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穷挫学渣女倒追学霸男后,命运发生惊人改变

  母亲的童年极端坎坷与悲惨的,刚出生没多久,亲外婆就上吊自杀了。她被抱养过很多处地方,别人总是以母亲身子弱,病秧子之类为借口,又把母亲给送回来了,最后她的亲姑姑收养了母亲,打出生起,就饱受颠沛流离之苦的母亲,总算在我们山野村的隔壁,也就是大夏村安顿下来了。
  然而不幸的是一开始怎么都无法孕育的养母,自从收养我的母亲婴谷后,那弱不禁风的小身子板,立刻便如春风细雨滋润过得肥沃土壤,立刻又生儿育女了。
  可惜养母身子太差,养父又是只管自己在外边跟野花们好得你侬我侬。所以小小的母亲,又要种地砍柴喂猪放牛,又要洗尿布带弟弟妹妹,还照顾养母、
  最终因着养母自私,为了她自己的儿女盘算,执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母亲与了我父亲,从此我妈的日子,更是水深火热苦不堪言了。
  她不爱我的父亲,就算我父亲年轻时候是方圆几十里地都知晓的美男子。可是父亲极端没有主见,唯爷爷奶奶马首是瞻。父亲心里只有自己,家里油瓶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父亲不会操心任何事情,家里穷得吃不起饭,他也是无所谓的,因为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我又没有休息,我一直在干活”。
  至于是否赚到钱,他不会管的。因为他只知道,自己吃了很多苦,做了很多累死人的活计。
  申飞媳妇金凤至今提到我父亲的行为,都是咬牙切齿,一脸义愤填膺的:“婴谷,你嫁的怎么是个这样的男人,我真的气得肺都要爆炸了。”
  有一年春天的时候,父母去山上秧花生去了。他们一直都没有回家,哪怕时针都已经指向了下午三时,然而父母还是没有回家吃饭。
  秋婶,申飞媳妇,还有我家后边一个婶子,她们三个人那天恰好有时间。所以三个妇人主动提出去山上给我父母送饭,然而看见我们三姐妹只炒了一份清澈见底的青菜,住我家后边的肖玉婶子看不下去,就到自己家菜碗里倒了一些猪头肉,还有其它好吃的菜。
  结果三个人是有说有笑的去山上送饭的,回来的时候,三个妇人的脸上全是气恼的神色。特别是申飞媳妇,金凤大妈,她真的气的脸都变形了。
  “竟然有这样的男人”金凤大着嗓门嚷道:“这世间还存在如此自私透顶的男人,简直是让我匪夷所思了。”
  原来那三人在后山找到我父母之后,拿出饭盒叫我母亲过来吃。然而我妈说刚洒下了一块地的花生种子,等把那一片地的土盖上再说。
  饥肠辘辘的父亲立刻打开饭碗,看见了那么美味可口的饭菜。于是他头也不回地一顿狼吞虎咽,待到母亲终于忙完过来的时候,哪里还寻得到半片猪肉的影子?
  “连饭都没剩几口了,还是我一直说,一直拦着”金凤大妈气鼓鼓的说:“不然婴谷那男人,连一粒饭都不会留给自己的老婆吃,还有这样自私的男人,真是气得我心口疼。”
  我发现文字真的是很好的调节人情绪的一样工具,曾经我最开始听到父亲这样对待母亲的时候,真的气的我也心口疼,觉得我父亲怎么可以自私成这个样子?
  我真的替我我母亲觉得不值,因为年少无数次目睹母亲在外累得一身泥土回家,她做的农活绝对不比我父亲少。
  可是回家洗刷碗筷,做饭,喂猪等事情都是她,而我父亲就是坐在那里拿个本子写些东西,无非是今天买了一包盐花了多少钱,一亩四分地收获了多少稻谷这样的一些记账。
  或者父亲干脆拿着我的语文书在津津有味的看,从来都不会主动去做一丁点家务活。
  我真的现在回想到曾经,都是有些想法的。觉得他为什么要这个样子,要把我妈妈活活累死,才开心吗?
  但是后来与父亲的相处中我终于更全面的了解了父亲。所以这个真的已经是小儿科了,我父亲心里,只有他自己的,这都是爷爷奶奶教育得很好,很到位,他自己可能并未得到多少爱,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去爱护自己的妻子,女儿。
  我年少时,记得父亲因为别人骂我奶奶一句,就跑别人家去为奶奶讨回公道。
  然后一开口就是:“我拿我三个女儿的命来发誓,你如果没有骂我母亲,我马上抓我三个女儿去剁头……”
  气得我妈跟父亲大吵大闹,说他极端自私,竟然一开口就拿女儿的人头去发誓诅咒。
  父亲很听爷爷奶奶的话,他心里大概只有我的爷爷奶奶……还有,他自己。
  当然有时候我被父亲气的要命的时候,书生会一直骂我,说我怎么可以对自己亲生父亲有抱怨。
  他说我的爸爸勤劳,一直都在干活,再苦再累都不抱怨;书生说我父亲很顾家,在外边捡到一个塑料瓶都拿回来卖钱;说我爸爸自己一分钱都不舍得花,但是对于我读书,是二话不说拼命去赚……
  书生一直教育我,一直都是骂我的。他说跟自己的父亲做对比,我父亲有责任心一万倍……
  我觉得书生是个好丈夫,每次我抱怨任何人和事情,甚至于我工作上的事情,某领导给我穿小鞋……书生总不厌其烦的给我分析问题,教我做人道理。并且他总是叫我少抱怨,多去提高自己。
  要把对生活的不满,都发泄到拼命努力上边。高调做事,低调做人……他说不喜欢我抱怨,更希望看到我去提升自己的能力。
  连一粒饭都不会留给自己的老婆吃,还有这样自私的男人,真是气得我心口疼。”
  然而申飞老婆所反复提及的:我父亲只顾自己吃猪头肉,而不给母亲留一口菜的做法,压根是沧海一粟,完全不值得一提的芝麻绿豆。让母亲伤心,失望的事情,多了去了了,这又算作什么呢?
  但是年少的我,甚至于2008年那时候的我,其实还是无法明白为何打我记事起,母亲总是一个歇斯底里的状态,一丁点小事都让她崩溃绝望。甚至于失脚踩坏一棵辣椒苗这样的小事,都能换来母亲重重的叹气,然后说活着太没意思了,不如死了算了之类的言语。
  后来我终于读懂了母亲的时候,才发现我自己也陷入到一个随时崩溃,丁点小事都能让我泪流满面的状态。
  当然,这都是后话,也是我执意要来开贴的原因,因为我发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辈子,我都要被原生态家庭影响一辈子而无力挣扎了。
  以前我有些不能理解母亲,觉得她带给几个孩子的负能量实在太大。但是如果你处在她那样一个位置,嫁的男人极度本分憨厚,公婆小姑子们极端厉害,养父母遗留下来的好赌的弟弟和一个智商不过八、九岁左右的妹妹,又生了三个丫头片子,又家里穷得活不下去……我想任何人都会崩溃,都会痛苦无比。
  “你怎么了?”正陷入在回忆当中的时候,书生小心翼翼的问我:“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事情,是不是又在生我的气?”
  我连忙把头摇成一个拨浪鼓,我有些不忍心的说:“你何必每次都把我不开心的原因归结到你自己身上,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性格变得更加无法无天。我其实希望能给你更多温柔和善解人意的”。
  果然柿子捡软的捏这句话是对的,我不懂书生在我面前为何那样的谨慎小心。他总是无时无刻的不在关注着我,我脸上任何一丝微小的变化,都能被书生第一时间发现。并且我可以无理由,还不分时间,地点的去对他发火,甚至还把他手挠出伤痕(原因是他喜欢占我便宜,不停的搭我肩膀,又搂我,这让我很恼火)。
  我觉得他举止太轻浮,一点都不自重,太没有克制力,与我想象中的书生形象似乎有差别。我跟他讲柳下惠,跟他说《登徒子好色赋》。然而书生睁大自己一双好看的眼睛,有些疑惑的问我是什么意思?
  所以我只好耐心的给他讲自己曾经从书中读来的故事,告诉他登徒子典故的来源:
  楚国大夫登徒子在楚王面前说宋玉的坏话,他说宋玉是个极端好色之人。叫楚王要提防一些,不要让宋玉随意出入后宫。
  楚王拿登徒子的话去质问宋玉,宋玉说自己绝对不贪恋女色。并举了一个例子,说一个极端俊美的姑娘,趴在墙头偷窥自己三年,而宋玉却视若无物,心静如水。所以我只好耐心的给他讲自己曾经从书中读来的故事,告诉他登徒子典故的来源:
  楚国大夫登徒子在楚王面前说宋玉的坏话,他说宋玉是个极端好色之人。叫楚王要提防一些,不要让宋玉随意出入后宫。
  楚王拿登徒子的话去质问宋玉,宋玉说自己绝对不贪恋女色。并举了一个例子,说一个极端俊美的姑娘,趴在墙头偷窥自己三年,而宋玉却视若无物,心静如水。
  其中描写那女子长相,让我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寥寥数言,将一倾国倾城,回眸一笑百媚生的女子形象,勾勒得太形象生动了。
  登徒子却不是这样,他的妻子蓬头垢面,耳朵挛缩,嘴唇外翻而牙齿参差不齐,弯腰驼背,走路一瘸一拐,又患有疥疾和痔疮。这样一位丑陋的妇女,登徒子却非常喜爱她,并且生有五个孩子。
  所以登徒子跟好色同义词,便是由此诞生的。我又转头望向书生:“我这样说,你懂不懂?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为什么总是想方设法占我便宜,你不知道这很不道德吗?”
  “看那么多文字,是极端枯燥无聊的”书生,忽然凑过头来亲了一下我的脸:“但是听你讲故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好听呢!那么问题来了,你是如何能看的进去那么多书的呢?并且还记性这么好。”
  “因为我是一个替身呀!”我冷笑一声,又忽然眼里冒出嫉恨的火光:“你不是说我跟伍茜丽一样喜欢语文的吗?我若是看不进去书,怎么对得起你把我当她的影子呢?”
  “我们不谈这个话题,好不好?”书生连忙试图转移话题:“我有一个疑问,宋玉是谁?”
  “不知道”我一把甩开书生,又气呼呼的往前走。大街上车水马龙,我却只顾低头快步往前跑,幸亏书生眼疾手快,一把将我拽上人行道。旁边一辆电动车用力的捏紧刹车,轮胎跟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有毛病是波?”对方是个约莫五十来岁的男人,头顶秃了一大块。他用观盛市特有的方言,大嗓门骂街。
  对不起,很抱歉。”书生再三跟对方道歉,而我则低着头一声不吭。
  “你只敢在我面前蛮横”书生有些无奈的笑道:“生气了可以跟我好好说,我帮你解开心结。干嘛扭头就跑,还逆方向迎着车流飞奔。若是出了问题,责任可是你的。”
  “这大街上全是车,什么正方向反方向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反正我往哪里看,都是人山人海。我真不愿意待在城里,我想回老家去。”
  “可是你读书的事情怎么办呢?”书生心急如焚的说:“一开始你一直嚷嚷着要去填报补录的二本院校,然而连三本。大专的志愿填报时间都错过了。”
  “不知道,反正我也配不上你,我去打工算了”我忽然又开始耍无赖:“我怎么会知道填报志愿这么恐怖,我哪知道一些时间点那么重要。这真的比赶火车还要教人心烦,错过了就没有了。我哪有什么时间概念,我才不懂,我也不是很会上网去查询的。”
  “你不要担心,一切有我”书生坚定的看着我说:“其实我有猜到,你不开心的根源是因为一个电话。你很怕你妈妈,对不对?”
  “她说村里人把我议论的要命,我出来这几天,人家说什么的都有”我忽然有些怨恨,觉得我妈实在是太在乎周边人的目光。我其实有跟我妈妈说过:“我真的只是在弄志愿的事情,你不可以明明白白告诉村里人,我没有去打tai吗?”
  “连打tai这么不知羞耻的话,你都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母亲在电话那头暴跳如雷:“你给我死回来,我们一起去死了算了。还活着做什么,有什么脸面活下去?”
  “一开口就是说要我去死,一开始就是些这么极端恐怖的话”我在心里这样想着,脸上全是奔腾而出的泪珠。然而母亲大人的话我哪里敢忤逆,所以不得不硬着头皮听她继续发飙。母亲觉得我伤透了她的心,两次高考失败。没考好就已经让她够愤怒的,我还恬不知耻的带个男朋友回家。
  “我只是想暂时转移周边人的注意力,让他们的关注点在于书生,而不要谈及我的高考成绩我重重的叹了口气:“谁能想到,这其实是饮鸩止渴的行为。确实没人再关注我的高考失败,但是现在大家的关注点更加可怕了,母亲肯定是听到了很多恐怖的言论,故而又对我大发雷霆。”
  “但是我真的不后悔带书生回了山野村,我不相信他会抛弃我的”我侧过身看一下书生,他正在帮我拧开矿泉水瓶盖:“就算我真的被书生给甩了,也没关系的。因为那时我肯定出去外面工作,远离了山野村那个环境。别人再怎么说三道四,都跟无关了,我再也不嫁人了,我出家当尼姑去,不是很好吗?”
  “女孩子总是皱眉头,会容易长皱纹的”书生伸手试图抹平我脸上的忧伤:“你妈妈是为你好,她的担心也是有道理的。我确实很喜欢你,我想所有人都能看出我对你的满腔热情。”
  “可是现在我都快没有前途了,都要弄得没有书读了”我懊恼万分的伸手去抓自己的脑袋,立刻被书生捉住了手:“你怎么总是喜欢用那么大的力气去扯自己的皮肉,你不怕痛吗?”
  “我只是很着急,我一焦虑就喜欢伤害自己的身体,借着肉体的疼痛,来转移我心里无法排解的忧伤”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这个习惯存在很多年,好在没人注意到。”
  “我真的想不通,你看上去这么美好的一个姑娘,那样的清纯可爱的模样,却半点都不爱惜自己”书生似乎很气愤的说:“你跟自己的身体是有多大的仇恨,我怎么感觉你恨不得将自己肉体摧残掉?”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我无奈的对书生翻了个白眼:“不过在没有遇见你之前,我真的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何在。我似乎一直在受苦,我似乎笨的别人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所以我曾经无数次在心里祈祷,让我活不过20岁。因为既然我过得不快乐,那就在我最青春年少的时候,让我没有一点皱纹,没有一根白发,就死了算了。”
  “你下次再诅咒自己,我绝不放过你”书生忽然很生气的样子:“你不可以这样想自己,不许你这样悲观。”
  “可是你肯定会抛弃我,一定会甩了我的”我忽然喃喃道:“我不知为何,总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美好。我到现在依然还是觉得,你迟早会不要我的。”
  “那我用一辈子来向你证明,我会永远喜欢你的,好不好?”书生忽然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我苦思冥想了无数回,我想知道为何你会这样自卑。其实该自卑的是我,因为我的另一半是这样的可爱,这样善良,这样爱笑,这样拥有一大堆优点的女孩。所以一开始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其实害怕会有人跟我抢你的。可是你的行为举止,如此的担心失去我……为什么我心里很开心,跟喝过蜜一样呢?”
  “你说得是真的吗?”听他这样一说,我立刻喜笑颜开:“我妈叫我要跟你保持距离,她说你迟早会跟抛垃圾一样把我给丢了的。”
  “我真的绞尽脑汁都搞不懂,为何你母亲会这样认为自己的女儿?”书生一脸疑惑的样子:“有时候,我其实怀疑过你是不是跟鲍灶有过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是你如此单纯的一个姑娘,宁可相信鲍灶是个王八蛋,也不愿意相信你跟他有过什么。”
  “这跟鲍灶没有一分钱的关系,而是我在家中排行老二”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说:“我妈喜欢我姐,我爸爸喜欢我妹妹小小。而我确实又笨又蠢,我打小就是被人取笑捉弄得团团转的对象,我家又没生儿子……”
  “你又在这里胡言乱语,你爸妈不爱你,会让你读这么多的书?”书生哭笑不得的样子:“就算你都经历了两场高考失败,你妈妈也并没有放弃你,还让你来省城咨询志愿的事情。难道你真的是一只憨脑袋吗?这样说自己的爸妈”
  “那你要我回答你什么。不是你问我为什么要有心理问题的吗?”我忽然又开始生气了,用力推开书生:“我不跟你说话了,一开口你必定说我错。不言语又说我在憋着一股气,又在心里想不开。”
  “我在给你讲道理呀,因为你是个憨脑袋呀!”书生忽然坏笑着说:“想不到一个人的小名影响这么深远,宁可你叫二狗子,或者鹅蛋,黑炭之类,也不愿意别人把你脑子给喊锈掉的呀!你自己仔细思考,你是有多不喜欢动脑子?”
  “你哪里看的出我不用脑子?”我立刻激动得反驳:“不用脑子的人,还能看那么多书,还可以给你讲登徒子的典故,倒是你这个聪明人,还问我宋玉是谁?宋玉与潘安齐名,是美男子的代称。传言他们一旦坐车出门,回家就可以开花店。因为垂涎他们宋玉美色的花痴们,争着把自己手里的花都抛向他……”
  “所以我说你肤浅,登徒子那么好的品格,只钟情于老婆一人,却被描绘成一个好色之人”书生忽然正色道:“这是典型的倒打一耙,颠倒黑白。老婆蓬头垢面,耳朵挛缩,牙齿东倒西歪,弯腰驼背,走路瘸拐,身染疥疾和痔疮,却能够让登徒子一往情深。这么好的男人,娶妻看品德而不看外貌,却被诬陷成一个se狼,书上那样写,你也就那样信,这对登徒子公平吗?”
  “尽信书不如无书”听书生这样一说,我立刻恍然大悟的样子:“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莫非你是登徒子转世,故而一听他的故事就立刻给他洗白。而我就是那蓬头垢面,丑陋乌黑的发妻?我们的缘分,竟然有上千年?”
  “我真真要被你活活气死了,竟然自黑无底线”书生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你只是皮肤黑,却掩盖不了你秀气的五官。论外貌,你是完全不用灰心的,但是论脑子,真的我都觉得自己实在是色令智昏,只看外在而忽略你是个这么傻乎乎的人。
  “所以你现在后悔了?”我瞪圆了眼睛怒视着书生:“你敢不要我,这辈子都要被我骂死。反正我也不会再找别人,我这辈子就赖上你了的。我虽然口笨舌钝,但是我会写好多好多文字,到处张贴,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你这个抛弃发妻的陈世美。”
  书生却笑得身子都直不起来,他努力尝试了几次,想要控制自己。但还是忽然一把抱住我,又开始肆无忌惮的笑:“你怎么可以这样可爱,我初见你时,就已对你怦然心动。我以为那是喜欢一个人的最高境界,没想到,越相处,就越让我欢喜。这叫我如何是好,感觉怎么爱你,都是不够的。”
  “原来你喜欢我泼妇骂街?”我很惊讶的样子:“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受虐心理,亏你还口口声声问我为何行为古怪。你自己都有病,喜欢被人骂。”
  “更正一下,不是喜欢被人骂”书生忽然一脸严肃的看着我:“是实在太中意自己的爱人,是真的觉得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哪怕你傻,哪怕你没脑子,但是这一切在我看来,都是那么的吸引我,让我深深的痴迷。”他忽然将我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上:“对你的心动,只增无减。我感觉自己遇到对手了,真的满脑子都是你,一分钟见不到你,都觉得烦躁郁闷得不行。”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这么油嘴滑舌的”我大惊失色,又用力抽开自己的手:“本来我以为你是个老实的书生,没想到你这样巧言令色。本来我就担心自己看不住你,现在你又嘴巴抹了蜜。那你说,以我的智商,如何守得住你?”
  “我觉得再这样说下去,三天三夜都讲不完”书生忽然郑重其事的说:“我每天一早就跑来你姐这里找你,完全都不在家里待。我家人是很有意见的,今天晚上去我家吃饭好不好,你明天就要回老家了。”
  “我妈会发脾气的”我连忙拒绝:“你不知道我妈有多凶,反正我好怕我妈的”
  然而我没有想到,母亲又是这样的开明。或者她在书生面前,就是温柔无比,性格极其好的。书生给我母亲打电话,说想要我和姐姐去他父母那里吃一顿饭。没想到我母亲竟然很豪爽的答应了,她叮嘱书生吃完饭要送我们两姐妹回住的地方。
  然而姐姐要九点多才下班,她一个人守着店面。所以书生就不由分说,欢天喜地的带我去见父母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书生的母亲,还有他的妹妹。在这之前,书生父亲我是见过的。我至今还清晰的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婆婆的场景。
  若干年后的今天回忆起来,依然印象深刻。我想应该是书生在快十九岁的时候,第一次开口叫自己母亲一声妈妈了。
  可以肯定,书生真的是因为我,才终于突破心中的那层约束,第一次喊了我婆婆一声妈妈。
  书生父亲十五岁就来观盛市奋斗,他有一门非常好的做木工的本领。他打出来的橱柜,特别好看。又因为价格公道,深得雇主好评。带出来无数徒弟,都在观盛市买房扎根。
  那时书生父母一直住在郊区的一栋土砖屋里,房东分文不取。据书生妹妹说,房东有几十套房子,每次其它屋子的电线,下水道,或者门窗出现问题,书生父亲都是风雨无阻的第一时间出面去义务帮忙搞定的。而且逢年过节,房东的孩子们过生日,书生父亲都是准备好红包,两手提的满满的去房东家里的。
  2008年的时候,观盛的房子还没有到后边那么疯狂的地步。那时周末,书生带我去玩的时候,曾经随意瞄过一眼一个楼盘的价格。
  “两千多一个平方?”当时的我不禁咂舌道:“天呐,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呐。”然而后来十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翻了十倍,涨到将近三万一个平方了。而那个时候,我已拖家带口来观盛生活。想在工作单位旁边买房子,却实在是连看一眼房价的勇气都没有。
  “伯母您好”第一次见书生母亲时,她刚把洗过菜的水往外浇。我怯生生的喊了她一声,然而杨柳只是低头不言语。我于是又连续叫了几声,然而都未得到应有的回应。
  而我早就听闻书生与我说过自己母亲的情况,所以对于未来婆婆的行为,我都是觉得可以理解的。当杨柳准备转身去继续忙活的时候,书生忽然紧紧的握住我的手,我感觉到他当时似乎下定很大决心似的。
  书生努力咬着嘴唇,额头上青筋暴露。我想书生肯定是觉得自己母亲对我的态度,让他觉得为难吧!所以我刚准备安慰书生,告诉他这个没什么的时候。
  书生忽然鼓足勇气喊了一声:“妈妈。”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呼唤,让开始还有些木木然的杨柳,忽然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拿着脸盆的手定在了空气中,整个身子似乎在微微发颤的样子。
  而开始还在房里休息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小姑子,郝星也很激动的跑出了屋。她不敢置信的样子,一脸匪夷所思的样子盯着书生。又旋即用力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哥哥叫你呢,是不是高兴地合不拢嘴了?”
  此言一出,杨柳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痴痴傻笑。旋即又很害羞的点头,“嗯嗯嗯”的回应着。
  “这是我女朋友”书生拉着我的手说:“她叫仲小童,我很喜欢她。”
  “这还用你说出口吗?”书生妹妹郝星是个大嗓门:“这个暑假,三天两头往南泉镇跑。奶奶说稍微不注意,你就不见人了。开始还不相信,直到你来了观盛城,天不亮就闪人,天黑才回来。我想如果这姑娘留你歇宿,估计这辈子都看不见你人了……”
  然而书生母亲却很大声音的呵斥郝星:“好了,好了,不要说话了,马上开饭,不要再讲话了你。”然后杨柳便抿着嘴巴,哈哈傻笑个不停。
  “我哥对你真是走火入魔了。”趁书生欢天喜地的去买果汁的时候,郝星忽然将我从上钉到下,又从脚审视到头皮:“他长大十九年,可是从来都排斥来我父母这里的。小时候大人用玩具用零食哄了一万遍,都没办法将他逮过来。我母亲盼了快十九年,他都是仇视我母亲的。”
  “这郝星真的是个非常口直心快,又毫无城府的姑娘”我在心里这样想着:“真的是很好相处的小姑子,以后嫁过来,不用跟我妈妈那样,被父亲家那边的七大姑八大婆给折磨的痛不欲生的。”
  “所以他竟然为了你第一次开口喊我母亲”郝星忽然冷笑一声:“你知不知道,他从小到大都嚷嚷着只要我奶奶的,哪怕都读了高二,他都说不要老婆,不要小孩,只要我奶奶一个人的。”
  我把头沉得很低,大气都不敢吭。这是第一次见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要跟书生妹妹和谐共处,要相亲相爱,要相看两不厌,姑星嫂小童……
  “所以你真的是魅力无限呀!”书生妹妹忽然幽幽的说:“哥哥从小就是最疼爱我的人,那时我在村里被人打,我哥哥冲上去给人拼命,那群大块头比我哥哥高了那么多,哥哥自己也被打的要死。可是他就是要保护我这个妹妹,你知道我多么的感动了,我一辈子都会记得哥哥为我连命都不要的事情。”
  “你比前面那个伍茜丽好多了,那时我哥带她来见我,第一眼我就很讨厌”郝星继续滔滔不绝:“就是去年的六月份左右,我们在星乐堡见得面。那个女的,完全不是过日子的。我后来一直跟我哥说,那个女的不好,我怎么都看不惯……”
  “着可恶的书生,这罄竹难书的混蛋”我没想到自己嫉妒心竟然如此强大,在没遇见书生之前,我压根不晓得自己会如此小心眼。我感觉自己很霸道,认为书生的感情,必须全都是给我的,分给别人一个笑脸都不可以。所以我忽然恨恨的握紧拳头,脸上的光彩立刻暗淡下去。
  “我哥哥一开始喜欢我同学的姐姐,就是那个徐飘很多年的”郝星继续绘声绘色的说:“他叫我给他出主意,该如何博得对方的好感。我没想到他高考前立刻谈了一个伍茜丽,在我好不容易想方设法,旁敲侧击,小心翼翼的弄清楚他跟那个女的分手之后,谁晓得他直接带着你杀到我家了,你说搞笑不搞笑?”然后郝星就开始笑的得意忘形。
  “她跟我说这些话做什么。书生妹妹竟然如此的单纯可爱,连这个事情都跟我讲”我大脑高速运转着:“她是想说叫我要珍惜书生,因为书生心里根本没有我的。所以我要更加卖力表现,让书生也不要抛弃我?”
  然而我正低头思忖的时候,书生却兴高采烈的冲了进来。见我低头很不开心的样子,书生连忙伸手来揽我的腰:“夫人,你怎么了?”
  我没有做声,脑子里一直都是“前女友,伍茜丽”,“见过书生妹妹”,“暗恋徐飘许多年”所以我忽然觉得脑袋让人给捶了几棍子一般,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夫人,我哪里做得不好,要打要骂随便你,好不好?”书生急的都要哭出来:“我就出去十分钟不到,为什么你就不开心了。”
  “你这个女朋友好喜欢生气呀!”书生妹妹忽然就插嘴了:“还没有前面那个懂事,哥哥你记得一年前的伍茜丽吗?那个才叫开朗活泼,比这个要大气多了。”
  “你有病吗?你发神经是吗?”书生忽然凶神恶煞起来:“你就是个傻子,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不说话会有人把你当哑巴吗?”
  不得不说,我从未见过书生发飙的样子。看到他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而对面的妹妹却不知所措,一副极端委屈的模样。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连忙拦着书生说:“并没有什么的,就是我有点累,所以不愿意说话。”
  “我只是在夸奖她,说她有本事,能把你迷得晕头转向”感觉郝星确实是个不懂事的小家伙,虽然她比书生只小了一岁多的年纪:“我想说她能将你前女友,还有你暗恋的人都比下去,这不是证明她有本事吗?”
  “你不会说话,就给我闭嘴吃东西”书生急的焦头烂额“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关好自己的嘴巴,你再乱言语,小心我……”
  “杀人灭口?”郝星还是忽然夸张的大喊一声:“你自己一直说不要老婆的,你从小到大只说要奶奶一个人的。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还不让我说出来吗?”
  生怕他们兄妹再起冲突,我连忙想办法拦住。所以我跟书生说:“我肚子都饿得要命,你也不管我。”
  “我管,我肯定管”书生立刻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我去厨房看看,饭有没有好。”然后他又瞪了自己妹妹一眼:“你最好给我闭嘴,不要乱说话。”
  旋即他便一阵风似的离去,又捧着一个装满炒粉的饭碗过来。然后不由分说,必须要喂给我吃。
  “我自己有手”见他妹妹在旁边,我有些不好意思:“我能自己吃,你妹妹也肚子饿了,你给她也去盛一碗,好不好?”
  “来观盛的这些天,你连喝水都是我喂的,走路都是我背的”书生毫不避讳的说:“现在喂你吃粉都害羞了,你怎么这样怕我妹妹呢?”
  此言一出,我更是羞得找不到东南西北了。所以我又正色道:“我自己有手,如果你坚持要喂,那我不吃了,饿死我拉倒。”
  “不要”书生立刻听话的将碗筷递给我:“听话,你本来就这样瘦,你必须要多吃,不然我会心疼的。”
  “我咋感觉我是个五百瓦的电灯泡呢?”书生妹妹忽然有些尴尬的样子:“我还是去厨房看看妈妈在做什么好吃的,我就不在这里点眼了。”然后郝星便一溜烟的撤了,留下我和书生在房间。
  “你怎么可以这样?”见他妹妹离开,我立刻开始板着脸:“你妹妹并没有什么错误,你却对着她大呼小叫。必定是因为你本来想甩了我,故而在你妹面前各种发飙。待到你妹将我厌烦的咬牙切齿,我跟她相处不下去,那样你就好给她换嫂子,不是吗?”
  “你是很喜欢吃醋的,不要说我前女友,就是连葡萄,桂花这样的字眼,你也开始介意……”书生立刻手足无措的样子:“而她偏偏要拿这些话出来扎人,用这些言语刺激你。”
  “你妹妹只是实话实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忽然就冷笑一声,又用眼睛剜他:“人不风流枉少年,看样子我可是捡到活宝来。只是我搞不懂,你跟前女友一起见双方家长时,何等的大大方方。怎么第一次去我家,却扭扭捏捏,各种害羞”停顿片刻,我忽然一脸灿烂的笑:“懂了,必定我黑丑穷挫,跟我在一起很丢脸,是不是?”
  “我错了,夫人,我错了”书生急的都快掉眼泪了:“要打要骂要罚,要杀都随便你。只是你不要生气,气到了你自己,这个很不好的。”
  “我何德何能去动别人的老公?”我忽然又拿起筷子,不紧不慢的吃粉:“这是散伙饭,吃完我们就老死不相往来。”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暗恋对象,你再遇见我之前,没有暗恋过人吗?”书生忽然有些委屈的说道:“为何你要这样斤斤计较,就这么揪着不放。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连暗恋的人都没有,那不是有毛病吗?”
  “我说的不是你之前暗恋的徐飘”我一字一顿的说:“我介意的是你前女友,我就是好妒忌伍茜丽。”
  “那真的就是因为很无聊,你懂不懂?”书生耐心的跟我解释:“就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一样,因为你一直不出现,就是觉得很烦躁。我跟她没有任何事情,这个你放心。”
  “谁没有过去,你能保证自己过去就清清白白吗?”书生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你被鲍灶抛弃的事情,我何时介意过?你被对方抛弃的都想撞车自杀,我可有半分为难过你?”
  “你说的对,所以你何必捡鲍灶不要的垃圾呢?”有滚烫的泪珠从我面庞滑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何是这样一个神经病,我为何没完没了的想你的过去。我为何这么介意你的初恋不是我,难道我有病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你们也就是拉拉手而已,我为何就这样想不通?”
  “都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你不要哭好不好?”书生忽然连忙慌张的伸手替我揩拭眼泪:“我只想跟你说,你要把心胸放开阔一些。你这样真的很伤害我们的感情,过去无法改变,并且我真的没有做什么,我全心全意都在你身上,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你不信,就跟我洞房花烛夜如何?”
  “得寸进尺”我不禁破涕为笑:“其实我知道我对你极端苛刻,可是我就是想不通。因为聊斋志异里的书生,他们就看女鬼一眼,从此神魂颠倒,一心一意一身俱属于一个人。我一直憧憬那样一份爱情,你只能爱我一个人,只能抱我一个人,只能亲我一个人。”
  “我的人生,从遇见你的那刻,才真正开始懂得爱情的美好”书生认真的跟我说:“与你在一起的每一分秒,我都觉得特别开心,我一直都很庆幸,老天能让我遇见你。其实我以前是很鄙视一个男人对女的爱的死去活来的,认为那叫没骨气。可是遇见你后,我变成了自己曾经觉得很看不起的那种人。”
  “哈哈”听书生这样说,我立刻笑的合不拢嘴。所以他又趁机要求喂我吃炒粉,我终究奈何不了他,只好遵命了。
  然而我没有想到,这第一次的会面。让书生家人,特别是他奶奶对我印象极端恶劣。我后来知道我的小姑子郝星是个矜矜业业的情报通讯员,并且喜欢用夸张的形式描绘到她所看到的。
  于是不单书生爷爷奶奶他们知道我把书生吃的死死的,就连他家猪圈那大花母猪都知道,我奇懒无比,连吃饭的手都没有长,要书生喂的;他家人还知道我好吃无比,看到好吃的就挪不开腿;也互相传颂我小肚鸡肠,极端喜怒无常,心眼比针眼大不了多少……好吃懒做,百般废物,就是我啦!
  那天全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还是其乐融融的。书生母亲并不喜欢说话,她只是自己一个人把自己饭碗堆得高高的。书生父亲也没说什么,表面上还是客气的叫我吃菜。而书生家妹妹,全程都是叽叽喳喳的。
  书生耐心给我挑鱼刺的时候,郝星忽然冷嘲热讽:“你也有今天,你也有被人治得服服帖帖的时候。活这么大,还不知道你这样会照顾人。”
  书生不停的帮我夹菜的时候,郝星忽然扑哧一笑:“你放心,没人敢跟你的这个宝贝抢肉吃,一桌子的鱼肉,不会饿到她。”
  书生如痴如醉的看着我的时候,郝星阴阳怪气的说:“以前一听说我找男朋友,就对我大发雷霆,将我管的死死的。这下我估计跟人私奔了,你也会一声不吭,权当没有我这个妹妹了吧?”
  “你爱干嘛就麻溜的去,想谈恋爱也去”书生忽然有些惭愧的对着自己妹妹说:“以前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这样的刻骨铭心。没有遇见你嫂子前,我是真的不懂。现在我不会再干涉你了,我提醒你,要找就一个,不要今天这个,明天换一个,后天又是另外一个。”
  “切,如果谈恋爱像你这样的丢了魂魄,那我还是不谈的好”郝星忽然很无聊的样子:“我谈恋爱就是好玩,你谈恋爱就是要命。我敢保证,如果这个女孩不要你,估计你都可以去跳河了。”
  “我不会,我绝对不会让你哥哥去跳河”我连忙发誓:“我是真心喜欢你哥哥,我看他第一眼就迷得晕头转向。可能你觉得自己哥哥为我要死要活,但其实离不开他的人,是我。”于我而言,书生真的是我的全世界。我何其幸运,能遇见这样一个满心里都是我的男神。
  此言一出,就像有人在书生周边撒花一样,他忽然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金光闪闪的样子。书生激动万分的看着我,然后紧紧抱住我:“只要你愿意,我们都可以不用读书。一到法定年龄,我们第一时间去打结婚证,好不好?”
  “我的天呐,我是生活在远古时代吗?”书生妹妹一脸惊悚的表情:“你们两个才多大,万一以后遇见更好的呢?确定要把话说得这么满,真的没想过以后有更完美的?”
  “不会说话,就不要张开嘴巴”书生又对着郝星咆哮:“你没发现自己今天废话特别多吗?”
  “那不是有这位姐姐罩着我吗?”郝星忽然对我撒娇:“你知不知道,以前我真的是怕死了我哥哥的。他真的好凶的,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可以这样温柔。”
  那是我人生中最美好,最值得怀念,最让我一想到就唇角上扬的时候。其实我之所以愿意开贴,这样事无巨细的写下2008年的时光,我久久沉浸在那样的日子,跑不出来,是因为,那算是我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幸福时光之一吧!
  那天吃完饭后,忽然一场瓢泼大雨从天而降,电闪雷鸣,最适合拍鬼片的场景。书生一直劝我留下来住一晚,因为这场暴风骤雨实在来得太突然了。
  “肯定是我的诚心,感动了老天爷”书生紧紧握住我的手:“你就留下来住一晚好不好?你跟我妹妹还有我妈一起睡,只要能够感觉到你就睡在我的隔壁,我都会心跳加速。”
  “不行,我妈妈答应我来你家吃饭就已经不错了”我连忙拒绝:“不要说大雨倾盆,哪怕下刀子,我也要回去的。不然我妈,要被活活气死了。”
  可是疾风骤雨的,打着伞出门都很恐怖,更何况出租车。而书生父母住在城西,姐姐的火车站在城东(我方向感不是很好,不知火车站是不是东边,我只是想说,姐姐住的地方与书生父母家,相隔得很远,南辕北辙的感觉。)
  “我给你妈妈打电话,如果她答应,你就留下来好不好?”书生连忙借来他父亲手机,正准备拨打电话的时候,姐姐的电话却适时的打过来了:“都八点半了,还不回来?”
  “雨好大,还一直打雷”我有些怯怯的说:“公交车都没有了,姐姐你没看到天气很恶劣吗?我等雨歇了一些,再回去。”
  “这点小雨你就不回来了?立刻给我回来,马上就来,打计程车过来”姐姐在电话那头毫无任何商量余地的说:“书生对你如何虎视眈眈的,你瞎吗?给我快点回来,不来自己承担后果。”然后二话不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雨没有丝毫要停歇的样子,相反老天爷像一个八卦吃瓜的申飞大仙,为得到更加精彩的剧情,而拿着腌菜的大缸子往人间倾倒滚滚的雨水。闪电雷鸣,真的是怎么看都是聊斋志异的情节。
  “我必须要回家,不管是什么办法”我忽然对着书生歇斯底的大吼:“你不准再说让我留下来的话,否则我们就分手。”
  “这么大的雨,你飞回去吗?”书生妹妹忍不住嘀咕一声:“我们会吃了你吗?你只是我哥哥同学而已,只是因为大风大雨没办法出门而已”
  (后来我才知道,书生家人都是不同意我们两个的,认为我高攀了书生。他们肯定是希望书生能找个更加优秀能配的上他的,所以当时书生妹妹是想说:拆散你们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着要你留下来跟我哥进一步接触,想得美。)
  “你不要再说了,她不高兴了,你看不见吗?”书生毫不犹豫的打断自己的妹妹,又旋即温柔的跟我说:“我只是怕你淋到雨,现再到处都是水汪汪的。我送你回去,你不要不开心,好不好?”
  然后书生不顾家人反对,帮我穿好雨衣,又用自行车载着我回姐姐那里。我叫他也要注意遮挡雨,可是书生却说天气热,正好冲个凉。
  我帮书生撑伞,但是他却极力阻止。说这么炎热的夏天,淋点雨没关系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们的运气比较好,出门没过多久,雨便慢慢的小了。街上开始有人出来活动,书生停下来几次,跟别人打听去火车站那边的路线。他其实也不熟悉路,但是只要我能够高兴,他愿意克服一切困难逗我开心。
  “对不起”我忽然用力抱住书生的腰,又把头靠在他温暖的后背:“我实在是很怕我的母亲,我最怕的就是我妈。然后怕我妹,怕我姐姐,怕我爸爸……”
  “你家人并没有任何过错,而且女孩子的名誉确实是很重要的”书生却笑着安慰我:“你母亲,你的姐姐,她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跟我在一起确实非常危险,因为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喜欢。我跟你保证,这辈子都会好好珍惜你,绝不让你伤心,不让你难过,好不好?”
  “你真的不怪我?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都没有一点通融与可以商量的语气?”我忽然觉得自己很自私,感觉有些对不起书生:“对不起,其实我可以自己走回去的。”
  “那你不是要我的命吗?”书生立刻很激动的样子:“这么晚的时间,让你这样一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又风一吹就倒掉的美女独自走在路上,你还不如砍我一刀。我怎么可能放心,那我必定要紧张的死。”
  “你说我是美女?”我忽然开始抿嘴偷笑:“这美女是单纯区分我性别是个女的,还是真的你觉得我长得好看。”
  “我与别的男人不一样,可能别人会介意女孩的外貌,然而我更注重的是你的内在。”书生永远都是吝啬夸奖一句我的外貌,这让我有些不开心。
  所以我忽然就无厘头的冒出一句:“内在看什么?你又不喜欢文学,难不成,你看我xiong大?”
  “所以你没脑子呀,你不知道那个词后边连接的是没脑子?”书生忽然扑哧一笑:“我怎么感觉自己很幸运呢?遇到你这么好的姑娘,单纯,可爱,善良,喜欢替别人考虑……还有,我答应过要一直呵护你的单纯的,你跟我说xiong大这样的词语可以,但是不要太过分了。”
  “我曾经因为自己这样的形象,感觉到好懊恼。我好羡慕那种,就是一望过去平的跟大草原一样的”好吧,逆反心理来了,书生越叫我要矜持,我越想调戏他:“可是你竟然说这不是缺点,是因为你傻了吗?我记得我刚发育那会,母亲要我穿背心,我还不肯,我妈大骂,说不穿会变得很大,很吓人,把我恐吓的乖乖穿文胸。”
  “你在暗示什么呢?我可是登徒子,我只爱自己老婆的登徒子”书生忽然坏笑道:“纵然老婆灰头灰脸,又没有脑子,又看上去很笨的感觉,但是我会很爱很爱,一辈子都好好呵护她的。”
  “你不会想跟我生五个孩子吧?”我立刻正色道:“等结婚之后,才可以帮你生。现在,你敢有这样念头,我村里人的唾沫都要淹死我全家。”
  和书生在一起的日子,是多么的快乐,多么的让人觉得幸福的呀!我曾经嫌弃人的一生过于漫长,感觉我来世间就是准备稀里糊涂过一生的。我甚至总是有着不想活下去的念头,我很忧郁,很悲观,总是不知道人生在世,究竟有何快乐可言?
  可是遇见书生后,忽然开始觉得这一辈子太短了。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秒,都是极端有意义的。他是我的丈夫,我的男神,我的好朋友,他愿意倾听我说任何烦恼,愿意分享我的任何喜怒哀乐。
  因为母亲不许我跟书生走得太近,执意将我捉回山野村。禁锢在她的身边,所以接下来我错过的三本,大专填报志愿时间的麻烦事,都是书生一个人在省城帮我弄好的。
  最炎热的夏天,马路上高温能将人融化的时候。书生一个穷学生,自己一个人在网上查好了院校地址,赶早出门,近一点的地方就骑自行车,远的地方就坐公交车。而有一次他的钱在公交车上遇见扒手,导致大夏天的,靠一双腿差不多走了一整天,脚底板都全是水泡……
  然而这些书生都没有告诉我,他为我做过的事情,都是闭口不言的。是我的小姑子,书生的妹妹说的。她说真的看不惯哥哥这么卑微无下限的讨好我,过去在她心中那样高高在上,那么优秀跟神人一样的哥哥,在我面前,就这样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的,她真的看着都要原地爆炸了。
  我一回家,申飞,朱贤,威猛女人等,立刻组团来我家:“那个男孩为什么不来,那个下河边佬不是很喜欢你,不是离开你就要自杀,离开你就跳楼,离开你就不活了的吗?那么现在,你一个人在家都待了七、八个小时,说好了的离开你就不活了的人,他去哪里了?”
  我大惊失色,不知谣言从何而来。只能闭着嘴巴不吭声,又重重的将房门给带上。
  “是不是分掉了?”申飞夸张的说:“女孩子不自重,就是下场惨重。”这句话,申飞坚持唠叨了许多年,直到眼睁睁的看着我与书生结婚生子了,他好像才稍微收敛一点。
  一开始我不知道谣言的来源究竟是谁,我带个男朋友回家怎么了?为什么大家说书生要为我去死,说什么没有我就不活了……这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疑问。
  直到我那才7岁左右的小侄女珍甜告诉我,说我父母在村里大肆宣传,讲书生追着我不放,对我死缠烂打,没有我就立刻去死之类……我当真气得要怒发冲冠,披头散发的大吵一场了。
  所以得到消息的我,第一时间就愤怒的冲到母亲面前。当时她正在扎笤帚,母亲很会用芒草捆扎好看的扫把。她们一群人坐在秋婶家压水井旁边忙活着,见我一脸不爽的从天而降。朱颜立刻打趣道:“婴谷的债主来了,看这愤怒的表情,估计是关于嫁妆的事情没有谈拢。”
  “我给她读这么多书,家里早已被掏干净了”母亲最喜欢跟别人开玩笑了:“她出嫁我是什么都没有的,连一床棉絮都不给,我都快被她气死了,不声不响,带个男同学回来。”
  “可是你很喜欢他呀,你亲口说的”我有些气鼓鼓的样子:“哪里像你说的,气得你三天三夜不吃不喝?”小侄女还跟我说,母亲在外边扬言被我气得都想不通,都绝食抗议了。
  我的亲妈,你们就这样喜欢给自己加戏吗?小小山野村而已,幻想自己是好莱坞大片主角,要拍出《泰坦尼克号》那样风格的影片吗?
  “我都被气得头痛欲裂,一嘴都是泡”母亲忽然瞪我一眼,又连忙转换出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可是怎么办,那个男孩稀罕我女儿的不得了,我扫帚都赶不走他。”
  “切”我很不满的甩了一个白眼,是谁知道人家书生是学霸的时候,再三跟我说:“配不上的,真的配不来的,他一定会一脚踹了你的。”
  是谁再三跟我说,还是很满意这个男孩的。说这个书生,越看越喜欢的不得了。什么好吃的,都留着给书生,对书生一万个满意,比看我这个闺女都顺眼的?
  “虚伪”我在心里嘀咕一句,又闷闷不乐的跑回了家。
  父亲刚从田里放水回来,正在将复合肥料搅拌到一起,准备去田里下肥料。
  “爸爸,你为什么要乱讲话?”我气鼓鼓的说:“什么叫做书生离开我活不下去?你们这样糟蹋人家一个男孩的名声,真的好意思吗?如果我跟他真的分开了,人家男孩以后还怎么找对象?”
  “你妈妈说的,她是这样跟我说的”父亲是个很老实本分的人,见自己闺女生气了,连忙给我解释:“你妈说,想要炫耀一下。”
  “什么逻辑?炫耀个什么?”我哭笑不得:“因为你们生不出儿子,故而看见一个男孩就欢喜得合不拢嘴。明明自己女儿一点都配不上那个男孩,你们却信口雌黄,满嘴跑火车,大言不惭说书生离了我就不要命,太自私了,简直是虚荣心太强大了。”然而生不出儿子是父母心中永远的痛,我不敢谈及,只好控制住自己满腔要表达的欲望,恨恨的将房门一摔,又坐在床头边生闷气。
  “你甩脸子给谁看?”母亲不知何时进门,立刻就开始发脾气:“我没有追究你考砸的事情,已经不错了。拿什么资格来发火,以为你刚才在压水井那边憋着的气泡子,我都不知道吗?”
  “我明明配不上书生,并且他可以随时甩了我”我撅着嘴巴嘀咕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说些这样的话,说人家书生离开我就活不下去的话,这样不是在诋毁一个男孩的声誉吗?”
  “说两句又怎么了?”母亲忽然开始发飙:“做父母的肯定要自私的,我在给你找退路。你自己也知道配不上书生,那么跟他拉拉扯扯,在姐姐蜂蜜店周边抱在一起,是怎么回事,你要脸吗?”
  “书生在这里,你也会说这样的话吗?”我有些不甘心的说:“他来我们家,你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吓跑了他。”
  “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母亲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声,又刻薄的说:“人家说生女儿就是前世造孽,我以前一直不信。这都是我命苦,上辈子肯定杀人放火,这辈子教育不出一个好女儿。你若是敢跟他乱来,我们现在就一起去死,死了拉倒。”
  父亲连忙冲进房间,叫母亲不要激动。他是个很本分的人,连忙跟母亲说:“你不要生气,书生这个男孩我真的很喜欢。你自己也说喜欢的不得了,为什么一看到女儿,你又说些这样的话?”
  “你给我滚,死出去”母亲对着父亲咆哮着:“窝囊废男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也是做了孽,嫁给你这样痴傻的男人。你说这个话什么意思,想帮助这个跟你一样蠢的女儿去duo落吗?”
  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电话铃声立刻想起。一拿起话筒,就传来书生兴奋的声音:“你读书的事情搞定了,就在我学校旁边。虽然只是大专,但是你终归是有书读了。”
  “真的吗?”我激动的声音都变了样:“我真的可以读书了,我还可以继续学习?”
  书生第二天就赶到了山野村,申飞那群人似乎有些讪讪的。母亲还在生我的气,因为我昨天竟然敢顶撞她。
  “我想在母亲心目中,我是个读过书的人,哪怕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可以反抗的。”见书生一直问我母亲闷闷不乐的原因,我只好无奈的说:“大概把我这个女儿逼死掉,她才觉得满足。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要干什么,你在身边就是一个样子,你离开我,又是另外一幅可怕的模样。”我又对着书生耳朵小声嘀咕:“我妈估计有双重人格,好脾气和温柔体贴给别人,坏的情绪都砸向自家人。”
  “你不可以这样毁谤自己的妈妈,她是这个世界上,不计一切后果来爱着你的人”书生立刻正色道:“你去年高考被骗到那么大一笔钱,别人的母亲早就拳头下来了,反正如果是我那个自私的母亲,她是不会疼自己儿女的。你自己也说,妈妈告诉你,钱是赚不完的,而你这个女儿,在她心里价值是无可比拟的。”
  然后书生立刻冲去厨房帮我烧火,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母亲忽然委屈的哭出了声:“我这个女儿真的很傻的,你不晓得她有多么笨。我说句真心话,我确实很看好你这个孩子,如果我的小童落入一个坏人手里,那男的把她卖了叫她帮忙数钱,小童都会乐呵呵的。她从小到大都是很傻的,全村都这样说,我是她母亲,我也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我女儿是傻的……”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伤害她,当妈的怎么会不希望自己女儿幸福。她跟你相差那么大,她何德何能让你愿意把一辈子都用在她身上?”母亲泪如雨下:“她到现在都感觉不到家里人对她的爱,全家给了她多少包容和呵护,但是她一口咬定我喜欢他姐姐,说爸爸喜欢妹妹小小,你说有这种憨傻女儿,我能怎么办?读书最多的是她,你不觉得我也很失败吗?”
  “我对小童的喜欢,是发自内心的。我真的恨不得将心挖出来给你们看看,我的世界里只有小童。她也是不懂事,她不是故意要气你的,她曾经跟我说过,最在乎的是你这个妈妈,还说有一天要是你老死了,她也不活了”书生帮我妈擦眼泪,又拍她肩膀说:“你是她的母亲,不要一直在小童面前说她是个傻子。现在遇见我了,小童再怎么样,我都是喜欢的不得了的。你并没有说错的,我确实离开小童就活不下去,我也不知道,她为何对我有这样大的吸引力。”
  “当大人真好,明明是母亲自己做错了,乱说话,却可以用一句为我好,就来概括一切”我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巴,我觉得母亲是个控制欲非常强烈的人。她觉得是为我好,是帮我考虑,可是大嘴巴满村子宣传书生对我难舍难分,这除了满足山野村那些无聊妇人的窥探欲,还有什么其它的意义呢?事实是你自己的女儿倒追男人,凭什么要颠倒黑白,把书生贬低得为我跳河,这好玩吗?
  我呆呆的坐在房间,书生过来拉我的手:“去吃饭了,下次不要惹你妈妈生气了。”
  “她也让我抓狂了”我嗫嚅道:“没有影子的事情,他们凭什么虚构?她明知道自己女儿配不上你,还说是你先喜欢我的,说你我高中谈了四年,你说烦不烦躁?”
  “农村人喜欢吹嘘,喜欢刷存在感,这个很正常,我爷爷奶奶他们更喜欢这样”书生笑着说:“这并不是很严重的事情,你妈也是逼不得已。人家一直说我要抛弃你,她咽不下这口气,所以才这样说了两句,这个你也要跟自己的亲妈介意?你妈为你付出那么多,你都想不起来。抓着她说错了话这点,就一直钻牛角尖。”
  “你不知道,从小到大,我妈就是对外人极端热心肠,又温柔体贴。但是面对自己的家庭,她就是非常负能量,除了抱怨,就说发脾气,或者就是打人”我依然试图争辩:“她把我们三姐妹管的死死地,一切都在慈禧太后的掌握之中。”
  “你如果是这个样子,就不是我认识的小童了”书生忽然神情严肃起来:“你一直都是个很温柔,很善解人意的女孩。听我句劝,不要因为这些鸡毛蒜皮来搞事情。”
  “你知道什么?我哪里就是要揪着我妈说这句话不肯放手呢?”我在心里盘算着:“不过是自从我们恋爱后,我妈没完没了的骂我,毫无征兆的把我往死里呵斥一顿,又不停的说要跟我同归于尽,说我伤风败俗……我真是烦死了,我只是借着这个小事,来表达自己这么多年,对母亲很多不合理做法的抗议。”然而这些我都只是在心里想,不好跟书生说。毕竟书生也很缺德,没完没了的碰我的手,搂我的肩膀,我也想暴打书生一顿。
  书生这个厚脸皮,如果能跟我保持足够的距离,我妈又怎么能对我爆发这么多次?我真的想着头都大了,这种感觉好容易让人崩溃。
  吃饭的时候,母亲问书生怎么帮我找到学校的。书生说一开始他也很受打击,一家家院校去询问,别人都不耐烦的说录取工作已经结束了,不会再有机会了。直到来到距离观盛大学十分钟路程的一个大专,一开始招生人员也说不接收,全都录满了。
  然后出来一个主任样的人物,问了下具体多少分。当听到离二本就差9分的时候,立刻两眼冒光的感觉:“还有这么高的分数?赶快安排调档案。”
  “所以小童是她们学校的最高分,如果不是她有这么好的分数,那真的是回天乏术”书生对我母亲说:“所以你不要总是打击小童,她真的也很不错的。”
  “你可以答应我一个事情吗?”母亲踌躇半响,终于说:“小童读专科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特别是申飞,一定不可以让他晓得。”
  “你为什么这么介意申飞?他就是很普通的一个庄稼汉”书生疑惑不解道:小童也是不停的把申飞挂在嘴边,一谈到他就头都大了。你们为什么要怕他,人家好端端的,又为何针对你家呢?”
  申飞家曾经托人来说我姐姐给自家大儿子,然而母亲认为对方比姐姐大了十多岁,并且身子十分薄弱。所以母亲想尽一切办法巧妙拒绝,而从此后,申飞就眼睛钉死了我家不放,期待看我家出错误,他好看笑话。
  我刚想说出这个真相的时候,母亲抢先一步回答道:“因为申飞一直想要小童嫁给他小儿子申温,而我不答应。小童喜欢你很多年,我怎么劝她都坚持只中意你……”
  我的天呐,这不是坑女儿吗?我懂母亲的意思,她知道书生喜欢我,故意虚构出一个情敌申温,想让书生知道小童也是有人喜欢的。然而我跟书生认识一年不到,我是2007年九月才在补习班邂逅了书生,何来我喜欢了他好多年?
  “我不会说的,小童也极端恐惧被别人知道自己的成绩”好在书生并未介意我母亲言语间的漏洞,他很真诚的说:“读什么学校真的没那样重要,但是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这才是最关键的。”
  书生又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去瓜地。每次都睁大眼睛瞅着那些碧绿又圆滚滚的家伙,书生会笑得很开心。
  然而没想到看个瓜都能掀起波澜,有一天傍晚书生又去瓜地时,正好偶遇我那七岁左右的侄女珍甜带着一群好伙伴在瓜地试图摘西瓜。
  侄女是我另外一个堂哥生的,堂嫂是皱皮壳的姐姐,就是我曾经被逼着拿刀追着满村子砍的皱皮壳。世界很小,我跟皱皮壳这对有不共戴天之仇的人,竟然还有这样一段亲戚关系。
  珍甜的母亲16岁生下她之后,就一直跟着另一个堂哥去外面打工。珍甜是由我大妈与一直在家里做泥工的大堂哥一起抚养长大的,所以珍甜对自己父母并不大亲近,只喜欢自己的奶奶和大伯。
  见自己带人私自摘瓜的举动被书生一把撞破,珍甜没想到要服个软,然后悄悄逃走。相反这个七岁不到的小姑娘,因为平时老人对她百般溺爱,宠得无法无天的缘故。竟然双手叉腰,对着书生大喊大叫:“你是个什么东西,你很稀罕我家小童姑姑,你们两个狗男女,不正经……”有些言语,当真不好意思写出来。
  作为留守儿童的小侄女,她其实颇有些像野草一样疯长的感觉。带她的奶奶喜欢没完没了的打麻将,除了供应她一日三餐,其它皆不过问。
  小小的姑娘,满棋牌室乱跑,或者看些大人看的宫斗剧,偶像剧,她有一个很好的朋友,那姑娘父亲有很多有颜色的光碟。大人们看些少儿不宜的镜头,从来不避讳小孩子。所以理所当然,珍甜这个不谙世事的孩童,也跟着一起看了很多的。
  但她并不懂的,只会嘴巴模仿大人骂些很粗鄙的言语。而书生是个很嫉恶如仇的人,他并不知道珍甜的成长过程,一听到这么小的孩子口无遮拦,什么难听扯口就来。
  所以气愤至极的书生就板起脸孔教育小姑娘:“孩子家家的,要多学习。不要说这样恶心的话,这对你不好。”
  而珍甜确实是大人没有教育好的,她不思悔改,反而倒豆子般,说出更多难听的话,我想那都是耳濡目染我大妈在打牌时,或者还有大人们聊天时的一些言论。我确实都不大好意思说出具体的话,无非是问候男女器官那样的言语,什么姑姑小童就是卖bi的都说出来了……
  所以怒不可遏的书生,气得脸都变形了。他不敢相信的又警告珍甜一句:“你再这样没用教养,我可是会教训人的。”
  而珍甜所接受过的教育,完全是百依百顺,任其恣意生长的。所以不懂得收敛的小朋友,又说出一些更加粗鄙的言语。
  书生气得轻轻捏了下她的脸:“这次我只是稍微捏一下,你的脸,下次我会大发雷霆的。我很凶的,你不知道吗?”
  小姑娘和一群同伴捂着脸,哭天抢地的跑回了家。
  而我们真的毫不知情,书生还在瓜地的时候。他奶奶又不停的打电话来,说要活活气死了,说一口气上不来要永别了,说书生再不回家就要出大事了……
  总之书生实在吵不过,就只好回古渡镇了。临走之前,我妈叫我多摘些西瓜给书生带回去给家里人品尝。结果书生摘完瓜,才忽然想起珍甜那件事。
  一听到书生竟然动了珍甜的脸,虽然是因为小姑娘口无遮拦,先起的头。虽然我再三给书生确认,他一口咬定说就是稍微捏了下脸,周边珍甜的那些小伙伴都亲眼看到了的。
  然而我还是极端忐忑不安,我焦虑的不知所措。书生也有些后悔,他说:“我真的当时冲动了,这是我的错。但是小孩子不可以教育的这样的,如果没有一个人管一下,你这个侄女真的要废了的,你懂不懂?”
  书生走后,我立刻飞奔回家。我跟母亲说大事不好。然后将前因后果说给母亲听,我说这下真的捅了马蜂窝,这下真的没办法收场了。
  母亲比我镇定,她是个很沉得住气的人。母亲思索片刻,又跟我说:“珍甜那个小丫头,确实是被你大妈她们给宠得无法无天。她在村里对着可以做自己爷爷的人,喊些肮脏下流的言语。她这颗苗子再不好好管理,真的会长歪的。她先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我去村东口枣树下探听一下,看能不能找到珍甜那个小丫头,再跟她对一遍事情的起因经过。”
  没有看见珍甜,但是遇见了她的好伙伴们。书生说得没错,珍甜满嘴都是最难听的话。书生怎么警告都没有用,所以用手捏了下珍甜的脸。
  然而版本从我大妈她们那边流传出来的,却是书生猪狗不如,无缘无故发神经,就因为小珍甜问句姑姑去哪里了,书生二话不说把小孩脸都揍出拳头大的肿块。
  后来又说流血了,头破血流,现场都是血,都想报警了。
  再后来经过岁月变迁,好像在五年前吧,版本又变成差点把珍甜给掐死了,若不是周边有好伙伴拼死去拉,珍甜早已命丧黄泉了。
  之所以会想到要写出这一段,是因为我大妈她们至今都在四处散播书生的坏话。前两年,我一个远嫁浙江多年不联系的小姑都发微信过来说这个事情。言语间全是愤怒,认为我家书生是穷凶极恶的罪人。
  而因为珍甜事件,我大妈那边的人,开始各种蹦跳,没完没了的过来刷存在感。现在想想,都觉得挺烦的。书生确实也是自己爷爷奶奶带大的,实在没有教育好,怎么可以去捏珍甜的脸,任何理由都不该这样做,我也着实骂了他无数次。
  但是我大妈她们也应该看看事情的起源的,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不该一味护短,更不该严重扭曲事情原貌,头破血流,全身伤痕,还有差点掐死这样的言语,都出来了……
  书生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便不停的发脾气。责怪他太莽撞,甚至气得拔掉了电话线。第二天清早,书生又风尘仆仆的出现在我家门口。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书生全凭一辆自行车,来去自如。
  “你又来做什么?”我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你打完人就潇洒离开,那我怎么办,我父母怎么办?我家没生儿子,堂哥说过会给我父母养老的。现在你把珍甜给打了,你叫我怎么做人?”
  “也不是打她,真的不是这样的”书生急的焦头烂额:“她不该说些那样粗鄙的言论的,你还是她姑姑,可是这个小孩给了你应该有的尊重吗?她骂的多难听,我只是提醒她,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然而我坚持不肯原谅书生,我认为他太幼稚。这跟我幻想的另一半形象不一样,书生不该是温文儒雅,超级有绅士风度,又极其擅长忍耐的吗?怎么可以发展到,动手去捏下小孩的脸,就算是轻轻的捏,这也是不对的。
  我在歇斯底里发怒的时候,母亲立刻将我重重的说了一顿:“你这个欺善怕恶的人,就是看到人家书生好欺负。你真是气死我了,一点都不听话……”
  书生连忙阻止我母亲继续骂我,然后再三道歉:“这个是有缘由的,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一个小孩子骂出那样的话,还不该教训吗?若是现在不得到应有的遏制,将来会发生更加严重的事情。”
  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二十多号,离开学的时间越来越近了。书生家里给他办了升学宴,青青也给我打了无数电话,要我去喝她的升学酒。
  母亲的忧虑与日俱增,她非常担心同村的小半家会办酒。那样申飞那群大神必定会发挥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学精神,再三刨根问底追究我究竟考了什么学校。
  母亲对外甚至于对我的父亲,都是坚定的说我考了一个二本以上。然而一旦别人问及我具体的学校,母亲立刻急的头涔涔而汗淋漓。我也羞得立刻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我村里人都知道,只有二本以上才叫读大学。对于三本和专科,那就是野鸡学校,谈都不要谈。
  所以在家待的日子,又重新度日如年。而偏偏我那个学校,开学的时间还在九月十号的样子。当时那边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我又把书生埋怨一顿。我责怪他为何不给我把地址填到他家,发到我村里,万一被眼尖的人瞅见怎么办?
  那段时间母亲急剧消瘦,吃饭完全没有胃口。晚上睡觉,总是翻来覆去的。因为邮差都是统一把信件寄给村支书家的,而那时母亲已经显怀了。她这是超计划怀孕,被抓到了要罚款的。她一直穿很宽松的深色的衣服,并且尽量想减少外出的的机会。
  但是又惧怕大专的录取通知书将暴露我的蠢笨无能,怕村里人在背后议论纷纷。所以她还是每天想方设法在村支书家旁边溜达几圈,母亲希冀第一时间拿到通知书。
  看到母亲这么为难,我很不好意思。所以我叫母亲少出门,我假装要去菜园讨菜,自己天天挎个篮子跑马路边去守。
  功夫不费有心人,终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我拿到了心心念念的信件。母女两个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拿出信,关着房门躲屋里偷看。
  我忽然心中又生出无限的愧疚,感觉自己太不争气了。家人对我寄予了多大的期望,到头来我不过一个专科文凭。
  “母亲,对不起,都怪我没有用,让你承受了这样多”我在心里这样想着,忍不住泪流满面。但知道母亲是个很要强的人,所以不敢在她面前表现的那样矫情。
  “母亲,今天我让你承受的苦痛,他日一定会加倍补偿回来”我在心里这样想着,然而却不敢吭声。因为从小到大,我给母亲立下了多少誓言,可惜,我又实现了哪样?
  “青天白日,这么好的天气躲房间避雨吗?”朱颜的声音老远就飘过来,母亲慌得连忙站起身来,却不想因为月份已经越来越大,母亲又极度营养不良。所以母亲一时腿抽筋得厉害,我连忙将通知书塞进抽屉,又去帮妈妈捶腿。
  “你家书生为什么不来?”朱颜一脸关心的样子,但她的这种问候与申飞的敌意不一样。申飞是巴不得我被甩了,他好拿大喇叭帮我上热搜。
  而朱颜真的只是想打趣下书生,是没有恶意的一句问候。
  然而我母亲却不大愿意搭理朱颜,因为这女人回自己娘家朗月村做客时。竟然绘声绘色的跟我外公那边的人添油加醋的说我母亲用棒槌赶走了书生,她将我母亲描绘成一个势利眼小人,嫌弃书生家贫,又愚钝昏聩,拿砍柴刀将书生给拍出血的恶毒妇人。
  导致我的M(ing)L(i)亲戚直接给母亲打电话,不由分说将妈妈大骂一顿。放牛郎外公也是将母亲喷了个狗血淋头,说又不是什么豪门家庭,女儿喜欢一个那么有出息的男人,当妈的该宽容待人,怎么可以用凶器将未来的女婿逐出家门。
  “书生腿都被我打断了,哪里敢来?”母亲目光灼灼的钉住朱颜:“你这个人怎么来无影去无踪的,自己去山里娘家也不跟我说一句。现在也不是板栗熟的季节,我也不可能要你帮我带的。倒是你,带了那么多话给我娘家人听”。
  朱颜有些不好意思的干咳着,见她面红耳赤的样子,母亲反倒不忍心再追究了。朱颜那时候已经是个很大的肚里了,过不了多久就要瓜熟蒂落了。
  我也在村里人的指指点点中明白,朱颜本来是要离婚的。去年她在外边打工,遇到一个嘴巴抹了蜜的无赖一样的人物。别人三言两语,就将朱颜哄得要跟自己丈夫应北离婚。无论这个本分丈夫如何苦苦哀求,都无济于事,朱颜打定主意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连过年都不肯回家。
  谁知道朱颜看人眼光太差,无赖压根不过是想玩一下而已。压根不想负责的流氓,终于在朱颜亮出医院的检查结果后,逃命般飞也似的消失。朱颜无可奈何,只好灰溜溜的回来了。经历了太多的挫折,我想朱颜终于要收心了的。
  “你怎么不去阿篱家玩?”见气氛有些尴尬,我便说:“早上我好像看见阿篱的老公来了,你叫他陪你斗地主吧!”
  “还敢谈阿篱的老公?”雁大在我家门口已经站了几分钟了,她忽然就压低了声音说:“阿篱老公虽然比书生只小了一个月,但是两个人完全是不一样的。书生正直,善良,乐观,勤劳,而那个阿篱的老公……”
  “不是很活泼开朗又健谈的一个男孩吗?”我有些疑惑,孟段因为是山野村的新面孔,所以是很受欢迎的,每次他来我们村的时候,一大堆大妈大爷们围着的。
  一伙吃饱了没事做的大妈、大爷们,天天就跑秋婶家去。
  孟段倒不拘谨,别人问什么,他会答什么。家里人口几个,房子几层,父母年龄多少,家中姊妹几个,都是有一答一,有十答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有时别人沉默,他也会主动开口,来活跃气氛。
  此后孟段便经常来山野村,而且还一住就是七八天。
  他与我们同属南泉镇,但骑摩托车,也是要半个小时的路程的。
  做为山野村一枚冉冉升起的新星,自然会受到更多的关注。
  “你不知道,这男孩实在是太口无遮拦了”雁大忽然撇了撇自己的厚嘴唇:“不管怎样,他都是后生仔,怎么可以跟长辈开那样难堪的玩笑。”
  朱颜也点头表示认可:“跟书生真是完全不一样,而孟段比书生也就小了一个月呀!”
  然后众人又开始谈论阿篱现在的生活,说女人的婚姻真是第二次投胎。阿篱现在生活的水深火热,真的是说不出来的惨。
  我于众人七嘴八舌的谈论中,终于明白了阿篱与孟段的姻缘始末。也终于知道母亲为何忽然大发雷霆,毫无半点商量余地的把我喊回来山野村。因为众人八卦阿篱的同时,不忘附加一句。说婴谷也没有管好自己的女儿憨脑袋。
  而我知道阿篱的遭遇后,忽然心情很沉重。想到我们一起度过的童年,仿佛还是昨天,我们一起去摘枣子,钓龙虾,捡田螺,她陪我们去瓜地,陪我们去放牛,陪我们去农田给父母送水……忽然觉得心情很重,感觉阿篱真的是遇人不淑。
  而我也终于搞懂了众人为何提及孟段,这样尴尬不已的原因。
  原来是孟段看大家都这么喜欢自己,欣赏自家,便希望自己一直是人群的焦点,所以喜欢说些让人匪夷所思的话,来活跃气氛。
  事情的起源,是这样的:
  认为自己有颜值任性的朱颜,估计一直念念不忘的光辉往事,是当年撬了闺蜜的对象白杨。
  虽然最终因为自己没把守住,而错失了如此好的一桩良缘。
  但是没看见朱颜后悔,只要村里有小姑娘相亲或带男孩回村,朱颜必定是激动得七上八下的。估计是真的替阿篱高兴,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终于也嫁出去了。做为邻居,朱颜估计是真心的开心,这点我们绝不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都排斥妄图拆散别人姻缘的龌蹉之人。所以万万不可给朱颜加上这“莫须有”的罪名,人家真的只是有些好奇而已。
  “孟段,出来打扑克!一个大男孩,天天在家里”朱颜不请自来,人未进门,便先发出洪亮的嗓音。
  “我哪里是那羞答答的小姑娘,我又哪里天天窝家里了?”孟段不卑不亢的给了一个漂亮反击:“打扑克而已,小菜一碟,打我记事起,就会摸牌了。我爸妈都是很会玩的人,小赌怡情嘛”。
  孟段边叼着烟,边在那里看牌的时候。
  雁大忽然用手指着孟段的头:“你这个小不点,这么小就当爸爸了。话说你自己都是个细伢子,你头发好长啊。”
  朱贤婆子接过话茬:“一个男孩这么长头发,都可以扎辫子了。你头上长错了,你该当个大姑娘去”。
  一起打牌的人,都假装很好玩的样子,呵呵的扬了下嘴皮子。
  谁能想到,果然“英雄出少年”,或许孟段是一个:“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段子手吧。
  很普通的一个冷笑话,他竟然烧起大火,能加工成一鼎让人哭笑不得的“佳话传说”
  只见孟段把扑克一归拢,然后爽朗一笑。接着,便开始了一段让山野村民面面相觑,目瞪口呆的演讲。
  “我上面长错没有关系的,这算什么呢?重点是我下面长得可是没错呀,阿篱可以作证,要是我下面长错了,她还怀个屁孕呀。对了,阿篱”孟段恍然大悟的样子:“你跟大家伙说说,我下面到底长错了没有?”
  此言一出,围观的大妈大爷们,各个面红耳臊。
  孟段却以为自己非常具有幽默细胞,所以愈加得意了。他便一只手搭在阿篱肩膀:“你说,我是不是个男人?我下面并没有长错的,是不是呀?”
  围观的人便很尴尬了,大家找了个回家造饭的理由,连忙一窝蜂的跑了。
  这样不合宜的玩笑开多了,村民便有些恼火了。
  孟段是大大咧咧的个性,毫不矫揉造作。他不知道的是,每次当着自己的面,虽然大家都夸赞他坦率,热情、豪爽,容易相处之类的。
  一旦出了阿篱的家门,便马上开始交头接耳,数落孟段极其家人的不是。
  说孟段家族有恐怖的基因,一个身高100cm长的哥哥,讽刺的是,名字叫孟伟。这个叫侏儒症,肯定会遗传的。
  重点是这个孟伟,现在还在念大专。为了他念书,家中欠了很多债务。
  孟段一个大老爷们,吃饭只能吞半碗,长得无精打采,畏畏缩缩的。
  这么大的人,三天两头受惊吓。竟然大晚上上厕所被只小猫吓到,又躺床上,叫了三天三夜的魂,我们这边叫“收吓”。
  家中一贫如洗,婆婆严重胃溃疡,公公身子不好,长年累月的生病。
  家中包了50亩地,每天都在田里忙活。让一个大腹便便的儿媳妇,阿篱天天在灶前生火煮饭,洗一大家子的衣服。
  更让人不屑的是,阿篱到他家,竟然穷到吃不起肉。每次回娘家,一餐吃个几大碗,跟饿牢里放出来的人一样。
  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就在大神们叽叽咕咕,胡乱猜测,谣言满天飞的时候,来了一个实锤。
  孟段一个姐姐,嫁在山野村的。她刚生出一个怪胎:是一个全身上下都没长毛发的男婴。
  可能那孩子就是来尘世历劫的吧,落地不久,就不幸夭亡了。
  人们奔走相告,把这个骇人的新闻传播的沸沸扬扬。
  更有大神开扒出孟段的另一个姐姐,是嫁外省了的。也发生过这样的情况,生的男婴乌漆墨黑,全身无毛发,也是没多久就死去的。
  所谓“一叶知秋”,“牵一发而动全身”,阿篱的婆婆,也曾经生过几个这样的怪胎。
  所以阿篱婆婆那时再三强调,说孟段是这个家庭的唯一希望,全家都很疼爱的。
  又有人说这个是传男不传女的,若生女婴,就跟正常人一样。
  生男婴,必定会陷入这个怪圈:没有毛发,全身黝黑,眼皮很肿,嘴皮子也大,并且命不长。
  这事情成了山野村四大未解之谜之一,当真是极端可怕。
  但是大家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即使到了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至于为何孟段又没事,是个正常人的样子。
  申飞大神就科普了,说是概率问题。
  也就是说,跟种瓜一样,虽然申飞买的是黑美人品种,但是偶尔也会结出花纹瓜。
  虽然申飞解释的漏洞百出,但是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个理由。
  生活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纵然关于孟段一家的八卦,层出不穷,剪不断理还乱。
  然而阿篱还是脸上淡淡的样子,没有看到特别忧伤或者悲痛的样子。
  只是从此,她有些怕见人。傍晚大家围在她家压水井边的阴凉处时,开始还试图洗根黄瓜的阿篱,立马跟做贼了般的,腆着硕大的肚子溜回了屋里。
  当她坐在沙发上剥着蚕豆吃时,有邻居过去,阿篱立刻会起身。她捧着肚子,低垂着头去了前边自家奶奶家。
  有次我去她房里,阿篱正在翻看自己小时候的照片。
  “阿篱”当我喊出这句的时候,心中涌起了千言万语。
  我想起小时候,阿篱、小小和我,三个人曾在满天星光的时候,躺在竹席上憧憬未来。
  那时阿篱说过,将来结婚,一定邀请我和小小去喝酒。
  说会给我们一人包个大红包,里面塞满钱。
  “阿篱,你说的是真的吗?”我那时感动的眼睛闪闪发光着:“你对我这么好,我真的非常珍惜我们的友谊”。
  “那是,我们是什么关系”阿篱拍着胸脯说:“我们永远是好朋友,最好的姐妹。”
  然而现在,阿篱却故意与我保持着距离。
  她再也不来我家了,我几次来她家,却被她奶奶告知,阿篱在休息。
  所以这次,正好阿篱的房门没关,我便径直走了进来。
  阿篱的闺房,照旧是一张床,边上一个梳妆柜。上面摆着拢头、发夹、皮筋、粉色蝴蝶结的箍子、钱包、娃娃。
  墙上贴着陈好的照片,那时看《粉红女郎》的时候,阿篱就非常喜欢万人迷的扮演者陈好。
  记得那时她读初中,暑假过后,我就要去县城念高中。
  “小童”阿篱一脸羡慕的说:“你好厉害啊,考上了县一中。我为你骄傲,我真的很替你高兴。”又再三嘱咐我,放假回家,一定记得给她带陈好头像的贴纸和画报。
  这间房子,我是来住过无数个夜晚的。那时候我们三个小姑娘,躺床上你一句我一句,有着说不完的话。
  我们谈朱贤是个老妖婆,说她心底阴暗,对谁都尖酸刻薄。
  说申飞也不是个好东西,一个大嘴巴子,很惹人嫌恶。
  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是不成立的,申飞的几个孩子,都面貌清秀。脾气也是很好,谦谦公子的感觉。
  说村里好多帅哥,说山野村山清水秀,风景旖旎,美不胜收。生在在这里的姑娘男孩,各个都好看,不比电视里的差。
  说也可以组成山野F4,不对,这里人长得都行,可以组成F44.
  我们总是说着说着,秋婶就过来敲门:“半夜三更,还不睡觉?等下明天都黑眼圈,各个眼皮肿”。
  记得在这屋子里,我们几个大吼大叫,跑跑跳跳。
  然而物是人非,屋子还是这屋子。但是阿篱,她回不到过去了。
  “你吃饭了吗?”本来想问阿篱,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孟段对她好吗?会对她发脾气吗?
  婆家怎么样,真的竟然穷到肉都吃不起吗?
  在婆家还适应吗?真的像传说中那样,挺着个大肚子,晒五十亩地的谷子,管一大家子的饭吗?
  想问的话很多很多,然而知道这些都是不该问的。
  就算我是阿篱最好的朋友,呵呵,这也是要打个问号的。
  我凭什么自信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才不过短短四五年的时间,我记得自己初三毕业那年,都跟阿篱一起去捡田螺了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阿篱与我愈行愈远?
  为什么我明明几次与阿篱迎面相遇,我兴奋地咧着嘴笑,想跟她打个招呼时,阿篱却低头加快脚步逃离?
  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然而我还是轻轻的说一句:“你吃饭了吗?”
  却不想阿篱像被炮烙了一般,坐立不安。
  她拿着相册的手有些不自觉的抖着,我这才发现,曾经童年印象中,光滑好看的手,上面布满深深浅浅的口子。
  她本是个肤色黝黑的姑娘,然而依然被我看到了伤疤。
  是什么时候受的伤?我记得小时候,秋婶非常疼爱她。
  那时我最羡慕的就是阿篱了,不用跟我一样,没完没了的在农田里干活。
  她坐在家里,时而看电视,时而睡觉。时而去买零食吃,时而画画。
  但是现在,她找了孟段。或者说,是孟段追求的她。
  所以那些传闻,虽然可能有添油加醋的成分。但是也是有根据的,阿篱确实过得不好。
  据说孟段一开始是对着阿篱一个好朋友死缠烂打的。
  那个爱慕虚荣的朋友,自认为美丽的天下无敌。所以便有些鼻孔朝天,得意忘形了。
  她当面是态度模糊,不置可否。
  转身又到处跟人讲,说孟段是个恶心的鼻涕虫,癞皮狗,不自量力的傻瓜,不撒泡尿照自己的癞蛤蟆。
  有一天,无意中听到这番话的孟段,气的五脏六腑都要爆炸了。
  他虽然家境贫寒,人却极端自尊。当然,也莫名其妙的自信。
  当时手里拿着情书,本来是想给那个女神的。
  但是亲耳听到梦中仙女对自己如此刻薄的评价,发誓要争口气的孟段,便立刻转面把情书交给一旁憨厚淳朴的阿篱。
  阿篱是个朴实的姑娘,对爱情也充满幻想。
  她并未暗恋过孟段,但既然人生中,第一次有男人追求自己。
  她也不去分析一下,究竟为何一个开始天天追着闺蜜不放的男人,忽然转身黏着自己。
  她不懂,她真的不懂。或者她虽然懂,但是也渴望爱情。
  两个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在一起了,还很快就偷食了禁果。
  肯定是孟段主动的,是他先撩拨的,阿篱不会这样。一群人在讨论的时候,有大妈肯定的说。
  其实我也是这样认为的,阿篱她是少不更事。
  或许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阿篱她家境殷实,父亲有手艺,秋婶又勤劳。
  爷爷奶奶又帮衬着,所以过得比我们,真的好太多太多了。
  秋婶不舍得她去田里做农活的,甚至衣服也不要阿篱洗的。
  所以当我手滑摔了一个碗而被打时,阿篱会在旁边嘀咕:“这也要打?我都不洗碗的。”
  当我因为睡过头,没来得及早起做饭而被惩罚时,阿篱会睁大惊恐的眼睛:“我从来不做饭的,顶多就烧火。”
  当我因为偶尔顶嘴,而被母亲厉声呵斥时,阿篱会满不在乎的说:“这有什么的,大人真坏。”
  一直生活的顺风顺水的阿篱,她不知道挫折为何物。
  当被自己朋友徐蓉羞辱的孟段,随意的丢给自己一封情书时。天真无邪的阿篱,她以为这就是爱情。
  尽管家人反对,但是阿篱却不以为然。
  及至后来怀孕,秋婶勃然大怒,想要大发雷霆。
  却被阿篱宽厚仁慈的父亲阻拦,他说孩子正在叛逆期。这都是阿篱的选择,大人越是强势,阿篱会愈加抵抗。
  所以阿篱父亲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叫自己的妹夫大民,也就是阿篱姑父做说客。
  一家人抱着最大的希望,期待一大家中,唯一一个口齿伶俐的大民,能让阿篱迷途知返。
  然而恋爱中的姑娘,智商都是零的。所以大民还未开口,阿篱已经把嘴巴翘的能挂油桶了。
  姑父不是傻子,阿篱的亲生父亲都不敢管这个任性的女儿。那么自己一个外人,何苦来接手这个烫手山芋呢?
  理想很丰满,但是现实很骨感。
  曾经看童话故事了,男女主角经历千辛万苦的在一起。最终过上了王子与公主那般,幸福美满的生活。
  但生活不是童话,又何况贫贱夫妻百事哀。
  孟段家境贫寒,又从小娇生惯养。为人仗义豪爽,愿意为朋友挥金如土。
  然而他有些好逸恶劳,吃不得苦。打工的日子,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所以宁可经受着众叛亲离的危险,也执意要跟孟段白头偕老的阿篱。当她真的如愿以偿,跟自己的爱人在一起。
  却发现肚子都饿的咕咕叫,然而孟段是不会做饭的。是真的不会做饭,连淘米倒电饭煲这样的事情,他都是坚定的交给怀孕的阿篱去做。
  所以从来在家都像个大小姐一样的阿篱,这次为着爱情,也去买菜洗锅弄饭。
  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算阿篱愿意放下过去十六年来,养尊处优的身子来做烧饭丫头。
  然而米是要钱的,肉是要银子的,就算是青菜大葱,也不可能从天上掉下来呀。
  每天一睁开眼,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房租、水电费、卫生纸、垃圾袋、话费等烦心事。
  所以这个一直被家人呵护的很好的姑娘,面对这么残酷的现实,她确实有些慌张了。
  孟段就是个小孩子,他也没有什么责任心。
  从没有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所以阿篱就要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然而既然有了身孕,去工厂是不行的。
  去当收营员,服务员,刷盘洗碗的,或者网管等也不现实的。
  所以想到了最适合自己的办法:流动摊贩。
  阿篱卖的是小吃,现要现做的饼子。
  孟段蹬着三轮,阿篱就在一边笨拙的揉捏着和了水的饼子。
  生意并没有很好,又总是要提防着城管。
  天气太热,学生们没食欲。
  刮风下雨,又没学生出来。
  所以这样没坚持多久,就做不下去了。
  尝试过去投奔一个城市的叔叔,在那里吃了一餐饭后,就再也不想去了。
  事情的起因,说来丢脸,还是请看详细介绍。
  叔叔是跟别人合伙租了一个很小的店面搞装修,那天婶子看到带着孟段过来的阿篱,也是笑着去买了鱼肉,买了蒜蓉、生菜、苦瓜、辣椒、茄子的。
  一家人坐在拥挤的空间吃饭时,孟段忽然肚子不舒服。
  所以小伙子也是没打招呼,就径直跑进了他自认为的厕所。
  待他觉得舒服一些,便出来拿起碗筷的时候。
  忽然有一起蜗居的个妇女,骂骂咧咧的,说难闻死了,奇臭无比。
  婶子一听,立刻扔了勺子,飞奔过去。
  等了很久,她才脸色阴沉的回来。
  原来这租来的民房,确实是被人把一个角落弄了个洞,但是顶多只能小便,顺着一根细小的管子流出去。
  但是孟段却招呼都不打,肆意撒野。
  压根就无法排出去,把那根陈年劣质的塑料小管给堵的死死的。
  叔叔在客户家装窗子,一时半会回不来。
  一个屋檐下的务工人员,又不停的咒骂。
  所以婶子没办法,只好戴了塑料手套,在那里捣鼓了半天。
  但是她再也吃不下饭了,一直扯着暑假过来玩的八岁的堂弟骂。
  说他是个该死的王八蛋,龟孙子。明明知道,那里是不能做这样的事情的。要方便完全可以跟去两百米外的一个公共厕所。
  就算堂弟一直喊冤,说这事不是自己干的。
  但聪明的婶子,还是选择把堂弟当挡箭牌,骂个没完没了的。
  她这不是明知故骂,指桑骂槐吗?
  所以孟段当场就有些黑脸了,但他一直忍耐着。
  午饭过后,孟段气鼓鼓的去坐公交车了。
  阿篱有些犹豫,孟段便骂她。说阿篱的亲人都是势利眼,看不起自己一个穷小子。
  后来便全部回家了,秋婶是在大学外面做小吃的。那年学生放假很早,所以秋婶就跟着阿篱一起回来了。
  我看着阿篱饱经沧桑的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我便补充说:“天气好热啊,都没什么胃口。你吃饭还好吗?会不会有点吃不下多少,你瘦了很多呢。”
  此言一出,刚开始还有点手足无措的阿篱,忽然叹了口气,然后说:“确实有些影响,还记得在广州的时候,那时我总提着桶子去饭店门口捡大蒜根须吃,回家拿辣椒豆豉炒着,很是开胃呢。现在回家了,捡不到了……”
  “捡大蒜根须吃?”我有点惊讶的看着她:“能捡一桶?那得多大的饭店?”
  然而此言一出,我立刻后悔了。阿篱现在本来就很敏感脆弱,我这么突兀的来一句,她是不大舒服的。
  然而我已经晚了,阿篱听我这么说,便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所以她别过头,掏出一个手机,假装在玩游戏的样子。
  我知道阿篱这是给我下了逐客令,所以我也就很惶恐的样子。我连忙讪讪的往门口退,我说:“阿篱,你先休息,我回家烧开水去了。”
  阿篱头也不回,没有说一个字。
  所以我知道她是默认了,便自己怅怅然的离去。
  “你愿意过得跟阿篱一模一样吗?”见我闷闷不乐的坐在竹床上发呆,母亲也叹了口气,又重新说“许多人都在议论,阿篱的现在,就是你的未来。许多人踮起脚在盼望,你也跟阿篱一样,怀胎十月还要洗全家的衣服,做一大锅的饭,还管五十亩稻谷。”
  “打小我就是苦水里泡出来的,这个对我来说,又有什么难度呢?”我无精打采的说:“倒是阿篱,她打小在我心目中,就是个千金大小姐的存在。虽然也生活在农村,但是秋婶她们将阿篱保护得特别好。”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我这么多年书都白给你读了?”母亲忽然很不开心的样子:“书生母亲是那样一个情况,人说宁要当叫花子的娘,也不要当官的父亲。书生母亲是那个样子,那么他父亲对自己家庭自然没什么责任心。你就没考虑过,自己已经吃了十九年的苦,还要继续跟着书生受苦吗?”
  “你跟着爸爸过得更苦,但是不也这样熬过来了吗?”母亲平静的时候,还是比较听得进去道理的。所以我尝试跟她沟通:“而我跟书生,是真的感情特别好。好到什么地步,如果离开书生,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嫁人了。”
  此言一出,母亲立刻神色大变。她忽然就瘫坐在椅子上,陷入久久的沉默。
  “两次高考,我已经这个样子了,再去追究,真的没有任何意思了”我有些无能为力的安慰道:“前程错过,还可以再去努力。然而,人生是一场无法回头重来一遍的单程旅行,有些人,错过了,便是一辈子的。假如”
  “何尝不是这样的,可惜没有如果”母亲沉浸在对往事的哀伤中无法自拔:“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个性就是这样的强,我后来特别喜欢去干活。越苦越累越重的活,才能够让我不去纠结一些让自己懊恼的事情。那年我在赛杨城做输卵管手术,因为年纪太大,身体太弱,而私人诊所的医生技术也是有限的。在我感觉自己差点熬不过去的时候,我竟然脑海里全是后悔,觉得人生如果可以重新来一次,我绝对不会选择你父亲,是真的不结婚都不该选择你父亲的……”母亲的眼角都是忧伤。
  “往事不可追,正是因为有您的鲜活的例子在前边摆着,所以我绝对不可以错过书生”我斩钉截铁的对母亲说:“打小我就没完没了的目睹你与父亲的鸡飞狗跳,你总是气得一遍遍拿头撞墙自残。你一天要说十来遍想去死,你觉得活着就是备受煎熬……”
  从那时候起,我便知道苦日子是无边无垠的。痛苦的日子不是书上所写的“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时光如白马过隙”那样的轻松愉快的。童年的那些恐惧,那种苦痛,那些阴影,需要遇到一个多么温暖的人,才可以将过去命运赐予的伤痕凹陷,一一的抹平。
  我对书生是真心的喜欢的,跟他在一起,我才发现自己是可以发出这样真心的笑容的。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是需要好好爱护,而不是用来往死里掐,或者自己咬得鲜血淋漓的。我知道有一个人把我看做他的全部,我开心的时候,他眼角全是发自内心的愉悦;我伤心的时候,他的不知所措与忧虑,更甚于我。
  书生说,我是他要用一生来保护的人。书生说,能够跟我一起生活,他巴不得自己长生不老,当个老妖怪也行。他是这样说的,也是用自己的行为来诠释对我的呵护的。
  “你也认为我要棒打鸳鸯,要拆散你跟书生?”母亲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小童,我是你的母亲。我自己都很喜欢书生,我自己没生儿子,真的是把书生当自己的孩子来疼爱。我甚至想过,就算你们最终走不到一起,我也要认书生当干儿子,我就是很喜欢这个孩子。”
  停顿片刻,母亲又说:“孩子,时间是很残忍的事情。就像贫穷是很血淋淋的事实一样,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你自己也知道人生是一场无法回头的单程旅行,如果你做错了事情,这辈子都会被毁了的。”
  母亲忽然眼圈红了,然而要强的她连忙背着我麻利的扫除了脸上的泪痕:“你和书生都太小了,你们都还有大好的前程。有些底线是不能去触碰的,你记住妈妈说的,如果你们是真心想在一起一辈子,那么更该互相尊重。书生是个男的,他还不是很要紧,毕竟这个社会对男人,总是比女人宽容的。但是你不一样,你去看看阿篱,再来扪心自问,要不要过得跟她一样可怜”
  暑假快要结束的时候,小青执意打电话,约我去县城聚一下。她说非常思念我,想跟我多叙一下友情。而我却自卑的要命,想到平时成绩跟我差不多的小青,这次高考却人品大爆发,冲到了一本分数线,所以我找了各种借口拒绝。
  而书生却一直鼓励我去找小青,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还是无法将我从自卑到底的深渊给拖出来。所以非常憧憬我的好友小青,能够开导下我。
  所以有一天上午,书生忽然骑着他爷爷的老款嘉陵摩托车出现在我家。书生跟我说三德子那些人,一直吵嚷着要他摆酒请客。还戏谑他是妻管严,被仲小童给管的死死的,大学都快开学了,还一声不吭的。
  母亲也知道我压力极端的大,所以再三撺掇我跟书生去县城。坐着书生开的小摩托,吹拂着夏末原野凉爽的风,公路两边是枝繁叶茂的马尾松。有阳光透过树叶泄下几缕金色,我确实感觉很好,所以情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到了县城后,小青正站在汽车站那里等我。书生说自己也要去跟曾经的一些好友聊几句,约定好吃饭的时间和地点,他再三拜托小青好好照顾我。女汉子的青青笑着打趣:“这么稀罕小童的话,就一分钟都不要跟她分开咯。你交给我的话,我可是会带她去打麻将的。”
  “只要我家小童开心,你怎么都行”书生一脸央求的表情:“你帮我好好开导下她,等下记得一起吃饭哟!”
  我与小青漫无目的的走着,大部分是小青问,我低头吐出一两个字。小青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她知道我很介意跟成绩有关的任何话题。所以对于自己的分数,还有录取的学校,小青一个字都不说。她只是跟我讨论衣服,讨论鞋子,讨论去大学之前,该买个什么手机。
  经过一中旁边的一条小吃街时,小青的忽然害了馋病。一下说糕点好吃,又说酸辣粉太吸引人。总之她是一看见吃的就迈不开腿的类型,每次都强行逼我跟着一起吃。
  奈何我确实因为自己只考了个专科,而苦痛不已。所以我压根没有任何胃口,哪怕小青调皮的想塞进我嘴巴,我都连忙捂住嘴巴飞速的转过头去。
  小青实在是太能吃了,经过一家油炸店时,她又说里边的香味实在太有诱惑力了,实在无法拒绝。而那家店东西又太好吃,一年到头都是很多学生在排队的。
  所以小青一头扎进人群去点油炸的时候,我便自己找了个稍微清净的角落待着。我站着路边望着面前一棵参天樟树发呆时,忽然有人激动地说:“仲小童?”
  感觉声音很熟悉,所以忙回头去看。结果发现对方竟然是小灶的时候,我吓得连忙捂住脸想逃跑。
  “你的护花使者呢?就这样让你一个人大毒日头下站着?”小灶似乎在努力装出微笑的样子:“你怎么瘦了这么多,你为什么好像过得很不开心的样子?”
  “他有事”我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在心里跟自己说:“小灶并不是凶神恶煞的鬼神,不会把我吞掉的。”所以我也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他怕我口渴,去买水了,我正要去找他。”
  “放暑假从上海回来的第一天,我就要联系车子去山野村找你”小灶忽然沉重的叹了口气:“但是我的好兄弟一直劝我要有骨气,叫我绝对不要去自取其辱。他一直坚决反对我去找你,跟我说了很多很多道理……”
  “我要走了”我连忙打断小灶:“就这样了,我还有事”。
  我正准备离去的时候,鲍灶忽然大声喊了我一句:“仲小童同学”。
  而我则更快速的想逃离现场,所以加快了速度小跑。不想鲍灶忽然又提高音量说了一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此言一出,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所以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从来没有对不起我的,不要跟我说这样的话。”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小灶,反正从2008年到现在,我再也未曾见过他。我忽然想起一句话,人生越往后边,越是在做减法的。我的世界里,只有我的家人和书生,后来有了我妹妹,再后来有了我的宝贝们。
  2018年4月份的时候(具体日期不知道,就是《前任三》热播的时候),鲍灶竟然给我发了几条微信好友申请。我看到是同村小半把我推荐给他的,连忙将鲍灶与小半两人一起拖入黑名单。
  有些人过去了,他在你心中又未曾留过一丝涟漪。那么最好的办法是,永远都不必再见,无需再有任何联系。可能鲍灶会认为我不近人情,不就是加个微信吗?何必做的这样绝,老死不相往来……
  而我却觉得这是原则问题,我想没有男人会喜欢自己妻子跟别的异性暧昧不清的。而我曾经被小灶搞得那样鸡飞狗跳的,我是真的觉得很痛苦的。感恩书生出现在我生命中,我这个女人心眼太小了,只容得下我家书生一人。
  见我有些神色慌张的样子,小青很惊讶。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她安慰我说:“感觉你不该跑的,你为什么一看见他就逃跑?你这样落荒而逃,对方估计更加会认定你对他是有意思的。”
  “我不想看见他,真的一分钟都不愿意”我忽然有些哀伤的说:“你不知道他曾经带给我的那些烦恼,那些忧虑,焦躁。如果不是鲍灶去年高考前没完没了的过来我班上聒噪,说不定就不会……”我本来想说,我就不会经历冷韧的羞辱。
  但是自己想想,这个话还是不要再说了。所以我随即转移话题:“我觉得书生真的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你相信命运吗?假如书生不出现,那我肯定是很惨的。以鲍灶那么神出鬼没,无法揣摩的脑回路来看……我性格太软弱,真的会被他捏得团团转。”
  “你自己要学会硬气些,不喜欢就直接说,不开心也要及时的表达出来。”小青是个很聪明的姑娘:“我做个假设,如果你没有遇到书生,而鲍灶又这样一味的吵你,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愁眉苦脸的说:“我不好意思得罪人,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表达我的情绪。我是想说,假如没有遇到书生,我觉得自己就是个毫无主见的皮球,被鲍灶拋来丢去的。”
  “那我都不会答应”小青忽然一本正经的说:“我肯定不允许你跳进火坑的,就算书生没有及时出现,我也不会允许他这样一而三,再而三的欺负你的,我肯定会帮你骂死鲍灶的。”
  “真正的闺蜜,应该就是小青这个样子吧!”我心里觉得很感动,感觉其实友谊跟爱情是一样需要缘分的,真的不是说由时间长度来决定的。
  我与小青友谊始于补习班,不过一年的功夫。她却能清晰的知道我的真实感受,还鼓励我硬气些,讨厌一个人要大胆的表达出来。而过去三年我与紫思还有眯姐相处了那么久,我也曾一提及鲍灶就头痛不已。
  可是紫思她们喜欢没完没了的打趣我跟小灶,甚至于一见到鲍灶就调侃:“大才子,听说你又考得很好,真的好厉害呀!”
  “自古才子配佳人,可惜没有佳人相伴”鲍灶对紫思与眯姐的态度,却跟对我截然不同。当他面对那两个女人的时候,似乎又很正常,没有暴怒,没有狂犬症,也还挺客气。
  “我去帮你喊小童过来,她就是你的佳人呀!”紫思一脸坏笑的样子,回到教室还把这个事情当笑话讲给大家听。完全不顾及我一脸的生无可恋,以及头痛不已。
  “小青,谢谢你对我这样的好”我忽然有些愧疚的对她说:“其实刚进补习班时,我似乎排名比你还要靠前一些的,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连一本都考上了。我现在真的发现高考会出现奇迹,只是这个奇迹只能落在别人身上。其实我一直在躲着你的,不是我妒忌你,是因为我真的很自卑,我无法相信,自己最终还是成为了一个大专生。”
  “学习成绩只是一时,的,这有啥”小青耐心的安慰我:“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要在意自己的学历,你还可以继续努力的。高考只是一个暂时的分水岭,人生路程那么漫长,不可能让一个学历来将你给钳制住。”
  “安慰人的话谁都会说,如果你我调换一个位置,我包准说一火车的好话来给你打气”我在心里这样想着,然而知道这种想法相当的黑暗,完全就是狗咬吕洞宾。小青一心对我,想了那样多的言语来给我加油打气,我却终究这样颓丧,所以表面上我也只能装作很开朗的笑了一下。
  书生看到我跟小青有说有笑的时候,他也非常开心。书生很诚恳的跟小青说了无数句感谢的话,搞得小青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书生送我回山野村的时候,我的心情似乎明媚了很多。一路上我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我说到时我一定要通过专升本,考到好的学校去继续深造。
  谁知道乐极生悲,压抑许久的心情终于好起来的时候,摩托车忽然爆胎了。更要命的是在刚离开县城的时候,正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距离最近的一个镇中心,还相差了20多公里的路程。
  “怎么可以这个样子?”当时天已经开始有些黑了,而从县城到山野村长达三十多公里的路程,都是极端烂的。虽然前不久才修了路,然而坑坑洼洼,真的是豆腐渣的感觉。
  (至今那段路都极端恐怖,必须经过的大桥底下有几个极大的坑,十几年未能修好,当地老百姓苦不堪言。据说要致富先修路,而从县城到我们南泉镇的那么长一段路,真的是无法评价。反倒是县政府大楼,修的极端好看,说不出的繁华。所以当地经济无法发展起来,真的是有原因的。)
  “应该是你忽然开怀大笑,所以将轮胎吓得原地毁灭了”书生真的是太淡定了,这样糟糕的境况,都有心情跟我开玩笑。所以我就很不开心的来回抓扯着自己的头发:“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老天在暗示我去读大专,就是一团乱麻,没有任何鬼用吗?”
  “想象力够丰富的,老天爷那么忙,忙着吃饭,睡觉,看电视,哪里有时间来给你暗示?”书生不慌不忙的将车子细心查看一番后,又笑容灿烂的告诉我:“恭喜你了,你一直想多跟书生我多相处,终于给你找到理由了。”
  “你扯到哪里去了,你意思说我故意使坏,扎烂这轮胎?”我气得伸手掐了书生一把:“你快想办法吧,难不成接下来的路,我们两个抬着摩托车走,话说这个轮胎怎么这样不结实,真的是愁死我了。”
  “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大美女来抬摩托车,你的书生就那样不晓得怜香惜玉吗?”书生说着,便不由分说的要我坐上摩托车。我死活不答应,他便开始耍赖不走:“你不坐,那我就没了力气推了。”
  “可是都爆炸了一个轮胎,你还让我上去,等下前胎也要报废的”我语重心长的跟书生说:“就不能成熟一点,你来扶着摩托,我在后边帮你推。”
  然而最终我还是拗不过书生,被他推着行了三十多里路……虽然乡村晚上人烟稀少,但是偶尔还有一些过路的人,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我们两个。
  “别人会以为我这个女人智障,不懂得心疼自己的另一半”我羞得捂住自己的面庞:“我下来陪你一起走好不好,你为什么总是喜欢为难我。这个真是让人如坐针毡,下来走也可以活动筋骨的。”
  “你敢下来走,马上有野狗过来咬你”书生立刻开始恐吓了:“还有蛇,发出嘶嘶阴险声音的冷血动物。”
  “哪有你说得那样恐怖,你推摩托车就够累了”我又吵着要下来步行:“你这样是要置我于何地,过路人以为我是个白痴,好不好”。
  “别人只是好奇我这个穷小子有何魅力,能够娶了你这么美丽的一个姑娘”书生真的很会强词夺理,说得跟真的一样:“人家看这穷小子推着一辆老年人专用,还被淘汰了的嘉陵摩托车,还能有这么漂亮的姑娘愿意坐在上边不离不弃。”书生眼睛里闪着无限的柔情:“人家只会羡慕我这个傻小子命好,能够抱得美人归。”
  “你不是说自己脑回路不是正常人,从不看脸的吗?”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你既然不在乎外貌,为何又说我漂亮?”
  “情人眼里出西施呀!”书生忽然又开始调皮捣蛋:“登徒子老婆又丑又驼背,又蓬头垢脸,还有痔疮疥疮,可是他只钟爱自己的妻子,跟她生了五个小孩。所以男人其实没有你想象的那样靠不住,读大专又如何,要自信一些,好不好。”
  “我成绩其实一直很烂的,考个大专也是意料之中”天空像被人按着头浇下来一大盆黑色墨汁,真的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眼睛确实无法看得那么远了,但是耳朵这器官却被明显的调动起来:有青蛙呱呱的声音,有蟋蟀扯着嗓子撕扯,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不知名虫子叽里呱啦的声音……真是热闹非凡,活像一副田园交响乐。
  “我记得自己读初三的时候,有一次下晚自习后,忽然特别想回家”从南泉中学到我家步行约四十来分钟的时间,三分之一的地方是荒山原野,路两边堆着许多坟墓;三分之一的地方是滚滚的河流;另外三分之一,则是种满了庄稼的农田。
  “当时还有另外一个女孩跟我一起回家的”回忆起往事,感觉就像昨天。记得那时我们两个女孩真的是胆大包天,那时候正是深秋,白天看起来很正常的一切,到了晚上则平添了一层阴森的氛围。我总疑心有野鬼跟在后边,有风经过,田野里一大片窸窸窣窣的声音,真的以为有一身白衣,又舌头长到脚趾头的女鬼会忽然飘出来。
  “结果晚上十点半左右,当我经历千辛万苦回到家,用力拍打我家窗户,喊着妈妈的时候”我不禁苦笑着道:“被我妈结结实实打了一顿,让我跪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饭都不许吃。脸上挨了很多巴掌,肿胀的像一个桃子。”
  记得母亲边恶狠狠的打我,边哭得撕心裂肺。她说在我很小的时候,曾经有个十六岁的女孩骑自行车去镇上找自己姐姐玩。是冬天晚上七点来钟出发的,结果一去不复返。第二天被发现抛尸在池塘里,至今都是悬案,都未能破出来。
  “所以我觉得自己母亲实在太过于敏感,我明明完好无缺的出现在她面前,结果被暴打一顿”我有些不满的抱怨道:“跟我一起回家的那个女孩,一句骂都没有挨过。她妈还给做了好吃的,让带到学校去吃。同样是为人父母,我妈为何对我这样苛刻?”
  “你个憨脑袋,你个没脑子,你真是木死了”书生忽然激动的将我训斥一顿:“你这样的脑子,真的是太懵懂了。是不是因为老天爷看我太善良,所以才让你平安的活到现在,然后让我来保护你呢?”
  然后书生就说我妈的做法是对的,说他是我母亲,会下手更狠毒。“你妈跟你说的任何话,都要牢牢放在心上。她做的都是对的,不要去对自己的母亲抱有怨言。”书生语重心长的说:“你也要学会用脑子去思考问题,不要总是去犯傻知道吗?”
  “我妈说叫我要跟你保持距离,她说如果我跟你靠的太近,她就不活了,也不让我活”我忽然很委屈的说:“所以你知道我这样一直夹在家人与你之间,是有多痛苦吗?一方面是我妈把我管的死死的,一点错误都不能犯;另一方面,是你没完没了的摸我手,摸我脸,烦死我了。”
  “我是喜欢你呀!”书生被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一看见你就忍不住想拥抱一下,看见你就想亲一下你的脸。假如我不喜欢你,那是多看一眼都不喜欢。”
  “但是我妈真的好凶的,我实在好怕我母亲”我有些痛苦的说:“难道你没有怕的人吗?你就没有惧怕过一个长辈吗?”
  “怎么会没有?”书生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他告诉我,自己11个月的时候,母亲就丢下他跑去了观盛城与父亲团聚。
  爷爷奶奶确实很爱书生,对他呵护备至。洗一只鸡,偷偷藏起来叫书生去吃。买一点好吃的,也是藏得很隐蔽,叫书生去大快朵颐……跟着爷爷奶奶的日子,其实也有不好的地方的。
  比如住在旁边的婶子一家,对书生爷爷奶奶有极大的不满。指责奶奶不该带书生,没完没了的过来吵架,过来折腾,过来找事情。
  “有一次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好像是堂弟追着我要一起玩水,我没有答应”书生忽然苦笑一声:“好像我被叔叔给打了一顿,是很凶神恶煞的胖揍了一顿。那时我心里有恨意,认为他凭什么要打我。”
  “你知道这个轮胎为何会爆炸吗?”书生忽然腼腆的笑了一下,又很平静的说:“每次叔叔的摩托车有问题,会毫不犹豫的把爷爷车子零件卸下来给自己装上去。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爷爷就对自己摩托车不大上心。这个车子搁置了很久的,我今天是自己偷偷骑出来的啦!”
  “那你童年过得也不开心,对吗?”我忽然有些心疼的看着书生,黑暗中试图伸出手去摸他棱角分明的脸:“我真得听着很难受,不知为何,我还想哭”。
  “怎么可能有阴影呢?”书生很诧异的样子:“人要学会去换位思考,我觉得这对叔叔一家确实不公平的。叔叔生了很多女儿,为了生个儿子东躲西藏,曾经还因为没人带孩子,而忍痛送出去一个堂妹。而我的奶奶,却带我和妹妹郝星。婶子她们有怨言是应该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书生,我觉得你心底真的好善良,你把所有人和事情,都是往最好的方面去想”我忽然忍不住叹了口气:“连申飞那样的大仙,他对我的八卦以及往祖坟上刨你的家世背景,你都觉得没什么的,认为这个很正常。有时我对着申飞背影翻白眼,你还说我没用礼貌。”
  难道这是男女之间的差别吗?男人要更加马虎一些,为人处世,没有那样斤斤计较。而我太过于敏感,总觉得别人又对我憋着坏主意,又要看我笑话,又要欺负我……
  “我的童年,除了没有父爱母爱之外”书生边推着爆了胎的摩托车与我,边微笑着说:“没有任何不妥,而且爷爷奶奶给了我满满的爱。其实你的童年,我差不多知道了一些。小童,你小时候真的过的太苦了,我听到你的过去,我都忍不住哭了。”
  “我并未跟你说什么”我连忙反驳道:“你如何知道我的过去?”
  “你母亲说,在你很小的时候,你父亲曾经农药中毒,差点就不行了。”那是一段让人刻苦铭心的经历,那时我真的很小,但是那个事情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记得那是一个极端闷热的夏天的晚上。父亲背着药桶回家之后,便一直躺在竹床上不动。母亲做了父亲最爱吃的拌粉,父亲可是一次性能吃掉一大盆的。
  但是诡异得很,那晚上父亲一口都不想吃。他躺在竹席上一动不动,有蚊虫围着他使劲叮咬,父亲也是死人一般,没有任何反映。
  然后我就记得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自己伸出小手怯怯的摸了一把父亲的小腿,发现冰寒至极,真的凛冽刺骨的感觉。
  记得母亲一遍遍跪求村里赤脚医生想办法,求他们给父亲打针。记得迟焦一遍遍摇头,说他没有能力。脑海中怎么都忘不了母亲撕心裂肺的绝望:“你们有什么针尽管打,出了人命我去坐牢,绝对不会说要让你们受牵连,我求你们了。”母亲的头在地上磕出了血,迟焦和他的侄子依然还在不停的摇头。
  记得迟焦大伯伸出一个手指,问父亲知道这是几吗?
  而父亲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只是跟个孩子一样泪流满面,又拼命的用力说:“爸爸”。
  所以迟焦大伯连忙叫我们三个孩子去村东头找爷爷过来,叫他来见父亲最后一面。
  我记得三个孩子打着赤脚气喘吁吁的跑去找爷爷,记得妹妹小小走路都有些不稳,就是摇摇晃晃的跟着我们后边来回跑。
  “我没想到爷爷那样狠心,我们那晚几乎没有睡,去求了很多次。”我有些无可奈何的说:“大半夜爷爷门都不肯开,一直对我们破口大骂,说死了拉倒,说我爸爸死了就死了。”
  “这个事情,确实让我很是疑惑过很长一段时间。父亲与爷爷是亲父子关系,为何最后一面,爷爷死活不见?”我纳闷的问书生:“我爷爷竟然狠心到这个地步,一遍遍对着我们三个丫头不耐烦的吼道,死了就死了,死了就死了。”所以那个时候,我对死的理解,感觉就是跟吃饭一样很正常的事情。
  “所幸老天爷看我们可怜,不忍心让母亲的命运如此坎坷”我有些后怕的说道:“我父亲竟然奇迹般的活下来了了,他竟然没死。真的是谢天谢地,感谢老天爷庇佑老实人,非常感谢。”
  “覆巢之下无完卵”书生忽然重重的叹了口气:“你父亲都快中毒死去,却没钱送去镇上医院医治。你姐姐还是个小婴儿,手就被母猪给咬的鲜血直流……你母亲一直说的是自己受过的苦,说她真的很委屈,认为自己是命最苦的女人,为何自己的小童不听话,还抱怨母亲……”
  听书生这样一说,我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不做声。
  “但是我真的差点哭了,我真的好心痛,感觉心被撕裂开无数个洞”书生忽然有些哽咽:“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如此清纯可爱,又是那样的单纯无邪,你喜欢笑,你又性格很好。这么好的女孩,老天爷怎么舍得让你吃那么可怕的苦,为什么我不可以替你分担那些苦,你竟然曾经穷得都吃不起饭,你竟然曾经有过那样的生活……”
  “哪有那样夸张”我连忙试图阻止书生继续说下去:“其实还好的啦,我童年的时候,总体来说,还是很愉快的。我母亲很会讲鬼故事的,村里很多小孩喜欢来我家听故事。我妈手特别巧,村里人都来找我妈妈做鞋子……”
  也有西子那样善良的婶子,我们去后山垄里给父母送饭时,同去给王追送饭的西子,给过我们一个苹果。
  池塘里的鱼虾可以随便抓的,田螺也可以随时捡。记得曾经我们一群小朋友幻想模仿电视上那种划着小船碧波荡漾的感觉。然而家里实在找不出可以当船的,最后千辛万苦,寻出一个破了角的大塑料盆子。
  我们用心的捡些塑料试图将口子堵住,然而当我想坐上盆子,准备去摘鸡菱梗的时候……
  忽然小小怯怯的拽住我的衣角,说她也非常渴望坐船。
  我犹豫了很久,最后,我无限怜爱的看着妹妹
  我说,除了摘些鸡菱梗来,还要记得多抓鱼捉虾,运气好,说不定能捡到一个鹅蛋。
  妹妹坐进了塑料盆,我和姐姐用力地将她推向远方。
  我满怀着期望,也许妹妹,还可以扯些菱角蒿笋回来。
  可是幻想与现实完全不一样,那个盆子直接翻了……
  于是我和姐姐又急忙跳进水里去抓小小,生怕她被淹死。
  后来我曾经特意写过一首小诗,里边记录了很多年幼感觉美好的时刻。诗歌里边,就着重描写过这一个场景:
  (一)村庄,撑蒿深处觅清凉
  是盛夏的傍晚
  河边的水草生得正旺
  有风吹过
  芦苇便发出“刷刷”的声响
  岸边的垂柳羞涩地低着头
  草地上开满了各色的野花
  不知名的虫子扯着嗓子聒叫
  青蛙也呱呱的应和着
  静静流淌着的河水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奔向远边
  一如我那不复存在的童年
  小时候的夏天
  日光总是那么耀眼
  特别是晌午地时候
  知了都懒得鸣叫
  小狗趴在地上喘气
  柴房壁上的丝瓜叶儿
  无精打采地打着卷
  小猫也不敢淘气
  趴在瓦屋的房檐下休息
  连鸡鸭鹅都跑到牛圈里
  不敢出来游戏
  我蹑手蹑脚地跑到灶房
  拖出一只破了洞的盆子
  然后飞也似的跑到河边
  伙伴们早守在栗子树下
  商量着怎样去河中间
  有人主张偷四叔家打鱼用的大木盆
  有人说抱两根木头来
  我得意洋洋的用塑料堵住盆的洞
  告诉他们我要坐着盆去河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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