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图 |《金玉满堂》剧照
文｜风马牛 （微信公众号：冯仑风马牛）
荔枝鸡片、滑蛋虾仁、西湖牛肉羹、上汤娃娃菜、清炒荠菜、西芹炒牛肉、菠菜蛋白蛋卷、玛格丽特披萨、鲜奶馒头、素三鲜煎饺、奶黄包、小笼包、白菜粥……
油腻吗？韩国选手觉得太油腻了。
据韩国《中央日报》报道，韩国选手团对冬奥村的食物表示不满，有选手表示，跟平昌冬奥会比，北京奥运村的食物并不那么好吃，还有一名韩国速滑选手说得更直接，看完菜单就想回家了。
喊了挺久，这下他们终于能回家了。冬奥会即将结束，运动员们正陆续回国，但还有一种讨论在各国社交媒体上热度不减：中国作为一个美食大国，在北京冬奥会上提供的食物到底怎么样？
好不好吃，尽可由各国选手们根据个人口味评价，但各式各样的讨论背后，却能窥见一些政治博弈、文化偏见与后疫情时代的舆论撕裂。
01
炸鸡、便当和678道特色菜
「中日友好靠韩国。」这原本是调侃东亚三国间复杂暧昧的国际关系，本次冬奥会期间，却被日本媒体亲自实践了一把。
冬奥会开幕之初，日本电视台记者辻冈义堂在新闻直播时，疯狂安利冰墩墩，甚至把自己的名字改为「义墩墩」，点燃了中日网友对冰墩墩的热情，辻冈义堂本人在冬奥村成了一个真人吉祥物，走到哪里都有人想和他合影，有他出现的新闻直播间也在日本爆火。
日本媒体对冬奥的关注度不止于此。
2月5日，韩国《中央日报》发布了一篇报道，引用几名运动员的说法，认为冬奥村提供的食物太油腻，一名运动员说肉没味道，「中国人好像不会做饭」，报道中还写着「众所周知，冬奥村的食物质量很差。」类似的报道随后也出现在《韩国时报》、《首尔经济报》等媒体上。
最先注意到这类报道的是日本媒体，《朝日新闻》旗下时事周刊《AERA》很快就发表一篇报道，表示「日本选手们听说这个消息很吃惊，菜品丰富，也很好吃，但为了控制体重，所以要注意不能吃太多。」在韩国《中央日报》的日本网站下，许多日本网友跟帖讽刺，「难道只有韩国料理才是好吃的吗？」随着讨论热度增加，中国媒体将日本媒体的报道翻译过来，搬到了中文互联网上，中国网友也开始质疑韩国运动员的说法，「棒子只配吃细糠」的评论被大量点赞。
韩国媒体如此报道不是无的放矢。
在接连采访运动员、报道冬奥村食物不行的同时，韩国媒体还报道了运动员对平昌冬奥会食物的怀念，特别赞扬了韩国体育协会贴心为运动员们单独准备便当。这不是韩国第一次这么做，去年举行的东京奥运会上，韩国代表团吃的也是协会单独准备的食物。
韩国体育协会准备的便当，图源：韩国《中央日报》
由上至下，从国内到国外，韩国都体现出对本国文化的认同，以及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哪怕这种自豪感建立在冒犯他国的基础上。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冬奥会期间，除了吃协会提供的食物，韩国运动员们还多次公开表示，最爱吃Genesis BBQ的炸鸡。
炸鸡不油腻吗？不好说，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Genesis BBQ的会长尹洪根同时也是韩国滑冰联合会的会长，Genesis BBQ是韩国出征冬奥的重要赞助商之一，在北京冬奥村外为韩国运动员们贴心准备便当的，也是这位尹洪根会长。
挑剔中国食物、只吃本国便当，韩国运动员的行为只是韩国民间对中国态度的折射。
2月7日，在短道速滑男子1000米半决赛中，韩国选手黄大宪因犯规被取消决赛资格，韩国舆论大哗，当天首尔多所大学论坛上便出现「请中国留学生自行退学」的帖子，第二天中国队技术教练安贤洙及其家人遭到网暴（安是韩裔俄罗斯籍运动员，因派系斗争退出韩国国家队），第三天一名中国留学生无故遭到殴打，2月11日，一群韩国市民聚集在中国驻韩大使馆前，抗议「北京冬奥会短道速滑项目的不公正判罚」。
更火上浇油的，还有多名政客的发言——
韩国共同民主党李在明表示，对判罚结果感到失望；国民力量党尹锡悦指责北京冬奥会开幕式剽窃了韩国的传统服饰和歌舞文化；国民之党安哲秀要求中国向韩国体育界人士道歉。
他们都是韩国第20届总统候选人，此时距离韩国大选仅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迎合韩国民间舆论，展现强硬的对华态度，是他们为自己拉票的关键手段。
有趣的是，引发这次争议的韩国运动员黄大宪也和Genesis BBQ关系紧密，他在2月9日获得短道速滑男子1500米金牌后，对记者说，我想用吃鸡肉和冰淇淋来纪念它。随后Genesis BBQ会长尹洪根表示，黄大宪在冬奥会上获得金牌，他将给予其比平昌奥运会更大的奖励，奖金1亿韩元（约合人民币52.92万元）。与此同时，韩国Genesis BBQ各个店铺的生意火爆起来，订单猛增，经常卖断货。
Genesis BBQ会长尹洪根
所以，韩国运动员们热烈追捧的Genesis BBQ炸鸡到底有多好吃呢？提供678种特色菜，却被评价为「油腻」的北京冬奥食堂很想知道。
02
烤鸭、饺子和无法抑制的哭泣
「北京冬奥村一天中午最高峰消耗了80只烤鸭。」2月12日，在北京冬奥会主新闻中心进行的新闻发布会上，冬奥组委奥运村部部长沈千帆如是介绍，这被认为是中国特色美食受到中外运动员欢迎的实例。
冬奥会上的烤鸭来自全聚德，一家享誉中外的北京老字号烤鸭店。在国外运动员拍摄的视频中，厨师细心片好鸭肉后，还会搭上配菜、用薄饼包好，码在盘子里递给运动员们。整个过程，厨师都戴着口罩和一次性手套。当运动员端着餐盘就坐时，桌面上立着纵横两块透明面板，将桌子分为四个餐位，确保每个人用餐交谈时唾沫不会飞溅。在冬奥食堂入口处，还设置了热力图显示屏，可以实时显示餐厅内的用餐人数。
冬奥村厨师片烤鸭视频截图
新冠疫情已经持续了两年多，从开始到现在，中外对于防疫就有迥然不同的态度，在这次冬奥会上体现得尤其明显。
中国的防疫思路是动态清零，为了确保冬奥会顺利进行，同时不影响北京的防疫形势，奥组委早早确立了闭环管理的思路，简单来说，就是最大可能地减少涉奥人员与外界的接触，同时严防闭环内发生疫情。为此，观众席不对外售票，服务人员必须戴口罩和手套、每日测体温，中外运动员抵京必须做核酸检测，一旦检测结果为阳性，就会被送到特定的酒店隔离并治疗，直到连续两次核酸显示阴性。
但在一些外媒的报道中，北京冬奥会如此设置，是精心打造了一个「奥运泡泡」，将冬奥村和真实的北京隔离开来。那些避免让冬奥村发生疫情的举措，例如隔离核酸结果呈阳性的运动员，被他们认为是不尊重人权，甚至藏有惊天阴谋。
2月3日，比利时运动员Kim Meylemans在Instagram发布视频，哭诉自己要再在隔离酒店独自待7天，每天检查2次核酸，她不确定自己是否会被允许进入奥运村。这段视频并未谈论到食物，但有不少外国知名博主转发时带上了「冬奥会食宿条件差」的评价。2月7日，Twitter博主Joe Pompliano发布了一张俄罗斯运动员Valeria Vasnetsova在隔离酒店食物的照片，原帖在Instagram上很快被运动员自己删除，而Joe Pompliano的推文却作为冬奥村餐饮简陋的证据，被外媒报道大量引用。除此之外，还有外媒声称一位匿名的北京冬奥餐饮管理人员接受采访说，「冬奥村的食物令人作呕。」
种种声音，被一些外媒用以佐证各自攻击中国的观点——
《纽约时报》声称冬奥会只是中国对外宣传的一尊大花瓶，中国媒体从来报喜不报忧。《纽约邮报》拿Kim Meylemans的例子大做文章，说冬奥村严重缺乏食物，一切都是中国的阴谋，甚至认为芬兰一名冰球运动员核酸检测呈阳性，是中国为了盟友俄罗斯专门设立的陷阱。
社交媒体发达的年代，所有人都可以是亲历者，所有人都有讲述权，具有权威和公信力的传统媒体原本应该作为一道筛子，为公众筛选、寻找出最接近真相的新闻，但这些报道里只有Instagram、Twitter图片、视频或评论的罗列，充满质疑，却缺少更进一步的交叉验证。这些报道并不负责提供事实，它们只是情绪燃料，点燃的恰恰是那些对中国缺乏了解的国外民众的愤怒。
而关于这些质疑，很少有中国媒体对外正面回应，大家都忙着宣传冬奥村的美食有多让人向往。
荷兰选手Jutta Leerdam吃麻辣烫的视频被点赞几十万次，马耳他运动员Jenise Spiteri比赛完掏出豆包吃掉的画面在国内炒得火热，美国运动员Julia Marino接受采访说自己吃了200个饺子，成为冬奥食堂美食的又一佐证，谷爱凌比赛间隙吃个韭菜盒子也挂了许久的微博热搜，冬奥会主媒体中心智能餐厅里的自动化烹饪和传送更是成为冬奥食堂「黑科技」的证明。
类似这样的外国运动员TikTok视频截图被广泛传播
「来了中国就得胖三斤再回去」、「好吃到什么程度，只有个菜名就给我看饿了」、「是时候展现中华美食的力量了」、「舌尖上的中国不是吹的」、「我愿意花钱去吃」……在这些宣传冬奥美食的新闻下，国内网友留下了无数类似这样的留言。
同一场冬奥会，同一群运动员，同样的食物，在中外媒体上得到的评价完全不同。
互联网似乎把世界连接了起来，但傲慢、偏见和各说各话的东西方媒体倾向，却让舆论撕裂得更加明显。
在2月12日那场介绍运动员们一天吃了多少只烤鸭的发布会上，外国记者用英文提出的许多问题，发言人都给了在外国人听来较为模糊的回答，发言人更愿意讲故事、说渊源。直到最后一个英文问题，是美联社就食物提问：冬奥村提供犹太和清真食品吗？答案是肯定的，早在2021年11月公布冬奥食堂菜单时，就已明文写出，只是外媒从未留意过。
去年，国际奥委会通过决议，将奥林匹克格言变更为「更快、更高、更强、更团结」（Faster, Higher, Stronger, Together），奥运会本该是一场人类共同寻求突破身体极限的竞技盛事，但仅仅是关于北京冬奥会食物这一处细节的讨论，便折射出这个世界有多么割裂。科技的发展不是治愈割裂的良药，坦然、平等、真诚的交流才是，可惜的是，人们常常在指责他人时，误以为自己做到了。
资料来源：
[1] 梅元龙，郭沛然，姬烨：《北京冬奥村一天中午最高峰消耗80只烤鸭》，新华社
[2]纪乐乐：《北京2022年冬奥会运动员菜单发布，共678道特色菜品》，央视新闻
[3]关珺冉，张东惠：《韩国因冬奥会反华情绪高涨，文在寅赶忙降火》，公众号「全球报姐」
[4]김효경：「한식 먹고 힘내세요」 체육회, 설상 선수들에게 도시락 지원，중앙일보
[5]김효경：올림픽 진짜 승자는…황대헌·차준환·최민정이 사랑한 「그 음식」，중앙일보
[6]Jung Da-min: Leading presidential contenders exchange sharp-tongued criticism, The Korea Times
[7]James Ellingworth: Olympic teams raise concerns over quarantine hotels, AP
[8]Andrew Keh: At Beijing Press Conferences, the Questions Tell Their Own Story, The New York Times
[9]Les Carpenter: After athlete complaints, IOC vows to improve conditions in quarantine hotels, The Washington Post
[10]Jenna Lemoncelli: Olympians in tears over poor living conditions, lack of food at Winter Games, New York Post
[11]Grim signs that China is manipulating the Olympic competition, New York Post
图片来自网络
本篇作者 | 毛洪涛 主编｜王滔
编审｜陈润江 顾问｜王淑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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