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邪】《画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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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邪十八岁酗酒那晚,迷迷糊糊间见到了一个人。
  那人一袭青衫,腰上有一块缀着铃铛的玉佩,走上前来,脚步声略显急促。长长的发尾随着那人的动作扫过吴邪的脸,轻轻的,痒痒的,不舒服。
  他抬起头,想看清楚是谁,只看见一团模糊的光影,那人的轮廓隐在光影里,表情看不分明,似乎在笑。
  一双手揉了揉他的头,说了些什么。那声音很远,吴邪听不清楚,压着上身贴在桌上想靠近一点,只分辨出两个字。听出这两个字,满心的酸涩和惶恐再藏不住,纷纷化作眼泪落了下来。
  小蛇。他听出了这两个字。
  而这世上,往前的一千多年,化形后的十八年,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他。此外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我有名字了,我有新名字了,我成了人……你还认不认得我……”
  他的变化这么大,汪术士会不会不认得他?
  吴邪摇摇晃晃站起身找之前看到的那袭青衫,左找右找就是找不到,心急如焚一通忙乱,也没有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后半夜,吴邪还在酒吧里点酒。吴妈妈找到他,觉得对他不住,又不忍看他堕落的模样,咬咬牙拉回去就是一顿打,打得心都在滴血。
  “你给我清醒一点!!你这么糟蹋自己给谁看?啊?!!”
  吴妈妈说话都靠吼,每一声都带着哽咽。
  吴邪抱着头哭喊:“我不是你们儿子吗?!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偏偏要赶我走?!我不是**,我也有可以做的事情啊!!”
  吴妈妈止不住眼泪,狠狠扇了吴邪一巴掌:“你不是!!你不是我儿子,你满意了吗?!!”
  吴邪呜咽着不说话,低着头等吴妈妈的下文。
  “十八年了,吴家养了你十八年。那时候你才几个月大,还没断奶,”吴妈妈瘫坐在一旁,“老三把你从山里抱回来,你乖,全家人都喜欢你,最后挂在老大名下入了户。你不是老吴家的孩子,身上流的也不是老吴家的血,老吴家的事,你也别插手了。”
  “你是我妈啊……”
  “不是了,以后不是了。”
  吴妈妈仔仔细细地看着吴邪,不舍和歉疚在心脏里充斥,两种情绪塞得心脏生疼:“阿邪,既然断绝了关系,你就和老吴家没关系。你还要多少钱,我给你。拿了就走,别回来。”
  当晚吴邪就病了,高烧不止,说着谁也清不清楚的胡话,似乎有人扎破他的手背挂起点滴。
  醒来后面对的就是打包好的行李和一个皮夹。
  吴邪坐了很久。一言不发地离开。
  他来到这个家的时候什么也没带,走时带走了自己生活过的痕迹。
  干干净净地来,再假装干干净净地走。
  他想为吴家做什么,吴家却不需要他,还千方百计地赶他,既然如此,留下来干什么?
  十八年,水月镜花,如梦一场。
  当他发现自己体质有异,甚至与翠青蛇生存所需的温度相吻合时,在破碎的记忆里寻找到了这异样的源头。
  在被术士捡回去的那段时间里,翠青蛇自愿做丹奴。术士并不是什么都会让小蛇试,小蛇也发现了试的丹药温和滋养,闹着尝烈性丹药。术士纠结之下挑了一颗伸到小蛇嘴边,小蛇蜷成一团咬着吞下去,不一会儿就满桌子乱甩尾,恨不得把自己打成一个结。
  等小蛇终于熬过了药性,惨兮兮地蜷缩在桌子上,本就因年岁不大而纤细的蛇身更成了小小的一团。术士上了药,轻轻摸着小蛇,小蛇歪头看他,委屈地动动尾巴,小心翼翼地缠上术士的手腕。
  ——食丹药不可随意。你尚年幼,长长记性。
  小蛇听不懂人语,细长的尾松开了术士的手腕,趴在那累得睡着了。
  后来,小蛇误食丹药,术士发现后抱着长大一些的翠青蛇放回林子里。翠青蛇隐约意识到什么,在林子里快快活活地疯玩,回去找术士,已是人去楼空。
  那颗迫使术士抛弃小蛇的丹药延长了小蛇的生命,于是不觉衰老,千年不死,又在千年后助小蛇脱离蛇形,化身成人。
  普普通通,如常人一般的十八年过去,属于翠青蛇的习性似乎回到了他的身上。除了温度,还有那双受到刺激会出现的竖瞳。此外倒没什么了。
  吴邪受不得寒冷酷热,一旦天气变换,只能请了假在家里不出去,否则头晕目眩,寒意窜上骨髓,冷汗不止,浑身颤抖。在那种情况下什么都不能干,只能躲在温度适合的地方发抖。
  更别提严重了会出现幻觉。零零碎碎的记忆排成大合唱,不同的声音不同的音域在脑内轰鸣,像每个音都带着噪声的低质量播放设备。
  此刻坐在酒吧包厢的吴邪感觉到了多年不曾体会过的寒意,紧紧地盯着空调,没发现温度有什么问题。
  解雨臣发现吴邪看空调的视线,想起来吴邪特殊的体质,不由问:“你身体没事吧?”
  吴邪一张口牙齿却在打架,索性不撑了,后退缩进沙发里。
  “你……”解雨臣急了,挨过去手忙脚乱,“你是不是冷?”
  吴邪不停哆嗦,开口语不成句,干脆闭口不说。
  解雨臣抽过遥控调了空调的温度,摸了摸自己的手,有一点热。他为难地看着吴邪,送医院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人是恒温动物,吴邪看起来很冷,要不要抱上去?
  虽然觉得不太好,但都是男人,解雨臣成功说服自己,抱住了逞强的大作家。
  吴邪闭着眼,颤抖着攥住了解雨臣的衣角,意识混沌间没控制力道,只知道死死抓着不肯放开。
话说我发现一个错别字,顺便也发上来分一下【捂脸】窜和蹿的区别。文里应该用“蹿”的。我们老师说了,要用《咬文嚼字》的精神对待每一次写作【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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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雨臣抿着唇收紧了手臂。吴邪的额头抵着他的肩,微微张开双眼,眼里尽是迷蒙,瞳子里映不出清晰的画面。
  解雨臣就这样抱着吴邪,听着近在咫尺的粗重喘息声,下意识调开目光看周围没有吴邪的地方。
  懂事之后就没有与人这么亲近过的解雨臣突然觉得好迷茫。
  他干嘛要抱上去?
  迷之尴尬……
  主动和人抱成一团又不好撒手的某人陷入了沉思。
  吴邪突然动了动,抬起头,在眼前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口咬在了他的肩上。
  猝不及防的解雨臣差点一声惨叫。
  “吴邪!”他怒了。
  吴邪明显地抖了抖,松了口躲进他怀里,哆哆嗦嗦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解雨臣深呼吸。总不能与神志不清的人讲道理。突然咬人,给点像样的理由也能说服他。
  “可是你为什么……”
  吴邪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后面的声音太低,解雨臣没听见,皱着眉仔细找吴邪的声音,却没听到下文:“什么?”
  “你为什么不要我……”吴邪说。
  我什么时候不要你了?解雨臣想,然后反应过来。
  呸,我什么时候就要过你了?
  这是,把他当成了别的什么人吧……
  “我做错了什么,你也不要我……”神经敏感的大作家没得到回应,挣扎着坐了起来,不管自己是不是冷得发抖,看着眼前的影子就是一通质问,“这么多年,这么多年我都在你身边,我……我做错了什么?那颗药……那颗药……就放在那里……你这么在乎自己成果的人,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你又成功了,你又做到了……可是你不要我了……为什么啊?”
  你知不知道没有你的小蛇,孤孤单单地过了很多年,即便心如刀绞,也要一次次回忆相伴的日子,就怕自己忘了,想不起来了。
  你知不知道小蛇知道自己成了不死的妖怪,心里有多惶恐?
  我不知道怎么找你,我也清楚你很有可能已经死了,又觉得你这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
  解雨臣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话都不是对他说的,但要安抚看起来濒临崩溃的吴邪又必须硬着头皮上。他迅速提取了有用信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多,看着吴邪抽抽搭搭的表情,只得又把人揽回来,压着他的头放在胸口的位置。
  确定吴邪能听见自己说话,解雨臣在他耳边柔声说:“吴邪,我没有不要你,我就在这里。”
  吴邪,我没有不要你。
  我就在这里。
  你又为什么要哭?
  吴邪慢慢地安静下来,趴在解雨臣身上睡着了。
  解雨臣轻轻地把他放在沙发上躺着,披上一件外套。
  他坐在吴邪对面,开了一听桌上的啤酒。
  
  吴邪醒过来,觉得有点热,一抬手摸到了粗糙的东西,一扯就迎来了柔和得诡异的灯光。
  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身处何地,吴邪立刻想到解雨臣。
  他好像耽误了解雨臣很长时间来着……潮汐那边不会出问题吧?
  他拿出手机打算问问解雨臣,自动连上wifi的手机立刻在通知栏显示了几条推送。他先在给解雨臣发了一条短信,才拉下通知栏,一看就发现微博上常年不发微博的张家麒麟有了动静,而且第一句就提到了他。
  我摊上事儿了?吴邪迟疑地点开那条通知。
  一点开,就看见不怎么发言的张家麒麟发了一条长微博,其中提到关根作品中的侵权问题。
  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当事人感觉自己头顶乌鸦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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