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怪谈》古代妖异志(长篇)

  惊魇之夜 249
  李雪笠顿时头上冷汗冒出,目前这物和之前交手的敌人俨然不可同日而语,自己无意中拼死挣扎获得的神通,竟然是对这魔物无可奈何?正在微微失望之际,只听得朴容萨轻叱一声,黑暗中一道金光之鞭从天而降,逼得那魔物向一旁侧方闪避,接着便是连珠光箭如雨点般射来。
  李雪笠见得朴容萨出手相助,不敢耽搁,继续在那魔物身边游走而击,可无论两人如何竭尽全力,那千手千目的怪异魔物都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势一一化解,两人累得气息不稳之时,也未曾伤到那魔物分毫。
  突然之间,那魔物咆哮一声,不再闪避,它突袭而至,一爪将朴容萨扫得横飞出去,重重撞击在山石之上,尘埃腾起半空,那魔物接连跳跃闪躲,避开李雪笠背后攻势,飞扑至朴容萨近前立定,头颅上千百只眼睛望向她,口中发出低沉地咦唔之声,似乎是女人在冷笑一般。
  朴容萨挣扎从乱石中爬起,半跪在地,强忍浑身疼痛,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你是要感谢我方才被你附身,和你的对头相搏么?我可不是自愿的!”
  那魔物眼神闪动,神情变幻莫测,它猛然间向着朴容萨抡出一只巨大手爪,眼见得那成千上百亡者断手组成的爪子便要砸到朴容萨头顶。
  朴容萨向着一侧急速跳跃而去,原来所立之处登时山石碎裂崩飞而去,朴容萨身子尚在半空之时,那魔物身躯反转,后足瞬间飞踢而至,再次将朴容萨击飞出去。
  朴容萨倒在地上,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胸口剧痛,头晕目眩,但也只能咬牙挣扎站起身来,眼见得那魔物之躯弹跳而起,瞬间再至,虽然庞大无比,却灵活地匪夷所思,只觉得自己只怕难以再次闪避,心中不由地暗叫不妙。
  正当此时,一股白色烟雾之气如同锁链一般,缠绕在魔物脖颈之上,烟气之内飞出无数乌鸦之行,围绕着那魔物头颅扑击不已,那魔物攻势登时一缓,举手驱赶那些乌鸦之形,突然间焰光一闪之际,李雪笠在后面再次出手,橙红色的焰火之团飞出,正中那魔物头颅之上,周围纷飞的乌鸦之形也一起燃爆起来,轰然声中,那魔物的巨大头颅碎裂开来,在空中炸裂为一团血雾。
  那魔物身躯僵直不动,呆立半晌后方才缓慢向后倒了下去,黑色血污从它那断裂脖颈出泼洒而出,如同漫天血雨倾斜而下一般。
  朴容萨见状,登时松了一口气,她咬牙向李雪笠和堪布朱古两人方向走了过去,还未等她开口说话,突然见的对面两人脸上被点点血污所染,但都昂头观望,神色警惕,丝毫没有轻松之态,不由地心中一愣,抬头再看时,但见得那向后倾倒中的魔物突然腰身一弯,用一条前肢撑住了地面,身躯呈反弓之形,躯干一扭,其余肢体舞动,贴地向着李雪笠两人扫了过去。
  堪布朱古急忙摇动黑幡,带着李雪笠险险避开,移动到朴容萨身侧,几人抬眼再看时,但见得那丑陋魔物已然直立起身躯,在空中舞动四条手爪,发出模糊不清的嚎叫,虽然它颈上无头无眼,却也依然不影响它转身朝向众人,步步紧逼。
  堪布朱古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作势防御,李雪笠低声说道:“果然和我们想的一样,即便是将它头颅打掉,这东西依然还活着……”
  朴容萨焦急说到:“如此这般下去,即便是我等体力耗尽,也未必能对它造成致命伤害。”
  李雪笠望向身旁两人,见他们都已然气息不稳,料想也是难以这般勉强维持,正在快速思量对策之际,无意间望见远处好似有何物在昏暗月光之下忽然一闪,凝神望去时,但见得之前青色泥塑雕像的残骸之中,似乎有几样事物,发出的璀璨光泽和之前那白骨之塔中的遗留之物有些类似。
  李雪笠顿时心中一动,莫不是那些东西身上,也遗留有晶石或者法器之类的东西?
  想到此处,他记忆起之前自己左臂吸附许多晶石的经历,在那之后凭借一腔孤勇,自己竟然能和方相氏以及那藤蔓之妖相持许久,若是再能得到些许外物相助,自己这边三人存活下去的机会是不是便能大上一些?
  想到此处,他低声向身后两人说出自己所设想之事,计划自己疾奔过去,一探究竟,朴容萨凝神向远处观望片刻,又转头看向步步迫近的庞然魔物,急速低声说道:“那里太远了,你还来不及奔到那处,便会被魔物拦截而住的,一个人过去太危险了!”
  李雪笠摇头说道:“舍此之外,也别无他法,现在我等没有实力制住这个魔物,你们两人便先替我掩护片刻,等我到了那边取回法器,立即折返杀回。”
  朴容萨望向李雪笠,也记不得今夜他以身犯险了多少次,又救了自己多少次,看他要将行再次进入险地,只觉得心中颇为酸楚难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堪布朱古知她心意,但依然低声说道:“我看世子提议值得一试,现在情势凶险,也只能依仗世子拼力一搏了,我愿意为他拖延上片刻!”
  说罢,他踏步上前,高声呼喝,以图吸引那魔物的注意,同时催动手上的银壶法器,朴容萨担心他力气不续,急忙闪身跟上,李雪笠向着两人略一点头,向着一侧冲了出去,借着山石碎岩的掩护,绕了一个圈子,然后疾速奔向那青色雕塑残骸所在之处。
  李雪笠在一片废墟之中跳跃连连,疾驰而行,眼见得离那雕塑残骸堆积出越来越近,能清楚看到一些武士雕像断裂身躯之内露出剑戟之形,另一些禽兽之形的碎片中隐约有各色晶石,无数器物在火光和月色之下莹莹闪光,另一些佛像雕塑身躯之下,掩埋这钟铃钹铙之类的器物,离得自己距离最近的地方,横卧一具半截人躯雕塑,那人右手之上,一枚扳指正闪烁发出灿烂银色之光,如同在召唤自己前去一样。
  李雪笠看得这些器物近在眼前,若是交给朴容萨和堪布朱古使用,定然能在他们手中发挥救命效用,正在心中稍稍宽慰之际,突然听得身后传来惊呼之声,扭头回望时,眼见得那两人已被魔物逼迫得狼狈不堪,险象环生,形势岌岌可危。
  惊魇之夜 250
  朴容萨奋力射出两箭,在那魔物身躯之上轰出两处孔洞,那魔物借燃爆之势身躯回转,背对两人,半边身躯从另一侧一转,由千百断手组成的肢体凶狠砸至。堪布朱古见势不妙,急忙带着朴容萨向后瞬移而去,那魔物冷笑一声,躯干低伏,猛然跳起,扑击在空,好似知道两人将要移动向何方一般,它手爪挥出,在半空之中便将朴容萨和堪布朱古打了下来。
  两人从空中急坠地上,都是身上筋骨剧痛,只觉得手足酸软,难以发力,眼见得半空之中的魔物如影随形,瞬间之后便要扑击在两人身上,突然一侧一个人影飙然而至,电光火石之间,奋力将两人抓起抛了出去,他自己却生生吃了那魔物一击,被它的巨爪结结实实砸在后背之上。
  朴容萨和堪布朱古摔落在地,吃惊回望之时,但见得李雪笠身躯几乎被砸得没入地下,但仍然咬牙奋力挣扎向前爬去,在星陨火光映照之下,两人看得他身前不远之处有一截雕塑断臂,那断臂手上握着一只银色扳指,其上蚀刻符文,银色光晕莹然,却不知道是何来历。
  李雪笠奋力爬了几尺,眼见得便要将那断臂和扳指拿在手中,此刻一阵狂风掠过,他身躯却突然离地而起,原来他被那魔物用一只手爪握住腰部,高高举在半空之中,李雪笠奋力挣扎,奈何却是丝毫挣脱不开束缚抓握,眼见得被那魔物缓缓移向它的溅满血污的胸腔之处。
  李雪笠在被成千上万条手臂组成的肢体紧握之中,离得那魔物断裂头颈之处越来越近,但见得在惨淡月光之下,那魔物诡异躯干之上的无数断手依次抬起落下,如同麦浪在风中起伏不定一般,刺鼻的血腥之气越来越浓。
  正当他奋力想要挣脱之际,突然见的那魔物破损胸腔之内探出一根肉芽,颜色粉红,形状如同树苗,接着在那肉芽周围翻滚涌出无数片肉瓣,层层叠叠,在夜风之中绽放开来,只是瞬息之间那些肉团便蠕动生长为之前的巨大冬瓜之状,肉团上渐次鼓起成千上万个肉瘤,密密麻麻,形同蟾蜍之卵,接着那些肉瘤从中一分为二裂开,一只只颜色形状各异的眼睛睁了开来,骨碌碌转动不已,然后所有瞳仁同时对准李雪笠,目光森然地望向他。
  李雪笠只觉得身上一冷,被如此多奇怪眼眸一起盯住,如同坠入噩梦之中一般,还未等他想出脱身之策,那魔物的头颅自中间裂开缝隙,露出了口腔和一条长舌,但见得那魔物口腔上下颚和舌面之上,也是尽数覆盖着无数眼球,如同莲蓬之子一般挨挨挤挤,不停转动,看得李雪笠生出了眩晕之感。
  那魔物张口冷笑一声,随即用手爪将李雪笠身躯朝着嘴内送了进去,下面的朴容萨和堪布朱古见势不妙,齐声惊呼,想要出手救援,却哪里来得及?
  正当两人绝望之时,突然听的一声巨响,那魔物巨大躯干瞬间消失不见,半空之中显出一圈淡然金色光晕,如同水波一般荡漾开去,远远扩散到周围。
  与此同时,地上散乱破碎的岩石轰然坍塌下去,如同被巨力所压,显出一片边长数丈的方形深坑,坑内黑色血污澎湃汹涌,溅射在外,接着半空忽坠一物,仔细看时,正是握住李雪笠身躯的那一截手臂,但见得那手臂自魔物躯干脱离而下,坠落在地,左右摇摆,兀自手爪紧握,困住李雪笠不放。
  堪布朱古惊觉情势突变,目瞪口呆,朴容萨也一头雾水,却不知道是何等变故,令眼前的巨大魔物身躯突然消失不见,仅仅留下一截残余断臂,面前突然出现的方形血池又是怎生一回事?
  但她关心李雪笠安危,也暂时顾不得思量如此许多事情,疾奔上前,奋力扯开困住李雪笠的断臂手爪,将李雪笠拖了出来。
  两人经过一番搏斗,都是体力消耗甚巨,正相互搀扶,倚靠在那魔物手臂上大口喘息之际,突然听的背后空气之中有轻微的电弧闪耀之声,两人悚然回头,但见得半空之中现出无数道细小的闪电之纹,电光中心的虚空之中空气扭曲流动,如同一团透明液体在不停变幻流动一般,下一刻一个人影从那处倏忽现身,自半空中跳落在地。
  李雪笠和朴容萨吃了一惊,却未曾看清来者是谁,堪布朱古在后面也脸色一变,握紧手中法器。
  两人一起盯着那突然现身的人,但见他一身蓝衫劲装,行动间手脚利落,待那人从地上缓缓起身抬头时,李雪笠认出他正是方才那群蓝衣人的头领,潘员外家中的枪棒教头郑元寿。
  李雪笠和朴容萨见来人是他,都是感觉出乎意料,之前在和方相氏对峙之时,那赤线人屠明明说已经将蓝衣之人尽数杀死,没想到郑元寿竟然还能活到现在,这人能在那般心狠手辣之辈的眼皮底下逃走,定然也非庸手。
  但见得那郑元寿身上衣衫破裂数处,一道伤痕从脸颊延伸到锁骨,还在殷殷渗出血迹,但他丝毫不以为意,眼神之中射出凶悍之光,他望着眼前的方形深坑之中的血污,哈哈大笑,得以说道:“什么外道魔使,现在还不是一样败在了我的手上?”
  李雪笠突然觉得不对,就算是这郑元寿身手非凡,但依然要避开方相氏而走,连方相氏都对付不了的魔物,郑元寿是如何有办法将其歼灭的?正当他思量之时,发现郑元寿右手之中握住一截雕像断臂,那断臂手中一枚银色扳指正灼灼闪光。
  李雪笠倒吸一口冷气,这不就是自己方才拼命从那些断裂雕像残骸之中拿回的东西?此刻竟然被郑元寿拿在手上?难道说他之前一击是凭借此物发出的?这东西到底是何物,郑元寿又为何知道如何操纵制御它?
  正当李雪笠急速思考之际,朴容萨突然一扯他的胳膊,低声说道:“你快看那人脚下!”
  李雪笠依言向郑元寿脚下看去,但见那人在背后的星陨火光照映之下,身下却显出三个长短不一的影子,乍看之下,李雪笠惊疑自己是否是花了眼,再看之时,郑元寿脚下的三道人影射向不同方形,深浅形状各异,最大的一个影子在地上屈曲盘旋,摇摆不定,向着自己这边张牙舞爪探了过来,简直如同活物一般,让自己不禁产生一种错觉,那影子好似随时能离地而起,化为实体一般。
  惊魇之夜 251
  李雪笠看到此处,不由地又吸了一口冷气,今夜所见所闻,所遇到的人和事物,都远远超出了自己以往认知,潘员外这又是从哪里找到这般怪物一般的家丁,倘若此人对自己这边心怀恶意,又该如何对应此人的袭击?
  正当此时,朴容萨突然冷声说道:“郑教头,你手上的东西,应该是道隐子生前之物罢?怎么会来到你的手上?”
  郑元寿停止了狂笑之声,眯起眼睛,眼中射出一道精光,说道:“郡主应该没有见过此物才对,怎么就判断出是道隐子的东西?”
  “当初我被困在白骨塔之内时,”朴容萨说道:“隐约感觉得外界有异常之法器祭出,其威力瞬间令天地色变,施展之后却又无迹可寻,难以令人防范,这和片刻之前的感觉如出一辙,另外那扳指上还残存着那道隐子的法术气息,若是它不是他生前使用之物,我是不能相信的。”
  郑元寿再次发出笑声,说道:“不愧是巴卧上师的高徒,果然目光如炬,不错,这就是道隐子一派的镇山之宝,盈神玺玉章,方才若不是他自己临敌之际傲慢托大,几乎便要用这东西诛杀了那句芒妖物!”
  李雪笠疑惑说道:“镇山之宝?可是你又是如何知道这东西的制御之法?”
  郑元寿冷笑说道:“和那方相氏交手之后,我一直隐匿身形,远远尾随于他,这两人的所作所为,勾心斗角之事,全都被我一一看在眼中,只可惜最后机关算计,都丧生于此!”
  朴容萨皱眉说道:“道隐子镇山之宝的使用之法,肯定是属于秘术一流,你一个外人,怎生能这么快便能将这厉害法器运用自如?”
  郑元寿嘿嘿冷笑说道:“今夜我得到此物,又歼灭了妖魔,心情甚佳,不妨对世子和郡主多说几句……影蔽之兽本来便是萨珊波斯缚影士的一个分支,只要我的影术成功锁住道隐子的身影,他施法时的结印步骤我便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影蔽之兽?”李雪笠好似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号,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更多内容,他转眼望向朴容萨时,但见得她脸色一沉,好似想起了什么令人不快之事,低声说道:“你们这些人,果然是都是影蔽之兽,竟然跑到潘元吉手下替他卖命?”
  郑元寿抬起左手,摸了摸下巴,冷笑不语,右手依然握住那截雕塑断臂不放。
  堪布朱古突然问道:“道隐子和那句芒妖物最后生死相搏之际,情形颇为狼狈,应该并没有祭出这般法宝,我猜测,他也许是在战斗之中遗失操控之枢,现在这物却是如何落在了你的手上?”
  郑元寿挑眉讶异说道:“你们这些人……问的问题都是在事情关键之处,难怪能一直活到现在……我也不妨直言相告,那道隐子和句芒妖物相搏之时疏忽大意,将这枚扳指遗失,以至于后来一直被动挨打,直到他身死命陨,方相氏钩住他魂魄不散,令他短暂还阳,施展再生之法时,道隐子在暗中悄悄施术,费尽心力将这东西从远处慢慢招引回来,握在手中。至于他想干些什么……我猜也许是在躯体复生完好之后,先用此物镇压方相氏,然后再对付你们三人……”
  李雪笠这边三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原来郑元寿手中握住的那截断臂,是道隐子石化之后的躯体,却不想那道人在挣扎求生之际,还存了如此心思,李雪笠和朴容萨两人回忆起道隐子在施展复生之术前,对自己三人这边投来的怨毒一瞥,都是心中一寒,觉得郑元寿方才所说之言,倒有七八分似乎为真。
  李雪笠望向面前方正陷坑,里面血水荡漾,方才那般难以应付的巨大魔物,在瞬间之内便被碾碎为无形,自己这边三人的确无法和这般神出鬼没的法力相以抗衡,他正在沉思之际,突然见的郑元寿将那枚扳指从雕塑断臂手上取下,戴在自己大拇指上,然后将道隐子残臂一抛,左手抬到胸前,开始急速结印。
  李雪笠顿时一惊,旁边朴容萨也露出警惕神色,但见得郑元寿结印之中,右手向着自己这边一指,那枚扳指上微弱银光一闪,下一刻听得天空之上、极远之处传来隐隐尖锐呼啸之声,那声音瞬间便至耳边,携裹着巨大的威压之势如雷霆而降,两人都觉得背上寒毛竖起,难以言喻的恐惧绝望之感顷刻间将自己身躯笼罩,刹那之间两人手足俱麻,竟然是难以移动半分。
  堪布朱古大喝一声,摇动黑幡,闪电般掠到近前,抓住两人衣袖,又在瞬间带着两人后撤而退,三人方才离开原处,但见得空气中金色光晕再现,地面凹陷,岩土被压为齑粉,空气中升腾起阵阵火星,上下翻飞,原本李雪笠和朴容萨身旁的那截魔物断臂,已经化为一滩血水,填满了新出现的塌陷深坑。
  堪布朱古将两人带离十余丈,停住之后他弯腰扶膝,喘息不已,额头上冒出豆大汗珠,李雪笠也忍不住冷汗冒出,若非堪布朱古出手相救,自己和朴容萨两人只怕现在也已然粉身碎骨,化为一汪血水了。
  朴容萨面色阴沉,她迅速弯弓搭箭,对准那郑元寿,厉声喝道:“你想干些什么?现在便要杀人灭口了么?是潘元吉让你这么做的么!”
  郑元寿哎呀一声,笑着说道:“郡主这是误会了,小可怎敢有如此念头?只不过是那魔物极为难缠,方才它剩下的那段手臂已经有了活动复苏之象,若是留着它那些许肉片残骸在世,只怕不久后会死而复生,所以务要斩草除根,方才能令人心安!”
  朴容萨脸色难看,并未放下弓箭,依然凝神戒备,紧盯郑元寿双手动作,李雪笠也冷哼一声,说道:“斩草除根?我看是郑教头动了想将我等一网打尽的念头罢?”
  郑元寿嗤笑一声,将右手收回,用食指和中指转动拇指上的扳指,他悠然说道:“我隐身在此地观战许久时间,怎么会不知道几位的能耐?若是这般容易便被杀死了,几位也坚持不到现在了,是不是?”
  惊魇之夜 252
  说罢,他不理会对面两人的怒目而视,低头观望面前的两滩血池深坑,只听得他自言自语道:“虽说将那魔物消灭在此地,但也毕竟浪费了三颗水晶舍利,主人知道了必然心疼不已,这都怪仆固忠志那个废物……必须弄清楚是谁私自将舍利放入木雕之像的,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李雪笠问道:“你的主人到底是谁?潘员外他一个乡绅,虽说财大气粗,但也没法指挥你这般身手的人物罢?”
  郑元寿抬头瞥了一眼李雪笠,沉默片刻,突然冷笑说道:“世子,你今夜能活到现在殊为不易,已经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之事,我劝你还是不要太好奇,不然的话……在下身份低微,不敢以下犯上,但还有些大人物并不这么想!”
  李雪笠听得他如此言语不逊,不由地心里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回话时,突然听得怀中有物发出咔咔之声,似是损坏机括发出弹响一般。
  李雪笠微微讶异,从怀中掏出一个圆形铜盘,正是之前郑元寿给自的双宫天盘,数次恶斗历经生死之后,那铜盘早已损坏的不成样子,此刻已经难以打开,但其中不停的传出铿锵铮鸣的弹响,如同在警示什么一般。
  李雪笠见的这般模样,不禁生出困惑之感,他抬头望向郑元寿,但见得那人也从怀中掏出铜质天盘,迅速点击几下打了开来,郑元寿手中的铜盘表面射出白色地形之图,但见得半山腰之上现出四个绿色光点,一三分列两侧,代表现场四人,但景象周围却是被一片紫红光芒从上方笼罩,那紫光形状不定,如同混沌一般,几乎将四人所处的整座山峰都包含在内。
  朴容萨之前也见过这天盘上显示的地舆之图,清楚知道那不同颜色代表的含义,她向对面一望之下,不禁吃了一惊,那千手千目的魔物不是已经被道隐子的法宝镇压消灭,粉身碎骨了,为何那铜盘还在警示妖物气息?
  郑元寿看着自己手中的铜盘反射出的光影之象,也不禁脸色一变,他随即镇定下来,嘿嘿狞笑说道:“好一个妖魔之物,竟然还未死透?说起来,你我也算是有法术上的渊源,那边让我见识下你的真正神通!”
  说罢,他将铜盘塞回怀中,单手结印,脚下三个影子突然形状变幻,扭曲而动,分叉延伸,倏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沿着深坑碎石疾速走动,如同在地面之上搜索探寻什么一般,不多时之后,那最大的一个影子已经伸展到极远之处,沿着那陨石坠落所在团团而走,黑影如气摇漾,自地面升起,若旋风绕物一般,绕着那露出地面的巨石发出沙沙响声。
  郑元寿见状,冷笑说道:“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是这块陨石中藏有古怪!”
  他抬手一挥,一边转动扳指一边结出法印,顷刻之间高中之中坠落下无形巨力,地面震颤数下,那原本闪烁火星的暗黑色天外陨石,如同遭到透明之锤的重击,瞬间碎成齑粉,方才周围十余丈燃气的熊熊火光也登时熄灭,冷气携裹尘土扑面而来,原地那处唯有留下一处方方正正深坑,刚才那惊天动地的星陨坠落之痕迹,已经被凭空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朴容萨盯紧郑元寿,一边小心向着那深陷之处走了数步,瞥见新出现的坑底空无一物,那灼灼燃烧的黑铁巨石好似根本不曾存在一般,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连退几步。
  她看郑元寿先后三次祭出这印章法器,对方结印时间越来越短,操纵得越发熟练,攻势之威也更加凌厉,坚硬如陨铁般的东西也是顷刻之间被粉碎为尘,倘若他心怀杀意,对自己这边三人动手,后果真的吉凶难料。
  朴容萨望向李雪笠,正要低声提醒他,突然见的李雪笠脸色变化,神情严肃,摆出防御之态,挡在两人面前,似乎如临大敌一般,只听得他压低声音说道:“在方才陨石碎裂之际,好似有紫色之光从其中射出,倏忽而散,不知所踪……我觉得事情不妙,应该没有这般简单。”
  朴容萨闻言一惊,左右四顾时,却并无见到任何异状,堪布朱古向周围探查,也似乎并未觉察到任何妖物气息,不禁摇了摇头,朴容萨心生疑惑,对李雪笠说道:“你刚才所见得的紫色之光,为何我却是不曾觉察?”
  此刻深坑另一侧的郑元寿也听见了这边三人的议论,他冷笑一声,说道:“我不信那尚处在虚弱之态的魔使,能在这般毁天灭地的攻势之下还活下来,它又没有句芒那般钢筋铁骨……”
  说着,郑元寿掏出怀中铜制天盘,再次打开,但见得表盘之上的白色光影之中,山腰之处只剩四个莹然绿色光点,之前萦绕山间的紫红色混沌之物,早已消失不见。
  郑元寿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把玩着右手扳指,说道:“什么望仙楼宗师、崇玄馆高手,今夜都尽数折在此地,被妖魔杀死,唯有我笑到最后,那什么范太守还是棋差一招,妄图阻拦我等的计划,就凭两个杂毛道人和一群酒囊饭袋么……”
  朴容萨见得他得意张狂之状,想起之前战死在身边的同门师兄弟和一众侍卫,忍不住怒从心头起,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正要发作之时,堪布朱古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扯了扯朴容萨袖口,低声说道:“郡主,此人现在手持厉害法宝,占据优势,我等还是暂且忍耐,有其他事慢慢再商议……”
  朴容萨将手一甩,厉声说道:“之前你们节度使说,今夜来此只是为潘元吉女儿做超度法事,我们方才答应于他,却不想你们这些人如此狡诈,今夜这般凶险情形之下,事先毫无预警之意,故意隐瞒内情,这不是让我们一行人前来白白送死?”
  郑元寿转眼望向朴容萨,冷笑一声,说道:“之前贵邦和节帅商议之事,我虽然不清楚其中细节,但节帅这次答应出兵,帮助你们歼灭叛乱之敌,他索要了多少黄金,多少珍玩,要求你们割让托索湖附近的几座军镇?他的开价,是不是比你们原本预想的少了许多?你们难道就没追问过为什么?还真以为天底下有如此便宜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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