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同人】梅林醉 赠：贺兰情月

漆黑的天空笼罩了整个世界，惨淡的乌云随风飘荡，连一丝细小的光束都无法透过。李寻欢站在那里，皱眉打量着四周。周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天地因混沌叠在一起，暗夜笼罩，耳边除了凄厉的风声再也听不到其他。
“这是哪里？我这是…？”李寻欢略带一丝迷茫地想。
他犹豫地向前迈了一步，世界渐渐扭曲起来。黑夜渐渐明亮，凄厉的风声亦停歇。李寻欢刚想舒一口气，却猛地感觉大地震颤不止，几乎令他跌倒。他努力地站稳身子，向前望去，惊诧地看见一道裂痕凭空出现在地上，正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渐渐扩大。
“呃…”李寻欢猛地捂住胸口，忍不住闷哼出声。
从地面裂开的刹那，李寻欢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割了一刀，一阵剧痛从胸口席卷全身。随着地面裂痕的扩大，那股剧痛也越来越明显，直疼得他弯下腰去，脸上冷汗淋漓，唯有强撑着不肯跪地。
“够…够了…”李寻欢咬紧牙关，痛苦地想。可是那道裂痕没有顺应他的内心的想法停下来，而是继续龟裂。
就在李寻欢以为自己马上就要坚持不住时，那股剧痛终于停止。
“呼…”李寻欢长出了一口气，望着已延伸到脚下的裂痕，仿佛是一道狰狞的伤疤，横贯在大地上。裂痕下深不见底，视力可及处漆黑一片，呼呼地往上冒着阴风，令人心神摇曳。
“跳下去吧。”李寻欢想，“跳下去便解脱了。”这样想着，他慢慢往崖边移了一分。
正欲有所动作，忽听有人喊他的名字：“寻欢！”
谁？谁在叫我？
“寻欢！”
好熟悉的声音。为什么这声音这么急切？是找我有什么急事吗？这样想着，他刚刚已经迈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
“寻欢！”声音仿佛清晰了几分。
不论是谁，这么急着找我肯定有要紧的事。去看看吧，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李寻欢转过身来，想去寻找那个声音的主人。
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一道白光闪过，血色的天空，万丈的悬崖以及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那个急切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寻欢，你醒醒！”
李寻欢费力地睁开眼睛，第一眼便见到关天翔那因他的苏醒而明显舒了一口气的面容。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只见自己正躺在冷香小筑的床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他有些不明所以：“我这是…”刚说了三个字，目光扫到一边的酒袋，之前的记忆猛然复苏。
他猛地支起身子，急切地问道：“小云呢？小云在哪里？”
关天翔犹豫了下，说道：“寻欢，你别激动。你先…”
“小云呢？大哥，小云呢？他是不是不肯原谅我了？他…咳咳…”
一边的关天翔见他面色潮红，忙为他倒了杯水。李寻欢抬手推开：“我没事，我要去找小云，我要向他解释…”说着便要挣扎下床。
关天翔忙按住他，急声道：“寻欢，你气血不畅，不能乱动，需要好好在床上静养。小云他…小云他已经走了。”
“什么？走了？大哥，你就这么…让他走了？你为什么不拦住他？”李寻欢那本来潮红的面颊瞬间变得雪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
关天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你们当时把自己关在在屋子中，我们也不知道你们到底说了什么。突然小云打开门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而你已经昏倒在了屋中。我们忙着照顾你，直到后来才想到找小云问问当时的情况，谁知，他竟然…不过你别着急，郭兄和传甲已经去追了，想必一定能追上。”他看见李寻欢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连忙补充了一句。
片刻的沉默。
“大哥，让他们回来吧。”虚弱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一丝颤抖，“就让小云…自己去吧。”
关天翔惊讶万分：“什么？”
李寻欢没有回答，仿佛刚才短短的一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只是无力地摇了摇头，把脸深深地埋在了手心里。刚才小云的叫嚣还在耳边回响：
“李寻欢，我以前虽然恨你厌你，却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君子，做事光明磊落。结果呢？我真是瞎了眼，你竟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欺骗我，把我当三岁孩子耍吗？！”

“李寻欢，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堂堂兴云庄少庄主就得受你蒙蔽对你示好吗？你简直是在侮辱我！”
“李寻欢，从今天起我要离开兴云庄，上京赶考。我知道你想和我一起去，要是在以前，在你没有做出那种可耻的事之前或许还有可能。但是现在，我只想离你越远越好，再也不想看见你那张虚伪的脸！我告诉你，你不许跟来，也不许派人跟来。否则，你我下次见面，便是仇人！”
屋子里寂静的可怕，只有李寻欢那急促的呼吸声分外刺耳。良久，掌心里传来他那沙哑的声音：“大哥，我这个表舅是不是做得太失败了？失败到连想要守护的人都恨我入骨。”
关天翔叹了口气，发现有些不知如何开口。李寻欢对龙小云可谓是掏心掏肺，为了缓解两人的关系，甚至可以装傻充愣。谁能想到平素里淡雅得好似一片划过天空而不留一丝痕迹的浮云般的李寻欢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按理说他已经尽到了责任，也没有辜负林诗音临终前的嘱托。他的确把那孩子照顾得很好。可是偏偏龙小云却丝毫不领情。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龙小云并不是一个冷漠高傲的人，却唯独对李寻欢冷嘲热讽，大概是不想想起林诗音，不想想起自己原本幸福现在却破碎的一家吧。
思及至此，关天翔一只手轻轻搭上李寻欢的肩，语调温和地对他说：“寻欢，别多想了。小云只是感到自己被欺骗，面子上有些下不来，一时说气话而已。等他气消了，也许自己就会回来的。何况小云也不小了，你总不能保护他一辈子，也该适当放手了。”
想着之前龙小云对他濒临癫狂的吼叫以及说最后一句话时那冷酷决绝的语调和那双布满血丝充斥着如同受伤的猛兽般，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一样眼神的双眼，李寻欢的心不由一阵紧缩，痛得他皱紧了眉头：“不，大哥，他…恐怕是不会原谅我了。这次不同以往，我触到了他的底线，伤他实在太深…太深…”
心好痛，为什么会这样？大哥说得对，小云已经长大了，不能总是呆在自己身边，需要闯荡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可是为什么想到可能从此以后都见不到小云了，就感到一阵绝望？从扬州道京城的路太过遥远，没有自己的陪伴，小云可否一路平安？要是他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诗音…
“咳咳…”一抹鲜艳的红从紧闭的嘴角中缓缓流出，在如纸般苍白地脸上异常鲜明。
关天翔忙转身拿起了手帕：“寻欢，凡事都要往好了想…小云的聪明机智你我有目共睹，何况他懂得进退，去哪里都吃不了亏，你何必一味往坏了打算？”
“大哥，你有所不知。对于我来说，诗音死了，我还可以活下去，可是小云要是死了，我却不能独活。”小云，你是我在这个世上的羁绊，唯有你才是使我活下去的动力。你这样一走了之，我该怎么办？
关天翔的眼神黯了黯，勾了勾嘴角，勉强牵出一丝笑容，安慰道：“别着急，我在京城也是有些势力的。代我修书一封，让人在暗中好生照看小云，定能确保他无虞。”
李寻欢闻言抬起头来，眼里迸出了一丝希望，望向关天翔的目光中满是信任与感激：“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那就有劳大哥了。”
关天翔笑了笑，故作轻松地道：“自家兄弟，何必言谢。你既然不想追回小云，那我就去把郭兄和传甲叫回来。你在这儿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李寻欢疲惫地点了点头，缓缓合上了眼睛。听着关天翔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理如潮水般沸腾。
大哥，你我不过只有一面之缘，却能为我做到如此地步。今日若不是你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我李寻欢欠你良多，今生今世恐难以偿还。这份恩情只有来生再报。从今往后，寻欢一定视大哥为亲兄弟，如有违背，愿天诛地灭。
关天翔轻声走出屋子，望了一眼身后越离越远的冷香小筑，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幻，身上的亲切和蔼逐渐被威严与庄重所取代。
“江翎，出来吧。”
一袭紫色应声落下：“爷？”
“事态有变。龙小云离开了兴云庄，往京城去了。原计划暂停，你待命而行。还有，你派人保护龙小云，确保他的安全…”犹豫了片刻，剩下的话还是说了出来，“尽量要使他的生活舒适些。”
江翎似有些诧异：“要保护龙小云尚在情理之中，可是…”他稍作犹豫，还是说道：“爷，属下觉得，你有些过于关心李寻欢了，好像…”
关天翔冷冷地撇了一眼江翎，眼神并不十分凌厉，却骇得他连忙把没说完的话吞回肚子里，再不敢与关天翔的眼神相对，低下头去。作为关天翔的心腹，他自然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气。关天翔做事向来都不喜欢解释，更不喜欢下属多嘴。今天自己忍不住脱口而出的话岂不是…
思及至此，江翎的额下不由流下一滴冷汗。
关天翔沉默了片刻，却并没有责备属下，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任由自己的心腹胆战心惊地跪在地上，半晌，才一字一句地缓缓吐出早已想好的理由：“我已经答应李寻欢要保护好龙小云。若是他听说了龙小云的生活异常清苦，不免对我生出责怪，不利于我顺利得到他的信任。何况免除了龙小云的后顾之忧，可以让他全身心地投入诗书中。若是他能考个一官半职，则会更加不把李寻欢放在眼里，也更有利于我们的计划。”
江翎听了理由不由松了口气，后悔自己刚才的多嘴。自家主子是个做大事的人，怎么会轻易被感情所左右。是自己多想了。他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关天翔的脸色，起身领命去了。
关天翔望着江翎的身影消失在围墙后，半天没有动，只是一个人独站在那里，脸上的神色让人难以分辨。
“我真的只是因为要取得寻欢的信任才要对龙小云这么好的吗？还是不想看到寻欢痛苦的神色？江翎他…以前从来没有对我的命令提出半分疑议，这次是在担心我，怕我令他失望吗？”想到李寻欢之前望着他的双眼中满满的信任与感激，关天翔不由握紧了双拳，任由指甲深深地刺入肉中。“寻欢，你总是这样爱友如己，对朋友丝毫不设防，却从不去想他是否值得你这样对待。寻欢，别这么信任我，我终究会令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