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科技发达的当下,司法案件的破案方法多种多样。监控录像指纹检测,都为破案提供了便利,但在科技不发达的古代,古人又是如何准确地破案的呢?
在明代的《皇明诸司公案》里,就有一卷韩大巡判白纸状,记载了韩邦域凭借一张白纸破案擒凶的奇案。
失踪
在永安县,有一个叫曾节的普通人,他和他的妻子甘氏一起生活。
有一天,甘氏的母亲传来消息,说她腹痛,希望甘氏能前去探望,甘氏便回到娘家,照顾母亲。
过了三天,恰好是曾节母亲的生日,曾节寄信让甘氏赶快回家,一起给母亲庆生。
甘氏母亲听说了这件事情,就让甘氏的弟弟甘尚送姐姐回去,两人走到离曾家还有五里路的时候,母亲又突然腹痛,赶忙派人喊甘尚回家。
甘氏说:“现在离家已经很近了,我也记得路,可以自己走,你赶快回去照顾娘吧。”
甘尚听她这样说,就先离开了,可没过多久,曾节出现在甘氏家,要来接妻子回去。
甘氏的母亲很诧异,说:“前不久,我已经喊甘尚送她回去了啊。”
曾节也感到很奇怪,说:“我没等到她回来,这才来娘家接她。”
甘氏母亲闻言,赶忙喊来甘尚询问。
甘尚便把昨天的情境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我半道回家的时候,离你家已经很近了,而且我姐姐认得路,怎么可能没回去?难道姐夫你杀死了我姐姐,现在假意没见到她,要诬陷我们?”
曾节急了,“我看分明是你害死了你姐姐,现在还来反咬我一口!”
两人争论了半天,没有结果。两人越吵越凶,都急了眼,决定报案。
报案
这一天,曹县令接到了这桩怪案。
曾节告甘尚谋杀,甘尚也不甘示弱,告曾节谋害姐姐,曹县令见两人各执一词,且互相都一口咬死自己的说法,只好动刑审问。
没想到受刑以后,两人的说法都没有改变。
曹县令也觉得奇怪,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失踪呢?看这曾节平日与妻也没有大矛盾,甘氏与母家也无冤无仇,两人似乎都没有要害人的动机。
但甘氏失踪已成事实,两人中一定有人隐瞒实情,曹县令没有头绪,只好把此案收作疑案,并收押这两个人。
破案
半年以后,监察御史韩邦域巡游来到此地,听说韩邦域是来查案的,曾节马上把甘氏失踪一案再次上报。
韩邦域听他说完事情的前因后果,问:“你的小舅亲自把甘氏送到半路,那半路有什么岔路吗?”
曾节说:“有一条岔路,通往我家的路左边,有一条大官路,沿着大官路走三里,是高仰寺。”
韩邦域心念一动,问:“寺里可有什么人?”
曾节说:“只有两三个和尚而已,我也担心是我妻子走错了路,还特意去问过,那些和尚告诉我,这几天路上来往的人少,他们并没有见到过妇人经过高仰寺。”
韩邦域心中疑虑更甚,直觉告诉他,甘氏的失踪很可能和那座高仰寺有关。
为了不打草惊蛇,韩邦域表面上没有理会曾节的案子,暗地里找来他的心腹唐华。
叮嘱唐华说:“曾节的妻子失踪,我思来想去一定和高仰寺的和尚脱不了干系,明天,我会故意找一个理由,把你赶出去,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到高仰寺里当侍者,在寺里找出甘氏失踪的真相,到时候,我再接你回来,继续重用你。”
第二天,韩邦域果然故意随便找了个缘由,责罚了唐华十板子,把他赶出了衙门。
唐华假装忿忿不满,跑到高仰寺,要剃度出家,寺院管事的和尚真聪相信了唐华的话,收唐华为徒弟。
唐华本来就长得十分标致,样貌出众,又十分聪明豁达,小心谨慎,十分招人喜欢。
很快,唐华就赢得了真聪的喜爱与信任,睡觉都睡在一张床上,出去也总是同行,同进同出。
因为唐华迎合,真聪愈发喜爱他,甚至赶走了原本的侍者,唐华在这过程中,终于在真聪嘴里套出了真相。
原来,弟弟离开以后,甘氏遇到了两个和尚,其中一个就是真聪,两人见甘氏貌美,又孤身一人,起了歹意。
两人问:“娘子要去哪里?”
甘氏如实回答。
两人又道:“我们正好要去曾家化缘,必须从左边那条大官路才能走到。”
甘氏记路记得并不真切,被两人拐去,路上见到高仰寺时,隐隐发现事情不对,她记得去的路上并没有见到过寺庙。
可发现不对,为时晚矣。
两个和尚扯着她,进入了寺庙,后来 两人料她碍于自己的名声,只能吃哑巴亏,便大大咧咧放了她。
放走时得意道:“你该走右边的路,那儿才是你家。”
没想到甘氏与寻常女子不同,性情异常刚烈,指着两人便骂:“秃驴,等我回家告诉我丈夫,你们等着坐牢吧!”
两人对视一眼,真怕甘氏让事情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她监禁。
一个月后,甘氏染病,两个和尚怕夜长梦多,便用绳索把她吊死,又把尸体埋到后院的梨树下。
巧判
韩邦域知道了真相,可想要判案,需他人也知道真相,如何能把此事告知众人呢?光凭一张嘴,始终缺少说服力,他想到了一个十分巧妙的办法。
韩邦域要离开永安前,众人为他在高仰寺送行,几人在桌前喝酒,天色渐晚,有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走到案前,跪下递给他一张诉状。
韩邦域接过来,朗声读道:“告状妇甘氏,状告为强奸杀命事……”
状中所念,正是唐华禀告的实情,而落款,是甘氏已故的父亲甘鼎。
韩邦域怒道:“高仰寺不就是这里吗?你们这些和尚竟然这样十恶不赦吗?”
说罢,把诉状递给手下看,手下接过来一看,分明是张白纸,心中奇怪,又交给他的同事。
同事一看,上面果然一个字也没有,两人一起对韩邦域道:“刚才您明明读了这张诉状,怎么会是一张白纸呢?”
韩邦域说:“恐怕是你们视力不好吧,来,我再给你们读一遍。”
他接过诉状,忽然大惊,“真的是白纸,怪了!怪了!”
吓得两个手下面面相觑,寺里所有人都传阅那张诉状,又惊又怕,都说:“这恐怕是张鬼状!”
这时候,韩邦域故意问:“刚才持诉状的人呢?”
手下配合他说:“这人早已化成风离开了。”
所有人愈发肯定,刚才递诉状的定是甘氏已故的父亲,因为女儿蒙冤才递来一张鬼状。
其实,韩邦域手上拿的的确是一张白纸,只是假意读诉状,让人误以为是鬼状。
一来,可以掩盖唐华去寺中探听消息的事情,二来也能把事实公之于众,让人信服。
人们信了鬼状的说辞,按照韩邦域所说,在后院的梨树下找到了一妇人的尸体。
高仰寺的真聪真慧两个和尚遂承认了自己的恶行。
正是:“始信种恶有报,谁云举首无神。二凶之罪既明,三尺之刑随断。”