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随着距离年关越来越近，首尔街上喜庆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重，只是天气也越来越冷了，但也冷却不了人们的热情，大商场小商铺人流不息，街上车水马龙，倒是只有雪下的很安静。
如果能听见下雪的声音，大概会被吵死吧。
权志龙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银装素裹，很轻很轻地放缓呼吸，好像在用力地去分辨雪掉落的声音，周身冰冷。
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真实的、甜蜜的噩梦。
梦里的最后崔胜铉又跑了，黑漆漆的一片，不管自己怎么叫怎么喊怎么跑，回应的永远只有空洞寂寥的回音，还有永无止境海浪翻滚的喧嚣，真是让他害怕极了。
不过这次还算好，起码他的胜铉不止一次的地把他用力抱进怀里。啊，还非常缠绵地（she）亲（wen）亲了。啧，应该再梦点尺度更大的。反正这些年来也没少梦过。
有点可惜地撅撅嘴。
但已经足够了，这就已经够了，够甜美了。
只是醒来的那一瞬间，梦里的那片海仿佛流进了他的眼里，汹涌澎湃地，冲出他的眼眶，奔腾不止，苦涩冰冷又刺痛。
回来首尔一个星期，居然有三天是在医院睡过去的，权志龙很不愉悦。他脱掉身上的病号服，换上最普通的白条纹衬衫红色V领毛衣立领的黑色羊绒直筒长大衣，直筒的黑色牛仔裤，黑色的Vans，戴上偷偷顺来的白口罩和黑色的毛线帽，身手矫健地躲开护士和楼下正走过来的李胜利，成功地逃之夭夭。
听见鞋子踩进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他低头皱起眉，看着沾上雪的鞋子，才反应过来在雪天里穿帆布鞋简直是有病。甩甩鞋面上的雪，想着现在也不能回去换，快步走进人流里。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在首尔像普通人一样走在大街上而不引人注目，可以随意地在街上走走停停。从名品专卖店里拐出来又去光顾路边的小摊子，光明正大地和店主讨价还价用身上仅有的一点钱买到了一双黑色的雪地靴，还趁机讨要了一双加厚的羊毛鞋垫，高兴得不行，随手就毫不犹豫地把那双限量版的Vans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穿着新鞋子用力地踩进堆得有点厚的雪里，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心情变得有点好。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他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司附近的那条老街。
暮色四合，街上的人零零星星地握着伞走过，街上显得有点空。
权志龙凭着记忆朝街道深处走去，发现三年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多开了很多家新的店铺，但生意却是没有老店的好。终于在街尾看见那熟悉的店门时，却停下了脚步。他双手揣在兜里，仰头看着那张熟悉的招牌，不太确定自己身上的钱是否足够自己进去大吃一顿，或许老板还记得他，能让他赊个账？又或许，把李胜利叫来付钱好了。
这么想着，已经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店里，找到自己的老位置，环顾了一圈——加上他只有两桌客人。
权志龙刚坐下，就看到一个老人端着甜品从厨房出来，朝另一桌客人走去。他取下口罩卡在下巴，背对着另一桌客人，叫住从他身边走过的老人，“您好，我想要……”
老人闻言转过身，看见权志龙的那一瞬间有点惊讶，然后是困惑，瞪着眼想了半天，最后恍然大悟，“欸？小伙子是你啊？你可好久没来爷爷这吃东西啦！”
权志龙心里一惊，有点不可思议，“您还记得我？”
“当然啦，以前不总和另外一个帅小伙来吃东西嘛。就是太久没见你，一下子认不出来呢。”老人家很和蔼，反倒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啊，是，您记性真好。”
“那个帅小伙最近还好吧？上次见他好像病得不轻啊。”
倏地，权志龙揣在兜里的手顿住，呼吸乱了一拍，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上次？”
“是啊，他也是自己一个人来。我还和他问起你呢。”
“他什么时候？！……”抑制不住胸腔里不断加速的撞击声，藏在口袋里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老人家看着突然激动的人，为难地皱起了眉头，陷入苦想，“这好久以前了吧……我想想……什么时候来着？……”
他一瞬不动地看着老人自言自语，指甲不自觉嵌入掌心，紧张得仿佛在等待宣判，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怕惊扰了老人的回忆。
“好久以前啦……想不起来啦……”老人认真地回想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放弃摇摇头。
权志龙看着老人慢慢摇头，紧绷的肩膀也随着一点一点地垂下，紧紧握着的手渐渐脱力，才发觉刚才用力过头胳膊上的肌肉都在发抖，却只能苦笑。是三年前自己离开了以后，他一个人来了这里吗？他忍下喉腔泛起的苦涩，平复乱了的心跳，有些犹豫地开口：“他……病了吗？……”
“是啊，病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点都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整天只顾着工作……”老人家叹息着摇头，再看向权志龙不太好的面色，更是深深叹了口气。
他生病了。他一个人。权志龙咬住下唇，低头看着桌面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周身的空气都有些凝固。老人没再说话，只是摇摇头把手里的甜品给另外一桌客人送去。没多久再走回来时经过那张桌子，衣角却被人扯住。
老人疑惑地回过头，就看见权志龙不太好意思的表情，他犹豫着有些抱歉地问：“能不能问问您……他来这……吃了什么？”
刚问出口权志龙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怎么可能有人会记着三年前一个客人点地东西啊！你是睡觉睡傻了吗权志龙！
果然老人露出了纠结的神色，“这……”
“啊，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就是随便问问，您不要太在意。”他赶忙摆手，同时为自己因为一点关系到那个人的事就立马丧失了思考能力感到丧气得不行。
没想到老人却制止了他，“不不不，没关系，这个我记得的，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简直出乎意料，权志龙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人信誓旦旦的样子，不敢出言打扰，“是什么来着？……嗯……啊！对！龟苓膏！那帅小伙吃了龟苓膏！没错！”老人兴奋地击掌，言之凿凿，脸上还颇为得意。
“这您都记得？！”不敢置信地惊叹。
“哎，倒不是我记性好啦，是因为记得他还问了我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所以才想起来的。”老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笑。
“……问您……什么了？……”
“问我有没有见过没有壳的乌龟……哈哈哈……哪有没有壳的乌龟呀？没了壳不是会死嘛？然后说没了壳的乌龟，就算活着也是个怪物啊……”
“他……还说什么了？”
“……他倒是没说，都是写出来的……”
“他还写了什么？！”
“他把他的乌龟壳给弄丢了？……这孩子，估计是养了只乌龟没好好照顾伤心来着吧，说要去把他的龟壳给找回来……”
权志龙好像一瞬间入了定，看着老人家棉衣外套上的第二颗扣子，控制不住地把大拇指塞进嘴里，颤抖着用力咬住指甲下的软肉，像是要把那块肉咽入腹中用力得下颚酸胀。藏在大衣里的那只手狠狠的掐住大腿上的嫩肉毫不留情地施力，强烈的痛感一同袭上大脑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胸腔里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好像又能呼吸了，血液也重新慢慢地开始流淌。
用疼痛减轻疼痛，三年里处理这样子的小情绪，他得心应手。
“他这个傻瓜啊……”
我的胜铉啊。
随着距离年关越来越近，首尔街上喜庆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重，只是天气也越来越冷了，但也冷却不了人们的热情，大商场小商铺人流不息，街上车水马龙，倒是只有雪下的很安静。
如果能听见下雪的声音，大概会被吵死吧。
权志龙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银装素裹，很轻很轻地放缓呼吸，好像在用力地去分辨雪掉落的声音，周身冰冷。
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真实的、甜蜜的噩梦。
梦里的最后崔胜铉又跑了，黑漆漆的一片，不管自己怎么叫怎么喊怎么跑，回应的永远只有空洞寂寥的回音，还有永无止境海浪翻滚的喧嚣，真是让他害怕极了。
不过这次还算好，起码他的胜铉不止一次的地把他用力抱进怀里。啊，还非常缠绵地（she）亲（wen）亲了。啧，应该再梦点尺度更大的。反正这些年来也没少梦过。
有点可惜地撅撅嘴。
但已经足够了，这就已经够了，够甜美了。
只是醒来的那一瞬间，梦里的那片海仿佛流进了他的眼里，汹涌澎湃地，冲出他的眼眶，奔腾不止，苦涩冰冷又刺痛。
回来首尔一个星期，居然有三天是在医院睡过去的，权志龙很不愉悦。他脱掉身上的病号服，换上最普通的白条纹衬衫红色V领毛衣立领的黑色羊绒直筒长大衣，直筒的黑色牛仔裤，黑色的Vans，戴上偷偷顺来的白口罩和黑色的毛线帽，身手矫健地躲开护士和楼下正走过来的李胜利，成功地逃之夭夭。
听见鞋子踩进雪地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他低头皱起眉，看着沾上雪的鞋子，才反应过来在雪天里穿帆布鞋简直是有病。甩甩鞋面上的雪，想着现在也不能回去换，快步走进人流里。
——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在首尔像普通人一样走在大街上而不引人注目，可以随意地在街上走走停停。从名品专卖店里拐出来又去光顾路边的小摊子，光明正大地和店主讨价还价用身上仅有的一点钱买到了一双黑色的雪地靴，还趁机讨要了一双加厚的羊毛鞋垫，高兴得不行，随手就毫不犹豫地把那双限量版的Vans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穿着新鞋子用力地踩进堆得有点厚的雪里，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心情变得有点好。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他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公司附近的那条老街。
暮色四合，街上的人零零星星地握着伞走过，街上显得有点空。
权志龙凭着记忆朝街道深处走去，发现三年来这里并没有什么变化，倒是多开了很多家新的店铺，但生意却是没有老店的好。终于在街尾看见那熟悉的店门时，却停下了脚步。他双手揣在兜里，仰头看着那张熟悉的招牌，不太确定自己身上的钱是否足够自己进去大吃一顿，或许老板还记得他，能让他赊个账？又或许，把李胜利叫来付钱好了。
这么想着，已经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店里，找到自己的老位置，环顾了一圈——加上他只有两桌客人。
权志龙刚坐下，就看到一个老人端着甜品从厨房出来，朝另一桌客人走去。他取下口罩卡在下巴，背对着另一桌客人，叫住从他身边走过的老人，“您好，我想要……”
老人闻言转过身，看见权志龙的那一瞬间有点惊讶，然后是困惑，瞪着眼想了半天，最后恍然大悟，“欸？小伙子是你啊？你可好久没来爷爷这吃东西啦！”
权志龙心里一惊，有点不可思议，“您还记得我？”
“当然啦，以前不总和另外一个帅小伙来吃东西嘛。就是太久没见你，一下子认不出来呢。”老人家很和蔼，反倒让他有些手足无措。
“……啊，是，您记性真好。”
“那个帅小伙最近还好吧？上次见他好像病得不轻啊。”
倏地，权志龙揣在兜里的手顿住，呼吸乱了一拍，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上次？”
“是啊，他也是自己一个人来。我还和他问起你呢。”
“他什么时候？！……”抑制不住胸腔里不断加速的撞击声，藏在口袋里的手都忍不住颤抖。
老人家看着突然激动的人，为难地皱起了眉头，陷入苦想，“这好久以前了吧……我想想……什么时候来着？……”
他一瞬不动地看着老人自言自语，指甲不自觉嵌入掌心，紧张得仿佛在等待宣判，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怕惊扰了老人的回忆。
“好久以前啦……想不起来啦……”老人认真地回想了好一阵，最终还是放弃摇摇头。
权志龙看着老人慢慢摇头，紧绷的肩膀也随着一点一点地垂下，紧紧握着的手渐渐脱力，才发觉刚才用力过头胳膊上的肌肉都在发抖，却只能苦笑。是三年前自己离开了以后，他一个人来了这里吗？他忍下喉腔泛起的苦涩，平复乱了的心跳，有些犹豫地开口：“他……病了吗？……”
“是啊，病得话都说不出来了……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一点都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啊，整天只顾着工作……”老人家叹息着摇头，再看向权志龙不太好的面色，更是深深叹了口气。
他生病了。他一个人。权志龙咬住下唇，低头看着桌面不说话，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周身的空气都有些凝固。老人没再说话，只是摇摇头把手里的甜品给另外一桌客人送去。没多久再走回来时经过那张桌子，衣角却被人扯住。
老人疑惑地回过头，就看见权志龙不太好意思的表情，他犹豫着有些抱歉地问：“能不能问问您……他来这……吃了什么？”
刚问出口权志龙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怎么可能有人会记着三年前一个客人点地东西啊！你是睡觉睡傻了吗权志龙！
果然老人露出了纠结的神色，“这……”
“啊，没关系没关系的！……我就是随便问问，您不要太在意。”他赶忙摆手，同时为自己因为一点关系到那个人的事就立马丧失了思考能力感到丧气得不行。
没想到老人却制止了他，“不不不，没关系，这个我记得的，让我想想……让我想想……”简直出乎意料，权志龙不可思议地看着老人信誓旦旦的样子，不敢出言打扰，“是什么来着？……嗯……啊！对！龟苓膏！那帅小伙吃了龟苓膏！没错！”老人兴奋地击掌，言之凿凿，脸上还颇为得意。
“这您都记得？！”不敢置信地惊叹。
“哎，倒不是我记性好啦，是因为记得他还问了我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所以才想起来的。”老人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笑笑。
“……问您……什么了？……”
“问我有没有见过没有壳的乌龟……哈哈哈……哪有没有壳的乌龟呀？没了壳不是会死嘛？然后说没了壳的乌龟，就算活着也是个怪物啊……”
“他……还说什么了？”
“……他倒是没说，都是写出来的……”
“他还写了什么？！”
“他把他的乌龟壳给弄丢了？……这孩子，估计是养了只乌龟没好好照顾伤心来着吧，说要去把他的龟壳给找回来……”
权志龙好像一瞬间入了定，看着老人家棉衣外套上的第二颗扣子，控制不住地把大拇指塞进嘴里，颤抖着用力咬住指甲下的软肉，像是要把那块肉咽入腹中用力得下颚酸胀。藏在大衣里的那只手狠狠的掐住大腿上的嫩肉毫不留情地施力，强烈的痛感一同袭上大脑的那一瞬间，突然觉得胸腔里似乎没有那么难受了，好像又能呼吸了，血液也重新慢慢地开始流淌。
用疼痛减轻疼痛，三年里处理这样子的小情绪，他得心应手。
“他这个傻瓜啊……”
我的胜铉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