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邪】《画蛇》

　　17
　　解雨臣坐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前，扯着鼠标心不在焉。
　　他始终抱着对吴邪强烈的好奇，事实上这个人也确实看起来很有故事。但他就像一只温和的刺猬，看起来温温和和，试图靠近一点，威胁到他的私人空间，就会竖起尖刺，不让人靠近。
　　就昨晚吴邪的表现来看，那心理活动是相当复杂，解雨臣根本不知道他的脑回路是怎么一个绕法。
　　只是在表面看起来，解雨臣和他的这个邻居关系上更亲近了那么一点点。
　　解雨臣听得高跟鞋撞击地面的响声，抬头一看，见秦海婷急急忙忙地离开了工作室。
　　印象中，这几天以来还没见过秦主编这么着急的样子，因为什么事？解雨臣想不明白，干脆丢开不再去想。不关自己的事情，少管为妙。
　　
　　吴邪和黑瞎子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包厢里面坐着一个大大方方的姑娘，朝气蓬勃，顾盼神飞。
　　她一见两人就笑起来：“两位好啊，久仰大名了。”
　　吴邪等着黑瞎子开口，黑瞎子也笑：“你好。闲话少说，我们直接谈谈张家麒麟的事儿。”
　　“好，没问题。”那姑娘笑意不改，让他们随便坐，俨然主人家的模样。
　　三人落了座，黑瞎子问：“为什么组织这次事件。”
　　黑瞎子语气严厉，问话不像问话，姑娘却丝毫不介意：“当然是因为对张家麒麟不喜欢啊，不喜欢到想毁了他为止。”
　　黑瞎子：“理由。”
　　“不喜欢一个人需要理由吗？”姑娘反问。
　　“喜欢一个人还要理由呢。”吴邪幽幽地说。
　　那姑娘才留意到吴邪，看着他笑：“这位帅哥是谁？”
　　这问话太跳脱了，两个男人都是一愣。吴邪回答：“你好，我是关根。”
　　“关根大大！我知道你！我特别喜欢你的散文你知道吗！！每次考试前看你的书作文都能得高分！！！”姑娘拍案而起。
　　黑瞎子看吴邪，用目光谴责他：还是你的粉。
　　吴邪有点尴尬：“啊，谢谢。那你为什么要黑张家麒麟？”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你和那个人有交情，你们看起来完全不像一路人啊！要不是你声援张家麒麟，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姑娘愤愤地坐下。
　　“所以呢？”吴邪柔声问。
　　“所以，所以你们到底为什么会认识？！张家麒麟那个人冷血冷酷无情，只知道写书写书写书，其他的事情都不见得他爱干，不写书就没存在意义似的。你不一样，你除了出书还有丰富的生活，你会在公众平台发一些小故事，都不带重样的。你还会提醒粉丝注意天气，出了什么事情要拖延更新也会贴出声明，对等待的人说对不起。你们完全不一样啊！”
　　姑娘很激动：“张家麒麟那个人不出本书就跟不存在似的，你这样多好，多交流交流会死吗？！”
　　吴邪看了黑瞎子一眼，黑瞎子肃穆。吴邪只得接茬：“那是他的个人风格。对书负责是写手的本职，严格来说他没有错。”
　　姑娘握紧了拳头，很快又泄气：“是的，他没有错。那是我错了吗？”姑娘红了眼眶，“我每天坚持给他问安，编辑一些有趣的小故事发给他，再无聊的微博我也会转发评论，就想着说不定哪天他就看到了呢？”
　　姑娘拿出手机，点开微博，递过去：“可是你们看看现在，我已经被拉黑了。”
　　两人看着这姑娘对张家麒麟的私信窗，无话可说。
　　吴邪在桌子底下踹了黑瞎子一脚，黑瞎子摇头，表示他也不知情。
　　“你们知不知道我关注了他多久？”姑娘凄然一笑，“十年了。从十年前他出第一本书开始，我就关注他了。最开始他写科幻，那段时间我也看科幻，后来他写悬疑，我现在就看悬疑。他的书我堆了一书柜。我以为我坚持坚持就能被他看到，哪怕只是一次回复。”
　　“我看到有人说他根本不看私信，微博不是不得不上根本就不会上，可我还是……傻的可以。”
　　“后来呢？”黑瞎子问。他不关心这些，只想找到事件的突破口。
　　“后来？”姑娘笑着摇头，“后来我被拉黑了。当时还苦中作乐地想，那说明我这么坚持不懈地烦他，他终于有看到了，终于不胜其烦地点了我的id。上个月，我突然被别人在他的微博下面吐槽说怎么在哪都能看到你，那个时候心情真的很复杂，一度想放弃喜欢他。可是他连载的那本书，我、我找到了我自己的影子！他凭什么？！”
　　吴邪皱眉，让姑娘冷静，那姑娘已经泪如雨下。
　　黑瞎子却说：“他的个人风格一直很鲜明，但绝非冷酷无情。我从他出道就开始带，他不会经常看微博，但粉丝的留言都会点开。粉丝多了，就挑几个点开。他不回复有他的理由，事实上他并没有回复过任何人。你说的拉黑，绝不是他干的。”
　　还有人能动张起灵的微博？吴邪悚然。
　　”总之，”黑瞎子非常严肃，“你大概找错报复对象了。”
　　姑娘已经傻了。

　　18
　　姑娘呆愣了很久，最后伸手，将手指埋进了头发，不让对面两人看清她的脸。她的声音因为角度问题变得模糊，但声线的颤抖依旧明显：“所以我就像一个笑话一样，用错误的方式攻击了我喜欢的人，让他蒙受非议，让他承受了他本不该承受的一切。我才是……凭什么……”
　　吴邪柔声说：“能再让我看看你的手机吗？”
　　姑娘过了一会才把手机推过去。吴邪和黑瞎子在她的微博上点了点，没发现什么异常，不由都皱起了眉头。
　　照黑瞎子的分析，张起灵绝不会拉黑一个人，更何况是追随他多年的真爱粉丝。这姑娘的手机上无论对张家麒麟进行怎样的操作，都不见异状。他们对视一眼，吴邪咬咬牙，决定赌一把。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吴邪问姑娘。
　　姑娘匆匆忙忙整理了情绪，扯了张纸巾擦了擦脸，笑着说：“当然可以啊。”
　　黑瞎子坐在一旁不出声。既然这是吴邪的粉，那就让吴邪来问，说不定更有效果。
　　“你是什么时候被拉黑的？”吴邪注视着姑娘，仔细观察对方的每一点情绪波动。
　　“一个月前。就在我被别人吐槽的当天，我想私信他说‘晚安’，发现消息发不出去，才知道自己被拉黑了。”
　　“那之后你还在上微博吗？”
　　“还在的。我会点到他主页去看，但次数不多，没以前那么勤快。”
　　“被拉黑之后，一直都是用这部手机上网？”
　　姑娘迟疑了一会：“不是，我有用电脑上过网。微博都是用手机登陆的，我不喜欢在电脑上进比较私人的网页。”
　　吴邪的眼神闪了闪，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出微博退出账号，一直点到显示出登陆页面之后，把手机递给了姑娘：“用我的手机登上去试试。”
　　姑娘犹豫地依言做了。当她点进张家麒麟的私信窗，试探地发了一条“午安”，过了一会就显示发送成功。
　　姑娘，又一次，傻了。
　　她哆嗦着还了手机，仿佛正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这这这这不可能！为什么我的手机就……我的手机……我的手机！”
　　姑娘猛地抓起自己的手机，在桌面反复检查自己的软件，喃喃自语：“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一定是哪里出了错！我每天都有杀毒的，一定不是病毒，怎么会这样？！”
　　黑瞎子眯了眯眼，心想这事绝不简单。
　　吴邪双手扣在一起，明白这姑娘肯定白忙一场。
　　姑娘崩溃地松手，任手机砸在桌面上。她不由恐惧地放声大哭。
　　吴邪在心底叹了一声，起身绕到姑娘身边，安慰她：“哭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不如想一想这部手机的来源或者使用的网关。本身没有问题，那就看看根源。要是真有问题，一定能找出来，就算找不出来，也至少能清楚地知道它是有问题的。”
　　“真的吗？”姑娘哽咽，“可是不行啊，我不能去找别人。我谁都不能找，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吴邪反问。
　　“我合作的那群人，”姑娘胡乱地蹭蹭脸，“实话跟你们说吧。反张家麒麟的这个活动，我是发起者，但不是策划和组织者。我只是组建了一个群，留下了一些人，参与了一小部分，更多的事情是他们私底下动作。我是学计算机的，懂电脑，又会一点骇客技术，就被分到篡改网页的任务。他们都不简单，我接触的只是冰山一角。”
　　吴邪递了一张纸给姑娘，姑娘道了谢。
　　吴邪说：“那你知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别的动作？”
　　“其他的不知道，但是抄袭事件我能看到大部分东西。他们黑进了几家大型网站，对网站的规章制度，尤其是对抄袭的相关规定进行了微调。联系了一群写手，具体内容我不清楚，但很多人都愿意帮忙，依照他们的交代在文章中调整了风格。还有很多很多，等到时机成熟，也就是网络更新差不多完结的时候，爆出抄袭，重挫张家麒麟。”
　　黑瞎子起身：“出来很久了，该回去了。关根，走了。”
　　吴邪应了一声，却见黑瞎子对着姑娘笑了笑：“你是在校生？”
　　“是。”姑娘不明所以，如实作答。
　　“那祝你在未来的日子里开开心心，”黑瞎子打开门，背对着姑娘挥挥手，“我们会再见的。”
　　“会有那么一天的。”姑娘突然也笑了。
　　吴邪已经走到了黑瞎子的身后，回头看到姑娘的表情，只觉背后发凉。
　　姑娘在笑，透着诡异。她的眼眶还是红的，甚至有点肿，脸颊通红，但眼神里充满了兴奋。
　　吴邪和黑瞎子走在街上，吴邪侧头看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那女孩的话里，你得到什么信息了？”
　　“谎话连篇，能得到什么信息，”黑瞎子冷哼，“那么浮夸的表演，你该不会是信了吧？”
　　吴邪有点心累：“还是有几句真话的吧，你真的找不出来？”
　　“比如？”
　　“比如她确实被一个名为‘张家麒麟’的博主拉黑了，她是大学在校生，计算机系，手机有问题。他们确实有这么一个活动，而且水不是一般的深。这样一个活动一个人做不了，必须是一个团体。”
　　“还有她说不定真的是你的粉丝。”黑瞎子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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