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小农背本、豪强坐大、土地兼并这三者共同发力互为作用的时候,对中0央集0权统0治是很致命的。
为了不失去权0力,最0高统0治者不可能坐视不理。
汉高祖刘邦就曾为了对付通0货膨胀,而出台了专门限制商人的“土政策”,比如不准他们乘华丽马车穿漂亮丝绸,豪华炫富,同时还特别加重了他们的赋0税,以压瘪他们的钱袋。这个当然是“治标不治本”的表面文章类做法,近似于走过场,后来到了吕后和汉孝惠帝时代,汉高祖的政策便寿终正寝啦,进了历史“垃圾堆”。不仅如此,由于形势逼人,期间还放开了私0营经济的口子,只是以一种十分苍白和无奈的口气来规定或限制商人后代不得当0官而已,比以前的政策宽松多了。
到了依靠商业暴0利严重兼并土地时期,小农背本及纷纷破0产,造成很大统0治危0机的时候,文、景两帝也没有用强硬措施从根本上限制商0品经济的发展,在“无为而治”的经济旗帜下,继续放任自流,在民间财富得到极大爆0发的同时,社会0矛盾也同时爆发,而此时文、景两帝却只是做做样子,除了发一些没有多少强0制性的诏令文告,一再强调“道民之路,在于务本”,以便正本清源,面对当时的无序状态,这两位爷还幼稚到想以天子亲自躬耕的形式来作为榜样的力量,以便把“全民皆商”的风气降温,把心思用到务农“固本”之上,这当然是一种“乌0托邦情结”,根本不可能有效扭转小农背本这一社会问题。
再后来,好说话的汉文帝还干脆祭出了最狠一招,那就是禁止私铸货币,但没有相应铁腕措施护卫,最终禁0令的效果似乎也不大好,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
所以,到了铁0血皇帝汉武大帝时代,为了支撑庞大的作战计划,以及从根本上巩固皇0权统0治,稳0定大汉根基,便只能在经济上“痛下杀手”,那就是对诸侯王和豪强集团宣战,即使是杀0鸡取卵都在所不惜,尽管汉武大帝所开创的封建官0营工商业对商品经济的摧残是显而易见的,而且对后世的负面影响巨大。
基于此,即使是打击民间商业会导致社会经济逐渐失去活力,从而使整个经济大盘一步步走入凋敝,在低水平上缓慢发展,但却因为能有效维护农业社会为主征的封建统0治,即使是牺牲速度和效率,也只能如此了,可谓割0肉补疮式的典型“经济休0克疗法”。
用比较通俗的比喻来说,就是“贱买贵卖”本来是商人应该干的事,因为此中有利可图,于是官0府以国0家公事名义把之充公收归国有了,其实行的也是“私”,只不过披上了一层国0家利益的冠冕堂皇的外衣而已,逃脱不了“与0民争利”的干系。关于这一点,曾经慷慨资助国家建设的模范人物卜式看得很清楚:“是岁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县官当食租衣税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贩物求利。亨弘羊,天乃雨。’”可谓是一言中的,在于一个利字。
据说平准法实行一年之后,各地运送到京城长安的绢就达到了五百万匹,盐铁由中0央统制,基本上商人手中掌握的牟利物资都已经转到了官0府手里,“马无夜草不肥”,豪强巨贾们想发横0财已经很难的了。
讲到这里,基本上汉武帝的经济政策也差不多写完了,至于他的赈0灾、救险以及屯田之事,也没有多少可说的,在此略过。
(6)卜式为何要做古代“活雷0锋”
而既然上文提到了卜式,在此,我们也来讲讲汉武时代的一些“经济猛男”的有趣故事。
那么,先说说此时的正主卜式吧。
其实,卜式原本也不是什么在经济理论上有重大突出贡献的国家级特殊津贴获得者,这个相比于汉代的“国0进民退”之父、著名财政专家桑弘羊就逊色得多,甚至于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经济专业人士,之所以把之列入财经人范畴,那是因为他是汉武帝实行“经济新政”的重要关联人物,而且他对经济的敏锐观察力也十分令人称道,还反对盐铁专营,所以不妨说说。
史载,卜式原是一个“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式的苦逼孩子,父母双亡,家中还有一个幼小的弟弟要供养,尽管他出身特殊,贵为孔子的门生即战国时期著名文学家卜子夏的七世孙。
话说卜式是一个人穷志不穷的人,虽然生活惨淡,而内心世界却特别单纯美好又很能助人为乐,属于心灵美的范畴。
卜式以一个三餐不继的贫苦农民身份,因为喜欢有事无事还不求回报地捐款捐物,而荣膺了一个“古代焦0裕禄”的美名,并因“曲学阿世”而被列入太史公著名的经济类史论《平准书》,就因为“富豪皆争匿财,唯式尤欲输之助费”的火星人式另类做法,且由此流芳百世,可谓是歪打正着。
这正如《汉书•公孙弘卜式等传赞》所评述:“公孙弘、卜式、儿宽皆以困于燕爵,远迹羊豕之间,非遇其时,焉能致此位乎?”便可见其知时而进的“用心良苦”了,甚至于把雄0才大略的汉武大帝都弄糊涂了,不知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必是大有用意的,没有人会随随便便就能成功,他必须是先舍才有所得,果然是无师自通的“经济学家”,为自己赚来了用钱都买不到的一世英名。
卜式曾因一贫如洗而上不起学,因为既要养自己又要养弟弟,遂以耕田放牧立世。等到弟弟长大成人之后,很大方的卜式便把田地房屋全都给了弟弟,自己几乎是“净身出户”,从家里搬出来时只带走了一百多头羊,便乐呵呵地独自进山放牧打豺狼了。
还好,既勤俭又会过日子的卜式,苦心经营了十多年,他的资产也成十倍地增加,那时候他的羊已达到了一千多头,漫山遍野地跑,唱着快乐的山歌,煞是壮观,他本人还置办了属于自己的田地房屋。而游手好闲的弟弟却坐吃山空,又一次破0产,只能是卜式一次又一次地给弟弟殷勤“输血”,卜式的健康向上美名从此天下传扬。
而令卜式“名满天下”的举动,便是不求回报地资助国家的对0外战争。
当时,西汉正与自己的劲敌匈0奴人打得如火如荼,开支很大。看到朝廷很缺钱缺0粮,国0库空虚,于是阶0级觉悟很高也很爱国的卜式就自告奋勇上0书中0央,要求把自己一半家产交给官0府,作为边境作战费用,为国家尽点微薄之力。
而这样的普通捐助行为却在当时刮起了一股“政0治旋风”,甚至于让皇0帝一晕一晕的。因为当时的“全0民皆商”养成了人们唯0利是图的不良心态,富户尚且藏富怕被强捐(那时还没有“缗钱令”),“百姓终莫分财佐县0官”,也就是说连普通老百姓都不想把余财捐出为国家作贡献,卜式这种“一心为公”的活雷0锋行为当然是会让人将信将疑,甚至可能是一种自编自导自演的“政0治秀”。
于是,为了慎重起见,汉武帝便煞有介事地派出使者过问此事。当使者谆谆善诱地问卜式自愿捐助的理由,从捐资谋官到让官0府解决家中冤屈一遍地猜,都没有使者想要的答案。最终只能开门见山地问卜式意欲为何?
“不为什么,国家有难,八方支援。现在天子讨伐匈奴,我认为大家都同坐一条船,应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样才能保0家卫国打败匈奴。”卜式义正词严地答道。
这话那么雷,在哪听到过的?
看来是真正碰到了一个“位卑不敢忘忧国”的良民,于是使者便只能一五一十把卜式的话报告给天子,突然见到境界如此高的人,汉武帝简直也惊为天人,这难道不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古代贤士款式吗?欣喜之余又不免满腹疑团,简直不敢相信天下有如此视钱财如粪土的义士,于是就与丞相公孙弘议论了一下,问他怎样看待卜式这种“反常行为”。
“天下竟然有如此怪异之人?依微臣之见,这违背人之常情。这种不合常理不守法度的人,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作秀另有所图?为了慎重起见,陛下绝不能把他树为榜样乱了法纪,这口子一定不能开,所以陛下最好不要去搭理他,以免节外生枝。”外宽内忌的公孙弘如此说。
既然大臣都如此说,自己又弄不清卜式意欲何为,皇帝便只能把此事作冷处理,久久没有给卜式一个满意答复。转眼过了几年,想做活雷0锋也不成的卜式还被朝0廷打发回家,继续耕田放牧打豺狼。如果此事到此为止没有了下文,那么贫苦农民出身的卜式便会彻底湮灭在历史的灰尘之中了,哪有写入史册的威风事?
那可谓是时势造英雄是也,如果没有卜式这样的人物出现,也应该有李式、张式的出现,因为汉武帝确实需要这样的天下楷模为他的“新经济政策”摇旗呐喊,卜式可谓是撞到了枪口上,用古文来说就是“遇其时”,他不想发达都难。
这话怎么说呢?原来卜式灰溜溜地从京0城被赶回来一年之后,正赶上汉军与匈奴人大战的关键时刻,战事以西汉压倒性地打垮强悍的匈奴作结,连匈奴浑邪王都带领大批部下投降了汉朝,打仗已经差不多耗尽了西汉的家底,国库空空如也,现在一大批伤员和降将要抚恤安置,朝0廷花销很大,再加上连年战争生产中断土地失收,贫民要大量迁徙,朝0廷早已捉襟见肘,入不敷出了,急需民间输血。
这回,卜式吸取上次教训改变了捐助策略,不再上书给天子,而是直接出资二十万给河南太守,用来作为接济那些被迁徙百姓的花费,也算是为国分忧啦。
而当河南太守把赈0济贫民的富人花名册上报朝廷之后,眼尖的汉武帝立马记起了卜式这个人,惊呼道:“这不就是此前曾想要捐献一半家产资助边防的那个人吗?”
皇帝这么一惊呼,当然大家也会记得了那个只想奉献、不求索取的显得有点妖有点诡0异的人,而且汉武帝这样惊呼也是大有深意,因为他要让卜式做政治“棋子”,绝对不是纯粹的大惊小怪,雄才大略的汉武帝早就比一般人想到前头去了,这便是他比别人伟0大的原因。
因为当时很多富豪地主为了逃0税而争相隐匿家产,唯有卜式反其道而行之,热衷于“输血”给官0府,资助边防费用,这当然是能大树特树的“学习好榜样”,精明的政0治人物怎会浪费这种“为我所用”的大好机会呢?除非他是庸才。
所以,接下来,围绕卜式的政0治赏识和政治动作便接踵而至。
首先的,皇帝赐给卜式免戍边徭役四百人的权0力,卜式原本并不是来讨赏的,不然的话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蝇0营狗苟之嫌了,所以又随手把它全都交给县0官处置,表示其本人一无所图是也。
突然之间,卜式名0利双收,几乎是红遍全0国,让他有点始料不及。或许我们也不能怀疑他的初衷完全是为0国分忧,因为这林子大了,什么0鸟都有。你不想捐0款并不能推断卜式也不想捐,不然的话就像阴0人有道的公孙弘所说的“违背人0性”,这完全是以小0人之心度君0子之腹,没有多少逻辑关联,甚至于陷入了更加极端的“道0德绑0架”,这一点是要区分清楚的。
当然,面对铺天盖地的荣誉,卜式也没有迷失,他要捐一半家产给国0家的时候,原本就声明不想当0官,说自己文化低下不是当0官的料,所以起初他就不愿意做郎官,一如既往对皇帝表明心迹。汉武帝是一个心里活络的人,也知道硬让卜式做0官适得0其反,考虑到卜式养羊是好把式,所以就变戏法似地对症下药对他说:“你不想当0官我不勉强你,不过寡0人有羊在上林苑中,你是闻名遐迩的养羊专业户,那么请你替我放牧总该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