟比叶夏他们平常所见的香烟要长上一截,却又细上几分,显然是支女式烟,叶夏他们也一时没有认出来。
只是当明白过来后,叶夏他们也有些焦急,焦急于女子这样悠哉游哉,不急着救治叶奶奶,却反倒悠闲地抽起了烟。
烟老头也是上前一步,问道:“怎样,小丹?”
女子却不回答,反看向叶夏和叶秋两个,而后扬了扬眉,挑逗似地说道:“两位小兄弟,如果姐姐治好了她,你们该怎么报答姐姐?你们,愿不愿意以后一起陪着姐姐我?”
可怜叶夏和叶秋哪见过这样的阵仗,立时红了脸,站在那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女子见了叶夏两人的窘态,却更是哈哈大笑起来,连说有趣有趣。
就连那烟老头也似不急的样子,看着叶夏和叶秋,呵呵傻笑着,一边又摇着头,一副开怀样子。
笑了一会,女子掐掉手上那半支烟,脸色也再次严肃起来。烟老头则干咳了两声,叫叶夏他们快打盆干净的水来。
虽不知道要水有何用,叶秋也不敢多问,忙应了一声,跑出去打水。
女子则转头看向烟老头,说道:“烟老,应该正是你推测的死降。”
烟老头笑了笑,点了点头。
女子却又看向叶三和叶夏,问道:“躺床上的是你们什么人?”
“她是我奶奶。”叶三和叶夏不由愣了一下,而后叶夏抢先回道。
女子哦了一声,而后又问叶夏,叶奶奶最近是否跟东南亚一带国家的人打过交道,或者说是否认识东南亚的人。
叶夏摇了摇头,也不是很明白女子为什么要问这个。
女子见叶夏疑惑,便转头看了烟老头一眼,解释说叶奶奶中的是南洋降头术,而且是很厉害的五毒降头中的死降,在大陆,除了少数几个人,也绝无其他人会这等手段。
而且女子说大陆会这降头术的她也都认识,觉得这几个人也绝无来害叶奶奶的可能,所以照她推测,这次害叶奶奶的人也绝对是大陆外的人。
她说要解叶奶奶所中的降头并非难事,但问题是没有找到真凶,叶奶奶很有可能会再次遇害。而降头术盛行东南亚一带,所以她才会问叶夏他们是否跟东南亚一带的人有什么关系。
叶夏却是一头雾水,他可从没听说过叶奶奶和外国人有关系,于是只好转头看向叶三。
叶三却是不置可否,说他具体也不是很清楚,所以不敢乱猜,还是等叶奶奶醒了再说。
女子点了点头,虽有疑惑,也不再多问。
这时,叶秋终于端了满满一盆水,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女子见到叶秋手上满盆的水,却是愣了一下,而后失笑道:“小兄弟,看来姐姐我的脸还真大。”
说着,她接过一脸莫名其妙的叶秋手上的水,放到地上,从包里拿出一块红手绢,而后竟然就着脸盆里的水细细地洗起手和脸来。
叶夏他们也再次傻在那里,原本他们还以为这水是在救治叶奶奶时要用的,结果没想到却是给女子洗脸用的,怪不得女子看到叶秋端来水时会说那样的话。
不过在女子洗完手和脸,擦干了后,他们却再次有些吃惊。
因为洗掉了脸上那厚厚的妆容,包括嘴上猩红的唇彩,女子竟是气质大变。她的脸色虽然依旧白皙,却更多了一分红润,也让人觉得多了一分温软,似乎脱去了冰冷和虚假的面具一般,她整个人看去也由一朵艳丽雍容却又带着几分俗气的牡丹变成了带着几分清冷和委婉的蔷薇。
而现在看她的年龄,也大概在二十五六左右,却不像先前见时,看去差不多已有三十左右,大概正是她脸上先前厚厚的妆容,让她看去多增了几岁。
见叶夏他们吃惊的样子,女子莞尔一笑,却也没说什么,而后收了手绢,又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黄色的纸。
这黄色的纸看是也是平常得很,十分像平常祭奠用的烧纸。叶夏他们本想女子既会茅山术,或许这是什么符纸,只是却也不见上面画着什么符咒。
女子却又要了一只碗,而后随手用打火机将那张黄纸烧在了碗里。
之后她又取了旁边的开水壶,倒了点水在碗里,又用手指头搅了搅,然后要叶夏他们帮叶奶奶打开嘴,说让叶奶奶将碗里的东西喝下去。
叶夏他们却是又有些傻了,说来这女子刚才的举动,跟叶宅镇上东头的那个神婆为人治病时的手段几乎一模一样。
那神婆平常为人看病,不管对方得了什么病,她就是拿点香灰,或者取张黄纸烧成灰,然后让人泡水喝下,说病人喝了之后会药到病除。
叶夏他们也实难相信女子手上碗里的东西能够除得了叶奶奶身体里的毒虫,也忍不住怀疑这女子也是个专门坑蒙拐骗的神婆,却不知烟老头是从哪里找来的。
就连烟老头也是一脸疑惑,看了看女子手上的碗,而后却突然睁大了眼睛,急问道:“小丹你这是干什么?难道你也要给她下死降。”
女子却一脸笑意,而后点了点头,说道:“烟老好眼力,我正是要再给她下一道五毒降。”
听女子说她也要给叶奶奶下一道降头,叶夏他们都不由惊呼出声,脸上也尽是讶异之色。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既然女子是来救叶奶奶的,自不大可能会害叶奶奶,只怕她给叶奶奶下降头也是为了救叶奶奶,只不过方式有点特别而已。
那叶秋也一脸好奇,忍不住问道:“你不会想以毒攻毒吧?”
女子愣了一下,而后一脸笑意地看着叶秋:“小兄弟,你也知道?”
女子眉眼之间一颦一笑尽皆风情万种,被她这样看着,叶秋也顿时红了脸,忍不住地羞赧,低了头吞吞吐吐说他也是电视上看到过类似的情节,所以有此猜测。
女子不知是因为叶秋表露羞涩还是因为叶秋说的话,又是咯咯大笑起来,笑得花枝乱颤。她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你猜得倒也差不多,不过更确切地说,我这是以虫攻虫,以降头解降头。”
旁边的烟老头也呵呵笑着,笑完之后,却又正了正神色,问道:“小丹,可有把握?”
女子点了点头,竟也不谦虚,自信满满道:“小事一桩。”
只是烟老头却看了看她手上的碗,又看了看叶奶奶,说道:“她现在水米不进,只怕也无法将你碗里的药吃下去。”
烟老头一提醒,女子大概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顿时愣住,不过很快,她却又笑了笑,说了声这好办,脸上并不见什么为难。而后她竟直接拿下了挂在墙上的吊瓶,拔出管子,又找了把剪刀,将吊瓶上的瓶塞起开,接着竟然将碗里的东西直接倒进了那吊瓶里。
那本来微黄色的透明营养液混进了碗里的水后,也顿时成了黑色,看去里面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颗粒状杂质,好像沟渠里的污水一般。
女子却是塞回橡皮塞,而后重插上管子,挂回墙上,一系列动作娴熟至极,也不见丝毫犹豫。
叶夏他们等反应过来后,却是又惊又疑,也有些焦急起来,看女子随随便便的样子,是越来越像个骗子。他们也十分担心,被女子倒进葡萄糖瓶子里的那些黑糊糊的东西会不会危害叶奶奶的健康。
就算不去管那些东西对于叶奶奶到底是有好处还是有坏处,叶夏他们也十分怀疑那些由黄纸烧成的灰烬能够通得过细小的针头,随着营养液一起输进叶奶奶的静脉。
只是面对他们的疑惑,女子却是一脸坦然,甚至连那烟老头也是不见怎么担心。
就在他们忍不住要问一下时,挂回墙上的吊瓶里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见被混进去的那些由女子那张黄纸烧成的灰烬,本来还有一些成大大小小的颗粒状,悬浮在营养液里,现在却突然融化,跟营养液完全混合在了一起,整瓶营养液也变得更是漆黑。
不过很快,营养液里的黑色突然又聚集在一起,好像不知什么原因分离了出来,而后成一条细线,快速地沿着管子向下钻去,竟好像成了活物一般。
叶夏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那丝黑线便已来到了针头处,又顺着枕头钻进了叶奶奶的手背,最后消失不见。
而上面挂着的吊瓶里,依旧是微黄,跟原来一模一样,好像女子也从未将其它东西混进去过。
见到这一幕,叶夏他们顿时傻在那里。
就算叶夏这几天听烟老头说了不少关于蛊的知识,包括各种传闻,但女子的手段还是让他颇为惊异。
更不要说叶三和叶秋了。
叶夏怀里的戒戒却突然莫名其妙地兴奋了起来,挣扎着爬了下去,而后利索地爬上了床,来到叶奶奶插着针管的左手边上,朝着针管唧唧叫唤起来,似乎也十分好奇。
它甚至用脑袋蹭了蹭叶奶奶的手,而后又朝着女子叫了一声,倒好像是在询问女子,问钻进叶奶奶手背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女子在那丝黑线顺着针管进了叶奶奶手背后,却也没闲着,立刻忙活起来,只见她打开那个皮包,又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
当她翻开那个小布包,却只见里面也是包着无数粗细不一的金色长针。
她又从中挑出一枚金色长针,正准备打在叶奶奶身上,却见床上多了个白白胖胖的虫子,不由愣了一下。
只是现在是要紧时刻,她也没多理会,转头对叶夏他们说道:“这是什么东西,快将它拿开,别碍在这里!”
叶夏赶紧上前,去拉戒戒。
戒戒却是有些不乐意的样子,见叶夏去抓它,马上朝着叶夏示威似地叫了起来。
不过现在叶夏也不敢随他任性,还是强将它拖到了床尾。
女子见戒戒被叶夏拉开后,也不多管,将那金针打在了叶奶奶的左手虎口上。
而后,她又取了一枚金针,打在了叶奶奶的右手虎口上。
接着,她又拿着枚金针,来到床尾,但见叶夏站在那里,也是摆了摆手:“走远点,走远点。”
叶夏也赶忙抱着戒戒更退远了些。
女子一副认真专注的样子,与先前刚进来时,几乎完全两异,也让叶夏他们疑惑她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
女子却又在叶奶奶两只脚脚底分别打上了一枚金针。接着,她又在叶奶*顶下了一枚金针。
只是下完五枚金针后,女子却没停下的意思,又来到叶奶奶左侧,在叶奶奶左手腕上打了一枚金针,接着又是右手腕,然后是两只脚的膝盖处还有鼻子下的人中。
之后又是第三轮,五枚金针分别打在了叶奶奶的双肩,髋部两侧,还有咽喉下两寸处。
就这样,女子一直打完了十五枚金针,才终于停了下来,而后又抓着叶奶奶的左手,把着脉搏,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叶夏他们也是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一直静静地看着,心里却紧张不已。
就连烟老头也是沉着脸,眯着眼,刻意压低了呼吸声,看着女子。
突然,女子脸色微变,眉头也皱了起来,低喃了一声:“原来在这里!”
她正说间,叶奶奶却突然发出了声呻吟,脸上也露出丝痛苦之色。
几乎在同时,她的脸色又不断变化起来,忽黑忽白,忽红忽黄。
叶夏他们也大是吃惊,忙问叶奶奶怎么了。
“别说话!”女子却轻喝了一声。
女子刚说完,叶奶奶又起了变化,只见她的肚子竟突然凸出了一块。叶奶奶也忍不住又呻吟了一声,脸上痛苦更甚。
不过她的肚子凸起了一块后却马上又缩了回去。
然而,还没等叶夏他们松口气,在刚刚凸起又缩回的地方上面一点又突然凸了出来,接着很快又缩了回去,叶奶奶也忍不住再次呻吟出声。
而后,叶奶奶肚子上肚脐一带,竟是不断地凸起又缩回,并且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肚子里钻行一般。
叶奶奶也忍不住呻吟连连,牙关紧咬,全身冷汗涔涔。
女子大概也没料到此般情景,嘴里不由咦了一声,似有些吃惊,她眉头紧皱,紧盯着叶奶奶的肚子。
叶夏他们也看出来只怕出了些意外,更是焦急,忙问叶奶奶怎么样了。
女子却回瞪了他们一眼,而后放脱了叶奶奶的左手,转头对烟老头道:“烟老,借你的子母针一用。”
烟老头忙拿出布包,从布包里取出一枚比平常那些金针还要粗上一倍的金色长针,递给女子。
女子接过金针后,稍看了看,而后左手按在叶奶奶腹下,并且一点点地往上也就是往肚脐处压,她那拿着金针的右手则在叶奶奶腹部上空转起圈来。
叶奶奶的腹部上,也仍是不停地有地方凸起,随即缩回。
只是随着女子左手上压,那凸起的范围也渐渐缩下,越来越往叶奶奶肚脐处集中。
叶夏他们却不知女子要干什么,只是一颗心却是越提越高,都感觉快到嗓子眼了。
就在叶奶奶肚脐下约一寸的地方突然又凸起时,女子双眼大睁,神色一凛,悬着的右手猛然放了下去,手上那枚金针也狠狠地刺在了叶奶奶的肚子上。
叶夏他们包括叶三也不由惊叫出声,感觉一颗心都要跳出嘴巴来着。
女子右手那枚金针却正好刺在了刚刚凸起的地方,那凸起被金针刺到后竟然也没有立刻缩回去,只是却不停地颤抖动弹起来,好像活物一般。
女子右手食指又在金针根部一按,那枚金针也轻轻一颤,发出一丝轻微的金属摩擦声,而针下那块凸起却突然停止了颤动。
不断呻吟的叶奶奶也终于停止了呻吟,却突然吐出长长一口气,脸上也没了痛苦之色。
可是很快,叶奶奶脸色突然大变,迅速变黑,叶奶奶也再次呻吟起来。
女子却似乎并不意外,长长地吁了一声,而后慢慢地抿动那枚金针,一点点地拔了出来。
只见那拔出的金针头部约长一寸的地方竟然变成了黑色,而看这枚金针,却比原来长了近一倍,针尖一段比原先刺入叶奶奶腹中前也要细上许多,好像这枚金针突然长出了一截来。
不过女子的脸色却仍是有些凝重,她转头去看烟老头:“烟老,解毒。”
烟老头也是会意,上前几步,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塞进了叶奶奶的嘴里。
很快,叶奶奶的脸色又恢复了正常,也不再呻吟。
烟老头也吁了口气,紧绷的脸松了许多。
女子则开始一枚接一枚取掉叶奶奶身上打着的那些金色长针。
等女子取完叶奶奶身上所有的金针,而后将那些金针丢进那个脸盆里,叶三忍不住问道:“好了吗?”
女子笑了笑,说道:“没事了。”
正在这时,叶奶奶却突然发出了呃的一声,下巴猛得抬起。
叶夏他们却看到叶奶奶的脖子上突然鼓起了一块,并且那块鼓起竟然还在慢慢地向上移动。
叶夏几个大惊失色,忙问这是怎么了。
女子回头看了一下,而后却仍是一脸笑容,见怪不怪似地说道:“不用大惊小怪,那是我的虫子。”
叶夏他们虽仍惊疑不安,却终是又放下了心来,耐心看着叶奶奶那里。
叶奶奶的嘴巴越张越大,仍发出呃呃的声音,没过多久,却有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从叶奶奶喉咙里爬了出来。
那东西全身五彩斑驳,头似蛇,尾似蝎,身子圆短,共有八足,足上又有毛刺,却实难辨认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它从叶奶奶嘴里爬出后,竟又慢吞吞地爬下床,而后向女子爬去。
女子也是满面笑容,蹲下身,看着那虫子。
就在这时,叶夏怀里的戒戒却突然兴奋地长叫一声,跳了下去,闪电一般冲向那虫子。
不过眨眼间,它就猛得扑在那虫子身上,而后一口咬在虫子脑袋上,拖着虫子在地上一阵乱甩。
女子惊呼一声,当场石化,而后突然全身一震,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叶夏他们在见到那只不像蛇不像蝎子也不像蜘蛛的怪虫子从叶奶奶嘴里爬出来时,都是又惊又喜,也感到一阵恶心,却怎么也没想到那虫子刚爬出来,戒戒竟会直接冲了过去,狠狠一口咬在那虫子的头部,并且咬着那虫子在地上一阵猛摔,那虫子也似十分虚弱,没扑腾几下,就停止了挣扎,一命呜呼。
连那女子和烟老头也没料到有此变故,烟老头是跟叶夏他们一样傻在了那里,女子则不知道是因为气急攻心,还是有另外的原因,当即晕了过去。
见女子突然晕倒,房间里顿时轰地一声炸开一般,叶夏他们惊异之下,纷纷跑上前去,细看女子情况。
烟老头也把女子扶将起来,拉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而后从怀里拿出一粒药丸,喂着女子吃了下去。
叶夏他们忙问女子怎么样了。他们又担心又有些内疚,要知这女子刚辛苦救了叶奶奶,若是就这么死了,他们非得愧死不可。
烟老头叹了口气,说道:“还好还好,幸好小丹这降头已经自解了一大半,所以反噬并不大,否则真就危险了。”
叶夏他们虽然并不是很理解烟老头的话,但听烟老头说还好,那也放心了许多,却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罪魁祸首’那里。
戒戒在咬死了那只怪虫子后,又专注地吃着那虫子,对于女子晕倒,叶夏他们惊慌等诸般情形,似毫无所觉,或者应该说它对于这些事情是豪不关心,只忙着享受大餐,一边大吃特吃着,一边兴奋地呜呜叫着,一副嗨皮的样子。
不过当叶夏他们把视线都集中在它身上后,它大概也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转过脑袋,看了看叶夏他们,迟疑了片刻之后,又朝着叶夏叫了一声,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叶夏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地看着它。
“笨蛋!只知道吃!”叶夏气极之下,忍不住骂道,而后快步走向戒戒那边。
大概从没见到叶夏如此生气过,戒戒竟不由全身一震,傻在那里,而后又轻轻向叶夏叫了一声,仍带着迟疑,似乎没明白叶夏为什么要骂它,整个一副无辜样子。
又见叶夏向自己走来,气势汹汹地,似乎来意不善,戒戒也马上警觉了起来,一口咬住那只怪虫子还剩下大半的尸体,叼了起来,而后紧张地看着叶夏。
叶夏也确实想将那怪虫子的尸体给抢下来,省得等女子醒来,无法跟她交代,见戒戒警觉,他更加快了脚步。
戒戒也终知不对,竟然马上转了身,快速地躲到了床下,而后对叶夏呜呜叫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见戒戒躲到了床底下,叶秋也加入了进来,拿了把扫帚,想把戒戒给逼出来。
戒戒急了,竟直接冲向叶秋,吓得叶秋丢了扫帚,仰天一跤跌倒在地。戒戒则是趁机从他身上爬了过去,而后跑出门,瞬间溜了个没影。
反正不管怎样,它是绝对不会将到嘴的食物再放回去的。
或许对于它来说,它的小脑瓜子里,也不大会去管什么敌和友,什么好人还是坏人,只关心好吃还是不好吃,能吃还是不能吃。
叶夏也怕它在外面乱跑,正想追出去,烟老头却说算了,说那虫子早已死了,抢回来也是没用,由着戒戒去罢。
叶夏也便作罢,他也知道,依戒戒的性格,不把那虫子吃掉,是绝不会罢休的,现在就算出去追它,只怕还没找到它,它便已吃掉那虫子了。
唯一让他有些头疼的是,等女子醒来,这件事又该如何交代,到时候女子非要戒戒给她那虫子偿命,可该如何是好?
正在他担心间,女子却已醒了过来。
女子醒来后,扫了房里各人一眼,最后盯着叶夏问道:“那虫子是你养的?是什么东西?”
虽然女子倒没叶夏想像中的一脸怒气,却也有些严肃,叶夏听她问,便如实回答了。
听叶夏说戒戒是条蚕后,女子愕然,一脸的惊诧,而后问道:“你也养蛊?”
原来先前烟老头找到她后,却只说了叶奶奶的情况,并没有提及过叶夏和戒戒。
女子来到这里,为叶奶奶解降,也是没怎么注意叶夏他们,唯一让她有些奇怪的便是叶夏的相貌,而听叶夏说,她也真以为叶夏是叶奶奶的亲孙子,并没有多想。而那戒戒虽然她也看到过多眼,却一直以为是叶夏养的寻常宠物,只不过样子长得怪异点了而已。
那料想在这叶奶奶的‘孙子’竟也养了这么一只厉害的蛊虫。
虽说她那降头虫刚刚在叶奶奶肚中与另外一条降头虫经历过一番剧烈搏斗,又刚从叶奶奶肚里出来,本就十分虚弱,但也不是普通虫子或者宠物能够杀得了的。
但刚刚降头虫在戒戒嘴下却根本没抵抗之力,就算她那降头虫大概也没料到自己主人旁边竟然还潜伏着一个可怕的敌人,所以也没有怎么提防,以致眨眼间被戒戒杀死,但不管怎样,女子也意识到戒戒不是她原先所想的所谓宠物那么简单。
见女子问,烟老头点头承认,说戒戒确实是一只蛊,而且颇有些不凡之处,并说他现在已将叶夏收为徒弟。
女子更是有些惊讶,看了看叶夏,又转头看着烟老头,而后竟咯咯笑了起来,说道:“烟老,早听说你曾誓言这辈子再不收任何徒弟,什么时候又转变心思了?只怕这位小兄弟也有些不凡之处,才让你动心的吧?”
说着,她又看了看叶夏,面带疑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觉女子察觉到了什么,烟老头竟也呵呵笑了起来,而后竟然将叶夏的身世以及这阵子的经历全盘说了出来。
女子知道叶夏身世后,竟是满脸错愕,看着叶夏,半晌不语。她看着叶夏的眼神竟也十分复杂,似有些欣喜,又似有些愤怒,总之显得有些激动。
过了好一会,她却突然转头盯着烟老头,眯起了眼睛问道:“烟老,你之所以收小夏为徒,该不会是想利用小夏对付他吧?”
烟老头却是一脸坦然,说道:“如果老朽有这般心思,也不会把小夏的身世告诉你了。”
女子愣了一下,一会后却又咯咯笑了起来,脸上严肃之色尽去,又回复最初时的张扬,笑完却又叹了口气,看着叶夏,说道:“小夏,你那胖虫子将姐姐的五毒虫给吃了,那你该怎么补偿姐姐才好?”
叶夏顿时窘然,手足无措,也不知该怎么应答。
女子见叶夏这般表情和作态,又大声笑了起来,只是笑了几声,她却突然噎住了一般,干咳起来,咳得连眼泪也出来了,脸上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楚。
叶夏总觉得女子在知道自己身世后表现得有些异样,现在她卸了浓妆,却又是原先的轻佻和张扬作态,看去也是十分的不协调。
“怎么了,小丹?刚才伤得重不重?”烟老头也关切道。
女子则不知在想着什么,竟是没有反应,愣了一会才看着烟老头问道:“烟老,他年少时,是不是也有这样羞涩的时候?”
烟老头愣住,忘了回答。
女子却突然红了脸,而后又干咳了两声,转过头,露出丝笑意道:“没事,没事,不过是个小意外,没什么大碍。”
见叶夏一脸疑惑,女子便笑着解释说,五毒降头如果被人解开的话,下降的人会受到反噬,轻者重伤,重者立毙。所幸的是刚才她已经主动解了她下在叶奶奶身上的降头,所以那降头虫才会主动从叶奶奶肚子里爬出来,也幸亏如此,那降头虫被戒戒咬死时,她所受的波及并不大,所以倒不用太过担心。
叶夏却仍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那降头虫被戒戒吃了,他也无法赔女子。
女子呵呵笑了起来,竟又从包里拿出一叠黄纸,说这五毒降头虫对于她来说,也不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原来她这黄纸也非平常所见的那种黄纸,却是用蜘蛛等五种毒物秘制而成的毒菌做成,之所以做成黄纸模样,也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另外携带也更方便一点。
叶夏听得新奇,又问她是怎么帮叶奶奶解掉降头的。
女子倒也不避嫌,解释说那毒菌随着管子到叶奶奶身体里后,便会化成一只五毒降头虫,所谓虫有虫道,她也是靠着她下进叶奶奶身体里的降头虫找到前一只降头虫所在。
原先她在叶奶奶身上连下十五枚金针,便是循着她那只五毒虫的踪迹一点点缩小寻找的范围,最终发现了前一只五毒虫竟然藏在叶奶奶腹部。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降头虫也是一样,两只降头虫相见后,也马上争斗了起来,不料却是旗鼓相当,斗得甚是厉害。两只降头虫的争斗也给叶奶奶多增了一些痛苦。
女子情急之下,便借了烟老头的子母蛊针,直接用针刺中了先前那只降头虫,并通过子母蛊针下了专治降头虫的蛊药,与她那只降头虫配合杀死了前一只降头虫。
不过这降头虫虽然主要不是以毒害人,但对于普通人来说也是剧毒之物,在被子母针刺中后,也是散了一些毒出来,所以叶奶奶当时也出现了中毒症状,却又被烟老头解掉。
女子正说间,外面突然传来了戒戒唧唧的叫唤声。
叫了几声后,戒戒的脑袋探了进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屋里。
大家也都转头看向它。
大概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还不错,并不见什么剑拔弩张的味道,它便壮了胆子大摇大摆爬了进来,来到叶夏跟前。
但见叶夏蹲身去抓它,它也吓得缩了一下,大概还以为叶夏要罚它。
而后它竟然肚子一翻,肚皮朝天,躺在地上,脑袋也耷拉一边,一动不动,做出一副死赖模样。
同时,它还朝着叶夏示威似地叫了两声。(来吧来吧,反正光棍一条,东西也吃掉了,你要咋滴就咋滴!)
所有人也都被它这副无赖作态给逗得笑出声来。
女子也是眼睛一亮,而后露出一丝狡黠道:“小夏,你这虫子能不能给姐姐玩两天?算是给姐姐的补偿怎样?”
叶夏愣住,却是犹豫起来。
那料戒戒却是翻过身,而后颠颠地爬到女子跟前,朝着女子叫唤起来,那样子竟跟先前向烟老头讨吃时一般无二,一副谄媚和讨好模样。
大概它也知道先前吃的那虫子是女子的,现在听了女子这么说,它得了便宜后反倒又卖起乖来。
正在这时,床上的叶奶奶终于醒了过来,开口叫叶三。
叶三他们也忙围了过去。
叶奶奶却是一脸疑惑,看了看烟老头和女子,又看了看叶夏,问叶夏怎么回来了。
叶三也忙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跟叶奶奶说了一遍。
叶奶奶只记得当时在午睡,也以为现在不过跟平常一样睡了个把小时后醒来,但听叶三说她已经昏睡了一个礼拜,她也不由大吃一惊。
而当听女子问她认不认识东南亚的什么人时,叶奶奶仍是一脸疑惑。
女子也便又解释了一番,说这降头只有东南亚一带的人会下。
叶奶奶听了女子说后,却是沉默起来,而后似乎连自己也不能相信似地,带着一脸犹疑,喃喃道:“我只认识一个台湾人,不过不会是他的,不会是他的……”
女子忙问叶奶奶她认识台湾的什么人,说在台湾,降头也是很普遍的。
见女子问,叶奶奶却突然变得有些惘然,幽幽地说道:“他是我丈夫。”
当听叶奶奶说她的丈夫在台湾,叶夏和叶秋都不由惊异万分,因为他们一直以为叶奶奶的丈夫早就死了,也从未听叶奶奶提起过她的丈夫。
只有那叶三却是一脸平静,原来他是老早就知道了叶奶奶的丈夫在台湾,所以并不感惊异。而先前女子问起叶奶奶是否认识东南亚一带的人时,叶三也是马上就想起了叶奶奶的丈夫,只是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而他之所以犹豫,也是跟叶奶奶一样觉得这件事情不大可能会是叶奶奶的丈夫所为或者说会是出自叶奶奶丈夫指使。
原来叶奶奶的丈夫当年是国党军官,在大陆解放前,跟随着老蒋去了台湾。因为当时走得仓促,也没来得及带着叶奶奶一起走。之后,叶奶奶和丈夫便是海峡相隔,再也没有见过面。
而解放后三十多年时间,叶奶奶丈夫也没有任何音训。叶奶奶也只知道她丈夫解放前去了台湾,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直到九十年代初,叶奶奶却突然收到了丈夫的信,才知道他一直还活着,只是因为出于某些原因,一直没能与叶奶奶联系。
叶奶奶与丈夫在大陆解放时也是新婚不久,也因为她丈夫常年在外,少有回家等原因,一直未生育子女。在丈夫去了台湾后,她便孤身一人回了娘家,也就是叶宅镇。
之后,她也一直未婚,守着活寡,坚信自己丈夫终有一天能够回来,而因为他丈夫身份特殊和敏感,八零年前诸多运动,她也着实受了不少苦。
当收到丈夫来信,叶奶奶自是欣喜万分,不过看完信后,她又不由有些失望,因为丈夫的信里的话也只寥寥几语,只说自己一切都好,又说对不起叶奶奶,只希望叶奶奶健康幸福,也只字不提见面等事。
叶奶奶也知道,过了这么多年,丈夫只怕早已在台湾落地生根,开枝散叶,不过她也不怨他,毕竟这件事情,并不是他个人的对与错,而有些东西,也不是单靠一个人的心志就能决定和掌握的。
不过叶奶奶丈夫信上的话虽少,却还随信寄来了一笔数目不算少的钱。
之后每一年,叶奶奶都会收到丈夫从海峡那边寄来的一封信和一笔钱。
叶奶奶在是十年动乱结束后,拿回了父母留下的祖屋,因为一直没有再婚,也无子女,心善的她便开始收养孤儿,这也是孤儿院的由来。
不过随着年龄的增大,维持孤儿院也让她越来越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也幸亏之后每一年她那远在台湾的丈夫都会寄一笔钱过来,再加叶三等邻里帮衬,孤儿院才能一直维持下去。
而到了现在,叶奶奶已是将近八十高岭,算起来她那丈夫已是八十多了,但最近这几年,每年一封信一笔钱还是没有断过。虽然信上仍是那几句话,但钱的数额却是逐年增多。
这件事情,叶夏和叶秋他们这一代的人并不知晓,但叶三他们却是有所耳闻。(PS:本文开头曾做过大修,原本的话,关于叶夏从小长大的孤儿院,还有叶奶奶与她丈夫的事在开头便会有所交代,后来为了加快进度,便把那些删了,之后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地方说明一下,以致留到现在才说,可能大家现在看了却会觉得有些突兀,所以还请担待。)
而不管怎么想,叶三和叶奶奶自己也都觉得叶奶奶丈夫不可能会莫名其妙来加害叶奶奶。
听了叶奶奶说后,女子和烟老头也是沉默起来,觉得这事似乎确实不大可能会是叶奶奶丈夫所为或者说是他所指使,因为他并没有要害叶奶奶的动机。
不过女子说依她直觉,这件事就算不是叶奶奶丈夫所为,但只怕也跟叶奶奶丈夫有些关系,因为除了台湾这一边,其它地方更无可能性。
听女子这么说,叶三不由问该怎么办。
烟老头沉默了一会,却突然问起叶奶奶,问她丈夫现在住在什么地方。
叶奶奶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唯一知道的便是她丈夫的信是从台湾桃园县寄来的,却无详细地址,也无留有其它的联系方式。
烟老头听了后,却跟叶奶奶要了个信封,以及去年那张对方汇钱过来的单据,而后却转手交给了女子。
女子会意,拿着信封和单据出了门。
过了一会,女子回来,跟烟老头点了点头,笑了笑道:“好了,我已经让人去查了,蔓草姐对这件事也很重视,相信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听女子这么说,烟老头也点了点头,带着一丝赞许。不过很快,他好像想到了什么,对女子说道:“对了,小丹,我收小夏做徒弟的事还是不要跟蔓草说起,省得她、省得她多事。”
女子愣了一下,而后却咯咯笑了起来,说道:“烟老,你也知道,我这嘴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
烟老头却是警惕地看着女子,脱口问道:“你又想要什么?”
“哟,哟,哟!”女子笑道:“烟老,你这话说得好像我天天跟你要东西似的。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你那子母针借我耍几天怎样?”
烟老头一震,脸上的肉都动了一下,他转头看了看脸盆里的那枚金色长针,而后垂头丧气,一脸肉痛地说道:“好吧,好吧,你拿去就是,不过记得尽快还我。这次可不能再耍赖了!”
女子却是喜笑颜开,说了声好的,便蹲下身,去处理脸盆里的那些金色长针。
叶夏他们却是听得云里雾里,不尽明白。
烟老头见叶夏疑惑,便跟叶夏笑道:“小夏,收拾一下,明天咱们去台湾。”
“去台湾?!”叶夏还有叶秋以及叶三俱都大吃一惊。
“对!”烟老头却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在这边猜也猜不清,还不如直接去台湾找答案。”
“怎么去?”叶夏却仍是不大相信,问道。本来他还想再加一句,问是不是也要走着去台湾,不过想想还是强忍住了没说。
说实话,叶夏从小到大都没出过省,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去台湾,而且台湾毕竟不比其它省份,哪是想去就能去的。
烟老头却似猜到了叶夏的心思,说道:“放心,不用走着去,老头子我体力差,可游不过台湾海峡,具体怎么去,小丹会安排。”
说着,烟老头又转向女子,呵呵笑道:“对了,小丹,这次活动经费,你是不是跟蔓草说一下,让你们G处报销了?”
那料女子却撇撇嘴巴,似有些不乐意,接着却又似笑非笑道:“烟老,蔓草姐是你孙女,经费的事还是你自己说更合适吧?况且我又没说过要跟你们一起去台湾的,我也很忙的呢,现在正有一个重要任务要忙。”
烟老头大概没想到女子会这般回复,竟一时语滞,不由愣在那里。
女子却又咯咯笑了起来,说道:“不过,烟老,如果你这子母针能够送给我的话,我或许会考虑一下陪着你们去台湾走一趟,经费的事么当然也没问题。”
烟老头又是一愣,而后却摇头叹气,一脸苦笑和无奈,指了指女子,说道:“好好,依你。”
女子自是一脸欣喜,说了声谢谢,而后豪不客气地将烟老头那枚子母蛊针收进了自己的布包里。
叶夏却是早已忍耐不住,看了看女子,问烟老头道:“她,是G处的?”
不等烟老头回答,女子却咯咯笑着,走到叶夏面前,说道:“小夏也知道G处?对,姐姐可是G处的哟,你有没有兴趣跟姐姐一起混?加入G处的话,不但有工资,还有奖金,保险齐全,福利完善……”
女子跟个推销员一般滔滔不绝与叶夏说起加入G处的好处,似乎极力怂恿叶夏加入G处。叶夏听她自我介绍,终于知道女子姓兰,叫蔻丹(又是个奇怪的名字……),不过对于女子的提议,所谓加入那个什么G处,叶夏却感觉实在有些突然,也不知该怎么回答,甚至有点不大敢相信。
烟老头却跟蔻丹说叶夏现在年纪还小,对于蛊术的认知还有经验也都很少,需要学习,等以后叶夏学成了,到时候再由叶夏自己决定不迟。
听烟老头的语气,虽说当年就是他一手创办了G处,并且可以说是G处的第一代领导人,可对于叶夏加入G处他似乎并不怎么乐意。
蔻丹也似乎听出了烟老头对于叶夏加入G处这个问题的冷淡甚至排斥,便也收话不再多说。
到了第二天,烟老头和蔻丹便带着叶夏离开了孤儿院,前往上海。
不过临行前,烟老头给叶奶奶留下了几根长约一寸椭圆形的棕色甘草,说这甘草是加以蜂蜜制成,又叫炙甘草。他嘱咐叶奶奶,平常如果感觉不对,便吃下根炙干草,如果吃下后突然反胃呕吐,便可能是中了蛊毒或者降头,到时候可让叶三及时打电话通知烟老头,他们也会尽快赶回。
另外他又嘱咐叶奶奶吃饭必须现烧现吃,不要随便去外面买吃的东西,也不要久放食物,平常吃饭前,也可先吃几瓣生蒜头,可以预防一些普通的蛊毒。
蔻丹却说不用太担心,只怕先前给叶奶奶下降头的人早已不在这里,而对方的降头被她解了,只怕现在不死也是重伤,也不可能再害叶奶奶,就算对方不是一个人,但也应该没这么快赶来叶宅镇。她说她也在叶奶*里留了一些破降阻降的东西,叶奶奶现在不会跟先前那样这么容易中降头的。
叶奶奶听了烟老头所说,正是更起了一些担心,但听蔻丹一说,也宽慰了许多。
而烟老头和蔻丹带着叶夏离开孤儿院后,便来到了镇上的汽车站。叶夏本以为这次要坐公共汽车了,没想蔻丹却从汽车站后面停车场开出了一辆红色小车,而后招呼烟老头和叶夏上去。
等叶夏和烟老头坐上车后,蔻丹便向东疾驰。
蔻丹现在已是恢复了原先的打扮,浓粉厚妆,夸张至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打扮成这个样子。
车子刚开到村外,却突然从路边闪出一个人影,挡在了车子前面。
蔻丹一个急刹车,车子堪堪在那人面前不到半米处停住。
蔻丹正想破口大骂,一见对方样貌,却是不由愣在那里。
叶夏抬头一看,却发现那人脑袋光秃,竟是个光头,身上还穿着身灰青色僧衣,一只手上则拿着一条齐人高的青色棍子,似木非木,似铁非铁。看他样子,倒似是个和尚。
虽然差点被车子撞到,那人却不见一点慌张和害怕,反倒满脸堆笑,对蔻丹说道:“丹丹妹子,可找到你了。”
看到光头男子,本来一脸张扬的蔻丹却是变了脸色,显得有些不自在,她低头避开男子热烈的目光,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来干什么?”
见蔻丹冷淡,光头男子是一脸的委屈,说道:“我当然是来找妹子你了,妹子不说一声突然跑出来,叫我好担心。我就担心妹子一个人出来,万一遇到色狼怎么办?”
说着,他又抬了抬手上的青色棍子,低头看了一眼,对着棍子说道:“你说是不是,小青?”
坐在车上后座的叶夏却是有些茫然,不知道这个光头男子到底是什么来历。看他与蔻丹之间的对话,却似互相认识,只是他对蔻丹的态度和蔻丹对他的态度却是大不一样。
而看这男子,光头僧衣,像个和尚,可看他言行作态,又实在不怎么符合一个和尚的形象。
另外叶夏见他年龄差不多在三十左右,却莫名其妙竟然对自己手上的棍子说话,都不免怀疑这光头男子精神是否有问题。
他不由转头看了看旁边的烟老头,只是烟老头却是一脸笑意,不见疑惑。看他样子,只怕也是认得这光头男子。
“你才是色狼!滚开,我还有急事,别来烦我!”
蔻丹却是柳叶眉倒竖,怒睁着眼,用力按了按车喇叭说道。
只是光头男子却是有着一副厚脸皮,听蔻丹骂他,竟不见怎么生气,反而又是满脸堆笑。
他一只手压在引擎盖上,似怕蔻丹开动车子离开,而后来到旁边,竟然拉开了车门,一屁股坐在了副驾驶座上,谄媚地笑了笑道:“妹子怎么这么见外?我赶了这么长的路,脚都要断了。”
蔻丹却更是有些生气,叫道:“真断了才好,快下去!不下去小心我打断你两条腿!”
“真的?!”光头男子却突然一脸欣喜,哈哈大笑起来,朝着蔻丹眨了眨眼,扬了扬眉,挑逗似地说道:“我最喜欢蔻丹妹子这蛮横样子了,如果妹子真想打断我……三条腿的话,我也是毫无怨言。”
蔻丹大概没想到光头男子脸皮厚至如此,几乎刀枪不入,不由愣住。男子的挑逗话语,也让她气不打一处来,顿时红了脸斥道:“下不下去?”
见蔻丹真生气了,光头男子又耍起了太极拳,竟不理蔻丹,朝着烟老头点了点头,笑道:“烟老,好久不见拉!你把我蔻丹妹子叫出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一阵好找。这么神神秘秘,该不会是要给她找婆家吧?这我可不依啊,你也知道我对妹子一往情深,我俩曾经在山盟海誓,相约海枯石烂……”
见光头男子滔滔不绝,大有演讲一番以表自己对蔻丹的非凡情愫,烟老头哈哈大笑起来,打断了男子的话道:“阿光,老朽和小丹准备去台湾一趟,你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蔻丹见男子胡说八道得起劲,本来已是怒不可遏,突然听烟老头竟然邀请男子一起去台湾,不由愣住,而后瞪着烟老头,急叫道:“烟老……”
光头男子也是愣了一下,而后带一丝严肃和疑惑道:“台湾?去干什么?”
烟老头看了蔻丹一眼,又对光头男子点了点头,也是有些严肃道:“这边有人中了五毒降头,我们怀疑是台湾那边的人所为,所以想去看一看。如果你愿意跟我们一起去的话,是再好不过了。”
“降头?”光头喃喃了一声,而后看向蔻丹,突然一张脸上又堆满了谄媚笑容,说道:“既然蔻丹妹子有求,我肯定义不容辞。这么危险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在蔻丹妹子身边呢?”
“你说是不是,小青?”光头男子说着,又提了提手上的青色棍子,对那条棍子说道。
“呸,谁要你跟着我们去了!”蔻丹却是一脸嫌恶,说道。
叶夏却被光头男子手上那条青色棍子所吸引,因为他发现那条本来上下粗细不一但是笔直的棍子竟然变软,盘在了光头男子的胳膊上。
他本来还怀疑自己眼花了,努力睁大了眼,又看了看,却终于看清楚,那条棍子竟然是一条青色长蛇。青色长蛇盘在光头男子胳膊上,那蛇头上也是蛇信吞吐,不停地触摸着光头男子的脸,显露几分亲昵,又添几分诡异。
光头男子也是终于注意到了叶夏,疑惑地看了看叶夏,而后转头问蔻丹:“他是谁,妹子,怎么在你车上?”
蔻丹却是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理他。
光头男子又看了看叶夏,急问烟老头道:“烟老?”
烟老头却呵呵笑了笑道:“他叫叶夏,是受害人的孙子。”
当听烟老头说叶夏是受害人的孙子,光头男子有些紧张的脸色松了许多,跟叶夏笑了笑,然后正了正神色,单手合十道:“你好你好,贫僧,哦,不对,贫道法号光昆,你奶奶的事你放心就是,贫……道一定相帮!”
见光头男子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叶夏却是感觉有些恍惚。
这光头到底是个和尚还是个道士啊?可听烟老头却又叫他阿光,哪有这样叫一个和尚或者道士的?
只是叫阿光的光头男子很快却又露出丝疑惑,看了看叶夏,问道:“对了,你也要跟着我们去台湾吗?”
烟老头点了点头,笑道:“对,他会跟我们一起去。还要再介绍一下,小夏是老朽新收的徒弟,这一路上,阿光可要多多照顾照顾小夏哦?小夏也有许多问题要跟你请教。”
说完,烟老头看了看叶夏,朝叶夏微微点了点头。
还不等叶夏明白烟老头的意思,阿光却是脸色大变,张大了眼睛看着叶夏:“你,烟老的徒弟?”
不等叶夏回答,阿光又露出一丝急色,看向蔻丹,说道:“妹子,你对这小伙子……”
“怎么?”蔻丹却突然打断了阿光的话,又渐渐凑近阿光,脸上似笑非笑,表情奇怪,说道:“还忘告诉你了,他是我男朋友!”
阿光愣了一下,见蔻丹靠近自己,却又有些奇怪,不明白蔻丹要做什么。
只是正在他发怔间,蔻丹却突然打开了他那边的门,而后一脚将他踹了下去:“滚!”
把阿光踹下去后,蔻丹快速关上车门,踩下油门,开车飞驰离去。
只留那阿光狼狈不堪地站在路旁,对着飞速离去的红色车子一阵叫嚷。
大概也没料到蔻丹会突然将阿光踹下车子,烟老头也是一脸诧异,通过车窗看了看后面在那里跺脚的阿光,又转回头对蔻丹说道:“小丹?”
蔻丹却是哼了一声,不做回答。
烟老头也是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怎么不带上他?阿光对于降头术也是颇为了解,带上他也多一分助力。”
蔻丹却又哼了一声,说道:“带上他做什么?整天唧唧歪歪,没个正型的。我就不相信这次的事我和烟老您两个去了还解决不了。”
烟老头无语。
叶夏却是忍不住问这阿光到底是什么人。
烟老头跟叶夏说他也是G处的,跟蔻丹是搭档。
叶夏颇为惊讶,愣了一下后又问这阿光到底是和尚还是道士。
烟老头却哈哈笑了起来,说阿光是个假和尚,也是个假道士。
见叶夏更是疑惑,烟老头解释说,说阿光先当过一阵子和尚,后来加入G处,见到蔻丹后,因为蔻丹是茅山宗的传人,非要说自己也是茅山宗的,硬把自己也当成了个道士,只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这和尚或者道士都是假的。
叶夏却不由问阿光为什么要当和尚,看他样子,也实在不是当和尚的料。
他虽然没说明,但意思正是这阿光看去一副色狼样,怎么可能做得了四大皆空的和尚。
烟老头哈哈大笑起来,说叶夏看得并不准,说阿光之所以会跑去当和尚,正是为了逃避某段姻缘,逃避某个人。
叶夏更奇了,也不是很明白烟老头的话,又不由看了看前面的蔻丹。
蔻丹发觉叶夏看向自己,却咯咯笑道:“我不过是他的挡箭牌而已。”
说着,她嘟嚷了声臭小子,也不再说话。只留叶夏一头雾水,怎么都难以明白。
……
下午,叶夏他们终于到了上海。
蔻丹又开车带着叶夏他们来到了上海的洋桥轮渡码头。叶夏也终于知道他们将坐轮船去台湾。
在码头,蔻丹让叶夏他们在码头等一会,说要去取一些东西,并跟叶夏要了戒戒,说她会想办法将戒戒带过海峡,否则叶夏这样带着戒戒,是绝对不可能把戒戒带过去的。
叶夏便将戒戒递给了蔻丹,本来他还担心戒戒不肯跟蔻丹走,没想到这没良心的家伙竟是不见丝毫不乐意,反倒一副高兴的样子,很快扑入蔻丹怀里,然后跟蔻丹讨起吃的来。
过了半个多小时,蔻丹终于回来了,手上却多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
她跟叶夏说戒戒暂时呆在小的行李箱里,不用叶夏担心,也有办法通过安检等关口。而大行李箱则有叶夏他们的身份证明(自然是假的)和一些简单行李,叶夏他们这次去台湾的名义是探亲。
他们之间,名义上,烟老头是爷爷,蔻丹和叶夏则是他的孙女和孙子。
没过多久,轮船终于来了。
叶夏他们也顺利通过检查,上了轮船。
到了轮船上后,叶夏他们按照船票,找好位置坐下。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轮船终于出发,前往澳门,之后再通过澳门转道台湾。
轮船刚驶出码头,却突然有个人坐在了叶夏他们旁边。
叶夏几个抬头一看,发现那人竟然就是那光头男子阿光。
不过此时阿光头上却多了一顶遮阳帽,手上也没了那条蛇,而他脸上除了有些欣喜和得意外,更多的却是有着几分紧张。
“嘘!”不等叶夏他们说话,阿光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却突然站了起来,转头四处看了看悄声道:“那婆娘也来了,我先躲一躲,你们可别说我也在这船上。”
阿光突然出现在船上,而后又匆匆离开,一副紧张和神秘的样子,似乎在躲着什么人。
叶夏怎么也没想到阿光动作竟然这么快,也不知他被蔻丹推下车后是怎么赶到这里来的。就连烟老头也是一脸意外,转头看了看蔻丹。
不过烟老头却见蔻丹除了一丝不悦之外,竟然倒不见什么惊讶之色。
烟老头不由好奇,笑了笑,问道:“小丹,你知道阿光也上来了?”
蔻丹却哼了一声,之后还是点了点头,说刚才去拿东西,与G处在这边的工作人员接洽的时候就知道了,阿光甚至已经抢先一步,拿走了自己的证件,大概也是怕蔻丹做什么手脚,阻止他跟着一起去台湾。蔻丹最后又埋怨似地说了一句:“还不是蔓草姐安排的。”
烟老头却装做没听见蔻丹最后那句抱怨的话,呵呵笑道:“看阿光的样子,只怕不止他跟着我们一起去台湾吧,小默也来了?”
听烟老头这么问,本来似有些不满甚至沮丧的蔻丹反倒露出一丝笑意,还带着丝狡黠和幸灾乐祸的样子,点了点头说道:“我们都是一个组的,自然不会落下默默……”
蔻丹正说着,却又有个人影走到了他们前面,蔻丹被对方吸引了注意力,也忘了继续说下去。
叶夏抬头一看,却是吓了一跳。来到他们前面的人看似是个女子(说实话叶夏也不能肯定),她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手上也拿着一个红色手提包,嘴唇还有指甲也是涂得猩红,看她妆容,跟蔻丹也是十分相似。
不过如果她有蔻丹的相貌,这样的打扮虽然艳俗了点,倒也勉强还可以接受,可偏偏这个人身材魁梧粗壮,粗眉毛,大嘴巴,脖子上还有个很明显的凸出的喉结,甚至下巴也是青色,胡渣厚密,连那厚粉也是遮掩不住。那件连衣裙穿在她身上,也是紧绷,上凸下也凸,看去被撑得随时都有可能会撕裂开来。
一时间,叶夏惊为仙人。如此人物,也只有周星星那如花老婆才可以与之媲美。
叶夏也不由怀疑这人就是烟老头嘴里所说的默默,也是阿光要躲避的人。若换做是他,有这样的人追着,也肯定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这人却始终盯着蔻丹看,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
蔻丹经过刚见此人时的吃惊,又见对方那么不礼貌地看着自己,不由露出丝不满,也有些警惕。
那人却哼了一声,又一屁股在蔻丹旁边坐了下来,把那也是一脸疑惑的烟老头给挤了出去,而后又是紧盯着蔻丹,眼睛眨也不眨地上下打量着蔻丹。
看了一会,那人竟然哼了一声,看着蔻丹的眼神里更是不屑。
“干什么?”蔻丹终于有些忍不住了,没好气地问道。
那人却又哼了一下,翘起二郎腿(腿毛甚浓),扫了蔻丹一眼,而后满脸自傲道:“你看你什么身材,竟然敢穿旗袍?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蔻丹愣了一下,而后更是警惕地看着对方,却不见怎么生气,眼神也是很冷。
连那烟老头也是直起了腰,神色严肃,手上的拐杖也抓得更紧了。
“丹丹姐,你有没有看到阿光哥?”就在这时,边上却响起了个弱弱地女子的声音。
叶夏转头看去,却见说话的是个看去年纪还不到二十的年轻女子。
女子身材娇巧,相貌精致,齐耳短发,身穿着件百褶边素色雪纺连衣裙,下摆、袖口和领口等处边缀淡黄色蕾丝,胸口还有个大大的蝴蝶结。
看她打扮,叫女子还不如叫女孩更合适,倒像个电视里的小公主一般。
而她站在蔻丹边上,也是微低着头,双颊泛着红晕,一副羞怯的样子。她一双大大的眼睛里也是泪光闪闪,说话间似要哭出来一般,人见犹怜。
蔻丹又是愣了一下,而后却露出一丝笑,说道:“默默来拉,你光棍哥现在……”
蔻丹正想说阿光也在船上,并准备将光棍躲藏的方向指出,那坐在蔻丹身旁的‘如花’同学在看了看新出现的女子后,又是一脸不屑,打断了蔻丹的话道:“又来一个没有自知之明的,你看你都什么年纪了,竟然还穿这样的衣服,我跟你说,装嫩也是要有资……”
“闭嘴!”
可还没等她说完,女本来低着头,一副可怜样子的小女生突然抬起头,同时猛得一脚踢出,脚上的银白色平底凉鞋直接踏在了她的脸上。
叫小默的小女生的表情已是与先前浑然不同,目露凶光,眼神冰冷萧杀,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个丑八怪,没见到丹丹姐在说话吗?”
可怜‘如花’同学正说得起劲,被小默一脚踢在脸上,一句话顿时噎回了肚子里,变成了闷哼声,之后又杀猪一般嚎叫道:“别打我,我怕疼!”
等小默收回脚,‘如花’同学一脸怯意地看了看小默,又看了看蔻丹,而后竟又哼了一声,从包里拿出一面镜子。
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惊叫了一声后,她赶紧拿出一块粉饼,给自己补起妆来,一边还低声咒骂着。
“滚!”蔻丹和小默齐喝了一声。
见她们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如花’同学身子一震,吓得丢下那块粉饼,赶紧起了身,一扭一扭离去,丢下句话道:“野蛮人……”
在她离去后,小默朝着蔻丹笑了笑,而后又是一脸哭相,一脸委屈地说道:“丹丹姐,阿光哥他又……”
“我知道我知道!”蔻丹却是咯咯笑道,而后偷偷朝着阿光离去的方向指了指,悄声道:“你光棍哥逃那边去了。”
小默顿时转悲为喜,擦了擦眼睛,而后朝蔻丹连说了几声谢谢,便提了裙子,朝着蔻丹所指的方向跑去。
小默走后,蔻丹一脸坏笑,看了看小默跑去的那个方向,脸上带着些得意。
叶夏也是感觉有些好笑,刚才不管是小默还是前面那个‘如花’同学,都是相当的奇怪。
烟老头却是一边笑一边捡起了‘如花’同学丢在椅子上的那块粉饼,而后撕开那块粉饼,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来。看了看那张纸后,烟老头面露一丝欣喜,说查到叶奶奶丈夫的具体地址了。
叶夏吃惊,忙问那‘如花’同学难道也是G处的人。
本来他还以为那‘如花’同学就是阿光要躲避的人,到了小默出现后发现只怕小默才是,而那‘如花’同学倒似毫无相关,却没想到她留下的粉饼竟然还藏有玄机。
蔻丹却说‘如花’同学倒不是G处的,不过却是另外一个情报部门的,有另外的任务去台湾,顺便给他们送一下关于叶奶奶丈夫所住之地等一些信息。
叶夏却又不由问,‘如花’同学刚才的打扮的言行作态是不是故意搞成这个夸张样子,他却觉得这样反倒更引人耳目,也更容易暴露。
蔻丹的回答却有些出乎叶夏的意料,说这‘如花’同学一向这样,他先前那么说蔻丹和小默也是有感而发,并非演戏。不管是工作相见也好,平常偶遇也好,只要一遇到女同事,他肯定会指手画脚品评贬低一番,也经常因为这样的事情被女同事暴力镇压一番。(有没有朋友想冠名‘如花’同学?说不定以后还会再出现哦。)
叶夏顿时感慨万千。
只是叶夏仔细看了看蔻丹带来的为他做的假身份证件,却是更有些吃惊,他发现证件上他的名字和身份虽然是假的,但上面的照片居然就是他自己的。
蔻丹见他疑惑,解释说这照片是身份证库里从他的身份证上取来的。
叶夏知道后又是一阵感慨,也感慨这G处的效率不一般。
他也不是很清楚蔻丹是怎么带戒戒过关的,要知刚才上船的时候他们的身体和行李都是被人细细检查过一遍。
不过他更关心的是那行李箱一直密封,戒戒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蔻丹却让他放心,说戒戒现在正在做着美梦呢,肯定不会有事的。
听蔻丹这么说,叶夏也放心了许多。
就在这时,阿光和小默一起回来了。
走在前面的阿光是垂头丧气,一脸无奈,而他身后紧跟的小默则也低垂着脑袋,一副委屈的样子。
在叶夏他们旁边坐下后,本来耷拉着脑袋的阿光突然一脸夸张,两眼放光看着蔻丹,说道:“啊哈,丹丹妹子,几分钟没见,你变得更漂亮拉!能不能告诉哥哥,你用什么法子让自己这么漂亮的?”
他咏叹似地这么一说,他那旁边的小默脸上委屈之色更甚,眼里又是泪光闪闪,看那情形,很快就要哭出来了。
蔻丹狠狠瞪了阿光一眼。阿光却似浑无所觉,继续夸张地说赞着蔻丹,一副恨不得立时拜倒蔻丹裙下的架势。
过了几秒钟,肩膀一耸一耸的小默突然站了起来,掩着脸跑了出去。
见小默跑出去,阿光也停了说话,看了看离去的小默,脸色却有些黯然,又似还带着些愧疚。
只是没跑出几步的小默却突然停住了脚步,在前面站了一会后,她捏了捏拳头又转过身低头走了回来,然后乖乖地坐在阿光身边。
阿光不由愣住,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而后他抽了抽鼻子,又转头看向蔻丹,露出一脸谄媚,说道:“丹丹妹子……”
“闭嘴!”
蔻丹和小默突然站了起来,分起一脚,直接踏在阿光左右脸上,而后狂风暴雨一般对着阿光一阵拳打脚踢。
阿光的咏叹调也顿时变成了惨嚎……
晚上子夜时分,叶夏他们终于到了澳门,而后在澳门码头换了轮船,又转道台湾。
这样的话,他们等于是要兜半个圈子,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到了早上九点多钟,轮船终于到了基隆。
基隆位于台湾最北端,与位于西北的桃园县两地距离也是颇近,之间正好隔着台北市。
不过在基隆港下了船,其间又经历了一番繁琐地检查之后,蔻丹和烟老头却没急着直接前往桃园县,而是带着叶夏他们坐上了巴士,来到基隆市南边。
他们坐着巴士穿过市南的田寮河后下了车,蔻丹又轻车熟路带着大家来到不远处的东明路,最后来到一幢独立的五层楼前。
看蔻丹还有阿光几个人平静的样子,似乎对这里颇为熟悉,也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边。
房子的一楼是一家小型的百货商店,看门口挂着的牌子,楼上兼营住宿。
蔻丹带着大家进了一楼,店里也只有一个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电视的中年男子,想必应该是店主。他见到蔻丹他们后,只稍稍扫了蔻丹他们一眼,不过在看到烟老头时,他的眼里不由露出一丝异色,问道:“多长时间?”
“不一定,不过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因为签证期限只有一个月。”蔻丹笑了笑,回道。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而后打开抽屉,拿出了三把钥匙,丢给了蔻丹。
蔻丹看了看钥匙,便带着叶夏他们前往旁边的电梯。
进电梯前烟老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轮椅上的中年男子一眼,笑了笑,说了一句:“辛苦了,谢谢。”
中年男子微微一震,却不回答,转过轮椅,继续看起电视来。
叶夏他们则坐着小电梯直接到了五楼,之后五人开始分配三个房间,烟老头一个房间,叶夏和阿光一个房间,蔻丹和小默一个房间。
叶夏他们所住的房间虽然普通,设施也简单,不见奢华,不过倒也干干净净,除了两张床外,其它的水电设施等一应俱全。
到了房间里,阿光马上选了临窗的那张床,丢下帽子,而后竟然快速地在自己腰上摸索起来。
只见他从腰上摸索了一阵,之后解下了一条‘裤腰带’。
叶夏却发现阿光解下的那条‘裤腰带’竟然就是阿光先前唤做小青的那条长蛇。
只是此时的小青却是全身扁平,真跟条皮带一般,甚至连头部也是如此,倒好像是被车子轮胎碾过一般,又像只剩下了一张皮。
阿光却小心翼翼地捧着小青牌皮带,然后放到床上,一边轻轻抚摸着,一边‘深情’地唤道:“小青,小青,天亮了,该起床了。”
而让叶夏惊讶的是,阿光这么一说,变成皮带一般的小青从头到尾竟然一点点地鼓胀起来,好像轮胎充气一般。
不过片刻,小青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除了脑袋是三角形之外,整个身子都变圆了。
本来如死物一般的小青也慢慢动弹起来,分叉的舌头吞吐个不停,扭动身子,慢慢地沿着阿光的手爬上了他的胳膊,然后缠在了上面。
“小青,”阿光则是一脸怜惜,用手不停摸着小青三角形的脑袋,说道:“你都睡了这么长时间了,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纵使叶夏也养了个戒戒,而平常有的时候戒戒也很喜欢缠着叶夏,喜欢跟叶夏撒娇讨要吃的东西,但叶夏看到阿光和小青之间这般样子,还是感觉有些不适应,身上不由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有JQ!
联想到阿光对小默的态度,叶夏都不由怀疑阿光是因为这条雌雄莫辨的青蛇而故意冷落和躲避小默来着。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蔻丹拿了那个小的行李箱走了进来,本来满面笑容的她一看到阿光,却是傻在了那里。
原来阿光解下盘在他腰上的小青之后,他那条本来就很宽松的裤子顿时掉了下去,而他的注意力都放在小青上,也根本没去顾看自己的裤子。
看他裤子掉在脚下,下身只剩一条花色四角裤,人又附在床上,忙着跟小青‘调情’,也怪不得叶夏会那么想。
蔻丹一愣之后,却是目放精光,稍站了站,而后助跑启动,直接一脚踹在了阿光的屁股上,将阿光从床的右边踹到了左边,又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去死!”
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的阿光也只闷哼了一声,而后软软地滑了下去,只怕已是晕厥。
也幸亏他没有撞在旁边的玻璃窗上,否则只怕要直接冲出窗户,做一回五楼飞人了。
蔻丹却是不再理会他,任由他躺在地上,把行李箱递给叶夏。
叶夏忙接了过去,放在地上,而后拉开了行李箱上的链子,打开箱盖。
可他发现箱子里除了几件衣服外,却不见戒戒。
叶夏忙翻了翻,可是里面根本就没有戒戒。
他顿时有些急了,疑惑地看向蔻丹。
蔻丹却是一脸笑意,并不见任何惊讶,似乎早有所料。
叶夏盯着蔻丹,问是不是戒戒其实并没有带过来。他想到了一路上经过了那么多检查,这箱子也多次打开,如果戒戒真在里面的话,只怕早就被发现了,看来戒戒是根本没在里面,所以才会那么顺利地通过检查。
蔻丹却指了指箱子,说戒戒就在箱子里,要叶夏再找找。
见叶夏一脸不信的样子,也是越见焦急,蔻丹咯咯笑了几声,说叶夏既然不信,那她把戒戒抓出来给叶夏看。
说着她蹲下身去,却将箱盖重新盖上,而后又打开。
叶夏发现蔻丹就这么一盖一开,本来只有几件衣服的箱子里竟然凭空多出了戒戒。
此时的戒戒却并没在睡觉,不过在蔻丹打开盖子后,它却一阵摇头晃脑,大概也有点晕乎。等抬头看到叶夏后,它欣喜地叫唤了一声,爬出箱子,直接跳进了叶夏的怀里,而后又用脑袋蹭起叶夏来。
不过随后它却又转头朝着蔻丹叫了一声,叫声却有些尖利,像平常示威时一般,而它看着蔻丹的眼神也带着一丝警惕。
大概上船前它跳到蔻丹怀里,本来还以为能从蔻丹那里讨得什么好吃的,结果却被蔻丹关进了黑黑的箱子里,而且不管它怎么做,却始终冲不出来。希望和现实之间落差之大,也颇让它有些不悦。
蔻丹也是愣了一下,而后笑骂道:“小王八蛋,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先前的账都还没跟你算呢。”
正说着,叶夏却突然脸色一变,指了指蔻丹身后,叫道:“小心!”
原来先前盘在阿光身上的小青却在阿光晕倒地上之后,悄悄地朝着蔻丹这边爬来,叶夏刚才只注意戒戒,也一时没有发现,现在一看到,以为小青是要为阿光‘报仇’,所以也是吃惊不小。
可他刚出声提醒,本来慢吞吞地,偷偷摸摸爬向蔻丹的小青却突然尾巴一弹,像支箭一般直接跳在了蔻丹脚上,而后迅速盘在蔻丹小腿上。
只是让叶夏吃惊的是,小青竟然没有咬张嘴去咬蔻丹,而是用脑袋不停地蹭着蔻丹白皙的小腿,一副亲昵的样子。
叶夏都不知自己是不是眼花了,他分明看到小青那双本来冰冷的蛇眼里竟然闪烁着迷醉之色。
正在小青还想继续往上爬时,蔻丹却是一把将它拽了下来,而后直接狠狠地甩了出去。
只听啪的一声,小青也重重地撞在了墙上,几乎成了扁平一条,贴在墙壁上也许久没有掉下来。过了好一会,它才慢慢滑落下去,掉在了仍躺地上的阿光的脑袋上。
也不知这算不算蛇似其主,难兄难弟。
叶夏也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他怀里的戒戒大概却是突然停了叫换,挣扎着爬了下去,而后小心翼翼地爬向阿光那里。
它一边爬着一边还转头朝叶夏叫上一声,带着疑惑,似乎有什么不解的地方。
叶夏却是觉得戒戒可能又是在问那条青蛇是不是能吃的,而它之所以没有直接扑上去,也可能只是因为小青相比与它,个头实在有点大,它也在犹豫着一顿是否吃得完。
叶夏也赶紧追了上去,把它抱了回来,省得它一激动起来,趁着小青晕厥时,将小青咬成几段。
只是戒戒却有些不乐意了,挣扎着仍想爬下去。
这时烟老头和小默走了进来,烟老头说他跟蔻丹先出去一下,叫叶夏他们在这里等着,之后便带着蔻丹出去了。
原先跟着烟老头进来的小默却害羞似地一直低着头,不过大概在烟老头和蔻丹走后,许久没听到阿光的声音,她才发现有些不对,抬头看了看。
刚好阿光趟在床那边,被床给遮住了,小默一时也没发现,顿时有些急了,嚷道:“阿光哥呢,又跑了吗?”
叶夏见她一瞬间又是泪光闪闪,噘起了嘴巴,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赶紧用手指了指,说阿光躺在那里。
小墨疑惑地看了看叶夏,又赶紧跑了过去。
在见阿光躺在地上,昏迷不醒后,小默啊的惊叫了一声,而后慌慌张张地将阿光扶到床上,之后一声一声地叫唤起阿光来。
本来的话,小默叫了几声后,阿光也真是醒了过来,但见是小默在叫他,他却索性继续装着昏迷,也始终没有回应。
这下小默更急了,拽着阿光的衣服摇了摇阿光,又叫了几声。
阿光继续装死。
小默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慌张地转头问叶夏:“怎么办啊,阿光哥他到底怎么了啊?”
叶夏忙回道:“他刚才撞墙上,所以晕过去了,要不我去打点水,给他洗下脸……”
叶夏正准备转身去洗手间,却见小默突然跳上了床去,跨在阿光身上,而后张开双手,噼啪噼啪左右甩起阿光的脸来,嘴上带着哭腔,焦急地叫唤着:“阿光哥,快醒醒啊!”
可怜装晕的阿光本来就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突然被小默猛扇耳光,还没来得及叫喊,却只闷哼了一声,再次晕了过去。
小青见主人被打耳光,也赶紧爬了上去,拦在小默前面,想要阻止小默,却被小默一把抓住,直接扔了出去,又啪的一声甩在了墙上。
见小默突然噼啪噼啪甩起阿光的耳光,叶夏刚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由傻在那里。等他反应过来,忙跑了过去,叫小默赶紧停下。
叶夏好不容易劝说小默停下,又将阿光救醒,可怜阿光醒来后,整张脸看去已经肿得像个猪头,只要加上双猪耳朵和一个猪鼻子,便可去电视里演猪八戒了,倒可省下不少化妆的工夫。
醒来后的阿光一会捂着自己的脸,嘴里不停地吸着冷气,咝咝做声,想是这番‘整容’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痛楚,一会却又指着小默,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你,你,你……”可惜他说了几个你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一时找不到什么话来说眼前这个从小与他指腹为婚的未婚妻。
另外一方面,说实话,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该说的话他都已经说了,也每天提心吊胆的,可不知怎么回事,只要小默在他身边,他的倒霉事情总是不断。
有的时候,阿光都要怀疑,小默是不是在装傻。平常的时候小默聪明、干练,因为做事果敢甚至狠辣,在G处里也被许多相熟的同事称做小辣椒,可只要一跟阿光在一起,却似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总是时不时地犯糊涂,做事情也毫无章法,每每受苦的却总是阿光。如果不是熟知小默性格的话,他甚至都要怀疑小默是为了先前他悔婚的事情,借机报复于他。
只是站在他面前的小默却是一脸的无辜,看着阿光的脸肿成那个样子,一脸疼惜和焦急,问要不要给阿光拿些药水涂一下。
阿光听小默这么说,脑袋顿时摇得跟拨浪鼓一般,也忘了继续跟小默理论。
笑话,他可不想伤上加伤。真要再让小默给他治伤,搞个不好,毁容啥的也不是没有可能性。
而且现在阿光也根本没心思计较自己这点伤,当他抬头看到自己养的青蛇还贴在墙上后,先是愣了一愣,疑惑地看了半天,还以为小青又有了什么新的本领,竟然能这么稳固地爬在墙上。
不过仔细看了看,当见贴在墙壁上的小青一动不动,像是壁画一般后,他终于察觉了些不对,赶紧跑上前去,将小青从墙上‘剥’了下来。
当得知小青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这般样子也是拜小默所赐后,阿光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他趴在床上,背对着小默,不停地给小青按摩起来,脸上则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小默也是知道刚才的举动有些过火和夸张,忙小声跟阿光解释起来,说自己也是心急,还以为阿光要死了,只记得要救阿光,根本没心思去理会其它的事情。
阿光回头看了小默一眼,张了张嘴,想说几句,后来想想说了也是没用,就算小默现在认识到了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但等到下次又有这样的情况,她还是会同样的冲动和莽撞。最后阿光只能徒叹一口气,无奈作罢,然后继续一边给小青按摩一边生着闷气。
旁边当着电灯泡的叶夏则是看得有些疑惑,到了现在,他也实难看得清阿光和小默到底是怎样的人,他们之间之间又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不说两个人之间似亲密又似疏远,实难揣度外,他们的性格在叶夏眼里看来也是奇怪得很,倒好像比他还要不谙世事似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事情就算他再怎么想也是不可能凭空想得明白的,他也索性不去理会。
虽然他也不想做电灯泡,不过现在他也无处可去,便只能硬着头皮坐在床上,任由阿光和小默像小两口吵架闹别扭一般在那里‘表演’。
他爬上了床后,便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一本本子,细细地看将起来。
这本‘书’也是烟老头给他的,却并非现代的印刷书,而是一手抄本,既没有书名也没有页码和出版单位等等东西。
烟老头告诉他这本本子是他孙女小瞳小时候的学习笔记,而上面所记载的却都是一些医药方面的东西,更确切的说,上面所记载的多是一些毒药或者说毒物,以及一些解毒药。
叶夏看了几天,对于上面所记的东西也大致有了一些了解。这本子里的药物主要分三类,第一类是急性毒药,第二类则是慢性毒药,第三类则是针对第一类和第二类的解药以及一些可用药。
这三类药物下面又分若干小类,或以药物本身形态区分,或以药物效果区分。
这么一本本子上所记载的药物至少有数百种之多,就算上面记载得很详细,甚至大多数药物都还配有素描画,也可以想像小瞳当时记这些东西时的认真,只是叶夏没有任何医药知识基础,几天下来,仍是看得头痛脑晕,却没记下多少东西。
有些东西,他甚至连名字都是第一次听说,也只有亲眼见过实物,才能真正加深印象。
只是烟老头说现在条件有限,也只有等以后,如果有机会,再让叶夏好好辨识这些药物,不过现在也还是要叶夏记得越多越好。
虽然这些东西说来真正与蛊相干的只怕也不会有多少,但对于每个学蛊用蛊的人来说,这也是最基础的东西。就算有些知识只有万一之几率用到,但对于他们蛊门中人来说,万一几率有的时候也仍是一条性命。
叶夏也知道自己入门太晚,自不敢有什么懈怠,见缝插针的学着这些知识,而且现在身旁有着烟老头这么一个蛊门中的高手,自是如鱼得水,像一块海绵一样不停地大量地吸取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包括有用的和没用的。
而相比叶夏的用功和辛苦,戒戒却因为不用背负太多,所以乐得逍遥。对于它来说,每天最重要的事便是填饱肚子,而它上面有着叶夏,也不用怎么担心会饿着肚子,所以根本不用担太多的心思。
有的时候叶夏也不由感慨,人这一生还不如投胎成宠物更好。
不过戒戒比起一般的宠物,除了填包肚子以外,还是有着一些更高追求的,比如还有音乐和美酒。
而此时此刻,相比努力的叶夏,好奇心向来很重的它却爬上了阿光那张床,趴在阿光旁边,歪着脑袋,一会看看一脸委屈和无辜,不停跟阿光解释着的小默,一边又看看一脸郁闷和气愤的阿光,一副好奇的样子,倒好像个小孩子在看热闹一般。
不过它更多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阿光手上捧着的正在一点点‘充气’的小青身上,那只独眼里也是神色莫名,带着好奇、疑惑和欣喜种种,也不知道它的小脑瓜子里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过了好一会,小青终于‘充气’完毕,重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接着本来跟死了一样的它重又动弹起来倒也似乎并没受什么伤害。
看它一会变成皮带一会又变回轮胎,在蔻丹和小默手下连遭‘毒手’,活过来后却是一副没事样子,看来生命力也是想当顽强,或许它跟它的主人一样,这样的遭遇,也不是第一次碰到吧。
见小青没受什么伤,阿光也松了口气。
只是小青变回原状后,并没有像以前那样跟他‘亲热’一番,而是从他手上爬了下去,前半身临在空中,朝着他身后,嘴里分叉的红蛇吞吐,咝咝做声,一副虎视眈眈有若临敌的样子。
阿光赶忙转头一看,也终于发现了蹲在他身后的戒戒。
阿光笑了笑,拍了拍小青的三角形脑袋,以做抚慰,说道:“小青,这可不是你的食物。”
说着,他看了看另外一边专心看着手上本子的叶夏,又笑了笑,转头对小青道:“如果你真将它吃了的话,烟老可要跟我急了。”
不过他虽这么说,小青却似没怎么听进去,反而向着戒戒爬近了一些,分叉舌头吞吐得也更快了。看它样子,也好像是在跟戒戒示威一般,在告诉戒戒这张床是它的地盘,叫戒戒快点下去。
戒戒却是一反常态,一直沉默着,只是静静地看着小青,没有做任何的动作,也没有叫唤。
阿光又看了看戒戒,也觉得有些奇怪了,因为他感觉他这小青现在确实在驱逐戒戒,而换做一般的虫子,就算也是蛊虫,见到小青这般攻击姿态,早就魂飞魄散逃之夭夭了。
可看戒戒的样子,对于小青却似乎并无任何恐惧,也没有要逃离的意思。
阿光从烟老头那里也多少知道叶夏一些情况,知道叶夏拜烟老头为师还不过几天时间,现在也可以说还没有真正开始学艺,而他养的这虫子也是才养了不过几个月,据烟老头说还没有真正成蛊。
所以阿光也不由疑惑和惊讶戒戒面对他这小青的威压和气势,居然能够表现得如此镇定。
这小东西被吓傻了么?
阿光想着,便转过身,细细看了看戒戒。
戒戒却仍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小青,神色莫名。
阿光则一脸疑惑地又转头看了看小青,怀疑是不是小青已经发动了攻击,制住了戒戒,所以戒戒才会跟石化一般,僵在那里。
不过依他的经验,他觉得小青不可能这么冲动和不辨敌友,除非是它在遭遇威胁时,才有可能没接到他的命令而擅自展开攻击。
不过除了戒戒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见任何害怕之外,更让阿光有些奇怪的是,小青却似乎有些异常的激动,整个身子都在那里微微颤抖着,好像真遇到了什么严峻的威胁。
如果阿光能够切实体会到小青面对着戒戒竟然有着一丝莫名的紧张,甚至在当见戒戒那么看着自己时,真有忍耐不住想要攻击对方,却又奇怪地感到有些心虚,所以迟迟不敢发动攻击,阿光肯定会大吃一惊,只怕也绝对不会相信。
只是阿光见戒戒一直一动不动,而小青却越来越激动,也终于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过他更多的还是怀疑小青已经发动了攻击,所以戒戒才会那个呆样,其实已是被小青所控制。
想到这里,他赶紧拍了拍小青的脑袋,轻轻喝了一声。
小青也稍稍平静下来,趴下去了一些。
在确信小青没有发动攻击或者说已经停止了攻击后,阿光又转头看了看戒戒。
只是让他有些意外的是,戒戒仍是歪着脑袋,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小青。
坏了!
阿光想该不会戒戒已经被小青的声音给‘震’死了吧。
他赶紧伸出手去,想把戒戒抓过来看看,还有没有的救。
戒戒在见阿光的手向自己伸来,却是马上起了警惕,飞快地跳下了床,又爬到了叶夏的床上,而后朝着阿光叫了一声,也显得有些激动。
见戒戒突然‘活’过来,阿光不由愣了一下,而后却感觉释然,不由哈哈笑了几声。
还好,还好,小青还是懂得分寸的,否则真不好跟烟老交代了。他想。
不过他却没注意到,本来紧绷着身子的小青在戒戒跳回叶夏的床后,却是虚脱了一般,软软地趴了下去,好像一个人紧张了很久,见到危险解除后,终于松了口气。
也是阴差阳错,阿光刚刚昏迷醒来,又听小默在旁边说个不停,仍是头晕脑胀的,所以刚才并没有感受到小青的紧张,也没有意识到小青诸多动作背后隐藏的真实意思。若是在平时,看到小青这般表现,再加他和小青之间的感应,只怕便会认识到眼前这白胖的蚕虫并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
而小默刚才也是一直静看着小青和戒戒两个的反应,不过她却是越看越觉得奇怪,相比阿光自我安慰似的解释,她却觉得事情并不是阿光所想的那么简单。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戒戒眼神里,她分明看到了一丝看着猎物一般的炽热。
疑惑之下,小默也转回头,想跟阿光说一下。那料阿光见小默张口似要说话,却是赶紧拖了被子,把自己蒙了起来,说道:“累了,累了,昨晚在船上没睡好,我要补觉。”
小默见阿光如此,有些无奈,也是忘了想说的话,低头走了出去,回了自己房间。
临近中午,烟老头和蔻丹终于回来了,还带来了午饭,一些汉堡和可乐之类的洋快餐。
吃午饭了!最激动的却是戒戒,要知先前它在箱子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肚子早就饿瘪拉。
刚才好不容易看到一条大青蛇,可惜看情形却不是随便能下口的,那自是更加的郁闷。
而当看到戒戒狼吞虎咽地啃吃着一只鸡腿时,从没见过戒戒吃东西的阿光和小默也是吃惊不已。只是时间紧迫,他们也没怎么多问。
几个人潦草吃完了午饭,便准备动身前往桃园县。
蔻丹带着大家到了楼下,却坐进了楼下新停的一辆小面包车。
原来她和烟老头早上出去,除了打探一些消息外,也是抓紧时间找交通工具。
之后叶夏五个人坐着面包车,由阿光开车,前往桃园。
路上,蔻丹也跟大家介绍了叶奶奶丈夫的一些消息。
叶奶奶丈夫姓杨,叫杨庭卫,解放前跟随老蒋来到台湾,六十年代末辞职,开始下海经商,经过三十多年经营,他所创立的杨氏集团到现在已是拥有几十亿台币的庞大商业集团,在整个台湾都是有着不小的名气。
而这杨庭卫虽然在台湾已是堪称名流巨商,却一直都很低调,向来少有新闻见诸报纸电视,社会上普通百姓,对于杨庭卫这个人,也少有知晓。
一个多小时后,叶夏他们终于来到了桃园县,按照蔻丹他们所打探来的消息,他们又开车前往桃园县北部的东眼山森林公园。
进了东眼山森林公园后,他们循着地图所指,沿着西向一条马路一路往里开去。
因为目的地在这森林公园,不像城市里有具体街道门户号码,所以没来过的话,着实有些难找。
叶夏他们的车子停停开开,又是过了半个多小时才终于达到目的地……一座偌大的掩映在柳杉林里大庄园。
如果不是庄园南边铁栅门上还有‘杨宅’两个大字,叶夏他们都要怀疑这庄园是森林里的一个公园。
之后,阿光和小默留在了车里,以备万一之下好做接应,蔻丹和烟老头则带着叶夏下了车,来到庄园前。
在蔻丹按了按门铃之后,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铃边上一个四方形有如老式收音机的喇叭里传了出来:“那位?”
“你好,我们是来找杨庭卫老先生的?”蔻丹看了看,凑近了些那个喇叭说道。
“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喇叭里的声音问道。
蔻丹转回头看了烟老头一眼,在见烟老头点了点头后,便说道:“我们是从大陆来的,受杨老先生一个亲戚所托,有事情要找杨老先生。”
喇叭里那男子沉默了一会后说道:“等等。”
过了几分钟,有一个看去大概五十来岁,穿着一身黑色燕尾服,领口打着个银灰色蝴蝶结的微胖矮个男子一摇一摆走了过来。
男子脸上带着疑色,又有一丝警惕,看了看叶夏三个后,问道:“你们找我家老爷有什么事?”
“请问杨老先生在家吗?我们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蔻丹说道。
男子沉默了一下,一脸狐疑地看着蔻丹道:“你说你们是大陆来的?还有老爷的亲戚叫你们来的?我可从没听说过老爷在大陆还有什么亲戚。”
听男子说他家老爷也就是杨庭卫在大陆根本没什么亲戚,蔻丹和烟老头不由微微变色,似乎没料到对方会有这样的回答。
蔻丹转过头跟烟老头对视了一眼后,却笑了笑道:“请问您是哪位?”
男子微微挺了挺胸,抬头看着不知什么地方,说道:“杨全,杨宅的管家。”
“原来是杨管家,那还要劳烦杨管家通报杨老先生了。”
蔻丹依旧一脸微笑地说道,不过照她话里的意思,却摆明了不想与这个杨全多说什么废话,而是让他直接去通知杨庭卫。
杨全也明白蔻丹的意思,顿时露出一丝不悦,头也抬得更高,哼了一声道:“我家老爷不是什么人都随便能见的,就算县长要见我家老爷也要有预约。”
见这杨全竟如此冥顽不灵,看去虽已过不惑之年,但见他说话作态,却分明有点仗势欺人的味道,蔻丹也是没了好脸色,冷着脸盯着杨全道:“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杨老先生,耽误了的话,你能负责?”
蔻丹见杨全这么一副嘴脸,本来就没什么好脾气的她早已失了耐心,她甚至打定了主意,如果这杨全还想僵持下去,那就直接闯进去再说,也不怕那杨庭卫不出面。
听蔻丹这么说,杨全也是脸色微变,稍低下了头,又狐疑地看了看蔻丹几个,似乎真被蔻丹说中了要害处。
这时烟老头朝着杨全抱了抱拳,说道:“杨管家,我们确实有重要而且紧急的事情找杨庭卫先生,还请通报一声。”
杨全脸色阴晴不定,沉默了一会后说道:“我家老爷去夏威夷度假了,等他回来了,你们再来吧。”
这么巧?
烟老头他们包括叶夏都不由愣住。
见杨全转身想走,烟老头忙问道:“那请问杨庭卫先生什么时候会回来?”
“照老爷的行程,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回来了。”杨全稍站了站,说道,之后继续往里走去,不过眨眼间,终于消失在了前面拐弯处。
烟老头几个则是面面相觑,许久无话。
“走吧,先回去。”过了好一会,烟老头挥了挥拐杖,说道。
“就这么走了?”蔻丹却是一脸不忿,有些不甘似地说道。
说实话,虽然叶奶奶那边已经没事,可也现在还没找到凶手,叶奶奶也随时有可能会再次遭害。就算蔻丹和烟老头都留下了一些预防措施,但他们不在叶奶奶身旁,终究还是有些让人放心不下。只有尽快查明情况,找到真凶,才能够真正放下心来。
烟老头脸上带着丝无奈,苦笑了笑:“还能怎么样?明天再来看看吧。”
蔻丹也不再坚持,转身往回走。
烟老头又笑了笑,跟了上去。
只是他走了几步,却见叶夏还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庄园里面,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烟老头还以为叶夏也是跟蔻丹一样不甘心就这么回去,便说道:“小夏,走吧,我们明天再来。你叶奶奶那里也不用太担心了,应该不会有事的。”
叶夏回神,哦了一声,也转身跟上烟老头。
不过叶夏刚才之所以站在那里不动,却也不是因为不甘,而是有些失神。
当杨全走进去后,叶夏便打量起这座庄园,而一看之下,他心头却突然涌起一种莫名的怪怪的感觉。
这庄园座北朝南,虽然四周树林密布,柳杉掩映,四面还树着一圈高高的围墙,但是采光仍然极好。可不知怎么回事,叶夏总觉得这庄园透着一股异样的肃穆和冰冷,甚至可以说是阴森。
而叶夏看了一会,除了刚才出现的杨全,也不见任何其他人的影踪,整座庄园也是静得离奇。如果平常来到这里,相信很多人都会以为这里真的是一个罕无人迹的公园。
这种感觉总让叶夏想起他在焦家的时候,那焦家的庄园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异常,似乎在明亮光辉的表面背后掩藏着难以想像和言表的阴暗之处。
不过让叶夏真正失神却并不全是这些,叶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当他细细看着庄园里时,他却总觉得有些不自在,好像庄园里也有人躲在暗处看着他,让他全身的汗毛都不自然地竖了起来,虽说不上毛骨悚然,却更觉阴寒。
他也不自由地看了再看,想要证实是否真的有人在头看自己,所以也是一时忘了离开。
听到烟老头唤他,他也回过神来,回想刚才那种感觉,却又觉得有些不现实,好像是妄想一般,他也不由晒然,暗里自嘲了几句。
烟老头也终于察觉了叶夏有些不对,看了看叶夏,问道:“怎么了?”
叶夏笑了笑,摇摇头:“没什么。”
烟老头却有些疑惑地又看了看叶夏,而后转头眯着眼睛,看了看那座庄园,等转回头看叶夏时,竟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上了车后,蔻丹却是把驾驶座上的阿光赶到了后面,而后在山道上飚起车来,把车子开得飞快,车上其他人也是东摇西晃,有如不倒翁一般。
大概蔻丹也是因为这次无功而返有些郁闷,所以想要发泄一番。
而除了叶夏,烟老头他们也是泰然处之,好像早已习惯了似的。
好在这东眼山山势倒也平缓,路况也还不错,山路两边都是树木,而且也很少有其它的车辆,倒也不用担心出现大的危险。
不过车上除了叶夏他们这几个人外,却还有戒戒和小青。
这山路虽然平缓,却有很多的弯道,有些甚至是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弯,蔻丹却是玩起了漂移,在拐弯的地方硬是没怎么把速度给降下来。
叶夏他们这些人在拐弯的时候也都几乎感觉整个人都飘起来了,向一边倾去,好在身上绑着安全带,又抓着前面的座椅或者上面的扶手,倒也不用太担心会被甩出去。
可惜在最后一排的没有腿没有脚也没有绑安全带的戒戒和小青却是有些惨了,在车子里滚来滚去,有如风中飘零,一会被甩得贴在了右边窗上,一会又被甩得贴在了左边窗上,不由怪叫连连。
叶夏和阿光也是有些焦急起来,忙叫蔻丹开慢一点,可惜蔻丹正在兴头上,哪里肯听。
可怜蔻丹开得这么快,阿光和叶夏两个也只能自保,无法去照顾小青它们。
不过戒戒和小青虽都是怪叫连连,相比小青,戒戒的叫声中却更带着一些兴奋和激动。
在滚了几趟后,它竟适应了过来,却也不强求稳在座椅上,而是开始随着车子的晃移玩耍了起来。
蔻丹猛然右拐,戒戒便是高叫一声,借着离心力,跳在了椅靠上,飞快地向着左边跑,好像飞檐走壁一般。蔻丹往左拐,它便顺着抛力往右跑,玩得不亦乐乎。
有的时候,它甚至好像故意地去追那早已晕头转向的小青,或者直接撞在小青身上,紧紧地贴在小青身上,而后向小青唧唧叫唤起来。
每每这个时候,那本来想停止挣扎的小青却是忍不住慌张,摇头摆尾,拼尽全力乱蹿起来,想要甩脱戒戒。
戒戒却是紧追不舍,像在有意戏弄小青一般。看它的兴奋地追着慌张的小青跑来跑去,怪叫连连(淫笑连连?),也好像是电视的花花公子在调戏追逐良家妇女。
叶夏和阿光因为自身在车里也是被晃得晕头转向,但见戒戒和小青在那里滚来滚去,除了有些焦急和担心外,也并没有看出来,戒戒正在可劲地追逐着小青。
颠簸了一阵后,他们见戒戒和小青并无大碍,也渐渐放下了心来。
急行了几分钟后,蔻丹终于放缓了速度,车上的众人也暗里松了口气,连那烟老头本来也是全身紧绷,紧紧地抓着拐杖,现在终于可以稍稍放松些了。
叶夏却是不停地转头向后看,脸上除了有些疑惑外,还带着一丝忧色。
烟老头见叶夏神色有些奇怪,便问叶夏怎么了。他还以为叶夏是在担心后面的戒戒,转头看了看,却发现戒戒和小青也已经停了下来,安静地趴在座椅上,并没见什么异常。
叶夏却摇了摇头,说没事。
然而叶夏不停转头却并不是去看戒戒,而是看后面。
自从离开‘杨宅’后,叶夏一直感觉怪怪的。尤其上了车后,他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一直紧紧地盯着他们。
可是他回头透过车后的玻璃看了看,除了马路和山林外,却没看到任何异常。
刚开始,因为蔻丹开得快,他又担心戒戒,这种感觉还不是很强烈。可当蔻丹放缓了车速,叶夏又见戒戒无事后,这种莫名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
当他看着前面,他总觉得后面好像有个影子似的东西在跟着他们,也好像有一双眼睛一只盯着他们,让他感觉非常的不自在。
可是他转头看了,车后却是根本没什么影子。
不过烟老头虽然问了,叶夏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有说出来。毕竟这也好像只是他的幻觉,他也不能肯定,又没什么根据的,现在说出来,只怕惹人取笑。
叶夏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的缘故,所以有些疑神疑鬼。他想说不定只是有的时候林子里飞出鸟儿来着,却让他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只是叶夏虽然没怎么详说,烟老头却也好像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叶夏后,又转头吩咐蔻丹,叫蔻丹开车小心点。
就在烟老头刚说完,他们眼前突然一暗,一片乌压压的灰云一般的东西凭空出现在前方,卷向车子。
只听一阵噼啪噼啪的声音,那东西纷纷撞在了车子上。
叶夏他们也终于看清楚,那片‘灰云’竟然是成千上万的灰色飞蛾组成,正在不顾一切地撞向车子,撞在车前玻璃窗上后,也是发出了琵琶噼啪的声音。
这些飞蛾不计其数,铺天盖地,几乎已经把整个车子都裹了起来,叶夏他们也感觉陷入了混沌一般。
开车的蔻丹因为迎着那些飞蛾的面,也是惊得全身猛得一震,一脚踩下油门,车子也突然加速,向前冲去。
只是现在视野都已被飞蛾遮住,只怕不用几秒钟,便会冲出道路,冲入山林里。
“快停车!”烟老头几个也慌忙喊道。
只听一声刺耳的刹车声,经过短促慌张现在也已反应过来的蔻丹终于把车子停了下来。
也幸好先前蔻丹车子开得飞快,为了安全,车上各扇窗户都是关着的,现在也没还没打开,那些飞蛾也不能飞进车子,只能在外面不停地撞着车子。
而这些飞蛾撞向车子速度虽然很快,但因为身小体轻,倒不怕它们撞破了玻璃,冲到车子里来。
不过就算如此,叶夏他们包括烟老头也都有些惊疑不安,脸上除了惊讶和疑惑外,也忍不住有些担忧。
现在坐在车子里,就感觉好像突然遭遇了一场猛烈的暴雨,那些灰色的飞蛾撞在车子上,发出了噼啪噼啪的声音,也像是巨大的雨滴打在车子上。
不过这次相比暴雨也是要严重得多了,车子外面挤满了飞蛾,周围看去也是一片昏暗,好像遭遇了沙尘暴一般。
而那些飞蛾不顾性命一般纷纷撞在车子上,因为势急,它们几乎顿时撞成了烂泥一般,车窗上也片刻间铺满了飞蛾的尸体,还有黄色的体液顺着车窗流下,看去都让人忍不住感觉一阵恶心。
因为视野里一片昏暗,蔻丹忍不住打开车里的灯。烟老头却马上叫她关掉。
蔻丹会意,便关了灯。所谓飞蛾扑火,奋不顾身,车里如果开了灯,只怕会吸引更多的飞蛾。
“先等等吧。”烟老头说。
于是大家便静坐在车子里,希望这些飞蛾过一会能够自动散去。
而大家心头也有一个挥之不去的疑惑,这么多的飞蛾突然之间是从那儿冒出来的?
烟老头的脸色也有些严肃,带着一丝忧虑,在他觉得,这事只怕并非偶然。不过目前不能肯定,也不能随便说出来,以免惹得大家更加紧张。
等待是最熬人的,而黑暗也容易让人产生恐惧。
而因为现在车子密封,再加车子里大家都没说话,外面飞蛾撞在车子上所发出的声音愈显响亮,一击一击地,似打在众人的心头。
过了一会儿,几个人,除了烟老头,都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连带着呼吸和心跳都不自然地加快了许多,感觉有些烦躁。
而那戒戒和小青更是在后面不停地跑到这边,又跑到那边,贴在窗户上看那些飞蛾不断地撞向车窗。
尤其那戒戒显得更是激动,听到这边窗户上响起一阵噼啪噼啪声,便马上颠颠地跑到这边,听到那边窗户上响起噼啪噼啪声,便又颠颠地跑向那边,一副焦急和兴奋的样子。
跑到窗户边上后,它便把脑袋紧紧地贴在玻璃上,尽力地张大着嘴巴。看它样子,竟是要吃那些飞蛾。
无奈隔着玻璃,它嘴巴张得再大,也是无法将那些飞蛾吃到嘴里的。渐渐的,戒戒更是焦急起来,张嘴去啃玻璃窗,竟是蛮横地想将玻璃窗给咬穿。
无奈玻璃窗光滑,它嘴巴小,就算再厉害,但没地方下口,也根本不可能将玻璃窗给咬穿。
到了最后,它也知道就算它跑得再勤快,也不可能吃得到这些飞蛾,只能无奈地贴在车窗上,一边委屈地哼哼唧唧叫唤着,一边用嘴吸吮着玻璃窗,权当过过干瘾了。
过了十多分钟,车窗上已是一片糊糊的灰黄,堆满了飞蛾的尸体,甚至连下面也积起了厚厚一层。
而那些活着的飞蛾仍源源不断地撞向车子,铺天盖地,并不见少去,倒真的好像没有穷尽一般。
就连烟老头也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把它们赶了吧。”
说着,他又叫蔻丹打开车前灯和车后灯。
蔻丹依言打开车灯,那些飞蛾也纷纷被灯光吸引,向车前和车后聚去。
烟老头又从怀里掏出一支香烟长短也跟香烟一般粗细的黄色条子,而后又掏出个打火机,点燃了一头。
点着那支黄色‘香烟’后,他把窗户摇开一条缝,快速将那‘香烟’丢了出去,而后赶紧关上了车窗。
只见那‘香烟’掉地上后,点着的那头也冒出一股浓浓的黄色烟雾。
而那些本来一停不停地撞向车子的飞蛾似乎对那黄色烟雾也颇为忌惮,纷纷四散逃走,转瞬间就逃了个干净,只留下了无数的尸体。
叶夏跟了烟老头这么几天,也是认得这黄色‘香烟’叫‘驱蛊香’,正与那‘诱蛊烟’相反,‘诱蛊烟’是用来引诱蛊虫和一些蛊种的,而这‘驱蛊香’则是用来驱逐蛊虫的,对于一些普通的毒虫乃至虫子也是有着奇效,车子外面围着的飞蛾逃得那么快便是明证。
驱逐了飞蛾后,蔻丹马上发动了车子,打开车前的雨刷,将车前窗稍稍清理了一下,便踩着油门驶了出去。
只是没开出几米远,那些逃走的飞蛾转瞬间又出现在前方,向着车子扑来,纷纷撞在了车上。
蔻丹也赶紧停住了车子,回头看烟老头。
“倒回去,倒回原地去。”烟老头忙说道。
蔻丹会意,赶紧慢慢地向后倒去。不过现在外面围满了飞蛾,已经看不清路,后视镜也是爬满了飞蛾,无法用,蔻丹也只能凭着感觉往回倒。
幸运的是,刚才车子没开出多远,倒回去也并不难。
随着车子靠近烟老头丢下‘驱蛊香’的地方,那些飞蛾也纷纷逃离了出去。大家周围视野也快速明朗起来。
可还没等他们松口气,那些飞蛾又卷土重返,这一次居然率先冲向了地上的那直‘驱蛊香’,好像全然不再害怕一般。
不过眨眼间,便有无数的飞蛾扑在了那支‘驱蛊香’上,围了一层又一层。
片刻后,那支‘驱蛊香’旁边便多了无数飞蛾的尸体,只是那支‘驱蛊香’却也被飞蛾给生生扑灭了,再冒不出一丝烟来。
烟老头看了看地上,脸色十分难看。
他的脸色之所以难看,并不是因为他们现在被这些飞蛾给困住,而是因为他现在可以肯定,这些飞蛾是有人驱使的。
他们已经被人盯上了。
当看到那些飞蛾再三复返,而后竟然奋不顾身扑向那支‘驱蛊香’,硬生生熄灭了那支燃烧着的‘驱蛊香’后,烟老头除了些惊讶外,却更多担忧。
这‘驱蛊香’对于一般的蛊种和蛊虫以及大多数的虫子都有奇效,就像蚊香对于蚊子一样,而看那些飞蛾两次匆匆逃离,显然这‘驱蛊香’对于这些飞蛾也是有效果的。
可现在这些飞蛾却硬是违背了自己的本能,好像克服了对‘驱蛊香’的恐惧,竟然直接用身体扑灭了‘驱蛊香’,这事情也明显是背后有人指使,有人在驱使这些飞蛾。
而驱使飞蛾的人很有可能跟叶奶奶的事情有关。
只是烟老头也十分疑惑,他们一路低调而来,对方竟能这么快就注意到他们的行踪。
而除了叶夏因为没什么经验,还有些懵懂外,阿光几个也是跟烟老头一样,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也是很快就想到了烟老头所想的那些。
现在大家也都转头看着烟老头,带着询问的意味,想要知道烟老头决定接下来怎么做。
烟老头也明白大家的意思,微笑道:“先将这些飞虫赶走再说。”
“我来!”
阿光抢先说道,说着,便叫了声小青。
那小青也立刻从后面座椅上爬了下来,从下面爬到了阿光那里。
“还是我来吧。”烟老头却说道。
而后,他便举起了手上的龙头拐杖,又用力一抖一松,接着一声轻喝,将龙头杖重重地敲在脚边车板上。
接着,他却放开了抓着龙头杖的右手,在那无所倚靠的龙头杖将要倒下时,他已快速咬破一个手指,挤了滴血在上面。
而那龙头杖眼看就要倒下,受了那滴血后,竟然稳在了那里,凭空立着,好像是悬浮着一般。
烟老头那滴血也快速地渗进了龙头杖,那黑色的龙头杖也多了一丝暗红。
当那丝暗红色从上到下渗透整条龙头杖后,那龙头杖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上面也分成一格一格地,慢慢地移动着,还发出叽叽咕咕的机械声。
不过片刻,那条笔直的龙头杖就变成了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龙首龙尾龙爪俱全,栩栩如生,并且离奇地悬浮在半空之中,看去好像真的是一条腾云驾雾的神龙。
接着,只听那条龙头杖变成的黑龙发出一声鸣叫,龙吟声虽然称不上响亮,以致能够声传千里,却也悠扬悦耳,久久不歇。
外面那些正纷纷扑向车子的飞蛾也好想是听到了龙吟声,并被其震慑,纷纷扭转身子,飞遁而去。
而那黑龙却又突然全身绽放出淡淡的血红色光芒,那血红色光芒有如实质,瞬间笼罩了十米方圆的一片空间,叶夏他们所坐的车子也自然被笼罩其中。
还有那些飞蛾,不管在逃的,还有准备要逃的,也是瞬间被那血红色光芒罩上。
“结!”烟老头却又喝了一声。
黑龙又发出呜的一声,它所放出的血红色光芒也变化起来,成了血红色的云雾一般,也更清晰可见。
眼看那些飞蛾就要飞出血红光圈,却听光圈边缘竟然凭空出现了无数的细小的白色闪电一般的东西,纷纷打在了那些飞蛾上。
只听一阵阵滋滋声响过,那些飞蛾被无数的小闪电打中后,眨眼间就成了灰黑一片,纷纷掉落下去。
不过片刻,外面的飞蛾几乎无一幸免,俱都被细小的闪电给击到,成了黑灰。
烟老头这一招,说来叶夏也曾见识过。当初烟老头正是用这一招困住了焦大,当时连焦大也是几乎束手无策。
而那蔻丹他们见到烟老头这等手段也是有些惊讶,这一手段就算他们没有亲见过,也至少耳闻过,知道这招厉害无比,烟老头平常绝不会轻易使用。
但他现在却对着这些飞蛾用出这等厉害的手段,可称得上是杀鸡用牛刀。想是烟老头可能已经动了真怒,也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就在他们愣神间,却忽然感觉眼前一清,那缕围绕他们周围的血红之色已经消失,他们转头一看,却发现那黑龙已经变回了龙头杖,原来是烟老头已经停了蛊术。
烟老头抓住龙头杖后,半靠在椅座上,脸色竟显得有些苍白,对蔻丹说道:“小丹,回去吧,小心点。”
蔻丹点了点头,发动车子,向前驶去。
烟老头却突然又开口道:“对了,去桃园市,不要回基隆了。”
蔻丹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便又点了点头。
她知道烟老头说去桃园市也是因为他们现在明显被人给盯上了,再回基隆的话,有可能G处设在基隆的秘密联络点也会被对方知道。虽然对方到底是什么来历现在还不知晓,但慎重起见,也是绝对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阿光也早已是没了先前那种油腔滑调的样子,反是一脸的严肃和郑重,他说他觉得这杨家很有点不对劲,那杨宅看去总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而那杨管家的言行作态也不大符合一个大富之家的管家的身份。
依理来说,像杨庭卫这样的人低调务实,他手下的管家也不大可能会是这样的嚣张,这样的狗眼看人低。如果真有这样的管家,杨庭卫只怕要得罪不少的人。
而他们刚来到台湾,却这么快被人盯上,这事情也着实有点说不过去。
烟老头听了阿光说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而后却转头看了看叶夏,莫名其妙地向叶夏笑了笑。
叶夏听了阿光说后,却是有些惊讶,原来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感觉那杨宅不对劲,而看烟老头的样子,只怕他也早是有所察觉了。
不过烟老头接着却又说,现在这些只是推断,还是肯定不了的,毕竟他们所掌握的线索还是很少,不能印证什么真相,还是等明天或者后天见了杨庭卫后再做具体打算。
烟老头也叮嘱大家这两天要小心再小心,虽然像刚才那些飞蛾并不是什么很危险的东西,但也并不能证明对方会留什么善心,既然连叶奶奶他们都会加害,使用五毒降头那么毒辣的手段,更不要说对付他们这样的同行或者说准同行了。
烟老头正说着,蔻丹却突然慢慢地停下了车来。众人奇怪,忙问怎么回事。
蔻丹却是皱着眉头,说感觉车子刹车出问题了。
车里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车子出问题了?
见大家疑惑,蔻丹又解释说,很可能是刚才那些飞蛾的缘故,说不定现在车子下面也都是飞蛾的尸体,所以导致刹车不灵。
众人沉默,如果真如蔻丹所说,那必须得有人下车去看看,清理一下。
只是现在这个时候,还没开出东眼山森林公园,这里也是人迹罕至,他们又被人盯上,也不知道对方还会有什么样的手段,所以最好还是不要随便走出车子。
然而车子刹车失灵,也不是能够马虎应付过去的事情,也必须要检查一下。
过了一会,蔻丹说道:“我下去看看吧。”
“我去。”阿光突然说道,又朝着烟老头点了点头。
“小心一点。”烟老头嘱咐道,而后又拿出一支‘驱蛊香’,点燃了后,递给阿光。
那小默也是一脸担忧,再三叫阿光千万小心。
阿光朝着小默笑了笑,便转身打开车门,拿着那支‘驱蛊香’走了下去。
下了车,他又蹲下身子看了看,几秒钟后,他说车子下面真的堆满了飞蛾的尸体。
说完他便去车后面取了千斤顶,将车子顶了起来,然后从车后取了工具,又去路边折了跟树枝,便钻到了车下。
车里众人,也是带着担心,焦急地等待着。
突然,车下的阿光发出了一声惊叫。
听到外面阿光惊叫出声,车里的人顿时脸色大变,大声急问阿光怎么了,那小默更是焦急,打开车门就要下去,却被蔻丹一把拉住。
几人又叫了几声,可是车子下面的阿光却是没有任何回应。
车里几个人也又是面面相觑,脸色极其难看。
那小默却是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挣扎着非要开了车门冲出去,蔻丹也是极力保持着冷静,用力按住小默,不让她冲动行事。
连那小青,大概也是听到了阿光那声惊叫,知道事情不对,竟急得撞起玻璃窗来,也是想要冲出去救自己的主人。
此时的叶夏也是心情激荡,看了看车里众人后,说道:“我下去看看。”
车里其他人也纷纷安静下来,疑惑地看了看叶夏。
突然,外面有传来一声尖叫,几乎同时,一个黑影猛得撞在车子上,撞得车子也是剧烈地摇了摇。
只吓得车里众人全身猛得一震,大惊失色。
他们转头一看,却见那个人影竟然就是阿光,只是阿光一张脸上却是灰黑,再加他一双眼睛大睁着,嘴巴也大张着,显得有些狰狞。
车里众人惊魂未定,一见是阿光,看阿光又好像疯傻了一般,也更是焦急,纷纷叫着阿光的名字,希望他能回应。
这时,阿光却突然咧嘴笑道:“嘿嘿嘿,吓着你们了吧?”
车里众人顿时愕然,细看阿光,却见阿光表情已是完全恢复了原先那种油腔滑调的样子,也顿时明白过来,阿光是故意在吓他们。
几个人松了口气之后,却又纷纷激动起来,对着阿光破口大骂,那小默也是一边哭又一边笑,仍是非要跳下车去,不过她这次强要下车,却是要狠狠揍阿光一顿。
蔻丹也仍是紧紧地拉着她,又严肃地朝着阿光甩了甩头,叫阿光快上车。
阿光却是欠扁似的,竟然不肯上车,嘿嘿笑着,问道:“我上车来,你们不会打我吧?”
蔻丹却是不耐烦道:“现在什么时候了?还不快上车!”
“那可要说话算话啊!”阿光说道,接着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他上车后,朝着蔻丹笑了笑,又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下,他本来灰黑的脸也顿时白净了许多。
原来他脸上灰黑并非其它原因,而是沾了车底下的机油等东西。
蔻丹却也朝着阿光笑了笑。
看来小丹真不会动手了,阿光终于放下心来。
可是蔻丹笑了一半,却突然冷了脸,而后按了开关,把车门反锁了起来。
阿光刚觉得不对,蔻丹和小默两个已是张牙舞爪扑了上去,对着阿光又撕又咬,又踢又踩,凶狠至极。
就连烟老头也是按耐不住,用龙头杖狠狠地敲了好几下阿光的光头。
车里也顿时一阵鸡飞狗跳,呼喝声声,惨叫连连,那在阿光怀里的小青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勇敢一点,护下自己的主人,却已被小默一把抓住,狠狠地甩了出去,啪的一声印在了车窗上。
等大家停下来时,阿光又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只能哼哼个不停。
只是雪上加霜的是,烟老头在打完阿光之后,狠狠瞪了阿光一眼,骂了声臭小子,又严肃地对蔻丹说道:“小丹,我郑重提议你把这件事情跟蔓草汇报一下,给这臭小子记一个大过。”
蔻丹也忙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一定会跟处长汇报的。”
阿光顿时叫苦不已,也一脸委屈,说他是看大家紧张,所以开个玩笑,说大家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
无奈大家却是马上反驳说他这个玩笑开得实在太过火,在这样的情况下,也是执行任务的严肃关节,哪能开这样的玩笑。
七嘴八舌反驳之下,阿光更是被驳得哑口无言,连小默这次也站在了烟老头他们这一边,不肯帮他说好话。
阿光最后只好认栽,既然烟老头都发话了,他这次的处分也是肯定少不了了。
不过一想起自己也是出于好心,却得到如此悲惨后果,他还是难以心平,在蔻丹发动车子继续前行后,又不停地抱怨起来,一边夸张地痛哼着,一边不停地说蔻丹他们下手这么狠,明显是有意挟私报复。
“哎哟喂,我身上真的没一处地方是好的了,都被你们打烂了。烟老,真没想到连你也下手这么狠?你看我头上都肿了这么大几个包了!”
“哎哟喂,还有谁这么无赖,竟然咬我的脖子,我的脖子都被咬了个洞了,咦……”
说了一半,阿光却突然停住,脸带疑惑,摸了摸自己左边脖子,又说道:“我脖子上怎么也长出一撮胡子来了?”
“呸,什么胡子,那是恶毛!只有能这种恶人才会在脖子上长毛!”
蔻丹随后骂道。
“什么恶毛,我这真是胡子好不好。”阿光煞有介事地反驳道,接着又哈哈大笑起来:“我这是第二次发育知道不知道,第二春!只有猛男才会在脖子上长胡子,到时候把他留成关公那么长,可就帅呆了!”
“是的,嘴上没毛,脖子上却长了胡子,到时候脖子上还拖着条辫子,真是帅呆了。”蔻丹一脸不屑,讥讽道。
阿光不由愣了一下,想想蔻丹说得也对,脖子长出一撮毛来,也真不一定好看。
想到这里,他便想把那毛给拔掉,只是稍微一拽,他脖子顿时疼得要命,他也忍不住痛叫了一声。
蔻丹冷冷地瞪了阿光一眼:“鬼叫什么?你再莫名其妙,我真把你踢下车去了啊!”
阿光连忙止了声,一边摸着脖子,一边看向窗外。
只是很快,阿光却突然又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说道:“不得了,我这胡子这么快又变长了许多,而且一下子变得更多了。”
“你神经病,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蔻丹看也不看,大声骂道。
“真的,你快给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我的脖子好像有点僵硬。”
蔻丹火冒三丈,觉得这阿光实在太罗嗦缠人了,搅得她开车也不专心。她不由转过头,抬手去打阿光,嘴里骂道:“你这家伙,真欠扁……”
可她话说了一半,却愣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阿光。
见蔻丹抬手来打自己,阿光正想躲开,却见蔻丹愣在那里,车子也是一直直行,前面不远处却有个拐弯。
“小心开车啊!”阿光提醒道。
蔻丹却是看也不看前面,一脚踩下刹车,将车子停了下来,而后靠近阿光,盯着阿光看,脸色严肃无比。
阿光也是发觉有些不对,问怎么了。
连烟老头他们也是觉得有些奇怪,问蔻丹为什么要突然停下车。他们还以为蔻丹是忍受不了阿光,所以停了车,想要再教训阿光一顿。
正等他们准备劝说蔻丹忍耐一下,等回去了再跟阿光算账时,蔻丹却喝道:”阿光不要动,烟老你们快过来看看。“
烟老头和叶夏他们也心中一凛,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意外,于是赶紧凑了上去。
“看阿光脖子上。”蔻丹指了指阿光脖子,说道。
叶夏他们转头一看,却发现阿光左边脖子上竟然长着好几根一寸多长棕色的毛发。
不,更确切地说,那不是毛发,更像是草,因为毛发远远没有这么粗。
虽然长在阿光脖子上那些‘毛发’粗细不一,却长短一致,而且最细也有针一般粗,粗的那些则有两三毫米,甚至还分左右两片。
这些‘毛发’上细下粗,上头尖尖,有如针头,而且上下笔直,整个看去也十分像缩小了许多的泛黄的茅草。
更离奇的是,叶夏他们竟然能用肉眼看到,那几条‘毛发’竟然飞快地增长着,就在这么点时间,又长了一公分左右。
而且那撮‘毛发’边上,又有几撮‘毛发’从光棍的脖子上一点点地长了出来,就好像破土而出的竹笋。
蔻丹和烟老头转头互视,脸上尽是惊讶,异口同声道:“阴阳草降头?!”
阴阳草降头!
当烟老头和蔻丹说了这句话后,车里顿时陷入一片死寂,甚至于大家连呼吸都是忘了。
这是比五毒降头还要歹毒的降头,也更难解。
不过阴阳草降头真正可怕的还不是这些。
“给我把刀子!”沉默了几秒钟后,阿光突然把怀里的小青丢了出去,而后说道。
他说话时也是一字一句,好像有些吐字艰难,而他的脸已是变得铁青,双颊的肉微微抽搐着,好像痉挛一般,带动着他的整个头都神经质地抖动着,他那双眼珠却是一点点地混浊起来,还间杂着丝缕血红之色,眼神变得有些散漫,又带着丝狂热。
听阿光说要刀子,烟老头他们却是愣在那里,面带诧异。
“快啊,快给我把刀子,趁我还清醒!”见众人没有反应,阿光咬牙切齿道。
“你要刀子干什么?”蔻丹问道。
“还能干什么?快点!”阿光露出丝苦笑,说道。
“不,你不能这样!烟老和丹丹姐一定会救你的,你不能就这么放弃。”
小默却是急了,叫道。
连那被阿光丢出去的小青也是急忙爬了回来,想爬回阿光的怀里。
阿光却又一巴掌将它扫远了,而后看了看一脸焦急,目中含泪的小默,却是嗬嗬笑道:“傻瓜,我又不是要自杀!我没这么容易放弃的。”
小默不由愣住,她还以为阿光是要刀子自杀来着。
只是蔻丹却说道:“你是想把脖子上长出的阴阳草割掉么?可是这样没用的,割了还会再生。”
“那就把它们连根剜掉!快,刀子!”阿光却是瞪了蔻丹一眼,说道。
“猪!”蔻丹却回瞪了阿光一眼,说道:“你当脖子是屁股啊,能随便用刀子划的?”
说着,她看了烟老头一眼,便推开了小默和叶夏,叫他们两个到后面去一些,而后又叫阿光闭嘴,跟着烟老头两个细细地打量起阿光脖子上那一簇簇从肉里长出的阴阳草来。
就在他们说话的着短短时间,阿光左边脖子上又长出了两三簇阴阳草,每一簇在十几二十根左右,或粗或细。
而最先长出来的那一簇阴阳草在长到一寸半长左右便停止了增长,而后其中粗的和细的纷纷绞结在一起。据说这粗的是为阳草,细的是为阴草,两者阴阳相吸,并生而结。
此时的阿光眼神已是越来越呆滞,表情却越现狰狞,脑袋也抖动得更厉害了,嘴里还发出了野兽一般的嗬嗬声,似笑非笑。
烟老头和蔻丹看阿光的样子,知道不用多久,阿光便会发狂,所以再不能耽搁。烟老头看了蔻丹一眼,说道:“先止住再说。”
蔻丹点了点头,跟着烟老头一起,拿出了身上放着金针的布包,取出一枚枚金针,打在了阿光的脖子左侧。
不过片刻,他们布包里的金针有一小半打在了阿光脖子左侧,而阿光脖子左侧每一簇阴阳草周边分打着三枚金针,呈三角之势,把一簇簇的阴阳草都围了起来。
那一簇簇阴阳草也停止了增长,而其它地方也没有新的阴阳草长出来,看去应该是被金针所控制。
连那阿光也是平静了许多。
“还好,总算控制住了。”蔻丹吁了口气,说道。
烟老头也点了点头。
只是突然,烟老头脸色大变,叫了声不好。
只见那些打在阿光脖子上的金针居然自己动了起来,轻轻颤着,一点点地从肉里拔出,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拔那些金针。
不过片刻,便听几声轻微的扑扑响,那些金针纷纷脱落下来,而阿光脖子上,在金针原先打着的地方,又分别有一簇簇密密麻麻的阴阳草长了出来。
而且这写新长出的阴阳草长势奇快,不过眨眼间就长到了一寸半左右长短,接着阳草和阴草又纷纷绞结了起来,好像一条条辫子。
更严重的是,阿光脖子其他地方也是飞快地钻出一簇簇阴阳草,并且快速疯长着。
片刻之间,阿光左侧脖子便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阴阳草,并且阴阳草还在成片地向上向下向左向右蔓延。
阿光也重新激动起来,嘴里发出了更大声的嗬嗬声,脑袋也不停地乱晃着,甚至连手脚也是张牙舞爪地乱抓乱踢,带的整个车子都颤抖起来。
蔻丹和烟老头也是没料到有这等变故,不由面面相觑。当他们反应过来,见阿光身上那些阴阳草蔓延之势,也知道仅凭手上几枚金针是无法控制住了。
就算他们下金针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得过这些阴阳草蔓延的速度。
“他吗的!”
蔻丹爆了句粗口,而后索性丢下手里的布包和金针,之后从挎包里拿出了张明绿色的纸,又快速将那张纸揉成一团,而后直接塞向阿光的嘴巴。
可是不等她的手碰到阿光,她却触电似地将手缩了回来,一张脸上尽是诧异之色,一双眼也直直地看着阿光。
原来她发现不止阿光身上正在快速地长出成片的阴阳草,就连阿光靠着的座椅,也是有阴阳草刺破椅套,一簇簇钻了出来,并且迅速向着周围蔓延。
就连那爬到阿光身上的小青,刚碰了碰阿光的脸,却突然一声呜鸣,摔了下去,而后在它碰阿光脸的的脑袋上也长出了一簇阴阳草,并且那些阴阳草也向它身上其它地方滋长蔓延。
小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嘴里咝咝叫着,猛烈地扑腾起来。
烟老头也发现了,顿时错愕万分,转头看向蔻丹。
“好手段!”蔻丹在愣了愣后,一双眼里竟是露出一些狂热的光芒,“没想到这边竟然有人能将阴阳草炼到这等程度。看样子,这次他们是铁了心要害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蔻丹说着话,手上却是不停,又打开随身的挎包,从里面拿出了瓶子,取了几颗黄色药丸,分给烟老头、叶夏和小默一人一颗,叫他们快吃下去,而后又拿出几张绿色的纸,也分给每人一张,叮嘱万一身上他们身上也长出阴阳草,便直接将这纸吞吃下去。
“能解么?”烟老头吃下那粒黄色药丸后,却是一脸担忧,问道。
蔻丹点了点头,而后却忽然狡黠地笑了笑,说道:“烟老,咱们索性不急着离开了,看看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吧?”
听了蔻丹所说,烟老头愣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叮嘱了声,说小心为上。
蔻丹则跟车上其他人说了下接下来的计划。
接着,她自己也吃了一颗黄色的药丸,而后转身准备去救治阿光。
这时,在后面的戒戒却突然跳上前去,朝着蔻丹叫了起来,叫声中竟然带着委屈,好像在质问蔻丹为什么只将那些吃的分给叶夏他们,却偏偏不分给它。
蔻丹愣了愣,而后咯咯大笑起来:“你这小家伙倒也聪明。”
说着,她又取了一颗黄色药丸,丢给戒戒。
戒戒顿时‘喜笑颜开’,扑住那颗黄色药丸,一口吞进了肚里。
不过因为吃得急,大概连那黄色药丸是什么味道它都还没体会到,不由有些意犹未竟,又朝着蔻丹叫了起来,好像还想讨一颗吃吃。
“你当是补药啊,小王八蛋!”蔻丹顿时有些哭笑不得,骂道。
不过见戒戒坚持,她无奈之下还是又丢了一颗给戒戒。
这次戒戒倒是耐心了许多,将药丸吃进嘴里后,也是没急着吞下去,就那么一直含着,好像含着糖果一般。它嘴巴一边也鼓鼓的,好像肿起了个小包似的。
不过它得了第二颗,也是稍稍有些满足,便一蹦一跳地爬了回去,一副意气风发趾高气扬的样子,也全然不见任何紧张。
蔻丹则又转向阿光那里。此时阿光和小青身上已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阴阳草,现在也已经不再动弹,整个看去就像个稻草人(稻草蛇?)。
不过蔻丹这次却是不再顾及,一只手波开阿光脸上的阴阳草,直接将那张揉成团的绿纸塞进了阿光嘴里。
而后她又拿出个小如眼药水的瓶子,滴了一滴绿色的液体进阿光的嘴里。
之后,她在小青嘴里也塞了一粒黄色药丸和一张绿纸。
只是她给阿光和小青吃了药丸还有绿纸后,阿光和小青却没一点变化,身上仍是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阴阳草,身子也仍是一动不动,瘫在那里,好像已是气绝。
不过蔻丹却似并不意外,连那本来一脸焦急,万分担心阿光的小默虽然仍不免有着一些忧色,不过在听了蔻丹的计划后,也是冷静了下来,不再跟先前那样的着急。
之后,车上几个人竟然又坐了下来,靠在座椅上,也不再动作。
叶夏也是将戒戒抓在了怀里,叫它不要乱跑,而后跟着蔻丹他们一样,靠在座椅上,一动不动。
车上也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那阴阳草却仍是在不断的蔓延滋长着,不过片刻,不光是阿光还有小青身上已是长满了阴阳草,就连阿光身后的座椅还有其它地方,甚至包括车盖上下,还有车上玻璃窗的里外,也都是长出了密密麻麻的阴阳草。
整个车子看去也像抛在荒野的废弃车辆,过了几年后,里外都长满了杂草。
奇怪的是,叶夏他们几个虽然躺在车里,却一直没出现什么异状,身上并没有长出阴阳草来。显然,这应该是吃了蔻丹那黄色药丸的缘故。否则只怕他们早就像那小青那样,也被阴阳草给吞噬了。
叶夏躺在车里,身下身周也都是一寸都长的阴阳草,感觉好像是躺在草坪上,只是一想到阿光全身长满了阴阳草成了个稻草人一般的情形,他现在也并无躺在草坪上吹着风晒着太阳的轻松感,反而有些紧张。
幸运的是,他身上一直没出现什么异状,他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们这么做,也是要装做被阴阳草吞噬,身中降头,以引给阿光下降头的人出现。
只是过了好久,车外却一直没有任何异动,连只鸟都没有出现过,更别说有什么人出来。
叶夏也不由怀疑对方对自己的降头术十分自信,在下了降头后便早已离开,也根本不会来亲眼证实他们到底死了没有。
不过他见蔻丹和烟老头几个仍是安静地躺坐在那里,并没见什么不耐烦后,他也耐心躺着,等待着。
可是戒戒却是忍不住了,先前它听了叶夏嘱咐后,大概也感受到了一些紧张,也是乖乖地趴在叶夏怀里,一动不动。
只是过了一会,它见叶夏他们就躺在那里,也不见有什么情况,它就有些按耐不住了,扭了扭身子,朝着叶夏叫上一声,十分的纳闷,好像在问叶夏他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大白天的要在车子里睡觉。
叶夏也赶紧轻声叫它不要动。
见叶夏一脸严肃,它也马上静了下来。只是很快,它又按耐不住了,悄悄地从叶夏怀里溜了下去,在阴阳草丛里钻来钻去。
不过大概它也有点理解叶夏他们的意思,其间一直没再发出什么大的声音,就是那样子钻到这里又钻到那里,好像潜行一般,也不再叫唤。
它一会爬到蔻丹那里,看看蔻丹,一会又爬到阿光那里,看看阿光,最后在小青旁边停了下来,歪着脑袋,看着小青,一副好奇的样子。
现在的小青身上长满了阴阳草,就像一个大大的鸡毛掸子。
戒戒看了一会后,又转头看了看叶夏他们,而后鬼鬼祟祟地凑进小青,用嘴巴咬了咬小青身上长着的阴阳草。
它牙口好,竟然直接咬了一口阴阳草下来,只是很快,它却又把嘴里的草给吐了出来,显然这阴阳草并不合它的胃口。
吐掉嘴里的阴阳草之后,它又看了看小青,却发现被他咬掉一截的阴阳草竟又长了出来,它也不由呆了呆,最后只好悻悻然的离开,又回到了叶夏身边。
半个多小时后,就连烟老头他们也是有点不耐烦起来,跟先前叶夏一样,都有些怀疑对方是不是早已走了,竟然迟迟没有出现。
就在他们准备坐起来时,从旁边林子里突然走出了两个人影。
他们亦步亦趋,慢吞吞地靠近车子后,又低头仔细看了看车子里面。
只是车子玻璃窗上也长满了阴阳草,那两个人仔细瞧了好一会,也不能肯定车里众人到底是怎么个样子。
车里众人听到外面有动静,则是马上紧张起来,叶夏也是一只手抓了戒戒,把它塞到怀里,以防它发出大的声音。
那两个人看了一会后,其中一个人大概有些不耐烦了,瓮声瓮气叽里呱啦说了句话。
只是这人说的却并非普通话,车里的叶夏也不知道对方是在说什么。不过那蔻丹却是听出来了,对方说的竟是泰国语,他说道:“师兄,走吧,看样子,他们早就死绝了。”
另一个人则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却没回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仍是走到车子这边看看,又走到车子那边看看,十分的谨慎,似乎一定要确认车里的人都死了才能放心离开。
先前那个人见到同伴这么小心,也是哼了一声,说道:“师兄,难道你对自己的降头术这么没信心么?你看这车子上下都长满阴阳草了,里面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土包子,只怕早已让地藏王渡化了。”
另一个人听他这么说,也终于直起了腰,转头看了看对方,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还是小心点为妙,他们都破了师弟的飞蛾降,也是有些本领的。”
那个师弟听师兄这么说,却又哼了一声,显得有些不服气,他说道:“这算什么,飞蛾降不过是小把戏,破了又没什么了不起的,可惜他们都已被师兄你收拾了,否则定要让他们看看我其它的手段。”
那个师兄却是沉默,对于师弟的话仍是不置可否。
那师弟见他那师兄仍没离开的意思,便说道:“好吧,好吧,那我去找块石头将这车上的玻璃砸了,给你看看对方到底死成什么样子了,真是的。”
说着,他便转身去找石子。
过了一会,那人便回来了,却没找到什么石头,而是找来了一条手臂粗细的木头,说道:“晦气,连块石头都找不到,就用这木头吧。”
说完,他便挥起那条木头,砰的一声砸在了副驾驶座旁车窗上。
那车窗也顿时碎裂,却因贴有玻璃纸,还长满了阴阳草,倒没有彻底碎掉。
不过那人力猛,这么一砸,整个车子也猛地震了一震。
蔻丹却是赶紧朝着叶夏他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那师弟砸了一下,见自己这一下竟然没有直接砸破窗户后,又是哼了一声:“这破车还挺结实的!”说着,他又猛的砸了一下。
那车窗也顿时被那条木头捅出了个洞。
接着他又拽着木头搅了搅,将整片玻璃都搅掉。
而后,那人低头朝里看了看,一眼瞧见了副驾驶座上跟个稻草人一般的阿光。
那人嘿嘿笑了笑,低头呸的一声吐了口吐沫,又朝身旁的师兄说道:“师兄你看,都成这样了,还可能是活着的?”
说完,他将脑袋探进车窗,朝着其他地方看了看,却正见到蔻丹也在看着她。
蔻丹甚至还朝他笑了笑。
那人顿时傻在那里。
蔻丹却是趁着那人愣住,一只手突然弹出一枚金针,直接射在那人一只眼里,同时出声道:“动手!”
那人眼中金针,顿时发出了声惨叫,向后跌出。
而蔻丹和烟老头他们,还有包括叶夏则纷纷推开车门,跳下车去。
那砸开车窗的男子看到副驾驶座上全身上下都长满了阴阳草,跟个稻草人似的阿光,便猜知应该是阿光所中的阴阳草降头已经完全发作。
他也不由松了口气,觉得车里其他人也肯定跟阿光一样,长满了阴阳草,就算还没死,也没几口气好活了。
他也由此放松下来,却怎么也没想到驾驶座上的蔻丹竟然完全没事,并且在他错愕间骤然出手,当场刺瞎了他一只眼睛。
这一变故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冲击,眼睛剧痛之下,他后仰跌出去后,便大声的惨叫起来,捂着自己那只受伤的眼睛,在地上不停地翻滚着。他的心中却几乎一片空白,连车里为什么还会藏着安然无恙的人都没有心思去想,又或者说他心中已经全然被疼痛和惊骇所占据。
他那同伴在他提醒下,也曾低头看过副驾驶座位上的阿光,见到阿光的样子后,也是稍稍放松了些,却没想到不过眨眼间,就发生了惊人的变故。
他转头一看,却发现同伴的眼睛上竟然插着一枚金灿灿的长针,那长针插入他同伴眼睛小半左右,另有大半露在外面,随着那人在地上翻滚,也不停地剧烈颤抖着。
就在他要过去查看时,叶夏他们却从车上跳了下去,分前后将他们堵在车子外侧。
叶夏也终于看清楚对对方的容貌,却也有些吃惊,因为他发现那两个人竟然跟阿光一样,脑袋上光秃秃的,好像是两个和尚。
这两人,站着的那个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中等个子,不胖不瘦,四方脸,皮肤微黑,而躺在地上的那个看去年龄不过在二十五六左右。
而他们身上则披着红色的僧衣,但这僧衣样式跟阿光的僧衣又有些不一样,除了是红色之外,更明显的区别是这两个人右肩袒露,看他们的样子,倒有点像是大陆西北一带的喇嘛。
而站着的那个人在见到叶夏他们后,也是愣在那里,一脸的惊讶,不过很快,他却又镇定下来,脸上回复了原先的阴沉,几步跨到另一人身旁,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朝着一侧树林里跑去。
只是他没跑出几步,便听笃的一声,一枚金针眨眼而至,钉在了他身前一颗树干上。
他转回头朝着金针飞来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见身后站着手里还抓着好几枚金针的蔻丹。
沉默了片刻之后,他索性放下了自己的同伴,让他坐在地上,又把他捂着自己眼睛想将那枚金针给拔出来的手给拽了下来,说道:“五师弟,别慌。”
说着,他在他同伴后脑勺拍了两下,只见他这么一拍,他那本来还在痛哼个不停的同伴却突然发出呃的一声,上半个身子猛得前倾,僵在那里。
不过很快,那人竟然自动站了起来,既不再颤抖,也不再痛叫,一张脸上也几乎没了什么痛苦之色,不过因为左边那只眼睛上还插着枚金针,让他的脸看去有些诡异外,更多一分狰狞。
接着他又抬起了手,将那枚金针拔了下来,只见那金针拔出,那他只眼睛里顿时流出了红白相间似血非血的东西。
而夸张的是,拔那枚金针的时候,他连哼也不哼一声,似乎豪无痛苦,与先前惨叫挣扎时相比,好像完全换了个人似的。
甚至于,他拔下那枚金针后,还将金针送到嘴边,伸出舌头细细舔了一遍,直将那金针上粘着的血迹等全数吃进嘴里,才不屑似地哼了一声,甩手将金针丢下。
看到这一幕,叶夏顿时感到一阵恶寒,甚至与连那蔻丹,也是忍不住露出一丝厌恶之色。
只有那烟老头倒是依然镇定,沉声问道:“两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在这里暗算我们?”
蔻丹先前也听对方说过话,说的却是泰国话,现在见烟老头问他们,便担心他们听不懂,便给烟老头翻译起来,只是她刚张口,对方年纪大一点的那个竟然用有些生硬地汉语回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这里?”
大概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说汉话,又可能有些惊讶对方的问题,烟老头不由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呵呵笑了笑,说道:“既然你们不认得我们,那为什么又要无故加害我们?”
听烟老头这么说,那人张了张嘴,却许久没说出话来。从叶夏他们第一眼看到他起,他就一直皱着眉头,让他整张脸都显得有些苦相,现在他的眉头却皱得更厉害了,似乎想不出该怎么回答烟老头的话。
他旁边那个人则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刚伤了他一只眼睛的蔻丹,剩下的那只右眼里也是有如火在烧,他咬牙切齿用泰国语说道:“师兄,跟他们罗嗦什么,动手罢!”
那个师兄则是带着一丝忧色,转头对他师弟道:“师弟,别冲动。”
而后,他又转头看向烟老头,说道:“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也不勉强你们了。你们还是快离开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要再来这里了。”
“哼,你当你是什么人,叫我们走我们就得走么?什么时候,台湾成了你的地盘了?”
对面的蔻丹一脸不悦,冷冷地看着他,说道。
听到蔻丹说话,被蔻丹刺瞎了一只眼的那个人也激动起来,指着蔻丹道:“你这臭女人,看我怎么收拾你!”,接着竟要扑向蔻丹。
蔻丹则也扬了扬手里的金针,说道:“你来呀,看我怎么刺瞎你另一只眼睛!”
眼看两人剑拔弩张,就要大动干戈,烟老头却朝着蔻丹压了压手,示意蔻丹暂时忍耐,又朝对方说道:“不知两位可认得巴利查蓬大师?”
听了烟老头所问,那两人顿时脸色大变,张大了眼睛,愣在那里。他们看了看烟老头,之后却将头微微低了下去,显得有些心虚和紧张。
那年纪大一点的苦脸男子细细看了看烟老头后,带着一丝恭敬,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认识我大……认识巴利查蓬和尚王吗?”
“见过一面。”烟老头微笑道:“不过那已是十多年前了,不知道巴利查蓬大师现在可好?”
“他……,”苦脸男子开了开口,却又顿住,而后看了看烟老头说道:“请问您是?”
烟老头又呵呵笑了笑,挺直了有些伛偻的背,说道:“老朽觉得应该是你们两个先自我介绍一下,这样才有礼貌。”
苦练男子却又皱紧了眉头,一副犹豫的样子。
他旁边那个‘一只眼’却有些急了,说道:“师兄,别上这老头的当,他在套你的话呢?”
说完,他跨前一步,冲着烟老头叫道:“老头,别在我俩前倚老卖老了,巴利查蓬那老货早就死了!”
不过‘一只眼’说的仍是泰国话,也只有蔻丹听得懂,听了‘一只眼’说后,蔻丹忍不住有些愕然,脱口问道:“查蓬大师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烟老头听了蔻丹所说,也是全身一震,吃惊不已。
苦脸男子低了头,说道:“是的,和尚王是在年前成佛的。”
烟老头和蔻丹见苦脸男子确认,又转头互相看了看,久久无语。
过了一会,烟老头又问道:“你们不是巴利查蓬大师的徒弟吗?”
原来烟老头所说的这巴利查蓬是泰国很有名的一个和尚,也是一名厉害的降头师,在泰国许多地方享有盛名,倍受许多泰国人的尊崇,烟老头也曾跟他有过一面之缘。
他先前问面前两个人也是只不过想探探他们的口风,但见苦脸男子和他那师弟的反应,烟老头觉得他们一定跟巴利查蓬有些关系,尤其见苦脸男子支支吾吾的样子,烟老头甚至有些怀疑他们是不是巴利查蓬的徒弟。
在泰国,说起最有名的和尚王,或许巴利查蓬还算不上,但说起最有名或者说最厉害的降头师,却非这巴利查蓬莫属。
只是苦脸男子言语间对于巴利查蓬似乎颇为尊重,但他那师弟的态度却与他截然相反,也根本不像是徒弟对师傅的态度,就算是师徒之间有仇,也不可能表现出这样的轻蔑,因此烟老头也有些疑惑,怀疑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笑话,谁是那老家伙的徒弟,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听烟老头问,‘一只眼’却肆意哈哈大笑起来,尽显张狂。
苦脸男子见师弟如此,则有些焦急的样子,说道:“师弟,别这么无礼!”
“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死都死了还能怎么样?”‘一只眼’则有些不以为然,白了白眼说道。
烟老头却呵呵笑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他的笑声却有些冷,他的脸色也已变得严肃无比,一双混浊的眼睛竟然露出一丝凌厉之色,他笑了笑后,又冷哼了一声,说道:“小丹,小默,动手罢,不要留情,只要给他们留口气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