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悲情城市系列之一]《于归》(长篇连载)

    (一)

  1.
  画笔停在了半空,夹着烟的左手又发作似的开始了歇斯底里的颤抖。
  轻轻的把烟蒂扔进面前的易拉罐里,随着那微弱的刺啦一声响,她毫无意识的向后仰去,身子僵直得连一点起伏都不曾表现的躺倒在铺满纸壳的地板上。
  糟糕!她禁不住的对自己叹息着。刚才因为慌张得想躺下,一时疏忽竟然让油彩被笔尖斜斜的拖在墙上,她眯起眼睛皱着眉头看那山鬼姣好的脸颊上留下的一道摇摇晃晃的红色拉痕,活脱脱蛇一样蜿蜒的伤疤般赫然的挂在那里。
  电脑细微的嗡嗡声回荡在空间里,不过一瞬暂停,挂在四面墙角的超重低音音箱里突然传来邓丽君清婉的歌声: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照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
  好像有一把利刃沿着眉骨下端的凹陷处插进去,又用力的向上挑开了什么。额头中部皮肤以下的地方有铁板嵌进去的感觉,又像谁用锤子猛击了几下铁板,那效果比空谷回音还要理想不知多少倍!头痛欲裂的滋味半点不留情的攫住了她。
  子衿缓缓的抬起松开画笔的右手,拇指狠命的摁住了左侧眼窝处的穴位,呲牙咧嘴的一阵之后,她使劲的吸气,习惯性的把手背覆在额头上,刚才用力的时候弓起来的膝盖尽量舒展开去,裸在麻布裤子外面的右脚踝侧着摩擦地面上粗糙的纸壳。1,2,3,她数着数,在心里暗示着自己:没事了,没事了。
  刚才颤抖的手此时稍稍的平静了下来。子衿把它举起来,弯曲、伸直、再弯曲,瘦弱的指尖在下午室内的阳光里牵动着她疼痛的神经,她直视手背上纵向交错缠杂的血管,它们仿佛在突突的跳动着要从那包裹着它们的薄薄的皮肤里冲破出来。
  
  2.
  睫毛轻轻交合的一瞬,无数次梦里出现的那把尖刀闪着寒光猛的划过眼前,迸溅的红,似乎在黑色瞳仁里碎裂了一个注满血浆的瓶子,轰然的洒了一地。
  难道是郁结于胸的那股怨气消散开去了?也或者,是本来零落于周遭角落里的一颗颗怨气的微粒竟然又聚合一处,形成更加巨大的一个怨气的球体被塞进已然窒息了的心口!
  凌乱的种种揣想的念头在脑袋里撞了车,子衿侧着身子把自己蜷缩成一只老迈的虾米,让浓密的黑发挡住视线,这样似乎就可以什么都不去看,什么都看不见了吧?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
  嗯?子衿在地上翻了个身,愣神的听了一下,才弄明白是自己的电话在唱歌。
  从地上爬起来,她扶着头走到电脑桌前,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显示屏,上面是一串号码和两个字:小哥。
  “哈喽啊!”她强打起精神按下接听键,故作轻松的招呼一声。
  “喽哈哈啊!”袁子健浑厚的声音传过来,“妹呀,出来吃饭!”
  “我……”,子衿咧着嘴吸气,“小哥,今天就不出去了吧。你回来给我带点吃的呗!”她回头瞥了一眼墙上被毁容了的女子,“我这山鬼正进行中呢。”
  “出来吧出来吧!别整天价就知道折腾你那大作,还今天就不出去了吧!你有多久没出屋了?快宅成鬼了都!”袁子健呵呵的笑着,疼爱的劝着妹妹。“回头叔叔知道了,还不说我这当哥的虐待你!我跟婶子可交不了差!”
  “啊…..哪儿啊?”子衿犹豫着看看窗外四合的暮色,突然想到自己的确应该出去一下了,上个月的生理期用品都是在她死囚着不想出门的情况下由小哥打发秘书买了送上楼来的。总不能再麻烦人家这种事情吧?
  “雅枫国际这边有个湘菜馆子,叫沁香园。过来一打听就知道了,你不是一直想吃辣的么?来吧,保准有惊喜!给你留着点两菜儿的机会!”袁子健宠溺的哄着子衿,“好好收拾收拾,早点出门吧,乖!”
  “乖……”,子衿拖着长音儿模仿着小哥的口气,挂了电话。
  
  
  3.
  
   深圳的夜色竟然这样的美丽。
  袁子衿蜷着身体靠在出租车椅子里,透过窗子看着高高低低的楼宇在车河灯影里呼啸而过,竟恍然的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来深圳一年多,她一直缩在小哥的豪宅里读书写字看电影。小哥多次生拉硬拽的把她塞进车里,想载着她出去兜风散心,但是每每行出去不远,子衿就有种种理由令他掉转车头把她送回来。
   “是不是被人诅咒了?画了圈圈把你囚禁在房子和小区这个局域内了?”袁子健每次无功而返之后都会揉着妹妹乌黑发亮的披肩长发心疼的问,每次等到的答案也无一例外的是子衿淡淡的笑容。虽然那微笑下面藏着的幽幽的愁怨从来不曾逃过袁子健的眼睛,他也终究只能无助的在心里哀叹一声,同时祈祷着什么时候妹妹自己熬不住来磨他带她出去玩。
  小时候的子衿,是亲朋好友邻居间闻名的跟屁虫,袁子健走到哪,身后都跟着小小的子衿,跟不上的时候,人们就会看见她眼泪汪汪一路小跑着喊,“小哥等等我!”
  出租车在红灯前止步。子衿的目光被对面广场上的音乐喷泉吸引住了。这东西对于子衿来说倒不是什么新鲜物,但是夜色里灯光下随着音乐起伏错落飘舞着的水柱翻卷的情形突然刺激了子衿的大脑,让她神经错乱似的想到了屈原笔下那奔赴邀约的山鬼跨越的溪涧。喷泉旁边的长椅上人影晃动,热恋中的青年男女胶着幸福的依偎在一起的画面惹起袁子衿的无限遐想。如果山鬼就在这里等待着她朝思暮想的情人,久等不至之后,她的注意力是不是也会被这美丽的景色吸引着,暂时忘却满心的失望呢?
  不会的。子衿摇摇头,喃喃的自语了一声。继而心里又是一次怨叹。
  
  4.
  
  “小姐,来深圳没多久吧?”司机故作热心的开始搭话。一路上他就憋着想跟她说点什么,因为他感觉这个乘客很让人纳闷。她披着长发穿着带有斑斑驳驳油彩的亚麻裤子和一件后面呈X型的白色男款背心从滨海大道的别墅区里钻出来打车,这身打扮让她的身份很是模糊!而且出发地与雅枫国际之间的距离将会造成的消费是多少?司机怀疑她知道不知道,更怀疑她能不能开销得起!但是他想,上车就是乘客,拒载是违背职业道德的,何况这距离也会小赚一笔嘛。真人不露相?司机一路上小心眼里就犯着嘀咕。眼下在他看来一个在深圳再普通不过的音乐喷泉也能吸引这位小姐这么大的注意力,着实的让他把之前的怀疑猜测又翻出来琢磨开了。“这一天干活累不累啊?”
  “嗯?”子衿回过神来,“干什么活?”
  “哦!”司机沉吟一声,“我是说啊,这里的生活还适应么?”
  “不太适应。”子衿实话实说着,“能在您这车里吸烟么?”
  “这个……”,他犹豫了,“还是忍忍吧您!到地方再吸好吧?没多远了呢!”
  “不好意思!”子衿浅笑了一下,把掏出来的烟盒又塞进了裤袋。
  
  “沁香园到了!”司机闷闷的说了一声。
  袁子衿没有反应。
  司机转过头来,对后座上的子衿加大音量。“小姐,沁香园到了!”
  “啊!”子衿被吓了一跳似的,伸手推开车门就朝灯火辉煌处疾步走去。
  “钱!”司机急了,刷的下了车,跑过来一把拽住子衿的胳膊。“小姐!您没付车费呢!”
  “嗯?”子衿转过身来,她皱起眉头看着出租车,想了几十秒。“钱?哦!多少?”她一边问一边掏裤袋。
  憋了一路的火终于蹿上来了。司机涨红了脸看着袁子衿从裤袋里先是掏出一盒烟,再掏,手空着出来的。“我就知道你打算坐蹭车!你说你还坐出这么远,玩人呢你啊!”
  “没啊!”子衿喃喃自语着,“等我给小哥打电话,他马上给您送下来!”
  
  5.
  
  “你的电话在哪?”司机气急败坏的看着子衿的亚麻裤子口袋,打死他他也无法相信她能从那里把电话变出来。
  “电话?”子衿傻了。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再用手拍拍裤袋。“我……”,她嗫嚅着,“忘记带出来了……”。
  “你!”司机气结。“看你长得挺漂亮的,在深圳这地方做鸡也有大把的赚啊!”
  “喂!你说什么?”袁子衿从愣怔中清醒了过来,她真切的听见了司机的用词。“难道你认为我是想不给钱白坐你的车?”
  “难道不是嘛?”司机瞪着她,“忘了带钱夹子啊!又忘了带电话啊!怎么那么巧啊!”他伸出手指着她的鼻子,无奈的抱怨着,“本来都要收工回家啦!今天是我老婆生日哎,我看你来这么远我能多赚点的嘛!”
  “请你……”,袁子衿深深的吸气,“谢谢你,请你不要指着我说话,好吗?”
  “哎呀哎呀!”司机真有些哭笑不得了,“清高什么啊?指着你说话怎么了?鸡都比你强啊!起码她们坐车都给钱的啊,不像你!”
  
  “喂!怎么了?”
  就在袁子衿和司机都火冒三丈的望着对方僵持着的时候,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
  “坐车不给钱啦!借口多多,脾气多多啦!”司机翻着白眼没好气的说,然后连珠炮似的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这还不简单么?”那个男人转过来面对子衿,把手里的电话递上,“给你哥哥打个电话,既然他就在这沁香园等你,叫他下来替你付了不就可以了?”
  
  6.
  
  “我,不记得他的号码。都是存在电话里的。”袁子衿懊恼的吐气,她看也不看好心帮自己的人,“请你!”她对着司机说话,“请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进去找他。”
  “等?”司机斜着眼看她,“你知道这沁香园的后门在哪不?”
  “我怎么知道?又没来过这里!”袁子衿听出了司机话里有话,也没好气的说:“那你就跟着我,我还能跑了不成?”
  司机跟着袁子衿,那个好心的家伙跟着两个人,一溜烟的进了沁香园的大堂。
  一下子进入冷气的世界,袁子衿突然觉得有点冷。她稳了稳心神,站在门口处把一楼的食客快速的扫描着,没有看见小哥的笑脸。于是她挺直了脊背朝通往二楼的方向去。
  迎面很自然的一句询问。
  “小姐几位?”服务生彬彬有礼的凑过来站在袁子衿面前,司机好气又好笑的看着服务生打量袁子衿的眼神。
  “找人。”子衿低着声音回答。然后脚下生风的往里走。
  “请问多少号房间?”服务生紧跟几步,带着几分戏谑追问。
  “不知道!”还没等子衿反应过来,司机扯着嗓子替她回答道。
  “哈哈哈!”那好心的男人绕到子衿面前来,仍忍不住的笑着。“小姐真的不知道?”
  “是。”子衿此刻连头都抬不起来了。那铁板又被锤子敲打起来,嗡嗡的响着,她倔强的咬住嘴唇,极力的使自己站得再稳点。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无数目光朝自己这里看过来了。
  “先生您也不知道?”服务生转向好心男,声调立刻和缓不少。
  “我?”那男人弯下腰,微笑地从子衿的长发缝隙里看着她试图藏起来的脸,“我是看热闹的哎!”他拉起她的手朝吧台走去,“小姐,可以查一下有没有你哥哥订桌的信息。”他小声的在她耳边说,“看来你是不经常到饭店就餐啊!”
  “对不起,小姐,没有您说的先生订桌。”吧台的美女上下嘴唇一碰,又朝袁子衿头上扣了一盆子冰块。
  
  7.
  
  “我可以去找么?”子衿冷汗涔涔,语调却仍然淡定。“挨个房间看一下,可以么?”
  服务生大概看穿了眼前这个亚麻裤子白背心还偏偏穿了一双休闲鞋的女人不是个有能力在这里吃饭的主儿,于是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阴阳怪气,“不可以!当然不可以!您看这五层楼呢,您挨个房间推门瞅一眼,我们这买卖还怎么做啊?知道的您是找人,不知道的……”。
  服务生这边话音还没落呢,袁子衿已经一个箭步窜到楼梯口了。
  “喂!你给我站住!”那服务生也不知道在这店里呆得年头多了资历深啊还是怎么的,竟然也没有其他服务人员过来调解一下,所有的人都看热闹一样瞧着他上去一把就拽住袁子衿的胳膊,“有病吧?”
  袁子衿终于是忍无可忍了。即使是忘了带钱带电话即使是不记得小哥的电话号码,也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吧?她也不答话,使出身上的蛮劲甩开服务生的手,怒气冲冲的上了二楼,在那面皮白净却已经把脸涨得通红的服务生的大呼小叫中一路敲开二楼包房的门朝里面张望。
  楼道里开始站满了人。服务小姐,吃饭的。无一不对着她指指点点嘀嘀咕咕。
  沁香园的规模是真不小啊。一层楼两侧就有二十几个包房。子衿的左手又开始发抖了,这一次不是无由的抖,连着她的心也哆嗦个不停了。她真是后悔出来丢这个脸,真不该答应小哥出来吃什么不怕不怕辣的湘菜!
  “袁子健,出来!袁子健!”站在四楼楼道的中间位置,袁子衿开始扯着嗓子喊起来。她实在没有勇气挨个房间去敲门了,她甚至开始怀疑小哥是不是骗了自己?
  就像从十三岁开始,小哥会在不想让她跟着的情况下骗她说个自己要去的地方。结果她左等右等他也不回来的时候去找,小哥根本就不在。可是这一次是小哥叫自己来这里的啊,不是她死皮赖脸要跟着的啊!
  如果不是这种类似于上当的感觉惹恼了她,袁子衿无论如何都不会采取这大喊的下策。这世界上谁都可以欺负自己,唯独小哥不可以!恰恰是这种委屈的难过让她把什么狗屁理智都忘了。“袁子健!你给我出来,你个臭骗子,臭坏蛋,袁子健!”
  溺水般的窒息的感觉迅速的向胸口集结而来,她回头望着走廊尽头的人影,那人影开始还是清晰的,现在却开始混乱,模糊。
  “小妹!”袁子健忽然从那混乱的人影里冲了出来,就在子衿的身体就要倒下去的时候猛地攥住了她的肩膀。
  服务生看着尾随袁子健一起冲过来的女人,突然傻在了当地。
  “妈……妈妈……”,他说话开始结结巴巴,迷迷糊糊的捱过去,望望袁子健,再望望妈妈,“你们…….认识?”
  “啊!认识,怎么了?”女人一头雾水地看着儿子,却又突然把目光越过人群锁定在好心男的身上,“正泽,你也来吃饭啊?在哪屋?我一会给你拿酒过去啊!”
  刷!!
  服务生和袁子衿一起聚焦好心男。
  
  寂寞
  或是执着于孤独的错
  
  既然转身
  千年之后 就不必
  忏悔自己的 今日选择
  
  感谢船长支持
  (二)
  
  1.
  围观群众意犹未尽的渐渐散去了。
  好心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溜之大吉。
  “妈妈,这二位是?”服务生痛苦万状的站在老娘身边,目光却炯炯的望向袁子衿。
  “限你两分钟内把衣服换了上来!你爸马上就到,他来了你就知道了!”女人佯怒着瞪了一眼儿子,转身过来拉上袁子衿的手,一边招呼着袁子健走进包房。
  “我的小姑奶奶啊!”袁子健装成愁眉苦脸的样子瞧着子衿,“你怎么这一身儿就蹿出来了?”
  “我……”,子衿委屈的掐了小哥胳膊一把,眼里就盈盈的有了泪影,“都怪你,催命似的要我上路!”
  袁子健宽厚的手掌抚上子衿的头发,使劲的揉了一把,让她在自己的肩膀上靠了一下,然后拉开椅子,把她按了进去。
  
  “哈哈,子健早到啦!”一个略微沙哑却很响亮的声音传来。袁子衿循声望过去,一个胖胖的身体堵在包房的门口,旁边立着换了印着七喜形象的深蓝色T恤和磨白牛仔裤的服务生。
  袁子健微笑着站起来。双手按在子衿的肩头。
  “妹!瞧瞧,还认识这家伙不?”
  子衿皱着眉头凝神的注视胖胖的那张脸,大约一分钟的时间之后,“林浩!”她猛地从椅子里站起来,“小哥!他!他??”
  “别别别!”袁子健赶紧安抚子衿,“别害怕!现在得叫林大哥了!浩子,你看看你这威慑力,都这么多年了还把我家四小姐吓成这样!”
  林浩似乎也在一时间恍惚了。他一拐一拐的挪过来,子衿看着他有些蹒跚的脚步,心就止不住砰砰的乱跳。
  
  2.
  
  “子健!这…..这就是咱那冷冰冰的小玫瑰?哎呀,都出落成这样儿了啊!”林浩凑近来,胖胖的大手一下子就拍在了子衿的左肩,“快让大哥看看咱小玫瑰,哈哈!”他爽朗的笑着,子衿只觉得浑身都冷,不能自控的就朝袁子健怀里靠了过去。
  “爸!”七喜的大头跳了过来,英俊的笑脸上挂着疑问,“这,怎么个情况?”
  “啊!哈哈!嘉澍,这就是你离家之前我一直跟你说起的那个大仇人兼大恩人的袁叔叔!傻小子,想啥呢?说话啊!”大手啪的一声拍向儿子的脑袋。
  “袁叔叔!”林嘉澍激动得脸都红了,他紧紧的握住袁子健伸过来的手,“久仰久仰啊!我爸对您那个惦记啊!做梦都咬牙切齿的想着您呢!”
  “一定还使劲的锉后槽牙吧?”袁子健放声大笑着,揽过林浩的肩膀。“妹,快叫林大哥!”他朝子衿挤着眼睛,看她惶惑的样子,恶作剧似的开心。
  “林……大哥。”子衿还是犹犹豫豫的样子,她无论如何也弄不明白,小哥怎么竟然跟这个他亲手给弄得残废了的人如此亲密的称兄道弟了!
  “嘉澍,这个吧,你得叫,叫啥?”林浩指着子衿咧着嘴巴瞧袁子健,“按照咱们老家的习惯,应该叫姑姑,对吧?”
  “对对对!”袁子健一叠声的附和着,“咱不兴叫阿姨,生分!”
  “姑姑?”林嘉澍夸张的皱着鼻子,“怎么好像杨过和小龙女似的啊?不好不好!再说,她才几岁啊!抗议!叫姐姐吧!”他歪头看子衿,眼睛亮晶晶的,“好吧,姐姐?”
  
  3.
  
  “别没大没小的!”林浩敲了一下儿子的额头,“子衿妹子,快四十了吧?”
  “嗯!”袁子衿轻轻的点头,“过年三十八了。”
  “什么?”林嘉澍这一回不是故意夸张了,他把眼睛凑到子衿的脸上使劲儿的看,“妖精吧?啊,对不起对不起!”他自知失言,马上转向妈妈,“妈,你看你看!她哪里像是三十八岁了?我以为比我大个三两岁而已呢!”
  “是啊是啊!”林浩的老婆由衷的赞同儿子的观点,“妹妹的确显年轻,看这脸蛋儿啊,白白嫩嫩的,一点儿褶儿都没有,保养得真是好!”
  “嫂子你要说这是保养的效果,那可就不对了。”袁子健自豪的看着子衿,“我打包票,我家四小姐活到今天从来没进过美容院,她也绝对不会做什么面膜啊,化妆品都不擦,让我想想啊,她好像用的是那个那个,啊对!强生婴儿护肤霜!”
  林嘉澍在妈妈的一阵啧啧声中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哈,我想到了,叫你青青吧!”
  “那你作白素贞么?”子衿被他逗笑了,“我们去为许郎盗仙草?”
  “啊?”林嘉澍愣了一下,倒立刻反应过来了,“难道我们俩是蛇精嘛?我用的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的意思啊!”
  “呵呵。”子衿浅笑了一下,“随你吧。”
  “那么,青青。”林嘉澍换上了严肃的表情,郑重的朝子衿伸手过来,“请你原谅刚才我的失礼,好么?”
  “我可以说不么?”子衿抬头望着林嘉澍,他的眼里满是挚诚。
  “你真的三十八了?”他没头没脑的突然又问了上来。
  子衿抽回自己被林嘉澍握住的手,理了理散乱的头发,“我有必要故意夸大年岁么?”
  一旁,袁子健、林浩和林夫人看着这两个人在年岁问题上纠缠着目光的样子,忍俊不禁。
  
  
  4.
  
  夜风习习,星斗漫天。沁香园终于静了下来。
  林浩拉着袁子健喝到大醉。两个人靠在大堂的沙发里,手中握着一杯茶,低声的聊着,偶尔的,林浩会紧紧的攥着袁子健的手唏嘘着落下几滴泪来。
  一切都收拾停当,所有的员工低声的向老板林浩和夫人道了晚安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听音乐不?”林嘉澍走到落地窗前伫立着的袁子衿身后,轻轻的问。
  “好啊。”子衿转过身来,接过林嘉澍手上的柠檬水,“太时尚的就免了,小孩子的东西,我不大会欣赏。”
  “三岁一个代沟的话,我们之间有六个。”林嘉澍一副懊恼的神情,他牵起袁子衿的手,“是我跳过去,还是你跨过来?”
  “不能做这样跟姑姑说话!”林夫人在不远处喊。
  “BAD ROMANCE 如何,青青?”林嘉澍附在子衿耳边低声说。
  “GAGA的歌曲,你该找我女儿一起听。”不经大脑的随口回答之后,袁子衿好像突然被马蜂蛰了一下,寒霜立刻布满了她的脸。
  “她?”林嘉澍的眼睛很不听话的朝父母那边快速的扫了一眼,又回来凝神注视着瑟索着身体的袁子衿,“真是千头万绪了。”他说,“我是不是让你不开心了?”
  被极力压制过的一声叹息从子衿的胸腔里散出来,“我想我该回去了。”她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却让林嘉澍更加的手足无措了。
  “我只是想证实一下你是不是真的那么跟不上时尚了。青青!”他只能像初见时候那样再次从后面拉住她的胳膊,“别生气,好吗?如果我知道我那样说可能会让你很奇怪的就难过……请你相信我,我绝对不肯让你伤心的,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青青,听我解释!”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懊恼,“咱们听张学友?蔡琴好不好?”
  “够了!”袁子衿突然大喊起来,声音近乎于咆哮。她回过头来望着林嘉澍,他看见她眼里蓄满的泪水,彻底的失去了主张。
  “怎么了?”袁子健被子衿的叫喊吓得酒顿时醒了,他从沙发上跳起,迅速飘移过来,“妹?”他握住她的肩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令她平静,“你们在说什么?”
  “叔叔,我说错了什么嘛?”林嘉澍傻傻的望着子衿,却对袁子健发问,“我只是想给她听歌曲,她就说让我找她女儿听去。”
  袁子健的脸色也顿时变了一变。“好了,嘉澍,别说了。”他马上把子衿揽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背脊,“妹,没事了,你别吓坏了嘉澍,听话,嗯?”
  袁子衿的手紧紧的扣住小哥的腰带,牙齿不停的打着冷战,她把头抵在小哥的胸口,拼命克制着的泪水却还是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林嘉澍瞬间被塑成了雕像,他听见从袁子衿紧闭着的双唇里发出的一阵阵类似野兽受到重创之后才会有的那种哀哀的悲鸣,猛的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一种难以名状的痛在四肢百骸间迅速扩散。那痛,对于林嘉澍来说,异常陌生。
  他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袁子健揽着子衿瘦弱的肩膀,离开他的身边,一点点的走远。当沁香园的门开了一下又关上,林嘉澍的视线突然模糊了。
  
  
  爱恨都成了冢
  心 还似孤魂飘荡
  
  入今夜迷梦
  笑我
  情浓
  (三)
  1.
  
  七月将末的时候,袁子健通知子衿做好回乡的准备。
  子衿正坐在油彩堆里调色,她的浩大工程已近尾声。窗外的风无声的吹进来,把一屋子的音乐拂散成飘荡的雨丝,轻轻的落在她低垂的发梢。听见小哥在厨房里对她说话,她转过身去,看见袁子健系着围裙靠在门上择着油麦菜。
  袁子健慢慢的走出来,在她身畔蹲下。
  “妹,要不……我回去,你留下?”他忍着心中的疼惜,尽量镇定的与她商量,“你看你,还没等回去呢,就开始哭。”
  她抬头,遇见小哥探求的目光。
  “那么,”袁子健躲开她的注视,继续摆弄手上的菜,“你得答应我,去看奶奶不许哭,见到小桃不许哭,撞上简峰不许哭!我就害怕你的眼泪,回去有好多事情要处理,你要尽量呆在我身边。能做到不能?”
  “我知道。”子衿低低的应着,却并不回答能否做到如他所要求那样。
  “还有,”袁子健站起来走回厨房去,把菜放在水槽里,又伸头出来,“嘉澍也跟我们一起。他小孩子不懂事,你也别那么矫情,别那么敏感。不是谁都有义务了解你的过往知道你的悲伤都得小心翼翼的避开你的忌讳,当他们无意之间触到你的痛处,不要全副武装的刺猬一样的扎人。记住了?”
  “哦。”子衿翻了一个白眼,赌气似的低头拿小画笔在调色盘里乱戳,“他干嘛跟着?”
  “我给林浩电话问他有没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顺便办了,嘉澍就在他身边,听见了就闹着要跟着,好奇呗,他生在这边,没回过老家。”袁子健一边说一边把核桃仁倒出来,“洗手吃饭。”
  袁子衿磨磨蹭蹭的起身,垂着两条胳膊丢魂一样晃到厨房门口,“小哥,我还是不明白,你怎么会帮他?”
  
  2.
  “有些事情,你不能一味的铭记,该忘了的就得忘了。那些不该忽视的,才是最重要的。当年他林浩为什么会被我弄得那么惨,你又不是不知道!林浩的确有很多缺点,但是他义气,重情,我就欣赏他这一点。大家都风光的时候可以以彼此为敌,他落难了,就凭着他那股子为兄弟的心劲儿,我不能看他笑话。”袁子健把一盘诱人的桃仁油麦菜放在桌上,转身出来走去洗手间,顺便拉上子衿。“妹,你也曾是爱憎分明豪气冲天的女子,你知道么?”他把香皂在掌间打出丰富的泡沫,细细的涂在子衿的手背手心,轻轻的揉着她的十指,“我最心疼的就是现在你丢了那份豪气,成天胡思乱想活在不停的自我折磨中。爱你的人有多痛?你想过嘛?我把你接到深圳来,就是为了让你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可是你看看你的样子,哎!我一直以为这世界上最能让你快乐的人就是我,但是现在你让我有严重的挫败感,相当严重的!有时候想想,真是气结,恨不得把你扔了,扔深山老林荒郊野外去!”
  子衿猛的转过身来,满是肥皂泡的手紧紧的抱住袁子健的腰,流着泪的脸靠在他的胸口,肩膀无声的抖动着。
  “别哭了,我的小姑奶奶!”袁子健轻轻的抚弄着她的长发,“小哥逗你玩呢,我怎么舍得把我的小才女扔了呢!你忘了?小时候我背着你去看花灯,你嚷着要吃糖葫芦,我把你临时移交给老三。那小子只顾着自己玩,把你弄丢了。我举着糖葫芦哭着到处找你,鼻涕都冻成冰柱了。那时候我就下了狠心啊,找不到你我就弄死老三!”
  “嘿嘿……”,子衿终于笑了,她把头在小哥的怀里乱拱着,“找着我了你不还是把他一顿胖揍?弄得王叔叔来找伯父告状!”
  “哈哈!”袁子健得意洋洋的捧起妹妹的脸,“其实吧,我本来想着找到你就拉倒吧,但是我一看见你站在街边哭,一看见你冻得大红苹果一样的脸,我这脑袋就嗡嗡响,不揍他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呐!”
  
  3.
  
  子衿仰起头来,把脸贴住袁子健下巴上短短的胡茬来回摩挲着。她的手,还紧紧的揽着他的腰。
  “哥,我知道这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就是你。你宠着我,让我在你这里的时候不必作任何的伪装。”她低声的呢喃着,心里是暖暖的温柔。“嘿嘿,小时候不懂事,成天就知道跟着你。那功夫我可是个傻子,我以为我长大了能嫁给你,满心里想着做你的新娘,你就没有理由甩掉我啦!后来才明白,我只能做你妹妹,我着实伤心了一阵子!”子衿在袁子健的怀里扭着身子,吃吃的笑。“但是我还是觉得小哥是世界上最好的最体贴的男人!真的,谁要是做你的女人,一定是最幸福的那个!哎,可惜…..不知道怀玉姐姐怎么想,竟然那么决然的就离开了。如果…..”。
  “别如果了。”袁子健轻叹一声,既而就苦笑了。“妹,我现在是想开了,有时候你义无反顾的去拥抱自己想象的美丽爱情,可是揽在怀里的,可能是一个稻草人,或者是一具木乃伊。稻草人呢,空心;木乃伊吧,僵直。一个虽然看着有胳膊有腿儿的但是干枯得让你摸上去粗糙至极,一具缠满了白布让你好奇得要死,等你耐着性子层层的剥开了一瞧,哇塞!太那啥了也!”
  “哈哈!你真能夸张!”子衿皱皱鼻子,“怀玉姐姐可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我啊,还记得当年在大礼堂里开联欢会,她弹奏古筝,一曲《十面埋伏》把我们都听得只有伸长脖子瞪大眼的份儿呢!你当时在哪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袁子健一抬手捂住了子衿的嘴巴。“行了,妹,咱还没老到一壶浊酒忆当年的程度呢!”
  子衿自知触到了小哥的痛处,但是她还是不甘心噤声。
  
  4.
  
  “小哥,其实我一直怀疑,是不是你把她赶走了?你是不是害怕耽误了她?”子衿一边说话一边偷眼观察袁子健的反应,“怀玉姐姐她,曾经私下里跟我说过,除非她死了,她永远也不会离开你的!可是为什么她突然就走了呢?所以,我绝对有理由相信是你搞鬼!袁子健,现在我代表伯父叔叔大娘婶子们,代表党和人民问你,你到底怎么她了?”
  袁子健的头扭到一边去了。
  “说!”子衿不依不饶的,两只手向上一扬,熟练的揪住小哥的耳朵把他的脸使劲儿扳过来对着自己。
  “菜都要凉了。”袁子健不敢看子衿的眼睛,“乖,哥背你,咱吃饭去!”
  “不招就不吃!”子衿撅着嘴站在那,手还擒着他的耳朵不放。“你看看你,都奔五的人了,也不说娶回来一个,我还着急作姑姑呢!”
  袁子健低下头去,“妹,你别逼我了行不行?我承认,我心里还装着怀玉,我心里只有她一个,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
  “好!”子衿一跺脚,“不说就不说!你个老光棍儿你就一辈子别娶,我正好可以成天黏着你!告诉你袁子健,从现在开始你也不要跟我唠叨让我找男朋友啊男朋友!好歹我还离过呢!再敢唠叨我,先解决了你自己的问题你才有资格!”
  
  作者:孤胜 回复日期:2011-03-25 20:24:27 
  
    
    文采不错,伊人..
  
  
  独憔悴,呵呵。
  孤胜兄过奖了,谢谢!希望能得到您的支持,再谢!
  (四)
  1.
  
  子衿终于乖乖的坐上了袁子健的奔驰,乖乖的靠在椅子里,乖乖的看书,乖乖的吸烟。
  袁子健做好了在故乡流连些时日的准备,把公司的事情交代给了副董,把家里的花鸟虫鱼委托给秘书佳妮,却最放心不下的把爱犬豪格---一条被子衿称作“毛驴”的大丹送到林浩家里去了。毛驴离开的时候,子衿曾经笑嘻嘻的问袁子健,如果飞机上允许带这东西,他会不会把它领回黑龙江去。
  “当然啦!对我来说,第一重要是我爹妈,第二重要是你,”袁子健牵着豪格出门,还不忘拍拍狗头指着子衿,“跟姑姑说再见!”
  豪格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似乎对于袁子衿夺了它在主人心目中本该第二的位置表示相当程度的不满。
  “你个驴!”子衿气呼呼的朝豪格挥舞着拳头,“个没良心的驴!你爹不在家的时候还不是本姑娘照顾你吃喝拉撒领你出去遛弯儿!记住了,你永远是三儿!”
  彼时,阳光正好。
  子衿站在门口看着小哥牵着豪格驾车离开的身影,突然觉得,就这样和他带着它的日子是何等难得的宁静的幸福日子!只要不想起小桃,只要不做那周期性光临的噩梦,一切还可以说是很美好的。
  
  
  2.
  
  “跟杂志社续约的事情谈得怎么样了?”袁子健拧开一瓶雪碧递过来,轻声问夹着烟卷看书的子衿。
  “嗯。”她模糊的应了一声,又低头去在书上涂抹着。
  “太累的话,就别写了。知道你不是为了赚钱,正因为这样,才不愿意让你在赶稿子的时候没命的抽烟。”袁子健闲出右手来,从包里找出个大信封,“这些钱你拿着,当年说好了迁坟的时候咱们这一辈出资。你那份从这里给。”
  “不要。”子衿头也不抬的继续用圆珠笔在书上划拉着。“我有钱,我知道我那点钱你看不上。”
  “不是看不上,对于凭真本事赚的钱,多少我都不觉得少。只是想你辛苦码字的钱留着买点自己东西。这次回去也总得给小桃有所表示。还有叔叔婶子,外甥侄女的,哪儿都少不了开销。乖,拿着!”每到有什么事商量不通的时候,袁子健就拿一个“乖”字对付子衿,并且屡试不爽。
  子衿把圆珠笔别在耳后,接过信封朝里面看了一眼。
  “这也太多了吧?用不完的我扔进镜泊湖喂鱼行不?”她伸手进去拈出一叠来在袁子健眼前晃了一下,“小时候谁家要是有这么一沓儿,那就是万元户啊!谁听着不羡慕啊!袁老板有钱啊,回去我就把这信封里的五万换成钢镚儿,瞅谁不顺眼我就砸谁去!需要花的钱,袁老板照着这个数儿再给一包儿呗!”
  “得令!”袁子健爽快的回应,脸上展现出愉快的微笑。“只要我妹高兴,袁某上到山下油锅去!”
  
  3.
  
  奔驰拐进机场路,袁子健把子衿的注意力从书上转移开来,听着他的介绍,子衿似乎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来深圳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了。她把手中的书放在膝上,靠在车窗上凝神注视着外面的一切。改造后的机场路景观更美,拓宽到6车道的南干道更加开阔。
  “山中不知日月长。”袁子健自言自语的吟道,“妹啊,你真不该成天囚在屋子里。答应我,这次回去再返回来之后,你要多出来走走。外面的世界变化大,外面的世界越来越美好。你不能让自己在房子里慢慢的枯萎腐烂了,你明白嘛?人家简峰都一蹦三尺来高寻找新的幸福去了,你这是何苦呢?”
  “他找去呗,和我有啥关系!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不找幸福是为了等他回心转意似的,好像现在他幸福了我就断了回归的路了我就得另寻他路了似的,你啥意思啊?”子衿说着说着声调就提高了,再浇点儿油就能烧着了一样怒冲冲的瞪着袁子健。
  “姑娘饶命!”袁子健马上投降,“我错了还不行嘛?我错了,我不是林嘉澍,我错就错在我了解你的过往知道你的悲伤我本来应该小心翼翼的避开你的忌讳可是我还明知故犯惹姑娘您生气,我错了我错了,我十恶不赦我的罪恶罄竹难书!姑娘……啊不,女侠刀下留人啊!”他赶紧抬手起来护住自己的右脸,子衿已经把书狠狠的拍过来了。
  “闭嘴吧!”子衿翻了个白眼嚷道,“林嘉澍在前面戳着呢!”
  
  
  消瘦
  不是昨日离愁
  
  风吹不散
  雨的悲歌无由
  罹难的命途
  猩红的伤口
  像谁诉说别后
  月 曾 又满西楼
  4.
  
  林嘉澍放开握住旅行箱拉杆的手,微笑着朝袁子健打招呼。两个人在从奔驰后备箱里往外拿东西的时候,子衿站在路边树荫下默默的看着林嘉澍。一件纯白色圆领汗衫配着七分的浅蓝牛仔短裤,他的腿直而修长,白色棉袜在脚踝处松散而慵懒的堆着,狭长的地中海风情休闲鞋恰到好处的套在脚上,一身装扮使他显得格外清爽。
  袁子健把车子交给林浩派来送嘉澍的两人中的一个,看着他们分别开着两辆车子离开,才招呼站在一边热得出汗的子衿提拉着大小两个箱子走向远处的候机大厅。
  林嘉澍特意放慢脚步走在子衿身边。沉默了半天,他才低着声音开口。
  “青青,还生我的气呢?”他歪头看她,目光清澈。
  子衿不做声,只是微微的牵动一下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对不起啊!”他说,快步走到她前面,然后转过身来倒着前进。“不知者不怪,是吧?如果我说错了话,还请你原谅我。”
  “没什么了。”袁子衿轻声说,她朝前面看了看小哥的背影,脑袋里回放着袁子健一番教导,也就觉得如果自己还故作深沉的让林嘉澍无措的确是不够厚道。“你要拍摄什么呢?”她指指他肩上的器械,找点话题来说。
  “哈!”林嘉澍笑了,露出隐在矫正牙套后面的雪白。“我学摄影的。就是乱看乱照呗,摄像机比数码相机更实用一些,可以把活人存在里面,嘿嘿!照片都是定格了的,又没有声音,不生动!”
  “那我现在在你那里面是活的吧?”子衿强忍着笑,伸手挡住摄像机镜头,“关了吧,费电。”
  “才不!”林嘉澍固执的摇头,依然倒退着走路。“青青,你为什么不开怀的笑出来呢?小心憋坏了得病!”
  
  5.
  
  “很好笑么?”她反问一句,“小孩子不要随便问这问那的,否则一会又要忙手忙脚的道歉了。”
  “黑龙江好玩吗?”林嘉澍吐了一下舌头,赶紧转换话题。“小时候我身体不好,出门就生病,每次爸爸回去都把我留在这边。十五岁之后我一直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赚钱,终于毕业了,终于可以回去了,爸爸又没时间了!真好,你和袁叔叔能带上我。青青,黑龙江好玩不?”
  “这个不好说。”子衿斟酌了一下才回答,“得你自己去体会,我说好玩,到了你觉得不是那么回事,你会失望。我说不好玩,就降低了你的兴致,你还没有接触到一件东西,别人的主观说法就先给了你个不太好的第一印象便会影响你客观的去看待了,不是么?”
  “有理,有理!”林嘉澍应和道,马上又皱起眉头严肃的考虑了一下,“那么青青,例如我相当糟糕的给了你一个很不好的第一印象,你以后还能不能客观的看待我呢?
  他停下了倒退着的脚步,凝神看着袁子衿。“很难回答吗?还是你根本没原谅我所以我没有资格奢望你可以客观的看待我?”
  袁子衿和林嘉澍在人来人往的候机大厅外僵持住了。她提着小皮箱抿着嘴看他头上渗出了汗珠,他扛着摄像机瞪着眼睛等待着她说话。“是”与“不是”都比她此刻的缄默容易接受!
  “嘉澍,你真的不必这么在意我的态度。我曾经是个语文教师,目前是个专栏撰稿人。从前我把说话的热情都给了我的学生,现在我把语言的能力都交付了那些文字。说白了,你面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很正常,就是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你在意我的态度,可是我连自己对于事情对于人的态度是什么样的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回答你?上次的事情不怪你,所以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袁子衿面色沉静得没有任何异样,但是从她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那么冰冷。“至于以后,谁知道?再说,何必计较我主观或者客观的看待你?你还是你,你就是你,做好你认定的你,不好么?”
  
  6.
  
  “你的意思就是,我是什么样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都无所谓,是吗?”林嘉澍突然的落寞了。
  袁子衿心里一震。眼前的林嘉澍脸上分明写着的一种苦恼让她莫名的惊悸,但是转念之间她就释然了。小的时候,子衿曾经顽皮的把妈妈用来包饺子的面团乱乱的捏了一堆娃娃,当她满心欢喜的捧去向妈妈炫耀的时候,妈妈的脸上挂满了怒气。她啪的一下打掉了子衿手上的面娃娃,并狠狠的将脚踏上去。
  “妈妈!”子衿哭着拉住妈妈的衣襟,“妈妈!婼儿错了,妈妈不要生气!”
  妈妈甩开她的手,用一种很仇恨似的目光瞪了她一眼,脚下生风的走开,留下满脸泪珠的子衿呆呆的低着头看地上被踩扁了的脏兮兮的面娃娃。
  当年,子衿是多么渴望妈妈能把自己揽在怀里,说一声“婼儿,没事儿了,妈妈不怪你了!”可是妈妈没有。
  不知道为了什么,从五岁的时候发生面娃娃事件之后开始,子衿不再敢去看妈妈的眼睛。她总是找到各种办法去躲避妈妈的目光,她害怕那种万箭穿心的冰冷的感觉。
  
  “好了,嘉澍,没事儿了。”袁子衿轻声的叹息着,“做自己,好么?”
  “真的没事儿?”林嘉澍不肯确定的样子,拿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子衿。“青青啊,其实呢……”,他有点小开心的伸出手揽过她的肩膀,带着她朝前走,穿过人流,朝已经在远处朝他们用力招手的袁子健的方向去。
  “其实什么?”子衿稍感别扭,但是她想,如果自己的肩膀现在生硬的摆脱他的手,一定又会令他误会。
  “其实吧……”,林嘉澍欲言又止,似乎打算字斟句酌之后再告诉她其实什么。但是还没等他酝酿好,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挡住了路。
  
  7.
  
  “哪儿去啊,嘉澍?”那个人微笑着站在两个人的前方,正形成了三角之势。
  “哦!正泽哥!我跟袁叔叔回黑龙江。”林嘉澍礼貌的跟他握手。
  “啊,哈哈!”对方调整了一下角度,朝着子衿点头。“文正泽。”
  “谁?”子衿看向林嘉澍。
  “这个……”,林嘉澍挠挠头,“青青啊,这位帅哥呢,就是那天,那天!你记起来了是不是?在我家店的大堂那个…..,那个那个,是吧?嘿嘿!”他傻傻的笑着,显出些为难来。
  好心男。
  袁子衿仔细看着文正泽,当日在沁香园,她陷入窘境,哪有心思注意什么帅哥?即使曾经和林嘉澍一起在他身上聚焦过,那也只是惊鸿一瞥而已,即使自己的目光曾经貌似集中在他的身上了,实际上,一瞥之后她的心思说不准都转移到哪里去了呢。
  “你好!”子衿的脸上是模板式的微笑,“袁子衿。”
  “正泽哥,你也出门?还是送人?”林嘉澍适时开口,打破了不打破将不知道会保持多久的一种僵局。
  “我去北京走一趟。有个古董拍卖会,去开开眼,顺便看看能不能捞点什么回来。”文正泽回答着林嘉澍的问题,目光却始终在袁子衿的身上。“美女喜欢青花?”
  “乱看的,稍有兴趣,谈不上喜欢。”子衿低头瞧一眼手上攥住的书,不冷不热的作答。
  文正泽愣了一下,似乎觉得索然,也就寒暄着道别。
  “鬼一样冒出来,吓我一跳!”林嘉澍很自然的把刚才跟文正泽客套时候失去阵地的那只手搭在子衿肩头,“瞧他看你的眼神,奇奇怪怪的,神经!我还纳闷呢,妈妈说这位帅哥不寻常,看来果真如此啊!”
  “有什么?”子衿随口问了一句,又有点后悔嘉澍可能会误以为自己在追索文正泽的状况,但是话一出口,也就收不回来了。
  “他啊!我也是那天你和袁叔叔走之后妈妈跟爸聊到他,我顺便听了一点点。他妈跟我妈是牌搭子,好像挺热络的。据说是帮他爸打理一家古董行,很赚的。不过呢,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没有个女人。从来没听说过他谈恋爱,他家父母到处托人给介绍,每次他也都去瞧一眼,每次都跟人家接触几天,然后每次总会找出千奇百怪的理由撤出,要么就是不漂亮,要么就是太漂亮,要么是太木讷,要么是太活泼,要么就是没素质,要么就是太高深。哎,青青你说,”林嘉澍把嘴巴附在子衿的耳边,低声的问,“他会不会是那个?”
  “哪个?”子衿皱着眉头听,很不解的回问。
  “同性恋啊!”林嘉澍戏谑的笑着,朝她挤眼睛。
  “你怎么那么八卦呢?”袁子衿歪过头翻了他一下,“好奇你自己去问他就是了!”
  “我有病啊?”林嘉澍手上用力,把子衿往自己怀里带了一下,又恋恋不舍的放开了。
  
  是谁
  笑谈月盈月亏
  
  是谁
  纵箜篌垂泪
  
  不必沉醉
  亦 不必叹 相思成灰
  潮汐带走风信
  演一场迷离的彩戏
  诠释 口是心非
  (五)
  1.
  哈尔滨太平国际机场。
  子衿本来打算在将近六个小时的飞行途中小睡一会儿,或者即使不睡,闭上眼睛养养神,让心平静一下也好。一年半在深圳离群索居的生活暂时结束了,她又要回来面对那些想见的不想见的人,倾听一些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事情,应对想处理不想处理的难题。父母的脸、小桃简峰的脸,曾经爱过的现在恨着的人,曾经恨着却已经无所谓的的人,曾经无所谓现在又要装作很在意的人,一幕幕的往事伴着这些面孔清晰的再现之后,她只能深深的呼吸,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不能哭不能哭。
  登机之后长时间的挣扎终于在她眼前闪过奶奶的脸的时候平息了。无力的挣扎是暂告一段落了,但是想起奶奶,马上袭来的却是锥心之痛。她把脸朝着舷窗,做出望云层的假象,偷偷的让泪水一滴滴无声的滑落。
  “婼儿,天冷了,多穿点再出去啊!”
  “婼儿,鞋子给你刷干净了,干透了再套上!”
  “婼儿,回家吃饭啦!你最爱吃的冻萝卜辣椒酱!”
  “婼儿,奶奶要走了…….记得不要在吃饭的时候教训小桃,记得她哭了不能让马上睡觉……记得………”。
  奶奶的叮嘱与呼唤从依旧响亮到慢慢衰老到慢慢虚弱,终于停止,再无一点声息。那双老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几近透明的皮包裹着的手,在子衿的掌间,一寸寸的失去了温度,直到冰冷,直到僵硬。
  父亲撕心裂肺的哭声从云层里传来,子衿的眼前再次闪过装着奶奶身体的黑色寿衣,还有殡仪馆的托盘里盛着的奶奶的骨灰,她的遗像,她生前的用具,她永远洗得香香的手帕,她小小的袜子,她的拐杖,她的老花镜,还有那一对额头高高的老寿星泥塑。一个个镜头一件件物品,钢针一样穿透胸膛插在子衿心上最痛的地方,闪烁着幽暗的白色光芒,深深的刺着她流泪的双眼。
  林嘉澍悄无声息的递过来一包纸巾,却体贴的不出一语,只是把手轻轻的握住了她的腕子。
  
  
  2.
  
  龙江夏日,暮色四合时分。
  林嘉澍提着子衿的小箱子拉着她的手紧跟住袁子健随着人流踏上了黑龙江的土地,踏入傍晚微凉的风里。很激动,但是他不敢表现得太明显。默默的走在身边的袁子衿脸上泪痕虽已不在,但那萧索迷茫的神情还固执的高踞着。
  “妹!嘉澍!”袁子健在几步远的地方大声的喊着,“快来!”
  “妹,看看谁来接我们!”他一边兴奋的嚷嚷着,一边已经被一个男人大力的拥抱着了。
  “敬童哥!”袁子衿哗啦一下笑了,她一步蹿过去扑进了朝她张开双臂的男人的怀抱。“啊哈!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啊?瞧你,还那么瘦!也不说吃胖点!”
  徐敬童把袁子衿拦腰抱了起来,无声的笑着,深邃的目光盯着她的脸仔仔细细的看。“我的小公主啊!总算看见你了,可想死哥哥了!”
  林嘉澍诧异于袁子衿由悲转喜速度之快,但是也能理解她见到久别的亲人时候表现出来的欣悦。她高兴就好,他心里想。
  “嘉澍,我来介绍。这个得叫敬童叔叔,我磕了头的兄弟。老二,这个是那谁,林浩的儿子。”袁子健偷偷的用力推了一把徐敬童的后背,使他顺着惯性冲到了林嘉澍的面前。
  “林……啊,侄子!”徐敬童嗓音有点干涩,但是他还是理智的拉住了林嘉澍的手,重重的握了一握。
  “这位敬童叔叔一定也是我爸曾经的大仇人吧?”林嘉澍调皮的笑着,毫无芥蒂又异常虔诚的朝徐敬童深深的鞠了一躬,“叫我嘉澍吧!”
  徐敬童似乎没有料到嘉澍谦和有礼的态度,他目光流转之间,深深的微笑着将嘉澍用力的抱了一下,虽然什么都没说,袁子健和子衿却已经看出他对嘉澍的某种认可。
  
  作者:霓裳丽影舞于今世 回复日期:2011-03-26 21:40:58 
  
    顶!
    
    唉……我妈怎么不给我生个哥哥啊,有哥哥真好~~~真羡慕子矜有这么好的一个哥哥,疼她知她。
    
    或许,子矜与嘉澍——小龙女与杨过……^_^
  
  
  抱抱小嫂子~~~我也想成全龙杨之恋啊。。。。情花毒的发作是可怖的事情呢,呵呵
  作者:云淡风子 回复日期:2011-03-26 22:06:03 
  
    这几章应该是初识,出场的人物都齐了吗?
  
  
  
  娘们儿,你希望啥样?
  3.
  
  徐敬童驾着路虎撒着欢儿的冲出了市区。嘉澍一直欣喜的观察着车窗外的景色,他没有想到,在被国人评定为全国经济倒数第二的黑龙江的省会也有着别样的繁华,只是他始终不曾聒噪,也并不把自己的惊诧和赞许挂在嘴上。也许他是将注意力分散一些出来去倾听徐敬童和袁子健的对话。
  当时知道是平常。袁子衿心里默念着纳兰这句言简意深的词,在拼凑着两个哥哥的对话中零散的字眼的过程中一幕幕捕捉着关于过往的影像。曾经的年少时光与青葱岁月疾速的倒退回来,那些熟悉的声音和亲切的脸庞带着甜蜜与酸涩的复杂味道布满了舌尖,盘亘在唇边,勾起她一丝丝浅淡的笑意。
  “宝贝儿,还吸烟嘛?”徐敬童在倒后镜里看子衿,右手里握着一盒外烟,“来一支?”
  “必须的,DARLING!哈哈!”子衿笑盈盈的接过烟盒,熟练的抽出一支,啪的一声燃着,狠狠的吮了一口,缓缓的打开嘴巴,从肺部到口腔到车里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出来。
  林嘉澍瞪大眼睛看着身边的子衿。他本来已经诧异于徐敬童和袁子衿两个人对于彼此的昵称,徐敬童的一句“宝贝儿”甜而不腻,袁子衿回应的“DARLING”又那般艳而不俗!而此时袁子衿喷云吐雾的架势根本不像一个弱不禁风满面愁云的女人所为。
  
  4.
  
  林嘉澍疑惑了。他原以为她是一本再粗浅不过的书,看了扉页便可直透封底。可是她手上那本被文正泽注意的青花瓷鉴定的专著,她在飞机上压制着的泪水,徐敬童抱起她时的那一声“我的小公主”,现在的对话,一支烟在她手上被夹住的姿势……一切混杂一处让林嘉澍堕入云雾之中。这一刻以前的那个幽怨的女人哪里去了?被那一缕浅蓝色的烟气拂散了嘛?难道她是所罗门王瓶子里的那个魔鬼,来影去踪都由不得他人明察?
  子衿丝毫没有感觉到林嘉澍看着自己的目光。她的手开始比比划划的挥舞在距离车顶十厘米不到的地方,舌摇山岳唇鼓河汉。
  “开车的!”她满面春风的嚷,“你是不是还忌恨我夺了你的那条万宝路啊?你就是小瞧我,还说我抽不了那么冲的外烟,还敢跟你宝贝儿打赌,怎么着?现在手上有什么特殊货色,要不要再来一把?”
  袁子健开始朝着徐敬童媚眼乱飞,对于子衿的彪悍语言不仅不以为意,还分外的享受。他转过身来瞧着子衿呜呜喳喳的样子,毫不掩饰的宠溺之情把他的脸涂抹得成激动的红。
  “你还别将我!这次回来我给你带了一个大宝贝,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伸手来拿!”徐敬童嫌车里的冷气不够似的,大力的摇下车窗,使劲的呼吸了一下,“你还是先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吧!”
  
  5.
  
  “在哪呢在哪呢?”袁子衿兴奋的叫喊,她甚至从座位里起身猫着腰掐住徐敬童的脖子,作势摇晃。
  “后备箱!”徐敬童也很开心,但是他就是可以把神情控制到平静。“我可不会停车让你下去找啊,别摇晃了,把我这把烂骨头弄碎了你哭都找不着调儿!猜猜嘛,急啥!”
  “青铜器?”袁子衿屏息轻声问,虽然不再摇晃徐敬童的脖子,手却没有撤回,随时准备再出狠招。
  徐敬童没回答,在袁子衿的双手之间来回转动脑袋。
  “线装孤本?”子衿绞尽脑汁之后再度开口。
  “那是小宝贝,倒是带回来一本。继续猜吧!”徐敬童歪头看一眼袁子健,回了他一个媚眼,呵呵笑着。
  袁子衿气馁了。“徐敬童,你大爷的!”她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不要啦!”
  林嘉澍咧了嘴巴。他的脑袋里装了满满一盆子糨糊。他的青青还会爆粗口!这令他开始冷汗涔涔了。
  “还有我大娘的!”徐敬童一点不恼,还乐呵呵的补充来。“宝贝儿,好好想想,当年我曾经说过一种东西,我还说只有那东西能跟你相配。这是我提示的底线了,再想不起来别怪哥哥不给你了。”
  “啊….啊?”袁子衿两只拳头拼命捶着自己的脑袋,她知道以徐敬童对自己的感情和他的经济实力,他不可能拿可有可无的三流货色来敷衍自己,失去了这个机会,用抱憾余生来形容以后的心情也绝不会过分的。“跟我相配…..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嘉澍猛的往旁边闪过去,但,即使躲避及时,他还是被呼的跳将起来的袁子衿撞了一下。
  “青花!”袁子衿的脸都紫了眼也绿了,“是青花!是吧是吧是吧?”
  
  无可收拾
  那些散落在 烟尘里的
  阴郁光阴 欢颜时日
  
  
  醉生梦死
  也不肯放过自己
  最灿烂的天空 也有晴天霹雳
  最温柔的眼眸 也会
  黯然空寂
  
  
  
  
  6.
  
  刷的一声。徐敬童让路虎戛然停住,并且横在了江桥入口的路上。
  “下车!”他打开子衿这一侧的门,把她斜着抱出来,在她额头狠狠的亲了一下,“宝贝儿啊!我就知道你绝不会辜负了哥哥的这一份心思!”
  “爱死你了,敬童哥哥!”子衿像是过年时候得到巨额压岁钱的小孩子一样在地上乱蹦乱跳。“啥年月儿的啊?”
  “早期元青花!”徐敬童一边打开后备箱一边在风里答道。
  林嘉澍朝刚才子衿坐着的位置挪了一下身子,把脸贴在窗上,看着小雀一样欢悦的袁子衿,只觉得眼前金星迸溅。他突然忆起几个小时以前在机场,她虚飘飘的回答文正泽的话:乱看的,稍有兴趣,谈不上喜欢。
  即使是喜欢的并且是致命的喜欢的东西,她也可以表现得那么淡然?
  就在袁子衿颤抖着手捧着个大箱子在路边蹲下试图开启尼伯龙根宝藏大门的时候,突然从不远处照射过来几束光柱,几秒钟后,瞬间熄灭,又瞬间亮起,这一明一灭很是晃眼。她条件反射的抬起手挡在额头上,并缓慢的起身。
  在车里密切注意她一举一动的袁子健和林嘉澍也感觉到异样,他们一前一后的走下车来,站在风里朝光柱的来处张望。
  距离路虎大约一百米处,交错成斜一字排开的四辆大型座驾前面的大灯明晃晃的把光芒逼过来,仅仅几秒钟之后,四辆车开始次第鸣喇叭。就在袁子健和子衿林嘉澍莫名所以的时候,四辆车的外掀天窗齐刷刷的升起,巨大的音乐声火山喷发一样四处传播。
  我曾经问个不休,你何时跟我走?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我要给你我的追求,还有我的自由,可你却总是笑我,一无所有!
  崔健沙哑的嘶吼声滚滚而来。
  
  7.
  
  袁子健愣怔了一下,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看着徐敬童,眼里泪光闪动。
  徐敬童沉默的微笑着回望袁子健,他挠了挠头,“有点俗是不是?”
  张大了嘴巴的子衿暂时忘记了尼伯龙根宝藏。林嘉澍看见她拔足狂奔了,“三哥!明子!臭球!爆竹哥!”她跑起来的姿势像只年幼的鸭子,她呼唤的声音里有着混合了伤痛与狂喜的战栗!
  崔健还在唱着,四辆车的左侧门同时打开,由墨镜、黑西装、白衬衫、黑皮鞋武装着的四个高大的男人走下来,他们的手无一例外的背在身后,齐刷刷的朝子衿的方向正步前进!
  林嘉澍彻底傻了。他的眼前闪过了无数电影镜头,最后定格的一个画面:我的老婆是大佬。
  如果袁子衿穿一身黑色的皮衣,如果此刻的夜风再大一些让她的长发翻飞,如果那四个男人突然从身后亮出四把微冲,林嘉澍就得做好准备看子衿血溅当场了。
  迷迷糊糊的意识促动着林嘉澍想抬起脚跑过去,但是,晚了!
  就在子衿跑到离四个男人不到两米的地方的时候,四只右手嗖的从背后转过来,四大束纯白色的玫瑰刷的递到了子衿的面前。
  “恭迎公主回朝!”洪钟般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林嘉澍突然觉得腿软。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雷倒了,雷傻了,大脑短路了。
  
  8.
  
  “哈哈哈哈!”袁子衿纵声大笑起来,再夸张一点,刺耳度可比鸱枭。“小三子,小明子,小臭球,小爆竹,摆驾回宫!”
  “老二,不带这么玩儿的!”袁子健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了,他一把抱住徐敬童,“这太过分了!”
  “当年兄弟们就是这样送你的。”徐敬童的声音也有点颤抖,他的手搂着袁子健的肩膀,“不变的《一无所有》,变了的是行头和车马。如果不是路途遥远,爆竹建议哥儿几个把当年那几辆破二八从牡丹江骑过来呢!”
  林嘉澍开始积极的调动想象力,最终拼出了这样的画面:牡丹江某处大桥,五个十八九岁的愣头青穿着军大衣,带着翻卷好的棉帽子,一只脚支地,一只脚跨过座子踩在二八自行车脚蹬上,顶着寒风冒着白气,洒泪挥手。对!一定还得有个可能破旧但是必须大型的双卡录音机挂在谁的车把上,崔健在唱:你何时跟我走……你何时跟我走…….
  可是,林嘉澍转念间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当时,袁子衿在哪?是在挥手的行列里?还是靠在袁子健的怀里,一只手扳着他的腰带扣跟她的五个哥哥说再见?
  
  
  结果
  就是细数着鬓间霜色
  却依然继续
  把岁月蹉跎
  
  结果
  就是仰视着风絮起落
  还忙着把
  初春的迷梦
  寸寸琢磨
  作者:簌簌雨 回复日期:2011-03-26 22:32:59 
  
    我也想要个哥哥啊,多好
  
  这个事情都是美梦,不信问问妈妈,她准回答:要弟弟不?哥哥就没戏了!
  我这样问过妈妈,我女儿也这样问过我,答案是一致的!
  (六)
  1.
  一场泪眼与欢颜并行,笑语与哽咽同声的聚首缓缓的拉开了序幕。拥抱,握手,拭泪,唏嘘……林嘉澍还没有糊涂到把自己当成家人的程度,但是他实实在在的被这样一份难得的延续三十几年的深情厚谊濡染着并感动着。所以,当袁子健终于想起把林嘉澍再逐个的对四个弟兄介绍一次的时候,大家都发现他被泪水浸润着的眼里荡漾着的某种温情。
  爆竹看看臭球,臭球捅捅老三,老三的脚碰一下明子的腿。
  一边捧着满怀白玫瑰的子衿不出声的笑得肩膀都抽羊角风一样的抖动。瞎子看见了,说给聋子听,哑巴转告给瘸子,瘸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出去…….子衿想起小时候总会跟小哥重复的这一番胡闹的话,现在四个黑衣人听到百米冲刺而来的瘸子汇报:不…..不好了……大哥带着林浩家的小崽子回来了……于是,林浩的大仇人的四个拜把子兄弟如果控制不住,就得抽过去。
  “咋…..咋回事?”爆竹终于第一个挺不住,率先炸了一响儿。
  “问二哥!”臭球自作聪明的朝徐敬童努努嘴。
  “你看他像知道多少的样儿?”明子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大哥,你够狠!”老三最后一个开口,“你为了找不着婼儿要揍我,你找着了婼儿你还揍我,我是你敌人啊?你把林浩脚筋挑了,现在又和他称兄道弟,还把他家孩子整回来了,这孩子我们还得热乎乎的叫大侄子是不是啊?合着林浩是你亲兄弟啊!”
  其实,袁子健还没来得及报上嘉澍的名字,单单说完了“哥儿几个,认识一下……”,就被徐敬童幽幽的接过了话茬,“林浩的儿子。”他说。
  徐敬童阴阳怪气的笑着,他在林浩二字上加了重重的重音。
  袁子衿明白,徐敬童并不是还对林嘉澍心存芥蒂,他只是想看个热闹,瞧瞧爆竹他们几个的反应会是什么样。
  
  2.
  
  这个料要是由袁子健爆出来,那幽默度就大打了折扣,徐敬童也想体会一下刚才袁子健告诉自己的时候他的某种心态。
  品味一番之后,徐敬童的心猛地沉了一下,他开始一点点的体会到了袁子健良苦的真心。袁子健为什么能当老大?论年岁,明子最长。论家世,徐敬童最盛。论心狠手辣,爆竹杀伤力最强。论心计,谁也比不过老三。论胆量,臭球最勇猛。
  但是偏偏他们虽然都比袁子健更具优势,老大的位置,却非袁子健莫属。一笑泯恩仇把手释前嫌的气度,穷则独善达则兼济的胸襟,大是大非面前爱憎分明的赤心,这诸多方面,无人能及袁子健。
  这一堆人挤在路上,加上对面停着的一排四辆车,一时间在江桥上造成了堵塞。问题主要出在这边,一长串的汽车排成看不见尾的龙。不明就里的人以为交通问题,也就见惯不怪的或者听听音乐或者抽抽烟耐心等待,倒是排在最前面的一辆出租车最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交通事故,但是他推开车门直起身子瞧了一眼之后,就断定这是两股势力在僵持于一场小型的殴斗事件。爆竹几个的行头的威慑力是值得肯定的。所以他乖乖的坐回驾驶位,掏出电话开始煲粥,一点害怕都没有,也不着急,他一边叽里呱啦的说话一边不时的偷眼望望这边,可能很是希望处理不善,两下一个谈不拢再次交火,正好可以把想象中已经错过的可能的精彩补上。
  “我们走吧!”还是袁子衿先开口破坏了情潮涌动的感人局面。“三哥,你们那边怎么不见有车子开过来?”
  袁子健这才想起来事有蹊跷。正值交通高峰时间,怎么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3.
  
  “上车!”老三故弄玄虚的朝子衿竖起食指在唇边。
  四辆车顺序的挑头,徐敬童的路虎随后,一行五辆大型豪华轿车浩浩荡荡的前进,后面的出租车司机按捺住心头的失望,使劲儿的鸣了声喇叭,紧紧追踪。
  “老二?”袁子健把一双眼盯着徐敬童半天,最终判定,前面不过车的原因他一定知道。但是他眼里含着一种搞怪的笑,总是让自己不太放心。难道还有什么更大的惊喜在等着?
  “没啥,我们只是想确保这一场迎接仪式更完美,这都是老三的点子。所以对面不能过车,所以对面其实还有一辆车横着,而且车里面的人会负责跟打算通过的车商量,让他们耐心等待一会。说辞是‘哥们谢谢了哥们拜托了哥们您来支烟我们有点重要的事情需要占道,只要十分钟,就十分钟就OK!’至于究竟要多少时间,谁也估算不出来,但是只要那些人肯等,等时间长了他们自己就不知道着急了。堵车又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徐敬童解释着,一边使劲抽烟,一边在倒后镜里偷看子衿。
  袁子衿抱着满怀的玫瑰正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嗯?”袁子健沉吟一声,他想即使自己追问,徐敬童也未必肯告诉自己,看他那诡异的神情,前面车里的人一定不是不相干的,那么究竟会是谁?
  走在最前面的老三的车开始发大灯信号,一辆红色悍马接收指令之后缓慢调整角度,在老三开到标准距离的时候迅速启动。
  迷迷糊糊的行了一阵子,袁子健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看见前面五辆车停在了一处灯火通明的所在,爆竹等四人演戏一样的走到红色悍马旁边,一侧两个,垂手而立,那乖宝宝的模样让袁子健更加迷惑。
  徐敬童笑而不语。他没管袁子健,倒抢先下了车把子衿从后座上引下来,拉着她的手快步的走到神秘悍马跟前。
  
  作者:霓裳丽影舞于今世 回复日期:2011-03-27 23:58:41 
  
    
    春天来了,花儿开了~~~~!希望楼主的幸福能像花儿一样绽放~~~~~
    
    顶!
  
  给我一列开往春天的地铁吧!
  4.
  
  “干嘛,敬童哥?”袁子衿才从迷梦中醒转似的稀里糊涂的跟着徐敬童的脚步。
  就在徐敬童止步的一刻,爆竹一抬手,悍马准时的开门了。
  袁子衿心头一凛。突然失声,说不出话来。
  随后赶上的袁子健和林嘉澍看着袁子衿雕塑一样立在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当袁子健紧走几步看清正从车里跃下的一个小小人儿之后,立刻明白了一切。
  “妈妈!”小桃幽深的大眼睛里蓄满着泪水,她机灵的跳起来一下子扑进子衿下意识张开的怀抱,她把两只手搂住她的脖子,两条腿蛇一样盘在她的腰间,一颗满头乌黑长发的大脑袋靠在了子衿肩头,“嗨!不是做梦,醒醒啊妈妈!”
  说话的能力还是没能马上恢复过来,袁子衿手臂的力度却一点点的加大到极致,林嘉澍站在她身后,再一次听见从她无法闭合的双唇间冲撞出来的悲鸣。
  徐敬童朝老三扔过去一个眼神儿,对方表情故作呆滞手脚却异常麻利的拉开了悍马的后门。
  这一次轮到袁子健目瞪口呆了。
  “爸!不用劳烦您老人家跟着这帮疯子大老远的跑到哈尔滨来吧?”袁子健赶紧上前一步,搀住了父亲。
  “哈哈!”袁谨铭朗声大笑,他用疼惜的目光看着儿子,又深深的注视子衿,“我是陪小桃来的啊!婼儿,怎么见了伯父也不说话啊,该高兴,不许哭了!乖,你别吓着孩子!”
  
  5.
  
  袁谨铭说“乖”的腔调和袁子健简直是毫无二致,一字之功,袁子衿慢慢的缓过神来,她靠在他的怀里,幽幽的道了一声:“二伯父,我想您了!”
  “二姥爷也想你!我也想你!”小桃翘着脚伸出白嫩纤细的手拍拍袁子衿的脸蛋,“大姐,别哭哭啼啼的,久别重逢,你也不说亲亲我!不够意思!”
  “臭小妞儿!”袁子衿终于从悲啼里抽身,她捧住小桃的脸,让自己的目光在她的肌肤上一寸寸移动,她贪婪的看着她,然后再度把她紧紧的搂在怀里,“妈妈想你想得都快想不起来啦!”
  “别贫了啊!这么大的人了你也不见长点出息!”泪水在袁子衿看不见的角度,沿着小桃的稚嫩姣好的脸蛋儿缓缓的流下来,但是她还是保持着欢快的语调老练的教训着妈妈。“小舅舅一定曾经嘱咐过你看见我不许哭,是不是?你这么不乖,小舅舅会想出各种办法跟你躲猫猫惩罚你的。嘿嘿,是不是啊,小舅舅?”
  林嘉澍的“晕晕症”又发作了,看来刚才老三跟袁子健说找不着婼儿你要揍我,那婼儿竟然是袁子衿。听袁谨铭也这样称呼她,一定是她作小女儿时候的乳名了。这倒不是很奇怪的,林嘉澍在心里忖度着。袁子衿和小桃母女之间应该是什么局面?“大姐”是小桃喊袁子衿的,她还从她的小嘴里吐出了“这么大的人了你也不见长点出息”的话,那口气俨然小桃是妈妈,袁子衿倒成了女儿!
  纠结!黑线!金星……
  袁子衿不是一本可以一眼看到封底的书,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个谜团。林嘉澍暗暗的提醒自己,如果就此终止与她的接触,一定可以少晕不知道多少次的很多次。但是随着晕晕症发作的次数的增多,他倒越来越渴望着去解开这个“袁子衿式谜团”了。
  
  
  作者:红杏不出墙000 回复日期:2011-03-28 14:21:37 
  
    马克一个先,求速度~
  
  速度中!
  
  终须有的 也会放下
  莫强求的 枉自嗟呀
  
  往事历历 如
  断不去理还乱的麻
  迷雾重重 掩住
  泪眼里过了秋千的飞花
  
  千年之后 我成琥珀
  也许终将了然 终将释然
  因你 是我心里的
  那一粒砂
  6.
  事情果然发展得有点乱套。该哭的不能哭,想笑的笑不出来。
  袁子健愣在那里,看看衰老许多的父亲,看看因为“闯祸”而有点慌张还一脸委屈的老三(袁子健怀疑这一切都是老三那个坏蛋脑袋里想出来的道道儿),看看和爆竹他们几个戳在悍马边上脸上阴晴不定的徐敬童,再看看子衿怀里的小桃,突然觉得这些至亲的人的形象有些模糊,而子衿的的泪眼成了仅余的清晰。
  岁月的摩天轮在光阴的飓风里发了飙似的疯狂转个不停。父亲老了,小桃长大了,几个弟兄的发间也都现出了难掩的斑白。唯有子衿,她的容颜从二十五岁开始就没有什么变化,她似乎再也长不大了,而且跟甚至包括十三岁的小桃在内的所有人比,子衿的心都是最幼稚的。那么,为什么上天要让这样的子衿活在巨大的悲哀中,好像陷入了永远无法脱身的泥淖?是谁用无形的手扼住了她命运的咽喉让她不得安生?
  
  
  (七)
  
  1.
  徐敬童暂时主持局面。这是“傲天”家族的惯例。
   有袁子健在场的时候,一切由袁子健做最后定夺。当然,他一定会逐个的征求意见,力图让每个人都可以接受并可以承受。虽然因为有些个特殊情况的存在几个人曾经争论得骂骂吵吵,甚至脸红脖子粗薅头发扯领子的破事儿时有发生,但是兄弟几个从来不会就那鸡毛蒜皮的吵闹而伤了和气。
   傲天这个名字是老三提议由大家举手通过决定的。老三聪明机灵,智商却从来不用在学习上。他的路子很野,家里虽然不富裕,他却总能弄到一些紧俏物资。当年兄弟几个凑在徐敬童爸爸书房里点着小台灯听袁子健读金庸的《鹿鼎记》、《连城诀》、《天龙八部》,这都归功于老三的人脉。甚至后来子衿长大了一点开始羡慕女同学可以看琼瑶小说,老三只是从她身边一走一过听她用垂涎的口气跟二姐袁子裳说起班上正在谈论《窗外》,不出两天,老三一定会变魔术一样把几本琼瑶作品送到子衿手上。
   以至于那之后,子衿的女同学们离老远看见老三,都会笑嘻嘻跑上来甜滋滋的喊一声“三哥”。
   “不给她们看!”老三偷偷告诉子衿,“你眼红的时候她们咋不说跟你分享一下?”
   子衿那时总是抿着嘴不出声的笑。老三就让她坐在二八的大梁上,带着她“风驰电掣”的回家。
  
  2.
  
  “她们嫉妒你。”老三在黄昏的夕阳下潇洒的蹬着车,他从来不把外衣扣子系上,所以风总是把他的衣襟吹得飘飘然,老三就觉得自己仙风道骨。“你长得好看!你成绩好!你还有六个哥哥!她们有啥?一天天就知道盯着男生流口水,背地里议论谁长得最精神,当面可能装清高了!看见我们从身边过,赶紧把鼻孔仰到天上去。我们过去了,就唧唧喳喳的喊‘哦!袁子健啊!啊啊!还有徐敬童!傲天的!’”
  子衿坐在大梁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那时候,她十二岁,初中二年。老三他们几个十八,高二。明子最大,也不过是生日靠前。
  听完金庸原著袁子健播音版的《鹿鼎记》之后,老三一拍大腿,激动得咳嗽起来。“大哥!”他喊读得口干舌燥却还意犹未尽正在猛喝白开水的袁子健,“咱哥儿几个也得有个组织,得有名号!咱不能叫青木堂,金庸大侠这个地方处理得不好!”
  “依你看叫什么?”爆竹阴阴的笑,“大块儿糖?”
  “滚犊子!”老三在几个人前仰后合的时候骂了一声,“天地会好!妈的就是太大了,是不是?二哥,要不咱也扩大一下势力?昨晚儿我老叔家生子还跟我央求呢,说要加入咱们。”
  “生子成天鼻涕都擦不净!”子衿靠在明子怀里用水果糖的包装纸拧小人儿,她正在尽力的把美女的裙子下摆打开到最大程度,却因为劲儿使大了,一下子把玻璃纸扯碎了。她接过明子递过来的一张完整的,计算着比例大小刚拧出小人儿的脑袋,冷不丁的就插了一句,“我们老师都说了,下周检查个人卫生,他的脖子要是再跟黑车轴似的,就给他拎到讲台上去拿砖头蹭。”
  
  3.
  
  “生子还小!”爆竹琢磨着子衿插的这一杠子,慢吞吞的说,“聪明得跟缺心眼儿似的!”
  “我操!”老三朝爆竹啐了一口,“你这是夸我们老王家人呢?”
  “他上课都不听讲!”子衿把拧好的小人交给明子,明子把小人儿立在徐敬童老子压着玻璃砖的书桌上,让几个小人排好队,再递过来一张玻璃糖纸。子衿嘴里含着糖球儿又发话了。“那天老师提问单词,让他说大象的拼法,他在那吭哧半天,傻了吧唧的说啥时候学大象了?你们猜老师咋说的?”
  几个人都朝子衿伸长脖子。
  “老师说,‘王春生,我前天告诉你1+1=2,昨天你问我1+1等于几,我给你一个大嘴巴子,然后告诉你等于2,我还问你记住没你说你记住了,今天我再问你1+1等于几,你说我没讲过!’”子衿捏着嗓子学老师的动静儿,憋得脸通红。
  几个人又一阵哄堂大笑。
  老三也笑。要是别人这么嘲讽自家人,他早先骂一声冲上去了,可是子衿和袁子健他们几个笑,他就不生气,也笑,只是脸有点红。“咱先不说生子了!”他咳嗽一声,擦擦笑出来的眼泪,“大哥,傲天咋样?”
  “中!”明子首先赞成。“咱们不傲江湖,傲天!江湖算啥,屁大个地儿,还总掺几头烂蒜在里面!”
  傲五湖傲四海的提议也纷纷出炉了。那一次几个人就因为这问题吵吵了一个多小时。都想保留“傲”,都觉得老三这个字用得好。至于用啥字儿,用几个字儿做后缀,可就众口不一了。爆竹说,傲天太狂,连老天爷都不屌,老天爷生气了容易拿炸雷劈了哥儿几个。至于用啥,他说想不出来。臭球说,五湖四海那都是虚无缥缈的范围,不实在,还不如用傲宁安、傲上京呢,就是家的这片地儿,都在眼么前儿,咱把这一片儿统治住了就行,五湖四海太他妈遥远。
  
  作者:云淡风子 回复日期:2011-03-29 10:53:56 
  
    很熟悉的怀旧色:)
  
   苞米粥的味道,哈哈!
  4.
   ((((((复制粘贴的时候丢下了一段,应该在2与3之间的))))))
  
  生子和子衿同班,前后桌。
  他知道三哥和袁子健好。袁子健是三哥的老大,老大又是袁子衿的堂哥。老大手下的弟兄各个拿袁子衿当水晶做的公主一样捧着。所以生子时不常的给袁子衿打小进步。赶上子衿值日的时候,生子抢着擦黑板打水扫地,赶上排班儿该子衿带柈子点炉子,生子早早的就从自家柴堆里装一兜儿胶合板和木头段第一个到班级生火。生子乐此不疲,弄得班上男生都指着他骂“马屁精”,尤其个别对子衿有特殊想法的小子,曾经联合着想要揍他,但是又因为他三哥是老三,无法下手。
  即使这样,袁子衿也不乐意搭理他。没别的,就因为他总是很埋汰。家家当妈的都给一窝儿女做鞋,夏天千层底,黑花旗的面儿,白花旗严口儿,一针针细细的缝好。不是啥好玩意,但是只要打理干净了,穿出去还是别有特色的。尤其是几个要好的姐妹或者论了哥们儿的约好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早晨一起穿上这样的鞋子,三五个一群走出去,那也是一道风景!冬天就趟绒面,里面絮了棉花,打扣眼儿,系黑鞋带儿。通常趟绒是黑色的,图个抗脏。
  子衿的趟绒鞋面都是花的。有紫色梅花点,或者绿色的杂花。都是奶奶给做,妈妈从来不伸手。子衿的鞋子也都是奶奶给刷,夏天的冬天的,一个水点儿泥点儿都不带过夜的。夏天晾在院墙上,冬天烘在火炉边。穿上总是暖暖的。
  生子的鞋,从来是新的穿不上几天就看不出本色。白的变成黑的,黑的就更辨不出面目。这还不说,他穿鞋总是趿拉着,好好的一双鞋,几天就堆跟。家里三个男孩,爸妈都在林业局忙,没工夫天天给洗洗涮涮。生子自己也不在意,埋汰就埋汰,他才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只要能尽快成为袁子健的把兄弟,半年一年不洗脖子,能咋地?何况一双鞋?
  
  注定
  一场孤独的堂戏
  水袖上的流光
  掩不住 眉黛下的凄清
  
  注定
  一阕隽永的古韵
  风雨中的踟躇
  碾不去 经年里的寒冰
  
  最终
  芳华纵逝
  你的唇边 也会冷了
  我的姓氏 我的名
  5.
  
  袁子健没说话,他觉得这个名号不名号的,没啥实际意义。但是几个弟兄兴致不减的争讨,他也不好直接就叫停。
  “要说有才吧,那还得是咱公主!”徐敬童皱着眉头听他们几个谁也不服谁吵吵得脑瓜子疼,只好搬出拧小人儿的子衿。“宝贝儿,你说叫啥好?”
  子衿听见敬童哥让她发表意见,也不推让,当真用心琢磨着。但是老三突然怪声怪气的咳嗽了两下,别人倒没怎么留意,子衿可听在心上了。她偷着瞅老三,发现三哥正朝自己挤咕眼睛。
  “啊,我看……三哥说的那个不错!”子衿装作啥也没发生,“关汉卿在《窦娥冤》里不也指天骂地么?梁山好汉不是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么?老天爷也不可能啥都对没个错儿,咱傲他一傲又能如何?”
  “你看你看!”老三激动得不行,他暗暗感激徐敬童让子衿最后做决定,他暗暗夸赞子衿机灵,当然他也暗暗夸赞自己,并且决定明天一定把子衿跟他说了好几天都没着落的席慕容诗集弄到手,实在不行揣上钱到新华书店给她买一本!“我就说我这傲天好吧?再听听咱公主的解释,我更觉得我这傲天相当讲究!哎!我咋这么有才呢我!”
  “不要脸!”臭球朝老三扔过来个苹果,“自己嗑皮吃吧!公主你等一会儿再吃,我找水果刀去!”
  
  6.
  
  组织有了称号定了,徐敬童以二哥的身份表态,袁子健不在或者不方便做决定的情况下,经大家研究之后最终拍板权给自己,自己再有情况,权利移交给明子,以此类推,最后一个能拥有权利的是臭球。
  今天,聚在哈尔滨的这一群人,长辈有伯伯袁谨铭,晚辈有外甥女小桃,但是他们俩老的老小的小不可能操心参与杂事处理,袁子健正黯然神伤于什么事情,所以徐敬童张罗着锁车的锁车,拿东西的拿东西,把大家都安排在宾馆事先定好的客房之后,一行人呼啦啦由老三和爆竹臭球明子四个人开路,浩浩荡荡的进了太阳岛旁边的“览胜”大酒店。
  林嘉澍觉得好玩。很显然的,徐敬童他们早就跟酒店订桌了,几个迎宾先生也已经给拉开门了,爆竹他们四个还是装模作样的小跑着在门两侧规规矩矩的板着脸垂手而立。要是给沁香园安排这么四个门童,估计没人敢进去吃饭了吧?
  
  
  (八)
  1.
  “饿了!”子衿嘟囔着,看眼前一大桌子酒菜丰盛,还不动手,她就难受。
  “还在等啥?”袁子健已经给小桃碗里夹了一块可乐鸡翅,瞅瞅徐敬童。
  “最重要的人物还没到呢!”徐敬童沉吟着,看了看手表,“耐心等一下。这个小货不到,今天的聚会就失去意义了!”
  “老二?”袁子健莫名其妙的说,“够刺激了今天,你们整出这交通堵塞的排场,把老爷子和小桃也折腾来了,你们还想干啥?”
  徐敬童不语。
  袁子健逐个的朝明子老三爆竹臭球脸上打探,四个人都黑着脸不动,尤其是老三,黑着的脸还有点紫。对!黑紫黑紫。
  “大哥,你还记得当初你为啥离开宁安的不?”徐敬童拧开一瓶国窖1573,先给袁谨铭斟满,“伯伯您意思着,不用真喝”,他细心的叮嘱。然后从袁子健开始,一直到林嘉澍,挨个满杯。“嘉澍,你行不行?”他问,“不行你跟小桃喝果汁!”
  “就这个就这个!”林嘉澍马上表态,虽然他从来不沾酒,啤酒都没喝过。
  “要说咱们现在等的这个人,那是罪魁祸首。没有他,大哥不会被发配到罗湖去!没有他,大哥不走,咱哥儿几个也不至于天南海北的零落着。宁安是小,但是当初咱磕头的时候说过,老也要老死在上京龙泉府!这些年大哥在深圳混得好,建筑界响当当的带头人,哥儿几个也都不错,都有了自己的买卖,臭球混得最差,也开上宝马了。说白了,咱傲天没有孬种!但大哥你知道,哥儿几个都看着你,拿你当主心骨,你走我们送你走,你回我们接你回,可是你不知道,当年我们几个送你带着公主走之后回到我家,我跟老三我们几个是怎么熬过最初那没有你和公主在的一个月的?连我家老头儿都看不下眼陪着我们几个喝,我们天天白天在我家打地铺睡觉,晚上起来,我妈给炒几个菜切盘糖拌柿子,我们五个两三箱啤酒喝到天亮。每喝必多,每多必哭,每哭必念叨你和公主。你不知道那些日子我们是怎么过来的!”徐敬童哽咽了,他眼睛都红了。
  
  2.
  
  子衿有点怕了。一向冷静沉着的徐敬童今天是真伤心了。
  “敬童哥!别说了!”她扯扯他的袖子,苦苦的哀求着。
  “妹,你别拦着他!”袁子健抹了一把眼泪把眼前的一杯白酒喝了。“让老二说!”
  “大哥!哥儿几个都知道,这世上没有不散的筵席,即使你不走,也未必大家都能一辈子天天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早晚要成家立业生孩子顾着媳妇,咱也会老咱也会死!”徐敬童拒绝了小桃递过来的纸巾,任凭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大哥你还记得朝阳嘛?就是我家对门那个孟朝阳,死了!当年咱们还曾经想把他吸收进来吧?三十八的时候没的,心脏脱落,头天晚上就过去了,媳妇儿都不知道,还睡得猪似的呢!咱不怕死,怕死当年咱们就不那么玩命的折腾!咱就怕大哥不在身边,大哥不在我们几个就觉得这球日子过得没劲!你问问老三,问问明子哥,爆竹,你说!大哥不在你心里啥滋味?”
  “空!”爆竹红了眼,狠狠的扔出一个字,一扬脖,攥在手上的一杯白酒也干了。
  “嘉澍啊!别怪当叔叔的说话难听,没有你爸,我大哥袁子健不至于十九岁背井离乡去正在开发的罗湖工地上搬砖头!你也别怪我们哥儿几个见你面的时候那表情,我大哥走了,我们哥儿几个在家喝了一个月的酒,最后由我挑头出去揍了俩人,其中一个就是你爸!别看你爸脚筋被我大哥挑了,那是轻的!我们把他从家里床上拽下来一顿暴打,你爸不敢说一个不字儿!”徐敬童颤抖着手给自己倒了第二杯,“嘉澍,别管你能喝不能喝,喝多喝少,你今天必须陪叔叔喝一杯!老辈儿的仇儿不记在小辈儿的账上,但是既然我大哥把你领回来了,就算你倒霉吧!赶上了,今年是我大哥抛弃我们哥儿几个二十五年之后回来的日子,你替你那浩子爹表示一下!”
  
  3.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林嘉澍的身上了。连小桃都把啃得正香的鸡翅擎在手上用灼灼的目光看他。
  “嘉澍,别!”子衿突然开口了。“敬童哥,嘉澍还小,不能让他沾酒,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容易出事!”
  林嘉澍已经站起来了。
  “叔叔!敬童叔!”林嘉澍端起桌上的酒杯,“我爸曾经跟我说过一些你们之间的事儿,虽然我爸有些含含糊糊可能省略了关键的情节,但是我清楚的记得我爸跟我说,袁叔叔是个男人,他的几个弟兄也各个都是血性的汉子!这次出来之前,我爸嘱咐过我,见到你们几个叔叔的话,一定要道歉!所以今天叔叔不提,嘉澍也会主动担了这一杯!青青,”他转向子衿,也不顾除了袁子健之外的人诧异于他对子衿的称呼,“你不用担心我。别的不说,没有袁叔叔,就没有我们林家的现在!一杯酒算什么,这笔情债,我得还!”
  “好!”徐敬童含着泪喊了一声好,“这一杯,叔叔陪你!”
  林嘉澍环视了一下席间的每一个人,最后他把目光落在袁子健身上。“袁叔叔,我爸在深圳落魄的时候,如果不是遇见你,他跟我妈都研究好了,我们一家三口不活了。这是后来我爸有一次喝多了抱着我和我妈哭的时候说出来的。那是我们家最难的时候,我爸的钱被骗光了,我妈没工作,我生病在医院没钱治。我们在深圳举目无亲,我爸又从一个风光的跛子变得一无所有了,因为害他变成跛子的人无情的卷走了他所有的钱,我爸那时已经一点活着的勇气都没了!是袁叔叔你,不计前嫌,一下子就给了他二十万,让他从大排档做起,到现在他能经营着沁香园!古人说大恩不言谢,但是从情的角度,今天嘉澍给您下跪都不为过!因为不说我爸,没有您二十万里面的救命钱,我恐怕早都夭折在三岁的病床上了!”
  所有的人都看袁子健,尤其是袁谨铭,他用嘉许的目光注视着被自己忍着痛送走一去深圳二十五年的儿子,暗叹“袁家人大气”的口碑不是浪得虚名。
  “嘉澍,沾一口就是了,别干!”子衿说着已经从椅子里站起走过来了。“剩下的姑姑替你担着!”
  
  4.
  
  “你是谁姑姑?”林嘉澍挡开子衿的手,趁她还没来得及抢夺,已经迅速的把一杯热辣辣的酒倒进了喉咙。在一阵皱眉捂鼻子捶胸口之后,林嘉澍白净的脸已经成了一块红布。“嘿嘿!”他朝着子衿笑,“咋这么心疼我了,青青?我喝多了喝吐了喝坏了喝死了青青你为我掉一滴眼泪我就满足了,就省得你跟我说什么‘你还是你你就是你做你认定的你’,你哭了我才高兴呢!嘿嘿!”
  “我死了你就更开心了不是!”袁子衿火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好歹了!”她连连的拍着林嘉澍的后心,“要不要去吐出来?”
  “公主啊!”爆竹笑呵呵的摆弄着手上的杯子,“不要太有魅力哦!”
  “爆竹哥,你说什么呢?”袁子衿顿时恼了,“你别老了老了的学会不正经了!”
  “谁不正经了?”爆竹兴致正浓,还没等喝呢就先多了似的。“侄子这都说的些什么,我们可听着呢!侄子,你自己翻译一下吧!”他靠在椅子里,目光幽幽的看着林嘉澍。
  袁子衿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看着爆竹,递过去一个感谢的眼神。对方回赠了一个“没什么”的暗示。
  “我?”林嘉澍语塞了。他有点摇晃,但是他努力的让自己站直些,看着袁子衿,半晌。“姑姑第一次来我家店,就被我给戏弄了,我这不是一直努力的想表示歉意嘛?姑姑总是不原谅我,我这心里啊,答滴个答滴个都!”他猛的向前一倾,整个身子赖在了子衿的怀里,却高出她一头,他顺势搂住了她,“青青,都是我不对!我要知道那个穿着白背心休闲鞋的姑娘就是青青你,你打死嘉澍,我也不能那么对你啊!我浩子爹说了,”他的舌头有点打卷儿,还是撑着继续“解释”,“我浩子爹说啦,当年如果不是袁子衿,不是婼儿女侠及时出面,浩子就不是被挑了脚筋那么轻松了!可能早杆儿屁朝凉了!没有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家哪有浩子,没有浩子哪有我林嘉澍?你救了我浩子爹,就等于救了那还不存在的我!你说,是不是?”他拍着子衿的后背,“姑姑啊,青青啊!我爱你啊!爱你九天仙女下凡尘啊!爱你菩萨枝柳降甘霖啊……爱你……”。
  
  5.
  
  “行了!”子衿被气得脸都白了,她看看爆竹,爆竹还了一个OK的眼神。
  “好啦好啦!”林嘉澍半搂半抱的把袁子衿送回了椅子里。“袁爷爷!还得感谢您老人家呢,一定是您教育得好!要不我袁叔叔能那么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帮我浩子爹么?小桃!我也得感谢你,对吧?”他笑嘻嘻的凑过去,从小桃手上夺过半拉鸡翅,咬了一口。
  “感谢我干啥?”小桃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不知道真醉假醉的醉鬼,“你浩子爹那个时代,我还在外太空遨游呢!”她翻了一个袁子衿式的白眼,“还有,我妈,婼儿女侠出面不是我派去的,有啥事儿别找我!”
  所有的人都看着小桃哈哈大笑起来。
  “乱说话!”袁子衿轻轻柔柔的捏了一下小桃的脸蛋,“怎么这么贫!”
  “8对!”小桃俏皮的小嘴一嘬,“是越来越贫!二姥爷说啦,‘小桃啊,你这张贫嘴啊,真是得了婼儿的真传啊!’二姥爷,是不是?”
  “哈哈哈!”袁谨铭无限爱怜的把小桃搂在怀里,“我的桃桃啊,就是个小精灵!”
  林嘉澍醉眼朦胧的站在众人的后面,好似站在云端俯视凡尘,他在一屋子人的脸上看到了两个字:亲情。这两个字让他的酒突然醒了大半,温暖的感觉被尚在乱窜的酒精带着游遍周身。
  幸好刚才解释得还不错,否则青青一定又会大光其火,变成缄口的金佛。他想。
  
  
  作者:汤一凡 回复日期:2011-04-01 21:42:04 
  
    支持一下
  作者:簌簌雨 回复日期:2011-04-01 22:54:12 
  
    支持是必须的
  
  
  
  感谢!
  (九)
  1.
  小货到了。
  小货推开包房门站在那一脸汗水一脸惶惶不安。
  小货的出现,让袁子健和子衿感到诧异。
  小货,他们俩已经猜到是谁了。但是没想到当年的小货变了。
  “大哥!我来晚了!”他来不及擦拭额头的汗涔涔,快步走过来,“你可算让我见着你了!你要是还不回来,三哥就打算让我死在黑河了!”
  “生子啊,你可出息大了啊!”袁子衿跳过来扳住王春生的肩膀,“啧啧,这背头过时了吧?哈哈!皮鞋,你还穿欧版的竟然?啧啧!这么热的天你穿长袖?哎呀,金利来哦!我去!怪不得这一脸的臭汗呢!”她欣赏外国进口动物一样打量着生子。
  “子衿,咱不带这么埋汰人的好不好?”生子苦着脸装可怜。“平时吧,我挺会搭配的。这一听说你回来了,我就不知道咋穿好了,真的!”他紧紧的拉住子衿的手,“快给哥整点水喝,渴死我了。三哥命令我星夜兼程啊跋山涉水啊,那叫一个风餐露宿啊…….”。
  袁子衿做了一个要晕死的表情,朝嘉澍努努嘴,“快来吧,大侄子!正主儿才到,表示一下呗!”
  林嘉澍和王春生都愣住了。
  林嘉澍不知道王春生在他浩子爹的悲剧人生里扮演了什么角色,王春生不知道林嘉澍是哪路豪杰自己怎么就成了谁谁谁的正主儿了?
  不过林嘉澍很机灵,他从众人后面绕过来,手上已经多了一杯白酒。“林浩是我爹,我是我浩子爹的儿子我叫林嘉澍,正主儿叔叔走一个吧!”他平静的自我介绍。
  王春生的手被袁子衿牵着接过了嘉澍敬的酒,不过他的意识可是涣散了。“这……三哥,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全本儿《回杯记》!”老三豁的从椅子里蹿起来,“你个该死不死的小货,你还好意思怪我害你星夜兼程跋山涉水呢,你咋不死在黑河咋不让俄罗斯老娘们儿把你祸害死呢!过来!”
  
  4.
  
  “得得得!老三!”袁子健坐不住了,他赶紧起身,把王春生拉着安置在自己旁边,“生子,这个时候你得珍爱生命远离你三哥!老三,你也消停一会儿吧袄!得得嗖嗖的,就你能!”
  老三怒气冲冲的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斜着眼睛看生子。“你先感谢你二哥!要不是敬童求情,你敢回来我整死你!”
  “二哥二哥!”生子哭了,眼泪一对儿一双儿的滚下来。“感谢二哥!感谢组织!感谢哈尔滨TV!让我王春生能屁滚尿流的死回来见到各位老大,我生子回去就焚香沐浴叩天谢地然后一死报答各位的大恩大德!”
  “少他妈扯王八犊子!”臭球小时候就看不上生子,现在更烦他这一嘴的油腔滑调。“你这是回来认罪来了还是回来惹我们哥儿几个再臭扁你一顿?有啥说啥!”
  “是是是!”生子抹了一把鼻涕,看着老三阴森森的眼眸。“今天我生子死回来就是向政府坦白交代的,我不是个东西我就是那该死不死的小货,是我鬼迷心窍搞得你们和林浩玩大了差点玩出人命来!”
  “你说什么?”袁子健的剑眉攒成了一个疙瘩,“老三,生子还有啥可交代的?当初咱们跟浩子不是因为……?”。
  “你让他自己说!”老三打断了袁子健的问询,厌恶的看着生子,“你看他小子整天装熊,坏心眼子都在他身上长着呢,说白了,大哥,浩子被咱挑了脚筋咱是过了!这事儿除了生子自己,就我知道,要不我不能把他扔到黑河去!当年二哥问我我没说实话,就说因为他大哥惹祸了我瞅他不顺眼,这次二哥说你回来让我把生子找回来聚聚,这我都不乐意看见他!小货!今天你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把当年的事儿给我说开了,一五一十的说!漏一点你别说我整死你在这!”
  
  3.
  
  “得得得!老三!”袁子健坐不住了,他赶紧起身,把王春生拉着安置在自己旁边,“生子,这个时候你得珍爱生命远离你三哥!老三,你也消停一会儿吧袄!得得嗖嗖的,就你能!”
  老三怒气冲冲的回到座位上,一屁股坐下,斜着眼睛看生子。“你先感谢你二哥!要不是敬童求情,你敢回来我整死你!”
  “二哥二哥!”生子哭了,眼泪一对儿一双儿的滚下来。“感谢二哥!感谢组织!感谢哈尔滨TV!让我王春生能屁滚尿流的死回来见到各位老大,我生子回去就焚香沐浴叩天谢地然后一死报答各位的大恩大德!”
  “少他妈扯王八犊子!”臭球小时候就看不上生子,现在更烦他这一嘴的油腔滑调。“你这是回来认罪来了还是回来惹我们哥儿几个再臭扁你一顿?有啥说啥!”
  “是是是!”生子抹了一把鼻涕,看着老三阴森森的眼眸。“今天我生子死回来就是向政府坦白交代的,我不是个东西我就是那该死不死的小货,是我鬼迷心窍搞得你们和林浩玩大了差点玩出人命来!”
  “你说什么?”袁子健的剑眉攒成了一个疙瘩,“老三,生子还有啥可交代的?当初咱们跟浩子不是因为……?”。
  “你让他自己说!”老三打断了袁子健的问询,厌恶的看着生子,“你看他小子整天装熊,坏心眼子都在他身上长着呢,说白了,大哥,浩子被咱挑了脚筋咱是过了!这事儿除了生子自己,就我知道,要不我不能把他扔到黑河去!当年二哥问我我没说实话,就说因为他大哥惹祸了我瞅他不顺眼,这次二哥说你回来让我把生子找回来聚聚,这我都不乐意看见他!小货!今天你当着大家伙儿的面儿把当年的事儿给我说开了,一五一十的说!漏一点你别说我整死你在这!”
  
  错乱了,序号标错,还重复发表了一节。。。。。
  3.
  所有人,所有人。都惊呆了。
  生子颤抖着手,把一杯酒送到嘴边,犹豫了半天,像是为了壮胆,终于干了。
  扑通一声。他跪在了袁子健的脚边。“大哥,饶命啊!”
  袁子健慌了,他凝神看了生子半天,又抬头看着老三,“大哥,浩子被咱挑了脚筋咱是过了!”这一句话不啻惊雷一声,在袁子健的脑袋里炸响。
  “说!”袁子健怒吼一声,所有的人都觉得一股阴冷的寒气窜上了脊梁,小桃被吓得猛地钻进了袁子衿怀里。
  “大哥,是我往林浩家猪食槽子里放了药,他家老母猪揣着羔子被毒死了,林浩他爸上了一股火差点没过去。林浩查明是我干的,才把我揍了。要不你也不能把自行车的事情一起算上去找他,他怕你和二哥真把李玉军送到号子里去,也没敢跟你们犟嘴,更没敢说打我的原因,所以……所以,单因为自行车儿的事儿你也不至于气成那样儿把他脚筋挑了…….大哥,是我糊涂,我不懂事儿,我总想成为傲天的一员,我寻思把事儿弄大了跟林浩干得才更过瘾,我以为我那么做是给傲天立功了……”,生子体似筛糠,缩成了一团。
  “我操!”爆竹终于忍无可忍了,他一扒拉椅子站起来,一个箭步窜过来,从地上拎起打摆子一样的生子,一拳抡过去,鲜血立刻箭一样从生子鼻孔窜了出来。
  
  1
  4.
  
  “爆竹哥!”子衿放开小桃跑过来,“别!”
  “揍!”血脉贲张的袁子健脖子上青筋暴起,“臭球,明子,给我揍!”
  一时间,包房里响起来王春生杀猪一样痛苦的嚎叫声。可是他不敢躲,他也没处躲,他看见坐在椅子里阴鸷着目光一动不动的瞅着自己的三哥,他的心里装满了恐惧。
  老三不是不心疼自己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堂弟,他实在是恨死了这个该死不死的小货。
  “停一下!”老三一声断喝,臭球和爆竹明子住了手,回头看他。
  老三从椅子里慢慢的站起来,一步步的逼近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生子,他在他身边蹲下来,“小货,你还不老实是不是?”
  “三哥……”,生子扭动着身子,“三哥……”。
  老三抬起手从桌子边上摸过1573的空瓶子,在生子身边的地上猛的把瓶子敲碎了,他用瓶子缺口处的玻璃碴子逼住了生子颈上动脉,“我刚才怎么告诉你的?一五一十,懂不懂?”
  “三哥!”生子绝望的哭喊着,他的瞳孔都要扩散了,脖子间冰冷的玻璃在他的动脉上滑动着,死亡的恐惧让他浑身的血管都冻结凝固了。
  “要我帮你说嘛?”老三咬牙切齿的盯着他被打得的狼狈得让人不忍看的眼睛,嘴里丝丝的冷气吹到生子的高肿的脸上,“说!”一个嘴巴子扇了上去,“是谁在马大脑袋那里说大哥要和林浩合伙对付十三精英的?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告诉你十三精英和我们火拼的时候大哥受了什么伤了?你以为你只害林浩成了跛子嘛?”
  
  5.
  
  子衿惊呆了。她死死的盯着袁子健,她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成死灰一般的颜色。
  “说呀!你说呀!”老三突然嚎啕大哭起来,“生子你他妈的缺了老德了你!我们老王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阴损的败类!”
  “大哥!”爆竹满面疑惑的看袁子健,“咋回事?那次你跟二哥从医院回来不是说没啥事儿嘛?”
  “是我……是我是我都是我!”生子连滚带爬的捱到袁子健的脚下,“大哥,是我跟马大脑袋挑拨的,我说傲天早就看十三精英不顺眼了,傲天收拾了林浩,还逼着林浩入伙对付他们,所以马大脑袋才会先下手为强,把你们堵在校外的小胡同里,但是大哥我只是想宣扬一下傲天的威名,我听马大脑袋他们老九说咱傲天狗屁不是我就吹了一下而已,我没想到他们还当真了,更没想到他们会下那样的狠手啊!”
  “够了!别说了!”袁子健撞了鬼一样三魂丢了七魄的向后退去,“生子,大哥没想到……真没想到……”,他用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自语着,一直退到了墙角,他靠在那里,空洞的目光不知道望向了何处,然后,慢慢的,慢慢的,他的身体沿着墙壁滑下去,颓然的蜷成一团。他的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举着挡在眼前,肩膀颤抖着,起初哽咽,继而悲鸣,良久之后,终于从他的喉咙里爆发出恶狼一样的嚎叫。
  “小哥!”子衿扑过去,“小哥,你怎么了?小哥,别吓婼儿,小哥!”她不停的呼唤着他,摇晃着他,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见到袁子健这样过。他从来都坚强的微笑着,在袁子衿的人生字典里,脆弱这个词从来不属于袁子健。
  
  6.
  
  “怀玉……怀玉……”,袁子健不停的打着冷战,他把子衿紧紧的抱在怀里,嘴里反反复复的重复着两个字,“怀玉……怀玉……怀玉啊!”纵横的泪水混着鼻涕顺着他的脸不停的流下来,他突然张开了嘴,雪白的牙齿一下子咬住了子衿瘦弱的肩头。
  袁子衿顿时明白了什么。她的眼前突然黑了,那块阴魂不散的铁板嗡嗡的响了起来。作什么姑姑!这辈子注定了小哥当不成父亲,她袁子衿去哪里找那个她做梦都想宠着爱着的亲亲的侄儿?
  一切都静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血腥的气息。
  袁谨铭抱着被吓得受惊的小鹿样战栗着的小桃,一双布满老年斑的手,颤颤抖抖的搂着小桃的头,老泪一行行的滚落下来。
  林嘉澍呆呆的坐在椅子里,脑袋里一片空白。在生子被打得鬼哭狼嚎的过程中,他挡住了开门探查情况的服务员,“家事!”他说。
  服务员识趣的退出之后,林嘉澍给自己又倒了一杯白酒,在听着一段段令人浑身冰冷的坦白交代之后,他觉得只有辛辣的酒可以让他的心感觉到热。他明白了子衿为什么称生子为“正主儿”,但是他没想到生子还背地里做下了子衿和袁子健甚至除了老三之外的每个人都不知道的事情。虽然不甚明白整个过程,但是他很想从当年父亲的讲述中搜罗一些零碎片段来连缀前因后果。他的努力失败了,酒精让他的神智开始不清醒。然后,他慢慢的睡着了。
  
  作者:云淡风子 回复日期:2011-04-03 18:06:29 
  
    回去就去算帐了呀?发展挺快的
  
  给你个袁子衿式的白眼好了,你看得不仔细。
  (十)
  1.
  林嘉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宾馆房间的床上了。
  “青青……”,他轻声的呼唤着,“青青!”
  没有人回答。
  他挣扎着起来,强忍着头疼欲裂的难受滋味,摇摇晃晃的坐在床边,看看窗外深沉的夜色,低头找到了鞋子穿上,脚底下踩着祥云一样轻飘飘的出门。
  走廊里静悄悄的。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能听见自己纷乱的心跳声。他站住,左右看看,确定着哪几个房间是徐敬童他们的,然后循着从房间门缝里投射出来的光亮找过去,敲响了唯一可能有人还没休息的那扇门。
  出来的是爆竹。他黑着一张脸朝嘉澍点头,侧过身子把嘉澍让进去。
  除了袁谨铭和小桃,其余所有人都聚在这个房间里。
  王春生直挺挺的跪在袁子健的床前,干涸了的血迹还挂在他脸上各处。子衿站在窗户那里,背对大家站着。
  徐敬童和明子臭球三人坐成一圈围着袁子健,侧耳听着他在跟谁通电话。看见林嘉澍进来,臭球无声的起身,用眼神示意他坐过去。林嘉澍绕过床边的生子,看了一眼生子身后用脚抵着他后腰的老三,然后拉住了子衿的手,在袁子健身边轻轻的坐了下来。
  
  2.“话不是这么说,浩子!”袁子健在倾听了半天之后终于开口了。“这一码是一码,你不用把我帮你的事情挂在嘴边。咱们现在就说当年!当年你就不该为了李玉军那样的人什么都自己抗!我跟你说过,我袁子健这辈子最恨的就是贼,你偏偏为了个贼抗着,你把他当弟兄,你为他辩解说他一时糊涂,你为他想怕他进去了他那弱智的爹和那瘫痪的妈受不了,他李玉军是怎么对你的?嘉澍刚才跟我说你跟嫂子商量了一家三口去死!浩子你想想,你弟弟我现在知道了这些,我什么心情?”袁子健哽咽半晌,把目光投向了老老实实跪在那里的生子,“浩子,抗着归抗着,你不能为了给他免灾把猪的事情也一起咽到肚子里去!你知道不知道,单为了李玉军偷生子自行车的事情我不能对你下那么狠的手!这个小犊子……”。
  袁子健停了一下,朝老三使了个眼色,老三立刻朝生子后腰狠狠踹了一脚,就在生子身体前倾的时候,爆竹一个嘴巴子又扇了过去,生子摇晃一下,愣是没敢出声,咬牙挺直了。“浩子!我袁子健再不通情达理,我也明白,那个年月,一头揣了羔子要生的老母猪是什么价值!老爷子为了这个都差点没被气死,你怎么能把这事儿就瞒下了呢?”袁子健重重的叹息一声,把电话从左手倒到右手,“你不用说了,浩子,你这是陷我袁子健于不义,我为你把生子打得半死恼火,你又不解释,要不是今天老三把生子从黑河整回来由他自己说出口,这误会得到啥时候能消解?好像我袁子健给你二十万我就是你的大恩人了,我对你的亏欠就一笔勾销了,浩子,这恩人的分量我袁子健担不起!”
  林嘉澍终于把千丝万缕的思路理出来了。他突然觉得父亲和袁子健这两个男人是多么的可佩服可敬重!父亲为了自己的弟兄被袁子健弄成了跛子,袁子健在不知内情的情况下果断的拿出二十万帮助自己认定的仇人支撑起家的天空。
  令人纠结的电脑啊。。。。
  3.
  “行了浩子!”袁子健打断了林浩在电话那边不停的解释。“过去的都不说了,我就一句话,我帮你帮对了,如果当年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落魄,我就是死了我下辈子也还不清欠你的!我现在就挺烦你的,你嘴咋那么严实!那天我跟妹子在沁香园,你喝成那样儿你都一个字儿没跟我漏这事儿,你行,算你狠!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回去的吧,咱哥俩好好喝喝!你感恩你的,我谢罪我的!早点歇着吧,嘉澍你就不用惦记了。孩子行!说话有样儿,我喜欢,你要是答应,给我当干儿子吧,哈哈哈!”
  也不知道林浩在那边说了什么,袁子健笑呵呵的挂断了电话。
  “大……大哥……”,生子结结巴巴的开口了,“我咋迷糊了?”
  “迷糊啥?”袁子健收起了给林浩的微笑,换上了不是好颜色的脸孔,哑着嗓子问,“你个小犊子,你还能比我们谁迷糊?迷糊的是我们呢!我们何止是迷糊,我们是晕厥!”
  “不是……大哥!不是!”生子急了,他跪在地上的膝盖往前蹭了蹭,“你刚才跟林浩说啥?李玉军怎么着林浩了?”
  “问嘉澍!”袁子健痛苦的闭上眼睛,靠住身后的徐敬童,“我们养了你这么一头蠢猪,林浩养了一匹狼!”
  
  4.
  “我爷爷走了之后,我爸觉得在老家呆着没事做,后来也去深圳了,搭上全部家当靠倒腾批发赚了钱娶了我妈,他听说李玉军在老家混得挺惨,就托人给他捎信让他也过去了。”嘉澍的头又开始疼了,他尝试着把身子靠在子衿的肩膀上,“他跟我爸干了一段时间,手头宽绰了,就去赌。赌输了就拿我爸给他用来上货的钱往回捞,又输了,还想捞没钱了也怕跟我爸交不上差,找人借了高利贷想着最后捞一把,结果全栽进去了。高利贷老板跟他要钱,他就骗我爸说炒股赚了,说行情正好,让我爸也跟着炒。我爸也不懂,又信任他,就把家里的存款和周转资金都交给他了,我爸妈都会过日子,奋斗那么多年也攒了不少。结果,李玉军拿了那些钱就再也没露面了!就是这样,后来高利贷老板找到我爸要人,他骗我爸的说去炒股拿的钱也没还高利贷啊,就蒸发了!那个放高利贷的就把我家店砸了泄愤,还带着手下把能拿走的钱和东西都拿走了。”
  “啊!”生子愣了一愣,“我前年在黑河看见他了!可风光啦!开个大切诺基,搂个俄罗斯娘们儿下馆子呢!”
  袁子健忽的站起来,戳着生子的脑门儿,“小货,明天你就给我滚回黑河去!不打听到李玉军消息你就不用回来了。”
  “是,大哥!”听见老大下达指令给自己,生子全忘了刚才遭的一顿毒打,仿佛他可以戴罪立功了,神马痛苦就都是浮云了!“大哥,那你批准我加入傲天吧!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天哪!”
  “滚犊子!”爆竹不耐烦的骂了一句,“就你这样的败类,大哥不让我们整死你你就偷着乐去吧,还想加入傲天,想得美!”
  “老三。”袁子健沉吟着,“你怎么想的?你这是让大哥高兴啊?我这是回来给袁家祖先迁坟来了,还是回来给自己添堵来了?”
  “大哥!我……”,老三涨红了脸,“我做错了?”
  
  5.
  徐敬童狠狠的瞪了老三一眼,“大哥是让你照直了说你的想法,对不对的我们听了才能给你判断一下!”
  “哦!哦哦哦!”老三这才平静了点,“我哪儿知道大哥跟林浩都处成这关系了!二哥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确实不知道。”徐敬童点头,“这是大哥唯一瞒着我的事儿!”
  “所以吧!”老三咽了一口唾沫,瞧着袁子健的脸,“大哥,我是这么想的!我发现我过了四十岁,想的事情就不一样了。当初二哥带我们几个揍了一顿林浩,又揍了一顿生子,我还是不解气,不解气我就又去把这小货打了俩嘴巴子。那时候就是想你和婼儿嘛!但是我没想到俩嘴巴子把这小货打懵了,懵了他的吧的吧的就招了那些事儿。我也懵了,我脑袋嗡嗡响,也不知道咋寻思的,就托人把他整到黑河去了。反正他也不学习,我跟我老叔老婶儿说黑河赚钱,他俩也懒得经管这小货。后来我琢磨,我是害怕二哥他们早晚得知道,知道了这小货就死定了。咋地他也是我弟啊,我还是心疼他!”
  老三低头看着正眼泪汪汪的瞅自己的生子。“瞅你奶奶个爪子!”
  “咱俩奶奶是同一个!”生子梗着脖子喊道。
  “还敢犟嘴!”老三狠狠的又是一脚。“这事儿搁原来想,我都打算烂在肚子里带进棺材了,但是四十岁之后,我的想法变了。晚上睡不着我就翻过来掉过去的琢磨,林浩挺冤的,大哥,我真这么想的!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个实情,要是能找到浩子,咱得道个过儿赔个不是,不能让浩子背着黑锅也让这小货不得安生。反正现在事情都说开了,大哥我就这么想的,我瞒得了一时我瞒不了一辈子,我这心里不得劲儿啊!”老三哭了,哭得很委屈,“大哥你要骂我你就骂吧!”
  “骂啥!过来!”袁子健一把抱过老三,“大哥没看错你,当年要不是你把婼儿整丢了我能揍你?不怪哥了吧?”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