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魇之夜 87
巴卧和那藤蔓巨妖一比,身形登时显得如同孩童一般矮小,那妖物冷笑一声,去势不止,抬足向他踏了过去,好似下一刻便能将他碾为肉泥。
巴卧将手一扬,那串赤铜念珠高高飞起在半空之中,在那妖物脚压在自己身上前一刻,身形突然消失不见,那妖物一脚踏空,接着半空中那串念珠周围电光一闪,巴卧出现在那圈念珠之中,他在空中翻腾一圈,居高临下望着那藤蔓妖物,爆喝一声,伸出右脚,凌空而坠,向着那妖物头颅踩踏而下。
那藤蔓妖物“咦”了一声,随即双手向上抓去,眼见得便要将半空中的那番僧抓在手中,众人突然见得半空之中光亮大声,令人不能直视,扭头遮眼之际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再看之时,那藤蔓之妖从头至脚碎裂开来,散落在地,残肢遍地,其上燃起蓝色火焰,火势炽烈,青绿色的妖物残躯渐次缩为一团,变为一滩滩墨色粘液。
众军卒看得目瞪口呆,却都不明所以,正诧异之时,巴卧从半空落下,稳稳站立在地,看也不看身后地上的妖物残躯,他将脖颈上铜念珠摘下,握在手中,目光越过众人,望向殿外,看着沉沉雨幕,沉默不语,神色一片凝重。
苏蕙皱眉惊疑,转身朝向李雪笠,说道:“世子,方才却是发生了何事?为何那藤蔓之妖如此快便溃败下来?我好似还未曾看见那巴卧出手啊?”
87
巴卧和那藤蔓巨妖一比,身形登时显得如同孩童一般矮小,那妖物冷笑一声,去势不止,抬足向他踏了过去,好似下一刻便能将他碾为肉泥。
巴卧将手一扬,那串赤铜念珠高高飞起在半空之中,在那妖物脚压在自己身上前一刻,身形突然消失不见,那妖物一脚踏空,接着半空中那串念珠周围电光一闪,巴卧出现在那圈念珠之中,他在空中翻腾一圈,居高临下望着那藤蔓妖物,爆喝一声,伸出右脚,凌空而坠,向着那妖物头颅踩踏而下。
那藤蔓妖物“咦”了一声,随即双手向上抓去,眼见得便要将半空中的那番僧抓在手中,众人突然见得半空之中光亮大声,令人不能直视,扭头遮眼之际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再看之时,那藤蔓之妖从头至脚碎裂开来,散落在地,残肢遍地,其上燃起蓝色火焰,火势炽烈,青绿色的妖物残躯渐次缩为一团,变为一滩滩墨色粘液。
众军卒看得目瞪口呆,却都不明所以,正诧异之时,巴卧从半空落下,稳稳站立在地,看也不看身后地上的妖物残躯,他将脖颈上铜念珠摘下,握在手中,目光越过众人,望向殿外,看着沉沉雨幕,沉默不语,神色一片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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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卧和那藤蔓巨妖一比,身形登时显得如同孩童一般矮小,那妖物冷笑一声,去势不止,抬足向他踏了过去,好似下一刻便能将他碾为肉泥。
巴卧将手一扬,那串赤铜念珠高高飞起在半空之中,在那妖物脚压在自己身上前一刻,身形突然消失不见,那妖物一脚踏空,接着半空中那串念珠周围电光一闪,巴卧出现在那圈念珠之中,他在空中翻腾一圈,居高临下望着那藤蔓妖物,爆喝一声,伸出右脚,凌空而坠,向着那妖物头颅踩踏而下。
那藤蔓妖物“咦”了一声,随即双手向上抓去,眼见得便要将半空中的那番僧抓在手中,众人突然见得半空之中光亮大声,令人不能直视,扭头遮眼之际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再看之时,那藤蔓之妖从头至脚碎裂开来,散落在地,残肢遍地,其上燃起蓝色火焰,火势炽烈,青绿色的妖物残躯渐次缩为一团,变为一滩滩墨色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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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卧和那藤蔓巨妖一比,身形登时显得如同孩童一般矮小,那妖物冷笑一声,去势不止,抬足向他踏了过去,好似下一刻便能将他碾为肉泥。
巴卧将手一扬,那串赤铜念珠高高飞起在半空之中,在那妖物脚压在自己身上前一刻,身形突然消失不见,那妖物一脚踏空,接着半空中那串念珠周围电光一闪,巴卧出现在那圈念珠之中,他在空中翻腾一圈,居高临下望着那藤蔓妖物,爆喝一声,伸出右脚,凌空而坠,向着那妖物头颅踩踏而下。
87
巴卧和那藤蔓巨妖一比,身形登时显得如同孩童一般矮小,那妖物冷笑一声,去势不止,抬足向他踏了过去,好似下一刻便能将他碾为肉泥。
巴卧将手一扬,那串赤铜念珠高高飞起在半空之中,在那妖物脚压在自己身上前一刻,身形突然消失不见,那妖物一脚踏空,接着半空中那串念珠周围电光一闪,巴卧出现在那圈念珠之中,他在空中翻腾一圈,居高临下望着那藤蔓妖物,爆喝一声,伸出右脚,凌空而坠,向着那妖物头颅踩踏而下。
那藤蔓妖物“咦”了一声,随即双手向上抓去,眼见得便要将半空中的那番僧抓在手中,众人突然见得半空之中光亮大声,令人不能直视,扭头遮眼之际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再看之时,那藤蔓之妖从头至脚碎裂开来,散落在地,残肢遍地,其上燃起蓝色火焰,火势炽烈,青绿色的妖物残躯渐次缩为一团,变为一滩滩墨色粘液。
众军卒看得目瞪口呆,却都不明所以,正诧异之时,巴卧从半空落下,稳稳站立在地,看也不看身后地上的妖物残躯,他将脖颈上铜念珠摘下,握在手中,目光越过众人,望向殿外,看着沉沉雨幕,沉默不语,神色一片凝重。
苏蕙皱眉惊疑,转身朝向李雪笠,说道:“世子,方才却是发生了何事?为何那藤蔓之妖如此快便溃败下来?我好似还未曾看见那巴卧出手啊?”
李雪笠皱眉不语,方才半空光亮大盛之际,他隐约见得巴卧身形刹那间变幻数次,最后在空中幻化成了一尊魔*神之形,身形硕大,头戴金冠,肩披白象皮,三面六臂,红圆三目怒睁,身色黑蓝,遍体发出烈火光焰,狰狞无比,手上持有月刀、铁鞭、如意宝珠和三叉戟等诸般兵刃法器,那魔*神之形未用任何法器,仅是在蓝色烈焰之中伸下一足,踏在藤蔓妖物的胸腔之上,一击之下,便将那物踢的粉身碎骨。
但这一幕仅出现在刹那之间,转瞬即逝,再看时早已渺无踪迹,李雪笠沉吟思索,犹豫是否要将所见之情形向苏蕙描述,却听得旁边道隐子低声对方相氏说道:“你也看到了?方才番僧出手那一招?”
方相氏哼了一声,说道:“能使出玛哈嘎拉战神法*身,这巴卧和尚果然有些本事,密修法功夫不浅,真交起手来,的确比较难缠。”
张芬和陆颖士望向二人,面现困惑之色,却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李雪笠见这般情形,眉头一挑,难道自己刚才所见非虚?他转头向问苏蕙问道:“你方才没有看到那番僧巴卧的变幻之象?”
“什么变幻之象?”苏蕙喃喃道:“只觉得半空现出一团光焰,然后便是轰然巨响,紧接着这妖物之躯就分崩离析了……”
李雪笠倒吸一口冷气,方才祭坛上那若隐若现的红色细线流沙,黄金塔周围环绕的那变色舍利,还有现在巴卧的法身变幻,为何今夜自己好似能看到些常人无法觉察之迹象?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正当他沉吟之际,一个圆物骨碌碌滚到众人脚下,低头看时,但见是那藤蔓之妖的一个头颅,那头颅被包裹于蓝色烈焰之中,尚在咬牙切齿,瞪圆双目望向众人。
陆颖士等人看得悚然,不由后退一步,方相氏冷笑一声,便要朝那头颅踩踏过去,但见得那头颅右眼突然探出一朵红花,花瓣在烈焰中缓缓萎缩,数十根花蕊却一起震颤起来,发出人声,桀桀笑道:“你们这些人,死到临头了,很快都要变成我的饵食……”
道隐子冷笑道:“哦?你这妖物,连那番僧一击之力都接不下,也敢说这般大话?我现在就过去后山,将你本体连根拔起,斩为齑粉,方解我心头之恨!”
那藤蔓之花继续狂笑,说道:“你们几人的能耐,我方才都看在眼中了,也不过如此,我等一众妖军*部族的本事,你们又曾知晓多少?”
众人听得此言,脸色不由地一变,听这妖物所述,后山魑魅魍魉之数量,好似远超众人预计。
“更何况,”那头颅见得众人脸色难看,妖花发出的声音更加得意,说道:“你们这些人中,还有我等的内应,怎么样,不曾料想得道罢,哈哈哈……”
众人听了此言,更觉得惊悚之意渐起,李雪笠喝道:“出言恫吓,离间人心,谁会信你随口胡说!”
“呵呵呵”,那头颅裂口而笑,红花继续发出人声,说道:“世子,你难道不曾觉得奇怪么?道隐子方才谈起何幼玄失踪之事,我便发声引诱人奔向后山,你也不曾问问,远在后山封印之中的我等,是如何得知你们在这殿中交谈内容的?”
李雪笠倒吸一口冷气,陆颖士和张芬等人也面面相觑,眼中都有惊疑惶惑之意,道隐子和方相氏皱眉不语,几人都觉得此事颇为蹊跷,难道这殿中之人中,果然有人向那些妖物传递消息?
李雪笠扭头望向四处,殿中人数众多,人人神态各异,忙乱奔走,呼喊叫嚣,却不知道哪一个人和眼前这妖物暗中勾结?
那头颅上妖花继续桀桀而笑,说道:“本来那老僧的封印还未曾完全解开,我等部众还还以为错过了今夜这千载难逢之机,没想到道隐子的这几个好徒弟,过来助了我等一臂之力,‘天摧地塌式’是吧,名字真是不错,若非是名门正派法术,还真难以破开这最后一层封印啊,哈哈哈哈!”
众人听得骇然而惧,连道隐子和方相氏脸色也是一变,未曾料想中了对方计策,几人都是沉默不语,心情沉重。
眼见得那头颅和妖花在火焰中渐次枯萎坍陷下去,巴卧走上前来,蹲下身子,开口问道:“你们这些妖物,今夜却是有何目的?”
“明知故问!”那妖花大声嘶吼道:“快把祭坛上的女尸交于我等,交出来也许尔等还有侥幸苟活的机会!”
巴卧望了望祭坛,又看向潘员外,神色复杂,然后低头望向地上头颅,低声说道:“那无明暗夜之力,竟是如此宏大,连你这类上古妖物都被其惊醒了么?”
“废话少说!”地上的那颗头颅已经被火焰灼烧为拳头大小,妖花也已经干枯瑟缩,声音渐渐不可闻,但听它竭力吼道:“我等当然要取它!千年禁制封印的牢狱之苦……岂能是你所理解的!”
巴卧站了起来,转身离去,不再看那头颅,片刻之后那头颅裂开,化为碎片,红色妖花亦不复存在,但附近的众军卒见得方才这般情景,都是身上寒意渐起,纷纷转头望向殿外黑沉沉雨夜,每人心中都好似压上了铅块一般,不知道下一刻还要发生何等变故。
李雪笠听得那巴卧的声音远远传来,只听得他彷佛说道:“恶之附善,犹如蝇著蜜,若鸟被黐,似鱼吞钩……”
惊魇之夜 88
话音未落,但听得外间巨震数声,大殿之内地面连连颠簸,灰尘碎石簌簌而下,烛火登时熄灭过半,但祭坛之上的几重结界依然光亮莹然,还让人心中稍稍宽慰。
众军卒望向外间,惊疑不定,低头议论刚才的巨震之声,一片窃窃人声之中,李雪笠望见远处的潘员外立在祭台之下,盯着那旋转的水晶舍利,眼神狂热,一时之间对外界之事视若无睹,旁边巴卧好似叹息一声,叫过朴容萨和那几个黄衣番僧,低声说些什么。
方相氏冷笑一声,说道:“方才的动静,是来自后山没错,看来今夜要非常热闹了。”道隐子皱眉说道:“今夜之事,变化未免太过迅速,让人心中隐约有不安之感。”
李雪笠喟叹一声,低声对着苏蕙说道:“该来的还是要来,那后山之中,果然是有古怪。”
苏蕙面上显出忧愁之色,问道:“世子,现在我等应该如何应对?”
李雪笠望着地上尚在燃烧的藤蔓之妖,若有所思道:“那些妖物的目标,竟然也是这具女尸?却不知道它们夺取这具尸身的目的是?”
苏蕙说道:“这我等如何能得知……那现在我等的要务,便是坚守在此了么?”
李雪笠点头说道:“离得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若是能坚守道天光放明,这尸身尚未变异,或者还未被外间妖物夺走,我等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苏蕙点头赞同,李雪笠将陆颖士、张芬和仆固忠志等人叫道身边,同众人商议应对之策,李雪笠让两边暂且放下争执,共同抵御妖物,否则若是心怀嫌隙,今夜众人只怕都难逃一劫。
仆固忠志点头应诺,答应回去劝说番僧和吐蕃武士,张芬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看他表情似乎不甚信任那些异邦之人,李雪笠抬眼望去,但见得那边众多吐蕃武士,不待自己吩咐,早已整齐披挂,那些人铠胄精良,裹住全身,只留两只眼睛,强弓利刀加身也不能伤以致命。
李雪笠询问张芬和仆固忠志,两人所率的军卒人手和剩余箭矢火器弹丸数量,李雪笠一边听,一边根据回忆,在案几纸张之上勾勒出正殿、偏殿和后山的草图,向身边几人指点方位,思量布防策略。
正在众人议论商讨之时,后山方向上震响再起,隐约听着无数低沉哮吼之声从地下而起,众人脸色都是一变,李雪笠说道:“留给我等时间不多了,我也曾在边塞行军打战过,若是诸位信任,还请听从我号令,以我所指示方位驻守布防,务必要将那些妖物拒于大殿之外!”
道隐子也踱步过来,说道:“行军打仗之事,贫道并不知晓,但除魔降妖之事,我却是较各位更为擅长。方才院中的石像变怪之妖,诸位也看到了,若是想要靠兵刃和妖物近身格斗,寻常人那几乎便是九死一生。依我看来,军卒隐身建筑之后,相互为犄角之势,以弓弩箭矢御敌,和妖物拉开距离,方才是可取之道。”
李雪笠点头说道:“张校尉、仆固讨击使,我看两位行军携带之物中,也有突火枪、火弩箭、霹雳球之类火器,可令能熟练操纵之军卒携带,扼守后山通向此大殿的方位,这等阴惨之气变怪之妖物,定然会畏惧火焰炮丸的阳气之炼。”
张芬挠头说道:“火器火箭之类,原本倒是有一些,不过方才辎重马匹为妖物所夺,现在仅剩下兵卒随身所携带的器物了,却不知道能坚持上多久。”
“这倒不妨,”仆固忠志说道:“这次护送巴卧上师回吐蕃,临行之前,节帅特意叮嘱我带上火龙营神器,我手上并联火箭、有翼火箭、震天雷之物尚存不少,稍后便差人带张校尉到后边去取。”
张芬刚要道谢,看得旁边陆颖士神情古怪,也是心中一动,这曳落河的仆固忠志,虽然方才嘴上说是护送巴卧一行回蕃界,但为何要携带如此多威力巨大的火器火箭?两国并未交战,那李都督却是在提防什么?若是对付路上寻常劫匪盐枭,那未免也是杀鸡用牛刀了。
想到这里他满腹狐疑,李雪笠见得他这般神色,也猜到他心中所虑之事, 随口将话头岔开,众人商议完毕,便要各自领兵而出,突然听得大殿中那台计时铜仪铮铮作响,胥徒和仙人手中的箭矢同时上指,线垂铜球摇摆不定,转了数圈,最后竟然漂浮在空。
李雪笠止住脚步,望向那台铜仪,然后看向潘元吉,心中疑虑,皱眉问道:“潘员外,依这铜仪所示,又要发生何事?”
潘元吉此刻也回身而望,见得那台铜仪这般模样,脸色一白,嘴唇嗫嚅,正要说话,只听得依靠在大殿门边的方相氏冷笑说道:“潘员外,外间已经下雪了,你还不让院中的仆役赶快回来?”
众军卒听得疑惑不解,何谓“外间已经下雪了”?现在是夏季时节,外间雨声淅沥,怎么能那方相氏为何说此古怪之语?
门边几人向外望去,但见得在火光映照之下,雨帘之中,果然依稀见有冰雪之粒夹杂其中,檐下院中,地面之上已经堆积了薄薄一层细小雪粒。
潘元吉听闻此言,向外间望去,突然脸色一变,他急忙朝着旁边管家低声说了几声,挥手示意,那管家见势不妙,也不顾得手上伤疼,疾奔到殿外檐下,高声呼喊尚在院中搬运器物的七八个仆役赶紧回来。
那些仆役方才要将潘府带来的马匹牵到一处,束好看管,再将那曳落河所需的弓弩、盔甲之类从车上搬运到大殿中,几人正在冒雨忙碌搬箱,穿梭不停,那院中风雨之声甚大,又兼有雷声隆隆,一时间哪里又听得清那管家的呼喝之声?
那管家见众人一时间并无反应,急的跳脚不已,连喝带骂,终于才将那几人召唤回来,几个仆役将木箱抬进大殿,放在墙角,转身站定,垂首搓手,脸上带着讪讪笑意,却不明白为何管家要发这般脾气。
那仆役中一人说道:“按照军爷吩咐,已经将车上器物都卸下搬入殿中,却不知道曾管家为何发怒,难道是因为俺们几个手脚慢了?”
曾管家眉头皱起,并不再言语,脸上神情有些古怪,他扭头望向潘元吉,好似在求助一般。
李雪笠和陆颖士等人也望向这边,不明所以,转头再看方相氏时,却见得他和道隐子一同立在大殿门口,昂首望天,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惊魇之夜 89
潘元吉走上前来,看着面前垂手的那几个仆人,面色古怪,转身望向巴卧。那番僧趋上前来,看着几个仆役身上几乎湿透,头发和衣衫上还带着未曾融化的细小冰晶颗粒,他眉头紧锁,叹息一声,低声说道:“没想到,竟然还是出现了这般的异象!”
潘元吉问道:“那敢问上师,是否还有救治之法?”
巴卧沉吟半晌,方要开口说话,只听得外间传来砖墙倒塌之声,众人听闻都是吃了一惊,张芬喝道:“那些妖物这么快便来到近前了?”
众军卒都是握紧兵刃,面朝向殿门方向,但听得门口的道隐子挥手说道:“无须惊慌,那些妖物为风雪所阻,一时三刻尚且不能前来。”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为风雪所阻?就算是夏季出现了雨雪怪象,可又非天降冰雹,怎能阻挡后山妖物来袭?方才那倒塌之声又是何人所为?
李雪笠和陆张二人分开众人,走上前去,来到殿门附近向外望去,但见得阴沉雨夜之中,地上洁白一片,如同乱琼碎玉一般,那些细小冰晶雪粒浸在水中,竟然不曾化掉,再向远处望时,但见得旁边天王配殿,不知何时已经倾斜倒塌,化为一堆废墟,前面院墙之处也有数处已经开裂倒掉。
李雪笠吃了一惊,望向道隐子和方相氏,疑惑问道:“这房屋墙壁倒塌之事,难道不是妖物来袭所致?”
“是,也不是。”道隐子喟叹一声,说道:“不曾想到这里的妖物有如此古怪之能,却是我等方才疏忽了!”
陆颖士急忙问道:“道长方才不是说妖物尚且在后山之中,并未前来?”
“方才我等斩杀的石像之妖,”方相氏缓缓说道:“躯体碎裂,魂飞湮灭之时,都有金色粉末之物升起在空中,初时还道是妖物余烬,不足为患,没想到这些东西升入半空云层之中,携积怨之气化为冰晶,又落在这方圆十余里之内。”
“这冰晶有何异常之处?”李雪笠方才明白为何殿内铜仪现出异状,原来定然是感应道雨雪之中的妖气,“难道是其中含有剧毒?”
“石像中藏匿的妖物虽不凶悍,但存活年代久远,能操纵时空间息,夺人寿数,为己所用。”道隐子解释道,众人想起方才被那妖物拖入墙壁之中的三个军卒,只在数息之间便已经变为百年朽骨的模样,不由地纷纷点头,只听道隐子继续说道:“那些妖物为我等斩杀之后,其残魂怨念余*毒不尽,升入半空云层,又化为这般冰雪落下,有能令世间之物加速腐朽的异能。”
众人听闻此言,倒吸一口冷气,急向外间望去,但见得冰雪落处,远处僧舍屋宇荒芜蒙翳,楼舍连亘半旷废之,果然和方才景象大不相同,好似此地瞬息数十年弹指已过一般。
众军卒看得悚然心惊,有人喃喃说道:“这……这大雄宝殿,是不是也会倒塌下来?那我等岂不要被压在下面?”
方相氏冷笑道:“这殿中有那番僧结界法术加持,和那时空妖物残魂诅咒之力相互抵消,尔等暂时可以安心无事!”
众军卒方才松了一口气,众人正在后怕之时,李雪笠突然想起方才在院中搬运行李的那几个仆役,若是这冰雪结晶有这般咒术,能让建筑在极短时间之内便荒凉破败如斯,那身处其中的人又会如何?
想到此处,他心中一惊,急忙回头向后看去,但见身后的番僧围成一圈,正在念诵祈祷经文,巴卧赤足而走,一手遥遥而动,几枚硫磺晶石浮空绕圈而转,发出淡淡金色光华,再看圈中几个仆役时,或坐或卧,却都是衣衫残破不堪,鸡皮橐背,两鬓雪白,衰发可数,方才的壮年之人,现在早已变成八九十岁的老翁之状,一个个咳喘不停,好似随时都要倒毙一般。
李雪笠大惊失色,急忙回身赶到近前,却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他身后军卒也发现这般异状,一个个惊得双目圆睁,面露惧色。
巴卧施法良久,见得圈中的那些仆役身体状况依然并无好转迹象,其中有几人已经呼吸渐无,他长叹一声,回过头来,对着潘元吉摇了摇头。潘元吉苦笑一声,转身望着李雪笠凄然一笑,说道:“若是小老儿有意勾结妖物,图谋不轨,为何又要让自己家仆赔上性命?”
“自古做大*事者,”方相氏自门口走了过来,冷笑说道:“连父母妻子都可以抛弃,莫说是区区几个仆役了。若非是有人在故意自演苦肉之计,那便是他事先考虑不周,未曾料想道这里还潜藏封印着如此危险的邪物!”
潘元吉转头望向方相氏,也冷笑说道:“道长如此看得起老朽,潘某真是受宠若惊了。”
旁边道隐子看着圈中的几个仆役已经亡去近半,那些番僧还在施法救治,嗤笑道:“那巴卧和尚,这些人中了时空之妖的诅咒,早已注定无可救治,你们竟然还要费时费力相救?真是愚不可及,我劝你省省功夫,留着力气对付后山的妖物来袭罢,现在是紧要关头,等这雨雪一停,那些东西便要倾巢而出,奔向此地,也许你我都要陷入苦斗之中!”
巴卧头也不抬,继续控制着硫磺晶体在那几个仆役之侧旋转,沉声说道:“尔时无有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众共生世故名众生,佛与众生本来都是平等不二,我岂有弃他们不管之理?”
道隐子摇头说道:“迂腐至极!就算救回这几人,妖物来袭时,他们又能派上什么用场?”说罢,他转身离去。说话之间,圈中的那剩下的几个仆役也停止了呼吸,倒在地上。
巴卧叹息一声,收了浮空的硫磺晶石,领头为这几个仆役颂唱起《度亡经》来,潘员外面上现出愁容,转身对着管家嘱咐了几句,让他安排下去,日后要为这几个仆役收敛厚葬,抚恤家属。
陆颖士和张芬相视一望,眼见得身边军卒死于院中,道隐子弟子为藤蔓妖物所惑,无法救治,现在潘府仆役也死于非命,那妖物之能好似远超自己料想,两人也不由地现出焦躁之色,心中忐忑不安。
苏蕙望向李雪笠,顾虑他的安危,双手绞在一起,心中忧惶怔忡,片刻不曾停息,李雪笠暗自苦笑一声,握住剑柄,转头望向门窗之外,眼见得那风雪之势,越来越小,后山方向又开始隐隐传来天地摇撼震动的声响。
惊魇之夜 90
众军卒听得那般动静,脸上都有了惊疑不定之色,纷纷来到门窗之前,向外间望去,但见得风雨之势渐歇,天空中云层变淡,隐约露出淡红色的月影,在那月影之侧,出现了两道倒彩虹,交叉在空,颜色变幻,神秘诡异,看得殿中众人都是瞠目结舌。
张芬昂首观望,喃喃说道:“老子活了四十余年,从来没有遇到如此古怪的天象,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今夜此地之事真的太过邪性了!”
道隐子沉吟片刻,说道:“月影映照,经过半空之中微小冰晶折射,故能形成这种幻月弧光,古书所载,每逢这幻月弧光出现之时,往往伴随有地震之灾……不过古人提及的幻光只有一道,今夜却是现出两道交叉之象,确实令人费解。”
众人听得道隐子如此说法,望向半空中淡红色的月轮和两道彩虹,耳边传来后山隆隆震响之声,心中都有了惴惴不安之意,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后悔,为何自己今夜要来到此地,摊上这般棘手之事?
李雪笠见得有些军卒脸上现出惊惧后悔之色,心中了然,他拔出剑来,提高声音说道:“诸位不必惊慌,自古以来邪不干正,妖不胜德,我等切不能心智摇动,气沮神丧,否则便为邪魅乃乘而假借之。更何况,今夜有两位道长和巴卧上师在此,方才诸位也已经见识过几位的法术神通,想那妖物定然不是对手,我等只需固守殿院,凭借火器弓矢,将这些妖物拒之门外,等待天光一亮,待县城中大批人马赶至此地,定然将此地妖氛一扫而空!”
众人扭头望向那铜制仪器,见得离得天亮时分仅有不到一个半时辰,听得李雪笠方才话语,不由地心中稍安,但听得李雪笠继续说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现在我等被困在这荒郊废寺之中,无路可退,若是再不能振作精神,奋勇拼杀,哪里还能在妖物口中觅得一线生机?况且我等若是今夜遁逃而去,这州郡百姓岂不要为今夜之妖物所害?我李某人食国家俸禄,保黎民平安,岂有临阵逃脱之理?我愿同各位一同上前,抵御妖物,誓死杀敌,绝不后退!”
众军听得他说得慷慨,精神不由一振,纷纷举起武器呼喊,表示愿拼死而斗,陆颖士和张芬暗暗点头,正要对李雪笠说几句奉承之言时,却见得方相氏和道隐子踱步而出,走到院中,昂头望天,方相氏慢慢说道:“风雪已停,现在外间没有那石像妖物诅咒之害了,后山妖物随时可能过来,我等也该出来迎敌了。”
巴卧率领朴容萨几个黄衣番僧走上前来,后面还跟着一众吐蕃武士,他对李雪笠道:“世子,我等几人也一同外出除妖,愿祝你一臂之力。”
李雪笠微微一愣,他转头望向祭坛,迟疑说道:“这祭台上的棺椁,好似是后山妖物的目标,上师难道不留守殿中,防止妖物侵扰?”
巴卧说道:“祭台上已经布下了三重结界,寻常妖物根本无法破开,我留在此地只怕也是空闲无事。今番后山妖气凝重,不知道有多少妖物要奔袭而至,只凭道隐子和方相氏两人抵挡,难免有疏漏之处,只怕寻常军卒会伤亡惨重,今夜之事后果难料,能救下一人便是一人罢!”
李雪笠施礼道谢,转身向苏蕙叮嘱了几句,要她和潘员外等人留守大殿之中,切勿外出,苏蕙见李雪笠要带众人和那妖物搏杀,万般不舍,却也只能含泪点头。
李雪笠和巴卧等人一同迈出殿门,来到正院之中,左右看时,兰若芜废,遍地残瓦断墙,方才心想着还能倚靠建筑掩护,格拒妖物,现在看来形势越发不妙了,还好现在雨势停歇,火器可以派上用场。
李雪笠想和陆颖士张芬说话时,但见得两人站在院中,转头望向北边,脸上都是一副张口结舌的表情,他一怔之下,也随即转身向北方望去。
但见得原本连成一片的黑色山峰,不知何时已经塌陷下去,峰峦之处变为一个个凹陷巨坑,方圆不知几许,每处塌陷深坑都冒出云气一道,上紫下黄,紫色如布匹,长数百丈,或上黄下紫,若旗帜之状,在空中委曲不定,飘扬半空,接至云幕之上。
李雪笠望向道隐子和方相氏,两人面上也有震惊之色,沉默不语,李雪笠暗中思索,这后山之地,果然非常古怪,其邪祟之处的根源,已经并非京观异变所能解释得了,定然有其他隐情,只可惜在地道之中跋摩未曾解释清楚,却不知道潘元吉是否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
再看残缺山体上,泛起点点金色光芒,凝神看时,却见得都是古木之上所发出,那些巨木树干之上现出兽爪抓击之痕,每道痕迹都硕大无比,金光粲然,即使相隔遥远,众人也看得一清二楚,在金光闪烁之中,依稀见得林木次第摧折倒伏下来,遥遥发出咯吱之声,激起烟尘一片,恍惚间好似有什么东西正迅疾奔下山来,一路上撞断了无数树干。
方相氏冷笑一声,说道:“这地方邪气越来越重了,如同遭受了诅咒一般,真是有趣。”
张芬旁边军卒却全然不觉得有趣,方才为李雪笠一番话激起的精神,也渐次为惊恐之意吞噬,这后山上奔来的妖物,想来躯体庞大,行动又这般迅疾,真的是能被自己所抵挡的东西吗?
吐蕃武士见得他们这般惊疑模样,都面露嗤笑,武士们和番僧聚在一处,用康巴语低声商议了片刻,拿好兵刃,从曳落河那里取了火器,便朝着北面方向奔了过去,看他们的意思,是要主动迎击最先过来的妖物。
张芬看得这般情形,又见得自己手下军卒露出怯懦之态,心头火起,大声怒喝道:“妖物还没来道,你们便这般怂样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当缩头乌龟也是死,拼力死战倒是有活命机会,别给爷们丢脸,让吐蕃人看扁了咱们!若是有人敢怯战后退,别怪老子翻脸无情,我手中刀剑可专斩逃兵!”
惊魇之夜 91
李雪笠也对众团练军兵卒说道:“我身为皇族后裔,大敌当前,不敢有偷生苟活之意,万一战事不利,诸君先死于妖物之手,我亦必赤心赴刃,分尸碎骨在所不惜,不令诸君独死而我独活!”
众人听得此言,只得咬牙勒好兵甲,准备弓矢,整理火器弹丸,在张芬带领之下,转身奔向正殿四处,赶赴方才布置的驻守方位。道隐子和方相氏相视一望,也动身奔向后山方位。
李雪笠让陆颖士带着几个军卒留在大殿之中,叮嘱他留神潘员外那边的动静,陆颖士见自己无需外出和那些妖物相搏,心中暗暗侥幸,随即点头应允,两人正说话间,望见那吐蕃女子朴容萨从殿中走出,她手腕之上蓝色荧光闪动,好似刚刚施法完毕一般,但见得她走到巴卧身侧,低声交谈了几句。
李雪笠心中一动,想起方才的情形,对着陆颖士低声说道:“方才那藤蔓妖物说殿中有人向后山众妖通风报信,此话虚实难料,但不得不防,我等在外面抵挡妖物来袭之事,还要靠你留意观察殿中诸人的行动,若是发现有异,定然要抢占先机,勿要为那奸细算计。”
陆颖士点头说道:“我猜报信之人便是那潘元吉,除他之外,还有谁能有这等动机?”
李雪笠叹息道:“人心叵测,世事难料,陆司马你多加小心,我只盼我等都能熬过今夜这一劫。”
陆颖士方要开口说话,只听得空中呼啸一声,响声如雷,有光如火,自空而坠,其中见得有巨石,大如柱础,阔十丈,直奔大雄宝殿砸了下来,眼见得瞬时便遮掩住月影天光,迫至近前,惊得尚在院中的众军士面无人色,腿脚酸软。
李雪笠想起苏蕙还在大殿之中,转身朝殿内奔了过去,他心中焦急,刚要呼喊,那巨石已然落了下来,直击在大殿屋脊之上,李雪笠眼前一黑,只料今番无计可施,那殿中诸人只怕已然遭遇不测。
只听得轰然一声之中,烟尘四起,碎石乱溅,摧折崩裂之声隆隆震响,众人为烟气所迷,不能视物,纷纷遮目咳嗽,李雪笠不顾许多,心焦如焚,他在烟气尘埃中冲上前去,心想若是尚有一线希望,也要将苏蕙从废墟瓦砾之中救出。
李雪笠在碎石堆中跌跌撞撞向前奔了几步,烟尘渐定,猛然间见得那大殿依然矗立面前,完好无损,只是那大殿之物笼罩有一层淡金色光晕,如同一道椭圆形寺庙院墙,形如铁围山一般,院墙之内现出一座坛城寺庙的模样,红、绿、黑、自四座镇魔塔正在交替闪光,幻化光影和真实建筑重叠为一处,好似海市蜃楼般如梦似幻。
李雪笠呆立在地,后面众人也看得目瞪口呆,方才醒悟是巴卧刚才布下的祭坛结界扩大开来,护住了这整座大雄宝殿,将半空飞来的巨石震碎。众人纷纷转头望向巴卧,啧啧称叹,目光中都有了敬畏之意。
此刻殿中诸人也听得动静,纷纷从门窗中探出观望,看着周围一圈崩落碎石,得知若非巴卧设下的结界,自己方才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上了一遭,不由地也是脸上色变,后怕不已。
李雪笠望着巴卧,钦佩他法术之余,也是心中升起疑虑,还记得在发生那桌案吸血变怪之事后,巴卧便又祭出法宝,多设了一重结界,当时道隐子和方相氏还笑他胆怯,现在看来,若非他此举,这殿内之人都要遭遇不幸,但为何巴卧能提前料知这等风险?
李雪笠走向巴卧,心中犹豫,也不知是否该刨根问底,还未等他开口说话,巴卧望向半空之中,面色凝重,说道:“世子,方才天降巨石,只是妖物试探一击而已,接下来还有更多的攻击要到来。”
李雪笠吃了一惊,方才那坠落之物,携火带光,他以为只是天降玄金陨石之类,没想到是妖物变怪所致,巴卧见得他有将信将疑之色,抬手向天一指,喝道:“开!”
随着他一声爆喝,狂风大起,天上云蒸雾涌,原本遮蔽半天的阴云竟然裂开一道口子,在月光和两道彩虹的映衬之下,众人依稀见得半空出现一片暗绿色的云层,散开的云气之后隐约现出一只巨人手掌,硕大无朋,接着现出一巨物头颅,那物颜色墨绿,头脑如豕,额头生出犄角,上半身似人,筋肉虬结横生,下半身如同裂开花瓣之状,缓缓飘动,浮在半空。
众人看得毛骨悚然,但见那怪身躯庞大,约有百丈之长,竟如同小孤山一般悬在半空,它昂首吼叫之时,声音震响若天崩地裂,余音在山谷回响不绝,那物双眼鲜红如血,目光晱晱,身上环绕淋漓云雾之气,毛发尽湿,正凶狠望向下界大殿方向,它下半身垂下无数长满倒刺的尖尾,蜷曲勾卷之中,远处地面上古木巨岩纷纷离地而起,飘向半空,那物用手将岩石碎木揉捏为一团,吞入口中,然后双颊鼓起,脖颈粗了一圈,其上青筋暴起,头颈躯体上雷电之光环绕不绝,双手握拳,俨然一副蓄力待发的模样。
李雪笠看到这里,登时明白方才那天降巨石是此妖物所为,眼见得那第二枚巨石便要携雷电之势再次下击,只怕比方才那次威势更猛,大惊之下,急忙呼喝院中军卒取出火器攻击那物,众人忙乱取出突火枪、火弩箭,击发而射,但那火器向上射击,只到半空便坠落而下,根本伤及不到半空那物,连李雪笠拉满硬弓,连射几箭也是无济于事。
李雪笠登时心中一凉,此刻张芬等人也望见半空中这妖物,有军卒遥遥呼喝,也是取出弩矢火器向上射击,但那些火炮弹丸都一般的半空而坠,根本触及不到那空中巨妖。
李雪笠和陆颖士相视一望,眼神中都有惊惧之意,却不想后山妖物以这般骇然之势现身于自己面前,寻常手段却都无法奈何此物,若是那物如此再三以巨石攻击下来,自己这边能抵抗上多久?
陆颖士面如白纸,后退喃喃说道:“这般局势,还如何能和妖物相抗衡?这妖物又岂是人力所能抵挡的?”
惊魇之夜 92
李雪笠见得这般情形,转头朝向巴卧,说道:“那大殿结界,尚能抵御这妖物的几次攻击?”
李雪笠扭头向巴卧看时,却不见得他踪迹,只有朴容萨和几个黄衣番僧在场,并不答话,李雪笠登时吃了一惊,转身四顾之时,只觉得身边暴风渐作,院中现出一团呼啸气旋,将地上雪粒尽数扬起,空中一股无形威压之势逼迫得自己连连后退,再看旁边的陆颖士等人,早就被这突现的狂风吹得东倒西歪。
李雪笠以手遮面,缓缓向后退去,但见得朴容萨立在原地,不为所动,她昂首而观,双手合十,空中似在诵念语句,目光之中隐然有关切忧心之意。
李雪笠心中一动,从指缝之间向气旋之中看去,但见得狂风之中隐约现出一虚空透明之巨物,躯体模样看得不甚清晰,但院中石板已经碎裂塌陷下去,似乎在承受万钧之力一般,风声呼啸之中,那透明虚空之物似乎在缓缓挪动,它所到之处,方才那些石像妖物的残骸尸身尽数被碾为粉末。
李雪笠身后的陆颖士也发觉异状,惊得魂飞魄散,他一边踉跄后退,一边竭力叫道:“有妖物突入院中了,快来人……”
话音未落,那气旋之中现出一圈电弧之光,形如圆环,方圆数十丈,噼啪作响,经久不灭,那圈电弧自地面而起,缓缓上移,随着那道雷电之光,众人见得地面上显出一对蓝色的巨人之足,足底血红,脚背及小腿为青蓝之色,踝部系有黄金足环,那两只脚掌现形之后越变越大,占了将近半个庭院的面积。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惊骇而退,却见得在那一圈雷电上移之时,面前那巨物由虚变实,全貌逐渐显露出来,为一披甲巨魔之象,但见那物兽首人身,身体呈蓝青色,着黄金铠甲,项挂巨人头骨大念珠,戴五骷髅冠,其身躯之上盘绕着无数蟒蛇,头顶以蛇束头发,背后燃起一圈红色光焰,浑身散布着恐怖、愤怒之气氛。那物身躯上长有六只手,都持有物器,人骨碗、月形刀、人骨念珠,三叉戟等等。那巨魔之象约有数百丈之高,如同危峰般,巍峨侵斗柄,头颅仿佛接到云根之上一样。
众军卒惊得口不能言,陆颖士面无人色,抬头喃喃自语道:“这……这是何物?中原之地竟然还能有这种东西?”
李雪笠看得面前这巨魔之象,却是心中一安,他记得方才在殿中,那藤蔓之妖变化冲击祭坛结界之时,巴卧阻拦在前,一击将那妖物灭掉,霎那之间变化出的法身,便是面前这巨魔的模样,只不过现在的形象较那时候要大了百倍。
陆颖士见得李雪笠丝毫不惧,站在自己身前,心中疑惑,他大声喊道:“世子,你为何不避退?难道此物是我们这一边的吗?”
李雪笠还未来得及回答,但听得高空中霹雳一声,火光乍现,一块巨石携带红色光焰呼啸下击,原来是那云中巨妖故伎重施,再次向大雄宝殿方向袭来。
众人正昂首以望,心中惊惧之时,庭院之中雷电大作,屋宇震动,筵器摆簸,氤氲匝地之时,那青蓝巨魔之象已经不见踪迹,转眼再看时,那巨魔足底生出霹雳火光,已经腾空飞在云中,迎着下坠的巨石奋力一击,輷磕之声中,那巨石碎裂为万千石屑,漫天挥洒下来。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方知这青蓝巨魔是自己一方的援手,躲过半空纷落的石块之后,纷纷站起身来,极目远眺,但见得在高空云雾之中,那青蓝巨魔和豕面人身之妖已经搏斗在一处,打得难分难解。
众人方才要暗自庆幸时,只听得后山之上传来一声尖啸,震得人耳鼓刺疼,啸声未落,但见得远处一座山峰隆隆而倒,那山峰倾颓之处溢出汩汩红色熔岩,将山石树木尽数焚烧为灰烬,那炽亮熔岩中探出三条龙首蛇颈巨物,昂首而吼,向半空之中射出三条橙色光柱,撕裂云层,直冲斗牛,随后那妖物全身挣脱而出,三个头颅,鸟身巨翼,浑身沐浴橙红之火,站立于山巅之上,它张开双翅之时,遮天蔽日,嘶鸣鼓翼如斗状,掀起飓风阵阵。
那妖物哮吼数声,三首抬头望天,看着高空中半隐半现的搏斗情形,随后突然一飞而起,卷起一道燃烧的焰火之柱,朝着半空中缠在一处的那两个巨物冲了过去。
朴容萨见得这般模样,脸色大变,她顿足几下,急促对旁边黄衣番僧说道:“上师虽然施展法相变化,但毕竟孤身一人,在半空中要面对如此多的妖物,我担心他的安危!”
说罢,她双手合拢,便要结出法印,旁边一个黄衣僧人伸手阻止,说道:“上师在临去之前,叮嘱你要留在附近,保护祭坛和女尸,不能随意离开,你莫不是将他的话都忘了?”
朴容萨面露焦急之色,争辩道:“我当然不曾忘记,可是,上师的法力在云中能施展多久,你我都不知晓,现在这些妖物又如此强悍,万一他有个闪失……”
“你勿要过多忧虑,”那名黄衣僧人说道:“上师法力高深莫测,岂是你我能够度量的?不过,后来现身的这三首妖物却也并非易与之辈,气息强悍,算得上是妖王之属。我和钦桑布师弟便上去助上师一臂之力,你们几人按照原来安排,固守这大殿庭院和后山附近,切莫要让妖物攻了进来,破坏祭坛法事!”
朴容萨见对方如此言说,只能低头不语,方才的黄衣番僧旁边,一个高瘦僧人笑了一声,对着周围之人躬身施礼,用康巴语说道:“诸行无常,诸法无我,未曾料想今夜之事演变如此,惟愿诸位师兄弟能平安回到雪原。倘若钦桑布今夜证道而去,也算是涅槃寂静,远离有漏之苦了。”
说罢,两个番僧垂首诵咒结印,片刻之后,两人身上异光渐起,不多时分别幻化为白象和巨牛之形,足下升云,戛然一声,凌升空际,其法相片刻后便没入半空黑色云层之后,想来也是加入了战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