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怪谈》古代妖异志(长篇)

  古寺邪灵 111

  摩呼罗迦惊怒之下,看得身上早已被刺得千疮百孔,鲜血喷涌,他也未曾想到,这一晚上竟是第二次为人所重伤,愤怒之余大喝一声,手臂身上人面变换,一张张面孔勃然作色,在他身躯上来回涌动游走,不多时,每张面孔都口齿张开,用牙咬住一柄钢刃,那些面孔自他身躯上缓缓凸出,将似要将那刀刃抵出摩呼罗迦体外一般。
  行钧见了大吃一惊,却见得那些面孔渐渐从那魔物身躯上浮现而出,形成一个个头颅的模样,接着身躯渐次冒出,有的是僧人,有的如道士,还有戴着盔甲的军士,包着头巾的猎户,奇装异服的异域人士,模样各异,那些人面上都是双目惨白,如同丢失魂魄一般,每人用牙齿咬定钢刀,似乎将全身力量用在脖颈上一般,身躯缓缓向外间蠕动。
  行钧震惊之余,再次念诵法决,那些钺刀重新朝摩呼罗迦身躯刺去,那魔物身上的无数人面登时现出痛苦之色,有些人面支撑不住,被那钢刃一劈为二,血光迸射。
  行钧心中不忍,诵了声佛号,正待说话,却见那血光迸射处重新现出一张人面,接替前者,再次衔住那钢刃。
  行钧正吃惊间,却听得摩呼罗迦隔着法术结界,纵声狂笑,说道:“你这一招倒也不错,确有值得赞赏之处,不过可惜,遇到了我。纵然你有千千万万枚钺刀,怕也取不了我的性命!”
  行钧沉思片刻,说道:“那些替你挡刀的人面,难道说,便是你吞噬收服的灵魂?”
  摩呼罗迦沉声说道:“不错,我昔日杀伐无数,后来又兼掌管冥河,吞噬万千魂灵,这些亡者性命神通尽数为我所用,便如同尔等人类有无数次再生机会一般,你这区区阵法异术,又怎能奈何得了我!”
  行钧咬牙道:“能否制得住你,不奋力一试,又怎能知道!”
  说罢,重新祭起法术,将手一拢,握成拳头模样,刀刃尽数向摩呼罗迦周身收拢而去,那妖物四周血雾顿现,骨骼碎裂之声不绝响起,冰晶尽数染为赤红之色,光影变幻中,那摩呼罗迦身躯上似乎有无数人影分裂出来一般,举臂伸腿,向外迈出,有些身影被钢刀一劈为二,有些身影始终屹立不倒,先是用牙,而后用双手抵住逼过来的钺刀。
  行钧看得心惊肉跳,虽说屡次身处险境,但每逢祭出此术时,邪魔外道如被困在阵中,一般都万难抵挡,登时便被斩为齑粉,却不料在此间遇到如此难缠的对头,难怪乔玄朴被逼得入魔,也不是此物的对手,方才困住摩呼罗迦时,心中尚存的希望,此刻却也渐渐沉了下去。
  冰晶阵中光影渐渐模糊了下去,如同一朵妖异血莲,绽放在幽暗地宫之中,里面噼啪的巨响之声却是一直不绝,闻之令人毛骨悚然。行钧心里默默算计,感觉自己能操纵的钺刀越来越少,不由得逐渐焦急起来,正在思量计策间,突然听得阵中一声巨响,冰晶莲花阵破碎为千万段,四散开来,冰冷雾气缭绕片刻,渐渐露出里面的景象。
  但见血肉模糊处立着三个人,鼎足而立,为首一人赤发髭须,身躯庞大,有如巨人,衣着似乎是波斯人一般;另一个是个瘦小道士,一身残破道服,背后束了一柄木剑;再有一人身披铠甲,虎背熊腰,三人双手各自抵着一把钺刀,身上也插有无数柄钢刀,都是双目无神,口中嗬嗬低声而叫。
  行钧见他们这般模样,叹了一声,说道:“不知道你们生前为何等英雄豪杰,死后竟然做人傀儡,替人受灾,真是令人于心不忍!”
  三人身后,血肉成堆处,有物砉然而出,黑气缭绕,如同狼烟升起,在半空中盘旋几圈,形如巨蟒,转瞬凝结为人形,现出摩呼罗迦的面目,但见他脸色惨白,气息不定,肩上一道深深刀口,划胸而过,血流不止。
  摩呼罗迦落在地上,伸手抚摸了下伤处,低头看着满手鲜血,咬牙笑道:“竟然能毁掉我大半替身,伤我至此,虽说是个凡人,也着实值得称赞了。不过,你也就到此为止了,此招式已经为我所破,你又已断一臂,料你也无甚杀招可出了!便让我这几具替身结果了你罢!”
  那三具替身身形一转,齐齐向着行钧迈上一步,各自抬起架势,便要奔袭上前,却不料刚奔出几步,便身躯碎为数段,显然是方才为了抵抗钺刀之力,筋断骨裂,早已是强弩之末,不能再复格斗。
  行钧站定身躯,拖着断臂,说道:“若你要取我性命,便自上前来拿,休要再用替身,方是英雄豪杰之举!”
  摩呼罗迦说道:“也好,便依你这凡人临死之愿!”说着便阔步上前,双手举起,身周妖气暴涨,黑发飘扬在半空,双目中金光闪烁,他沉声说道:“好久未曾遇到能将我逼到如此境地的凡人,你虽说年纪轻轻,却也能跻身到令我佩服的人当中,你今日可以瞑目了!”
  行钧单手立掌,默诵毕法决,凝起残存之力,也开口道:“心愿未遂,小僧不敢倒下,还需与你鏖战上一场!”
  摩呼罗迦点头而笑,说道:“只是还有一事,趁你活着时候告知于你,我和你并无私人恩怨,我本意并不欲和你相斗!”
  行钧摇头道:“你方才出手狠辣,三番五次险些取了我的性命,现在又说不欲和我相斗,小僧虽说是出家人,但也不会愚笨这般地步,这如何能不是私人恩怨了?”
  摩呼罗迦沉默片刻,说道:“我也是为了救一个至交故友,今夜为人所迫,不得不来取你性命。”
  行钧笑道:“既然都是为了救人,那今天只能在这里做一个了断,唯有一人可以活着离开此地!”
  摩呼罗迦不再答话,双手一拢,飞速结出法印,手掌间金光溢出,封住胸前伤口,他双臂一振,周围罡风大作,将身前身后残躯尽数吹飞,风定之后,双脚渐渐浮起,悬在半空,周身出现六个兽骨头颅,那些兽骨模样各异,大小不一,眼眶中燃着幽绿火焰,在他身躯周围环绕飞向,如同众星捧月一般。
  摩呼罗迦抬起右手,向行钧所在的位置一指,六道绿色寒芒,如同箭矢般激射向那和尚站立之处。
  古寺邪灵 111

  那六道绿芒瞬间便奔袭至行钧面前,空中却是传来叮当之声,有如金铁交鸣,行钧面前立在一层淡淡白色结界,将那袭来的绿芒尽数当下。那摩呼罗迦见状,冷笑一声,将脚在地上一顿,空中绿芒大盛,甬道中如同燃起无数道鬼火,行钧面前那道结界有如遭受暴风骤雨冲击一般,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随着甬道中鬼火乱舞,那铮铮之声越来越密集,行钧身前的结界上裂纹渐渐出现,那结界终于支撑不住,哗啦一声裂为万千碎片,坠落下来。
  摩呼罗迦手指略略交错,绿色幽光向着行钧身上扑了过去,那光芒却穿过行钧躯体,直接打在后面岩壁上,将那岩石击得粉碎。
  摩呼罗迦见此情形,微微眯起了眼睛,仔细看时,那和尚身躯却是幻化为一道残影,接着那残影一分为二,又由两个化成无数个分身,密密麻麻,站立在甬道之中,那和尚单手立在胸前,手指结印,念动经文,无数声颂咒之声在甬道中嗡嗡响起。
  摩呼罗迦冷笑道:“这般障眼法,也想迷惑住我?”话音未落,他向前一冲,猛然回头,双手一拢,六个兽首头颅一起转向后面,齐声发出怒吼,骸骨眼眶中幽火爆射而出,瞬间在他身后聚拢为一个墨绿色的半圆结界。
  那结界尚未形成之时,便见行钧高高跃起在摩呼罗迦头顶之上,如同鹰隼掠食一般向下俯冲而来,他将残存的一臂从上方劈下,沉声喝到:“梵天雍仲!”
  但见他右臂瞬间变为黄金之色,在空中劈下时,隐隐带起风雷之声,那一击劈砍竟破开虚空,释放出的法力在空中结成一个卍字符,方圆丈余,其光亮如同烈日悬空一般,一时间将那甬道中的幽绿之色尽数压倒。
  那巨大的卍字符轰击在摩呼罗迦身后的结界之上,两种异色法术一经接触,轰然巨响,如同怒龙啸吼,震得地宫中好似将行倾塌一般,大小落石如雨点一般纷纷砸下,气浪翻涌如同狂潮,将甬道中残存的尸骸尽数远远吹开。
  在那地下大厅之中,也是一般的地面巨震,头顶岩石陨落,那印光和众僧却是无暇他顾,全都目不转睛瞪着浮在空中的那面法镜。但见那镜中,金色法印和幽绿结界正在僵持不下,镜中还时不时传出鬼哭神嚎之声,恍惚间,见得摩呼罗迦身旁的六个兽首骷髅,在卍字法印的轰击威压之下,尽数变为齑粉,引得众僧一片惊呼。
  印光旁边一个老僧颤声道:“胜义无声,世俗无灭,卍字法印!没想到那行钧的大乘法力竟然修炼到这般地步……”
  印光也皱眉叹道:“也是我等时运不济,偏偏惹上了这样一个难缠的灾星!他这般修为,即便是我在全盛之时,也恐怕不能轻易拿下……”
  他身旁一众弟子听了,脸上都是露出恐惧之色,有人忍不住低语道:“如此说来,有这妖僧在此,我等今夜这祭祀岂非不成了?”
  印光半晌无言,突然间仰头狂笑起来,说道:“我真是小瞧了这行钧师傅,不该让他进入这阵中。不过现在后悔也是无益,我却还有后手未出!”
  正当他狂笑之时,人群中又传来阵阵惊呼,但见那摩呼罗迦和行钧两人身形如同鬼魅一般,相互交错,每一击都如同火炮击发般的动静。悬在半空中的法镜,为甬道中这两人格斗气息所冲击,一面接一面,都碎为银屑,扑簌簌从镜框上坠落下来。
  众弟子见没了窥视法镜,无法知晓那边情形,心中更是惶恐不安,每人心里都抱有一个相同的问题:如果连摩呼罗迦都制不住那妖僧,又该如何是好?
  年青僧人中,有一人上前一步,颤声说道:“方……方丈,这祭祀时辰马上便要到了,太阴星尚未归位……那妖僧又是如此凶悍,我想……我想……”
  印光转过身来,看着那名弟子,说道:“你想作何打算?”
  那弟子鼓起勇气,说道:“我等今夜坚持了如此之久,众师兄弟也死伤甚重,现在祭祀大限将到,太阴迟迟不归位,我等还是速速离去罢,不然这神灵发怒,方圆数十里都将无一活口啊。”
  印光听了,眼神中颜色变幻了几次,说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等放弃祭祀,都逃逸而去?”
  那年轻僧人低头说道:“弟子不敢,只是向方丈提出建议,毕竟现在若是快马加鞭,我等都还能逃出此地,说不定……”
  印光呵呵大笑,打断那弟子的言语,他抬手轻轻缕了一下胡须,然后伸出拇指、食指和中指,遥遥对着那说话的弟子一捏。数步之外,那年青和尚喉咙格的一声作响,发出如同骨头断裂一般的动静,随即便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不停抽搐。
  众僧人见状,脸上都是如同白纸,一起向后连退数步,垂手肃立,不敢发出一声动静,只将那倒地的僧人留在一圈空地之中。
  印光沉声道:“祭祀关键时刻,若再有临阵退缩,动摇军心者,便是此人一般下场!”
  众人看着倒地那人口鼻上渐渐流出血来,手足还在蠕蠕而动,各自战栗不安,哪里还敢说个不字。
  正当此时,几个老僧从甬道中走出,快步上前,为首一个捧着一个锦盒,走到印光面前,说道:“师兄,已将圣物请到。”
  印光伸手取过那锦盒,在上面抚摸了几下,说道:“上次请出此物,还是我师父当方丈之时,却不想光阴荏苒,几十年后,也轮到我来开启此盒了。”
  此刻,远处地宫中又传来隆隆震动之声,穹顶土石尽下,落在众人肩上头上。印光也不拂拭,反而狞笑道:“行钧师傅,能让我祭出地宫中第二件法宝的人,可是不多。你今夜也该瞑目了!”
  旁边一个老僧说道:“印光师兄,请出圣物,还需一个祭品。”
  印光冷笑道:“那里不是有一个想临阵脱逃的懦夫?他尚未死透,便用他好了。”
  几个老僧相互望了一眼,都是默不作声。终于一人叹了口气,说道:“事态紧急,也别无他法了,全听方丈号令。”
  印光抬头望向人群中的魏王朝,说道:“老衲便要在此处设置阵法,召唤圣物。此阵甚是凶险,还请将军和诸位退出十丈以外。”
  魏王朝和众人依言而行,那大厅甚是宽阔,众人站定,遥遥望向这边。但见印光站在倒地之人身边,其余老僧围成一圈,盘腿跌坐。印光将那锦盒打开,取出一截枯木,双手高举在头上,念诵起咒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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