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同人]一醉累月(B,E不定)

  二十五、
  
  一室的糜乱,阴暗的房间中充满了男女交合的气息。
  
  低沉的喘息声急促的从少年口中溢出,阴鸷的看了看地上伤痕累累的少女,少年拎起外袍抵墙而起,迈着几近脱力的双腿走出了房门。
  
  “公子记得抽空来啊,莫忘了我院里这些盼你的姑娘。”老鸨浓妆艳抹的脸上不着痕迹的流露依依不舍的样子,眼睛若有若无的瞥向这半月来未曾开过门的屋子,只见房中一片狼藉,伏在地上的几名裸身少女惨不忍睹。
  
  屋中半月的奢靡**,导致少年的脸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的苍白和阴柔,因疲累过度,少年冷漠的眼睛中偶尔流露出无神呆滞的目光,可瞬间又变的阴戾。
  
  妓院外,奢华的马车正等候着,见少年出来,仆人跳下马车躬身敬道,“庄主。”
  
  少年微微点头,正要抬腿上车,可纵欲过度的身体却猛地出现一阵眩晕。仆人见状忙去搀扶,少年扶着额头,闭上眼睛恢复短暂的清醒之后,径自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远去,老鸨脸上的赔笑全不见,逢迎的目光也变的轻蔑。
  
  “呸!”冲着马车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没种的男人,就知道在女人面前耍威风。”
  
  马车在街上缓缓行进着,少年在车中疲累的闭上了眼。
  
  倏地一个沧桑的声音从马车的车身旁经过,“勇士何在!”
  
  少年闻言一怔,掀开车窗望去,只见一名瞎眼算命正缓步走过。“跟着他。”
  
  “是。”仆人说完,驾着马车在瞎子身后紧紧跟随。
  
  雪越大,天越寒,梅花偏又开的愈艳。
  
  又是一壶温酒进肚,零落的咳声淡淡的溢出。
  
  龙小云离开兴云庄至今已有半月有余,这半月来,李寻欢日日与梅思影出去寻找,可却依然没有消息。偏生这一日,他突然不想出去找了。
  
  一件事情的爆发总需要一段时间的潜伏期去酝酿。直觉告诉李寻欢,若之前的半个月都是潜伏期的话,那事情的爆发就应该是在今天。
  
  这一推断全无理由,也无依据,甚至将会发生什么他都不知道,可天生敏锐的思维扑捉却隐隐告诉他,今日留在庄内,反而会得到意想不到的信息。
  
  “爷,有人送了一封信给你。”一个仆人走到李寻欢身前道。
  
  李寻欢的眼中闪过一丝预料之中的笑意,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和一块玉佩。
  
  玉佩不过指肚大小,可雕刻却极其精巧,九条金龙斡旋扬颈,姿态万千,气势逼人。
  
  纸上写着几个字:午时二刻,东城门。
  
  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林。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见这京城中竟有如此一般幽境?
  
  奇林怪石,仙葩幽泉,院外冰雪寒天,院内怡人入春。整个院子全是架在一座方桥之上,桥面通体以透明的玻璃构筑,走在其间能瞧见各色的珍惜鲤鱼于脚下穿梭。
  
  桥的正中心是一间典雅的小亭子,相同的,墙身全由透明的玻璃制成,虽明亮却又仿若一面面反光的镜子,外人完全瞧不见屋内的情况,可那玻璃折射着湖中的景色,倒好似鱼儿游进了墙中。
  
  午时二刻李寻欢刚到东城门,便有一名劲装男子迎他上了马车,带他来到这里。
  
  随着劲装男子走向亭子,只见劲装男子躬身道,“主子,李探花到。”
  
  “进来。”声音苍老而沙哑,却有着无法叫人反抗的压力。
  
  李寻欢推门而入。
  
  走进亭内,却又发现亭内别有洞天。
  
  镜子般的墙身将亭子里又划分成了一个小池塘,除却一道透明的长桥通往亭中心那一块方圆,亭子里全是由水构成。而方圆之上也仅仅摆的下一张书桌,一方茶坛。
  
  亭子中一个黄衣老者正赤着双脚,小腿以下浸入水中,坐在桥上幽然的垂钓。
  
  那老者须发斑白,眼眶深陷,嘴唇有着不易察觉的青紫。虽然坐着垂钓,可却叫李寻欢觉得他比自己站的都要高。
  
  走到老者身前,李寻欢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道,“草民李寻欢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颠簸的马车蕴含着一种奇特的韵律,不管马车行走是疾是缓,都保持着同一种节奏。
  
  轻轻一顿,伴随着韵律的消失,仆人沉厚的声音响起,“庄主,那人进了茶
  
  茶楼里很安静,每张茶桌上都坐着一二名文人雅士,或在妙手丹青,活在吟诗赋文,香炉中轻烟袅袅,饶是让人沉醉。
  
  少年环顾了茶楼的四周,径直走向二楼。
  
  同样是文人骚客敞屋作文,却只有一间屋子的门关着的。
  
  少年走向那关着的门,闭上眼沉了一口气,双手轻轻一推,檀木门随手而开。
  
  那屋内极暖。
  
  上好的炭火在炉中噼啪作响,上首坐着一名品茗听琴的锦衣少年,那锦衣少年身着华丽,一身贵气,气度非凡。你望向他时,明明他没有笑,可你却觉得他脸上笑意温柔。一旁弹琴勾弦的正是刚刚瞎眼算命。
  
  锦衣少年凤目挑了一眼推门的闯入者,放下手中的茶杯悠悠道,“我这仆人在妓院门口侯了你足足半个月,”嘴角微微一笑,锦衣少年接着道,“状元郎果真是厉害。”
  
  不同于锦衣少年含笑的脸,少年面色凝重,直直跪了下去道,“龙小云参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朱红的双唇向上微微一钩,玉白的手指从茶盘上取出了一只新的墨玉杯,端起茶座上的茶壶将壶中茶水轻轻灌进。
  
  透明的茶汤在空中折射着阳光,散发着诱人的光彩。
  
  “这茶是大理上贡的新茶,选的是白茶花中的芯蕊,水是清晨刚从雪山上贡下的新雪,小云你过来随我一起尝尝。”太子柔道。
  
  “是”龙小云起身坐于桌旁,端起茶杯轻轻泯一口。“这茶如何?”太子笑问。
  
  “茶水沁凉,茶味浓热,很是奇妙。”龙小云道。
  
  “看来这茶很合状元郎的口味。”太子笑道。
  
  闭上眼闻了闻茶香,太子轻啄一口便再不说话,似乎是在听琴。
  
  那瞎眼算命的琴声极纯极透极澈,每一弦都似水击磐石,一触便散。只可惜,琴意悲凉。
  
  一曲终了,太子缓缓张开眼道,“这是本宫新请来的琴师,你听他琴弹的如何?”
  
  “太子的琴,自是灵妙。”龙小云道。
  
  看着瞎眼算命,太子道,“他弹的琴且纯且透,琴声无欲。正适合品茶作文的时候欣赏。本宫当初寻他来弹琴也意在于此,只可惜纷繁世界,扰人心性。我又惜才舍不得让这么有天分的琴师的心境被扰,便刺瞎了他的双眼,让他再见不到那些纷繁之物,这才有了今日这纯澈的琴声。”
  
  看了看那瞎眼算命,龙小云脸上不自觉的浮出一抹嘲讽和幸灾乐祸的笑意,他尤其的喜欢这种破坏感,也更喜欢看别人的凄惨。
  
  将龙小云的情绪看在心上,太子笑道,“小云,每当我将他的遭遇说出来的时候,别人会用各种目光看我这个琴师,同情的,怜悯的,欣羡的,嫉妒的。。。独独你,看着他的目光非但没有半分同情,反而充满了莫名的兴奋。”
  
  “难道太子刺瞎他双眼的那一霎那就不兴奋吗?”龙小云笑着反问。“若小云先于太子寻到此人,只怕这人的手也让我废了。”
  
  越完美的东西,毁起来,就越是高兴。
  
  太子笑了,笑的很开心,笑到后来甚至将笑软了的身子伏在桌上。
  
  “果然只有你才懂我啊!若非舍不得那天籁的琴声,我真恨不得将他的十根手指头齐齐剁下来。”太子笑道。
  
  瞎眼琴师直直的坐在琴旁,死水般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
  
  “将新茶与清雪送去兴云庄。”太子对那瞎眼算命道。
  
  “谢太子赏赐。”龙小云看着瞎眼琴师道。
  
  “你值得我赏。”太子笑道。
  
  龙小云收回嘲讽的视线,目光还未等落在太子脸上,下一刻,一股巨力猛地将自己拎起,背部狠狠的撞到了身后的墙上。
  
  玉白的手指钳子般紧紧的扣住了龙小云的脖颈。“小云,玉玦呢?”太子笑问。
  
  “被人抢走了。”龙小云因为缺氧而眼中红丝尽显,可眼底却没有丝毫惧意。
  
  “哦?谁那么大的本事能从你手中抢东西?”太子眼中笑意更浓,手中更加用力。
  
  龙小云的心脏因缺少空气而剧烈的搏动,迎着太子审视的目光,龙小云道,“我曾说过会尽我所有帮你登上皇位。”
  
  太子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刀尖一般的锋芒,目光快速的在龙小云脸上绕了几圈,手上力气逐渐撤去,龙小云顺着墙身瘫软在地上。
  
  大量新鲜的空气涌入肺中,龙小云捂住胸口大声的喘着。
  
  “小云,本宫给你几日宽限寻回玉玦,只是莫要再让我失望第二次。”太子笑道。
  
  走回桌边,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捏起茶壶的细柄,为龙小云的杯子中添了一勺茶,将茶杯递给龙小云手中,太子温柔道,“喝些茶缓缓会好些。”
  
  太子的表情此时是那么的平和,让人无法想象前一刻,那保养极好的手指几乎捏碎了龙小云的喉咙。
  
  看龙小云的呼吸逐渐平稳,太子淡淡的问了一句,“小云,你可认识李寻欢?”
  
  喘息声忽然一滞,龙小云回过头直直的看着太子。
  “李寻欢。。。”太子眯起眼睛仿佛在回忆什么,“当年平了云王叛乱的人就是这个李寻欢?”
  
  龙小云称口答是,袖中的手却越攥越紧。
  
  “小云,听说李寻欢是你的亲叔叔?”太子淡淡笑着,笑中渗着阴凉。
  
  “不错,此人却实是我的亲叔叔。”龙小云道。
  
  “他是个忠心的保皇派,当初他能推翻云王,难保他将来不会推翻我。小云,你恳为我做件事吗?”太子笑道。
  
  龙小云瞳孔一张,道,“什么事?”
  
  “替我杀了李寻欢。”太子眼中杀气尽显。
  
  “小云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如何搏杀的了小李飞刀?”龙小云冷静道。
  
  “因为你是他的侄子。”太子笑道,“本宫听人说,李寻欢疼你疼的紧,他防谁都不会防你的。”
  
  龙小云平日里冷漠的眼神中骤起波澜,房中的炉火正噼啪作响,木柴烧的正旺。一时间,龙小云仿若看见了那日李寻欢佝偻着身子为炉子添柴的摸样。
  
  “李寻欢六年前远出关外,难觅踪迹。短期内恐怕杀不了他。”龙小云面作淡定道。
  
  “哦?是杀不了,还是不愿杀?”太子眼中闪着洞悉一切的光芒笑道。
  
  “李寻欢此番必定是入关了,这具尸体便是证据。”太子道,“你是他侄子,也是他唯一的亲人,他若回京必定会去找你。本宫现在便可与你许诺,只要能杀了李寻欢,兵马、手段任你调用,本宫绝不干涉。只要。。。”太子玉白的手掌在脖子上轻轻一抹,做杀头状。“小云,无毒不丈夫,为成大齤事六亲不认者皆是。你可莫要让本宫失望。”
  
  龙小云眉头微皱,道,“小云必全力为之。”
  
  太子看了看龙小云,复又站起轻道,“小云,起事不可无饷,过几日便是京城商会,你这商会头首的位置可要给我坐稳,坐住了。”
  
  “小云知道了。”语气恭顺,可眼底却不见半分敬意。“小云,你没有什么事情要对我说吗?”太子语气不善道。
  
  “没有。”龙小云淡定道。
  
  太子笑得愈发阴冷,道,“好,那你就先下去吧,莫忘了本宫交代你的事。”
  
  龙小云不知自己是如何浑噩的走出茶庄,本就虚弱的腿此时更是无力,颓然坐上马车,仆人问道,“庄主,去哪?”
  
  沉默半晌,龙小云走下马车,对仆人道,“你驾车先回去。”
  
  “庄主,那你。。。”仆人关心道。
  
  冷漠的眼神带着愠意看着仆人,仆人当下不再多嘴,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马车一离开,龙小云脑中唯余一片空白,茫然的看着四周,繁华的街道上,各型各色的人纷纷走过他的身边,他们都很快乐,脸上有着高兴的笑颜。
  
  龙小云直直的站在街上,想迈步却迈不动,甚或是根本不知该从何处走。
  
  有些人经过龙小云身边,会因为他华丽的服饰而多看他几眼,可随即那华丽的衣饰转化成了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风景,无人再去过多的留意。
  
  身边一个顽童手中甩着拨浪鼓蹦跳跑过龙小云身边,顽童欢笑着,红色的夹袄在雪白的大街上狠狠揪住了龙小云的视线。贪婪的看着顽童,只见顽童快乐的奔跑到前方烧饼铺前的二人,稚嫩的声音从顽童口中喊出,“爹,娘!快看我从二牛手中换来的拨浪鼓。”
  
  爹,娘。。。。。
  
  一记猛捶死死砸在胸口,空气凝结在胸中,喘不上来也咽不下去,头脑中嗡然作响,莫名涌起的恶心不断突破着龙小云压抑的底线,龙小云无力的跪坐在地上,下一刻仿佛就要在大街上呕吐起来。
  
  此时,周遭川流的人群都变的模糊,嘈杂的大街上也变得安静,虚晃的人群中清晰的立着一个身影。
  
  龙小云疑惑的看着那唯一清晰的身影,如此熟悉。。。。
  
  那身影慢慢侧身,看见那人的侧脸的之后,龙小云眼泪顺流而下,喃喃道,“爹?”
  
  身影回过头,朝前走着。龙小云猛然跳起,发疯般的追逐着那个身影,
  
  “爹!”龙小云嘶声的喊着,跑着。
  
  “瞧着点!”
  
  “谁他妈是你爹,瞎叫个什么,哪里有你爹!”
  
  “真他娘的倒霉,出门碰见一疯子。”
  
  “。。。。。。。。。。。”
  
  被龙小云撞到的人纷纷叫骂着。可龙小云浑然不觉,仍是发疯的跑着,赶着。
  
  人群越来越少,身影也越来越模糊,龙小云心中的恐惧感越深。
  
  他伸出双手奔跑着,想抓住那个身影纷飞的衣襟,可每次一到手边,那个身影又会悠然的飘远。
  
  龙小云已跑得脱力,可他却无法停下来,梦寐以求的东西近在眼前,他放不了手。
  
  奔跑之中,龙小云脑海中闪过瞬间的想法,若是真能抓住眼前的身影,他宁愿放弃所有。
  
  暮霭沉沉。。。
  
  身影越来越淡,越来越飘渺,疲惫的身体再无力奔跑,整个身体直直的跌在了地上。
  
  身影淡的几近透明,龙小云绝望的喊着,“爹!别走,别丢下我!”
  
  那身影顿了一顿,可最终还是消失不见。
  
  龙小云呆呆的趴在地上,看着自己因摔倒而划破流血的手,龙小云苦笑起来。
  
  可随即苦笑变成了大笑,笑的龙小云的胃不住的痉挛,收缩。
  
  “哈哈哈,龙小云啊龙小云,除了伤口和鲜血,你真的什么都握不住。。。”
  
  紧紧将拳头握起,龙小云流着眼泪恨道,“凭什么别人能快乐而我有的只是伤痛和鲜血,若这是命,那我就让这江山遍洒鲜血,让这黎民皆感伤痛!”
  
  淡淡的咳嗽声传来,龙小云瞳孔一缩。
  
  刚刚身影消失的地方,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很落拓,很潦倒,头发也有些蓬乱。
  
  他咳嗽的很厉害,可他却仍然往自己的口中倒酒,仿佛宁可咳死,也不能不喝酒。
  
  他很憔悴,眉目深锁,似有无穷心事。
  
  那人停住的地方不偏不倚,恰恰是刚刚身影消失的地方。
  
  黑底金字的匾额有了几条裂缝,衬的这匾额充满了浓郁的沧桑感。
  
  整座兴云庄在阴沉暮霭中屹立着,黑云片片聚在兴云庄上,仿佛一场大的风暴就要降临在这朱红深院中。
  
  “唉!”那人萧然长叹。
  
  一直压抑的恶心感此时破喉而出,龙小云伏在地上不住的吐了起来。
  
  白日里喝的美酒,品的香茶此时以另一种极污秽的方式出现在了龙小云眼前,吐的越多,龙小云的胃痉挛的越是厉害。
  
  吐到最后,龙小云吐的已不再是酒和茶,吐的是血。
  
  一双有力的手将他从污秽中拉了起来。
  
  头枕在那人温暖的胸怀中,一双温热的手擦拭着脸上的秽渍。抬起头,迎上的是那人温柔慈爱的眼。
  
  李寻欢。。。
  
  龙小云的嘴无声的说着。
  
  浓重的男女交合糜烂之气夹杂着污物的臭气扑面而来,
  
  看着龙小云瘦的塌陷的脸颊,李寻欢心疼的抱紧着怀中冻的不成样子的少年。
  
  “寻欢,朕本不欲逼你。龙小云之命如今系于你手,你若答应朕,朕就给龙小云一个机会,今后龙小云从正从邪,是生是死全由你把握。你成功,龙小云便是我下代皇帝开国功臣,你失败,龙小云就是乱国逆贼,凡大明百姓,人人皆可杀之。”
  
  “寻欢,你如今可愿答应朕?”
  
  “收下这玉佩,各方将军,朝廷臣子,见此玉佩如见朕。”
  
  “寻欢-----遵命。。。。!”
  
  二十六
  
  纱帐罗曼,锦衣暖床。
  
  龙小云静静的躺着,沉沉的睡着。仿佛有心事般,睡觉的时候龙小云的眉头也是皱着的。手指也时不时的在轻微拨动。
  
  纤细的手指捋了捋龙小云额间的乱发,精致的丝帕细细擦拭着龙小云颊上的冷汗。
  
  梅思影一脸温柔的看着龙小云。
  
  这是她的儿子,尽管他做过很多错事,尽管他不懂得原谅和宽恕,尽管他有这样那样的心结,可是又能如何?这是她的孩子,是她唯一的孩子。
  
  握起龙小云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梅思影柔声道,“小云,娘不会再走了,娘会在你身边一直陪着你。”
  
  屋内烛火盏盏,随风而曳。半透明的窗纱上隐隐的晕出梅思影倩丽的侧影。
  
  端药的手不住的颤抖。
  
  药碗中的药轻微的洒出,只一点,却弄污了一袭白衣。
  
  瘦削的身影端着药碗伫立于风中,直直的望着那窗纱上的侧影。
  
  怎么可能。。。
  
  人死如何能复生。。。
  
  只听屋中人泣道,“我怎能如何如此忍心抛下你六年,小云,原谅娘。。。”
  
  端药的手抖的更是厉害,一碗药堪堪已抖出大半碗。
  
  诗音。。。难道竟真的是你!
  
  温热的血丝顺着冰冷的脸颊缓缓流下,重重滴在了皑皑白雪之上。
  
  梅思影慈爱的看着龙小云,如同天下所有慈母一般,为龙小云细细掖好了被角,自语道,“药怎么还没端来?”
  
  披上紫色貂裘,梅思影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窗前缓缓推开窗户。
  
  四周无人。
  
  茫茫天地,唯有那一点猩红静静躺在白雪之中,可随后又被落下的雪花掩盖,再看不见。
  
  漫天的雪花纷纷洒下,梅思影见状不自觉伸出手掌,如儿时一般去接雪花。
  
  一片雪花飘在柔腻的手心,下一刻已然融化,唯留一阵沁凉在掌心回味。
  
  莞尔一笑,收回手掌,随之轻轻合上了窗户。
  
  一阵刻意压低的咳嗽声从屋后响起。
  
  手中的汤碗翻倒在地,李寻欢狼狈的坐在雪地上,背靠着墙角,双手紧紧的捂住咳血的口,生怕咳嗽声大些被屋里人听见。
  
  方才若还抱有一丝怀疑的话,那此时已是确定。
  
  自小林诗音便喜爱接雪花,这习惯又岂是别人随便能学得来的?
  
  李寻欢此时只想飞奔进屋中,将林诗音狠狠抱在怀里,向她忏悔,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的对不起她,又是多么的想念她,可是在梅思影推开窗户的时候,他还是悄然躲了起来。
  
  诗音,诗音,既然你不愿与我相认,不愿透露身份,那我便安静的守在你身边,日夜保护你,绝不让你再受丝毫伤害。
  
  晕黄的地平线逐渐吞没了天地中的最后一丝明亮,夜幕即将来临。
  
  拾起滚落于地的药碗,李寻欢撑墙站起,痴痴凝望着那道窗纱,眼中充满了柔情和希冀。
  
  “老天爷,感谢你将她送回来。”李寻欢喃喃道。
  
  龙小云做了一夜的梦。
  
  梦中的他回到了儿时,正站在槐树下看着一群孩子用刀割槐树的树皮,孩子们的手很小,刀也很小,可他们仍然很开心的在割,一点点,一点点的将粗糙的皮剥离白洁的树身。
  
  槐树下有一个庞大的蚂蚁窝,无数只蚂蚁爬过掉落的树皮,小心躲过孩子们的脚,可却没有躲过孩子们的眼睛。
  
  孩子们的注意力瞬间被那个庞大的蚁窝吸引,开始用他们小小的工具撅起蚁窝,用布包好之后,蚁窝被那群孩子扔进了附近的池塘里。
  
  瞬间池塘上布满了成千上万只蚂蚁的尸体,密密的,黑黑的,抱成团浮在河面上。
  
  第二天,龙小云又跑出去看这些孩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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