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图 |《地球最后的导演》剧照
文｜风马牛 （微信公众号：冯仑风马牛）
业内有句话：「铁打的万达，流水的高管。」最近，万达电影董事长、总裁曾茂军的离职，正应了这句话。曾茂军在万达干了16年，是万达老人了，掌舵万达电影期间出品或制作了《羞羞的铁拳》《唐人街探案2》《误杀》《飞驰人生》等多部电影。
与离职同时让外界议论的，还有曾茂军的年薪——2021年税前报酬总额为902.98万元，在A股100余家传媒企业董事长中排名第一。
大手笔养高管背后，是王健林对万达电影的高要求与期望。但这两年，受疫情影响，万达电影表现差强人意：2020年实现归母净利润-66.7亿，上年同期为-47.3亿元，亏损幅度扩大，2021年靠着《唐人街探案3》和《误杀2》扭亏为盈，实现归母净利润1.06亿元，好不容易喘口气，2022年一季度归母净利润仅2004万元，同比下跌96.13%。
2021年第24届上海国际电影节期间，曾茂军曾预测2022年是「电影大年」。可惜疫情反复，整个电影行业都跌至冰点。51岁的曾茂军离任后，王健林的电影梦将由谁来守护？
01
文化产业梦
2000年至2005年，万达由住宅地产转向商业地产的时期，王健林曾做出判断：再有十年左右，中国房地产行业就将萎缩。因为十年后，中国城市化率将达到65%至70%。
这成了万达第三次转型、进军文化产业的原因之一。
2004年初，万达与时代华纳集团签署联合发展电影院的协议，由时代华纳控股经营。但由于当时外资既不能控股中国电影院，也不能参与经营，最终，华纳决定退出。华纳退出的另一个考量是，当时全中国票房只有1亿多美元，市场太小。
王健林只好找国内院线合作，「我先后跟四个比较大的广电集团，上海广电、江苏广电、广东广电，好像还有北京广电，反正是跟几个广电局谈过，能不能跟我一起合作，我们来做业主，便宜的租给你们。」当时国内院线多是省级事业单位，吃财政补贴，没有赚钱的冲动，王健林跟他们谈了一圈，好不容易谈下上海广电，签了一个紧密发展协议，上海广电交了几千万保证金，谁知没几个月，上海广电就换了总裁，协议作废，王健林还退了保证金。
但当时万达已经有一批电影院建成营业，还有许多在建，总要有人管，于是只好万达自己来管理。王健林把这段经历形容为「逼上梁山」。
电影院线就这样成了万达涉足文化产业的突破口。
2005年，万达院线成立。正是从这一年开始，中国电影产业进入高速增长的黄金期，2006年至2015年几乎每年增速都超过35%，2018年中国电影票房突破600亿元。王健林说，万达院线是「时间点蒙对了」。2006年，在万达工作总结会上，王健林说了一句名言：「电影是一个没有天花板的产业。」
2009年，万达影视成立，王健林开始布局产业链上游。2012年，万达成立文化产业集团，旗下包括文化旅游、电影产业、舞台演艺、主题公园等多个领域。从这一年开始，王健林开始大手笔海外并购。影响最大的是26亿美元收购美国第二大院线AMC公司，一举成为全球最大的电影院线运营商。
2013年，王健林在接受《财富》杂志专访时说，近些年令他感到兴奋的事，第一件是万达从住宅地产向商业地产转型，第二件就是由商业地产向文化旅游行业转型。他还表示：「绝大多数行业都有天花板，唯独文化产业是没有天花板的行业。」接受采访后没过几个月，青岛东方影都项目启动，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和妮可·基德曼出席了仪式，王健林的文化产业梦熠熠生辉。
2014年，王健林继续布局，万达影视联合大地时代、金逸影视和横店院线成立了五洲电影发行公司。2015年，万达院线A股上市，成为「中国院线第一股」。
王健林在作2015年年终报告时说：「我看到Facebook上一个美国人写道：‘世界上最好的公司就是万达院线，可惜美国人买不到’。」他还点名表扬了院线、影视、发行三家公司及分管副总裁。在这之前，他已经好几年不单独表扬公司和个人。
2015年，万达继续买买买，并购了传奇影业和澳洲第二大院线Hoyts公司。2017年，万达院线更名万达电影，并计划并购万达影视与时光网。也是在这一年，万达文化产业总收入达637.8亿元，占集团总收入比重升至28.1%，王健林称，文化产业已成为万达继商业地产后另一个支柱产业。而其中，影视集团收入达532亿元。2019年，万达电影完成了对万达影视的收购，电影成为王健林文化产业梦的最大抓手。
02
流水的兵
为抓好电影板块，王健林培养并吸纳过不少大将，但这些人终究如水流去。
2016年11月18日，《我不是潘金莲》上映，在万达影院排片只有10.9%，冯小刚写了一篇《潘金莲致王健林先生的一封信》，指责万达排片不公，「10.9%的排片，反映贵集团10.9%的胸怀」。王思聪在回呛冯小刚时提到一句：「咱就事论事，只准华谊挖我们有竞业协议在身的高管，不准我们有任何不悦？」
王思聪提到的「有竞业协议在身的高管」，正是2015年王健林在作年终报告时表扬过的万达文化集团副总裁——叶宁。
在曾茂军之前，叶宁是王健林在电影板块所倚重的一员大将。2002年，叶宁加入万达，一入万达，就在王健林身边工作，他称王健林为「人生职业导师」。2008年，叶宁出任万达院线总经理，2012年，参与完成AMC并购并担任AMC董事，2013年，任万达文化产业集团副总裁，分管旗下万达院线、万达影视、五洲电影发行等业务。叶宁在职期间，操盘过《煎饼侠》《夏洛特烦恼》《滚蛋吧！肿瘤君》《寻龙诀》等多部热门电影。
2016年，叶宁离职，加入了华谊。对于叶宁的离开，外界有诸多猜测，其中一种说法是，王健林空降高管，压制叶宁。叶宁本人否定了传闻，并回应说：「王董事长非常尊重我的想法，他一直给予充分的信任和支持……几乎所有的战略思考和布局，都得到了王董事长的直接支持和推动。」
叶宁之外，王健林还错失过另一名大将——宋歌。2011年，宋歌加入万达影视，担任总经理。彼时的宋歌，已经操盘过《非常完美》和《失恋33天》。
宋歌曾建议王健林，万达已经有了院线，接下来可以用10亿元左右的预算，买下一批导演、经纪公司，譬如签下王京花、张艺谋、陈国富这些行业大咖，打通电影产业链，完成垂直整合，形成垄断。很可惜，宋歌并没有叶宁的待遇，王健林未对他给予支持。王健林当时的关注点在海外并购与院线生意。而且，王健林对宋歌的路线并不完全赞同。
2014年，王健林在上海演讲时说：「万达电影采用好莱坞产业模式，拍什么由专门决策班子定，不像很多中国公司就是靠一两个导演、一两个演员，万达不签导演、也不签演员，就是走电影产业的现代企业制度。」王健林很排斥「拍电影，爷说行就行，爷说不行就不行」这种与导演或演员高度绑定的模式，「好莱坞基本上投入是‘442’，40%制作费，20%是演员成本。中国这个模式是有问题的，70%到80%的成本被演员拿走了，这肯定出不了好制作。」
由于理念不合，两年不到，宋歌就离开了万达。离开后的宋歌成立了摩天轮文化传媒，摩天轮被北京文化收购后，宋歌任北京文化董事长。宋歌继续坚持自己的路线，身旁围绕着陈国富、乌尔善、吴京、宁浩等一批知名导演。北京文化后来成了爆款制造机，先后押中了《战狼2》《我不是药神》《流浪地球》等多部大热电影。
巧合的是，宋歌在万达时，拿下了《我不是潘金莲》的版权，他离开万达时带走了《我不是潘金莲》，这剧本最后给了冯小刚拍，冯小刚又拉来华谊投资，「潘金莲」最终成了华谊和万达之间的一根刺。
宋歌和叶宁离开之后，万达电影系经历了大动荡，从院线到发行再到影视，2016年至2017年间，至少10名高管离职。
动荡之后，另一个关键人物浮出水面——陈思诚。
早在2010年，陈思诚就和万达搭上了线。那一年，他自导自演了剧版《北京爱情故事》（下称《北爱》），万达算半个出品方。后来，陈思诚又拍了电影版《北爱》，万达为主要出品方，大胆起用陈思诚的就是叶宁。万达在营销上给予了《北爱》极大支持：万达院线品牌广告持续轰炸了3个月《北爱》的预告片。
王健林对电影版《北爱》很满意，投入3000万，收获4亿票房，他认为这部影片的成功得益于万达的营销渠道，在演讲中也将《北爱》项目作为成功案例来讲。
在那之后，万达与陈思诚捆绑更加紧密。2015年，万达影视入股陈思诚的公司上海骋亚，持股60%，陈思诚本人持股30%。陈思诚退出法定代表人，由叶宁继任。在叶宁的主导下，陈思诚为万达带来了《唐人街探案》（下称《唐探》）。
叶宁离职后，曾茂军继续维系着与陈思诚的密切关系。《唐探》成为万达最火热IP，《唐探3》更成了2020年万达电影的救命稻草。而这几年，除了陈思诚的《唐探》系列及由他监制的《误杀》系列，万达电影代表作寥寥。
当年，有人嘲讽万达电影：「万达不签演员，不搞经纪公司，拍电影还要投票，这是电影企业吗？」王健林坚决地予以了反击，坚持万达模式的先进。但最终，万达电影还是走上了与其他影视公司同样的道路——华谊捆绑冯小刚，而万达紧握陈思诚。
03
娱乐大亨
王健林对万达电影的另眼相待，或许可以从一件小事来佐证：关于着装，万达有着严格的规定，如果员工不按规定着装，会被罚款、停职甚至解雇。这些着装规范包括不准在乘电梯时把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但这项规定在2015年时有所松动：演艺、互联网业务部门员工不必打领带，着装没有地产公司那么严格，工作也有一定弹性。王健林还允许影视公司有自己的小文化。
虽然王健林2016年在牛津大学演讲时，仍提到「真正的伟大思想在脑袋上，跟领带有什么关系？」，但万达与他的形象，确确实实在发生着小松动，最突出的表现是2016年和2017年年会上，王健林的尽情高歌。一首《假行僧》，塑造了一个鲜明的「摇滚首富」形象，内部视频流出，在互联网上疯狂传播。营销大师米尔顿·科特勒撰文说，王健林唱歌，是为了向世界表明万达正在由一家地产公司向娱乐公司转型，而他正由房地产老板转变为娱乐大亨。
上一次王健林的形象集中输出，是2013年，那一年，他超越宗庆后，登顶福布斯中国富豪榜，而在前一年，他大手笔收购了AMC，并在美国撂下话：「未来十年万达至少要在美国投资100亿美元。」王健林成了好莱坞最受欢迎的客人。华纳、索尼、福克斯、环球的老板穿西装打领带去见他，而平时这些洛杉矶大佬都穿得很随意。
那段时期，王健林频繁登上国外各大杂志封面，接受国外媒体专访，到哈佛、牛津进行演讲，就像他从不避讳提及个人财富，他也不吝于让全世界知道万达正在转型，而他已经不再是一名单纯的房地产商。
但就在王健林高歌后没多久，2017年6月，万达遭遇股债双杀。媒体报道标题清一色为「王健林断臂求生」，文旅项目卖给了融创，减持AMC股份，万达文化产业版图骤缩。
2018年，承载了王健林文化产业梦想的青岛东方影都终于落成，而这座「东方好莱坞」已然易主。2019年，在剥离了传奇影业、终于完成万达电影对万达影视的收购后，王健林为文化产业梦所排下的棋子，能打的只剩下了万达电影。
影视寒冬后又遭遇3年疫情，院线生意疲软，影视投资难出爆品，整个电影行业遇冷，万达虽仍是院线巨头，但也到了关键时刻。曾茂军离开后，不知王健林将会把万达电影交到谁手上。
7月15日，《外太空的莫扎特》即将上映，依旧是陈思诚的作品，主演有黄渤，是万达电影今年的重头戏。除了这一部，万达电影的内容储备还包括喜剧片《哥，你好》、主旋律电影《维和防暴队》等。
2022已然过半，万达电影期待着一个爆款。
参考资料：
[1]《打造世界一流文化企业——在成都商报成立20周年大型公益讲座上的演讲》，王健林
[2]《专访王健林：解密中国最富有的人之一》，作者：David Whitford，《财富》
[3]《王健林上海演讲详解万达文化产业》
[4]《王健林2014年哈佛演讲全文》
[5]《叶宁首谈离开万达：非常感恩 难以割舍》，作者：朱燕霞，南方都市报
[6]《王的盛宴》，作者：黄秋丽，中国企业家
[7]《王健林解密收购好莱坞「六大」
制片公司的宏图》，好莱坞报道
[8]《科特勒：「王健林唱歌」是最成功的品牌营销》，作者：米尔顿·科特勒
[9]《王健林的文化梦》，福布斯中文版
[10]《王健林牛津大学解密「万达国际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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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作者 | 王十二 主编｜王滔
编审｜陈润江 顾问｜王淑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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