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嬉笑怒骂浮世绘——听茶茶讲那《醉茶志怪》里的另类怪谈

写在这里先提提《醉茶志怪》这本书。
  可能很多人都看过《山海经》《聊斋志异》《阅微草堂笔记》这些著名的志怪笔记小说,作者们以其生花妙笔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又一个奇幻的故事。但醉茶子的这本《醉茶志怪》可能不少人连听都没听过,或者就算看到了,也因为那密密麻麻的拗口的文言文而弃诸案头。
  茶茶是个喜欢猎奇的人,从小就喜欢听大人们讲一些鬼神故事,长大后尤其是喜欢志怪类文言文。当年从图书馆书架上顺手抽出的《醉茶志怪》,一不小心搬回此书,结果一夜躲在被窝里胆战心惊地看到天亮。
  对文言文这东西理解程度,其实取决于读者的脑补水平,茶茶不幸是个脑补严重患者,曾被《聊斋志异》里《尸变》一文吓得到现在不敢再翻聊斋的地步。
  依茶茶个人感觉而言,《醉茶志怪》精彩程度绝对不输于任何其他同类题材的笔记小说。
  茶茶没在天涯发过贴,但因为本着“奇文共欣赏”的心,想着能够以我这半吊子的水平,尽己之力为各位再现这位大师描绘的瑰丽诡谲的奇幻世界。
  茶茶先声明,茶茶平时空闲时间有限,所以更文很慢,但保证不会弃坑。再者,茶茶所讲的每一则故事都是原文里面有的,但是并非是照文翻译,会有一些茶茶脑补内容,如果有哪位是原文控的请绕道,谢谢。
  
  先放上第一则故事——
  
  
  旅店惊魂
    
  祖上有位叫李珏(jue)的先人,字叫做“德珮”,是太仓的州牧(相当于现在的太仓市委书记职位)。
  这里容茶茶稍微插一句:古人其实跟现代人差不多,一个大名,字就相当于我们现代人的小名,都是长辈和同辈之间叫的,至于有些人还有“号”什么的,就差不多像现代文艺小青年起个笔名那样。
  李珏前往上任,离太仓还有百里地时候,天色已晚,李珏不得不停下来到旅馆住一晚。
  旅馆老板非常殷勤、关怀备至,邀请李珏住到偏房。无奈咱这位李少爷大约是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心想:好歹咱是一个堂堂州牧,居然给本大人住这种狭窄的偏房?心里不爽的州牧大人于是自己便搬到了正房的里间住下。
  来到里间,果然就连墙壁也比偏房敞亮多了。屋里摆了一张板床,床四周都用厚厚的布帘子遮了起来。李珏让随身伺候的仆人将床铺收拾妥当,便美滋滋地躺下了。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屋里的蜡烛忽然变暗了。李珏让家仆把灯芯剪去一截调亮烛光,老仆依言照做。虽然烛火还是幽暗不明,李珏倒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躺下去继续睡。刚一闭上眼睛,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脸上一拂而过。李珏顿然感到毛骨悚然,睁开眼睛一看,原本高高在上的天花板忽然近在眼前,几乎贴着鼻子——
  李珏赶紧披着衣服爬起来,抬头一看,天花板又好好的在原来的地方了,好像根本没有移动过一样。
  李珏刚把视线从天花板收回来,又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床前面,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的人跪在地上不停地对着自己磕头。
  李珏虽然被吓得不轻,好在还听过一些这类事情,于是定定神,战战兢兢地开口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那人听到李珏开口问他,似乎是怔了一怔,慢慢地爬到了床底下,再不出来。
  事已至此,李珏也不敢考虑睡觉这回事了,叫上家仆,一手端着蜡烛四下里开始搜查。果然,在床底下,找到了一张席子裹着的尸体。血淋淋的尸体身上有多处严重伤口,嘴巴和鼻子都被棉花塞住了。
  原来在李珏主仆到来之前的一天,有一位卖布的富商投宿到这家旅馆,恰好住在这个房间。旅店的老板贪图布商的钱财而暗杀了他,仓皇之间没有来得及掩埋尸体,就暂时藏到了床底下。
  李珏检验尸体完后,仍旧用席子盖好,放回原处,主仆二人假装没有发觉到尸体一样。第二天,主仆继续赶往赴地就任。
  李珏走马上任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人把旅馆老板抓捕归案,一经审讯便老实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茶茶点评:这件事算是满惊悚的,杀人越货的根源永远是“利”字当道啊~至少也提醒各位看官,记得人在外“财不外露”的道理。
  
  
  茶茶是第一次写文,每个故事标题都是茶茶看完故事之后自己想的标题,茶茶对自己水平没有多少信心,还希望各位多提意见。
  下面放上第二个故事——
  
  偷香窃玉双刀客
  
  太仓有一位富翁,家中有位千金大小姐,生的是美丽又聪明,琴棋诗画无所不精(唉,古人夸女子聪慧必定是少不了这几样吧?话说回来,除了这几样还有什么可说的么?怨念……)。就这么一个宝贝,还这么出类拔萃,富翁夫妻自然对这个女儿是千依百顺、宠爱有加。
  时光如梭,转眼这位小姐转眼到了十五岁待嫁的年纪。
  提起小姐的未婚夫,倒也非寻常人家,还未迎娶过门,便已经斥资为她建造了一座华丽的别墅,将其安置入住,并且派了一个老嬷嬷和一个侍婢照顾小姐的饮食起居。
  
  只是这夫家虽是好心,却不想扔下这么一个青春年少的姑娘家整日呆在偌大个宅子里,连个可以说话交心的对象也没有,不憋出问题才怪呢。
  什么、您说还有一个丫鬟在?
  开什么玩笑——您不想想,让她这么一个饱读诗书、六艺皆精的大小姐和一个能把“一”字认作扁担的村姑谈《高山流水》和诗词歌赋?这和对牛弹琴有什么区别?
  我看弹棉花还差不多。
  
  话题扯回来,却说这一天,咱这位寂寞无聊的大小姐终于忍受不了豪宅里单调枯燥的生活,满腹苦水地跑回娘家准备好好诉一诉苦。
  大小姐这里兴冲冲地进门,却被告知母亲在接见一位化缘的小尼姑。
  这倒奇了——
  家里都知道母亲是出奇的宠爱自己,如今居然为了一位外客,放着她这个许久未曾见面的宝贝女儿不理会,却去陪一个小尼姑?
  大小姐这心里原本就委屈,加上这回,这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想也不想地冲进会客厅——她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家庙里的大菩萨,敢跑她的地盘抢香油钱来了?!
  冲动归冲动,大小姐这多年的教养不是白瞎唬人的,纵然心里不爽,但还是举止翩翩,仪态万方的。
  初见之下,没想到这小尼姑倒是生得十分俊俏。
  大小姐自然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二人见礼之后,大小姐便开始语中带刺地和小尼姑交谈起来。
  小尼姑自然是不曾料到有机会见到这位传说中的大家千金,果真如传闻般明艳动人,心里暗暗欢喜。虽然察觉到对方似乎对自己有敌意,小尼姑倒也不担心,应答之间就不着痕迹地把大小姐夸赞了一番。
  再说这小姐,本是有心找茬,却发现这小尼姑竟然颇懂文墨,而且为人机巧玲珑,加上外貌又着实讨人喜欢,原本心里那点别扭早就抛到爪哇国去了。
  一番交谈下来,二人皆是相逢恨晚,大小姐自然不用说是高兴得不得了。
  小尼姑识得些字,特别会下棋,与大小姐对局,几番下来之后,居然互有输赢。大小姐愈发觉得捡到了宝,对小尼姑更加喜欢,二人越发亲近,结成闺蜜。
  来往的多了,自然也熟悉起来,渐渐地就互相开起玩笑来。一天晚上,两个人靠着枕头躺在床上谈心。老嬷嬷和侍婢忙碌了一天,都已经困顿疲倦而睡下了。小尼姑对大小姐说:“处女也会动情欲吗?”
  接连问了几次,大小姐就是不吭声。小尼姑于是把手伸到大小姐怀中说:“这么好的鸟窝空着,不如让我家的小鸟住进来。”大小姐咯咯笑道:“蠢尼姑,你傻了啊你?你也不过是个空鸟窝,哪里来的小鸟?”小尼姑回答:“我本来就有小鸟。”
  大小姐只当她是在开玩笑,于是顺着问,你的鸟在哪里。尼姑说:“就在这里。”大小姐笑着说:“如果没有,看我不连你的鸟窝一起骂到烂掉。”于是大小姐笑着伸手按到尼姑的下身,果真是一只直立的小鸟在那里。大小姐脸色陡然变了,惊讶不已:“我原以为你是个尼姑,想不到你原来竟是一个和尚么?!”大小姐起身就要逃走。
  小尼姑抱住她,哀求道:“姑娘你不要担心,我其实是双性人。平时和女孩子没什么两样,然而对女的动情就会变成男子,对男子动情就会变成女儿身,一般人是不会知道这其中变化的奥秘的。况且现在是夜深没人知道,有什么好担心呢?”大小姐一来好奇,二来禁不住小尼姑苦苦哀求,于是答应了。
  一番云雨,好事完毕,小尼姑让大小姐检验,果然又恢复成了女儿身。大小姐笑道:“神出鬼没,还真是会挑准时间的好东西啊。”从此二人你来我往,更加亲密无间。
  大小姐的婚期渐渐临近,而大小姐的肚子却渐渐隆起,有了身孕,见无法隐瞒,大小姐于是欺骗父母说是生病造成的。
  没过多久,夫家迎娶完毕。没想到,大小姐婚后三个月后居然生下了一个孩子。
  做丈夫的觉得非常丢脸,要求休妻,大小姐不肯接受,喝毒药自杀死了。
  大小姐的父亲心痛爱女的死,于是将女婿告至公堂。
  再说这审案的官员却是一位糊涂怕麻烦的主儿,凭着经验,也不去细细调查,便将大小姐的丈夫关入大牢,准备将他秋后处斩以抵罪孽。
  结案后半年后,那位官员升迁,新任官员李珏(旅店惊魂一节的主人公)接手所有案件。
  李珏审阅到这桩案件卷宗后,觉得疑点太多,很可能是个冤案。于是找人把富翁抓来问话:“明明是你自家女儿不守妇道失去贞操,为什么你还要反过来控告你的女婿?”
  富翁说:“我女儿一向住在绣楼中,终年不见男子,怎么可能怀孕?如果(女婿)抓到奸夫,我女儿死也是咎由自取,我又敢厚脸皮诬告他?”
  李珏让富翁回去,秘密地找来卖花的老婆婆偷偷地查访,得知以前和大小姐交情最好的有一个小尼姑,然而自从大小姐出事之后,再也不见此人踪迹。
  衙差把小尼姑带到公堂上,检验后,果然是女尼。小尼姑又羞又臊,气愤之下拿话讽刺李珏:“你这样昏庸也配当父母官!哪有两个女人同住就能生孩子的?”
  这句话一说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
  李珏顿时猜到了其中原因,于是笑道:“你的恶劣行迹已经被我识破,还要砌词狡辩不服么?”于是叫官媒牵了只小狗过来舔舐其阴部。片刻之后就看到躲在洞里的虫子出来一般,小尼姑的男性象征于是暴露在人前了。
  小尼姑害怕得脸色都变了,把事实全都招认了,连连磕头求饶。原来他和大小姐私下结交两年之久这件事根本没有人知道。
  最后小尼姑被绳之以法。
  
  茶茶点评:嗯,阴阳人啊,还真方便作案啊。不过,这种人大抵做事情只是凭着本能吧。只是可怜了那位丈夫:“金屋藏娇戴绿帽,休妻不成反坐牢”。如果不是遇到李珏,大概还得被砍头、断绝香火吧。
  这种阴阳人,还真是要断绝所有人的生路呢。
  希望各位看完故事之后能把心得和茶茶分享一下,茶茶也好有动力继续写下去。
  第三个故事放送——
  
  
  关键时刻,选衣服还是信手足?——一个马车夫的悲剧
  
  下面要讲的是一个交友不慎的故事。
  话说晋朝年间,有一位姓苏的马车夫跟随到外地当官的主子前往辽东就职。下面为了表述方便就称他做小苏。
  虽说小苏只是一个小小司机,但因为后备箱里装的货物身价不是一般人可比,身份自然也就比一般马车夫高了那么一个档次,这也可以理解为“同样是轮子,买轮子的人不同,推轮子的人也就高低贵贱起来了。”
  咱们这里说的就是这位小苏在陪伴荣升的主子上任之后,也正式升任为“公务员专用司机”后发生的事。
  这一晚,小苏从主子那里回来后,心里万分不痛快。
  白天驾车时候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擦边相撞,原本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敢和朝廷过不去,不料对方居然是当朝大司马的二姨太的小舅子的叔叔的第四房姨太太的马车。结果不仅弄得主子亲自上门赔礼道歉,还折进去不少钱银。主子心里有气,自然要找人晦气,自己作为司机,自然难逃一顿臭骂。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位姨太太虽然可恨,但的确是美色诱人,天生尤物,完全把自家主子屋里那几个闲花野柳给比下去了。一想到那张让自家主子看得呆傻半天、足以称霸情妇二奶界的脸,小苏一时间竟然痴痴傻笑起来。
  正在小苏犯花痴的功夫,忽听得有丫鬟喊自己名字。
  小苏心里愈发怨念:这大半夜的,又是抽的哪门子风啊这是!
  怨归怨,这脚下却不敢丝毫怠慢,忙地扮起了笑脸:“是,敢问主子又有什么指……”
  小苏不说话了。
  你问为啥?
  当你大半夜看见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对你投怀送抱你也会说不出话的!
  “郎君莫要害怕,妾身乃是狐女,你我今世本有一段情缘,妾身今日特来相见。”眼前的女子身着红艳艳的裙子,上身蓝色披肩,容貌娴静雅致,竟好像大家闺秀一般。但小苏还是清楚,只是像罢了,没有那个大家闺秀会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来。
  小苏心想,既然你肯送上门,身为男人我没道理不吃,管你是狐还是仙。
  这厢里小苏刚欲动手,没想到这狐女倒先推开了:“您如果真的对我有意,那么就请您明天一个人到后面的小楼等我,我自然会去找你。”
  佳人有约,小苏一天都乐呵呵的,搞得主子都不禁暗自感动了一把:咱家小苏那是真的忠心啊,昨天被我骂成那样今天还心态这么好,这得提拔啊!
  晚上吃过晚饭,小苏乐颠颠地奔到小楼等着。半夜狐女果真来了。
  于是二人成就好事。越是近看,小苏越发觉得这狐女当真是闭月羞花,低头含笑的风情,真是旷世难寻这样的美丽佳人,于是对她更加是难舍难分,夜夜流连。
  有半夜巡查的打更老仆人,听到楼里传来男女的调笑声,怀疑小苏背着主子公然将妓女招到家里来了。原本就看不惯小苏的嚣张的老仆二话不说上楼敲门盘问,结果却见到小苏一个人坐在房内。
  老人非常惊讶,立刻就猜到是遇到妖怪了,当即劝他赶紧和那妖物断绝往来。而小苏和狐女正在浓情蜜意的阶段,又怎么会听他的劝告?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小苏的身体和面貌都憔悴不堪。同辈的朋友都劝他注意,一心眷恋着狐女的小苏只是回答:“我没生病,只是太累了而已。”
  没过多久,小苏开始吐血下不了床了,终于也开始害怕了,拉着狐女的手说:“我从前容光焕发,现在就快死了,我家里就我一个儿子,将来谁来养活双亲?希望你能留我一条贱命好返回家乡,我会对你感激不尽的。”说完,眼泪就纷纷落了下来。
  狐女见他这样,于心不忍,于是安慰他说:“我藏有一颗灵丹,明天带给你吃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小苏认识主人同僚手底下的两个仆人A和B,小苏于是把这件事告诉了这两个家伙。听完后,A说:“唉!你惨了,先是吸干了你的精血,现在再加上毒药,这是要你死得更快啊!”吓破胆的小苏哭着问有什么办法。A于是说:“她会隐身,你有什么办法?”小苏老老实实回答:“突然之间碰上的时候,身形是没法隐藏的。”
  A在楼外面系了只铃铛,让小苏牵着铃铛的绳子,绳子移动铃铛就会响。听到声音A和B就会冲进屋来。
  第二天晚上,狐女准时来了。狐女倒了半碗水,从嘴里吐出一粒红色药丸,放入水中溶化后端给苏饮用。小苏心里害怕,连忙拉动绳索,早就等在外面的A和B瞬间飞奔而至。
  狐女惊讶地站起来,问:你们要干什么?!
  B说:“你有什么怨恨,非要杀害我的朋友呢?”
  狐女更加疑惑:“生病本就是经常有的事,治好了就能恢复如初,怎么说我是杀他呢?”
  B见狐女长得美丽,垂涎不已,于是故意抓住狐女衣襟说:“你藏了凶器,不是想杀人又是什么?!”
  狐女反问:“凶器在哪里?”
  B此时已经是色胆包天,居然大言不惭:“你裙子里藏着双剑,我刚才已经摸到了!”B说着伸手就往狐女下身探去,狐女死命抵挡。A乘此间隙将碗中的药汁一饮而尽。
  狐女一见此情形,脸色剧变:“你这回是真的害死我的夫君了!”盛怒之下,狐女伸手用力将B推到地上,然后狐女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小苏看着此情此景,忽然间悔悟,破口大骂两个人狼心狗肺。A和B自觉惭愧走掉了。
  狐女再次出现,握着苏的手痛哭不已:“我一直仗着自己有灵丹妙药,贪图欢乐,最后害你如此狼狈。如果吃了丹药,就可以长命百岁,而且脱去肉体凡胎,我和你自可做得长久夫妻。谁想得到你竟然对我产生猜忌之心,你设下机关,反倒因此送命了。五天后你必死无疑,我为了你也免不了雷霆劫数。怎么办……”
  小苏听了这番话更是悔恨交加,泣不成声。心有不甘的小苏劝说狐女去找二人报此仇。狐女一脸悲哀之色,叹道:“祸是我们咎由自取,现在连性命都保不住了,还提什么报仇呢?”
  小苏愤愤地说:“他吃了丹药成仙,太令人恨得牙根痒痒!”
  “他心术不正,哪里能得道成仙?只不过是多活几年罢了。”说完,狐女悲悲切切哽咽得不能自已。
  五天后,苏死亡,狐女出钱安葬了他,随后消失不见。
  后来,A头发胡须由白转黑,八十岁了还能如壮年一般精力旺盛,拥有少年人的容貌。
  
  茶茶点评:都说“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小苏给我们上了很好的一堂课——手足虽好,如果不属于你,关键时刻就变成了落井下石的黑手;衣服虽鲜,不知道保养,穿多了也还是会烂。嗯,意思差不多就这么多,如果能理解我说的就好了。
  啊,还有一句应该提出来的——“不听老人言”是真的要吃大亏的。
  继续放文章:
  
  昔年黄鹤君记否——小狐狸的眼泪
  
  上面讲了一个倒霉催的小狐女,咱这回讲一个温情的故事。茶茶觉得下面这个小狐狸真是比《夏目友人帐》里的小狐狸还要可爱得多。
  废话少叙,茶茶开讲——
  
  这回的主人公名叫王建屏,晋代人。说起王建屏这个人,别看现在落魄不咋地,往祖上数上几代,那也是朝廷里面响当当人物,所以人家小王就算是在街头要饭,那也是“凤凰落地”,远不是一般芦花鸡可比。
  
  这里要解释一下关于晋代王家,为什么要提这一点?有些人可能不明白,王家这个名号在晋代代表什么。门阀之说自古已有,在晋朝达到了封建时代的最顶峰。所谓门阀之分,就是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名门望族称为“士族”,普通平民出身为“庶族”,两者有着严格的界限。
  打个比方说,如果你是“士族”出生,那么哪怕你穷到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你依然可以安然地鄙视那些连厕所都贴着金砖的“庶族”土豪们。
  你问为啥?回答就是,我也不知道。那时候的人就是这么认为的,就像你不能回答为什么长羽毛翅膀会飞的一定得叫做“鸟类”而不是“鱼类”一样道理。
  晋朝的皇帝姓司马,你如果没听过的话,一定听说过“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句话,没错,那是他家祖先。
  司马昭最大的功劳大概就是生了个争气的儿子司马炎,把他老子司马昭敢想没敢做的事情做了——对皇帝说,皇帝老子轮流做,今年该轮到我们司马家了。
  你猜司马昭为啥敢想不敢做?你说你都脸皮已经厚过太行山了,到这里又装起纯情来了?这其中的原因,正是因为士族之首的王家和谢家的态度,让司马昭不敢做到最后一步。如果说司马昭不顾王谢两家态度一意孤行,那么最后司马家除了是个“弑君犯上”的逆族之外什么都不是。
  司马家夺了曹家天下之后,政治上面临着一种更加尴尬的局面。历史上关于晋代,有句说法叫做“司马王,共天下。”这句话什么意思呢?千万不要以为是司马家的一个王爷想瓜分天下。这句话是说,做皇帝的司马一族和贵族之首的王家共同治理一个天下,而且王家甚至一度差点取代司马氏接掌天下。
  以上,各位应该明白作为晋代王家之后的王建屏身份有多么高贵了吧。
  
  再说咱们出身名门的王建屏,从小跟着祖上搬到了天津。但出身名门并不代表就一定好运,小王从小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没有爹娘疼爱的小贵族是很辛苦的,到了十八岁上,俨然是已经抛弃了先祖们的诗书礼义,和城里一个杂货商合伙鼓捣起了买卖铺子营生。
  杂货铺后面建了五排大屋,王建屏一个人住在楼上,平日里很少人打搅,倒也清静自在。
  又到一年年末,王建屏查点完铺内的生意,回到小楼时已经是夜深人静。深冬严寒,四下里一片静谧,唯有窸窣落雪的声音。
  关上房门,小王将早已用红泥小火炉煨得滚热的陈年好酒取出,借着听雪的情致,独自一人慢慢品啜。
  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次的夜晚,都是在这样的方式下度过的了。
  自从父母离世后,所有的亲戚朋友便也不再登门,所以那时还在跟着私塾老师读着《大学》《中庸》的小建屏,毅然放弃了考取功名这条路,让忠心的老管家变卖了旧宅子,遣散了所有下人后,所剩无多,便与人合伙开了这家杂货铺。
  那时候,所有人都在说,王家走到他这一步,算是彻底败落了。
  回想前程往事,小时候原来结识的那帮子世家子弟如今做官的做官,成家的成家,都已经早就没了来往,唯有自己依旧一事无成百不堪。思及此,王建屏不由叹了一口气。
  忽然听到有人吱呀打开门的声音,王建屏正在惊讶这么晚是谁来拜访自己,就看到房门口的布帘子忽地一动,一个女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但见这女子浑身上下穿着素白的衣裳,面上不曾施得一点脂粉,云鬓虚拢,肌肤胜雪,天生一股浑然天成的淡雅别致,竟似那雪中仙子降临凡尘。
  王建屏看得呆了一呆,想到这种时节与地点,忽然间醒悟,猜到眼前这女子应该是传说中的狐女,顿时一阵毛骨悚然,脸色惨白地说:“在下平时对您并无不敬,今天为什么来找我?”
  原来做生意的人最尊敬仙灵之类,铺子大堂之中经常设有仙灵的供奉牌位,王建屏最为虔诚,拜得比谁都勤快,所以他才会这么说。
  女子也不怕生,找了个位置坐下后,方才道:“你说你尊敬我,谁看到啦?”
  王建屏赶紧解释:“每天早上上香,晚上跪拜,不是尊敬是什么?”
  狐女笑了起来:“真是个傻瓜,我从没见过这样怕老婆的人。”
  王建屏见狐女笑,倒把那害怕之心去了几分,又见狐女取笑自己,大为不解:“我根本连老婆都没娶,你怎么诬赖我怕老婆?”
  狐女笑得更欢,看了眼屋内简朴的布置道:“真是个傻瓜、大傻瓜!为什么不娶呢?”
  王建屏似是被说中了心事,低着头半天没作声。一抬头见狐女正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王建屏顿时面上一红,像是赌气般说道:“我这样一贫如洗的家境,谁肯为我做媒啊!”
  狐女似乎是专门在等这句话一样,眼睛一亮:“我帮你做媒,替你挑一个好媳妇,愿不愿意?”
  王建屏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愿意。”
  狐女说:“麻子脸兔唇,而且还瞎了一只眼睛,如果你愿意,她就可以成为你共首白头的好妻子。”
  王建屏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心想,还以为你是怜我平时虔诚,今天显灵来帮我,却原来是来戏弄我玩来着。王建屏想,若是自己胡乱答应,对方真的弄个瞎眼麻面丑妇给自己,那当真就糟糕了,于是赶紧摆手谢绝:“不行不行!必须要美貌像姐姐你这样的才行。”
  狐女冷笑道:“俗话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也是很困难吗?”
  “我当然不敢痴心妄想,有老话说‘乡下人吃蝗虫,那是飞来的口福’,我自然不敢劳烦姐姐替我操劳婚姻的事。”王建屏说的一脸正气。
  狐女听完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平复情绪道:“你又不是老学究,哪里来的那么多酸腐气?难道是天天住在市井之中,还念念不忘‘之乎者也’吗?实话告诉你,我与你前世有缘,所以特地来成就好事。你要保守秘密,保证不会害你。”说完话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从帘子外提了一只小竹篮,里面盛放了四只食盒,又从篮子里取出水晶壶、白玉杯和象牙筷等等,全都是精致洁净。
  狐女从水晶壶中倒了一杯酒,将白玉杯递给王建屏。王建屏接过酒杯,露出为难之色,犹豫着不敢喝。狐女顿时火冒三丈,劈手夺过杯子:“难道你害怕这是毒酒吗?!”说完端起来喝掉半杯,递给王建屏,眼睛看着他却不说话。
  王建屏见推脱不过,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味道芳香甘冽,满口余香,果然是上好的佳酿,于是放开怀畅饮起来。狐女脸色这时才稍稍转好。
  喝完后,也没看到有人来搬走,杯子盘子都自动消失不见了。接着二人便灭了烛火,一夜风流自不必说。狐女直到天亮才离去,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这样过了两三年,两人恩爱备至。狐女曾经对王建屏说:“你这个人福泽浅薄,但衣食温饱还是可以满足你的。如果你想着想吃的东西,便可以从锅里拿到;想着衣服,也可以从箱子里得到。”王建屏试着按照狐女所说去做,果然应验。
  一天晚上,狐女带来了很多奇珍异味的菜肴美酒,极尽奢侈。骆峰、熊掌、豹胎、鲂腴……很多根本就叫不出名字。王建屏高兴地说:“每天都要见面,为什么突然准备这么丰盛?”狐女也不说话,只是劝王建屏吃东西,自己则是靠着灯火背对着他什么也不吃。
  王建屏察觉有些不对,起身看她,却见狐女愁容满面,珠泪涟涟,看着王建屏欲言又止。王建屏从未见狐女这般为难之相,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狐女只是默默流泪不说话。
  王建屏此时哪里还有心思享受美食,一颗心都被狐女的眼泪搅得七上八下。禁不住再三询问,狐女说:“你我的缘分尽了,这是离别宴。”王建屏一听这话,顿时一阵心痛。
  狐女擦掉眼泪说:“我今天离去,并不是没有相见之日。将来会在苏州相见,我会为你摆脱急困,请你记住这一点莫要忘了。”
  没过多久,月亮即将沉下去,可以听到乡野村落里公鸡啼叫渐渐多了起来。
  离别的时刻还是来了。
  狐女拉着王建屏的手走到门外,眼中泪水盈盈:“我若是再多留几天,今后便永远不能再见了。望你保重,我走了。”说完便如闪电一样消失了。
  王建屏从狐女走后,一直思念着狐女,忧郁成疾,半年后才渐渐恢复。后来果真娶了一个兔唇独眼的妻子,就像狐女说的那样。神仙能够未卜先知,到这里王建屏才相信。
  后来的后来,王建屏到苏州买茉莉花茶遇到强盗,竟然奇迹生还。王建屏回到家后不久就因病去世了。
  至于王建屏究竟是不是遇到了狐仙,已经不知道了。
  
  茶茶点评:本篇的狐女固然可爱,难为王建屏也是个重情之人,小狐女最后的别离委实把我感动了。
  如果说放完下面这个故事还是没人看的话,茶茶准备回去面壁思过:更文一事是否必要。
  
  “独乐乐不若众乐乐”,茶茶本是想着故事讲出来大家一起开心,可是大家都很沉默啊~唉……无比消沉的茶茶随手放上囧文一枚,捂脸墙角种蘑菇去了——
  
  茶茶悲剧了,涯叔警告:“正文文字不能超过7600字”——茶茶泪目:有那么勤奋么?
  
  海棠枝上开杏花——老夫少妻为哪般
  
  这是到现在为止茶茶笑得几次差点写不下去的故事,不废话,直接上桌——
  
  广西信都有个老头,我们姑且就叫他“信都翁”吧。
  信都翁,一个年过七十的老头,年轻时大约也是个游戏花丛的好手。不过就算有一夜七次郎的英雄史,那也是你五十岁之前的事了。你说你一马上就进棺材的人了,还想着死后也能有人给自己唱那首《小寡妇上坟》,硬是娶了个青春貌美的于家闺女做填房——前略,天国的前妻,你那么爱听戏,我一直没忘,就想着给你找了个嗓子赛黄莺的小妞,将来我去找你时,咱俩天天晚上去找她唱曲子给咱俩听,不然就吓死她。
  再说这位未来的小寡妇于氏,正是嫩可以掐出水的葱嫩年纪,那个水灵灵娇滴滴、千般风情万种妩媚,平时真是连镜子都不敢多照一眼,生怕一不小心就爱上镜中的自己,耽误此生倒也不要紧,最怕的是碎了天下男人的梦——罪孽深重哟。
  万万没料想,爹娘会贪财好利将自己嫁给一个老头子,更没想到的是,这位风流了大半辈子的丈夫,在人生垂暮的时候忽然学柏拉图玩起了“精神恋爱”的把戏。结果这弄到最后,每每临场弃甲的信都翁,把自己年轻时候游历花丛建立的那点信用透支了不算,这小媳妇儿也被他折腾得快患上恋爱神精病了。
  有道是“院内花好无人赏,出墙红杏有人摘”。这于氏闺中寂寞,不知不觉间就搭上了村里一个恶少。你若问二人如何相识相恋?请参考《金瓶梅》中潘金莲搭上西门庆的过程描述,其余请自行脑补(脑补过头导致缺氧,恕不予负责)。
  都说“色胆包天”,此话放到这个故事里说当真是恰如其分。这于氏与奸夫相处日久,便指望着能够做长久鸳鸯。不过于氏没潘金莲那种“大义灭亲”的魄力,恶少也没有西门大官人坐享齐人之福的财势,所以这俩人一合计,干脆相约一起私奔算了。
  “私奔”这可是个好东西,好的故事开端无不从此二字开始:未婚私奔,那叫“为爱走天涯”,私奔不成还可以上演一出梁祝化蝶的悲剧继续赚人眼泪;男婚女未嫁,私奔了,那叫“诱拐少女”,女发现负心真相,求死不成,遁入空门,却蕙质兰心,成就一代大师;男未婚女方婚不婚都已经不知道了,私奔的这叫做“鬼迷心窍”,通常女方必定是天生一副狐媚相,天天盘算着吸人精气,修炼成妖,当然最后总是会有一位正义的道人收了这只妖孽;男有妇女有夫者,这类型的通常最不受待见,一般都出现在谜样杀人事件中作为被害人出现,登场两行字不到就死于非命,问题是怎么死都不知道,最后出现位明察秋毫的县令看破所有真相,成就清名。鉴于恶少是否已婚尚未知,所以我这里也不好妄定性质。
  两个人走了十多里路,于氏喊脚痛,走不了了。恶少心想,这于氏毕竟是女流之辈,足不出户,这十几里的路真难为她能忍下来。恶少名声虽不好,但对这于氏倒也算是有情有义,便弯身下来背着这妇人往前走。二人走到一处村庄,准备在庄子里找户人家暂住一晚。
  这村子里头有一家姓邵的人家,住在一座荒废的寺庙旁边。
  有老秀才在这寺庙里办了个私人授课班,仅有的十几个学生都是附近村上的。班上有个小林同学,是邵家的未来的女婿。你知道的,古代人特别讲究这些礼仪规矩,只要还没结婚,那新姑爷在人女方家人眼里就是一路人,连门都不让进。这小林若真是想见未来老婆一面,那是难如登天。所以说,如今女朋友要你陪着逛街的男同胞们就知足吧,想想苦逼的古人们……唉,啥也不说了。
  正好这时候老秀才外出,让学生们自习。你知道的,老师不在的自习室通常会是啥子德性。一帮大小伙子提议喝酒,于是刁难小林说:“你媳妇儿家就在隔壁,你要是能从邵家拿到可以下酒的东西,不论是什么、也不论多少,这顿都我们请客,不然酒钱你就自己出。”
  小林犹豫着不愿意去,众人说,你若是不去,今后也不带你玩了。小林被逼无奈,只有硬着头皮去邵家。
  邵家二老都在田里忙农活,家里只有姑娘小邵一个人在家。小邵见到小林出现在门口惊讶不已:“你怎么来了?”小林就把被众人刁难的事情跟小邵说了。小邵想了想说:“你等我一下。”
  不一会儿小邵回来了,手里还拿了几个咸鸭蛋。将东西递给小林,小邵边嘱咐道:“这样就行了,你快点回去吧。”
  从刚才小林就注意到似乎没有见到邵家父母踪影,如今小邵又这般赶自己离开,想是家中就小邵一个人,怕惹人闲话才如此。不知为何,一向有点呆头呆脑的小林忽然间精明了,觉得真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抱住小邵欲行非礼。
  小邵惊骇不已,连连推挡:“你这是做什么?!我既然已经许配给你,早晚是你的人。我父母马上就回来了,看见了两边都脸上不好看。”
  小林这原本就是有点认死理,怕错过这村之后,想再一亲芳泽就只有等到那遥遥无期的洞房花烛夜了,怎么肯舍得撒手?小邵眼看实在是没办法了,总不能就这样叫这厮坏了名节,暂且先把他哄过去再说吧。
  要说小邵这姑娘,当真比她这个一根筋的未婚夫聪明多了,顺手指了家里一间没人住的空屋子说:“我今天晚上在这里等你,你乘着夜色过来,神不知鬼不觉。”
  要不说小邵聪明呢,这口气里听着,倒是比小林还要真诚,生怕他不来似的。小林这傻孩子信以为真,捡起地上有些磕花了的咸鸭蛋,喜滋滋地回庙里去了。
  邵家二老从田里回来是已经是天色昏暗,门前站了一对少年夫妻,似乎是站了很久。
  邵家老爷子看两人模样有点可怜,于是主动上前询问。
  那少年扶着年轻的妻子,妻子似乎很痛苦,一脸的隐忍。少年口气也有点惨:“我和娘子来本地投亲,奈何亲戚已经搬家了。这天色已晚,我二人又人生地不熟,走了许久才到这个村子,但这村上人家的似乎不太愿意收留我们这样的外客。我吃点苦倒是没什么,只可怜我这娘子第一次出远门,这脚已经肿得不像样了……”
  恶少这话当然是鬼话居多,但于氏也的确是脚痛,故有此一说。恶少的演技还是很不赖的,邵家老爷子看于氏面上痛苦不似作假,也明白这村里人似乎都比较讨厌生人上门,心里开始犹豫起来。
  恶少一看这架势,得——还得加把火:“唉,都是我的错。如果早点打听清楚的话,也不会让娘子带着肚子来奔波受苦……”
  “死老头子,想什么呢!这黑天瞎地的,要人家一家三口喂虎狼么?你做得出这缺德事儿,我老太婆可看不下去了!”
  老爷子一见老婆发火,赶紧解释:“我哪有说要赶人家了?你这也是太心急,我是在考虑待会儿得先把空屋里的杂物收拾一下……二位不必担心,今夜就在我家安心住下。”
  恶少和于氏顿时感谢连连,这是真的感谢,两个人其实都是没吃过苦的人,尤其是恶少,实在没有这般低声下气求过人。但一旦能够有处落脚,自然是无比欣慰。
  二人在邵家空屋安顿下来,主客之间的客气也就不多说。
  再说那只呆头呆脑的小林回到学堂,手里的几只土里土气的咸鸭蛋委实让他扬眉吐气了一回。众人虽有不甘,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群半大孩子喝得那叫一个无法无天,小林因小邵白天的话心里喜不自禁,就比平时多喝了几杯。
  闹腾完了,大家各自鸟兽散,小林却是激动得小心脏砰砰直跳。
  俗话说:“酒壮怂人胆”,这小林其实比怂人也高明不到哪去。乘着醉意,来到邵家。从半路摔了无数次之后,鼻青脸肿的小林终于爬上了那面可憎的土墙头。隐隐从空屋传来的耳语,令小林心中一喜,脚下一滑,“咚”地一头倒栽了下来。
  摔得眼冒金星的小林忍住脑门传来的阵阵发麻的感觉,楞是一个字也不敢吭声。瘸着一只脚,一拐一拐地挪过去,近在眼前,果然房门虚掩着。
  小林心里暗喜,能够换得一夜风流,这腿就算是摔断了也值。踏上台阶,正准备推门而入的当口,忽然听到屋里有人在低声说话。小林心想,咱也听听我这小媳妇儿背着我,心里都在盘算啥呢。于是便忍痛蜷下身子,躲到门口支楞起耳朵头听起来。
  这一偷听不要紧,只把小林那仅剩不多的一点智商瞬间清零了。
  你们这些看客知道屋内那对鸳鸯的货色,所以肯定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小林也知道。这种事情,看现场的刺激程度远比听我在这里胡说八道来得恐怖。小林这孩子唯一比我们苦逼的是,他不知道屋内人的真实身份。
  以为被戴了绿帽子还要被骗看现场版活春宫的小林心中的愤怒借着酒精催动起来,那颗怂人胆顺势就取代了被肾上腺素占领的大脑指挥室。
  有道是“想什么来什么”,小林这里正恨不得将屋里的狗男女千刀万剐而后快,顺手就从台阶摸到一把快刀——也不知道该替小林高兴还是悲哀,这邪了门了!
  宝刀在手,小林瞬间就有种武大郎与武二郎合体附身的感觉,那瘸了一只的脚和脸上遍布的淤青也阻挡不了小林那誓死捍卫天下男人脸面的决心!
  冲进屋内,连那句捉奸必备的经典台词“你们这对狗男女”也省了,小林直奔主题——抄起家伙,用尽腹肌之力就是一阵猛剁——
  不都说么,“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其实你要知道,有时候外行往往比内行更恐怖。就说这小林,估计平时连只鸡都没杀过,今天这杀人的事儿干得那叫一个漂亮:那第一刀下去就是“孤雁落单”;第二刀下去,人家就“亡命鸳鸯”实至名归了。
  咱早就说过,小林这孩子有点天然呆,你且瞧瞧接下来他都干了些啥——
  这里刚演完《水浒》李逵劫法场的好戏,接着就公然叫来老丈人上演一出旷古绝今的男版《秦香莲》:“你看看你养的好闺女,还没进我林家门呢,就先给我找了个兄弟送我顶绿帽子——今后是不是还要来个‘食林家宿娘家’?还是说打算直接开个后宫?做得出这等丑事,也休怪小子我手下不留情面,我已经活斩了那对贱人!”
  少了老婆每晚打雷似的鼾声相伴,这邵老爷子原本正睡舒服呢,就被林家小子大呼小叫地给弄得一肚子火,还没搞清楚怎么一回事就被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早就闻到对方一身酒味,心里有了谱的老爷子心想着:哟,果真是喝点酒就当自己是状元公么——敢数落起老丈人的不是了?你小子跟我面前装大尾巴狼还嫩了点!就你那小样,还杀人?鸡都能把你吓杀了!
  老爷子不紧不慢地答道:“我闺女跟她娘住一个屋,早就睡下了,你倒是杀的谁啊?”
  小林见老头子明显是在敷衍自己,顿时那火就噌噌冒了出来:“呆老头,你到现在还装做没事人,我砍的自然是你家的闺女和那不要脸的奸夫了!”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空屋,老头拿灯往前一照:却不是傍晚在这里借宿的小两口子又是谁!
  原本以为只是小林酒醉胡话,如今却真的在自家发生这样的人命案,老头子这回也是惊得倒退三尺,看见小林张口就骂:“这两个是在我家借住的人,还不知道人家姓什么,你就这样杀了,你自己作死不打紧,何苦带上我邵家全家给你陪葬?!”
  小林见到床上之人真容那一瞬间也傻眼了,原本是要捉奸,理直气壮;如今误打误撞却成了杀人犯了!惊慌懊悔的小林瞬间就想到了一个字——逃!
  哪知邵老爷子早就猜到小林这呆头呆脑的小子心中所想,伸手揪住他衣服就不放:“你小子杀了人就想跑,是要老子一家给你顶罪吗?!你个没天良的小畜生,你有能耐就连你老丈人一块剁了!”
  两人争吵不休,引来四邻左右瞧热闹的,一时间邵家的墙头上站满了看戏的村人,有的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邵老爷子神色惶恐不安,倒把小林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家里这件事给忘了。小林酒早就醒了,知道自己所作所为后,现在吓得四肢发抖,哆哆嗦嗦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自然也忘记了自己最初来邵家的目的。
  邵家老婆子也早就被吵醒了,知道惹来大麻烦后,老婆子怨老爷子自己往家里招灾星。邵老爷子那叫一个火大,当下也不顾了,张口就骂:“你还好意思说!不是你一个劲要带回来么?!现在出事就怪到我头上来了——你当我是什么了,有屎盆子就往我头上栽?!”
  “你说什么!林家这小兔崽子喝点酒就给我造出这么大的业——你没喝酒就想造反么?!是不是你再来把我娘俩也砍了就痛快了?!”邵家老婆在家中称霸多年的地位自然不是随便说说玩儿的。
  这两口子平素基本上很少吵架。原因很简单,实力悬殊,根本就没有可比性。但邵家这位号称“女夜叉”的老婆也是全村里悍妇排行榜的状元,一般人脑子没问题的话都不会去惹她,这也是为什么小林基本上都不敢上邵家门的重要原因之一。
  众人一看夜叉要发神功了,原本都还站在墙头的看客早就进了院子,大家七嘴八舌地劝起架来——废话,别的夫妻吵架那是自己蛋疼,这两口子互相看不顺眼了,全村的活物都想装死了!
  正在大家闹得难解难分之际,天色渐渐发亮,一个老头从外面走了进来。鉴于邵家婆娘的破坏力,众人都将精力放在劝架上,倒没多少人注意到这个干瘪的老头子。老头子进屋仔细看了看二人尸首,大叫一声:“靠,太好了!究竟是那位好心的仙女姐姐替我出的这口恶气啊!我代表本人及天国的前妻谢谢你了啊!”
  老头说完话,就见众人都以看疯子的眼神看着自己。老头轻咳了一声,吐了口痰,振掉因连夜赶路而沾上的一身灰土,嘶哑着喉咙说道:“失礼了,吾乃信都翁是也。此妇乃吾拙荆,吾疏于教,终致败德,幸甚至哉,青天昭昭,毙其于此。”
  老头话说完了,众人却没有一个吭声。
  半晌,还是邵老爷子开口了:“……那个……你说的是啥?”
  信都翁听闻顿时呛得一阵猛咳,半天才双目含泪:“你们难道都没有读过圣贤书的吗?”
  邵老爷子听出对方语气里颇有小瞧之意,顿时来气,伸手拽过小林:“这是我女婿,读的是状元公的书。可他也不知道你说的啥。”
  小林其实听懂了一部分,但鉴于还有众人在场,也不敢将自己那点墨水拿出来现眼,只有装傻。
  “小子,你解释来听听,我倒是说了些啥。”
  小林是打定主意装孙子到底,对老头的话充耳不闻。
  信都翁有点生气,但鉴于大喜在前,这点小事也就不再计较,老老实实地将事实原委用白话说了一遍。
  小林听完暗暗庆幸:幸亏没开口,我还以为他是那少妇的爹呢。
  事情既然弄清楚了,剩下的却叫人为难了。人是小林杀的,不用说下场;邵家人是收留者,人死在他家,偏偏又是杀人凶手的姻亲,这杀人帮凶的罪名恐怕也难以洗清。
  于是这翁婿二人几乎是瞬间不谋而合——
  信都翁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二人,诧异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应该是我谢谢你们,你们这样不是叫我没法做了吗?”
  “求您老人家救救我们!”
  信都翁叹了口气,扶起二人:“你们不必如此,你们是做了我想做而没能做的事情,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让恩人受屈呢?”
  说完信都翁叫下人准备纸笔,重金厚赠作为感谢小林的谢礼。做完这些之后,信都翁自己前往官府自首,承认杀了二人,于是小林得以免脱罪责。
  这是发生在道光戊申年四月的真事。
  
  茶茶点评:整个故事就是一出闹剧,“一树梨花压海棠”,这种事情最后结局总是难免“一枝红杏出墙来”——人老自重!
  想劝邵老爷子一句:那么好的姑娘,就别嫁一个怂人了!
  涯叔一直抽疯不让我发文,茶茶快哭了……
  终于有人回帖了,茶茶激动不已地继续写文去了,好孩子看完记得回帖写写感想,茶茶就此生无憾了~
  
  再送上一篇,今天收工,埋头写文去~
  
  
  不歧视秃子的木匠才是好医生——鲁班救人记
  
  这回咱要讲的是木匠之神鲁班,改行做扁鹊救人的故事。
  未免一些同学对鲁班缺乏了解,我先在讲故事之前小小科普一下。
  鲁班,说到此人,大概就可以联想到一句话:“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没错,鲁班同学就是木匠行业的大神,传说他用木头雕刻人、飞鸟都可以活起来,到了神乎其技的境界。
  我们一般印象里,鲁班既然叫“鲁班”,那肯定是姓鲁名班啦。
  其实不然,鲁班其实姓“公输”,全名是叫做“公输般”或者是叫做“公输子”,因为他是鲁国人,加上“班”和“般”同音,就被人们叫做“鲁班”了。
  下面我们开始继续讲我们本回要说故事。
  
  在某个村庄里,有一户姓袁的人家。这家的男主人,我们暂且叫他小袁,是个十足的酒鬼。大概是酒喝多了遭报应了,生病了。
  哎呀,水米不进,所有的大夫都对小袁的家人下了病危通知书:“准备一下身后事吧”。家里愁云惨淡,那叫一个可怜。
  虽说小袁这个人嗜酒如命,但却娶了个贤惠的老婆小李。自家老公就是一个废柴酒鬼,现在还说挂就挂,要是搁现在,十个有九个都离婚了。
  这小李也是没有办法了,所有的大夫都不肯治了,每天只能求神保佑,但小袁依旧还是一天天憔悴下去。
  就这么着,这一天小李刚刚拜完神,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家里如今为治小袁的病,早就耗光了,现在亲戚都不敢登门了,生怕小李开口借钱。小李心里这么疑惑着,出门一看,一个男人,肩上披着两个布袋子,口袋里面放着斧头锯子,原来是个木匠。
  小李心里那叫一个气呀:咱家男人还没死呢,你就巴巴上门来预订棺材么?!但心里不痛快归心里,小李还是很和气地问对方来做什么。
  男人一脸认真地说:“你的亲戚小冯叫我来给你家那口子瞧病。”
  小李嘴角微微抽搐一下,忍着怒火说:“我丈夫的病已经没治了,请你转告小冯,我老公死后,到时候办丧事还请他多多帮忙。”
  谁知这个男人好像并没有听出小李话里的讽刺,直说想进屋看看病人。小李真是快气死了,憋着一肚子火解释说,屋子里住着重病人不干净,不好委屈招待您这样的贵客。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我这里不欢迎你,你从哪来滚哪去!
  那人见小李不相信自己,只得说出实话:“我会一门雕虫小技,可以治好你家相公。”
  小李不相信:“你能治什么病?”
  男人说:“秃子的病我治不了,其他人的都不算难事。”
  小李一听,这口气不小啊。得,就让他瞧上一瞧,如果治不了,到时候小冯也不好意思推脱不帮忙。
  于是小李一脸喜色地将男人引入屋内。男人看完病之后,拿出一颗红色药丸给小李,让她喂小袁吃下。小李有些犹豫,这万一要是治不好再催命怎么办?
  见小李为难,男人说:“请不要迟疑,救命要紧。”说完要来纸笔写下药方子交给小李,将小李手上的药丸收回放回布袋子,背起布袋子就要走。
  小李追问姓名、家住哪里。男人说:“我现在暂时住在一家客栈,要去前面村子的姓高的商人家里打工,不能再来这里了,你也不必再去找我。这药吃三剂,保证痊愈。”
  说完话,男人出门后就离开了。
  村里面也没有人懂医术的,小李想了半天,找到村里面学堂教书的老秀才范先生,把方子拿给他看了,问有没有什么问题。
  范老头看完笑笑,说:“药是很平常的,吃了既没有什么好处,但也没什么坏处。”
  小李于是回家,出门买药回来煎好后给小袁服下。喝完药后,小袁的肚子里像打雷一样作响,不出一刻钟,居然跑了三次厕所,之后开始觉得饿了,要吃要喝。
  小李先给他做了点汤,没想到居然真的喝下去了。再吃了两次药,病居然就这样好了。
  小袁高兴得很,感慨说:“我这样的际遇真是万幸啊,他的医术真是神奇啊!”于是兴冲冲地奔到小冯家里,拉住小冯的手就不撒开了:
  “对不起小冯,我一直以为你觊觎我媳妇,巴不得我死,没想到你真够义气!兄弟我向你赔个不是。”
  再说这小冯,本来在家里数着日子估计小袁啥时候死呢,忽然就见个大活人活蹦乱跳地拉着自己滔滔不绝,一瞬间还以为遇见鬼了。
  小冯不明就里,一脸茫然地听小袁说完后,冷淡地说:“你在说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小袁一听也傻了,就把事情经过告诉了小冯。小冯听后也都是摸不着头脑,二人各自在肚子里猜测。
  小袁原本好好的兴头,结果居然不是小冯救的自己——也对,那个小王八犊子是巴不得我早死,肯救我才怪!
  小袁告别小冯前往前村的高家拜访。高家正在大兴土木建造房屋,雇佣的工人数不胜数。小袁问高家人,你们雇佣的工人里面有懂医术的木匠吗?所有人都说没有。
  小袁诧异不已,回到家里跟老婆小李报告了所有事情。小李想了想说,要不去旅馆里问一问吧。小袁大病初愈,一整天奔波已经疲倦了,于是决定第二天前往。
  第二天一大早小袁就出发了,到旅馆门口时,店家刚刚开门。老板请小袁入店,小袁坐定后,问道:“你们这店里可有会医术的木匠?”老板说不知道。小袁于是把店内的客人都看了一遍,都不是那个人。走到院子西边有一间静室,里面供奉有鲁班的神像。神像的形貌与那日所见的男人一模一样,小袁于是恍然大悟。跪拜完神像,小袁回到家中,叫上妻子小李一起去跪拜上香。
  由此之后,鲁班显灵之事一传十、十传百,来此焚香祈福的信徒络绎不绝。后来凡是有因为积食致病的,吃了此方子后都没有不显效的。
  不久之后,邻村有一个姓张的秃子也得了这种病,请了人去小袁家讨要方子。刚好小袁外出,他老婆小李在家。小李把方子给了来人,并嘱咐说:“神药方子就这一张,好好收着不要弄丢了。”来人收好方子离开了袁家。
  再说这人得了方子,如获至宝急着去救那张秃子的性命。无奈这七月流火的天气,没到半里地,就把这位热得中暑了,咚地一声倒在了半路上。更要命的是,方圆数里也看不到一个人影。等到被人发现,已经晒得像咸鱼干了。抬到家里,眼珠转了转,一口气没上来,咽了气。闻讯而来的张秃子翻遍咸鱼干浑身上下,顿时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你丫个兔崽子活该变咸鱼干!丫死归死,好歹把药方给我留下啊!
  没过多久,张秃子也死了,大家都说张秃子是因为咸鱼干的死伤心过度了。只有小袁和小李明白,原来鲁班说的治不了秃子的病是有原因的。
  
  茶茶点评:鲁班大神也歧视秃子,茶茶表示:养发护发很重要,关键时候不会被歧视啊!
  @匹马奈几何 2011-12-23 17:11:00
    兄弟我的第一次可就给你了别停机啊,80苦逼和祝鬼为乐都没给。别让我们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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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有人愿意看,茶茶就会更新下去。
  但是也要体谅茶茶,毕竟不是原文照翻译,脑补情节是很伤身的,尤其是对茶茶这种从小作文水平半吊子的人来说更是。
  PS:昨天写《海棠杏花》一文写了差不多一夜,码字码得胳膊都僵了~
  茶茶正在写一个女鬼的千里求爱记,内容过于劲爆,导致茶茶几番笑到不能自已~所以上来冒个泡缓缓神经~稍后尽量贴上来,大家同乐~
  PS:大约她是史上脸皮最厚、行为最囧的女鬼了~
  由于女鬼追爱记这个故事篇幅比较长,茶茶是一个字一个字敲的,所以速度会比较慢,请各位耐心等待,茶茶可以保证内容绝对爆笑!
  哈哈哈~筒子们,茶茶我又回来啦!带着奋战一夜的大工程前来报到!
  
  下面开始放送前面推介的女鬼千里求爱故事——
  
  在这之前,茶茶想向各位道个歉,我要收回前面关于女鬼的不负责任的评价。这个女鬼还是不错的,是茶茶没看完结局就乱下定论——诸位,对不住,请忘记上面两楼茶茶的胡说八道!
  玲珑骰子安红豆——千里追夫记
  
  
  茶茶再次表示歉意,这本书中的每个故事,不看到最后,永远不知道自己会在哪一句被狠狠戳中泪点。
  
  老规矩,故事开讲之前先提一下典故。
  
  青陵台:
  青陵台又名相思树。说的是列国时候,宋王为看采桑女的风姿而修建了一座青陵台。某一日,宋王在青陵台上看到一位风华绝代的美丽少妇——韩凭的妻子何氏,惊为天人。宋王明知对方已嫁人,却还是逼迫韩凭献妻。
  迫于王权的夫妻二人抱头痛哭。失却爱妻的韩凭上吊自杀,得知消息的何氏,在宋王立其为妃的当天,跳城楼殉情。
  恼羞成怒的宋王将二人葬在相隔五里远的地方,可望而不可及。老百姓同情夫妻二人遭遇,在二人各自坟墓上种了一株柳树以示纪念。两株柳树却地下盘根相错,天上枝叶相交,渐渐难以分清彼此,称为“连理枝”,树上时常落有鸳鸯,鸣声哀伤凄凉,此柳树被称作“相思树”。后人看到青陵台便想起韩凭夫妻,即是相思树的传说。
  唐代著名诗人李商隐还写了一首诗《咏青陵台》,纪念二人的爱情:“青陵台畔日光斜,万古贞魂依暮霞。莫许韩凭为蛱蝶,等闲飞上别枝花。”
  
  下面开始本篇的故事。
  
  严恩渥,河北人,后文为表述方便,一般称“严生”,偶尔为强调感情会用全名。
  严生准备北上,半路遇上大雨,只得到附近的一个农舍投宿避雨。
  敲门后,开门的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将严生让进屋说:“我这里房间不多,后院有几间草庐,是我女儿居住的。上个月因为意外离世,灵柩现在还在堂屋里。客人如果不嫌弃,里间可以住下。”
  严生想想再往前就没有住宿的地方了,无奈之下只得答应。
  老头领着严生进入堂屋来。屋里面四处高挂着白布帐子,一具棺材摆放在大堂正中央,一派阴森恐怖。严生强作镇定,进到里面的房间。里间的床具被帐都是光鲜亮丽,屋内的用具也都是精致整洁,实在是一个文雅姑娘的闺房。
  老头杀鸡宰鸭款待了严生,热情得如同初次登老丈人门的新姑爷,倒叫严生原先心里那点别扭显得自己愈发小气起来。就连严生的马儿也体验了一回啥叫“宾至如归”,饲料肥美得连马儿都想卖主求荣了。
  话说这酒菜也摆上了,老天又有意留客,酒过三巡,这很久没有人讲话的老头子就絮叨上了:“我姓刘,你叫我老刘就好。我这一把年纪,活到这个岁数也是够了。我这辈子命中无子,只得了一个闺女,小名叫‘如意’,到了今年也有十九岁了。这丫头像她娘亲,性子聪明通透,尤其是绣的一手好花鸟。我和老婆子宠着她,便不肯将她早早嫁了人,谁曾想前月竟得了痨病撇下我和他娘亲一个人走了……”
  老头子越说越难过,最后竟呜呜咽咽得说不出话来。严生现在年纪尚轻,也体味不了老人这些生死离愁,见老人如此伤心,只得出言好生安慰。
  老头喝完酒,将残羹冷炙收了,红着眼睛劝严生早些休息,便离开了房间。
  老头走后,严生还没有睡意,就在房间里四下转悠。随手捡起梳妆台上的书卷翻开,大多是野史秘闻之类,心里猜想,这大约是如意平时翻看的书籍吧。转头看其他物品,多半是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是窗户上留下的细纱、梳妆盒里用剩的香粉,少女使用过的痕迹宛然在目。严生想到此,不觉心中微微一动,才发觉自己有些想得失神了。
  莲花漏里的水渐渐沉下去,夜色已然很深,严生趴在枕头上还未睡着。
  忽然堂屋突然之间有怪异的动静响了起来,再仔细一听,声音竟然是从摆放在堂中央的棺材里发出的!
  (呃……标题居然偏了……囧死……)
  
  
  
  
  严生正悄悄下床,打算走过去细细听清,房门口有了动静,一个美人居然走了进来。
  灯下看这女子,桃花般的脸蛋泛着红晕,柳眉修长,一双大眼睛宛如秋水盈盈,顾盼间波光流转,自然生得一股美丽无瑕之气。
  女子见严生看自己看得痴痴呆呆,禁不住把那柳眉一竖,俏生生地喝道:“哪里来的狂徒,居然污染别人的床铺!我的锦被绣榻是你这种人能够睡的吗?”
  回过神的严生完全被少女的美丽所吸引,也不管对方究竟是鬼是人,笑眯眯地说:“小姐的香床我早就擦拭打扫干净了,全心全意就等亲爱的你来睡了。我哪敢睡上面,只要能在床边服侍你就好了。”
  少女登时脸上就不好看了,一甩袖子:“‘亲爱的’算是什么叫法?你居然敢叫我作‘亲爱的’?!像你这样的流氓,不如早点宰了,免得祸害人间!”说话间少女就从席子下面抽出一把宝刀,照着严生的喉咙就刺过来了。
  严生发现玩笑开大了,心里那叫一个恨呀——那些小说里,女鬼不都是一个个三言两语调戏调戏就投怀送抱么,尼玛原来都是等在这里坑老子么!
  严生眼见刀刃就到面前了,脑海里顿时如走马灯似的闪过乱七八糟的各种片段,心中暗自饮恨: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不会嘴贱去调戏一个女鬼——我会好好请各法师收了丫的!
  话说严生这厢下意识闭上眼睛就想大吼:记得给我留个死相好看点的POSE啊!这姑娘却将手中的宝刀当啷一声扔在地上,笑着说:“懦夫,这么胆小!我又不是杀手,之所以拿刀砍你,不过是灭一灭你的张狂样罢了。你远道而来奔波疲累,住在这里倒也没什么。为什么第一次见就出言调戏?原来所谓的正人君子,也不过如此。”
  严生惊魂甫定,再见如意已然没有了一开始那样轻松的心情,摆手作揖向如意道歉。
  如意见严生态度认真,脸色才好了起来,笑着说:“像我这样温柔的人,竟然不幸夭折。命比纸薄的我又有谁怜惜呢?”
  严生嘴角抽了抽,心道:温柔你妹、怜惜你妹!心里这么想着,嘴巴却像个特大号的蜜糖罐子:“看到屋里的旧物已经觉得心酸,再见到你这样神仙一样的美丽容貌,我更是心神荡漾。只恨我这样的小子没有福气,没有在你活着的时候遇到你。”
  一听此言,如意的表情顿时犹如俞伯牙遇上钟子期,双目放光:“这个倒也不难。我虽然没有了形体,但魂魄还没散,还可以服侍公子你。如果你肯怜惜,我愿意成为你的小妾。”
  严生一听,顿时面露难色——啥、啥啥——给我当小妾?!你当我是脑子有病、没事喜欢找鬼砍着我玩儿么!
  如意一见严生这苦瓜脸,立马也把脸拉下来了:“我不怕害羞毛遂自荐,本没有恶意。你为什么拒人千里?难道看到屋中物品就浮想联翩的人不是你么?”
  严生瞄了一眼地上的宝刀,小心翼翼地说:“能够娶到你这样的娇妻,人生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只是人鬼有别,不好对别人介绍你的身份。”
  如意说:“没关系,明天请让我和你一起上路,假装是从外地娶的妻子,又有谁知道呢?”严生还是不同意,说自己旅途一来一回事务太多,等回来经过这里再迎娶如意。如意见严生态度坚决,只有答应,出了房门就不见了。
  严生点着蜡烛等天亮。等到天一亮,老头来了,严生把事情经过跟他一讲,求老头跟女儿祷告祷告,饶过自己。老头听完这话惊奇得不得了:“我闺女去世后,从来没有怪事发生。难道真是她的魂魄回来了?”老头兴奋得完全无视了严生眼里的泪花,迈着颤巍巍的步子去向老婆子报告去了。
  老婆子听说后也是涕泪涟涟:“我刚才梦到闺女回来,说严相公要娶她为妻,希望我帮她选个良辰吉日。事情虽然听起来有点荒诞,但是已经死掉的蚕,吐出的丝却还连着,这种心情实在是太可怜了。”说着老婆婆心中大感悲痛,泪如雨下。
  严生看这种情形,心里也是悲伤难过——你们可不要搞错了,严生是替自己难过:被女鬼、还是暴力型女鬼逼婚——尼玛谁摊上这么个事儿,想不哭都难啊!
  严生想想,指望这两个老糊涂是不可能了——他们不把自己绑了和尸体成亲就算不错了,其他还是别想了。
  想了半天,严生也没想出个好办法,倒是那老婆子见他半天没表态,眼泪流得更汹涌澎湃了。
  严生眼见事情愈发脱离自己预期,实在想不到好办法。正巧见外面下了一夜的雨停了,严生当即跟老头辞行。
  老头一听严生要走,当时一愣:“你不是要娶我闺女么?”
  跟你女儿成亲?你女儿死了,你当我也是死的么——严生忍着怒气,实在不想在跟着一家子糊涂虫啰嗦:“多谢您昨夜留宿盛情,小生感激不尽,无奈还有要事在身,耽搁不得。告辞!”
  老头一脸委屈:“可是我闺女……”
  严生终于忍无可忍:“老先生,我是在您府上借宿一晚,并不是卖身给您女儿!再者说了,我自认我这样的小子实在高攀不上您家的才女,望您理解!”
  说完之后严生牵过马缰,无视马儿那不爽的眼神和漫天还没散去的乌云,出得门来。翻身上马,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严生此番真是甩开了鞭子,头也不回地死命赶路,就如同有人追在后面似的。要说这马儿也是被主人今日的暴虐吓到了,四蹄子划拉得都快成水平线了。严生骑着马儿“飞”了五十多里路,突然雷声大作,轰隆之间,暴雨如注。一人一马冒着狂风暴雨往前奔去。
  好不容易视线里出现了屋舍,严生心下大喜,连忙奔将过去。
  近得眼前一看,原来是一家旅馆。严生办好入住手续之后,回到房间。之前向店家讨了只火盆,将湿透了的衣服脱了下来,支在火盆上烘烤。
  湿了的衣服在火焰烘烤下“嗞嗞”地冒着白汽。严生这一次比上次更狼狈,但此刻心里却无比庆幸:总算摆脱那只母夜叉了~开玩笑,要我娶那只暴虐的女鬼?我还没那么重口味好不好?!
  常言道:“乐极生悲”,这严生的高兴劲儿还没维持五分钟,悲剧就来了——
  就听一阵竹帘响动,严生以为是店家小二端饭菜过来的,就头也没回地说:“有劳小哥,放在桌上就好。”
  如意闪身进来,开口道:“是我,如意。”
  如意这一开口不打紧,倒把那严生吓得瞬间魂飞天际,半晌才极不自然地抓起半干的衣服胡乱套上——
  什么,你问严生这种时候为什么不说点什么“男女大防”之类的东西?
  严生倒是想说啊,可面前的这个女鬼,那是一般寻常之辈么?所以说你们都太嫩了!
  都敢公然逼婚的女鬼,会在乎对砧板上的鱼肉少看还是多看一眼么?
  待严生穿好衣服,如意才以一副女王接见愚民的口气(具体情形可参考ZF有关部门工作人员办事时的口吻、神态自行脑补)道:“我自认为长得还不算丑(其实这是女王谦虚客套来着),怎么你就对我这么嫌弃,甚至到了避之不及的程度?这就算了,有必要做到那么绝、让我在我父母面前丢人现眼吗?我特地过来,就是想请教这其中的原因。”
  严生自从如意进来就开始冒冷汗,见如意提起今早之事,昨夜此女凶悍的形象还没从脑海散去,严生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继而开始低头苦想应对之词。
  如意见严生心不在焉,怒道:“原来我说的话你根本连听都不想听么!”
  严生被如意凶恶的口气吓了一跳,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是怕说出来你会不开心,所以……那我就直说了——
  我认为婚姻大事不可以随随便便,必须禀告父母。我回去禀告父母同意之后,所有事情都好办。如果你要我学司马相如和卓文君不经父母同意而私奔苟合,就算死我也不会同意的。”
  
  (吐槽:总感觉严生和如意的立场颠倒得好诡异啊,严生那句“就算死我也不会同意的”,真是喜感十足的小媳妇状~~~抓狂~~~~~)
  
  如意听完这话,似乎是稍微放心了:“钻狗洞爬墙头那种无媒苟合的行为,我也是一向鄙视的。昨天我已经于梦里禀告过我母亲了,你难道没有听说吗?麻烦你准备一顶轿子,我跟随你一起回家,父母和国中的百姓,谁能瞧不起我们?只有一件事需要拜托你,需要等到傍晚才能赶路,白天的太阳光太耀眼,我实在无法承受。”
  
  (吐槽:茶茶已经被如意彪悍的言论吓到了——这厮其实不是女人吧?这般狡辩的功夫……严生,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严生已经快哭了:“等我回去时,我照办就是。”
  如意很开心,也不计较严生那苦汁滴滴的脸,安慰他:“我就在青陵台旁边等你,那里离你家不远,想来也不会让你走得太累。”
  严生无可奈何,只有连连点头说好,如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再说严生这苦逼孩子,办完事之后回到城里已经好几个月了,整天在城里转悠,就是不敢回家。
  人家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传为美谈,他严恩渥倒霉催的,到现在已经不知道在家门口附近转悠过多少回了,也没胆量回去。人家大禹是为了天下安生,他严恩渥丢人现眼,都没办法说——谁能相信他一个大男人会被一女鬼逼婚而吓得不敢回家呢?
  转悠了几个月,身上的盘缠也花的差不多了,痛苦万分的严生终于忍不住跟人说起了自己的烦恼。对方虽然觉得匪夷所思,但还是很同情严生的,给他支了一招办法,严生几乎激动得差点当场给对方跪下。
  严生
  照着对方提点的方法,从城里到城外,放马似的曲曲折折绕了八百个来回。迂回这么多趟应该差不多了吧?严生心下思量,拍马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眼看就要到家了,暮色黄昏中,已经看到了门口的上马的石墩子了,严生眼睛一阵湿润——不容易啊!
  严生正在激动欣喜间,忽然瞄到大路左边站了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霎时间严生就有种想死的冲动。
  你没猜错,站在那里的就是我们那位“温柔”“薄命”的女鬼如意姑娘——你要相信一点,经过这么多事之后,至今能让小严这孩子如此不淡定的,除了此女侠不作他想。
  欲哭无泪的严生拍马过去,就见如意一脸的不高兴,责备严生居然不守信用,害她白等了这么久。
  您老人家要是不想等就回去不就好了么?严生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只是下马,解释说:“我有事耽搁了,原本也想早点赶着回来见你的。越急越事多,最后大病了一场,所以就来得迟了。病一好转,就赶来见你了。”
  这话原也不算错,因为你在么不敢回家,甚至担惊受怕过度,就快得病了,严生心里想,我也不算骗你吧。
  如意看严生的确是一脸憔悴状,似乎是瘦了不少,心里的怒气也就消解了一些。
  严生将如意扶上马,自己牵着马缰,慢慢回到了旅馆。旅馆老板见严生又回来了,笑道:“哟,公子,怎么又回来了?”
  你以为我想么?严生将如意扶进店里,老板多嘴问了一句:“这位莫非是……”
  “你就这么闲么?!”严生现在的心情已经是不能用“糟糕”能形容的了。
  二人一同吃了晚饭,之后就是大眼瞪小眼。
  半晌,如意开口:“休息吧。”
  “好,那你先休息。”如蒙大赦的严生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如意揪住严生的袖子,看着他质问道。
  “去外面。”
  “你不用睡觉?”
  “……”
  “我们是夫妻。”如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很理所当然。
  “所以……?”严生觉得自己心理承受力越来越好了。
  “生同衾,死同穴。”
  那我们俩一个死人一个活人,究竟是要睡被窝,还是睡坟墓?严生很想问出这一句,但是终于还是没够胆。
  “知道了。”
  当严生躺在如意身边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结构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
  不就是一辈子么,谁的老婆还能永远不死啊?我只不过凑巧是在老婆死了之后才相识罢了。大不了就当是我自己已经死了——对、就是这么回事,就当自己死了好了!
  成功催眠自己的严生不再抗拒如意的死缠烂打,甚至觉得自家老婆其实还蛮有主见的(傻孩子,你已经彻底崩坏、破罐子破摔了~~~~)。
  第二天醒过来,严生又忧郁了。
  果然自我催眠功力不够,只能维持一夜么?
  一想到这桩莫名其妙的婚事,严生就恨不得死过去。
  活到这么大,一直规规矩矩就是一个好少年,到现在连一个女孩子的小手都没牵过。第一次学人家调戏女孩子,结果就碰上个大Boss,早知道有这运气,他不如直接去赌钱好了!
  
  还没想到应对之策的严生,迎来了他迄今为止人生最悲惨的一个黄昏。
  找人寻了顶轿子,众人趁着夜色往家里而去,骑在马上的严生忽然间有了一种烈士慷慨赴死的悲壮。
  走了大半夜,天将亮时到了家。如意拜见了小姑和两位嫂嫂,礼仪举止简直就是大家闺秀的典范。
  严生也算是够义气,一进门就帮着她:“如意身体不是很好,怕见光亮,尤其是烈日更是得避开。今后有事情找她的话,还是等到晚上点灯之后再说。”严生的母亲居然就相信了。
  过了半年,夫妻感情居然比一开始好的不是一点点。如意对婆婆极为孝顺,和小姑相处融洽,小姑简直把她当做好姐妹对待,亲昵得不得了。
  两个嫂子自愧不如,由此嫉妒严生,想着把如意害死,在她的酒里下毒,如意喝了完全没事。两个嫂子私下议论:“这个女人行踪实在是太诡异了,不是妖就是鬼。半年了从不回娘家,而且也不见娘家有人来,真是太可疑了!”
  两个女人于是逼着自己丈夫去盘问最小的弟弟,严生抵挡不过,只好把所有实情都招认了。两个嫂子听说之后立马把情况告诉了婆婆,而且添油加醋说如意可能会害了严生。
  严生的母亲非常害怕,就请了法师作法画符,也没有一点效果。
  刚好这时候有一个白胡须、白头发、相貌奇特的老道士捧着一个钵在门口。有人问道士有什么能耐,道士回答说:“能够驱除鬼魅,治疗奇难杂症。”两个嫂子听到,急忙请进家里。
  
  道士在院子里作法,踩着禹步(禹步是道士在祷神仪礼中常用的一种步法动作。传为夏禹所创,故称禹步。因其步法依北斗七星排列的位置而行步转折,宛如踏在罡星斗宿之上,又称“步罡踏斗”)口中念咒,将钵放在地上。旋即就看到如意从屋内奔出来,样子很狼狈,到钵前忽然扑倒在地,化为轻烟消失了。
  严生大感悲痛。道士说:“公子不要担心,鬼妻怎么能够长久?贫道自有好办法。”严生心里有气,不答话。
  道士拿了钵就要走,两个嫂子要给他钱作为答谢。道士不肯接受,对两个嫂子说:“合起来陷害忠良,这种事情是无法欺骗鬼神的。你们好自为之。”出门就走了。
  严生从此整天怏怏不乐。有人给他提亲,他也总是高不成低不就。
  严生的姨母家有个女儿,容貌美丽却患有疯病,在家的时候经常披头散发裸奔,不认识任何人。全家都将她视为祸害,所以到了十五岁了还没有人提亲。
  一天,少女的母亲站在门口,遇到一个老道士,手中托着一只钵往前走,自称能治疗各种疾病。少女的母亲就把自己的苦恼告诉了道士,求他给女儿治病。
  道士说:“治疗疯病不算困难,但你家女儿治好后,要赶紧替她定下亲事,不然的话疾病还是不能消除。”
  少女的母亲说:“之所以迟迟没能嫁出去,正是因为她的疯病。疯病果真能治好,迟点又算什么?”于是将道士带进女儿房间。
  道士用朱笔画符,形状像蚯蚓一样,烧成灰让少女吞下去。再举起钵念咒,朝着少女一挥,有黑烟从钵里出现,绕少女三圈,忽然弥漫进入少女口中后消失不见。
  道士说:“治好了。”辞别少女的母亲离开了。母亲见女儿昏昏沉沉像睡着,不久又开始像刚刚醒来打呵欠,睁开眼睛四下环视,疯病也好像消失了。少女要了热水自己沐浴、整理衣服束起头发,坐在床上绣花,晚上用功看书,比起从前更增添了聪慧。
  严生母亲听说外甥女病好了,来探望,看她举止端庄,竟然一点痴态都没有,非常高兴,替严生求婚。少女的母亲喜欢严生这个女婿,于是就答应了。
  挑选吉日迎接新人进门,贤惠得以前的刘如意没有差别,严生很高兴。
  一天,少女问严生:“你以为我是谁?”
  严生笑着回答:“你是我姨母的女儿,这还用说吗?难不成你的疯病又犯了?”
  少女回答:“不是,我是你的鬼妻刘如意。那个道士是仙人,怜悯我没有罪行,将我的魂魄摄去,放到了这个人的躯壳里,所谓的‘借尸还魂’。那个疯女阳寿当尽,我们两人缘分未断,都是那位真人的法术促成的。今后应该铸造仙人的金像,以报答他的恩情。”
  严生按照如意所说,铸造了道士的小像供奉在屋内,夫妻俩早早晚晚虔诚参拜。
  两个嫂嫂知道原因,害怕如意报复,到婆婆那里说如意话坏,说她是妖孽,添油加醋又很多。婆婆大怒:“够了!我姐姐的女儿也能说是鬼么?她几年前得了疯病,看了多少医生都没有用。刚好有道士替她治好了病,这是确有其事。得人恩惠不忘,铸造小像供奉,于常理来说很正常。怎么能说是妖异!如果说是借尸还魂,这么荒诞的事,有什么证据?”
  二女没词以对,又说:“道士恐怕不是真的神仙,不能盲目信奉。”
  婆婆说:“你姨母请去治病的道士就是你们请来驱鬼的道士,果真是妖道,你们为什么找他?”二人惭愧退下。
  婆婆愈来愈宠爱如意,而两个嫂子动不动就遭到婆婆白眼,妯娌之间怨恨愈加深。
  一天早晨做早饭,两个嫂子在饼里放入砒霜,打算毒死如意。巧的是两个嫂子出门,被小童弄混了,回来后二女各自拿了饼回去喂给自家孩子吃,于是全部毒死了。两个嫂嫂都是悔恨不已,说动丈夫要求分家。
  严生原本是中牟县人,现在移居到黄河南岸广武山南面,买了薄田,盖了草屋,奉养母亲终老。将实情告诉了刘家二老,两家来往就如同老丈人和女婿。求得如意的灵柩,葬在吹台山旁边。
  每逢春秋佳节,夫妻二人一同拜墓,登高远望,悲喜交加。
  
  茶茶点评:看前半部,千里追夫悍如意;阅后半篇,生死痴情刘家女。
  一开始如意的追夫行为,让人笑到流泪,如意消失之后,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悲伤失落。
  也许茶茶也和严生一样,直到失去了才发现,原来如意那种近乎霸道的痴情是会刻骨铭心一生的。
  想起那句话: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忽然间明白了,如意为何会选择青陵台等候严生——相思已入骨,生死永不移。
  《千里追夫记》以上全部放送。
  
  另:茶茶想调查一下:《旅店惊魂》《昔年黄鹤》《千里追夫》这三种不同的篇幅量,各位偏向于哪种?
  
  《醉茶志怪》全书长长短短的故事加起来也有三百六几则,全部写出来对茶茶而言实在是有些没信心。茶茶想根据调查结果挑选故事篇幅合适的来写,毕竟《千里追夫》这种长篇工作量和《鲁班救人》之类麻雀文完全无法相比,如果茶茶花大力气写长篇却不是你们想看的,这对茶茶也是打击。
  
  希望各位能给出宝贵意见,谢谢!
  
  茶茶今天和妈妈通电话了,现在心情很不好。
  
  茶茶不是个孝顺的孩子,经常惹妈妈生气。
  
  茶茶哭了一下午。
  
  天下的父母其实是最爱自己的孩子的,哪怕再别扭的脾气,在他们眼中也是如珍赛宝。
  
  希望各位不要像茶茶这样任性不懂事,好好体谅父母。
  
  放上一个小故事,向妈妈道歉——
  
  
  
   养育之恩大于天——千里走单骑
  
  
  某县一户农民刘老头,家中有两个儿子。
  两个孩子遇上出水痘,大的那个刚刚三岁,小的还在怀中抱着。小儿子夭折,大儿子也生命垂危。刘老头眼见救治没有希望,要把两个孩子都掩埋了。爱子心切的妻子死活不从,再三阻拦。没过多久大儿子也气绝了,于是夫妻将两个孩子一并埋在了村外。
  有一个齐东的姓乐的皮条马鞭的小贩子经过村外,听到坟墓中有小孩子哭声,挖开一看,大儿子居然没死。小贩大声喊住在附近的村民,没有人理他,于是就带着这个孩子回家当做自己的儿子养了。
  小乐的老婆结婚之后一直没生育,见到这个孩子非常欢喜。
  过了几年,儿子长大了,小乐的妻子也生了一个儿子。大儿子学习父亲的生意很勤奋,父子两人共同经营,家中渐渐富裕起来。
  一次弟弟不听话,做兄长的就教育他几句。弟弟不服气,出言顶撞哥哥。哥哥生气了,揍了弟弟,弟弟大叫:“你不是我的哥哥,凭什么敢指责我?!如果我父亲不带你回来,你早就葬身野狗的肚子里了,哪里还有今天?!”
  大儿子觉得弟弟的话很奇怪,就私下里去问父亲。父亲一看隐瞒不住,就把所有实情都告诉了大儿子。
  大儿子痛苦万分,坚决辞别养父母,准备回家乡。夫妻二人极力阻止,他竟然连夜带着干粮逃跑了。
  
  大儿子到了家乡,在村外徘徊。
  有人看到了问他做什么,他说:“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小时后离开家,现在回来找我父亲。”旁人问,你父亲叫什么,大儿子回答不上来。众人于是都取笑他。
  有人观察他的相貌,跟刘老头很像,于是对刘老头开玩笑说:“这孩子容貌很像刘老头你,该不会是你的儿子吧?”刘老头也笑着否认了。
  有多事的人细细问了所有事情始末,大儿子说:“我本来就不是瞎说,而是确实有证据的。”说着取出两件小孩子的衣服,给众人看了一遍。刘老头告诉家里的老婆子,老婆子过来看那小衣服,正是当年埋葬孩子穿的,才明白是自己的儿子。
  
  老头老太太拉着儿子的手悲痛不已,带回家中,如获至宝。老头子家中很有钱却没有儿子,于是给儿子娶了媳妇,又厚谢了乐家,拜对方为义父义母,两家如同亲戚一般。
  我不断绝他人子嗣。老天也不会绝我的子嗣,未必不是被我的恻隐之心所感动。回头想想,抚养教育长大成人——养父的恩情又与亲生父亲有何差别?刘老头的儿子若有良心,应当肝脑涂地以报养父大恩。
  
  茶茶点评:茶茶身边也有过相似的故事,跟家里闹翻天要找亲生父母,结果后来才知道当年亲生父母因为家中太困难而抛弃了他,而且到现在亲生父母家中依然很穷。后来此人乖乖地回到了养父母身边,再也不提寻亲之事。
  但是当初这件事以及之后他的选择,给两家父母带来的伤害,我想是他一辈子都无法赎清的罪孽。
  其实我是不大明白儿子执着于找亲生父母这件事的理由,其实现代也有很多。难道养父母多年的付出竟然比不上所谓的“血缘”二字吗?
  我只觉得寻亲这样的行为伤害了养父母的感情,无论什么理由都不行。
  跟妈妈沟通过后,茶茶决定回去看望妈妈。
  过几天茶茶可能就要回家了,茶茶家里是在乡下,没有接通宽带,所以春节期间更文可能会暂停。
  茶茶没有打算弃楼,就算没法上网也会继续写文。
  茶茶会在这几天尽量多更新一些故事,希望各位理解并支持。
  死亡游戏——生死薄
  
  下面我们讲的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名叫张顺,故事前面可能小惊悚,胆小的同学请绕道。
  
  张顺这个人呢,是云南武定府人。他这个人比较倒霉,赶上盗匪横行无忌,一个人流落至荒郊野外。
  天色渐渐晚了,前面也没有路可走了,害怕被山贼抓住,四下里看了看,实在是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于是张顺心一横,趴到了一堆横七扭八的尸体之中装死。
  天色黑了下来,乌云挡住了月光,四下里一片漆黑,阴风呼号着,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张顺忽然看见高处有灯火光亮,一个官员坐在中间,旁边站着几个负责文案记录的手下。那官员打开手中的册子,开始点名,便只见那些缺胳膊断腿的尸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没过多久名字点完了,尸体们又纷纷倒在地上。
  官员指着张顺问道:“他为什么趴在那里不动?”
  左右的手下回答说:“这个人应当是死在扬州大牢里,不是这桩案子。”
  一阵怪风卷过,所有的景象全都消失了。
  张顺非常害怕,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一直到天亮。山贼经过的时候就像没看见他一样,于是得以幸免于难。
  从此之后,张顺生怕惹上官司,更是绝对不去江南。赶上一年饥荒,粮水难以维生,于是为了讨饭来到都城。
  张顺来到一家官员的宅邸门前,有个老妇人抱着婴儿站在门外。婴儿嚎啕大哭,给他吃糖果,哭得愈厉害。婴儿抬头见到张顺,哭声立即就止住了,而且伸着小手要张顺抱抱。张顺高兴地抱过来,婴儿显得很高兴。张顺准备告辞离开,婴儿又开始嚎啕大哭。有多事的家仆将这件事报告给主子,主子叫张顺来见,一看之下,原来是个乞丐。
  将他的衣服鞋子都换了,便将张顺留在了宅子里,让他服侍小公子。张顺喜出望外,没想到既解决了温饱,还能得到赏钱。向同屋子里的其他人仔细打听之后,才知道这家主人是工部的主管,小公子生来好哭,一哭起来就昼夜不停,凡是仆人老妈子里没有一个合他心意的,这种情况到现在已经持续有五年之久了。
  张顺知道其中缘故后,便对小公子曲意逢迎百般讨好。把这官二代哄得无论是吃饭睡觉,离开张顺一尺地那脸上的忧郁,都足够四姑娘写一辈子还有的找零。
  过了几年,主子调到扬州,不日启程走马上任。张顺这下不乐意了,坚决请辞。
  再说这事情吧,不知咋地就传到了咱这位的忧郁小公子耳朵里,小公子一看:哟,男保姆要罢工啦!于是小公子那骨子里憋屈了这么多年的小文青的细胞瞬间活泛起来了,那整天的忧郁啦、默默流泪啦、食不下咽啦……琼瑶阿姨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在小公子的忧郁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了~
  见不得儿子眼泪的老子之好忍着怒气提出可以加价。这时张顺同学忽然表现出了史无前例的坚决态度——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这下可真把人家当爹的惹毛了:骗了我儿子的感情,现在说走就走?!于是一声令下,皮鞭伺候:“如果你觉得跟阎王爷聊天比陪我儿子有趣,那我也认了!”
  张顺知道无法再瞒下去,于是把当年所见到的事情和盘托出,希望主子能够不要带自己同行。主子听完之后哈哈大笑:“你因为那种怪异的梦就做事畏手畏脚,真是蠢死了!如果你好好奉公守法怎么会进大牢?而且就算你被抓了,凭我现在的地位,想把你弄出来易如反掌,你又有什么可担心呢?”张顺推脱不过,只得随行。
  到扬州后,小公子第一次见到江南的花花世界,自然是乐不可支。可怜的张顺不得不心惊胆战地陪着小公子四处游荡,完全没心思理会兴高采烈的小主子。
  也是合该张顺倒霉,这样恍恍惚惚地陪着小公子,心思却全在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砸到自己头上的牢狱之灾,结果到扬州后第三天,小公子玩得太high,不知怎么的就给掉到长江里去了。捞上来一看,没气了。
  这回张顺是吓得腿都软了。思前想后估计是逃不掉了,于是张顺自己向主子负荆请罪了,哭哭啼啼地把噩耗告诉给主子。
  这个消息把收红包收的手软的主子吓得瞬间魂游天际:大半辈子了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平时哄皇帝老子都没这么用心过!好么,你丫的一句“照看不周”就把我家的香火断了个干净!
  回神之后的老子盛怒难当,叫人把那板子照死里打,打完之后扔进大牢收监。
  可怜张顺这富贵全都是主子一家给的,如今主子翻脸,自然又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牢头见没有油水可捞,便把平日里所受的气都往张顺身上撒,这天天是变着花样儿的折磨他。
  张顺这个人,一来怕死,从上面我们就看得出,二来人家也不是革命之士,没那么硬的骨头,这整日的折磨让他一升斗小民委实承受不了,终于因为气愤不过砸开大牢的锁,结果被理所当然地法办了。
  这时候,我们终于可以叹一句:正是生死定数,最终难逃啊。
  
  茶茶点评:这个故事主角张顺,说实话我没有多少同情他。当初他耍小聪明讨好小主子,大概死都没想到这会成为他后来送命的原因。大约“塞翁失马”道理可以跟着这个通用。
  现代人其实有不少像张顺的,自认为奇货可居,最后却发现是固步自封。
  放个小短篇,跟茶茶小时候听的故事很像,觉得很有哲理。
  
  
  绝世神偷——我家有个小宅仙
  
  商人盛朝京讲起他遇到的经历:
  “我曾经在山西呆过,当时借住在当地一户姓王的富豪家的偏厅。半夜正睡得朦朦胧胧时候,听到细碎繁琐的敲梆子声音。以为是夜里打更的人巡夜,所以也没觉得奇怪。
  不一会儿听到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到了房门口,忽然在堂屋中响起。
  我被惊吓醒了,睁开眼一看,见到一个三四尺高(注:大约一米多一点的样子)的老头子,手里拿着小小的梆子不停地敲着,慢慢地走到屋子角落里,消失不见了。
  大约到了一更天(注:晚上七点到九点)左右,小老头飘忽地从墙角出来,手里的梆子声叮叮作响,慢慢走到门缝,侧着身子通过出去了。
  这一整夜小老头进进出出了五趟,我猜想他大概是按照时辰点行动的。我睡在床上,老头就好像没看见我一样。我也装作没看见,因为他也没有打扰到我,就任由他去了。
  第二天我跟主人家说了这事,才知道那个老头是宅仙,于是我就搬到其他房间去住了。”
  
  宅仙和凡人杂居在红尘,后又给人类看家护院防盗。如果这种说法是真的,那么是谁能支使宅仙去做这种事情呢?曾经见识过家族的兴盛衰败,神宅仙在其中推波助澜,不会显得太多管闲事吗?
  从前我家昌盛的时候,有宅仙帮我家看守仓库,每个米仓上都铺了一层颜色不同的豆子。假如有人偷米,那么动手之后必然会留下明显的作案痕迹。第二天偷米的人自己跪着坦陈所有经过,犯人大多数都是家里的仆人。
  有时候有外面来的盗贼进来,就会在原地转多少遭都无法脱身,等到天亮必定被众人抓住,所有这些都是宅仙的功劳。因此我的高祖伯父惠远公将全部粮仓的粮食都用来接济乡里乡亲。他(惠远公)之所以不贪图这些好处,是怕将来有一天家族衰败的时候可以抵消一些困顿。
  左边的邻居张氏,大年三十煮水饺,沸汤翻滚,张氏喜滋滋地一笊篱下去,就等着饺子出锅了——
  纳尼?!嘛玩意儿没有?!
  张氏以为自己眼睛花了,将笊篱再次从锅里划拉一圈,捞上来一看——依旧空空如也!
  瞬间一声惨叫划破除夕夜空——“有鬼啊!”
  同一时间,我家的锅里的水饺数量比下锅时候多了好几倍,仔细辨认之后居然是张氏正在煮的水饺,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跑到我家的锅里来了!
  像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后来张氏家道中落,就搬到别处去了。
  城里有一姓朱的人家,邻居是卖酱菜的。朱家厨房里盐豉酱豆之类的东西怎么用都用不完,原因就是宅仙总是帮忙从邻居家暗中搬运补充。等到朱家衰败了,食物还没享用就没了,最后损失的比原先得到的好处还要多。
  不明白啊,宅仙究竟为要这么做呢?
  想是天下凡是贪婪敛财的人,最后必定会因为奢侈浪费而消亡。昌盛还是消亡,这选择权在宅仙手里,也在人的手里。一旦沾上一个“贪”字,那么就离贫穷也不远了。
  拿了不是自己的东西,正直的君子都觉得不应该这么做,更不要说借住鬼神的力量追求富贵这种事情了。
  
  茶茶点评:想起小时候,听大人们讲,真金白银是会长脚走路的,一旦发觉主子过分贪婪,就会暗中另投别家,最后原先的主子就会衰败下去。
  现在想想,其实说的就是宅仙吧。
  茶茶的朋友说茶茶写故事结局有些仓促草率。
  茶茶反思了一下,有些长篇故事确实存在这种硬伤,茶茶会尽量避免再犯。
  但茶茶也要提一点的是,志怪笔记小说作者通常在喜欢把结局聊聊数语一笔带过。
  因为通常《醉茶志怪》这类型的故事,作者往往侧重的是猎奇的过程,或者说是某个惊险刺激的瞬间,其余的不过是为了整个故事架构完整性而加上去的。
  当然也可能其他人会有不同见解,但茶茶以为当若此。
  
  以上,茶茶语。
  
  
  天上下雨地上流——雨中奇谈
  
  
  茶茶案语:这篇《怪雨》里讲的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见闻,很多都是茶茶从小就听过的,就简单翻出来给给喜欢猎奇的朋友共赏。
  
  癸酉年七月秋天一个夜里,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京杭运河里数十艘渡船、贩盐船同时沉没。
  一开始时,天空阴暗不明,各家船只赶紧靠岸,用了芦苇席遮盖藏好,船上的人都在船舱里躲避。一只船的席子被狂风吹开,有船夫出来,打算将席子盖好,抬头就看到对面的浪头已经高如山。有个蓝衣的妇人站在水上,用衣襟兜着三四个物什,那东西形状像茄子,深紫颜色,在闪电之中纤毫毕现。
  船夫又惊又怕,惊恐中倒地而亡,此时正是风狂雨急,全船的人无一生还。
  当时邻县有一个好心人,划着船拯救淹在水中的尸体,看到之前那个船夫尸体顺着河水往下游漂去,就将他救上来,一摸胸口,身体还是温热的。半天之后苏醒过来,船夫说了自己见到的景象。原来船夫大约当时一下子背过气去,水并未进入胸腔,因此能够得以存活下来。
  船夫再看河里到处漂着浮尸和破烂的船板,沿河而上,绵延不绝,不由心中大痛。而现在所在的地方,离翻船的地方已经隔了百余里的水路。这个好心人于是资助船夫旅费,让他得以返回故乡。
  有人说那个妇人是鱼精,空口不足为凭,那时候他刚好站在船上亲眼所见,那个妇人绝对是精灵妖怪无疑。
  再说我的一个同乡。他要去河南,途中坐船走黄河水路。看到黄河岸边站着很多人,都互相指着一处看边议论纷纷。于是这个同乡顺着他们指的方向,抬头细细看着天边,从一片乌云中垂下两只脚,有个妇人打着伞站在云上,只露出半身,向着东方飞去。雷电龙火在她身后追赶得很急。眼看就要追上了,那妇人返身用伞格开追兵,龙雷立即闪避开。双方相互僵持了一段时间之后,都消失不见了。
  雨停天气放晴,天上连一片云彩都没有。当时正好是正午,有人说那是飞天夜叉。
  但是夜叉有人偶尔会遇上,从没有像这样在云里被众人看到的情况。
  所以最后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茶茶点评:个人而言,对这类故事是听得多见得少,毕竟一个人能够经历的事情实在是有限,品读别人的经历来丰富自己的人生,读书的乐趣大概就在此。
  再送上一篇让茶茶极度风中凌乱的故事——
  
  
  
  【天上掉下个美人妻,洞里捡只天狐仙——看谁狠过谁】
  
  
  
  恕茶茶严重不厚道剧透一句,看完全文,俺已经不知道究竟主角是谁了!
  
  刘生,河北人,讲故事的人不记得刘生老家具体是哪个县的了。
  刘生在邻县镇上的卖盐铺子打工。相比周围清一色都是农民的邻居们,刘生这好歹算是有个正经职业不是?
  不过这都不重要,对我们这些听故事的人而言,故事才是最根本的。
  
  盐铺子生意这两日出奇地冷清,老板见没有多少顾客上门,就早早关了店门,回家哄老婆去了。
  刘生闲来无事,就一个人在村子里转转,走到村口的时候,刘生看见一个少女,顿时就荡漾了——
  
  其实看到少女本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乡下么,又比不得城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再漂亮的村姑也得抛头露面。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些恶霸抢亲的戏码总是发生在小家碧玉身上——美人没能投到个有钱有势的爹娘,那也只有在人前茶米油盐地讨生活。
  所以刘生下定决心,绝对不娶一个村姑。
  一不小心就又跑题了,诸位也差不多已经习惯茶茶这种离题万里的思维了吧。
  
  刘生惊奇的是,这个女子的扮相:上身穿着书生穿的青衫,下面素净秀雅的白裙子,柔美的五官,发髻高高绾起,头顶上系着毛绒绒的小球,红艳艳地随风轻轻摆动。
  这种打扮绝对不会是农家的少女,但若是大家闺秀,出现在此地却又解释不通。
  刘生暗暗盯着瞧了一阵,见这少女仍旧站在原处,低着头似在想事情。
  
  现在正是正午,路上并没有多少行人。
  刘生在一旁窥伺了半天不见有人来,于是大着胆子上前询问。
  少女见刘生主动搭讪,也丝毫没有腼腆羞怯,娓娓闲谈起来。
  女子谈起自己的身世,神情略显落寞地说:“我从小没有父母,寄住在外婆家。却没想到舅母容不下我,百般刁难折磨我。我正打算找个地方躲避她,只可惜像我这样的没有背景的闺中弱质女流,谁又肯出手相助呢?”
  刘生听完也是唏嘘不已,见少女柔美的脸上写满忧愁,禁不住怜香惜玉之心大起:“我现在打工的盐铺子后面有两间屋子,可以用作藏身之所。白天你可以关上门呆在房里,晚上就和我一起同榻而眠。有一个本村人在我那里做杂役,只要每天晚上撵他回家,我们就不需要担心任何问题了。等我回老家,你跟着我一起就好了。”
  说完这话,刘生有些紧张地瞄了瞄少女脸色,生怕对方反骂自己居心叵测。
  少女突然间冷下脸,默不做声盯着刘生的脸一直看。
  见刘生额上开始冒汗,遂扑哧一笑:“瞧把你吓的——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你本是一番好心,我若是再拒绝就不像话了。那我就先多谢你的好意了。”
  刘生一听顿时心花怒放,急忙将地址以及方向路线告诉少女。
  少女听完后说:“我知道了。”
  
  到了晚上,刘生先将杂役赶了回去,收拾收拾屋子,静坐在床边等待少女。
  不一会儿,少女如约而至,二人就睡在一处。
  灯下细细审视少女,肌肤洁白腻滑如羊脂白玉,刘生大为惊奇,同时心中暗暗庆幸自己居然有此等艳遇。
  
  (茶茶有语:实在搞不懂古人所想,都说古代门风严谨、教条主义,为毛第一次见面就可以公然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和我上床吧”这种放到几千年后的现代还是可以被直接定性为耍流氓的言论啊?!为毛啊!!!
  谁能回答我啊!!!
  就是这种三妻四妾婚姻制度、再加上时不时有这种不花成本的艳遇,导致现代男人如此羡慕古人?还有那个刘生——你知道么,就因为你这种诱拐少女的言论,才让你成为鬼怪故事的主人公啊,自重啊!)
  涯叔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已经数次抽走茶茶的回帖了,现在发上去的也显示不出来。为防止文章顺序出错,茶茶还是过一会儿等稳定些再发后面的续文。
  这样过了两三天,偶尔被杂役撞见,仓促之间刘生窘迫得想死,少女却一脸坦然(刘生你还真是遇到女人智商就为零了么?丫这么淡定,是人类能做到的么?丫就算是一人类,那恐怕也是从业经历超过二十年的妈妈桑的画皮啊)。
  杂役就像没看到少女一样,刘生心里感到奇怪(奇怪你妹!!!),转而想想两三天了也没听少女说渴或是饿,更没见少女出门上厕所。刘生越想越疑惑,把少女叫过来关上门苦苦盘问,少女被问得烦了,才承认说自己是仙女。
  刘生一听,简直乐得忘记自己姓啥了——没想到咱也做了一回董永,捡个神仙老婆么!从此对这少女愈加沉溺,感情也愈加深厚。
  (茶茶插嘴:刘生对自己的判断咋就这么自信呢?还做董永——董永最后可是遭雷劈了,你倒是给自己定个啥下场啊?)
  
  没过多久,刘生生病了。
  古代那时候还没有《劳动法》——其实就算有,你刘生也用不上——没听说过工伤保险还可以报销花柳病费用的!
  老板见刘生这幅病秧子模样,心里暗叫晦气,将刘生铺盖一卷,命其滚蛋回家。
  刘生回到家中,少女也跟着来了,但家里人都没发现。
  刘生借口自己的病需要静养,一个人住一间屋子里。少女每日里相伴在侧,二人整天腻在一起。刘生身体渐渐疲倦不堪,最后连起床都困难了(——你丫怪得了谁啊!)。
  
  
  话分两头,且说刘生有个表兄弟小王,从小时候起就和刘生不对盘。
  若说这原因,倒也很简单。
  刘生从小就属于“三好学生”那种规规矩矩的典范,小王则自打出生起就不知道“上进”二字是圆的还是扁的,没事就喜欢欺负欺负小刘生。刘生到外地工作,其中未必没有讨厌小王的因素。
  再说小王这人,自小就天天被父母拿来和刘家那个书呆子相比,而且自己永远是被贬低到一文不值还要倒贴钱的废渣渣。这比来比去,小王心里也是不平衡:究竟谁才是你们的儿子啊?!
  数年之后,昔日的小霸王已经成功晋升为集游手好闲、贪婪暴虐、赌博等诸多恶棍经典特质于一身的无业游民。
  别说,小王混账归混账,但对刘生的父母却是极为尊敬的,没事就来刘家串串门——尤其是想赌钱却又手头紧张的时候,小王总是会来刘家住上几天。
  当然,小王离开之后没多久,刘家人总会发现家里的某些贵重物件不翼而飞。
  旧恨加上新仇,刘生对小王的厌恶已经到了恨不得换身血液来摆脱与之关系的程度,无奈迫于二老面子而没有撕破脸罢了。
  
  
  偶然一次,有个狐朋狗党邀请小王一同去山道上收过路费。却赶巧这段山道今天行人出奇地少,小王蹲在草丛里脚都麻了,也没见一只苍蝇飞过。
  实在是无聊,小王便偷偷起身开溜,在旷野里百无聊赖地四处游荡起来。
  忽然小王眼尖地看到一个石洞,洞里趴着一只动物,像猫却比猫大很多,一身雪白油亮的皮毛实在是惹人喜爱。
  小王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伸手在那皮毛上摸了摸。那只动物睡得正香,一点没醒。于是小王也不去管还在山里的朋友,喜滋滋地将它抱回家,用了根绳子绑起来。
  小王对它爱不释手,抱着一下一下地给它顺毛。
  那只小动物醒了,开口直接说:“我是天狐,平时事务繁忙,偶尔一回贪恋杯中之物,误被你抓获。赶快放了我,不然的话,对你和我都没好处。”
  本来被怀里的动物突然开口说人话吓了一跳的小王,在听懂对方的话里的意思后,瞬间露出了比眼前这只动物更专业的狡猾笑容:“哦?我听说狐仙本事很大能够弄到很多钱——厚谢我,我就放了你。”
  狐狸被小王的笑容吓得打了个冷战,抖抖皮毛,甩去一身的鸡皮疙瘩:“我不敢随随便便就赐给人福泽,不如我们结成好朋友,你有急事叫我,我立刻出现替你摆平。这就是我能回报你的方式。”
  小王一手将绳子绕在手指上玩,一边剔着牙缝道:“你少来糊弄我!你神出鬼没的,我到哪里去找你?”
  狐狸没想到对方如此难缠,实在是有些头疼,连它这只狐狸都觉得麻烦了:“我喜欢酒,你准备一壶酒,一炷香,对天祷告,我立马就到,绝对不骗你!”
  小王见目的已经达到,颇为恋恋不舍地解开绳子,狐狸转瞬就消失不见了。
  
  第二天,小王摆上酒和香,按照狐狸说的方法祷告。飘飘然从房间降落下一个白胡子老头儿。老头儿振振有点发皱的衣角,问道:“找我什么事?”
  “没事,我就是试试看看灵不灵。”
  老头儿一听此言,登时就怒了:“没事?!我可是在天上供职的,公务繁多,本来就没什么闲时间,你没事找我来,是在瞧不起神明吗?!”说罢一甩大袖子,气冲冲地离开了。
  
  小王想起很久没去刘家了,听说刘呆子又回来,所以有心去捉弄捉弄他。
  到了刘家,却见到刘生憔悴不堪,心下奇怪,就问刘家二老。二老也是一脸愁云惨淡:“大夫都说没治了,已经就等着死了。”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小王想起二老平日对自己颇为不错,心里颇为不忍,于是恳切地说:“我有个拜把兄弟,可以救活刘生。”
  一听这话,刘家人顿时拜倒求其救治,并且打算派车迎接,小王赶紧阻止:“他是天上的神仙,哪里用得着车啊!”说完就吩咐众人准备香案。
  小王举着酒杯参拜祷告,老头儿果然来了。
  将老头儿带到病人的住所,老头说:“容易得很,你们全都得回避,只有我和病人在屋里,那么就可以除掉病患。”
  小王趁众人退去的间隙,拉住老头问:“是什么奇妙法术不能被人看?”
  老头哭笑不得:“没啥,只是怕你胆子小罢了。如果你一定要看,也没什么不行的,只是不要大惊小怪的。”小王连忙答应。
  老头拿了把锋利的宝剑作法,不一会儿屋内开始起风,从飞扬的尘土之上出现一只黑色的蟒蛇,头顶颜色像丹砂,浑身鳞片黑亮如漆,蜿蜒盘旋几乎沾满了整间屋子。
  老头出得门来,跳上屋檐一角,蟒蛇从窗子伸出头,抬头仰看屋檐,似乎十分害怕。
  老头说:“你已经修行了数百年的功力,怎么忽然间动起了凡心?害人又害己,到时候遭到天谴,岂不可惜?我念在你修炼不容易,姑且饶你性命,你赶快回山洞服气修炼原形,以求得正果。如果再惹下尘世,定不会让你再活着!”蟒蛇点点头流下眼泪,驾着风离开了。
  
  老头从屋檐往下看病人,感叹道:“少年人无知,几乎闯下大祸,哪有邂逅相遇而成为佳偶的?”送了病人药后,出门就消失不见了。刘生服下药后,健壮一如从前。
  
  茶茶点评:茶茶很不厚道地表示,俺一开始也被蛇女那身打扮迷惑住了,不过还是觉得刘生这种人极为可笑——半路捡来个神仙妻?真当自己是董永了还!
  PS:茶茶也想得到一只天狐,多可爱的老头儿啊~
  PS的PS:小王和刘生其实感情挺好的吧(头顶锅盖逃走~~~~~)?
  以上,《狐伏妖》全部完毕。刚发完茶茶就发现了一个错别字,真是恨不得撞墙啊——为毛当初不学五笔啊!!
  茶茶很苦恼啊,对古人那些莫名其妙、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诗词当真是无能啊,实在是不晓得要如何翻译是好,尤其是那种涉及很多典故的,茶茶一看到这种就想变鼹鼠,打个洞再也不出来——
  
  一个一个写出来的话,是会死人的啊~~~~~
  
  
  【济富不济贫——白眼狼养成日记】
  
  狐仙的故事说完,咱们再说另一位奇遇的男子。
  
  申仲权,河北的一个文人。
  貌似咱讲到现在,似乎每个主人公没有几个不是倒霉蛋的,这回主人公小申虽然是走狗屎运,但在这之前也是背运到家。
  
  小申这孩子,寒窗苦读数十载,无奈总是落第,名落孙山,终于变得落魄不堪。好在家里有一位表亲小冉同学,现在在边关给一位将军当谋士,于是走投无路的小申决定前往投靠混口饭吃。
  
  要不说“人要倒霉放个屁都砸脚”,等小申千辛万苦跋山涉水赶到关外苦寒之地,人家那位将军升职了,早带着小冉和一帮子兄弟离开这鸟不拉屎的破地方了。
  
  小申真是受打击不小,完全是欲哭无泪了。想再追随大部队而去,无奈原先好不容易凑来的盘缠早就用光了,便是回去都成问题了。
  无奈之下,小申只得找来边关挖人参的老乡,托关系加入了挖人参的队伍。
  老乡四五代都从事挖参的职业却代代穷困潦倒,养活自己都困难。他们给了小申一把长长的铲子,让他跟着大家学着怎么挖。小申受不了这种苦,大家都觉得他是个累赘,但是看他如今这副惨样,都不忍心将他赶走。
  
  一天,小申和伙伴们上山挖参,小申脚程慢,找了一棵松树,坐下靠着树干休息。没过多久,小申忽然发现大家都不见了。
  小申开始着急了,起来边走边找大部队。走到一处所在,山重水复,道路曲折不已。
  此时,小申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好像迷路了。
  
  这时候太阳已经西沉,风呼呼地刮着,十分吓人。小申想着得赶紧找个山洞,否则遇到豺狼虎豹之类就不好了。
  正在犹豫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小申忽然见一个女子,容貌颇为美丽,穿着白鹿皮做的裙子,正慢慢地走到溪边,掬起了溪水喝了起来。
  小申如遇救命稻草一般,欢喜地奔过去,将腰间带着的瓢取下来递给女子。女子倒是很高兴,接过来喝完水后还给小申。
  小申向女子问路,女子露出诧异的的神情:“这山里很少有人居住,前面那座山峰深处是我住的地方。那里没有这样的泉水,所以每次喝水必须到这里来。但是从这里到大路很远很远,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小申把实情告诉了她,求去女子那里借宿一晚。女子不肯答应,转身就要走。
  小申苦苦哀求,终于连眼泪都落下了。
  女子见此情形,实在是无奈何,只得带着他往回走。
  
  转过山坡,横着一座小桥,桥下芦苇丛生,夹杂着虫叫蛙鸣,听起来悲伤凄凉。又走了几里地,出现一座大石桥。桥很长,看不到边,不知道通向哪里,栏杆上的石刻雕纹宛若天成。到了桥的尽头,出现一座山庄。向南面有一面石门,进入里面则是一间干净精致的石室,往里面空间绵延广阔。
  
  女子将小申带到一个房间说:“你先呆在这里,我去给你准备吃的。”说完女子就离开了。
  小申看了一下房间床和桌椅,都是石头做的。石壁上的纹路好像绘画一样,花鸟人物莫不栩栩如生。正在浏览壁画的时候,门外一只老虎气冲冲地奔过去,小申吓得趴在石床上,动也不敢动。
  没过多久,女子回来了,送给小申一样东西,形状如同小孩子的手臂,红润鲜软,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女子说:“吃一点就饱了。剩下的你带回去可以让你发财。”说完女子就离开了。
  小申掰开吃了,味道甜美很快就饱了,于是便将剩下的一半藏入怀中。
  天快亮了,女子来了,给他指点回去的路。
  
  拨开云雾找寻道路,翻山越岭,才到了山外。回头看过去,只见到重山险峰,根本没有可以攀登的路。满心诧异的小申回到了山下,把怀中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看,原来竟是难寻的珍贵山参。
  小申将人参卖了得到一百金,整治了新的行装荣归故里。
  
  
  茶茶点评:私以为小申这人极不厚道。想当初人家在他落魄的时候收留了他,他发达了竟然理所当然地自己一个人衣锦还乡了——这种人渣,鄙视之!
  
  无数的例子证明,如果要帮人,千万不要帮文人,尤其是落魄文人,自古忘恩负义的总是那些饱读圣贤书的酸秀才。
  您真会搞笑——现在女鬼都这么先进,能够上网写文唬人了?
  
  茶茶只是因为我的ID有“茶”字,而《醉茶志怪》的作者也刚好外号“醉茶子”,所以就取此意而已。
  你就当我是卖萌好了~
  @老梅家的猫 2011-12-26 15:38:00
    茶茶,这个自称挺萌啊。你是女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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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何我会给你留下“女鬼”这种印象,你这么说,我可是会哭的啊
  @崇礼社义士 2011-12-26 16:12:00
    没有棺材板、大蝎虎,怎么成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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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兄台可能误会了什么。帖子开头我就已经说的很清楚,我这里写的故事仅限于《醉茶志怪》书里的故事,我并不是自己在电脑前无聊写文哗众取宠,只是因为我自己是个文言文爱好者,觉得这本书很不错,想把故事讲出来给没看过的人分享而已。
  因为全书故事实在是太多,你说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其中的;如果是的话,我自然会写到,如果没有的话,我自然是不可能写。
  
  以上,如果在下拙笔无法满足阁下猎奇之心,茶茶也只能说声抱歉了。
  茶茶有话说:
  
  忽然发现不少朋友对我这帖子有不少误会,茶茶想再次解释一下。
  我这里所写的故事其实都是来源于清朝的李庆辰先生所著的《醉茶志怪》书中内容。
  各位不少人应该看过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白话版本,蒲公妙笔写奇文,知名度太高,各位看过的白话版本少说也不止一两个。
  或许是在下孤陋寡闻,在网上关于《醉茶志怪》的相关文章极少,白话版本更是难得一见。茶茶也是偶然在图书馆遇得此奇书,但书店里却几乎难觅踪迹。
  读完此书,茶茶觉得比起其他志怪名著,醉茶子的这本书实在是被埋没了。文中稀奇古怪的故事,真是嬉笑怒骂间就把世间百态炎凉写尽。
  茶茶希望能有更多人去看这本书,但也明白现代人有耐心看古文言文的已经不多,所以才壮着狗胆开此楼,将书中故事以白话方式写出来,以供同赏。
  茶茶自知拙笔难及大师之万一,但能够让大家了解这位大师的才能及著作,茶茶就此目的达成。
  
  以上。
  当然,我写的故事有很多立场是我自己看原书之后的感想。
  如果各位对此不满,我也可以将原文丝毫不差地翻译出来给你们看,但我觉得那样会显得太过刻板生硬,你们反而会不喜欢。
  就像前面我说过的,朋友说有些故事我写的结局太仓促,而那部分却恰恰是我照着原文翻译出来的,没有加上一点我自己的脑补成分。
  
  朋友印象里,茶茶本人是个比较搞笑的人,所以对描写恐怖之类的故事并不是很擅长。所以我笔下的故事主人公大多数就会显得滑稽可笑,但故事该表达的道理我并没有忘记,都会在文章中提及。
  
  放新故事——
  
   【白手不入公门——阴阳通行】
  
  既然是志怪文,总少不了生死之事。这回我们讲一个阴间审案的故事。
  在说故事之前,我想说的是,其实按照现代人眼光来看,李某真的不能算什么奸刁之人,因为其实造成老殷悲剧的不是李某,而是他自己。主子喜欢能干顺心的奴才本没有错,李某会做事情也是他自己的钻营。只能说老殷这种没有能力却偏偏长了一颗玻璃心的人,悲剧是必然而已。
  
  主人公李某,鉴于此人刁滑奸诈,我们姑且称之为李刁。
  那么,如此奸猾的李刁是做什么的呢?
  李刁其人,本是某个地方土豪的家仆,说的白话一点,就是传说中的“狗腿子”。此人性格狡猾奸诈,说话做事特别会迎合主子的心思,因此很得主子信赖。
  先前有个老仆人老殷,为人老实本分没什么才能。自从主子得到李刁之后,对老殷越看越不顺眼。
  最后终于因为犯了一个令主子无法容忍的错误而被赶出府,服侍主子大半辈子的老殷没想到自己最后会落得如此凄凉下场,心中抑郁不已,不久就去世了。
  老殷被赶走后,李刁越加得到主子欢心,事无巨细都委以重任。
  一天早晨,李刁刚出门口,门口站了两个官差模样的人,一见李刁便用绳子套住他的脖子说:“老殷控告你,你需要当堂对质。”
  李刁一时之间也是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我因为什么事情被告?”
  两个衙役答说不知道,便拉着李刁就走。
  
  
  三个人一起走着,都是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根的背阴处走。每次经过有阳光照耀的巷子口,便感觉像是隔了一条小溪,必须等有人经过时,躲在那人的影子底下才能过去。
  到了城隍祠,李刁终于发觉不对劲,惊慌不已地问衙差:“不是审案么,为什么要来城隍庙?!”衙差有些不耐烦地道:“进去就知道了,罗嗦这么多做什么!”
  进入城隍祠,里面到处是商家店铺,官差众多,居然还有衙门官署。两位衙差将李刁带到一处低矮的房子里,锁上门扬长而去。
  屋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根本无法知道早晨还是傍晚。呆了差不多有两昼夜的光景,李刁早已是饥肠辘辘,满腹愁思,内心焦躁无比。
  忽然有衙役开门说:“今天不审案,暂且放你回去。”李刁出得屋来,找到路回去了。
  到了家门口,李刁忽然心头一震,苏醒过来,原来自己已经死了三天了。
  一开始的时候,李刁被两个衙差抓走,他的肉身倒在主子的门外,口中气若游丝,身子还没冷,主子便叫人将李刁的身体抬回家中放着。
  到现在才醒过来的李刁,整个人精神萎靡像是生病了一样。过了几天刚能下地走路了,又被两个鬼差把魂魄勾走了,过了两天又放了回来。
  李刁自己数了数,短短半年里,五次入阴曹地府,来来去去的路简直都快熟悉到闭着眼睛都不会出错的地步。李刁很是讨厌和害怕这种事情,于是对二位鬼差说:“是赏是罚、是生是死,给个痛快话,这样纠缠不休,实在是受不了。”
  旁边一人笑了起来,说:“你也真是死脑筋,阴间和阳间本来就一样,进衙门哪有空手的道理?”
  李刁恍然大悟,当即爽快地说:“如果能放我回去,小人一定会厚报二位恩情,只求二位兄台高抬贵手。”
  衙差说:“哪有不帮忙的道理?但你也知道,我们替公家办事难免身不由己,会照顾不周。不过推迟几天便可审案。请你回去静候消息,如果有确切消息。我兄弟二人自当上门相请。至于酬劳这种东西,就全听您的意思了。”
  李刁醒来,和妻子商量了一番,去求主子。主子给了他十贯钱,李刁拿去换了冥币和香烛之类焚化了。
  
  
  当天晚上衙差来了,握着李刁的手殷勤得不得了,面上也是笑容可掬,二人扶着李刁到衙门外的偏室坐着。不一会儿,有人背着十串铁钱、白银数十锭放到地上,说:“这是李公子赠送的东西。”那人将东西交给两位衙役后便离开了。
  衙役见物喜不自胜,忙说:“承蒙您如此厚重的礼物,我兄弟二人哪敢不尽心尽力?今天如果不审的话,绝对不再见你。”
  不久就听得衙门口的鼓咚咚咚地响起来,声音好像打雷一样。衙差笑着说:“大人升堂了。”二人带着李刁进入,站在堂下。台阶左边盖着一口黄铜铸的大锅,有炮台那么高,两个壮汉在旁边看守,每当有犯人到了,壮汉就用铁叉将大锅掀起来,将犯人推入锅下面。
  大堂中间有有一个像井一样的深坑,可以看到露出一半的人头,许多的人头聚集在一起摇晃着很是壮观恐怖。
  忽然堂上叫李刁的名字,李刁趴在台阶下面,抬头仰视堂中,黑漆漆的,昏暗得根本看不清东西,只看到上面坐着一个神官,方形脸长胡须,脸色白得像搽了二斤粉,表情卓然却不狰狞,至于衣服帽子的颜色就无法看清了。
  神官问:“你因为什么事杀了老殷?”
  李刁磕头直说自己没有杀人。
  神官命令左右随从拿来生死簿查证。过了一会儿,神官方才说:“就算不是你杀的,但是你煽风点火、讨好主子,罪也应当追究。今天暂且看你以后表现,先放你回去。日后不若速速改正过错,一定定你一个拔舌地狱的苦头尝尝!”
  李刁连连答应。神官又下令将老殷杖责三十,以作为他诬告的惩罚。接着便听到拷打声、老殷的哀号讨饶之声。李刁循着声音偷偷查看,什么都看不到。神官下令释放李刁。
  衙差直接将李刁带下堂,解开身上的锁链,带到原来的偏室里。一群衙役纷纷表示祝贺,各种好话安慰,依依不舍地将李刁送回阳界。
  半路上,李刁又饥又渴,想买点吃喝的东西,衙差连忙阻止他说:“吃了阴间的东西就不能回去了。不然的话,你到这里来,以我们如今的交情,岂有不尽力准备吃的招待你的道理?”
  李刁连连感激不尽。
  到家之后,衙役告辞离开,李刁一下子醒过来了。
  从这之后,李刁健康如从前,长期信佛,尽力行善事。
  
  茶茶点评:对此故事,如标题所言,白手不入公门。不要说是阴间和阳界一样,便是古代和现在,这种传统依旧不变。不论是人还是鬼,只有钱是万能通行绿卡。
  
  
  【Hold住全场的淡定帝——超级神棍秀】
  
  
  这个故事原本我是不打算写进来的,但看完原文,觉得文中的几个主人公委实可爱,忍不住收录,与诸君共赏之。
  
  江西平民中有个家伙,自称是得道宣扬圣义,骑着一匹瘸腿的瘦骡子,衣衫褴褛,随从有数十人,都像乞丐一般。骡子前面两个人扛着黄布旗子,旗子上写着“黄教圣人江西某”这样的字样。
  这伙人到了元城直接去了县衙要求见县令。县衙守卫呵斥让他们离开,不听劝,干脆坐在县衙门口。那人手下的门人用破布黄垫子铺在地上,摆得偏了一点,那人就说:“座位不端正我是不坐的。”门人赶紧把垫子摆正。
  门人进上干粮和干菜,坐正后拱手作了一揖后才开始吃,他的说法是:“虽然我吃的是简陋的汤菜,却必定要像这样供奉天地和斋戒身心。”
  吃完食物后,打了个呵欠,门人请他吸大烟,他一脸正色地说:“你们几个以为我有烟瘾吗?我是没有烟瘾的。”
  这个家伙所说的大都是类似的话,一时间看热闹的人很多。
  有个叫赵晴轩的人幽默而善于辩论,见到了这群家伙,觉得很好笑,问那人说:“从前的圣人都是穿着华丽得如狐貉,现在先生你穿得破烂的像只秃尾巴鹌鹑,为什么呢?”
  那人回答说:“君子虽然穷,但是若是以破衣烂衫和粗茶淡饭为耻,那么就不值得和这样的人交谈了。”
  赵晴轩又问道:“从前的圣人一辆马车都要两匹马拉,而现在先生你仅仅有一头瘦弱的骡子,难道不觉得太寒酸吗?圣人弟子有三千人,而先生你只有这么几个弟子,难道不觉得冷清没落?况且以前贤人贫富各有不同,现在您的门人都是穷困,为什么像子路、原宪那种穷人多、而像子华和子贡那种富贵之人这么少呢?请先生能够赐教。”
  那人端坐不答话。
  有喜欢多事的人把这件事告诉了县令。县令赵公性情耿直,最讨厌这些歪门邪道,听后大怒,下令升堂,叫衙役们把这群家伙拉上大堂,准备大刑伺候。
  谁知那人到了堂上,依旧一副圣人模样,叹口气,说:“上天赐予我诸般美德,区区一个县令又能把我怎么样呢?”说完这句话后再没有其他的话。
  赵公气得当即把邢签扔在堂下,叫人往死里打,师爷连忙出言制止。等到把详细文书呈交上级后,就将这帮家伙赶回原籍了。
  
  茶茶点评:此人如果生在现代,必定是一代装13的帝王!淡定帝的最后那句话把我笑岔气了~
  
  
  【东方神起——活佛异闻录】
  
  有同学可能会说,你怎么总是写这些情情爱爱故事的,也多写两个有点恐怖氛围的故事嘛。
  这里茶茶还是要解释一下,《醉茶志怪》故事浩瀚如烟海,长长短短的故事合起来也有三百六十多个,一天讲一个也够讲上一年的。当年茶茶是用了一通宵,囫囵吞枣地看完了,所以到现在很多故事反而需要重新来看过。
  《醉茶志怪》第一卷多是以人情冷暖类故事居多,第三卷才以恐怖灵异为主,为了赶进度,茶茶也是一边看一边写,所以故事顺序没有多做调整,各位也多多谅解。
  好了,废话不多说(口胡——你自己就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废话好么!),继续八故事。
  
  上回说完一代Hold帝个人魅力秀,这次咱再讲一个和尚的故事,但至于究竟是神棍还是活佛,您看完就自见分晓。
  
  这回故事发生在同治壬戌年间。这一年里,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驾崩,6岁的小皇帝爱新觉罗·载淳即位,国号改成了“同治”。由皇子到帝王这一身份的改变,同时也翻开了整个中华民族带来了悲剧的一页——同一时刻,载淳的生母叶赫那拉氏荣升皇太后,此人即是在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慈禧太后。
  
  其实慈禧的野心在这里就已经昭然若揭了,公然地就把皇帝的年号定为“同治”,虽说是小皇帝年纪小不懂事,但还有这么多的顾命大臣辅佐着,再怎么也不至于需要你一个女流之辈“共同治理”的道理吧。
  当然,事实证明,载淳这个小王八犊子也确实没有他那位先祖玄烨那种魄力与野心就是了。
  扯远了,话说这一年夏天,一个不知道打哪冒出来的疯和尚,坐在城北边的荒野里,一身破破烂烂比乞丐也强不到哪去,一会儿发傻、一会儿抽疯就跟个疯子没两样。
  这里有同学要偷笑了——济公不也这样嘛!
  是不是济公呢,咱接着说:
  这个疯和尚有一只脚瘸的,说他能治奇难杂症。这周围人听着都觉得新鲜,于是就把这事情当笑话传开来了。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不知道怎么地,茶茶却联想到了那句“群魔乱舞”的老话。当时正是瘟疫流行,城中每天死掉的人根本没法计算,街头巷尾到处飘着纸钱冥币,人烟越来越少。巫婆巫师们一天到晚地奔走在城市里做法就任,但患病和死亡的依旧不断。
  有个听过疯和尚传闻的人,因为家里实在穷得请不起巫婆,就抱了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求疯和尚医治。
  疯和尚听完那人的请求后,点点头答应了,那人大喜。和尚也不用针灸药石之类的东西,从地上抓起一撮泥巴,搓成一颗丸子递给他服下。那人也是有了心理准备的,心一横就吞了下去。和尚端了碗水给他喝下,又开始拍打病人的身体,从肩膀顺着一路往下,最后到大腿,这中间过程太过枯燥,我就不一一浪费唇舌描述了。
  病人吃下脏兮兮的泥丸子太过面不改色,让那些周围观看了以为他吃的是灵丹妙药;被那样要命的手法拍打摩挲居然也不吭声,众人更是以为和尚是用了佛法。
  喜欢多事的人越传越神,能让哑巴开口说话、瘸子健步如飞、瞎子重见光明等等,最后传成了他连死人都能救活。于是从那之后,有人提了瓶瓶罐罐来求和尚治病的神水,也有提着篮子、口袋求灵药的。来的人一天比一天多,传话的人也越来越多。男女老少,摩肩接踵,一排排站在路旁就像排队前进的蚂蚁。走路困难的病人,扶着拐杖的有,坐轿子的有,路远的干脆就坐车来的也有。没生病的人也抱着坛坛罐罐来求药保个平安,小心翼翼地捧着如同捧着神仙赏赐的玉液琼浆一样。车辆马匹占满了道路,人群密密麻麻,万张嘴巴喧哗吵闹,数万颗脑袋攒动,乱得如同煮沸的开水。
  
  有富人替和尚搭了十几间棚子,放了几百个坛子,果品珍肴美味供应不断,银钱钞票更是不计其数。挑夫们也不用去找活做了,每天挑几桶水来供人喝。两百多个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聚集起来,听从和尚调遣差使。和尚让他们灌水、搓泥丸,留作备用给来的人。
  地方一向会有消防队,但凡是城里面有火灾发生,就以敲钲作为信号,聚集起来,各自拿了水具器械前往灭火,这是乡里的风俗。这个城里共有十多个消防队,每个队都有几百号人,平时灭火的消防用品都是他们事先准备的。而到现在,这些人全都聚集在这里挑水,往大坛子里灌水,全然不顾火灾的事情。就算有火灾发生,他们也没时间去管了。装水的车子在路上来来往成千上万次,敲锣声、人的说话声相应和,飘舞的旌旗像云锦绸缎一样灿烂夺目。香火烟雾飘散开来,高高地升上青天。到了夜晚,则四野里都是灯火,远近繁多复杂得像天上的繁星。
  装饰着华丽顶棚的彩轿停在路旁,那车里坐的都是显贵人家的妻妾。和尚掀起轿帘向美人撒泥土吐口水,那些美人有的抚摸着脸蛋,一脸心满意足的陶醉,眉开眼笑:“治好了!治好了!”随即下令抬轿打道回府。有的等了半天还没等到和尚来治病的,就听到轿子里女子嘤嘤的哭声,一边哭一边还嘴里说着“我知道错了”,大约是以为活佛是不屑于替低贱的自己看病。
  和尚一不高兴就抱着脑袋团睡在床上,众人立马跪在他面前哀求祷告;高兴了就替病人拍肩摸头一两次,那个病人就觉得是无上荣幸,立马死掉都值了。
  和尚名声身价越来越高,穿得也是华丽奢靡、衣冠楚楚,出行都是有人背着他。到后来几百个人争着跟随他,生怕他那天一不高兴就跑掉了。妇人少女汗流浃背、一大早花了几个小时画的彩妆全都花了也不管了,还是在人群中拼命争着往前挤,伸手去拽和尚的脚,还美其名曰“那是佛脚,摸到可以消灾避祸”。(不知怎么的,茶茶就不厚道地想起了某些狂热的追星族了,愈发觉得根本就是这些人穿越到了现代吧!)不知道是谁先使的力,把和尚的脚上的鞋子给扒下来了。霎时间众女疯狂了,大家一拥而上,争相哄抢,美人们各自拽住一角死不撒手——开玩笑,这可是活佛亲自穿在脚上的啊,那上面可是有活佛的汗味啊~有那倒霉的,出手慢了,没抢到鞋子边就被挤出来,但脸上却是一脸幸福。
  为什么?因为她刚才注意到一件事,众人摸和尚脚的时候,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指甲留的太长,把和尚脚上一块污垢给刮下来了。众人忙于抢鞋子,谁都没有注意那块掉在地上的污垢,此女欣喜不已,蹲下身如获至宝地将污垢捡起,放入丝帕包好揣入怀中,正准备站起来,刚才那群争夺鞋子的女人撞了过来,此女顿时一声惨叫淹没在人海。
  鞋子争夺战的结局是,众女谁也不肯撒手,你拉我拽,鞋子不堪其苦,舍生自爆,碎成几块破布,每个女子都是心满意足地抱着一方碎片回家了。
  说完热情的女粉丝,再说队伍前面男女老弱病残孕——错错错、没有孕也没有残(有活佛在,还说有残障人士,那不是打活佛的脸么?!)几百号人个个手持香烛跪在地上迎接活佛(好么,现在直接叫“活佛”了!)视察。
  走到街头巷尾,一眼看过去,无论是嘴巴在动的、竖起耳朵听的、手舞足蹈比划的、神色紧张惶恐的,只要出现以上任何一种特征的人——不用怀疑,他们肯定是在说神僧的灵验神奇的话题。
  人人都在谈论活佛,大家流传着一句话:“信活佛,得永生”。没有人敢说一句不敬之语,惟恐被活佛听到而加罪。
  城里的有钱人家甚至是省里的领导,也都捏着束香,身穿朝拜的礼服、头戴朝冠,如同参加盛大的典礼仪式一般。
  于是这个地方被叫做“募安寺”,这个地方原本是个荒凉的乱葬岗,坟墓被平掉之后,大约也有几亩地的面积。挖出来的死人骸骨和朽烂的棺材胡乱地堆在路上,人和马踩过来踏过去,都被踩碎了,让人看了不忍心再看。
  人们准备在这里建造寺庙,募集到了无数的钱财,砖头瓦块等建造材料堆积得如同小山。
  一天早上,和尚不知道去了哪里,不知所踪。众人都很失望说:“哎呀,我们的活佛升仙,我们要怎么追随左右啊!”
  过了半年,在牢里找到了他。看到的人很惊讶,问他前因后果。才知道他和土匪强盗争夺钱财打了起来,被人告而被抓了起来。
  于是关于他的灵异说法全都覆灭,依旧像开始时那样衣衫褴褛。
  
  茶茶点评:整个故事看下来,茶茶就只有一种感觉:天王级明星诞生与覆灭。到后面,那种神棍的既视感愈发明显,最后茶茶也忍不住拍案——草泥马!
  @熊牌_棉花糖 2011-12-28 11:57:00
    哈 怎么总觉得和被扣下来的那块污垢有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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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太多了,那个家伙并不是真的活佛,就是个骗子罢了,其实他并没有治好任何人,就是忽悠人罢了。
  @想舞 2011-12-28 12:36:00
    好看~有古文的感觉,古文有时候就是怪怪的。什么都交代的不是很详细,但就是挺好看~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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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起的标题的“东方神起”,本意是讽刺现代某些盲目追星的脑残行为,其实也有“中国有神棍诞生”的意思。
  
  【刀山剑雨死人堂——舍命陪君子】
  
  这故事的标题起得有点玄乎了点,不过也是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啦。
  
  本回故事主角名字叫做张兴,中山人。关这人的背景介绍,茶茶着实很是伤脑筋,实在不知如何组织语言,但有一重点是非介绍不可的:此人家里有不少肥沃的良田。
  诸位千万别看人家是一土里刨食的,就瞧不起他。要知道在中国,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土地那绝对是财富的象征。在中国来说,拥有土地就可以作为人上人支配别人的人生。
  为什么这么说?占有土地的人,往早了说叫“奴隶主”,近一点的叫“地主”;就算搁革命年代那也叫的“土豪”、“富农”;红卫兵横行的岁月这帮人惨了点,叫“阶级敌人”;放到现代,那“房地产大亨”的名头跑也跑不掉。
  
  你还别说,凭着这土地里的收成,一家八口过得衣食无忧不说,这张兴本人也根本就不用工作,每天就是在大都市里这家酒店喝到那家食府。
  就张兴家的这种生活水平,我们这些现代人还真就没几个能做到的——你们有几个敢不工作,天天跑酒楼饭庄里吃喝玩乐的?
  羡慕归羡慕,咱这是要来讲故事的,只是提一提人家的小日子滋润,不注意就扯远了,对不住了各位。
  一天,张兴又到城中酒楼喝酒,无奈那帮子朋友不是要做生意就是要做官,像他这般闲的还真就没几个。一个人喝酒其实是很没意思的,张兴喝到一半忽然没了兴致,起身唤小二结帐。
  出得酒楼来,走了几步身上发汗,那喝下去的酒劲儿就全都涌上来了,张兴就着这七分醉意在街上游荡起来。
  张兴脚底下摇摇晃晃,走得很不稳当。好在这街上倒有不少人认得这位张家的土财主,见他醉醺醺地走过来,大家也都自觉纷纷避让。
  张兴就这样毫无目的晃着,忽然一眼瞧见一位熟人,心下大喜。
  你若问这人是谁?此人姓王,正是张兴从前的同窗好友,二人当年也算得是穿一条裤衩的好兄弟。后来因为张兴无心考取功名,只愿意回家当个二世祖,小王同学却是胸怀大志,想在朝廷一展拳脚,二人自此往来渐渐地少了,甚至连最近两年都没听过他的消息。
  老友重逢,张兴自然是喜不自胜,欢欢喜喜地奔过去打了招呼。小王见到张兴也是高兴异常,居然越说越开心。张兴干脆一把扣住小王的胳膊,半拉半扯地来到街市尽的头一片枣树林,席地而坐聊了起来。二人聊起了在学堂同窗读书时的时光,当年无聊的恶作剧、谁谁背不出文章总是被罚、老夫子的口头禅……二人忆及从前都是感慨不已。渐渐暮色昏黄,细细的新月也升了起来,张兴觉得有些饿了,便邀请小王一起去酒楼喝两杯。小王倒也爽快地答应了。
  等到了酒楼门口,店家已经息灯打烊了,敲门也没有人来应门。
  原来此时已经是三更天了。
  于是张兴提议说,不如去我家喝吧,小王说,也好。到了家中,叫下人准备了酒菜,二人挑灯对饮。正在谈笑间,庄子里的公鸡开始打鸣了。
  小王于是起身告辞,两人好不容易有机会一叙,哪里肯让小王这么快就回去?张兴拉着小王说什么也不撒手。
  小王说:“和你痛饮美酒很快乐,但官府将要审理一桩奇案,我准备去一探究竟,不能再在你这里逗留了。”张兴说,那你带我一起去吧。小王不同意。
  张兴这也是下了死决心,死缠着一定要带上自己,小王无可奈何,只得说:“去也没关系,但是无论你看到什么都不准大惊小怪,不然对我们俩都没好处。”张兴追问为什么,小王说:“实话跟你说,这个地方将会有大变数。今天阎王点査应劫之鬼,这是阴曹地府的大事件。”
  张兴一听,更加想一睹为快。小王说:“你这样缠着我,即刻随我前往,害怕了可别后悔。”
  小王拉着张兴的手走到门口时,张兴被门槛绊倒,小王拉起他一起走。张兴忽然觉得身体轻飘飘得好像一片树叶,飘忽之间到个一个地方,宫殿巍峨,庄重严肃。进入庭院宏伟宽广,地上密密麻麻地排着锋利的刀刃,都如竹笋矗立着,有不少掉进去的人被刀山穿膛破肚,惨状不忍卒视。中间搭了一张木板,仅容一个人通过。张兴害怕想逃,小王拽住他,靠在他的胳膊肘下,屏住气息行走。进入第二道门里,则是手拿斧钺、身披铠甲的士兵重重而立。张兴惊慌害怕,几乎走不了路了,于是夹杂在众人之中,站在大殿的屋檐下。
  没多久就听得堂鼓轰隆,响声如雷霆入耳,身披铠甲手拿兵器的人齐声高吼。
  张兴看见重重随风招展的旌旗之中,一位头戴帝王垂冕身穿彩服的王者从屏风后走出来,朝南正坐,上面下面的人全都一起向他跪拜。
  忽然一个虎头人身的官吏奔出跪献妙计,不久走下堂来宣读君王旨意。便听到外面哭声震天,断头、缺胳膊少腿的一拥而入,全都纷纷站到台阶下。君王将名册阅览了一遍,面有怒色道:“人数还缺不少,怎么就把生死簿拿来了?”说完便将生死簿随手扔到地上,起身退回屏风后面去了。于是下面万千鬼哭狼嚎之声,乱成一锅粥,过了一会儿人群开始纷纷散去。
  张兴准备出去,忽然发现小王不见了,不由失口叫了出来。旁边一个披甲武士听见后,抄起大棒就朝张兴的后背上砸了过来,张兴猛地一下子苏醒了。
  原来自己已经死去了两天了。此时张兴忽然想起来,小王也早在两年以前就已经死了,当时在街上看到,因为酒醉,一时之间就把这个事给忘了。
  醒来之后,正好赶上一群马贼出没此地,动辄就伤了不少村民。第二年发生了捻军的农民起义(清朝的一支农民起义队伍(1852—1868),活动在安徽北部和河南一带,主要领袖有张洛行、赖文光等。曾在太平天国领导下与太平军配合作战。1866年分为东、西两支,最后被清军消灭。),因此死掉的人不计其数。
  此时张兴才明白那位王者说人数还不够,原来是有原因的。
  
  茶茶点评:实在是不知如何说这位张兴,算是幸运?不幸?好像都不是那么简单。经过此事,我想张兴大概也应该对生死之事有点感悟,否则真就白白挨那一棒子了。
  另外,茶茶忽然想插一句:张兴和小王的感情真好啊~
  @薇风女王 2011-12-28 17:06:00
    很喜欢《醉茶志怪》~~~就是古文读着慢,觉得茶茶翻译的很有趣很好啊,请千万别弃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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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茶虽然没有勾践灭吴那种可怕毅力,但说出去的话也不是空气,除非实在是没有人看或者说大家觉得没意思了,不希望茶茶再糟蹋经典,那茶茶会从善如流。
  茶茶也有自己的生活,也会遇到各种烦恼事情或者是不方便上网更文的时候,所以不能保证更新速度会一直如此,但会尽量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为各位放送上最新鲜的奇谈故事。
  胆小退散,待俺放文——
  
  【旅店丢头记——无头县令】
  
  介休县令某君即将走马上任,途径井陉县,天色将晚到旅馆投宿。旅馆老板以客满为理由拒绝某君。
  县令翻开地图,确认了一下,附近方圆数里的确不会再有第二家旅店,若是舍弃这家就只有幕天席地了。
  于是县令的家仆又一次很有耐心地敲开老板的店门,还是老话:“住店。”
  老板很配合地回复了两个字:“客满。”之后“砰”地用力关上门。
  吃了闭门羹的县令并未就此气馁,继续微笑鼓励家仆再接再厉。家仆苦着脸抬手敲门,然后说那两个字——“住店”。
  老板也很不客气地回敬了不变的话:“客满。”抬手关门。
  ……
  当县令的家仆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敲门之后,还不等家奴说话,老板已经不耐烦地开口了:“知道了知道了!怕了你们了——真是的!我的房间让给你家主子住,我回家去睡!”
  家仆顿时几乎要喜极而泣了——再说下去,他真的要撑不住了。
  替主子收拾好之后,家仆便到后院休息了。
  县令关上门,独自一人躺在床上,不知问什么总是有些心神不宁。正在这时候,一个人影推门而入,手持一把锃光的兵刃,直冲床铺而来。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县令惊骇不已,刚要开口,那人用力将县令脑袋砍过来,随后将刀扔在床下,返身迅速离开了。
  县令感觉刀刃划过脖子的时候冰凉如冰,却一点也不痛苦,自己脑袋划然掉在枕头旁边,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明明白白,但嘴巴却说不出话。
  不一会儿出现一个唐巾阔服、酷似土地爷的老人,走到床前,捶胸顿足,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接着就听到窗外有人说:“城隍爷驾到!”老人趴在地上用膝盖前进,将来人迎进来。却见城隍头戴金冠、身着蟒袍,气象不凡,开口责问老人:“你作为一方土地神,负责的是什么,竟然疏忽到这种地步?”
  老人磕头谢罪,屏住呼吸不敢开口。城隍于是挽起蟒袍袖子,将县令的脑袋放到县令肩上,让老人按摩县令伤口处。
  县令开始时觉得脖子处冷入骨髓,渐渐地暖气蒸腾,身子和脑袋居然合起来了。城隍于是起身,叮嘱老人说:“小心看守,不要让歹徒再来。”老人连连答应。
  城隍出去,老人又继续跪着恭送离开。城隍离开后,老人将房间门户封得严严实实,搬了把木椅子靠着门口坐下。
  县令想问其中缘故,苦于发不出声音,半晌昏昏睡着了,也就不知道老人后来做了什么。
  第二天快到中午,店老板奇怪他起得太迟,让县令的仆人叫他,没有人答应,门也牢固打不开。于是只得破窗而入,看到县令昏睡在枕头上,身上鲜血淋淋,床下横放着一把刀,每个人都惊诧不已。
  这时候县令也醒了,详细地说了夜里发生的事。店老板详细询问了行凶者的年龄相貌,才恍悟前天一个本地地头蛇,平素赌博无赖,勒索老板不成功,怀恨在心却误杀了县令。
  县令到井陉县衙自己陈述了案情。井陉县令将地头蛇抓来一审讯,果然不是诬赖他,于是将其法办。
  
  茶茶点评:很好奇,这位县令究竟是何来头,居然连城隍都亲自出马了,说两人私下没关系,鬼都不会信!瞧瞧把人家土地神吓成啥样了!
  茶茶最近看的几个故事都好闷,都是正常的爱情故事,完全满足不了茶茶那颗猎奇的心啊~
  
  老话说“树无皮难活,人不要脸无敌”,如果这鬼要是不要了脸面,那会是什么情形呢?
  本回我们就来见证一下,一个不要脸的人,是如何进化成鬼见鬼愁的无耻之鬼的——
  
  
  【就是不要脸—— 一只烟鬼的进化史】
  
  这一回我们要说的是大烟鬼的事。
  
  
  故事讲之前先提一下文中涉及的典故和背景。
  
  1.我们都知道,封建清王朝最末的那场鸦片战争给中国人留下的历史印记的耻辱感,无论多久都是无法消除的。看过《醉茶志怪》原文的同学知道,原文作者醉茶子老先生就是清代人。
  清代末期鸦片战争前后,那时候基本上烟馆林立,甚至是青楼、酒肆、旅馆之中,到处可以见到吞云吐雾的大烟鬼。一些贵族更是将抽大烟视为一种身份象征,因为一个大烟鬼的鸦片消费对一个普通人家是难以承受的。
  
  竹林七贤和酒的故事:竹林七贤是指魏末晋初的七位名士:阮籍、嵇康、山涛、刘伶、阮咸、向秀、王戎。他们在生活上不拘礼法,清静无为,聚众在竹林喝酒,纵歌。
  
  3.另外再提一个典故“毕吏部盗酒”:
  毕吏部,名叫毕卓,字茂世,新蔡鲖阳(今安徽临泉鲖城)人。
  《晋书·毕卓传》中记载了他一桩趣事:身居掌管官吏任免、升降、调动重要职位的吏部侍郎毕卓,却常常饮酒被废职。这位酒鬼侍郎曾经在夜间喝醉后,盗邻居的酒时被抓住绑在酒坛子旁边,天亮时主人才发现是毕吏部,大惊,解缚谢罪。而他却大笑:“让我闻一夜的酒香,多谢了。”并让其打酒再饮,大醉而归。至今民间仍有“瓮边醉倒毕吏部,马上扶归李太白”的劝酒对联。
  好了,以上就是本篇故事的背景介绍,下面开始进入正题。
  
  徐若玉,山东人。因为意外事件赶赴京城,途经张家口时住在一家旅店。
  本篇故事就是从这里展开。
  
  夜半躺在床上无聊,又担心京城里面的事态发展,徐若玉叫仆人点上烟枪,开始吞云吐雾。
  忽然之间屋内的灯光一下子变得青幽黯淡,正在疑惑时,手中的烟筒却堵住了。徐若玉开口唤来服侍的小厮,示意检查一下烟筒。小厮取出一枚铁签在烟筒内探了探,并无异常。
  但是烟筒堵塞依旧。
  
  徐若玉这人也算是见过不少风浪的人,当即猜到了一些,对天祷告说:“如果幽魂也喜欢这东西的味道,不妨稍微尝尝。我也不是吝啬之人,又何必装神弄鬼?”
  于是徐若玉点燃鸦片后向空中举起,就听到烟筒里飕飕响动,鸦片居然一口气就被什么东西吸了个干净。重复了一遍还是这种情况。
  徐若玉说:“既然是拥有共同爱好,必定是不错的朋友,不如现出原形一起聊聊,也可以解解闷。”
  徐若玉话一说完,当时就看到对面的枕头上卧着一个人。
  那人年纪约有二十多点,面目黧黑,穿着破烂的衣裳,举手对徐若玉作揖答谢,形貌都显得十分恭敬,笑着对徐若玉说:“我叫马君妍,京城人。小的时候我学习术士,但却酷爱抽鸦片烟。家父几番督促责令。我依旧屡教不改,最后父亲被气得抑郁而终。
  服丧期满后,有好多人劝我改学别的,一群人凑钱让我进京应考童子科。到了开考当天,我因为贪图吸烟不肯起床,等到清醒时,已经太阳照亮半个窗户,考场门已经关了。于是一天到晚流连在烟馆,最后金钱花光被赶了出来。无处可去,最后只能寄宿在荒野破庙,帮僧人干活。有一次偷和尚的钱,几乎被和尚们打个半死,乘着间隙夜晚逃跑了,一路乞讨往北。中途烟瘾发作,困顿疲惫就睡在了柳树下,没想到最后会葬身野狗腹中。
  家父在阴曹地府当了六路司吏总管,对我非常痛恨,把我关在小黑屋,其中的烦闷痛苦根本就没法说。后来父亲手底下几个人知道了,竭力劝说父亲,才把我放出了小黑屋。正好赶上阴间考取遗漏人才来填补司吏职缺,父亲就叫我去应考,半路经过这里,闻到空中大烟的味道,不自觉喉咙奇痒难当,所以才来打扰你。”
  
  
  徐若玉顺嘴问了句,考试时间是哪天。
  马君妍很自然地回答说:“就是今天丑时进考场,明天午时出考场。”
  徐若玉看了看天色,惊讶不已:“现在就是丑时了,你怎么不走?”
  “求你再少许赏赐我一点烟膏,我马上就赶紧入场。”
  徐若玉没奈何,又给了他一些。
  没过多久,鸡叫声惊动四野,启明星已经亮了起来。
  徐若玉问他:“天就快亮了,你还要流连在这里么?”
  马君妍闭着眼睛,一脸享受地答道:“我酷爱这个,每吸一口就觉得腋下生风,飘飘然如同上九天登上御座,就算是玉皇大帝的文案官也不屑做,何况是考取阴间官差?即使让我去替补阎王爷职缺我也不去。”
  徐若玉听到这话,登时大怒,声色俱厉喝道:“这东西不是不可以尝,假如文人墨客,浅尝辄止,用来陶冶性情,有什么不可?如果因此丧失产败家,寡廉鲜耻,断不可为!”
  马君妍立即反驳道:“你说错了!我们这一辈都是顺应时运出生的。从前的人好酒贪杯,现在的人嗜好大烟,这是时代命运造成的。若是再过几百年,又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会令人成瘾了。如果古代就有大烟,我想嵇康、阮籍、刘伶、陶潜这些人,必定是沉溺于大烟而无法自拔了。而且必定有人说:‘如果让某个人当鸦片皇帝,一定要封我坐隐乡侯啊’。嗜酒如命的是名士,难道嗜好大烟就不是名士吗?”
  徐若玉真是被这番歪理气得不轻,但还是忍怒答道:“抽自己的大烟已经不是名士了,何况抽别人的大烟还想当名士吗?”
  马君妍一脸得色地说:“毕卓盗酒,不拘小节,古今称赞他。我马君妍简直可以和毕卓并称于世了!”
  
  
  徐若玉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不、应该说是不要脸的鬼,当时那个怒火腾地一下就冒过了头顶,举起老拳打算海扁这个厚颜无耻的渣渣。门外的家仆听到动静,奔进到房间助主子一臂之力。
  见徐若玉主仆动真格儿了,马君妍顿时胆怯了,跪在地上哀求道:“阴间的律法比不得阳世昏乱的律法,凡是报名而没参加考试的,便要抓去地狱砍脚,现在这个时间考试已经耽误了,惩罚是免不了的了,况且父亲也容不下我。磕头请求您大慈大悲,容许我寄宿在床下。从此以后吸大烟是不敢再奢望,只希望能得到您烟斗中的一点点残渣就可以了。”
  徐若玉破口大骂:“你是哪里的饿死鬼,这样子缠着我!小厮过来帮我一起揍这个臭不要脸的!”
  
  正在搏斗的当口,忽然听到帘钩作响,一个牛头厉鬼扛着一柄钢叉闯了进来。见屋内这般混战,牛头鬼大喝道:“都TM别打了!当老子是死的吗!”三人听此声音入耳如同炸雷,方才停了手。
  牛头恶鬼见都老实了,才清了清嗓子,想挽回刚才的失态:“我奉了阎王旨意,搜捕考试缺考的人,抓到刑场行刑。阎王曾说过凡事有例外,患病有意外的都可以免罪,唯独吸大烟、赌博、宿妓嫖娼三种人,绝不赦免。”
  
  
  马君妍听闻此言,当即如同折了角的野兽般惶恐不安,对牛头鬼道:“牛兄请息怒,这里的大烟味道很是不错,何不尝尝?”随即将盘子里的铜盒捧起来献给牛鬼。
  牛鬼露出了个“你很识时务”的赞赏眼神,脸色稍稍缓解了一点。揭开盒盖子一看,已经没有烟膏了,登时大怒,骂道:“无耻狗贼!用别人东西讨好人,却原来又是骗人——今天我发誓非抓了你个混蛋回去不可!!!”
  徐若玉提醒说:“干嘛不直接用叉子叉他?”
  马君妍急忙去取大烟灰,徐若玉眼疾手快,劈手就夺过来摔到地上。马君妍立马趴到地上去舔烟灰,还一边对牛鬼说:“牛兄也来尝尝,味道比刍豆(注:刍豆是一种牛饲料,此处马君妍是把牛鬼当做牛了)好多了!”
  牛鬼大怒骂道:“我虽然是牛头,但吃的是人类的食物,你把我当畜生吗?!”说着手里的钢叉就朝马君妍小腿刺去。被刺中的马君妍当即杀猪般鬼嚎起来。
  徐若玉劝牛鬼不要取他性命,再一看已经死掉了。徐若玉直怪牛鬼下手太狠。牛鬼笑笑说:“没事没事。这混蛋不是真死,是咽喉科所说的‘斗底风’,给他嗅一下烟灰立马就好了。”徐若玉试验了一下,果然马上就苏醒了,于是让牛鬼把他绑了牵回去。牛鬼正在找锁,马君妍立马乘机逃掉了。
  
  徐若玉惊讶不已:“现在怎么办?”
  牛鬼想了一下,说:“这个混蛋狡猾得很,又不怕死。但是应该跑不了多远。你东边的邻居有煮大烟的,他一定会前往依附的。我走了。”于是牛鬼扛起叉子离开了。
  徐若玉叫仆人去东边邻居家打探消息,见到烟膏淋漓满地,问是什么原因,邻居说:“刚才有怪风一旋而过,烟炉子翻倒了,实在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仆人于是向邻居讲述了前后情由。邻居赶紧请法师作法驱赶了三天,屋子里旋风刮个不停,直到地上余下的烟膏全都干了,风才开始平静下来。大约他又去寻找别的地方去了。
    
  茶茶评语:马君妍,这么秀气的名字,配上这么无耻的言行,喜感的确也是空前的。听说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能豁出去的——鸦片果真能使鬼都疯狂~
  @CDTV的Z君 2011-12-29 16:56:00
    挑个错,鲁班是敦煌人,公输班是鲁国人。公输班是战国时候的,鲁班记不到是什么时候的但是要比公输般早,现在经常把他们混为一谈,但是他们确实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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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我也是百度百科的,度娘坑我,我也没辙,茶茶也是好久不翻字典了,放到几年前,我铁定是翻字典查资料。对不住各位了~
  放文之前茶茶说几句:明天周末茶茶就回家了,家里没接通宽带,所以过年期间上网更文一事可能要暂停了。
  
  
  好了,要说的说完了,继续放文——
  
  
  【谁执赤绳为情深——千里姻缘一线牵】
    
  
  季子野,燕南人。父亲季荣,是燕城有名的秀才。
  季子野从小家教很严,加上小季天生聪敏,才思敏捷善写文章,尤其是诗词文章。二十岁的时候进入了国立大学。显贵世家争着想招他为女婿,父亲季荣都没有同意。
  适逢强悍的盗贼入侵,到处是兵甲。本地的土匪乘机浑水摸鱼,白天就杀人,全县的老弱奔相逃窜。
  这季子野虽说是名人,但是逢到这种兵荒马乱的时候,你就是皇帝老子也得吃喝拉撒自理。废话这么多,其实就是想表达一件事——小季家被抢了,而且动手的人还是同村的人。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咋办?
  回答是:没办法。
  被抢光余粮的季家没办法,季荣就带着一家老小到上谷郡避祸去了。
  
  季家选择上谷郡避祸是有道理的。
  原来上谷这里有季家的一户姓朱的表亲,而且这朱家还不是一般地有钱。
  要说这季荣还是人缘不错的,这朱家真是把季荣一家当亲人,季家一家还没到,就已经替季家租好房子,准备了充足的粮食迎接季家人到来。
  季家一家人抵达之后,朱家更是殷勤备至,衣食住行生怕有一点照顾不周。朱家家主更是将季荣请到家中住着,又主动帮忙在村子里成立学堂,每月付给季荣薪水,季荣心里很是感激。
  因着这连番变故,在外留居,仓促之间季子野倒是把那平日里的功课给荒疏了,如今样样还是要仰仗父亲的名气,季子野心中就无比郁闷,每天只有到村外散心排解郁闷心情。
  
  在这村上有一家姓王的裁缝,住在季子野家对门。王裁缝的老婆三十出头年纪,风雅美丽,实在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
  王家有个女儿,小名叫做“柳儿”,美貌程度远远超过她的母亲。
  赶巧柳儿跟着母亲到隔壁家去碾米,一天来回少说也有三次趟,每次都必须要经过季子野家门前。
  这天季子野站在门口,正巧见柳儿拿着把扫帚迎面走过来。
  
  
  季子野其实之前也是听说柳儿的名字,今天也是头一回见到,只见这柳儿一身荆钗布裙,没有任何华丽的装饰,一头青丝绾成高高的发髻,眉飞入鬓,骨骼清隽秀雅。
  季子野作为一介高等学府的高材生,也不是没见过美人,各家千金闺秀也有不少对他表示倾慕之意的。只是不知为何,季子野总觉得那些女子都精致得千篇一律,如同雕工奇巧的美玉,虽价值不菲,却少了股天然的灵动之气。
  柳儿这素面朝天的清丽姿容和毫不矫揉造作的性格倒是让看厌了一个个精雕玉砌、涂脂抹粉的世家千金们惺惺作态的季子野眼前一亮,心中不禁微微一荡,视线也不由自主跟着柳儿移动。
  直到柳儿身影消失在隔壁门前,季子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返身回家。
  季子野回到家里,饭桌上也呆呆地想着柳儿那身影姿态,家人见了都莫不诧异。
  躺在床上,季子野脑海又不禁浮现柳儿的美丽面容,怀着这种思慕渐渐入梦。第二天早上,因为梦见柳儿,季子野起得比平时稍微迟了点,看了看时间,也顾不得洗漱,穿好衣服、束好发,便一阵风似的冲到门口等着柳儿经过。
  
  快到中午的时候,柳儿过来了。
  季子野见行进中的柳儿毫无防备,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于是大胆地细细打量起柳儿来。这次季子野有时间细细看了了柳儿的全身上下,注意到柳儿走路时从裙子下露出的一对小脚宛如新出的竹笋般可爱,愈发痴痴爱慕。柳儿走了多时,他还站在原地不愿离去,目光几乎无法移开。
  正在季子野发怔时候,就见到一个妇人走了过来,季子野记忆力很好,认得此人就是柳儿的母亲,于是赶紧退进门里避嫌。
  再说柳儿的母亲,见对门人家的书呆子少爷见到自己就躲进门里,仔细一回想,忽然就明白了原因——自家闺女虽然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但只要走出家门,那也是可以看直一条街人的眼睛还有绰绰有余。
  对门家这小呆子多半是等在这里看自家闺女柳儿来了。
  想到此,王妻心里一阵不舒服——这些官家子弟最是喜欢贪花恋草,仗着老子手里的几钱银子,就以为天下女人都应该投怀送抱了。
  于是从这天开始,王妻便不让柳儿陪同,碾米都是自己一个人进出操劳。
  季子野自然也第一时间察觉了情况,几番见到的都是柳儿母亲一个人经过。偶尔王妻还会朝自己瞄上一眼,季子野顿时面上也是一阵挂不住,再不敢在家门口晃荡。
  回到家里,季子野心里一阵阵失落,见案头笔墨在侧,于是提起狼毫,略一思索,铺开纸张开始写起来。
  前面就说了,咱这位季子野是少年天才,虽是情窦初开,第一次写起情诗来那也是行云流水,情真意切。
  看着一屋子的诗词纸张,每一首莫不尽吐对柳儿的相思之意,季子野反而更加难过,几番辗转思量,笔下的词章更加悱恻动人。自己再读一遍所有诗句,对柳儿的想念不减反增。
  
  这一天,无法排遣相思之苦的季子野不知不觉又踱步到自家门外,看着对面依旧静悄悄的门扉,更觉烦恼。无奈之下,季子野唯有负手抬头听那门旁那棵老榆树上嘶叫的蝉鸣来转移注意力。
  季子野正在努力分辨鸣蝉的位置,忽听得“叮”地一声,一物落地的声音。低头一看,一只精巧的银制戒指正滚落在自己脚下。
  季子野吃了一惊,抬起头四下环视,忽然见柳儿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似乎很高兴,脸上浅浅的笑意还未散去。
  见季子野看向自己,柳儿转身就往家门里走去。走了几步,柳儿忽然停下来回头看过来,伸出纤纤玉手一指季子野脚下的戒指,对着他点点头。季子野读懂柳儿的意思,急忙捡起戒指收入袖子里。再抬头看时,看柳儿已经关上家门进屋去了。
  
  回到家中,季子野将戒指秘密藏进箱子里,根本没有人知道。心情激荡的季子野久久无法平静,于是提笔写道:“银指环,如月弯。向疑在天上,端自落人间。银指环,白如雪。欲去问青娥,幽情无人说。”
  
  (诸位莫怪,茶茶文笔水平有限,将季子野的此诗略为剖解。个人之见,仅供娱乐,不喜勿喷:
  “柳儿啊,你高贵优雅得如同天上的明月;本以为只能遥望你美丽的倩影,没想到有一天却能有幸得到你的垂青眷顾。
  柳儿啊,你冰清玉洁得像飘落的白雪;我想去向天上的仙子打听你的心思,无奈我一介凡夫俗子心里的深情无处诉说。”
  PS:茶茶私以为,季子野的这首诗词[如果这也能算是诗的话]其实……挺挫的……醉茶子其实不擅长写诗吧?真是难为他了~~~)
  
  不久之后,季子野家乡的盗贼们已经离开,父亲季荣便召集全家商议回乡的事情。季荣花钱买了一条大船,将行李物品全都搬上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全家人就等着哪天顺风起航。
  
  自从听说要回家,季子野便打心里一百个不乐意——忙活这么久,到现在连人家小手都还没牵到,就连要离开了都没能知会一声。心有不甘的季子野成天成天站在门外,从太阳没升起等到月亮升起来,等着柳儿什么时候出来,打算向她表白心意。
  一连几天都没等见柳儿身影,季子野心里又急又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柳儿一面,唯盼父亲能够迟一些起航。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下人来报告,水面起了大风,挂在桅杆上的布帆鼓起来呼呼作响,已经可以起航了。季荣命令全家人上船,扬帆起航,船桨摇动,顺流而下,片刻之间就已经行进了十几里水路。
  季子野站在船尾,看着柳儿家渐渐远去,最终只剩下一片浩荡的水面,不由悲从中来。一想到从此之后二人“一水天涯难再逢”,自己一番相思却无人知,季子野恨不得长出对翅膀,飞过这长河,飞到柳儿身边去诉说衷肠。
  季子野刚冒出这个念头,便觉得忽然之间自己的身体像一片树叶,一下子就飘到北面的河岸上去了。
  季子野觉得很惊奇,散步一样往前走着,途经之地并不是之前所走的路,两旁树木郁郁葱葱,树下灌木丛生。又往前走了一段,几间茅草屋出现在季子野眼前,屋子四周围着一圈豆秸杆编成的篱笆。季子野以为是户农家茅屋,急忙走过去,打算向主人家问路。
  走到篱笆边时,四下里寂静无声,季子野脚踩在草地上发出的窸窣之声也清晰可闻。等季子野走到屋檐下,发现房门是半掩着的。季子野抬手准备敲门提醒茅屋主人,却听到屋子里传来女子嘤嘤的哭泣声。
  季子野心下感到奇怪,偏着头从半掩的门扉朝屋里看去,一个女子用了红色的手帕捂住脸,正呜呜地哭呢。
  季子野没想到会碰上这种情况,从小就被教育“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的君子礼仪规范,当下也不及多想,转身便打算悄悄离开。
  正在季子野迈开脚步欲行,忽然听得屋内的女子声音响起:“门口的可是季公子吗?既然已经狠心抛下我走了,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季子野惊讶地转身朝屋里看去,原来屋里的女子竟然是柳儿。季子野心顿时揪住了,不自觉也悲悲切切地哽咽起来,话没出口,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柳儿走到门口,拿出红丝帕替季子野擦拭眼泪,一边说道:“父母那里可以好言暗示劝说,自己一个人发愁有什么用?你的亲戚朱老爷,如果有他做媒,事情没有不成功的道理,你为什么不回去和他商量呢?我被母亲管着,不敢随便走出家门,从今往后只有死守着等你,要不要抛弃我,全听你一句话。”说完,柳儿默默地退进屋里。
  季子野想跟着进屋,忽然听到村里的狗叫,被一下子惊醒,才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船舱里。
  
  回到家里,季子野把梦里的事情告诉了母亲,母亲和父亲季荣商量此事。季荣觉得柳儿是裁缝之女,身份太低贱,配不上自家儿子,又觉得这么远的距离嫁娶也不容易,就把这件事给否绝了。
  季子野知道通过母亲劝说这个办法行不通,愁苦郁闷得生了病,每天只能喝点稀粥维持。
  
  转眼之间,又是一年春来到。屋檐下垂下的柳枝刚刚冒出嫩黄的新芽,季子野想到柳儿之事,心里悲苦,提笔写下一首绝句:“云鬟雾鬓本多姿,记得相逢一笑时。转盼韶华浑似梦,独怜春柳挂情丝。”
  茶茶斗胆将诗句大意剖解一下:“你那宛如云雾般浓密的鬟发已经够美丽了,我到现在都还记得相遇时你巧笑倩兮的神情。想你的时候,时间就像做梦一样流逝,我现在却只能看着春天的柳枝,感叹你我的爱情。”
  季子野写完诗句,觉得疲惫不堪,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父亲季荣担心儿子,过来探望,看到案上的诗稿,心里非常厌恶这件事,但一看儿子憔悴不堪的样子,只有忍下怒气不发,退出房间。
  
  说话间,清明节到了,村里出去游玩踏青的少女多不胜数,有喜欢看热闹的人跟着这些女孩子到郊外,季子野也在其中。
  天色将晚,人渐渐稀少,走到半路遇到一位老婆婆站在道路左边,看了季子野很久,忽然对他说:“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眉清目秀,怎么一副愁眉苦脸?如果有心事,我倒是可以尽力帮帮你。”
  季子野叹口气说:“心事是真的有,但恐怕婆婆你也无能为力吧。”
  老婆婆不以为然:“就怕少年郎你没心事,如果真有,我没有办不到的。”季子野觉得老婆婆说话很奇怪,于是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讲了。
  老婆婆听完之后就笑了起来,摆摆手道:“这有什么难的!假如你今天不是遇到我,你将来必定是为情而死。”
  季子野一听此言,更相信这个婆婆不是寻常之辈,于是拉住婆婆苦苦哀求她帮忙。老婆婆说:“从这里约有半里路有一个小村庄,王家的母女现在寄住在那里。如果不相信,请和我一起去前往看看。”季子野高兴得连忙答应。
  二人走到一个地方,有几间茅屋,豆秸杆篱笆围绕,绿草如茵,古木苍天,郁郁葱葱,浓荫密布,景物与梦里面见到的一模一样。季子野觉得奇怪,就问老婆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老婆婆回答说:“分明就是我带你来这里的,怎么说是做梦呢?”季子野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从前梦到过,所以现在才会怀疑是做梦。”
  “这是真的,你又何必多生疑虑?”
  季子野看了眼篱笆,诧异道:“现在不过是清明时节,篱笆上的豆蔻怎么都已经结出花蕾了?”
  老婆婆笑说:“你喝醉了吧?你再仔细看看。”
  季子野再看一眼,只是竹篾编的篱笆,根本就没有豆花,只有毛茸茸新出的嫩草芽而已。
  季子野扶着老婆婆进屋,柳儿母亲王氏挂着笑脸出来迎接。
  看到季子野,王氏颇有些惊讶地说:“一年多不见,你竟然憔悴成这样了。”季子野于是哭着把自己一年来的境遇和王氏说了。
  王氏听完之后,也有些唏嘘:“你父亲因为门第偏见,非要断绝姻缘好事,难道我女儿就是路旁边的苦李树没人要吗?我原本就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女儿,所以才劳烦俞婆婆将你找来,说说你的真心话。我们是诚心愿意结成亲家,但要你父亲诚心诚意上门来求亲。不然的话,人家真当我裁缝家的女儿配不上你们这样的书香世家呢。”
  季子野好言谢罪,俞婆婆又帮着说了许多好话。王氏想了想说:“如果两家真要结成姻亲,必须你入赘我们家做倒插门女婿。如果你不同意,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季子野赶紧回答:“愿意愿意!”
  于是众人将屋里打扫一遍,请俞婆婆为柳儿梳妆打扮后带出来,二人在堂上交拜天地,当天就完成了婚礼仪式。
  季子野看柳儿今天艳丽貌美胜平日百倍,心里更加欢喜。季子野问柳儿为什么到这里,柳儿答道:“我是因为俞婆婆要过来才到此地,没想到母亲先来了,于是我和母亲就暂时住在这里。我每天呆在房里,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问俞婆婆,她说这里是俞氏村子。”
  季子野于是相信了,每天和柳儿痴缠在一起,不知不觉就过一个月,二人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这一天季子野忽然想起,既然大事已经尘埃落定,应该回家告诉父母,要不就带了妻子柳儿一起回去。不然的话,一直在老丈人家呆着能算是长久之计吗?
  于是季子野就和柳儿商量此事,柳儿听后一直着犹豫不能下决定。
  季子野心想,我去去就回来,有什么好考虑的,于是也没有和柳儿说一声就出了村子。
  季子野刚走几步,回头看看并没有村落,重重叠叠的都是坟墓,周围种着森森的松柏。
  季子野不由得震惊害怕,找到路后就回到家中。
  
  回到家里,父母正因为找不到季子野而对着哭呢,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二人看季子野回来,都欢喜异常,于是询问他去了哪里。季子野就把自己遇到事情实话实说了,父母二人都惊讶不已,觉得儿子是遇到妖怪了,季子野听这么一说,自己也害怕起来。父母于是禁止季子野再外出游玩,开始着急替季子野选择一门亲事。
  父母一连提了好几家,季子野都不同意。季荣猜到儿子因为心里想着和王家结亲,就写了封信给朱家。
  信还没寄出去呢,这朱老爷倒是自己亲自从上谷过来了。季荣把事情跟朱老爷讲了,请他帮忙促成这桩婚事。朱老爷听完直说真是怪事,季荣问为什么,朱老爷解释:“自从你们全家回来后,王家女儿就病恹恹地一病不起,看她那样子,似乎是为子野生的病。春天的时候到村外扑蝴蝶玩,忽然没回来,家里人找遍各处都不见人影。一个月多之后忽然自己回来了,问她,她说:‘我扑蝴蝶时遇到一个老婆婆,自己说是姓俞,请我上车后,立马就飞奔起来。不久之后到了一个村子,进门之后,母亲已经在屋里了。母亲问我怎么来了,我含含糊糊没法回答。第二天婆婆就带着季子野来了,将他招为女婿。住了一个多月,季子野出门一趟就没回来。母亲对我说:『你先和俞婆婆先走,我随后就来。』于是我就和婆婆坐着飞车到了一个地方,婆婆让我下车:『你家离这里不远,你可以自己回去。我就此和你告别。』我还想再问,就见四下尘土飞扬,车子像一阵风一样飞走了。再仔细看看,这里原来是我原先扑蝴蝶的地方。’
  柳儿乘着月色回到家里,见母亲仍旧在家里,就把怪事告诉了母亲,全家都很震惊。柳儿才明白自己遇到的并不是母亲,非常懊悔被妖怪迷惑,导致谣言毁谤的话四处传开,柳儿羞愧愤怒得想死。柳儿母亲忧心苦闷没有办法,考虑将女儿嫁出去来堵住众人的嘴巴,但是家世和人品比得上季子野的实在是没有几个。所以我此番前来促成这桩美事。”
  季子野父母听后非常高兴,为朱老爷备下丰厚的聘礼回上谷去帮忙说亲。
  
  朱老爷回到家后就去拜访王家,王家见是朱老爷做媒,很高兴,早早准备好嫁妆,送女儿到燕地待嫁。
  朱家又赞助了王家丰厚的嫁妆,季家全府出动,打扫布置新房,为二人准备婚礼。远的近的听说季家才子要娶亲都很惊奇,认识不认识的,没有关系的人也准备了贺礼,都为着能够看看这对新人。
  
  新人身着华丽的礼服出场,堂上交拜天地,在场的客人都以为是看见了神仙下凡。来来往往,家门口竟然比菜市场还热闹,这样足足闹了五天才消停。
  两家人都深感俞婆婆的恩情,但却不知道她是什么人。
  一天季荣喝醉了回家,天色晚了,遇到一位老婆婆,就在她家里住了一晚。家里总共就三间屋子,中堂设有睡榻,是用来招待客人的。老婆婆和季荣寒暄了几句,就进了里间,关上门休息去了。
  天快亮时,老婆婆起来催促季荣:“公鸡已经喔喔叫了,客人应当早点上路,我家里没有男人,只有母女两个人,我怕有多嘴多舌的人造谣生事。”
  季荣起身,老婆婆将他送到门口。季荣感激老婆婆的仗义,询问老婆婆姓氏,老婆婆回答说:“我姓胡,因为我丈夫住在姓俞人家的屋子,别人就以为我是俞家的宗亲,其实不是这样。我和你家小公子认识,劳烦你帮我传句话:‘船上做的美梦,洞房花烛的锦绣良缘,都是我母女二人出的力。’”
  季荣连忙答应,却不大明白老婆婆所说的话。走了几步,季荣忽然明白老婆婆就是俞婆婆,再回头去看,则人和房子都不见了,只有松柏生在路旁,原来这里是同乡俞氏的旧墓地。
  季荣俞氏猜到俞婆婆是住在坟墓里的狐仙,于是修墙栽树,父子焚香祷告,希望俞婆婆再出来,然而却再无踪迹。
  
  
  茶茶点评:痴男怨女固然情深,如果没有俞婆婆相助,最终也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罢了。
  以上,《柳儿》全文放送完毕。
  
  话说还真是个大工程啊,因为故事不是茶茶很喜欢的类型,写到一半就不想写了,实在是纠结痛苦啊,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做下来了。
  
  2011年马上要过去了,以这样一个happy ending 的结尾作为2011的句点也还不错啦~
  
  感谢一路看下来的朋友们,新的一年还请你们继续支持了。
  
  此帖从今天开始暂时停止更文,原因我在这次放文之前已经交代,至于什么时候恢复更文,目前待定(应该不会很久)。
  
  各位有什么好的意见或建议可以留言给我,我会手机登陆及时回复各位。
  
  谢谢~
  @熊牌_棉花糖 2011-12-30 20:54:00
    =-= 你要走了么 你要那么久才更新么 我们肿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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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回家过年呀,故事还是会每天照常写的,只是因为家里没法上网,没有办法放上来而已。等年后会把写好的故事一起放上来。
  或者茶茶看情况,如果说写的多的话,会隔一段时间到网吧把文章传上来,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每天更新的。
  诸位不要误解,茶茶没有要弃坑的意思,只是确实是客观条件不大方便,文章我还是会继续写的。
  只是茶茶在家里不敢成天坐在电脑前面(爸妈会说我是不务正业),只有利用晚上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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