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绣城(下)
他坐在门厅里等着我。我进去换了一件金丝滚边的旗袍,暗黑的底料在阳光的反射之下其实很有味道。
他细心地为我敞开车门把手小心的放在门的顶端,心中一股暖流激荡全身。
他在车上放一张大提琴协奏。我翻阅旁边的汽车杂志,车里冷气适中,两人间的沉默很有默契。
车子把我们载到一坐孤立的旧楼前。下车的时候车门的隙处夹到旗袍的下摆,刺啦一声,裂了一个口子。我心里一阵悸动。
这样不好的兆头。
他的屋子很大。没有佣人。门厅昏暗但是干净。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咚咚声俨然形成一种突兀的节奏。
他一言不发地带我来到一间屋子门前。突然停了下来,扭过头对我笑了笑。我浑身发凉。
他伸出手捏捏我的手指:灯下给你找件衣服披上。
吱呀。门推开了。
苍白。映入眼帘的全是苍白。
苍白的墙壁。苍白的用具。苍白的床单。唯有墙上一个美丽女人的微笑灿烂着整个房间。
身后的门扑通一声关上了。我并没有回头,只是缓缓迈着步子。
床上躺着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浑身都裹在被单里的女人。
浓郁的恶臭混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敏感。之所以看出来是女人,是因为被单下娇小的身形和那头浓密的长发。看不见人脸。整个头埋在一片苍白中,突兀并寂寞。
这是一个贱人。他在我的身后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回过头,他的面色陌生并微微发青,看得出来在发怒,脖子上的青筋爆裂。
我停在原地没有作响。他从后面走过来蹲在床边哗地揭开被单。女人遍身要么结痂要么流脓,手腕和脚踝都有反复的陈旧伤口,看来是断了筋。她在床上微微动了动腰身以证明自己还活着。
他抚触着女人的肩膀看着我:你不是很嫉妒她么?
我点点头。泪水含在眼眶打转,手心里凉汗一把。
嫉妒她什么?美丽?聪慧?还是···勾三搭四水性杨花的特质?
他咬牙切齿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抽出一把折叠的瑞士军刀在女人背后划了一刀。浓稠的汁液缓缓流出,女人嘶哑的发出一声低吼。
他踱到我的身边,从我的手里拽过装着褂裙的袋子把衣服掏了出来:为什么我对她如此深情,甚至不惜一切为她寻觅天下无双的褂裙,而她却还是想要逃离?还有你。
我猛地抬起头。
还有你。为什么你要把这件褂裙与我?为什么不问明细?还是仅仅为了勾搭我这样一个男人?贱人。你们都是贱人。
我僵在原地眼泪奔流而下,浑身颤抖。他把手搭在我的肩头环住我:来。你不是很嫉妒她么?你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么?给你,拿着,朝她胸口一刀刺下去。我就是你的了。说完他把军刀塞进我握紧的拳头里。我整个人瞬时瘫软在地,仿佛逼近悬崖没有跳下去之外的选择。军刀从我的手里滑出来又被他塞进去。他发了疯似的把我拖到床边,把遍体鳞伤的女人扳过来呈现在我的面前。女人的眼睛半睁半闭,看不见希望,亦没有绝望。
片刻,我收起眼泪。缓缓爬起来,屏息凝神。
颤抖着抬起右手,对准位置,闭上眼睛,一点点深入。我能感受的蓬勃的血液刺激在皮肤上的感觉。女人没有挣扎,只是慢慢闭上了眼睛。咸润的泪水浸入伤口,再也没有疼痛。
他把浑身瘫软的我扶住在耳边轻轻私语:这里以后是你的城。
门吱呀作响,推开来,他手持一件褂裙:来,给你的,我们的,穿上试试,转个圈。。我侧了侧身子并不怎么能动弹,白色的被单半遮着身体,脓液渗出,蔓出一片黄。
冥婚和赶尸的题材太老了。要是想写好并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俗气了。
哎···刚刚跟连个编辑纠结完···
差点没把我吓死··以为人家要封杀我···
结果是过稿···
还有两封退稿···
53.短篇二则
【一枚糖果】
如果爱人向你求婚,你最想要什么东西?他握着鱼竿问我。眼睛并没有离开海面。这样含蓄而内敛有着古典爱情范儿的男人已不多见。
不过我还是从他对着我的半边脸上察觉出想知道答案的紧张和迫切。
我笑了笑,挑起鱼竿往空了的鱼钩上重新挂上鱼饵:一枚糖果。
他扭过头来眼中带着不解:为什么?
有鱼咬他的钩了。鱼竿一头猛地沉下去。他赶紧收线,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问题。
再见他是在他的葬礼。
横幅上写着见义勇为英雄XX永垂不朽。照片上的他笑容清澈嘴角微甜。我退出灵堂摸摸脸颊,眼角一片冰凉。
我回家取了渔具来到他因救人而溺水身亡的湖边。对着岑寂的湖水,想起他未说出口的爱恋,手中的鱼竿分量非凡。
有鱼咬饵了。我慌忙收线。看来湖水里营养不错,这鱼很肥美。不过我的运气不好,一个下午只有这一条肯上我的钩。
我把收获带回家,准备做一锅他生前最爱吃的鱼汤。剖开鱼肚,好生奇怪,里面并没有血液或内脏流出。我伸手进去摸索。突然触到一个硬核。我掏出来:一枚糖果。
它浑圆光洁,有琥珀一样的色泽,散发微醺的甜气。中间还有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我将糖果放进嘴里喀嚓一声咬开牙齿硌的生疼。吐出一看,是一枚钻戒。
原来。不管你会怎样,我都还是会得到这不朽的古典誓言。、
【捉迷藏】
七岁。我正在自家院子门口玩沙子。
隔壁的小男孩儿跑过来拉起我的手:女女,咱们玩捉迷藏。
我点了点头。剪刀石头布之后确定是我抓他藏。他对我做了个鬼脸:你一定要找到我哦。
我用小手蒙着眼睛靠在墙壁上数数,数了很多次才数对一百个数儿。
然后我就开始茫然的寻找。我找了大榕树后面,找了小卖部的后门,找了圆圆的空心萝卜雕塑里面,甚至还站在废弃的窨井口张望。不大的地盘被我翻了个遍,最后还是失望的背着小手扫兴而归。
妈妈喊我回家吃饭了。我哭闹着不肯回去说一定要找到他。妈妈把我拖拽回去,我气哼哼地跑进自己的屋子关上门不吃。我坐在床上呜呜哭着。一边抹眼泪儿一边想你到底在哪里到底在哪里。外面起风了,房间开着的窗叶吱呀作响,我擤了一把鼻涕站在床上用小胳膊去够高高的窗户想把它关上。
小男孩儿站在对面房子的窗户里面对我做鬼脸。
我心里一阵惊喜终于找到你了。
于是我跳下床跑出门,推开家门看见周围的邻居都站在隔壁门口观望,爸妈也在。我挤进去,头花都挤掉了。里面有个穿白大褂的叔叔说:孩子是被勒死的,死亡时间超过三日。
我站在那儿冲着里面喊着:我找到你啦,你快过来啊。
可是外面那辆头顶一闪一闪的车好吵,叔叔阿姨们好吵,他听不见吧。
我接着喊:喂喂,你的鬼脸怎么做的,舌头怎么那么长?
上面两个是给一个编编写的黑段子,虽然都过了初审··却在二审里被无情拿下···难过···
53.天书
来梅里雪山的这个小学任教已经有不短的一段日子了。
这里几乎什么都没有。慢慢的我学会了和当地人一样喝雪水吃风干肉。没有蔬菜的日子让我感到面部的痉挛。
这里与外界没有什么现代的通讯方式,连手机都收不到讯号被我当作闹铃来用。
幸得每周都有徒步而来的淳朴邮递员。
这里的人都把收到的信叫做天书。因为送信之险途是人人都知的。其实当地居民并没有特别明显的需要,这个零散的庄子也就是我在联系着外界。这样的一来二往就像是架在异径的通讯电缆,时不时纠结着我的灵魂告诉我还是一个有着过往的人。
今天是周六,又是收信的日子。
我早早地打扫了门厅坐在院子里的石板上看书,时不时会看一眼手表。
山里的天黑的早。温差极大。我在外面挨了半天的寒冻吸溜了一下鼻涕,还是没有见到邮递员的身影。于是我收拾了一下书本准备回屋去。
却突然被叫住了。
白老师。我来晚了。不好意思啊。
那个早已熟悉的邮递员今天没有带帽子,脸上是模糊的风霜。衣服褶皱,边角处有磨损。
我笑着点点头。
他露出洁白的牙齿翻弄着邮袋:今天,你的信特别多。
我愣了愣。基本上我只是和大学里的一个志同道合在贵州支教的兄弟有着来往罢了。最多你来我往也就两周接到一封信或者家书。
他没有多言,果真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叠信,我眼睛扫了扫,大致也得有六七封了。也是,这样也不枉他进来一回,每次只是拿着我那一两封薄薄的信笺我心里还真的不好意思。
我接过信道了谢,邀他今儿就在我屋子里睡好了,天这么黑不便下山。
他婉言拒绝了,从袋子里拿出一把手电在我眼前晃了晃说没事。家里还有老婆孩子等着照顾。
我也没多做挽留。他转身的一刹那我觉得有点不一样。他有一只脚没穿鞋。
我打了个冷战,赶紧回了屋。
点亮油灯,我把信一封封摊开来。霎时傻了眼。这些信竟然来自我的叔父,外公,奶奶,姨母,还有一封是我的表弟。
可是。他们早就已经亡故。我的表弟更是在考上高中那一年死于交通意外。
我哆哆嗦嗦把信从信封里掏出来,果然是熟悉的字迹。几乎没封通篇叙述的都是冗长的思念和叮嘱。没来得及看完我就把它们一股脑塞进了墙角的抽屉。随便吧拉了几口风干肉就钻进了被窝彻夜未眠。
随着周末的过去,又是返校的日子,渐渐繁忙起来的工作逐渐让我淡化了一点心里的疑惑。
又逢周六。
很早邮递员就来了。换人了。
我从他手里接过朋友的信:王师傅呢?
他摇摇头:哎···上星期他来送信,失足掉下崖了。尸首没找到。只找到了一只鞋子。说完就走了。
我愣在原地,忽然冲进屋子拉开抽屉掏出那些信件,白纸。全都是白纸。
这些无字的。真是天书。
54.合适(上)
我们认识第一百天的时候业已入秋。约会见面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样礼物。
我欣喜地拆开来,是一双深棕色的流苏高脚靴。鞋盒是特制的,四周细致地贴上了黑色的亮片,淡淡涂抹在一边的昏黄的云纹松散并美丽。
他蹲下来,小心翼翼帮我脱掉脚上的旧靴子,从鞋盒里取出新的鞋子套在我的脚上。
他拍拍我的肩:下地走走看。看合不合适。
我傻乐着跳下椅子转了几个圈,感觉很舒适,不错,蛮合适的。你从哪儿买的?
自己做的。找皮子,裁剪,手工上线。
我心里暗暗庆幸自己没找错人,这样什么都会一点的男人真的不多见了。老天的这个馅儿饼还真大。我扑上去抱着他一顿狂啃。
回到家我把靴子脱下来放在屋角的鞋架上,远远端详,没开灯的屋子里,夜色几乎要吞没这样的尤物。但是它的暗影却是如此明晰地深刻在心底。
早上伸了个懒腰从被窝里爬出来,鞋子不见了。
我抓抓头,明明昨夜放在了鞋架上的。
我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后来跪在地上拿着笤帚用把儿来回扫荡。
突然抵住了一个东西。我又低了低身子往前够去。这是一双绣花鞋。那种很早很早时期的三寸金莲。上面绣的是爪菊。我不记得家中有这么一件什物。于是站起身准备去叫妈妈来看。却像是被强力的502粘住了一样怎么动都动不了。那双鞋却在此时慢慢向我靠近。最后竟蓦地套在了我的脚上。我那38的大脚一点点萎缩,甚至听得到骨骼拥挤的声响。好疼!
啊!我突然醒了。呼···原来只是一个梦,我翻开手机,也不过凌晨三点。
不自觉地朝鞋架看去。!!!那双新靴子真的不见了。
我没敢爬出被窝去找,想着刚才那个恐怖的梦我浑身发抖地缩回去。憋着一泡尿直到天亮。
闹铃一响我就腾的坐了起来,拖鞋都没来得及套上就往厕所冲。等等。我停在房间门口。门边的鞋架上鞋子还在。并且安稳无不妥。俨然是我昨天放上去的那个样子。
难道只是我做了两个套在一起的梦?
来不及多想,因为我要迟到了。
胡乱洗了把脸叼了一片面包就往门外冲,老妈端着牛奶在后面狂呼乱叫。
到了学校他在门口捧着书等我,我一头扎进他怀里跟他絮絮叨叨讲述了昨晚的怪异。他妥帖的手掌抚触到我的额头我就会觉得心安。他摸摸我的脑袋:傻瓜。恐怖小说看多了你。
我嘿嘿嘿的牵着他走进了校园。
累了一天回到家里,妈妈已经打好了洗脚水让我舒服一下,哈哈。
女女。妈妈突然停下了正在织毛衣的手。
55合适(下)
欸?
你的脚怎么感觉变小了一点。
我把脚从鞋子里抽出来。左看右看。没有啊~不信你看。我把脚擦干一脚蹬进靴子里,刚刚合适。没问题的。
妈妈摇了摇头:我养你二十多年,我不会看错的。这双鞋子···高峰送的?
我开心的点点头。妈妈没有再做声,只是变得很阴郁。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这个周末是情人节。跟老妈提前打了报告随高峰来到他的出租屋共度良宵哇哇哇哇。
他很温柔。有薄薄茧质的手指很熟练的就脱掉了我的内衣。我羞赧地偎在他的怀里低声喘气。
事毕我们很快沉沉地睡去。突然我听到一阵脚步声,睁开眼窗帘外的天空还是一片阴霾。高峰不见了。我揉揉眼睛。门口的靴子不见了。我急着套上衣服跳下床去拉门,可是怎么拉都拉不开。忽然我碰倒了一个东西。是一把笤帚。我的手紧紧攥成一个拳头,额头开始急剧冒汗。可是不知道怎么了,再一睁眼,笤帚已经在我的手里。渐渐的我弯下身子开始寻找。直至床边。我伏下去,低一点,再低一点。
笤帚被东西抵住了。不听话的手下意识地往外边扒拉。
一双绣花鞋。我条件反射般的甩掉笤帚就站起身慌慌张张想往外奔。可是定住了。动不了。我顿时哭倒在原地,眼看着那双鞋一点一点靠近。
忽然门哗啦开了。高峰走了进来。穿着老式的褂子。
他对我笑了笑,冰冻了我的思维。然后缓缓蹲下身子捡起那双鞋子,当他的手触到我的脚踝的那一刻,脚一下子离地了。他小心翼翼帮我套上鞋子。明明是那么小的鞋子。为什么···这么合适。
我盯着他没有表情的脸满眼疑问和倔强的恐慌。我挣扎着踢动,可是他的力气大极了任我怎么扭动都不见移动分毫。高峰伏在我的耳边,热烘烘的气息呵痒了我惊恐颤动的耳朵:它是专门为你做的。看。你们多合适。你要为它为这个家服务。你们要相称。
他把我拦腰抱起放在床沿坐好。我回头看了看。突然发现整个屋子就像是遭遇了乾坤大挪移一样,所有的设施都不一样了,这俨然是一个清末古香古色的屋子。
他按住我的肩膀坐下,紧挨着我,身板直挺挺的,很正式。
他扭过头来对我露出齐齐的牙齿:乖。坐好。别动。笑一个。
喀嚓。
女孩儿拎着大箱子推开老屋的门,灰尘在空中洋溢着暗淡的激情。
她把箱子靠在一边,抬头环视一周。门正对着的墙壁正中挂着一张合影。
男人嘴角弯度幅度很大,女人却显然沉寂很多,倒是脚上的鞋子抢了风头。
女孩儿扑通一屁股坐在吱呀作响的老床上。摇曳挥摆的床单下,是一双鞋子。
我说的不是贵州啊··只是主人公有个在贵州支教的朋友罢了···
你没有好好读我的文···
还来质疑我的写实性···
桑心··
这篇是个穿越时空的变态男之恋···
如果没有看懂···很可能是我写失败鸟···
我本来想添加个她妈的情节的。
后来想想那就变成个穿越加捉鬼了。太俗了··
于是放弃··
呜呜···今天好累····
你们谁会按摩哈。咱们互相慰劳一下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